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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坡奏議 (四庫全書本)/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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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一 玉坡奏議 卷二 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玉坡奏議卷二
  明 張原 撰
  止殷通等乞陞職世襲疏
  臣伏見興府旗軍軍校校尉軍人厨役殷通等一千三百餘名俱縁從龍之故䝉恩填註錦衣衛食糧當差各賞銀兩彼乃不知止足援引喬成例連名具奏又乞陞職世襲近該給事中安磐論奏奉聖㫖該部知道欽此臣仰觀聖意似非斷然終不欲與之者臣是以復昧死言之臣惟世禄以待有功而人非軍功莫可易致此祖宗懸爵賞以為砥礪天下之大具立法至嚴且重也邊陲將士冒鋒鏑歴艱苦脫萬死以得一生幸獲首級然後上功於幕府而復覈驗於臺部展轉歲時至再至三方僅增其一秩今殷通等無汗馬之勞尺寸之功徒以一時遭際顧欲得世襲官職以自比於軍功之列臣恐邊陲將士聞之解體必曰吾捐軀命以求官而未可必得彼徒袖手僥倖得之是朝廷視吾軀命不甚重於官秩也陛下復將何以待邊陲將士之有功者邪抑將何以勸邊陲將士之有功者邪夫官至於世襲可謂至矣人至於一千三百有餘可謂多矣陛下巳嘗汰冗員革冒功今無故陞此一千三百餘人其冒濫何如也陛下身自行之曾未幾時乃復自背之失天下大信破天下大閑臣竊為陛下不取也往日喬成等乞請之初使陛下俯聴該科該部之執奏裭其秩而治以罪則殷通等今日之比例臣知其決不敢矣若謂其有扈從功出於一時之特旨臣又以為不然扈從之功優之金帛足矣不必假之官且世襲也昔唐太宗時秦府舊人未遷官者多怨望太宗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得天下之心若不論賢不肖而直言怨望豈為政之體乎審如是則陛下今日之於殷通等寔示天下私也陛下有堯舜之資圖堯舜之治顧所行反出唐太宗下臣固知非陛下本心也伏望陛下重天下公爵割一時私愛勅下該部遵照前旨殷通等止許食糧當差照舊替補仍將先後陞官世襲如喬成等者通賜查革庶後人夤縁者絶覬覦之心貪冒者無援引之例而邊陲捍禦者亦有所企望而知勸奮矣臣不勝犬馬惓惓為國之至
  請起大學士石珤疏
  邇者掌詹事府事吏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石珤將命祭告闕里便道囘家遂杜門引疾累疏乞休節䝉溫詔勉留再三且勅吏部差人催促供職仰見陛下優禮大臣眷念元老崇重德望延攬俊傑之心天下臣工率皆歡忭鼓舞咏歌聖德凡有志事功者莫不仰首思奮欲副大聖人側席之求以効一得之用但珤退休之志已決而叙述之詞甚懇似不可挽留者臣竊以為有君如此而忍負之珤獨何心哉蓋履盛知止者聖賢之格言進禮退義者大臣之高致珤之用心或以此也臣嘗聞珤之為人剛方直介有確乎不可拔之操公忠簡諒有斷兮無他技之美學焉有本不徒勦口耳之説才焉有用足以為經濟之資名久孚於縉紳之旦評德素恊於烝黎之夙望若珤者博求斯世不多其人陛下昔任之銓司復進之内閣天下固已稱之陛下亦已信之如之何今聴其自去也海内尚有二三老臣負重望而家居者陛下巳嘗注意而未及用之天下方以為聖世不遺黄耉之闕事顧又可聴珤之去邪陛下左右啓弼成太平之治者雖巳得人然君子滿朝吉人彚征自足彰聖朝之美固不嫌於多也昔人有曰正臣進者治之表其意蓋謂進一正臣固未可遽以言治而拔茅連茹之義用人行事之推天下嚮風不約而自皆歸於正治雖未成而治之形已兆矣使人君於此果能體其心不強以逆之盡其才不枉而用之則期月已可三年有成之言必不誣也陛下又可以珤之去不闗治理乃不經之意而不必致之邪臣固知陛下必不聴珤之去也敢復為此言者非求諛於珤也竊念扶植善𩔖乃臣之職奬成君德乃臣之忠况老成典刑實有國者之楨幹而順天下之情慰天下之望尤治天下得人心者之要道是以不避塵瀆為陛下覼縷言之實非求諛於珤也伏望陛下重念輔賢之不易得治理之不易致勿以天語諄復而厭其煩勿以珤奏頻仍而疑其慢再勅吏部丁寧諭㫖仍遵成命責以大義務欲珤之趣裝就道祗服聖恩使與三四元老同心寅恭以賛襄聖德弼亮聖化陛下亦宜開張聖聴虚心任納朝夕密勿勿二勿疑以共保億萬年無疆之業天下後世必將頌陛下為中興之令主珤與三四元老亦得為中興之賢相顧不美與
  寢趙雲陞命疏
  邇者皇上憫念御馬監太監趙山藩邸服侍殷勤于其死也賜之賻祭為之安塟曠蕩之恩至矣極矣尋因少監王佐學為其弟姪乞官䝉准陞趙雲為錦衣衛正千户彼時臣等該科即嘗具奏論其不可奉聖㫖已陞了罷欽此臣等自恨平日誠信淺劣不足以感聖心言辭鄙穢不足以啓宸聴有負祖宗設官求言及臣等以言為責之意俯首捫心靦顔慙懼既而又意該部論列宜有當聖意者冀猶可以回成命也及其極言執奏復奉聖㫖巳有㫖了欽此臣等相顧錯愕莫知所以夫趙雲止一人其陞官亦止一事似不可再瀆宸聴但此事係祖宗之憲章朝廷之名器聖德之得失國事之是非非細細者不容緘黙而巳也然其事之不可臣等該科及該部論之已詳臣豈能復贅其意外之言哉竊念官爵乃古聖人治天下之大法是故本之禮以為之綱維行之義以為之權度成之信以為之楨幹有品式以定其制有等威以異其名國家懸此以奔走天下之人使賢者居之有所勉而勸焉不肖者視之有所企而慕焉其名若虚而國家受其利也實大昔人謂為礪世磨鈍之具是也我太祖高皇帝時臣下立戰陳功者多止賞之以金帛其或功出異常不得巳始與以一階今之尺籍可考見已高皇帝豈刻印刓敝忍不能予者邪誠以賞多則濫濫則人不以為恩少則貴貴則人知其為惠然必上之人自愛之重之斯下之人亦愛之重之何也以其得之者不易也否則漫然與之漫然受之與之者略無難色受之者以為當然其何以奔走天下之人而又何貴於礪世磨鈍也况可聴人代人乞請而即許之邪使可因人乞請而即得之皆將鑚刺請託取徑行險以競求遂其所欲倖門一開頽波四潰彼惟知恩出於所求而不知有君上矣陛下懲往年冒濫之弊嘗查革乞陞傳陞人員天下方想望仕版澄清紀綱振肅以成更化之治顧可又許趙雲之乞陞以開新例紊舊典失大信乎趙山雖有服事殷勤亦其職分當然視戰陣功何如也使其服事殷勤即可以言功則陛下何用於山哉昔韓昭侯有敝袴命藏之曰吾聞明主愛一嚬一笑今袴豈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今之正千户其階正五品其秩武節將軍其禄幾二百石尤非敝袴者比陛下略不少如敝袴之愛惜率意輕與無功之趙雲所見與昭侯異矣該科該部不肯阿意奉行而執言以請皆其職也居其位食其禄任其責而不能盡其忠舉其職臣竊恥之陛下亦安用之今臣等該科欲舉其職既以為不可該部欲盡其忠又以為不可陛下獨排羣議偃然以為可而與之則是臣等該科及該部之言舉不足信也臣等位卑望薄言不足信固宜獨念尚書為陛下喉舌之官分任責成賦政四海之人而彭澤又陛下以德業聞望特詔起用素所傾注倚毘者顧亦不信其言焉則陛下之所信者誰也臣伏見近日陛下批答中外執奏章疏率曰已有㫖了或曰已有成命了或曰巳發落了不特趙雲一事為然詞涉婉而意甚厲情若順而㫖則離請雖繁而執愈堅雖未嘗顯言距人而實寓不容人言之意是豈陛下任人用言之道哉究其末流將必至以人言為不足恤也孟軻氏曰訑訑之聲音顔色距人於千里之外則䜛謟面諛之人至矣與䜛謟面諛之人居國欲治得乎臣所以大懼而不能巳於言者蓋亦為此昔史臣賛堯之德曰舍巳從人湯之德曰改過不吝至漢高帝亦曰從善如轉圜唐太宗亦曰納諫如流是皆書之簡冊傳之後世人至今頌之不衰不識陛下何獨異於此也今之議者皆謂㫖由中出政多下逮貂璫竊國命奸倖擅朝綱政以賄成法緣私廢天下事漸不如初者十二三而正德之故轍多踵行之觀兹乞請即其一端陛下聦明神聖天下欽仰獨於此尚不省悟乃爾甘其諛而受其欺邪陛下去年即位之初覃詔天下天下之人扶攜往聴咸舉手加額欣欣然喜見大聖人之出世而幸閭閻之更生真有願少須㬰母死思見德化之成之意陛下今日柰何懷姑息之小惠背已行之大詔渙既得之人心隳垂成之功業乎伏望陛下為祖宗崇重官爵為朝廷愛惜名器俯納該部體國之奏特寢趙雲乞陞之官仍依擬量免徭役俾之世承其祀則君義臣忠兩為得之臣又聞漢諸葛亮告後主曰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臣更望陛下修太祖之舊典孝宗之遺烈宫府不異體刑賞不異法惇大信以示天下庶官有定守民有定志恩自上出權不下移平明之治行當見之
  弭盜疏
  臣奉命香河縣地方公幹行過通州甫出城門當有驛丞稟說前面見有響馬強賊刼馬傷人止臣不行及臣再行三四十步至河東岸有人告稱係上班官軍被賊四五十衆各騎馬披甲將伊用刀背砍打刼奪官馬去訖臣再行二十五六里至地名甘唐庄又聞被賊刼去本地居人馬匹臣再行十數里至寶林寺又聞被賊刼去牧放馬匹官軍跟纒哭告仍復丢還及臣回至通州又聞是日刼去張主事及南京進貢内臣船隻行李等物竊思響馬強賊雖云無歳無之然或三五人十數人而止抑或止於曠野無人之處遇有經過往來官員猶知有所畏避而不敢犯初未有若今日之甚者動輒糾合人衆㰱血齊盟披戴盔甲擺列行隊白日大市之中州治郊闗之内刼奪居人阻遏行旅而公差官員往往被其剽掠抑且拒敵官軍殺害丁夫或冩遞字帖於鄉村要來搶刼或傳寄語言於官府要來報讐毎日巡行村落遍索富家供億酒飯牽取頭畜黨𩔖滋蔓道路充斥縱横任意莫敢誰何逺近驚疑不遑寧處翹首跂足日虞其來生民荼苦無所控訴上下相䝉匿不以聞臣自出京毎毎聞之人言前項強賊毎起或四五十人或六七十人通共不下三百餘衆通州富河庄一帶村寨聯絡皆其巢穴平家灘諸處樹林茂宻又其藏聚處所而固安等處地方今亦在在蠭起若不早為撲滅誠恐醞釀日深復如往年劉六劉七趙風子之為也臣又聞通州五衞巡捕官貟素無勇謀率皆闒茸平時既不能率軍士設警備以時而巡邏有事又不聞出一騎發一鏃併力以追捕就使邂逅遇賊亦皆争先潜避惟以恐其奪馬為言其分守指揮王蘭以新進之人承積習之弊人不豫附事皆掣肘立志雖勤坐成無䇿况其顧軍賃馬夫豈長圖力小勢孤不能成事而各該掌印官既為各衞之統領與有地方之責任顧乃自分彼此坐視旁觀恬然自安略不經意以致賊勢猖獗肆無忌心一日之内刼奪數四居民行旅受害孔多京官内臣咸罹其禍况通州地方土産多賊而張四張五蔣傻子等見今難制王蘭巳嘗拘執張五之妻子彼亦知勢不可以但巳激之稔惡理亦必然而緝捕之計不可不急為之處臣逆料各衛官貟自解必曰前項強賊豕突鴟張出没無常我軍出捕之時彼必先知而預為避計殊不知彼能先知我軍之出捕而我不能逆知彼賊之欲來據事度情則諜報防範之未周玩愒因循之不免而官司知情故縱之宿弊民間窩藏傳漏之奸作殆亦不能無也似此曠職僨事玩寇養患情皆可惡法亦難原况小懲大戒乃人心之常而防微杜漸尤治道之急伏望皇上軫念生靈受害地方重事勅下兵部急為議處務求經乆之道以合事勢之宜其五衛巡捕及掌印官貟合無通行查提遵照律例從重治罪或暫且住支俸糧令其戴罪嚴限俟獲賊完日再行奏請發落而分守指揮王蘭亦乞行文戒諭責其後功以贖前愆如此庶官司知警而盜賊可息地方獲安也臣比與賊先後同行相距纔三四里目擊耳聞其事如此臣恐九重之上或不能盡知其詳也故敢不避瑣細瀆冒聖聦倘肯俯加聴納少賜施行地方幸甚
  修德弭變疏
  臣見邇者南京風雨異常伐屋折木而郊社寢陵宫闕俱各罹災抑且江水湧溢民多墊溺陛下祗災知懼不遑寢膳至勤手詔痛自克責臣仰見陛下法祖敬天畏命重民甚盛心也然詔㫖不言臣等指陳時政闕失意者陛下無意於求言抑恐人之言及陛下歟雖然陛下縱不許臣言臣職在於言豈容於不言况陛下又諭臣同加修省勉修職業則臣之所以修職業以修省者祗在於盡言是以昧死為陛下一陳其愚臣惟變不虚生必由人召天人之際捷於影響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毎有災異必謹書之雖不著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或為君有失德或為臣有亂政或為羣小柄任或為宫壼制權或為邉隅有警人事感於下則天變動於上事以𩔗應有不可誣者陛下秉上聖之資備中和之德撫運中興撥亂反正天與人歸宜乎百異消滅衆祥駢集夫何即位未幾而有日精門之災涉冬而有雨沙之異郊祀之日而有掖庭之災今大婚適始議期而有内局之災南京又告此風雨之變他如湖廣江西之水河南陜西之旱盜賊竊發於畿輔敵人深入於内境尚有未易縷數者陛下清燕之暇亦嘗熟思而反觀否乎傳曰災異者天心之仁愛又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巳矣今上天之仁愛陛下者不為無意而示之以行與事也不為不明且至陛下所以警戒省循仰答天意之仁愛者顧可怠邪臣伏讀聖諭謂政事乖違刑罰不中民困未甦國是未定以致上干天和昭示譴告似矣臣恐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見之行能知之而未能悉其事也聖諭又謂事關朕躬者痛自省循臣又恐陛下徒事虚文而未得矯枉更化之要以為省循之實也何也臣聞之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言天命不易人當敬之也又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言天威可畏人當保之也又曰敬天之怒無敢戯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言敬保之道不可怠忽也陛下事天所以敬而畏之者果如是乎書曰天既孚命正厥德言正德以順天也又曰天棐諶辭言有誠德天輔之也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弭災之道先當正厥事也陛下事天所以正德正事者抑如是乎夫天地之大不外隂陽而萬化之行亦惟隂陽人君為天之子代天立極其呼吸喘息與天地相為流通精神運用與天地相為孚契故王道公正修明則隂陽氣和而災害不生烝民安樂如其偏陂失綱則隂陽舛繆是以有大風拔木水泉湧溢孽火燒宫之變皆天先以譴示乎人君也天先譴示之者天意若語為人君者冀其能悟而知改之也若此不悟不改焉天斯罪之而禍亂隨至矣董仲舒曰罪在外者天災外罪在内者天災内燔甚者罪當重燔輕者罪當輕今期歲之間大異疊見且皆出自禁掖而郊社寢陵宫闕皆不免焉則罪當重而在内也可知陛下自親藩入繼大位所以凝天命得人心者凡以登極一詔然耳詔書之所釐正率皆祖宗之舊典陛下行之曾幾何時冗冒增置猶夫故也爵賞濫予猶夫故也刑緣近倖茍免權因左右下移猶夫故也内閣不聞夫宣詔府部不從其處分臺院不納其諫議猶夫故也廢詔書為故紙視德音如常談先後異致自相齟齬略不復有所慮顧愛惜之此皆政事乖違刑罰不中民困未甦國是未定之實上干天和昭示譴告之由陛下祗舉其槩以及夫四者其詳則隠而不之發焉此臣愚所以謂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見之行能知之而未能悉其事也然應天以誠不以偽以德不以文若徒舉行故事近炫人情避殿減膳徹樂以為痛自省循云然臣恐上天昭鑒未易可以虚文感格此臣愚所以又謂陛下未得矯枉更化之要以為省循之實也詩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之出而不反也今詔㫖巳行旋復改之是反汗也是守善不篤也如此而求天意之回災變之弭難矣伏望陛下主敬立誠飭躬勵行正厥德以正厥事順天道以祈天心擴明聖之德昭然而逺悟體乾元之徤奮然以有為捴攬權綱明謹政體考之災變之應揆之當世之務追惟前日詔書為得人心之本而近日紛更為疵聖政之由再申勅㫖將近日事務一切有乖先奉詔㫖本意臣前之所疏或巳經府部科道論奏者俱許案行如故信之以篤行之以果勿眩於浮言之疑似勿安於近日之姑息仍望陛下時宣内閣重臣俯加咨議其所啓沃禆益必多六部大臣亦乞特賜召對俾之明陳其職得以展盡乎事情陛下因之覈考其功亦可周知其人品庶乎上下相孚君臣一德隂陽可和政事可理嘉祥可致災變不待弭而自無矣臣幸得備員諫議之列奉職不修不能輔宣聖徳以召天和固不可言忠亦不敢辭罪儻陛下因臣愚言少賜省悟則臣愚報國之忠庶可少罄於㳙埃而不職之罪亦可少逭於旦夕矣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選近習疏
  恭惟皇上纘圖撫運光啓中興裭罰憸壬肅振綱紀凡正德年間左右近習弄權納賄蠧政害人之流俱已置之法典但其人漏網於昔者或覬覦柄用抵罰於今者或夤緣復起縁附黨與盤據根株勢已漸成牢不可破率皆布置名下舊人或在各宫答應冀其假彼託此之言施其抵隙投間之計其為謀也甚宻其交人也甚廣謀宻則秘計詭形未易以察其奸交廣則一唱衆和或可以誑乎聴雖皇上聖智同日月臣恐不能防閑於日之久人之衆也况今市井之間傳言若人往往市買珠翠寶玩之物價值踴貴私齎進貢各宫以為孝順争奇競巧冀售其術出入宫門初無避忌皇上已嘗勑下各門戒諭禁約然而流風未殄頽習尚存鼠伏蠅營乘間竊舉雖皇上無私如天地臣恐重違母后之心而亦不能巳也臣又聞昔唐肅宗因李輔國之專恣致有興慶之事宋仁宗聴任守忠之䜛間遂成章獻之隙臣毎讀史至此未嘗不忿恨於肅仁二君也大抵小人獻謟進諛全無為人之謀依阿逢迎祗求目前之寵傳報徃來言說搆成彼此嫌疑積以歲時遂致罅隙釁基在此理固必然我武宗皇帝之所以不御内宫者蓋亦由小人䜛間其間外人不得而知也不然何恝然於夫婦之情邪伏望皇上洞鑒往事聿先正始杜絶小人使往年以罪放斥之人勿復收用如或左右近習敢有巧言飾詞游說請託者即以奸黨治之或有夤緣各宫傳奉者亦宜一切置之勿聴仍乞再申勑諭内城各門及各宫門守門人貟凡遇内臣出入務要驗其牌面審其事故不許容令前日罪人名下之人私擅進入各宫輒自進貢其各宫大小内臣亦宜禁其私相往來交接以杜後患即今冊立中宫之始臣愚以為宫中一應答應内臣必須揀選謹厚老成之人左右用之若係前日罪人名下者即賜退黜勿得復留然揀選之任祗宜付之太監張佐鮑忠等以責其用心而太監蕭敬已自涉於奸黨恐亦不足信也臣臣子迫切至情言念及此不知忌諱死罪死罪惟皇上俯賜察納不勝幸甚
  請逐太監蕭敬疏
  頃者巡按江西監察御史程啓充封進宸濠與太監敬交通私書因具疏以發其奸奉聖㫖該衙門知道欽此繼而兩京科道等官交章論劾節奉聖㫖巳有㫖了欽此臣聞之無任驚惶晝夜思惟莫得其說夫罪之至大莫過於謀逆情之至可惡莫過於逆黨故春秋示無將之戒漢法垂不道之誅我太祖制刑擬以十惡之律而著於常赦不原之條蓋皆謂此陛下豈以敬之交通宸濠謂為小過而可輕宥之邪宸濠本以宗室至親尚且削其屬籍置之典刑敬何人也獨可逭其罪邪陛下昔在藩邸越數千里之遠知敬之奸多未之詳猶可諉也今自即位以來凡江西逆黨之所招宸濠簿籍之所記注與夫兩京科道等官指其實而數其罪者不下二三十疏則陛下知之亦巳明矣乃復排羣議任巳私而不肯罪之不罪之猶可也顧又置之左右委以機務抑且屢賜溫㫖勉留之臣不知其何為也且敬受累朝厚恩不思所以圖報乃敢植私黨而潜為異謀則其得罪天下得罪宗廟得罪社稷大矣陛下豈能無疑於敬而恝然於心乎雖敬亦自知為天下為宗廟為社稷之所不容而凡朝夕侍奉左右之際亦將有疑於心而不自安也上下相疑恐非陛下之利敬平日收恩於名下私覆其黨與凡内府各宫及各監局布置皆有其人况其掌家太監如劉恭門下家人如王諒者素號狡猾最善夤縁布在内外為之應援而陛下左右多所交通設或陛下一時不察誤聴浸潤之言使彼得施其黙助之奸則敬又將得地矣先日以罪放逐之人皆倚敬之去留以為起伏臣竊為陛下危之書曰去邪勿疑今陛下知敬之邪而曲護之引以歲時竟猶豫而去之不决陛下縱全私愛柰天下人心何柰宗廟社稷大計何陛下若以敬為知事司禮監執筆不可無敬今敬之年八十五六亦巳老矣就使其精神尚徤能復幾時他日若敬巳死陛下將復用人乎抑必欲留敬不死而用之乎敬以柔媚㗖人以隂憸賊物歴年巳久更事頗多積慮設謀最深且熟真所謂老奸巨猾也自成化年來屢被言官論劾畧不畏避毎語人曰我受國厚恩不忍遽去俟大婚後即當懇辭耳今大婚既巳禮成止見一具疏請陳旋即自止觀其意祗欲以暫謝人言也厚顔據位貪昧隐忍畧無一毫愧恥之心敬尚得謂之人哉伏望陛下大奮乾剛洞垂離照俯念敬之事巳敗矣罪巳大矣順天下心為宗社計速發詔㫖將敬放黜則陛下保全敬之恩寔大且至况敬囊槖積貲不下一二十萬計其餘年用之不盡使敬優游安享老死牖下亦當感陛下於無窮也臣又按劉恭先因納賄招權被人論列彼乃稔惡不悛王諒及其子仁以市井匹夫投託敬門席其權勢冒罔授官凡此皆撥置打㸃為敬腹心肆為貪饕極其富貴敬賴此輩以保固寵位而不恤壞陛下之事此輩賴敬以茍圖富貴而不恤壞敬之事敬之所以不能去不肯去者有此輩為之謀主臣以為此輩之罪不可赦也更望陛下勅下法司將恭等明正其罪遠示竄殛仍勅内府一應内臣以後敢有代敬夤縁請託者一體罪之庶有以剪其羽翼除其根本而奸計不得潜滋奸黨無復依附矣臣與敬等本無睚眦第見其壞陛下之事亂陛下之治者甚多是以昧死為陛下備陳其愚臣無任戰慄待命之至
  再乞亟黜逆黨蕭敬疏
  臣於前月疏論太監蕭敬與宸濠潜通逆謀宜賜罷黜奉聖㫖該衙門知道欽此臣意陛下憫念其老不欲顯言斥之姑俟其自陳而徐為之處恩至大也繼今口語藉藉劾者愈衆敬不自安始具疏辭免復䝉聖恩不即俞允臣請復以陛下之亟宜去敬與敬之自宜亟去不避煩瀆再為陛下昧死陳之敬受累朝厚恩珎衣玉食寵極富貴至武宗皇帝託以心腹寄以股肱舉天下大柄一以付之肆其胸臆由其掌握頥指氣使無不如意武宗何負於敬而敬乃隂結逆黨忍心以負武宗如此邪今陛下之所以待敬者不加於武宗安知敬之他日又不忍負於陛下邪小人嗜利無恥貪得罔厭機深術熟無所不至前日之事可以左驗况其奸謀已攻發於衆人暴白於天下其心必不能一日忘意於禍之已及也技窮勢極尤有臣所不敢言者昔漢景帝見周亞夫言動心懷不平乃曰此鞅鞅者非少主臣也臣觀敬自陳之疏辭氣不平勃勃逼人鞅鞅殊甚略無畏懼之意漫託蕪詞以自觧避而交通宸濠一事乃隐昧不及若人者顧可為陛下冲年新政臣邪臣謂陛下亟宜去敬者此也夫勢者衆怨之門利者衆欲之府敬老矣來日無多矣何為沉湎禄位貪戀權寵尚與人爭其所欲以蹈夫衆怨之門邪或者敬恐一去其位人有躡其後者抑敬之子姪臧獲恐敬去位而已皆不免焉故爾戀戀不舍以直俟夫死而後巳也殊不知敬若速去則人之怨之者少而朝廷疑之者尚淺庶乎可以自全而子姪臧獲之富貴亦可以自保使其執迷不悟怨日以積疑日以深一旦鐘鳴漏盡雖有善者亦難乎其免也况敬負天下之惡邪敬可謂不善於自謀抑不善謀其子姪臧獲者矣臣所以謂敬之自宜亟去者此也陛下盍不早賜乾斷聴敬之去以全其餘年仍發明詔㫖許敬之子姪臧獲得以共保富貴凡其平生罪惡皆置之不問庶敬無所顧慮肯於必去而其子姪臧獲亦肯令敬去矣臣固知敬乃帷幄權臣嬰之而禍必至顧臣受官於朝以言為職不忍黙黙以負陛下之恩故敢據事之理極論以瀆宸聦復揣故之心善言以導敬如此大要欲去敬以安朝廷誼存吾君云爾實非有讐於敬之去為快也伏乞留心察納不勝幸甚
  辭免陞俸疏
  近該吏部覆題為隆恩數以優忠賢事欽䝉聖恩陞臣俸一級竊念臣本以草芥微臣空疎無學比縁繆妄待罪夷荒揣巳省愆甘心巳久幸遇皇上登極特賜甄收得補舊衘已為過望復頒新寵豈敢再叨恩出非常義不當受伏望皇上察臣衷私收回成命容臣辭免加陞俸級臣不勝感荷悚慄之至
  再辭俸疏
  頃者伏䝉聖恩陞臣俸級臣具疏請辭奉聖㫖該衙門知道欽此臣守候吏部覆題間又該翰林院編修王恩等奏為再乞辭免陞俸事奉聖㫖但凡近日陞俸的已有㫖了都不准辭欽此竊念臣性本戅愚學不通變比不自量上書躁言得罪先朝薄言示罰投荒萬里之外猶沾一命於末寮閱歴七年之間幸獲餘生於瀕死毎恨忠誠之未至尚致感格之未能罪實由臣今復何說念愆省咎方思悔悟之門忍性動心深感生成之德值聖人之挺出撫洪運以中興光燭覆盆陽敷窮谷首覃明詔收録廢遺顧臣謭微亦荷濫及感極思奮知受命之有時喜過而悲念更生之如夢兹者復䝉軫念特賜優恩寵渥自天戰兢無地臣猶自駭人將謂何比即請辭未荷俞允敢披肝膈再兹瀆陳蓋非自矯以好名實亦内省而有說方臣之南遷也榮冒冠裳尚厠官階之末飫充口體猶叨升斗之資初無簿領之紛紛得以昕夕而事事尸焉久矣功何有焉况臣與跪門人貟獲譴迥不相似初未嘗受朝堂之杖又未嘗罹錦衣之囚既不同科難以槩論且國家之差秩廩寔以甄乎賢勞而臣子之受直傭自當揣乎分量見得貴思乎義餼廩必稱夫功踰望之恩不可以屢徼非分之寵不可以茍叨自度於心無一而可勉焉拜命恐速官灾是以矍然以懇辭不敢居然而安受伏望皇上察臣愚悃矜臣懇誠特下綸音聴臣辭免庶臣之復官不擬為終南之捷徑而臣之行已不失其筮仕之初心臣不勝惶恐待命之至











  玉坡奏議巻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玉坡奏議>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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