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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禎農書/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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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禎農書
《農桑通訣》之一
卷二 
本作品收錄於:《王禎農書

農桑通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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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農桑通訣 之一】

○農事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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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氏,姜姓。母曰女登,有媧氏之女,為少典妃,感神龍而生神農,人身牛首。長於姜水,因以為姓。火德王,故曰“炎帝”,以火名官。

斫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耨之用,以教萬人,始教耕,故號“神農氏”。《周書》曰:“神農之時,天雨粟,神農遂耕而種之。”《白虎通》云:“古之人民,皆食禽獸肉。至於神農,……因天之時,分地之利,製耒耜,教民農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謂之‘神農’。”《典語》云:“神農嚐草、別穀,烝民粒食。”後世至今賴之。凡人以食為天者,可不知所本耶?

“農丈人”一星,在斗西南,老農,主稼穡也。與箕宿邊杵星相近。蓋人事作乎下,天象應乎上,農星其殆始於此也。

后稷名棄。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為帝嚳元妃。姜原出野,見巨人跡,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屆期而生子,以為不祥,棄之隘巷,牛羊腓字之;棄之平林,會伐平林,遷之;棄渠中冰上,鳥覆翼之:姜原以為神,遂收養長之。初欲棄之,因名曰“棄”。棄為兒時,如巨人之誌,其遊戲好種植麻、麥。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穀者稼穡之。民皆法之。帝堯聞之,舉為農師。帝舜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穀。”《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粒我烝民,莫匪爾極。……帝命率育。”“奄有下國,俾民稼穡。”《豳風·七月》之詩,陳王業之艱難。蓋周家以農事開國,實祖於后稷。所謂配天、社而祭者,皆後世仰其功德,尊之之禮,實萬世不廢之典也。

○牛耕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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嚐聞古之耕者用耒耜,以二耜為耦而耕,皆人力也。三代以來,牛但奉祭、享賓、駕車、犒師而已,未及於耕也。至春秋之間,始有牛耕用犁,《山海經》曰: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是也。故孔子有“犁牛”之言,而弟子冉耕字伯牛。《禮記》、《呂氏》,《月令》:季冬“出土牛”,示農耕早晚。其例見於此。後世因之,皆賴其力。

然牛之有功於世,反不如貓虎列於蠟祭,典禮實有闕也。嚐考之,牛之有星,在二十八宿丑位,其來著矣。謂牛生於丑,宜以是月致祭牛宿,及令各加蔬豆養牛,以備春耕。請書為定式,以示重本。

○蠶事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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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少典之子,姓公孫,名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聰明。”神農氏衰,諸侯相侵伐,神農氏弗能征。於是軒轅乃習用幹戈,以征不享,諸侯鹹來賓從。而蚩尤為最暴,乃徵師殺蚩尤。“垂衣裳而天下治”。《易·繋》曰:“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氏作,通其變,使民不倦。……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

按:黃帝元妃西陵氏始勸蠶事。月大火而浴種,夫人副褘而躬桑,乃獻繭稱絲。織紝之功因之廣,織以供郊廟之服。所謂“黃帝垂衣裳而天下治”,蓋由此也。然黃帝始置宮室,后妃乃得育蠶,是為起本。

西陵氏曰嫘祖,為黃帝元妃。淮南王《蠶經》云:“西陵氏勸蠶稼,親蠶始此。”《皇圖要覽》云:“伏羲化蠶,西陵氏養蠶。”《禮記·月令》:季春,“后妃齋戒,享先蠶而躬桑,以勸蠶事。”《周禮·天官·內宰》:“中春,詔后帥內外命婦,始祭蠶於北郊。”(蠶於北郊,以純陰也。)上古有蠶叢帝,無文可考。蓋古者蠶祭皆無主名,至後周壇祭先蠶,以黃帝元妃西陵氏為始,是為“先蠶”。曆代因之。

嚐謂天駟為蠶精,元妃西陵氏始蠶,實為要典。若夫漢祭菀窳婦人、寓氏公主,蜀有蠶女馬頭娘,又有謂三姑為蠶母者,此皆後世之溢典也。然古今所傳,立像而祭,不可遺闕,故𠊧附之。夫蠶之有功於人,萬世永賴,注於祀典,以示報本,後之蒙衣被之德者,其可不知所本耶?

嚐撰蠶事祭文二篇,以為祈報之禮。其文見《農器譜》。

○授時篇第一(按授時圖見後《農器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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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時之說,始於《堯典》。自古有天文之官,重、黎以上,其詳不可得聞。堯命羲、和,曆象日月星辰,考四方之中星,定四時之仲月:以南方朱鳥七星之中,殷仲春,則厥民析,而東作之事起矣;以東方大火房星之中,正仲夏,則厥民因,而南訛之事興矣;以西方虛星之中,殷仲秋,則厥民夷,而西成之事舉矣;以北方昴星之中,正仲冬,則厥民隩,而朔易之事定矣。然所謂曆象之法,猶未詳也。

舜“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說者以為天文器。後世言天文之家,如洛下閎、鮮于妄人輩述其遺製,營之度之,而作渾天儀。曆家推步,無越此器,然而未有圖也。

蓋二十八宿周天之度,十二辰日月之會,二十四氣之推移,七十二候之遷變,如環之循,如輪之轉,農桑之節,以此占之。四時各有其務,十二月各有其宜,先時而種,則失之太早而不生,後時而蓺,則失之太晚而不成。故曰:雖有智者,不能冬種而春收。《農書·天時之宜篇》云:萬物因時受氣,因氣發生,時至氣至,生理因之。今人雷同以正月為始春,四月為始夏,不知陰陽有消長,氣候有盈縮,冒昧以作事,其克有成者,幸而已矣。

此圖之作,以交立春節為正月,交立夏節為四月,交立秋節為七月,交立冬節為十月,農事早晚,各疏於每月之下。星辰、幹、支,別為圓圖。使可運轉,北斗旋於中,以為準則。每歲立春,斗柄建於寅方,日月會於營室,東井昏見於午,建星晨正於南。由此以往,積十日而為旬,積三旬而為月,積三月而為時,積四時而成歲。一歲之中,月建相次,周而複始;氣候推遷,與日曆相為體用,所以授民時而節農事,即謂用天之道也。夫授時曆,每歲一新,《授時圖》常行不易。非曆無以起圖,非圖無以行曆,表裏相參,轉運無停,渾天之儀,粲然具在是矣。

然按月授時,特取天地南北之中氣作標準,以示中道,非膠柱鼓瑟之謂。若夫遠近寒暖之漸殊,正閏常變之或異,又當推測晷度,斟酌先後,庶幾人與天合,物乘氣至,則生養之節,不至差謬。此又圖之體用餘致也,不可不知。

務農之家,當家置一本,考曆推圖,以定種蓺,如指諸掌,故亦名曰《授時指掌活法之圖》。

○地利篇第二(按圖見後《農器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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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遂人》:“以歲時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教之稼穡。凡治野,……以土宜教。”今去古已遠,疆野散闊,在上者可不稽諸古而驗於今,而以教之民哉?

夫封畛之別,地勢遼絕,其間物產所宜者,亦往往而異焉。何則?風行地上,各有方位,(東方穀風,東南方清明風,南方凱風,西南方涼風,西方閶闔風,西北方不周風,北方廣莫風,東北方融風)。土性所宜,因隨氣化,所以遠近彼此之間,風土各有別也。自黃帝畫野分州,得百里之國萬區。至帝嚳,創製九州,統領萬國。堯遭洪水,天下分絕,使禹治之。水土既平,舜分為十二州,尋複為九州。禹既平水土,可事種蓺,乃命棄曰:“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穀。” 是水平之後,始播百穀者,稷也。《孟子》謂:“后稷教民稼穡,樹蓺五穀。謂之“教民”,意者不止教以耕、耘、播種而已,其亦因九州之別,土性之異,視其土宜而教之歟?

今按《禹貢》:冀州,厥土惟白壤,厥田惟中中;兗州,厥土黑墳,厥田惟中下;青州,厥土白墳,厥田惟上下;徐州,厥土赤埴墳,厥田惟上中;揚州,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下;荊州,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豫州,厥土惟壤,下土墳壚,厥田惟中上;梁州,厥土青黎,厥田惟下上;雍州,厥土黃壤,厥田惟上上。由是觀之,九州之內,田各有等,土各有差。山川阻隔,風氣不同,凡物之種,各有所宜,故宜於冀、兗者,不可以青、徐論,宜於荊、揚者,不可以雍、豫擬,此聖人所謂“分地之利”者也。

農書云:“穀之為品不一,風土各有所宜。”《周禮·職方氏》云:揚州,其穀宜稻;荊州,其穀宜稻;豫州,其穀宜五種(黍、稷、菽、麥、稻);青州,其穀宜稻、麥;兗州,其穀宜四種(黍、稷、稻、麥);雍州,其穀宜黍、稷;幽州,其穀宜三種(黍、稷、稻);冀州,其穀宜黍、稷;并州,其穀宜五種。雖徐、梁闕所紀載,而九州風土之宜,其大概可見矣。《書·序》稱:“九州之誌,謂之《九丘》。……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風氣所宜,皆聚此書。”孔子“述《職方》以除《九丘》”,蓋謂此也。此言九州之域、種蓺之法也。

今國家區宇之大,人民之眾,際所覆載,皆為所有,非九州所能限也。嚐以大體考之,天下地土,南北高下相半。且以江淮南北論之,江淮以北,高田平曠,所種宜黍、稷等稼;江淮以南,下土塗泥,所種宜稻秫。又南北漸遠,寒暖殊別,故所種早晚不同;惟東西寒暖稍平,所種雜錯,然亦有南北高下之殊。其約論如此。

然又以十二州十二分野土壤名物論之,不無少異。所謂十二分野,上應二十八宿,各有度數,(州郡度數躔次云:“角、亢、氐:鄭,兗州:東郡入角一度,東平、任城、山陽入角六度,濟北、陳留入亢五度,濟陰入氐一度,東平入氐七度,泰山入角十二度。房、心:宋,豫州:潁川入房一度,汝南入房二度,沛郡入房四度,梁國入房五度,淮陽入心一度,魯國入心三度,楚國入心四度。尾、箕:燕,幽州:涼州入箕中十度,上穀入尾一度,漁陽入尾三度,右北平入尾七度,西河、上郡、北地、遼西、東入尾十度,涿郡入尾十六度,渤海入箕一度,樂浪入箕三度,玄菟入箕六度,廣陽入箕九度。斗、牽牛、須女:吳、越,揚州:九江入斗一度,廬江入斗六度,豫章入斗十度,丹陽入斗十六度,會稽入牛一度,臨淮入牛四度,廣陵入牛八度,泗水入女一度,六安入女六度。虛、危:齊,青州:齊國入虛六度,北海入虛九度,濟南入危一度,樂安入危四度,東萊入危九度,平原入危十一度,菑川入危十四度。營室、東壁:衛,并州:安定入營室一度,天水入營室八度,隴西入營室四度,酒泉入營室十一度,張掖入營室十二度,武都入東壁一度,金城入東壁四度,武威入東壁六度,敦煌入東壁八度。奎、婁、胃:魯,徐州:東海入奎一度,琅琊入奎六度,高密入婁一度,城陽入婁九度,膠東入胃一度。昴、畢:趙、冀州;魏郡入昴一度,钜鹿入昴三度,常山入昴五度,廣平入昴七度,中山入昴八度、清河入昴九度,信都入畢三度,趙郡入畢八度,安平入畢四度,河間入畢十度,真定入畢十三度。觜、參:魏,益州:廣漢入觜一度,越巂入觜三度,蜀郡入參一度,犍為入參三度,牂牁入參五度,巴蜀入參八度,漢中入參九度,益州入參七度。東井、輿鬼;秦,雍州:雲中入東井一度,定襄入東井八度,雁門入東井十六度,代郡入東井二十八度,太原入東井二十九度,上黨入輿鬼二度。柳、七星、張:周,三輔:弘農入柳一度,河南入七星三度,河東入張一度,河內入張九度。翼、軫;楚,荊州:南陽入翼六度,南郡入翼十度,江夏入翼十二度,零陵入軫十一度,桂陽入軫六度,武陵入軫十度,長沙入軫十六度。”)其土產名物,各有證驗。此天地覆載一定,古今不可易者,蓋其土地之廣,不外乎是。但所屬邊裔,不無遼絕;若能自內而求外,由近而及遠,則土產之物,皆可推而知之矣。

大抵風土之說,總而言之,則方域之大,多有不同;詳而言之,雖一州之域亦有五土之分,似無多異。《周禮·大司徒》:以土會之法,辨五地之物生:一曰山林,二曰川澤,三曰丘陵,四曰墳衍,五曰原隰。“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十二分野之土,各有所宜。辨其名,謂白壤、黑墳之類;辨其物,謂所生之物)。以相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人民,以蕃鳥獸,以育草木,以任土事。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種,以教稼穡樹藝。”(遂以教民春耕秋穡。)然稼穡樹藝,又有《周禮》:“草人掌土化之法,以物土相其宜,以為之種。凡糞種:騂剛用牛,赤緹用羊,墳壤用麋,渴澤用鹿,鹹潟用貆(胡官切),勃壤用狐,埴壚用豕,彊㯺(呼覽切,堅也。)用蕡(扶雲切),輕爂(孚照切,脆也。)用犬。(“凡所以糞種者,皆謂煮取汁也。”)此謂占地形色為之種者,一取牛羊等汁以溲種,而化之使美,則得其宜矣。若今之善農者,審方域田壤之異,以分其類,參土化、土會之法,以辨其種,如此可不失種土之宜,而能盡稼穡之利。

是圖之成,非獨使民視為訓則,抑亦望當世之在民上者,按圖考傳,隨地所在,悉知風土所別,種藝所宜,雖萬里而遙,四海之廣,舉在目前,如指掌上,庶乎得天下農種之總要,國家教民之先務。此圖之所以作也。幸試覽之。

○孝弟力田篇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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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弟、力田,古人曷為而並言也?孝弟為立身之本,力田為養身之本,二者可以相資,而不可以相離也。蓋自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莫不有是理,亦莫不有是氣。愛之理為仁,宜之理為義。自其仁而用之,親親為孝,自其義而用之,長長為悌,皆其得於良知良能之素,人人之所同也。特其氣稟有清濁之異,其清者為士,而濁者為農、為工、為商。士以明其仁義,農以贍其衣食,工以製其器用,商以通其貨賄:此四民者,皆天之所設以相資焉者。聖人樹其法度,製其品節,以教而養之,使天下之人,莫不衣其衣而食其食,親其親而長其長。然其教之者,莫先於士;養之者,莫重於農。士之本在學,農之本在耕。是故士為上,農次之,工商為下:本末輕重,昭然可見。

古者,田有井,黨有庠,遂有序,家有塾。新穀既入,子弟始入塾,距冬至四十五日而出。聚則行射飲,正齒位,讀教法;散則從事於耕,故天下無不學之農。《詩》曰:“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即漢力田之科是已。帝舜,聖人也,萬世而下,言孝者莫加焉,而耕於曆山;伊尹之訓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而耕於莘野;其他如冀闕、長沮、桀溺、荷丈人之徒,皆以耕為事:故天下亦少不耕之士。《周官·大司徒》:“三歲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先孝友。即漢孝悌之科是已。

夫天下之務本莫如士,其次莫如農。農者,被蒲茅,飯粗糲,居蓬藋,逐牛豕,戴星而出,帶月而歸,父耕而子饁,兄作而弟隨;公則奉租稅,給征役,私則養父母,育妻子,其餘則結親姻,交鄰裏:有淳樸之風者,莫農若也。至於工逞技巧,商操贏餘,轉徙無常,其於終養之義,友於之情,必有所不逮,雖世所不可闕,而聖人不以加於農也。是以古者崇本抑末。其教民也,以孝弟為先,其製刑也,亦以不孝不弟為重,加意於立身之本如此。當其生也,“宅不毛者有裏布,田不耕者出屋粟,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及其死也,“不畜者祭無牲,不耕者祭無盛,不樹者無槨,不蠶者不帛,不績者不衰”,加意於養生之本又如此。於斯時也,家給人足,上下有序,親疏有禮,末作之流亦鮮矣,又安有遊惰者哉?至於“瘖、聾、跛躄、斷者、侏儒……,各以其器食之”,彼廢疾之人,猶有所事而後食,況於手足耳目無故者哉?

漢代去古未遠,立為孝弟力田之科。高帝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惠帝雖稍弛商賈之禁,然猶市井子孫不得為官仕:皆所以崇本而抑末也。至文帝時,風俗之靡,公私之匱,賈誼尚以為言,帝感其說,乃耕耤田。嚐詔曰:“孝弟,天下之大順也,其遣謁者勞賜”。又詔曰:“力田,民生之本也,其賜力田帛二匹”,而以戶口率置力田常員,各率其意以導民焉。唐太宗亦詔:“民有見業農者,不得轉為工、賈,工、賈舍見業而力田者,免其調”。夫末作之民,尚有益於世用,古人且若是抑之,而況世降俗末,又有出於末作之外者,舍其人倫,惰其身體,衣食之費,反侈於齊民。以有限之物,供無益之人,上之人不惟不抑之,反從而崇之,何哉?

且一夫不耕,民有饑者;一女不蠶,民有寒者。乃若一夫耕,眾人坐而食之,欲民之無饑,不可得也;一女蠶,眾人坐而衣之,欲民之無寒,不可得也。饑寒切於民之身體,其所以仰事俯畜、養生送死者,皆無所資,欲其孝弟,不可得也。故曰:“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豈不信乎?農夫受饑寒之苦,見遊惰之樂,反從而羨之,至去隴畝、棄耒耜而趨之,是民之害也,又豈特逐末而已哉!

夫孝弟者,本性之所固有;力田者,本業之所當為。民失其業,且失其性者,豈其本然哉?直徇於流俗,惑於他歧,以至是耳。今國家累降詔條:如有勤務農桑、增置家業、孝友之人,從本社舉之,司縣察之,以聞於上司,歲終則稽其事;或有遊惰之人,亦從本社訓之,不聽,則以聞於官而別徵其役:此深得古先聖人化民成俗之意。使有職於牧民者,悉意奉行,明仁義之實以教之,課農桑之利以養之,則斯民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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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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