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馬異同 (四庫全書本)/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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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班馬異同 卷二十五 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班馬異同卷二十五
  宋 倪思 編
  平津侯主父列傳第五十二 史記一百一十二
  公孫𢎞傳第二十八    漢書五十八
  主父徐嚴列傳第三十四  漢書六十四
  丞相公孫𢎞者齊菑川國薛縣人也字季少時為薛獄吏有辠免家貧牧豕海上年四十餘乃學春秋雜説養後母孝謹建元元年天子武帝初即位招賢良文學之士是時𢎞年六十徵以賢良徴為博士使匈奴還報不合上意上怒以為不能𢎞乃移病免歸元光五年有詔復徵賢良文學菑川國復推上公孫𢎞𢎞讓謝國人曰臣前已甞西應命以用不能罷歸願更推選國人固推𢎞𢎞至太常太常令所徵儒士各對上䇿詔諸儒制曰葢聞上古至治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隂陽和五穀登六畜蕃甘露降風雨時嘉禾興朱中生山不童澤不涸麟鳯在郊藪龜龍游於沼河洛出圖書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北發渠搜南撫交趾舟車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脩先聖之術明君臣之義講論洽聞有聲乎當世敢問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智四者之宜當安設施屬統垂業物鬼變化天命之符廢興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紀子大夫習焉其悉意正議詳具其對著之于篇朕將親覽焉靡有所隠𢎞對曰臣聞上古堯舜之時不貴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罰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貴爵厚賞而民不勸深刑重罰而姦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賞重刑未足以勸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省不奪民時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徳者進無徳者退則朝廷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羣臣逡罰當罪則奸邪止賞當賢則臣下勸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業之則不争理得則不怨有禮則不暴愛之則親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遠義則民服而不離和不遠禮則民親而不暴故法之所罰義之所去也和之所賞禮之所取也禮義者民之所服也而賞罰順之則民不犯禁矣故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聞之氣同則從聲比則應今人主和徳於上百姓和合於下故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故隂陽和風雨時甘露降五穀登六畜蕃嘉禾興朱屮生山不童澤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則無疾無疾則不夭故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徳配天地明竝日月則麟鳯至龜龍在郊河出圖洛出書遠方之君莫不説義奉幣而來朝此和之極也臣聞之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者所履也智者術之原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謂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進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塗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遠近情偽必見於上謂之術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當設施不可廢也得其要則天下安樂法設而不用不得其術則主蔽於上官亂於下此事之情屬統垂業之本也臣聞堯遭鴻水使禹治之未聞禹之有水也若湯之旱則桀之餘烈也桀紂行惡受天之罰禹湯積徳以王天下因此觀之天徳無私親順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紀臣𢎞愚戅不足以奉大對時對者百餘人太常奏𢎞第居下䇿奏天子擢𢎞對為第一召入見狀容貌甚麗拜為博士待詔金馬門𢎞復上疏曰陛下有先聖之位而無先聖之名有先聖之民而無先聖之吏是以勢同而治異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篤今世之吏邪故其民薄政𡚁而不行令倦而不聴夫使邪吏行𡚁政用倦令治薄民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異也臣聞周公旦治天下朞年而變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唯陛下之所志書奏天子以冊書答曰問𢎞稱周公之治𢎞之材能自視孰與周公賢𢎞對曰愚臣淺薄安敢比材於周公雖然愚心曉然見治道之可以然也夫虎豹馬牛禽獸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教馴服習之至可牽持駕服唯人之從臣聞揉曲木者不累日銷金石者不累月夫人之於利害好惡豈比禽獸木石之類哉朞年而變臣𢎞尚竊遲之上異其言是時方通西南夷道置郡巴蜀民苦之詔使𢎞視之焉還奏事盛毀西南夷無所用上不聴𢎞為人恢竒多聞常稱以為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儉節𢎞為布被食不重肉後母死服喪三年毎朝㑹議開陳其端令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庭爭於是天子上察其行敦慎厚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而又縁飾以儒術上大説之一二嵗中至左内史𢎞奏事有所不可不肯庭辯之甞與主爵都尉汲黯請間汲黯先𤼵之𢎞推其後天子上常説所言皆聴以此日益親貴甞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倍背其約以順上㫖汲黯庭詰𢎞曰齊人多詐而無情實始為與臣等建此議今皆倍背之不忠上問𢎞𢎞謝曰夫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上然𢎞言左右幸臣每毀𢎞上益厚遇之𢎞為人談笑多聞常稱以為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儉節養後母孝謹後母卒服喪三年為内史數年元朔三年張歐免以𢎞為遷御史大夫是時通西南夷又東置滄蒼海北築朔方之郡𢎞數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於是天子上乃使朱買臣等難𢎞置朔方之便發十䇿𢎞不得一𢎞迺謝曰山東鄙人不知其便若是願罷西南夷滄蒼海而專奉朔方上迺許之汲黯曰𢎞位在三公奉禄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上問𢎞𢎞謝曰有之夫九卿與臣善者無過黯然今日庭詰𢎞誠中𢎞之病夫以三公為布被誠飾詐欲以釣名且臣聞管仲相齊有三歸侈擬於君桓公以覇亦上僣於君晏嬰相景公食不重肉妾不衣絲齊國亦治此亦下比於民今臣𢎞位為御史大夫而為布被自九卿以下至於小吏無差誠如汲黯言且無汲黯忠陛下安得聞此言天子上以為有謙讓愈益厚賢之元朔中卒以𢎞代薛澤為丞相先是漢常以列侯為丞相唯𢎞無爵上於是下詔曰朕嘉先聖之道開廣門路宣招四方之士葢古者任賢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禄厚徳盛者𫉬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徳以行褒其以高成之平津鄉户六百五十封丞相𢎞為平津侯其後以為故事至丞相封自𢎞始也時上方興功業婁舉賢良𢎞自見為舉首起徒步數年至宰相封侯於是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連下𢎞身食一肉𢎞為人然其性意忌外寛内深諸甞常與𢎞有郤隙者無近遠雖詳陽與善後竟陰報其禍過殺主父偃徙董仲舒於膠西皆𢎞之力也連下後淮南衡山王謀反𢎞身食一肉脱粟之飯故人所善賔客仰衣食𢎞奉禄皆以給之家無所餘接上然其性意忌士亦以此賢之後淮南衡山謀反治黨與方急𢎞病甚自以為無功而封侯居位至丞宰相位宜佐明主鎮填撫國家使人由臣子之道今諸侯有畔叛逆之計此皆宰相大臣奉職不稱也恐竊病死無以塞責乃上書曰臣聞天下之通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㓜朋友之序交此五者天下之通道也仁智知仁勇此三者天下之通徳所以行之者也故曰力行近乎仁好問近乎智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此三者則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後知所以治人天下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此百世不易之道也今陛下躬行大孝弟鑒監三王建周道兼文武招倈四方之士任厲賢予禄序位量能授官將以厲百姓勸賢材也今臣𢎞罷愚駑之質無汗馬之勞陛下過意擢臣𢎞卒伍之中封為列侯致位三公臣𢎞行能不足以稱素加有負薪之病疾恐先狗馬填溝壑終無以報徳塞責願歸侯印乞骸骨避賢者路天子上報曰古者賞有功襃有徳守成尚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宿夙昔夜庶幾獲承至尊位懼不能寧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葢君子善善及後世惡惡君宜知之君若謹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病疾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閒君其存精神止念省思慮一精神輔助以醫藥以自持因賜告牛酒雜帛居數月病有瘳視事元狩二年𢎞病凡為丞相御史六嵗年八十終竟以丞相終位其後李蔡嚴青翟趙周石慶公孫賀劉屈氂繼踵為丞相自蔡至慶丞相府客館丘虛而已至賀屈氂時壞以為馬廐車庫奴婢室矣唯慶以惇謹復終相位其餘盡伏誅云𢎞子度嗣為平津侯度為山陽太守十餘嵗詔徵鉅野令史成詣公車度畱不遣坐法失侯論為城旦元始中修功臣後下詔曰漢興以來股肱在位身行儉約輕財重義未有若公孫𢎞者也位在宰相封侯而為布被脱粟之飯奉禄以給故人賔客無有所餘可謂減於制度而率下篤俗者也與内富厚而外為詭服以釣虛譽者殊科夫表徳章義所以率世厲俗聖王之制也其賜𢎞後子孫之次見為適者爵闗内侯食邑三百戸
  主父偃者齊國臨菑人也學長短縱横之術晩乃迺學易春秋百家之言游齊諸生子間莫能厚遇也齊諸儒生相與排擯不容於齊家貧假貸貣無所得迺北游燕趙中山皆莫能厚遇為客甚困孝武元光元年中以為諸侯莫足游者元光元年乃迺西入闗見衛將軍衛將軍數言上上不召省資用乏留久諸公侯賔客多厭之乃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見所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一事諫伐匈奴其辭曰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敢避重誅以直諫是故事無遺䇿而功流萬世今臣不敢隠忠避死以效愚計願陛下幸赦而少察之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凱愷春蒐秋獮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且夫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爭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聖王重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戰勝之威蠶食天下并吞戰國海内為一功齊三代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諫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鳥舉難得而制也輕兵深入糧食必絕踵運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為利也遇得其民不可役調而守也勝必殺棄之非民父母也靡敝中國快甘心匈奴非長䇿完計也秦皇帝不聴遂使蒙恬將兵而攻胡辟卻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鹹鹵不生五穀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踰河而北是豈人衆之不足兵革之不備哉其勢不可也又使天下蜚飛芻輓粟起於東黄腄瑯琊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鍾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饟餉女子紡績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養道路死者相望葢天下始畔叛秦也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於邊聞匈奴聚於代谷之外而欲擊之御史成進諫曰不可夫匈奴之性獸聚而鳥散從之如摶影景今以陛下盛徳攻匈奴臣竊危之高帝不聴遂北至於代谷果有平城之圍高皇帝葢悔之甚乃廼使劉敬往結和親之約然後天下忘亡干戈之亊故兵法曰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夫秦常積衆暴兵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係虜單于之功亦適足以結怨深讎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上虛府庫下敝百姓甘心於外國非完事也夫匈奴難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盜侵驅敺所以為業也天性固然上及自虞夏殷周固弗不程督禽獸畜之不屬比為人夫不上不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脩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憂恐百姓之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乃使邊境之民靡敝愁苦而有離心將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以成其私也夫而秦政之所以不行者權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願陛下詳察孰計之少加意而熟慮加察焉是時趙人徐樂齊人嚴安亦俱上書言世務各一事史文連下漢書接嚴安𫝊内書奏上召見至末别起徐樂𫝊
  徐樂燕郡無終人也上書曰臣聞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不在於瓦解古今一也何謂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陳涉無千乗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無鄉曲之譽非有孔曾墨曾子之賢陶朱猗頓之富也然起窮巷奮棘矜偏袒大呼而天下從風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也俗已亂而政不脩此三者陳涉之所以為資也是此之謂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於乎土崩何謂瓦解吳楚齊趙之兵是也七國謀為大逆號皆稱萬乗之君帶甲數十萬威足以嚴其境内財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為禽於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權輕於匹夫而兵弱於陳涉也當是之時先帝之徳澤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衆故諸侯無境竟外之助此之謂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由是此觀之天下誠有土崩之勢雖布衣窮處之士或首惡難而危海内陳涉是也況三晉之君或存乎天下雖未有大治也誠能無土崩之勢雖有彊國勁兵不得旋還踵而身為禽矣呉楚齊趙是也況羣臣百姓能為亂乎哉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也賢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間者闗東五穀數不登年嵗未復民多窮困重之以邊境之事推數循理而觀之則民且宜有不安其處者矣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勢也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明於安危之機脩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無土崩之勢而已矣故雖有彊國勁兵陛下逐走獸射蜚飛鳥𢎞游燕之囿淫縱從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也金石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帷帳幄之私俳優侏朱儒之笑不乏於前而天下無宿憂名何必湯武夏子俗何必成康雖然臣竊以為陛下天然之聖質寛仁之資而誠以天下為務則禹湯武之名不難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可復興也此二體者立然後處尊安之實揚名廣譽於當世親天下而服四夷餘恩遺徳為數世隆南面負背扆依攝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臣聞圖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則陛下何求而不得何為威而不成何奚征而不服乎哉史文連下漢書徐𫝊止此下别起嚴安𫝊
  嚴安者臨菑人也以故丞相史上書曰臣聞鄒子曰政教文質者所以云救也當時則用過則舍之有易則易之故守一而不變者未睹治之至也今天下人民用財侈靡車馬衣裘宫室皆競脩飾調五聲使有節族雜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於前以觀欲天下彼民之情見美則願之是教民以侈也侈而無節則不可贍民離本而儌末矣末不可徒得故縉紳者不憚為詐帶劒者夸殺人以矯奪而世不知媿故姦𮜿浸長夫佳麗珍怪固順於耳目故養失而泰樂失而淫禮失而采教失而偽偽采淫泰非所以範民之道也是以天下人民逐利無已犯法者衆臣願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既和平其性恬安恬安不營則盜賊銷盜賊銷則刑罰少刑罰少則陰陽和四時正風雨時草木暢茂五穀蕃熟六畜遂字民不夭厲和之至也臣聞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餘嵗成康其隆也刑錯四十餘年而不用及其衰也亦三百餘嵗年故五伯更起五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五伯既沒賢聖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侯恣行彊陵弱衆暴寡田常篡齊六卿分𣈆並為戰國此民之始苦也於是彊國務攻弱國備脩守合從連横衡馳車擊轂擊介胄生蟣蝨民無所告愬及至秦王蠶食天下并吞戰國稱號曰皇帝主一海内之政壞諸侯之城銷其兵鑄以為鍾虡示不復用元元黎民得免於戰國逢明天子人人自以為更生嚮鄉使秦緩其刑罰薄賦斂省繇役貴仁義賤權利上篤厚下智佞巧變風易俗化於海内則世世必安矣秦不行是風而脩循其故俗為智巧權利者進篤厚忠信正者退法嚴政峻令苛諂讇諛者衆日聞其美意廣心軼𨓜欲肆威海外乃使蒙恬將兵以北攻彊胡辟地進境戍於北河蜚飛芻輓粟以隨其後又使尉佗屠睢將樓船之士南攻百越使監禄鑿渠運糧深入越地越人遁逃曠日持久糧食乏絕乏越人擊之秦兵大敗秦乃使尉佗將卒以戍越當是時秦禍北構於胡南挂於越宿兵於無用之地進而不得退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於道樹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天下大叛畔陳勝呉廣舉陳武臣張耳舉趙項梁舉吳田儋舉齊景駒舉郢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谷豪士並起不可勝載也然本皆非公侯之後非長官之吏也無尺寸之勢起閭巷杖棘矜應時而皆動不謀而俱起不約而同㑹壤長地進至于乎霸伯王時教使然也秦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滅世絕祀者窮兵之禍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彊不變之患也今欲招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濊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蘢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也非天下之長策也今中國無狗吠之驚警而外累於遠方之備靡敝國家非所以子民也行無窮之欲甘心快意結怨於匈奴非所以安邊也禍結拏而不解兵休而復起近者愁苦遠者驚駭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鍛甲砥摩劒橋矯箭累控弦轉輸運軍糧未見休時此天下之所共憂也夫兵久而變起事煩而慮生今外郡之地或幾千里列城數十形束壤制旁帶脅諸侯非公宗室之利也上觀齊𣈆之所以亡者公室畢削六卿大盛也下觀覽秦之所以滅者刑嚴法文刻深欲大無窮也今郡守之權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幾千里非特閭巷之資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遭逢萬世之變則不可稱勝諱也後以安為騎馬令漢書嚴安𫝊止此下文入主父𫝊書奏天子天子上召見三人謂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見之晩也於是上乃拜主父偃徐樂嚴安皆為郎中偃數見上疏言事詔拜偃遷為謁者中郎遷樂為中大夫一嵗中四遷偃偃説上曰古者諸侯地不過百里彊弱之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彊而合從以逆京師今以法割削之則逆節萌起前日鼂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餘雖骨肉無尺寸地之封則仁孝之道不宣願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徳施實分其國不削而必稍自銷弱矣於是上從其計又説上曰茂陵初立天下豪傑并兼并之家亂衆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實京師外銷奸猾此所謂不誅而害除上又從其計之尊立衛皇后及發燕王定國陰事偃有功焉大臣皆畏其口賂遺累千金人或説偃曰太横矣主父偃曰臣結髮游學四十餘年身不得遂親不以為子昆弟不收賔客棄我我阨阸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則五鼎烹耳吾日暮途遠故倒行暴逆施之偃盛言朔方地肥饒外阻河蒙恬築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轉輸戍漕廣中國滅胡之本也上覽其説下公卿議皆言不便公孫𢎞曰秦時常發三十萬衆築北河終不可就已而棄之主父偃盛言其便朱買臣難詘𢎞上竟用主父計遂置立朔方郡本偃計也元朔二年中主父偃言齊王内有淫佚失之行僻上拜主父偃為齊相至齊遍召昆弟賔客散五百金予之數之曰始吾貧時昆弟不我衣食賔客不我内門今吾相齊諸君迎我或千里吾與諸君絕矣毋復入偃之門乃使人以王與姊姦事動王王以為終不得脱罪恐效燕王論死乃自殺有司以聞主父偃始為布衣時甞遊燕趙及其貴𤼵燕事趙王恐其為國患欲上書言其陰事為偃居中不敢發及其為齊相出闗即使人上書告言主父偃受諸侯金以故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及齊王以自殺上聞上大怒以為主父偃劫其王令自殺乃徵下吏治主父偃服受諸侯之金實不刼齊王令自殺上欲勿誅是時公孫𢎞為御史大夫乃言爭曰齊王自殺無後國除為郡入漢主父偃本首惡陛下不非誅主父偃無以謝天下乃遂族主父偃主父偃方貴幸時賔客以千數及其族死無一人視收者唯獨洨孔車𭣣𦵏之焉天子上後聞之以為孔車為長者也
  太史公曰公孫𢎞行義雖脩然亦遇時漢興八十餘年矣上方鄉文學招俊乂以廣儒墨𢎞為舉首主父偃當路諸公皆譽之及名敗身誅士爭言其惡悲夫















  班馬異同卷二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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