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堂諭俗編 (四庫全書本)/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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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堂諭俗編 卷上 卷下

  欽定四庫全書
  琴堂諭俗編卷上    宋 應俊 輯補孝父母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故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所以為厚德之報也昔者周文王為子事父王季每日鷄初鳴衣服至寢門外問左右曰今日安否何如左右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節則左右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凡食上必自視寒暖食下問所膳然後退其後武王文王子也亦如此事文王不敢有加焉然則不孝其親而欲子孫事我以孝豈可得也昔原榖祖父年老父母厭惡之意欲棄之穀年十五涕泣苦諌父母不從乃作輿舁棄山中穀乃随收輿歸父謂之曰爾焉用此凶具曰穀恐後父老不能更作得是以收之耳父感悟愧懼乃載祖歸侍養尅已自責更成純孝榖為純孫出孝子傳見太平御覽楚諺曰伯勞食母代代相承前漢石奮為上大夫老歸於家其子石建為郎中令已老白首每五日一歸省親入諸子之舎問侍者取其親中衣身自洗濯復與侍者不敢令其親知之夫貴者之事親猶如此况於賤者乎晉王祥性至孝繼母朱氏不慈每使掃除牛下祥愈恭謹父母有疾衣不解帶湯藥必親嘗母常欲生魚時天寒氷凍祥解衣將剖氷求之忽有雙鯉躍出持之而歸母又欲黄雀炙復有雀數十飛入幕中因取以供母其孝誠所感如此雖然此言其能養父母者也孝之道又不止於能養而已故孟子曰惰其四肢不顧父母之養一不孝也博奕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鬭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曽子亦曰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灾及其親敢不敬乎孝經曰居上而驕則亡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如此則所謂孝者又貴乎修身謹行不辱其先非獨養口腹而已今爾百姓父母在則私分異財離居各食從妻子之言忘天性之愛且禮曰父母在不有私財又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恱則出之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沒身不衰然則私貨財順妻子豈為孝乎鄭至道原編
  鄭君此篇諭俗之第一事也先之以詩禮所以勸其為孝也繼之以典刑所以戒其不孝也夫五刑之屬三千罪莫大於不孝然世固有不孝之人而未甞受不孝之刑者何也渝川歐陽氏甞論之曰父母之心夲於慈愛子孫悖慢不欲聞官謂其富貴者恐貽羞門户貧賤者亦望其返哺一切含容𨼆忍故不孝者獲免於刑然父母吞聲飲恨之際不覺怨氣有感是以世之不孝者或斃於雷或死於疫後嗣衰微此皆受天刑也嗚呼王法可幸免天誅不可逃為人子者可不孝乎昔宋武帝春秋已髙每拂旦朝繼母蕭太后未甞失時刻漢太尉胡廣年八十繼母在堂朝夕必省瞻旁無几杖言不稱老近世陜州夏縣蘇慶文事繼母以孝聞常語其婦曰汝事吾母小不謹必逐汝繼母少寡而無子由是安其室終身彼為帝王尚如此况士民乎彼事繼母尚如此况生母乎雖然父母慈愛而子孝此常事也唯父母不慈愛而子孝乃可稱耳舜之所以獨稱為大孝者以父頑母嚚而克諧以孝也盖天下無不是底父母父有不慈而子不可以不孝彼不孝其親者常始於見其有不是處耳漢薛包好學篤行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毆杖不得已廬於舎外旦入洒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里門晨昏不廢積嵗餘父母慙而還之為人子者不幸而事難事之親則於舜與薛包之事可不勉而師之乎應俊續編
  友兄弟
  兄弟者同受形於父母一氣所生骨肉之至親者也老泉族譜引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詩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䘮之威兄弟孔懐言死䘮則相恤也晉咸寜中大疫庾衮二兄俱亡次兄毘復危殆癘氣方熾父母諸弟皆出次於外衮獨留不去諸父兄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親自扶持晝夜不眠其間復撫柩哀臨不輟如此十有餘旬疫氣既歇家人乃反毘病得差衮亦無恙又曰脊令在原兄弟急難兄弟䦧于牆外禦其侮言患難則相救也後漢姜肱兄弟遇盗更相争死遂兩釋焉既至郡中終不言盜盜聞而感悔後乃就精廬求見徴君謝罪 趙孝弟禮為賊所得將食之孝自縳詣賊曰禮痩不如孝肥賊曉其意俱舎之晉索靖子琳字巨秀舉秀才除郎中甞報兄之仇手殺三十七人時人莫不壮之衛宣公有子二人曰伋曰夀伋被謗宣公遣徃齊使盜待於路欲殺之壽知以告伋使勿去伋曰棄父之命不可夀遂先行為盜所殺伋後至曰夀何罪請殺我盜又殺之故詩人作二子乗舟之詩思之也毛氏曰伋宣公之世子宣公為伋娶齊女而美公奪之生夀及朔朔與母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夀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夀竊其節先徃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夀有何罪賊又殺之 真文忠公曰利莫大於得國觀夷齊之相遜則區區土田金幣何足校害莫大於殺身觀伋夀之更相為死則利害得䘮之微尤不足言矣 張宣公曰叔齊之讓伯夷以為伯夷之長當立無兄弟之義而何以為國乎伯夷之不受國以為叔齊之立父命也無父子之義而何以為國乎二子者寧失國而存此矣伯夷叔齊孤竹君之子晉王祥王覽異母兄弟也母朱氏待祥不慈祥被楚撻覽年數嵗輙涕泣抱持之朱氏屢以非理使祥覽輙與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徃共之朱氏患之乃止又甞使人以毒酒殺祥覽知之與祥爭酒飲朱氏遂奪之自後朱氏與祥饌覽必先甞夫異母兄弟猶如此况同母乎南唐江州陳氏七代同居族人數百口每食鋪廣席以次就坐有畜犬百餘共食一槽一犬不至餘犬為之不食禽獸猶如此况兄弟乎今爾百姓不明禮義悖逆天性生雖同胞情猶秦越居雖同室迹如路人豈知兄弟之義哉後漢薛包好學篤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扵是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産輙復賑給嗚呼兄弟叔姪之不和皆因於争財之不平使能少慕薛包之風豈復有爭也哉鄭至道原編
  鄭君此篇諭俗之第二事也先之以死䘮孔懐欲其兄弟之相恤也繼之以急難禦侮欲其兄弟之相救也然觀常棣之末章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夫常棣燕兄弟之詩也其言乃先妻子而後兄弟何也葢兄弟之不和每起於妻子之離間故顔之推論兄弟曰方其㓜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後裾食則同案衣則傳服學則連業遊則共方雖有悖亂之人不能不相愛也及其壯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雖有篤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栁氏家訓亦曰人家兄弟無不義者盡因娶婦入門異姓相聚爭長競短漸漬日聞偏愛私藏以至背戾分門割户患若賊讎皆汝婦人所作男子剛腸者㡬人能不為婦言所惑者鮮矣近世三衢袁氏世範亦曰人家不和多因婦女以言激怒其夫及同輩葢婦女所見不廣不逺不公不平又有所謂婦姑妯娌皆假合强為之稱呼非自然天性故輕於割恩易於修怨非丈夫有逺識則為其役而不自覺一家之中乖變生矣於是有親兄弟子姪隔屋連牆至死不相徃来者有無子而不肯以猶子為後者有多子而不以與兄弟者有不䘏兄弟之貧養親必欲如一寧棄親而不顧者有不䘏兄弟之貧𦵏親必欲均費寧留䘮而不葬者甞見有逺識之人知婦女之不可諌誨而外與兄弟相愛常不失歡私救其所急私賙其所乏不使婦女知之亦可謂善處妻子兄弟之間者隋牛宏為吏部尚書弟弼甞醉射殺宏駕車牛宏還宅其妻迎謂曰叔射殺牛宏聞無所怪問直答曰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射殺牛大是異事宏曰已知顔色自若讀書不輟唐平章事韓滉有㓜子夫人栁氏所生也弟湟戱於掌上誤墜而死滉禁約夫人勿悲啼恐傷小郎意為兄如此豈妻妾他人所能間也然亦有婦人之賢而召兄弟之和者昔汝敦與兄同居有祖財物兄嫂必欲得之形於辭色敦妻勸敦盡遜田宅奴婢與兄自出别居但分荒園數畝後耕園得金一器敦以示妻妻曰本言遜兄此亦祖物願歸還敦於是與妻賫金器共徃還兄嫂初不知来意以為假貨有不悅之色及見金器踴躍欲留之兄惻然感悟即逐其妻遂與弟合居焉世有因妻子而失兄弟之義者亦可以為鑒矣應俊續編
  教子孫
  人有子孫不問富貧貴賤皆不可以不教也臨江傅侍郎之甥孫吴氏大理寺丞之孫女也能崇義方用詩禮𨗳其子甞謂其夫鄒國俊曰家雖貧不可不擇師得師不可不加敬南齋先生傅聘君為誌其言而繫以銘曰儒家學脉擇師為先得師知敬子學必賢師得其人世世勿怠此脉相傳如親常在蕭秘丞兄弟書此銘謂可為世俗延師教子之法所謂教者非徒誦讀之謂也大要使之識道理顧亷恥不作非法不犯非禮以盡人道而已古之人子未生固有胎教况已生乎劉向列女傳古者婦人姙子寢不側坐不邉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過人矣故姙子之時必謹所感感於善則善感於惡則惡人生而肖萬物者皆其母感於物故形音肖之范蜀公東齋記宋君垂言嘉陵江上見二鶻擲卵相上下以接之江上人云教卵習飛也其胎教之義乎俊謂鶻禽也尚知教子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司馬公家範曰子始生求乳母必擇良家婦人稍温謹者乳母不良非惟敗亂家法兼令所飼之子性行亦類之子始生未有知固舉以禮况已有知乎韓詩外傳孟子㓜時問東家殺猪何為母曰欲啖汝既而悔曰吾聞古有胎教今適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也乃買鄰猪肉食之說苑父母正則子孫孝慈孔子家児不識怒曽子家児不識罵為人父者當知此義故顔之推論教子之道有曰當及嬰孩識人顔色知人喜怒便加教誨使為則為使止則止比及數嵗可省笞罰父母威嚴而有慈則子女畏謹而生孝矣吾見世間無教而有愛每不能然飲食云為恣其所欲宜誡翻奨應訶反笑至有識知謂法當然驕慢已習方乃制之捶撻至死而無威忿怒日隆而増怨逮於成長終為敗德孔子云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俗諺曰教婦初来教兒嬰孩誠哉斯語司馬温公家範曰人之愛子者多曰兒㓜未有知耳俟其長而教之是猶養惡木之萌芽曰俟其合抱而伐之其用力顧不多哉又如開籠縱鳥而捕之解韁放馬而逐之曷若勿縱勿觧之為易亦此意也然教之之法又當謹其所習昔黄筌黄居寀居實蜀之名畫手也尤善為翎毛其家多養鷹鶻觀其神俊以模寫之故得其眞其後子孫有棄其畫業而事田獵飛放者既多養鷹鶻則買䑕或捕䑕以飼之又其後世有捕䑕為業者愈趨而愈下皆置習使然也范蜀公甞記其事且曰人家置博奕之具者子孫無不為博奕藏書者子孫無不讀書置習豈可以不謹哉李子木書閣吟滿堂貯金玉子孫務吞侵滿堂載管弦子孫學荒淫偉哉夫子謀有閣臨竹林閣中盛羣書古人可披尋子孫登是閣不解失光隂子孫精是書坐可攀朝簮德義日以髙見聞由之深君不見邉先生便其腹王先生醉其心清風颯颯傳于今又不見漢相韋賢家一經教子輕黄金語意相似因附於此畫家固不足責也近年吾郡林家巷有官至浙漕者公退之暇每呼其子相對樗蒲以消日及其死也其子竟以樗蒲敗家窮困無聊所為有不可言者昔丁文簡公度之祖顗盡其家貲以置書至八千卷且曰吾聚書多矣必有好學者為吾子孫至公果為㕘政由是觀之范公之言豈欺我哉雖然子孫之賢不肖亦係乎乃祖乃父所積何如耳豈人力所能强教也唐盧坦為河南尉時杜黄裳為尹召坦曰某家子與惡人遊破産盍察之坦曰凡居官亷雖大臣無厚蓄其能積財者必剥下以致之如子孫善守是天富不道之家不若恣其不道以歸於人此又自本自根之論也為人祖父者宜思之附誠齋楊文節公勸人教子弟說甞觀富貴之家子弟多不通世務及多不肖者毋徒歸咎於子弟乃父兄不教之過也富者曰吾有金穀以遺之貴者曰吾有爵禄以遺之為父兄者皆以此為得䇿而不使向學為子弟者以父兄為可恃而不肯向學是故蠢爾無所識懵然無所知着衣喫飯不知稼穡艱難禮義亷耻一旦失其父兄無所倚賴敗壊其家狼狽其身者十常八九矣予謂家無貧富人無智愚子孫皆不可不教非欲其便取功名登科第以光門户且使粗知禮義亷耻稍通曉世務庶免為小人不肖之歸亦好事耳人能由是以處子孫則雖不遺以金穀爵禄彼必能自致之如其不教遺以金穀爵禄彼亦不能守之不然古人何以謂遺子黄金滿籯不如一經信哉斯言也司馬温公家範曰為人祖父者莫不思利其後世然果能利之者鮮矣何以言之今之為後世謀者不過廣營生計以遺之田疇連阡陌邸肆跨坊曲粟米盈囷倉金帛充篋笥慊慊然求之猶未足施施然自以為子子孫孫累世用之莫能盡也然不知以義方訓其子以禮法齊其家自於數十年中勤身苦體以聚之而子孫於嵗時之間奢靡遊蕩以散之反笑其祖考之愚不知自娛又怨其吝嗇無恩於我而厲虐之也始則欺紿攘竊以充其欲不足則立約舉債扵人俟其死而償之觀其意惟患其祖考之夀也甚者至於有疾不療隂行酖毒亦有之矣然則曏之所以利後世者適足以長子孫之惡而為身禍也頃嘗有士大夫其先亦國朝名臣也家甚富而尤吝嗇斗升之粟尺寸之帛必身自出納鎮而封之晝則佩鑰於身夜則置鑰於枕下病甚困絶不知人子孫竊其鑰開藏室發篋笥取其資財其人復蘓即捫枕下求鑰不得憤怒遂卒其子孫不哭相與爭匿其財遂致鬬訟其處女亦䝉首執牒自訴於府廷以爭嫁資而鄉黨笑之盖由子孫自㓜及長惟知有利不知有義故也夫生生之資固人所不能無然勿求多餘多餘希不為累矣使其子孫果賢邪豈䟽糲布褐不能自營至死於道路乎若其不賢邪雖積金滿堂又奚益哉故多藏以遺子孫吾見其愚之甚也然則聖賢皆不顧子孫之匱乏耶曰何為其然也昔者聖人遺子孫以德以禮賢人遺子孫以亷以儉云云其為利豈不大哉 應俊續編
  睦宗族
  親者身之所自出祖者又親之所自出則愛吾身與吾親者不可不以不尊祖推尊祖之心而下之則宗族者皆祖之遺體可不敬乎敬宗族者尊祖之義也古者聖人等人情之輕重立為五服以别親踈以定上下上以治祖禰下以治子孫旁以治兄弟嵗時之間合族以食序以昭穆别以禮義使之生則有恩以相懽死則有服以相哀然後宗族之義重今爾百姓多逆人理不知族屬茍有忿怨不能自勝則執持棒杖恣相毆擊豈擇尊長也力足以勝之斯毆之矣我富而族貧則耕田佃地擡轎負擔之役皆其族人豈擇尊長也財足以養之斯役之矣此皆風俗薄惡人倫之深害也鄭至道原編
  鄭君尊祖敬宗之說深得范文正公之遺意然古人所謂睦族者豈止吾一宗而已也甞以族服考之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皆吾之所當親睦者也昔晏平仲弊車羸馬桓子以為𨼆君之賜晏子曰自臣之貴父之族無不乗車者母之族無不足於衣食者妻之族無凍餒者齊國之士待臣而舉火者三百餘人如此而為𨼆君之賜乎彰君之賜乎吾愛晏子之仁有等級而言有次第也先父族次母族次妻族而後及其疎逺之賢是所謂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者也若晏子者可謂能盡睦族之道矣今之人固未可盡以晏子之事責之能不傷九族之義者亦寡矣每閱訟牒見有訟其父族者焉有訟其母族者焉又有訟其妻族者焉是何風俗之不古也嗚呼訟父之族者猶訟其父也獨不念其父乎訟母之族者猶訟其母也獨不念其母乎訟妻之族者猶訟其妻也又獨不念其妻乎觀其待父母妻之族尚如此則其待國人者不言可知也甚非令之所樂聞也執筆教訟者縱不能傳問孝之章又豈無詩書之族典刑之老崇禮義以薫化之明理法以曉諭之使天理復還人情不失伯叔兄弟依舊成伯叔兄弟甥舅親戚依舊成甥舅親戚爾雅母之晜弟為舅妻之父為外舅姑之子為甥舅之子為甥妻之晜弟為甥姊妹之夫為甥孟子館甥注壻亦謂之甥也如此則人倫歸厚風俗還淳亦令之所深望也應俊續編
  恤鄰里
  古者五家為比使之相保五比為閭使之相受四閭為族使之相𦵏五族為黨使之相救五黨為州使之相賙五州相鄉使之相賔如此則百姓之情懽欣交通而和睦之道著矣孟子曰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盖為此也禮記言居鄉之禮年長以倍則父事之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随之見父之執不使之進不敢進不使之退不敢退不問不敢對其於道路則父之齒随行兄之齒鴈行所任輕則併之所任重則分之以至班白者不負戴於道路則古人所以待鄉黨之老者又如此也鄉飲酒之禮於嵗十二月率鄉黨之民㑹聚飲酒以正齒位長者坐少者立老者食以厚少者食以薄所以示民以孝悌之道也其有禍患則鄰里之人同其憂故曰鄰有䘮舂不相相謂以聲相助里有殯不巷歌行弔之日不飲酒食肉焉漢萬石君居鄉里其子慶為内史醉歸入外門不下車萬石君聞之怒而不食慶惶恐請罪萬石君責之曰内史入閭里中長者皆走避内史坐車中自如豈當如此自後慶及諸子入里門常趨至家王吉居長安東家有大𬃷木垂吉庭中其婦取以㗖吉吉後知之乃去其婦東家聞之欲伐其棗鄰里共止之因請吉令還婦里中為之語曰東家有樹王陽婦去東家𬃷全去婦復還又曹節素仁厚鄰人有失豕者與節豕相似詣門認之節不與争後所失豕自還鄰人大慙送所認豕并謝節笑而受夫古人所以睦鄰里者如此今爾百姓以富役貧以强凌弱以少犯長豈知古人所以交鄰里之意哉鄭至道原編晏子曰君子居必擇鄰可以避患左氏曰棄信背鄰患孰恤之故梁人宋季有百萬買宅千萬買鄰之語誠以急難相恤逺親不如近鄰之密也余甞聞眉山蘇仲先為人疏逹輕利好施救人之急孜孜若不及及嵗凶賣田以賑其鄰里鄉黨至冬間豐熟人將償之公辭不受由是破散其祖業廹於饑寒然公未甞以為悔而好施愈甚遇人無疎密一與之傾心焉或欺而侮之公亦不變色人莫測其用心後生子曰洵老泉先生孫曰軾東坡先生曰轍頴濵先生皆顯名天下人以為善恤鄉鄰之報又聞唐貞元中海鹽縣有戴文者家富而性貪每鄉人舉債必收利數倍有鄰人與之交易利中起利刻剥至多鄰人深恨數年文病死鄰人家牛生一黒犢脇下白毛成字曰戴文文子耻之乃求謝以物熨去其字鄰人從之既而文子以牛身無騐乃訟鄰人妄稱牛犢有字追至官則白毛復出字愈分明但呼戴文牛則應聲而至人以為不恤鄉鄰之報今之居鄰里者豈徒不能為蘓公且有甚於戴文者或因侵越以起爭或以兼并而速訟由是不相徃来視如仇敵豈知昔人所以待鄰里之道哉試以徃事觀之陳囂與民紀伯為鄰伯夜竊囂藩地自益囂見之伺伯去後密㧞其藩一丈以地益伯伯覺之慙惶既還所侵又却一丈太守周府君髙囂徳義刻石旌表其閭號曰義里又如趙清獻公家三衢所居甚隘弟姪有欲悅公意者厚以直易鄰翁之居以廣公第公聞不樂曰吾與此翁三世為鄰矣忍棄之乎命亟還翁居而不追其直此皆人情之所難者而二公能之此其所以為賢也且古人所以恤鄰里者為其貧富可以相資緩急可以相助茍平時有怨無恩則臨難皆吾仇敵如景定初大軍臨城小人倖亂時天寳鄉富人周氏為鄰里所刼若錢若穀若金銀若衣物匹帛悉為盜有至於窖藏之物亦無遺留雖犯者不免於刑而周之家計亦蕩然一空矣後甞判决此事就推其原為諸大稅家告其畧曰富者乃貧者所恃以相資者也除伏臘供輸之外凡可以濟親族濟閭里濟貧乏者随吾力而行之既平時有恩意以及人一旦設有緩急人方親附之不暇誰肯以横逆加諸我也若多蓄之是貪又一毫之不㧞是乃怨之招也是乃盜之資也非惟家不可保抑恐烖及其身為富不仁者又不可以不察是說也初判之時雖甞備榜市心以諭衆尚慮逺鄉有未見者因附録於此以為富家不恤鄉鄰者之戒應俊續編
  重婚姻
  男女有别然後夫婦有義夫婦有義然後父子有親婚姻者禮之本所以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先祖下以繼後世可不謹乎是以婚禮有納采問名納吉納徴請期五者之禮皆主人設几筵於家廟而受之所以敬謹重正婚禮也古者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幣不交不親故齋戒以告鬼神為酒食以召鄉黨僚友所以厚其别也夫幽則質之於鬼神明則證之以鄉黨然後行婚姻之禮則男女之不可以茍合也如此及婚禮既成男子親迎親受之於父母也母送之門戒之曰徃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教以為婦之道也既而出於大門男先率女女從男夫婦之義由是始也盖婦人從人者也㓜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男先而女後則從人之義也質明婦執𬃷栗腵脩以見舅姑成婦禮也舅姑入室婦以特豚饋明婦順也舅姑降自西階婦降自阼階以著代也古人於婚禮之義如此今爾百姓婚姻之際多不詳審閨闈之間恩義甚薄男夫之家視娶妻如買雞豚為婦人者視夫家如過傳舎偶然而合忽爾而離淫奔誘畧之風久而愈熾誠可傷也鄭至道原編
  婚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則擇婦宜重於擇壻也余以大戴禮教之其畧曰娶妻嫁女必擇孝悌世世有行義者則子孫慈愛孝悌不敢淫暴鳯凰生而有仁義之意虎豹生而有貪戾之心無養乳虎將害天下是則婦與壻之性行俱不可以不擇也故司馬温公甞為之說曰凡議婚姻當先察其壻與婦之性行及家法如何真文忠公曰孔子五不娶之說即擇婦之法也婦人深居閨閫美不外著賢否未易知也亦觀其家如何耳逆家子不娶是其所娶必忠孝之家也亂家子不娶是其所娶必禮義之族也推是類而求之其不中者鮮矣惟䘮父長子一節先儒以為疑若父雖䘮而母賢則其教女必有法又非所拘也勿茍慕其富貴壻茍賢矣今雖貧賤安知異時不富貴乎茍其不肖今雖富貴安知異時不貧賤乎婦者家之所由盛衰也茍慕一時之富貴而娶之彼挾其富貴鮮有不輕其夫而傲其舅姑養成驕妬之性異日為患庸有極乎借使因婦財以致富依婦勢以取貴茍有丈夫之志氣者能無愧乎孔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行能有過人者故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寡言而謹事故邦無道免於刑戮也以其兄之子妻之此可以為擇壻之法矣晉武帝以衛氏種賢而多子賈氏種妬而少子欲納衛瓘女為太子妃後惑人言卒娶賈充女果淫妬此可以為擇婦之法矣胡安定遺訓嫁女必求勝吾家者則女之事人也恭娶婦必不若吾家則婦之執禮也謹楚諺曰男婚低戸女嫁髙門而今之世俗每不能然將娶婦惟問資裝之厚薄而不問其女之賢否將嫁女惟問聘財之多少而不問其壻之何如及其成親而悔之則事無及矣又有始者婦家責聘財之少而不還其親終也壻家怒資裝之薄而欲遣其婦婚姻之家結為仇敵甚至激閨門之變而破家蕩産者有之文中子曰婚娶論財夷虜之道也君子不入其鄉為其知利而不知義也唐僖宗時裴坦為相性儉素其子娶楊收之女資給豐厚器用多犀玉坦見之盛怒命壊之曰殃我家矣收終以賂敗而坦號太平裴相本朝范文正公子純仁娶婦歸或傳婦以羅為帳幔者公聞之不悅曰羅綺豈帷幔之物耶吾家素清儉安得亂吾家法敢持至吾家當火於庭今之人固不可以二公之事責之能見利而思義者亦少矣温公又曰世俗好於襁褓童㓜之時輕許為婚亦有指腹為婚者及其既長或不肖無賴吴許升少為博徒不治操行妻吕榮甞躬勤家業以奉姑數勸升學每有不善流涕進規榮父積忿疾升乃呼榮欲改嫁之榮歎曰命之所遭義無離二終不肯歸升感激自厲乃尋師逺學遂以成名或有惡疾華隂吕君舉進士聘里中女後既中第婦家言曰吾女故無疾既聘而後盲敢辭吕君曰既聘而後盲君不為欺又何辭遂娶之生五男子皆中進士第其一人丞相汲公是也或家貧凍餒齊人劉廷式夲田家鄰舍翁有女約與為婚契闊數年廷式登第歸鄉而翁已死女因病雙瞽家極困餓廷式使人申前好而女之家辭以疾仍以傭耕不敢姻上夫夫廷式曰與翁有約豈可以翁死女疾而背之乎卒與成婚或䘮服相仍南史韋放字元直為徐州刺史與吴郡張率皆有側室懐孕因指腹為婚姻其後産男女未及成長而率亡遺嗣孤弱放常贍䘏之及為北徐州時有貴族請婚者放曰吾不失信於故友乃以息岐娶率女又以女適率子時稱故能篤舊或從宦逺方鮑蘓事見後遂至棄信負約速獄致訟者多矣是以先祖太尉甞曰吾之男女必俟既長然後議婚既通書不數月必成婚故終身無此悔乃子孫所當法也婚姻家背盟者凶踐盟者吉俊昨主奉化簿時見管下鮚埼鎮有張漢英定親後亦如吕公卒登髙第黄甲四名人以為不負親盟之報又吾鄉有定親後纔入太學而即背盟者兩人後皆不利識者鄙之但以鄉曲之事騐之便知凶吉世之人又有同姓為婚者尤為不知禮也禮曰娶妻不娶同姓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白虎通以為不娶同姓者重人倫防淫佚恥與禽獸同也外屬小功以上亦不得娶為其尊卑混亂人倫失次也惟姑舅兄弟姊妹乃是一等可以為婚而州縣官不能細讀律令者尚斷離之嫁娶不可不謹也容齋随筆姑舅兄弟為婚在禮法不禁而世俗不曉按刑統户婚律議曰父母姑舅兩姨姊妹於身無服乃是父母緦麻據身是尊故不合娶及姑又是父母大功尊若姨雖於父母無服亦是尊屬母之姑堂姑並是母之小功以上尊已之堂姨及再從姨堂外甥女亦謂堂姊妹所生者女壻姊妹於身雖並無服據理不可為婚並為尊卑混亂人倫失序之故然則中表兄弟姊妹正是一等其於婚娶了無所妨予嘗記政和八年知漢陽軍王大夫申明此項勑局看詳為如表叔娶姪女從甥女嫁從舅之類甚明白徽州法司編類續降有全文今州縣官書判至有將姑舅兄弟成婚斷離者皆失於不能細讀律令也又朱文忠公云自仁宗皇帝以公主嫁李璋亦是姑舅成婚此又一證也雖然婚姻之外猶有說焉古者自天子至於士庶人妻妾媵各有等降之數禮天子妻妾十二諸侯九大夫三士二惟庶人無之謂之匹夫匹婦後世惟力是視而已此文中子所以有妾媵無數教人以亂之歎也夫正家之本由於夫婦之各正治家以禮而無寵昵之偏使嫡妾之次不紊此夫之正也司馬温公為太原府通判尚未有子夫人為買一妾公殊不顧夫人疑有所忌也一日教其妾俟我出汝自飾至書院中兾公一顧妾如其言公訝曰夫人出安得至此亟遣之撫下以恩而無妬忌之失使怨曠之禍不興此婦人之正也宋鮑女宗者鮑蘓之妻也養姑甚謹鮑蘇去仕於衛三年而娶外妻女宗養姑愈謹因徃来者請問鮑蘓不輟賂遺外妻甚厚女宗之姒謂女宗曰夫人既有所好可以去矣女宗曰若抗夫室之好茍以自榮吾未知其善也夫禮天子妻妾十二諸侯九大夫三士二今彼室人固士也其有二不亦宜乎且婦人有七去之道妬忌為首姒不教吾以居室之禮而反使吾為見棄之行將安所用遂不聽事姑愈謹宋公聞而美之表其閭號曰女宗得其正則家治失其正則家亂此必然之理也至於妾媵猥多未有不為家之害者内或䧟子弟於惡禮曰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是故聖人作為禮以教人使人以有禮知自别於禽獸昔衛宣公卒惠公㓜其庶子頑烝於惠公之母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國人疾之作牆有茨詩以刺其上曰不可道也言之醜也外或生僮僕之變晉王濟字武子諭左右人嘗於閣中就婢取濟衣服婢欲奸之其人云不敢婢云若不從我當大呼其人終不從婢乃呼曰甲欲奸已濟令殺之其人具述前狀武子不信其人曰枉不受當訟府君於天武子經年疾困此人見形云府君當去矣遂卒無所不有欲正其家者可不戒哉史記齊桓公多内寵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長衛姬生無詭少衛姬生惠公元鄭姬生孝公昭葛嬴生昭公潘密姬生懿公商人宋華子生公子雍桓公欲以孝公為太子桓公病五公子各樹黨争立十月乙亥桓公卒遂相攻以故宫中空莫敢棺桓公尸在牀上六十七日尸蟲出於户外十二月乙亥無詭立乃棺赴辛巳夜斂殯嗚呼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春秋覇主而家道不正嫡庶不分身後至於此讀史者未嘗不為之掩卷歎息焉袁氏世範别宅遺腹子宜早收養教訓免致身後論訟或已習為下愚方欲歸宗尤難處也或婢妾與人私通因事逐去皆不可不於生前早有辨明恐身後有求歸宗暗昧不明子孫被其害者 應俊續編
  正䘮服
  禮記曰三年之䘮何也曰稱情而立文以别親踈貴賤之節而不可損益也創大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遲三年者所以為至痛極也斬衰苴杖食粥枕塊所以為至痛飾也凡生天地之間有血氣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鳥獸失其羣匹越月踰時反其故鄉則回翔鳴號然後能去之故有血氣之屬莫智於人故人於其親也至死不窮將由夫邪淫之人則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從之則鳥獸之不若也將由修飾之君子則三年之䘮若駟馬過隙之易然而從之是無窮也故先王為之中制止於三年使足以成文理則釋之矣然則何以期年曰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已變矣其在天地之間者莫不更始焉故以朞也九月之下則漸殺之使弗及也故三年以為隆期九月以為間小功緦麻以為殺上取法於天下取法於地中取法於人人所以羣居和一之理盡矣斬衰貌若苴齊衰貌若枲大功貌若止小功緦麻容貌可也此哀之發於容體者也斬衰之哭若徃而不返齊衰之哭若徃而返大功之哭三曲而偯小功緦麻哀容可也此哀之發於聲音者也斬衰唯而不對齊衰對而不言大功言而不議小功緦麻議而不及樂此哀之發於言語者也斬衰三日不食齊衰二日不食大功三不食小功緦麻再不食父母之䘮既殯食粥朝一溢米暮一溢米齊衰之䘮疏食水飲不食菜果大功之䘮不食醯醬小功緦麻不飲酒醴此哀之發於飲食者也父母之䘮居廬寢苫枕塊不脱絰帶齊衰之䘮居堊室編蒲而寢大功之䘮寢有席小功緦麻牀可也此哀之發於居處者也斬衰布三升齊衰四升五升六升大功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緦麻十五升此哀之發於衣服者也聖人取於人情制為五服其等降如此今爾百姓親屬相犯問以服紀年月皆言不知以此觀之則死而不為服服而不終其制者亦多矣其去禽獸豈逺哉先師朱文公曰湖南楚王馬希聲𦵏父之日因食雞臛為官屬潘起所譏是五代之時居䘮食肉者人以為異事今之人乃有親肉未寒而肉食者有初䘮未斂親賓賫酒飲以勞之名曰暖䘮者是禽獸之不若也尚可以三年之禮責之乎雖然南齋傅聘君實之居䘮䟽食逺近化之未可謂今之風俗不古也特在士夫一轉移間耳負鄉曲之望者宜表率之 鄭至道原編
  孔子曰少連大連善居䘮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憂東夷之子也言生於夷狄而知禮所以警中國不知禮者也鄭君䘮服之編是固使人知有禮矣愚謂𦵏祭二事尤孝子所當盡心焉盖孝子之䘮親也𦵏之以禮則可以盡慎終之道祭之以禮則可以盡追逺之誠世之人固有不𦵏其親者况望其能以禮𦵏之乎固有不祭其先者况望其能以禮祭之乎故司馬温公嘗論之曰𦵏者人子之大事死者以窀穸為安宅死而未葬猶行而未得其歸也是以孝子雖愛親留之不敢久也古者天子七月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踰月而葬今五服年月勑王公以下皆三月而𦵏是舉其中制而言之按禮未𦵏不變服啜粥居廬寢苫枕塊盖孝子之心以為親未獲所安已故不敢安也南史海虞令何子平母䘮去官哀毁踰禮每至哭踊頓絶方蘇蜀大明末東土饑荒繼以師旅八年不得營𦵏晝夜號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夏不清涼一日以米數合為粥不進鹽菜所居屋敗不蔽風日兄子伯興欲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興宗為㑹稽太守甚加矜賞為營冡壙今世信𦵏師之說既擇年月日時唐太常博士吕才叙葬書曰按禮天子諸侯大夫𦵏皆有月數則是古人不擇年月也春秋丁巳𦵏定公雨不克𦵏戊午日下昃乃克𦵏己丑葬敬嬴雨不克𦵏庚寅日中而克𦵏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毁之則朝而塴弗毁則日中而塴子産弗毁是不擇時也又擇山水形勢古之葬者皆以國都之北域兆有常處是不擇地也司馬温公曰孝經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謂卜地决其吉凶耳非若今隂陽家相其山岡風水也程正公曰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惡也地美則其神靈安其子孫盛然則曷謂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潤草木之茂盛乃其驗也而拘忌者咸以擇地之方位决日之吉凶甚者不以奉先為計而專以利後為慮尤非孝子安厝之用心也惟五患者不得不謹湏使異日不為道路不為城郭不為溝池不為貴勢所奪不為耕犂所及盖以安親為心則地不可以不擇其擇也不可以太拘擇而不至於太拘則𦵏不患其不時矣以為子孫貧富貴賤賢愚夀夭盡係於此而其為術又多不同爭論紛紜無時可决乃至終䘮除服或十年或二十年或終身或累世猶不𦵏至為水火所漂焚它人所投棄失亡尸柩不知所之者豈不哀哉人所貴有子孫者為其死而形體有所付也既死而不𦵏則與無子孫而死於道路者奚以異乎詩云行有死人尚或殣之况為人子乃忍棄其親而不𦵏哉大抵世之遷延不𦵏者多以昆弟各懐自利之心唐温大雅改𦵏其祖卜人占其地曰弟則吉不利於君若何大雅曰如子言我含笑入地矣後官至待郎子孫亦為御史而野師俗巫又從而誑惑之甚至偏納其賂而紿之以私已受兄之賂則紿之曰此地利長房又受弟之賂則紿之曰此地利小房愚而無知者安受其欺而弗悟也⿰亻児 -- 倪尚書詩風水人間不可無亦湏隂德兩相符若無隂德憑風水再生郭璞也難圖又曹仙姑詩曰風水山人喜脱空指南指北指西東山頭若有王侯地何不歸家𦵏老翁夫某山强則某支富某山弱則某支貧非惟義理所不當問雖近世隂陽書亦有深排其說者惟野師俗巫則張皇煽惑以為取利之資擇地者必先破此謬說而後無太拘之患為人子者所當深察也大觀中南劒州羅鞏在太學學有神祠甚靈鞏每以前程事朝夕黙禱一夕神見夢曰子已得罪隂間宜亟還鄉前程不湏問也鞏懇之曰鞏平生操守鮮有過願告以獲罪之因神曰子無它過唯父母久不𦵏耳鞏曰家有兄弟罪獨歸某何也神曰以子習禮義為儒者故任其咎餘子碌碌不足責也鞏既寤悔恨束裝⿺辶䖏歸鄉人有同舎者悉驚問之鞏以夢告行未及家而卒此亦可以為鑒也世之人又有用羌人法而火化者列子曰秦之西有儀君之國其親戚死聚柴積而焚之熏則烟上謂之登遐世人親死而焚之何異於是積習既久視以為常曽不知古者背叛惡逆之人乃有焚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灰之戮魯夏父弗忌獻逆祀之議既其𦵏也焚烟徹于上謂已𦵏而火焚其棺槨也又王莽作焚屍之刑燒陳良等則是古人以焚屍為大僇也哀哉今親肉未寒為人子者何忍付之烈熖使為灰燼乎言之猶可痛心况復忍為其事或曰旅宦逺方貧不能致其柩不焚之何以致其歸𦵏曰如亷范輩豈其家富耶漢亷范父遭䘮亂客死於蜀范遂流寓西川西川平歸鄉里年十五辭母西迎父䘮蜀守張穆重資送范范不受與客并負䘮歸延陵季子有言骨肉復歸於土命也䰟氣則無所不至舜為天子廵守至蒼梧而殂𦵏於其野彼天子猶然况士民乎必也竭力不能歸其柩即所亡之地而葬之不猶愈於火焚乎温公又曰世俗信浮屠誑誘於始死及七七日百日期年再朞除䘮飯僧設道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或作水陸大㑹云為此者滅彌天罪惡必生天堂受種種快樂不為者必入地獄剉燒舂磨受無邊波吒之苦殊不知人生含氣血知痛癢或剪爪剃髪從而燒斫之已不知苦况於死者形神相離形則入於黄壤朽腐消滅與木石等神則飄若風火不知何之借使剉燒舂磨豈復知之且浮屠所謂天堂地獄者計亦以勸善而懲惡也茍不以至公行之雖鬼可得而治乎唐人有言刺史李舟與妹書天堂無則已有則君子登地獄無則已有則小人入世人親死而禱浮屠是不以其親為君子而為積惡有罪之小人也何待其親之不厚哉就使其親實積惡有罪豈賂浮屠所能免乎昔伊川程先生家治䘮不用浮屠洛人有化之者自江西言之南齋先生傅聘君以孝行化鄉人亦如伊洛其門人鄒宗居䘮疏食公雅敬之為銘其母吴夫人之墓且告之曰疏食禮也更不要作佛事然嘗聞西山真文忠公曰彼之教得行由吾之禮先廢使今之居䘮者始死有奠朔有殷奠虞祔祥禫皆有祭既足以盡人子追慕之情則於世俗之禮且將不暇為之矣不復祭禮而徒曰勿用浮屠使居䘮者倀倀然無以報其親未見其可也經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孝子之事親終矣祭之說亦豈止為居䘮時也伊川程子曰豺獺皆知報本今士大夫家厚以奉養而薄於先祖甚不可也余嘗修六禮大畧家必有廟廟必有主月朔必薦新時祭用仲月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禰忌日迎主祭於正寢凡事死者皆當厚於奉生者人家能存得此等事數件雖㓜者可使漸知禮義或問俗節之祭朱文公曰韓魏公處得好謂之節祠某家依之但七月十五用浮屠設素饌祭某不用初欽夫廢俗節某問公於端午湏喫粽重陽湏飲茱萸酒不祭而自享於汝安乎唐顔魯公張司業家祭不用紙錢衣冠效之紙錢起於元宗時王璵古無有也雖然君子有終身之䘮忌日之謂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盡其私也朱文公母夫人忌日着黲墨布衫其巾亦然學者問今日服色何謂曰公豈不聞禮君子有終身之䘮又丁晉公云文侍郎中孺母歸時於衣笥中得一墨衰妯娌駭而詰之云父母教以候翁姑私忌日着此衣出慰當時士族之家猶有此禮今未之聞也或又曰人子之於生日茍無父母亦當以忌日之禮自處為人子者可不知此意乎伊川先生曰人無父母生日當倍悲痛更安忍置酒張樂以為樂若具慶者可矣唐太宗謂長孫無忌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為樂在朕翻成傷感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歡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負米之歎也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何以劬勞之日更為宴樂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真文忠公曰人子之於生日茍無父母當以忌日自處太宗以萬乗之主能行之况學者可昧此乎師友服胡澹菴為清節先生制師之服張魏公為張無垢制友之服蔡文襄公聞朋友䘮不御酒肉楊誠齋尤篤師友之義凡少時有一字之師者必謹而稱之曰某人先生未嘗獨以字稱清純劉先生卒為之制服 應俊續編
  保墳墓
  墳墓者父母之所由歸而子孫之所由生也父祖子孫
<子部,雜家類,雜說之屬,琴堂諭俗編,卷上>同氣亡者安則存者安亦其理也人所貴有子孫者為其死而墳墓有所托耳世未有墳墓不守而子孫昌盛者唐栁子厚謫永州與許孟容書曰先墓在城南無異子弟為主懼便毁傷松栢芻牧不禁以成大戾此惟恐亡墓為人毁伐也郭原平貿家貲貴買墳前田數十畝今之人乃有鬻其贍塋田者程伊川擇地法要使異日不為耕犂所及今之人乃有侵耕墓地者今之人乃有望其木思以為材禮曰君子為宫室不斬於邱木世人伐隂宅以修陽宅者未有不随受其禍也視其榛棘思以為薪伐而為柴炭者何地無人登其邱墓思發其所藏者寶祐開慶間鄉人艱食盗發人冡甚多亦有不肖子孫自發其三代之冡者亡者不得其安存者随受其害使其先代有知亦將悼其不幸於土中矣嗚呼尚忍言之哉昔有富児題壁間曰家有千萬貫一世不求人有續其後曰既深三尺土難保百年墳政為此也雖然吾嘗聞之唐人有言髙墳厚壠珍物畢備此適所以為親之累非曰孝也虞世南諫厚葬書故後周太祖郭威屢戒晉王曰柴榮即世宗也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速營𦵏勿久留宫中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違吾吾不福汝邵氏聞見録張侍中耆遺言厚𦵏晏丞相殊遺言薄𦵏二公俱𦵏淮翟元祐中同為盗所發侍中壙中金玉犀珠充塞盜未近其棺所得已不勝慰皆列拜而去丞相壙中但瓦器數十盜怒不酬其勞斵棺取金帶亦木也遂以斧碎其骨厚葬免禍薄𦵏致禍楊王孫羸𦵏之計踈矣然特一時不幸耳厚𦵏誨盜終不宜也夫以天子之尊猶慮及此况庶人乎後之欲保墳墓者又當於此而思之為人子孫湏時月一省墳墓非但不忘祖宗亦免外人侵犯 應俊續編
  重本業
  古有四民曰士曰農曰工曰商士勤於學業則可以取爵祿農勤於田畝則可以聚稼穡工勤於技藝則可以易衣食商勤於貿易則可以積財貨此四者皆百姓之本業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易之者也若能其一則仰以事父母俯以育妻子而終身之事畢矣不能此四者則謂之浮浪㳺手之民浮浪游手之民衣食之源無所從出若不為盜賊即私販禁物一旦身被拘執䧟於刑禁小則鞭撻肌膚大則編配絞斬破蕩家産離棄骨肉方此之時欲為四民之業何可得也鄭至道原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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