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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間詩學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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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間詩學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田間詩學       詩類
  提要
  等謹案田間詩學十二卷
  國朝錢澄之撰澄之有田間易學已著録是書成於康熈己巳大㫖以小序首句為主所採諸儒論説自注疏集𫝊以外凡二程子張子歐陽修蘇轍王安石楊時范祖禹吕祖謙陸佃羅願謝枋得嚴粲輔廣真徳秀鄒忠允季本郝敬黄道周何楷二十家其中王楊范謝四家今無傳本葢採於他書陸羅二家本無詩註葢於釋草木鳥獸之名引其埤雅爾雅翼也自稱毛鄭孔三家之書録者十之二集傳録者十之三諸家各本録者十之四持論頗為精核而於名物訓詁山川地理言之尤詳徐元文稱其非有意於攻集傳於漢唐以來之説亦不主於一人無所攻故無所主無所攻無所主而後可以有所攻有所主其言深得澄之著書之意張英又稱其嘗與英書謂詩與尚書春秋相表裏必攷之三禮以詳其制作徵諸三傳以審其本末稽之五雅以核其名物博之竹書紀年皇王大紀以辨其時代之異同案二書所叙時代多不可據此語殊為失考謹附訂於此與情事之疑信即今輿記以考古之圖經而叅以平生所親歴云云則其考證之切實尤可見矣乾隆四十五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凡例
  一是編一以小序為斷小序去古未逺其世次本末雖未可全據要不大謬也鄱陽馬氏極推小序而夾漈鄭氏力闢之朱子乃毎主夾漈之説夫詩之為道未有直陳其事直冩其意者也大抵含蓄詠歎使人得其指於意言之表使非序一言以斷之曰此為某事也後之人何所據以解詩即夾漈亦何據以駁序説之謬哉若舎序以説詩隨意作解泛濫無歸非傅會即穿鑿詩學之弊有不可勝言者矣
  一小序者詩題下𤼵端二語如闗雎后妃之徳也葛覃后妃之本也卷耳后妃之志也只此謂之小序蓋古序也此下諸語不過即其説引而伸之乃東漢衞宏所作往往傅會左傳國語以為之余不敢槩從也
  一衞宏之學傳自毛公是毛傳在序前矣而詩序作於衞宏宏之序小序下𤼵明數語者是也若小序兩語自屬毛公所師授毛公本之以作傳者也鄭康成為箋以暢毛公之説孔穎達復為正義并演鄭氏之㫖於是毛傳始益大明然鄭與毛亦時有異同大抵鄭信讖緯故多異説未若毛傳之醇正也
  一朱子集傳半遵毛鄭間出己意明白易簡迥出於毛傳鄭箋之外確不可易矣而亦有過於拘泥者理學之談未可槩為風人語也至於變風諸作大半目為淫奔此皆由鄭夾漈誤之吾不敢從吾之從朱猶之從毛鄭二家取其是者而已矣
  一宋元明三朝治詩者數百十家其書至多以余所覽僅數十種擇其議論精當能𤼵昔人所未𤼵者具録之餘未能徧及也其引據姓氏備載於前
  一詁釋皆本爾雅而佐以陸氏佃羅氏願兩家之攷據於禮樂制度草木禽獸之名亦頗覈矣至於山川地理古今異名都邑形勝時移代易徧稽輿圖兼以遊蹤所至到處詢訪似於圖誌所載尤為詳核
  一京山郝氏解余初受經時先君子即授以是書因知有小序大序之别而解經斷宜遵小序也特郝氏拘定序説序有難通者輒為委曲生解未免有以經就傳之弊而又立意與集傳相反不得其平至於議論之精醇者又往往足以𤼵明集傳其功不可誣也
  一晉江何𤣥子先生作詩經世本向謫南曹時剞劂甫竣即持以示余使為校訂余少好異書見其以詩編年混風雅頌而一之則大駭祕為帳中物今讀之其牽強杜撰頗多至於攷據精詳有恰與詩指合者亦存之以備一説何先生授余以易又授以詩其教不敢忘也故録存者多而亦時加辨論要之先生書自成一家言孤行於世不必以經學相律也
  一毛鄭孔三家之説為朱傳所不録而是編間有録者則書毛云鄭云孔云以别之或朱傳不宗三家而自為説者亦書朱傳以别之若朱子既引三家説以入傳矣則槩載之編中不别其姓氏也
  一是編多采先儒緒論凡引據甚多者則稱某氏其或間有引者則直著其名毛鄭孔三家則姓而不氏朱子集傳直稱為註集註之外又有他書所載朱子論詩之語則書朱子以别之
  一是編毛鄭孔三家之書録者十之二集傳録者十之三諸家各本録者十之四編中有云按者多係攷據典文圈以别之愚按云云則某之私説也又另起以别之其説或於三家與朱註之㫖互有異同者為之正之或諸家引證有未核言之有未暢者為之核之暢之有言之醇疵各半者則去其疵而存其醇間有出於己所剏見者不過十之一二耳
  一詩題下具録序語依註疏本也詩篇後總其章句若干係以論斷依集傳本也其申或援史論或引古語或諸家異同竝載以俟折衷或特標己意微有體認大約以補章句説中所未盡者有得輒録或載諸前或載諸後要無大分别也
  一是編自乙卯春始事家無蔵書命兒撝禄從友人家搜録諸本擇其粹精者手自編輯凡七易稿始成其平生老友片言必紀或子弟及門一言可采者亦并載入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首
  桐城錢澄之撰
  詩總論
  六藝論曰詩者弦歌風諭之聲也自書契之興樸略尚質面稱不為諂目諫不為謗君臣之接如朋友然在於懇誠而已斯道稍衰奸偽以生上下相犯及其制禮尊君卑臣於是箴諫者希情志不通故作詩者以誦其美而譏其過 疏云益稷稱舜云上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是舜誡羣臣使之用詩則用詩規諫舜時已然 按唐虞之詩非由情志不通直對面歌詩以相戒朂臯陶與舜相荅為歌即是詩也虞舜所言雖是舜之命夔而舜承于堯明堯已用詩矣 陳傅良云春秋之衰以禮廢秦之亡以詩廢嘗觀之詩刑政之苛賦役之重天子諸侯朝廷之嚴而后妃夫婦衽席之祕聖人為詩而使天下匹夫匹婦之微皆得以言其上宜若啟天下輕君之心然亟諫而不悟顯戮而不戾相與攜持去之而不忍是故湯武之興其民急而不敢去周之衰其民哀而不敢離葢其抑鬱之氣舒而無聊之意不蓄也嗚呼詩不敢作天下怨極矣卒不能勝共起亡秦秦亡而後快於是始有匹夫匹婦存亡天下之權嗚呼春秋之衰以禮廢秦之亡以詩廢吾固知公卿大夫之禍速而小民之禍遲而大而詩者正所以維持君臣之道其功用深矣 司馬遷云古者詩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于衽席故闗雎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於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 班固云孔子純取周詩上采殷下取魯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也
  愚按虞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此萬世言詩之始明詩之即以為樂也周禮大師敎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徳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則詩之為詩不于辭句而于音律明矣序曰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非聲音之道烏足以感動乎謝良佐云詩猶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動至學詩則不然愚謂歌曲之能感動人者亦聲音為之也古之詩音為主而辭以叶之今琴之有音無字者多矣皆謂之琴曲後之人從其音而協以辭即其辭而暢以理然不欲毫髪有戾于音夫詩亦猶是也孔子弦歌三百五篇以合于雅頌是篇篇可弦而歌也秦火以後詩獨存諸諷誦亦以音存也是故風之有十五國雅之有大小與頌之為頌皆各以其音非後世章句之儒所得以義理分别也孔子曰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先王以六經垂敎惟詩禮樂之用最切詩禮樂雖分三者其用則一他日詔伯魚以學詩學禮而樂即寓其中矣又曰小子何莫學夫詩則禮樂皆寓其中矣孔子之敎弟子彈琴咏歌造次不輟故晏子譏其繁弦歌皷舞以聚徒也 記曰誦詩三百歌詩三百弦詩三百舞詩三百是三百篇不獨可歌亦備乎弦舞之音節矣 序曰情𤼵于聲聲成文謂之音疏云原夫作樂之始樂冩人音人音有小大髙下之殊樂器有宫商角徵羽之異依人音而制樂托樂器以冩音是樂本效人非人效樂但樂曲既定規模以成後人作詩模凖舊法此聲成文謂之音也據樂初之時則人能成文始入于樂據制樂之後則人之作詩先須成樂之文乃成為音音能冩情情皆可見聽音而知治亂觀樂而識盛衰故神瞽有以知其趣 樂記曰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註云方猶文章也樂之器彈宫則衆宫應然不足為樂是以變之使雜也左傳曰若琴瑟専壹誰能聴之即聲必須雜之義矣故曰聲成文謂之音則聲與音自别樂記註雜比曰音單出曰聲記又云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則以聲變乃成音音和乃成樂耳 按初作樂者准詩而為聲聲既成形須依聲而作詩故後之作詩者皆主應於樂文也故曰主文而譎諫所謂主文者謂合于宫商相應之文而依違譎諌不直言君之過失故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 郝氏曰聲與詩異序曰在心為志𤼵言為詩此聲與詩之辨也夫子謂鄭聲淫非鄭詩淫也記曰鄭音好濫淫志衞音促數繁志宋音燕女溺志齊音傲辟驕志若謂鄭音即鄭詩衞音即衞詩齊音即齊詩十五國風未有宋詩也所謂燕女溺志是何詩與以聲罪詩誤矣樂記子貢問于師乙曰賜聞聲歌各有宜敢問賜宜何歌師乙謂寛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静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温良而能㫁者宜歌齊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葢謂以商齊之聲歌風雅頌之詩聲與詩自别鄭氏疑商齊與風雅頌竝列為歌則是以齊為齊風商為商頌矣彼謂商為五帝之聲齊為三代之聲者何以稱焉按齊即營丘本少昊時爽鳩氏所居之地商者契始封之地今商州也至相土始遷于商丘夾漈鄭氏曰自后夔以來樂以詩為本詩以聲為用八音六律為之羽翼耳聖人編詩為燕享祀之時用以歌而非用以説義也漢初去三代未逺大樂氏以聲歌肄業往往三百篇瞽史之徒例能歌也迨義理之説日勝而聲歌之學日微東漢之末禮樂蕭然曹孟徳平劉表得漢雅樂郎杜夔夔老乆不肄習所得于三百篇者惟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而已太和末又失其三左延年所得惟鹿鳴一篇毎正旦大會東廂雅樂常作者是也議者謂古者歌鹿鳴必歌四牡皇華三詩同節故曰工歌鹿鳴之三而用南陔白華華黍三笙以賛之然後首尾相承節奏有屬今得一詩而如此用可乎至晉世鹿鳴一篇又無傳矣自鹿鳴一篇絶後世不復聞詩矣 馬氏曰詩之被于弦歌也以為燕享賓客祭祀鬼神之用但求之三百五篇惟周頌三十一篇商頌五篇為祭祀之詩小雅鹿鳴以下彤弓以上諸篇為燕享之詩至于周南以下十五國風小雅自六月而下大雅自文王而下以至魯頌之四篇序者以為美刺之辭但能言其文義之所主而不能明其聲樂之所用矣左傳所載列國諸侯大夫聘享賦詩大率斷章取義非曰此燕必合賦此詩也獨儀禮所載鄉飲酒禮燕禮工歌間歌合樂之節及穆叔所言天子享元侯與兩君相見之禮則専有其詩然考其歌詩合樂之意葢有不可曉者夫闗雎鵲巢閨門之事后妃夫人之詩也何預于鄉宴而鄉飲酒燕禮歌之采蘋采蘩夫人大夫妻能主祭之詩也何預于射而射禮用之肆夏繁遏渠宗廟配天之詩也何預于燕飲而天子享元侯用之文王大明綿文王興周之詩也何與于交鄰而兩君相見歌之晉荀偃曰歌詩必類如儀禮及穆叔所言則類者少不類者多
  愚按此數詩必其音樂之節奏有協于諸所行之禮文而不論其辭義也
  射禮天子以騶虞諸侯以貍首大夫以采蘋士以采蘩為節今詩無貍首諸侯僭而去之孔子録詩不得也儀禮鄉飲酒工歌鹿鳴四牡皇華謂之升歌三終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謂之笙入三終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謂之間歌三終乃合樂周南闗睢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則合樂三終也工告于樂正曰正樂備陳氏樂書曰工歌則琴瑟以詠而已笙不與焉笙入則衆笙而已間歌不與焉間歌則歌吹間作未至于合樂也合樂則工歌笙入間歌並作而樂于是備矣 按笙以笙吹詩間歌者謂堂上堂下一歌一吹更迭而作也宋寧宗時姜夔進大樂議其議登歌當與奏樂相合歌者登歌徹歌是也奏者金奏下管是也古之樂或奏以金或吹以管或吹以笙不必皆歌詩周有九夏鐘鼓奏之所謂奏以金也大祭祀登歌既畢下管象武管者簫篪蓫之屬象武皆詩而吹其聲所謂吹以管也周六笙歌自南陔皆有聲而無詩笙師掌之以供祭享所謂吹以笙也凡祭升歌清廟徹而歌雍一大祀惟兩歌詩宋神宗朝楊傑言大樂之失一曰歌不永言謂八音律吕皆以人聲為度今歌者或詠一言而濫及數律或
  章句已闋而樂音未終所謂歌不永言也請節其煩聲以一聲歌一言
  愚按唐開元鄉飲酒禮其樂有鹿鳴四牡皇華魚麗南有嘉魚南山有臺闗雎葛覃卷耳鵲巢采蘩采蘋十二篇之目其聲不得聞矣宋時有趙彦肅者傳此十二詩譜毎句之中字皆叶以律吕云即開元遺聲朱子疑古樂有唱有歎唱者𤼵歌句也歎者繼其聲也詩詞之外應更有叠字散聲以歎𤼵其趣漢晉之間舊曲既失其傳則其詞雖存而世莫能補為此故也若但如此譜直以一聲叶一字則古詩篇篇可歌無復樂崩之歎矣又其以清聲為調似非古法趙又以鹿鳴六詩為黄鐘清宫自註云俗呼正宫闗雎六詩為無射清商自註云俗呼越調按正宫則宫聲七調中之一調越調則商聲七調中之一調也豈十二詩専用宫商二調邪凡樂無五音即不成聲猶聲髙下不備即不成歌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樂書曰樂有歌歌有曲曲有調樂府之以清商名者調法之名也方藥地謂詩三百篇皆樂也正調即雅樂也樂不過髙下疾徐錯綜而合節奏為調法耳十五字七調五音三者不能違也較今俗樂側調低二字為正調即雅矣七調即宫商角徵羽變宫變徵也十五字即吹家所謂五凡工又上一四六勾合之十字而四字一字上字凡字五字各有髙下二音共為十五字也簫笛去合四勾用七字吹者每一調則閉兩字琴有七弦宫商角徵羽少宫少商是也以二聲相合命之曰仙翁以和其調皆七而用五耳
  二南論
  二南皆為文王之徳周召二公施行之周公為政于國中而召公宣布于諸侯徳化大成于内而南方諸侯之國莫不從化是也朱子謂其得之國中者雜以南國之詩而謂之周南言自天子之國而被于諸侯不但國中而已也其得之南國者則直謂之召南言自方伯之國被于南方而不敢以繫于天子也先儒以周南為文王聖人之化召南為先公賢人之化其説鑿矣 周公封魯召公封燕皆元子世之其次子世守采地在王宫春秋時所稱周公召公是也僖九年公㑹宰孔周公于葵丘文五年召伯來會葬是春秋時周召也平王以西都賜秦則春秋時周公召公别于東都受采存周召之本名又非復岐周之周召矣 嚴氏謂文王之國東北近紂都西北近犬戎故化獨南行也 郝氏曰周岐豐也岐今岐山縣豐今鄠縣周家王業始造之地文王以聖徳治岐豐化行梁荆梁荆在岐豐東南故曰南不言北者紂都在北文王三分有二正東南之間也 六州者雍梁荆豫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屬紂者惟冀青兖耳
  愚按吕氏春秋紂命文王稱西伯賜之千里之地葢令千里之地聽文王節制管子所謂賜我先君履猶後世所謂州牧也是三分有二正朔猶殷特文王之教令賞罰得以行耳又云文王不敢受為民請去炮烙之刑史記云獻洛西之地即此是也是洛以西皆屬文王皆紂所賜彼自有國君而以文王為方伯也 周召二十五篇惟甘棠與何彼穠矣二篇是後王時作武王定天下始封太公為齊侯令周召為二伯今何彼篇有齊侯之子而甘棠篇有召伯之稱皆非文王為西伯時事也郝敬以二南言南者指政教所及皆周有天下後追誦其事令世世師文王也愚觀二南皆文王時之詩惟此二篇後人所作其一為召伯而作其一古者王姬下降必有同姓諸侯主之此當是成王之時王女下降召伯主之也故後之録詩者併以系之召南説詳二詩解中先儒謂天子歌周南諸侯歌召南按儀禮鄉飲酒合樂周南則闗雎葛覃卷耳召南則鵲巢采蘩采蘋未聞二南之所用有不同也燕禮亦然且射禮天子以騶虞為節乃獨取諸召南何邪二南于君皆稱公侯又足驗文王未嘗受命稱王矣 鼔鐘之詩曰鼓瑟鼔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謂以籥奏二雅二南也若文王世子有所謂胥鼓南季札觀樂有舞象箾南籥者疑南之為樂古矣未必即二南也而二南之詩其音節必協于古之南籥故因以南名邪
  十五國風論
  考十五國風其次第先後相傳各有不同周召邶鄘衞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曹此周大師樂歌之次第吳季札所聞者是也周召邶鄘衞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此毛氏詩詁訓傳之次第也周召邶鄘衞檜鄭齊魏唐秦陳曹豳王此鄭𤣥詩譜之次第也周樂次第在孔子未刪詩之前鄭𤣥詩譜特以己意次其先後先儒相傳一依毛傳為正 疏云周召風之正經固當居首自衞以下十有餘國編比先後舊無定説若以先後為序則齊哀先于衞頃鄭武後于檜國而衞在齊先檜處鄭後是不由世之先後也若以國地為序則鄭小于齊魏狹于晉而齊後于鄭魏先于唐是不由國之大小也若以采得為次則雞鳴之作逺在緇衣之前鄭國之風必處檜詩之後何得後作先采先作後采是不由采得為先後也
  先君子敬修先生嘗謂即國風之次第可以觀周室之世變焉二南王業之始基也而次以邶鄘衞衞紂都也方文王化行南國聲教獨阻于紂都故風俗之淫亂至妹邦而極雖以康叔武公之徳教而不能變次諸二南之後使其風相形而益著也以見被文王之化者其風如彼不被文王之化者其風有如此衞風之後即次以王王猶衞之續乎幽王以襃姒亡周紂以妲己滅殷妹土驪山千古一轍黍離之詩何以異于麥秀之歌哉葢周之東遷去亡無幾矣隨平王以東遷者鄭也且以厲宣之親諸國莫親于鄭故次以鄭自東遷以後天下不知有周久矣賴齊桓晉文主盟中國諸侯知尊王室奉為共主者數百年王者不作天下何可無霸主哉故次齊次晉魏之先于唐猶邶鄘之先于衞序諸先者明其為所併也秦雖不能爭盟上國然其君實足以霸且晉之有晉秦之功也故次以秦至于陳靈公不道見殺于夏徵舒中國無討之者使楚子入問其罪卒以縣陳問鼎之心自此啟矣録陳風者不第傷人倫之道絶抑亦傷中國之無霸主也季子聴歌詩自檜以下無譏焉微之也然而檜之卒章有顧瞻周道之悲曹之卒章有念彼周京之歎録詩者葢惓惓不忘乎西京也且以平王東遷于王城敬王又東遷于成周成周者狄泉即曹詩所謂下泉也周自此益東王氣盡矣于是復溯王業之始而終以豳風豳風者周公述后稷公劉之化以戒成王後人又取周公所作與凡為周公而作之詩皆係之豳以為周之太平由公致之也殆不勝今昔之感矣
  愚按先王盛時凡列國之風諸侯采之以貢于天子天子受之列于樂官而于其中施賞罰焉自東遷以後巡狩述職之典不行諸侯不貢詩太史不陳詩久矣然吾觀變風之作大抵皆春秋時事周太師類能歌之意必桓文主盟率諸侯共尊周室修復故事惟時天子雖不巡狩采風諸侯猶時貢其風謠以存述職之遺意不然春秋列國之詩何猶領諸周之樂官而播諸列國大夫之口邪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謂不能如先王時因詩以行黜陟之典耳于是孔子作春秋用褒貶以代賞罰嗚呼詩以霸主而存春秋因霸主而作齊桓晉文之功曷可誣哉
  鄭云孔子録夷王懿王時詩訖于陳靈公謂之變風變雅按本紀云懿王立王室遂衰衰自懿王始公羊傳稱齊哀公烹乎周受紀侯之譖也衞世家云貞伯卒子頃侯立頃侯厚賂夷王王命為衛侯由夷王始是夷王身失禮也變風之作齊衞為先皆當懿王夷王之世 程大昌曰南雅頌樂詩也若邶至豳十三國者詩皆可采而聲不入樂則直以徒詩著之本土春秋戰國以來諸侯卿大夫士賦詩道志者凡詩雜取無擇至考其入樂則自邶至豳無一詩在數享之用鹿鳴鄉飲酒之笙由庚鵲巢射之奏騶虞采蘋諸如此類未有或出南雅頌之外者然後知南雅頌為樂詩而諸國之為徒詩也
  愚按大戴投壺篇云凡雅二十八篇其八篇可歌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蘋伐檀白駒騶虞也曹魏時得漢雅樂郎杜夔能歌文王鹿鳴騶虞伐檀四篇據所載鹿鳴白駒為小雅餘皆二南南雅或可通稱伐檀非魏風邪何以亦列于雅樂邪則謂十三國之詩不可入樂謬矣左傳吳季札請觀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併及于十三國而季札聞之即能辨其國風無有異也古樂以人聲為主而律以和之豈有可歌而不可入樂者乎朱子引舊説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鑒戒耳孔子弦歌三百篇以合于雅頌之音漢初瞽史之徒類能歌三百篇若以十三國詩不入樂章則瞽史肄習之何為乎吾意南雅頌皆王朝國中之音神人所共習者此十三國之風土既殊聲音各異故雖備諸樂官而不用之燕享祀也凡歌一國之詩者意必各從其一方之聲如今之唱南曲必操吳音唱北曲必作北調不然季札何以聆其聲而知其國也孔子謂鄭聲淫葢惡其聲之好濫淫志易以溺人耳豈以其詩哉十三國之外其風不載者何也按譜曰陳列國之詩者將以知其缺失省方設教為黜陟時徐及吳楚僭稱
  王號不承天子之風棄其詩夷狄之也其餘江黄六蓼之屬既驅陷于彼俗又亦小國猶邾滕紀莒之等夷其詩蔑而不得列于此宋魯亦無風何也曰有而不録也宋為王者之後周以為客魯以周公之功亦以客禮待之凡巡狩述職不陳其風示無貶黜客之義也故夫子録其頌 凡詩皆可入樂而以南雅頌十數篇為燕享祀樂章者葢周公制作時所定也禮樂既定後有作者無縁増入至于瞽史未嘗不肄習之不然何由領諸樂官季札得以盡觀耶詩有正變之分亦由是也今所謂變風變雅其詩皆周公未及見者凡周公時詩皆為正也獨是豳詩本周公所作或周人頌公之詩而亦儕于十三國謂之變風何耶他詩或公嫌于自伐不入雅頌被之樂章可矣若七月篇述祖徳以戒成王其體居然大雅而以為風且以為變風因先儒序詩列諸十三國之後遂相承以為變風謬矣或又以為聲不入樂周禮籥章中春晝擊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中秋迎寒亦如之則邠詩之入樂古矣周禮又以祈年龡邠雅蜡祭龡邠頌當即此一篇八章中取其音體各近者分别用之而今以甫田等詩為豳雅良耜等詩為豳頌恐未必然
  二雅論
  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吳季札來聘請觀周樂歌大雅小雅是雅有大小已見于夫子未刪正之前矣何楷云雅者樂器也周禮笙師職云舂牘應雅以教祴樂祴夏之樂先王所以示戒也舂牘應雅四者所以節之也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雅者法度之器所以正樂者也賓出以雅欲其醉不失正也工舞以雅欲其訊疾不失正也按賓出以雅用祴夏以示戒則工舞以雅可知 子夏曰雅者正也程子曰雅者正言其事張子厚云雅之體直言之比興差少無隠諷譎諫之巧而朱子則以為正雅之歌也大雅十八篇小雅十六篇為正經其用于樂國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饗賓或上取宴或下就何者天子享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諸侯歌文王合鹿鳴諸侯于鄰國之君與天子于諸侯同天子諸侯宴羣臣及聘問之賓皆歌鹿鳴合鄉樂合周南闗雎等詩也觀其次第以歌以合則大雅之尊于小雅審矣 劉公瑾云凡上下通用之樂止是小雅二南無歌大雅者足見大樂為天子之樂與小雅殊也 疏曰詩體既異樂音亦殊國風之音各從水土之氣述其本國之歌而作之雅頌之音則王者徧覽天下之志總合四方之風而制之樂記所謂制雅頌之聲以道之是其事也
  愚按孔子刪詩正樂雅頌各得其所則雅頌之中其音微有不合于雅者頌者皆在所刪已
  朱子云小雅施之君臣之間大雅惟人君可歌馮時可云小雅天子逮下之詩大雅天子述祖之詩蘇轍云小雅言政事之得失大雅言道徳之存亡而蘇軾言季札觀周樂以為大雅曲而有直體小雅思而不貳怨而不言者狹而不迫也則大雅小雅之所以異者取其辭之廣狹非取其事之小大也嚴粲云雅之小大特以體之不同耳葢優柔委曲意在言外風之體也明白正大直言其事雅之體也純乎雅之體者為雅之大雜乎風之體者為雅之小離騷出于國風言多比興意亦微婉世以風騷竝稱謂其體之同也太史公稱離騷曰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言離騷兼國風小雅而不言兼大雅見小雅與風騷相類而大雅不可與風騷並言也郝敬曰小雅大雅皆王朝之詩小雅多言政事而兼風大雅多言君徳而兼頌故小雅之聲飄姚和動風之類也大雅之聲莊嚴典則頌之類也
  愚按序云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不知常武之興師何以大于六月巻阿之求賢何以大于鹿鳴乎嚴粲謂小雅雜乎風大雅純乎雅則小雅之天保六月車攻吉日等詩非純乎雅者耶大雅之棫樸旱麓靈臺鳬鷖等詩非雜乎風者耶蘇子瞻謂大雅之變作于大臣召穆公衞武公之類是也小雅之變作于羣臣家父孟子之類是也然大雅雲漢之詩作于仍叔非周大夫乎小雅何人斯之詩作于蘇公非周卿士乎程大昌云南雅頌樂名也若今樂曲之在某宫者也均之為雅音類既同又自别為大小則聲度必有豐殺亷肉亦如十二律然既有大吕又有小吕也陸深云嘗見古器物銘識有筦曰小雅筦有鍾曰頌鍾乃知詩之篇名各以聲音為類而所被之器亦有不同也此數説彷彿近之吾嘗觀魏文侯問于子夏曰吾端冕而聴古樂則惟恐卧聴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漢武帝時河間獻王獻雅樂下太樂官常存肄之嵗時以備數然不常御常御及郊廟皆非雅聲至哀帝時始罷鄭聲用雅樂魏武帝平荆州獲杜夔為雅樂郎而柴玉左延年之徒妙善鄭聲被寵惟夔好古存正然雅音卒以不傳隋開皇時樂工造曲為一時之妙多習鄭聲萬寳常所為獨歸于雅正不為時人所好唐貞觀開元之時所用者皆教坊俗樂太常工人常肄習之其不可教者乃習雅樂然後知孔子所謂惡鄭聲恐其亂雅樂者非鄭詩也鄭聲即梁恵王所為世俗之樂猶云新聲也凡聲之足以悦耳而惑人心志者皆鄭聲也唐時不能習俗樂者乃習雅樂杜夔之不能與柴玉左延年爭寵而萬寳常不為時人所好則雅音不如鄭音之悦耳審矣隋有法曲其音清而近雅煬帝厭其聲淡則雅之為音可知今之樂由古之樂也吾意小雅者雅音而微通乎俗聞之者猶足以感動故曰近于風也大雅則其音益淡其體益莊時俗皆不足以聽之故曰近于頌樂記曰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一唱而三歎有遺音矣近于頌則大雅之不悦耳較小雅尤甚又可知矣故小雅以用之燕禮鄉飲酒禮所以通人情而合歡也大雅則直用之饗祀以致敬也是二雅固有一定之音體王政既衰變雅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事之變者謂之變小雅皆由音體有大小也變者亦播之于樂或無算之爵所用或隨事類而歌又其詩在制禮之後其樂不常用耳
  三頌論
  序曰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 按此惟周頌耳其商魯之祀則異乎是商頌雖是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廟述其生時之功正是死後頌徳非以成功告神其體異周頌也魯頌主詠僖公功徳纔如變風之美者耳又與商頌異也 班固曰成康殁而頌聲寢王澤竭而詩不作葢成王太平之後其美不異于前故頌聲止也陳靈公淫亂之極其惡不復可言故變風息也 歐陽修曰古詩之作有天下焉有一國焉有神明焉觀天下而成者人不得而私也體一國而成者衆不得而違也會神明而成者物不得而欺也不私焉雅著矣不違焉風一矣不欺焉頌明矣 朱子疑魯不應有頌石莊曰列國凡有宗廟必有宗廟之詩詩必皆以頌為名不特魯有之也魯之異于列國者升歌清廟下管象舞耳凡太史陳風采民間之歌謠而已諸侯自詠歎其祖功宗徳于民風無涉故天子不得而見然則列國之頌何其絶不一出曰逸詩多矣安知無雅頌雜乎其間王制曰天子賜諸侯樂則以柷將之賜伯子男樂則以鼗將之樂記曰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徳者也徳盛而教尊五穀時熟然後賞之以樂此賜之天子者也不則自為之者也若駉駜泮閟魯也他國可以類已
  愚按周成王以禮樂賜魯伯禽使祀周公魯于是乎有頌當時升歌即清廟之什諸篇而徹祭即雍詩也明堂位所云魯大嘗禘升歌清廟下管象舞是也其後魯遂用之羣廟至僖公之世去周公已久宗廟所歌者皆天子之樂章自覺其僭故季孫行父請于周命史克作之以示不僭之義 成王賜伯禽以天子之禮樂祀周公魯于是有頌以為廟樂其後自作詩以美其君亦謂之頌至季孫行父始請命天子頌僖公能繼伯禽之烈天子命史克作為四詩使聲于其廟體近國風亦有辨也以其出自天子賜也故夫子存之而他頌盡削孔子云吾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此據正樂而言謂某禮當奏某樂某樂之章或取之小雅或取之大雅某樂之章當取之頌使各得其所耳 鄭樵曰三代既没漢魏以來始則風雅不分次則雅頌無别次則頌亡如鼔吹曲相合歌雜風與雅合而用之是謂風雅不分然皆享燕之樂享則上兼用下樂燕則下得用上樂風雅之音雖異燕享之用則通是風雅猶可通歌也古者雅用于人頌用于神漢武帝立樂府采詩雖不辨風雅至于郊祀房中之章未嘗用于人事以明神人不可以同事也及明帝定四品有曰雅頌樂辟雍享射用之是雅頌無别也且清廟祀文王執競祀武王莫非頌聲曹魏凖鹿鳴作於赫篇以祀武帝凖騶虞作巍巍篇以祀文帝凖文王作洋洋篇以祀明帝三廟純用風雅此頌之所以亡也頌亡則樂亡矣
  愚按古者享賓或上取燕或下就天子饗元侯歌肆夏合文王是以雅合頌也諸侯歌文王合鹿鳴是以小雅合大雅也天子諸侯燕羣臣及聘問之賓皆歌鹿鳴合鄉樂合周南闗雎也是以南合小雅也是饗燕之禮南雅合用頌亦可用之于享特雅未嘗有用之于祀者耳
  古序考
  漢興有魯齊燕三家之學皆列諸學宫司馬遷曰言詩於魯則申培公於齊則轅固生於燕則韓太傅班固云魯申公為詩訓故而齊轅固生燕韓生皆為之傳又云齊燕魯或取春秋采雜説咸非其本義與不得已魯最為近之齊詩魏代已亡魯詩亡於西晉韓詩雖存無傳之者今所傳惟外傳十卷耳魯詩出於浮丘伯浮丘伯荀卿門人也齊燕不知所從受而韓氏之學自謂不如易深最後毛公詩出稱得傳於子夏不與三家同以授毛萇然其本亦出荀卿云 毛公者魯人名亨作訓詁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以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傳至東海衞宏字敬仲從九江謝曼卿受毛詩序善得風雅之旨今傳於世鄭康成氏遵暢毛旨特為之箋又申明毛義以難三家三家遂廢鄭又著有詩譜按太史年表自共和始歴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譜焉欲知源流清濁之所處則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風化芳臭氣澤之所及則傍行而觀之葢詩之大綱也自後言詩者不越毛鄭為宗 按本紀夷王已上多不記在位之年厲王三十四年王益嚴又三年王出奔於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共和十四年厲王死於彘宣王即位四十六年崩子幽王立十一年為犬戎所殺平王東遷立四十九年當魯隠公之元年計共和元年距春秋之初一百十九年故鄭謂夷厲已上嵗數不明據太史年表自共和始歴宣幽平而得春秋次第以斯立譜 鄭樵謂漢興四家之詩毛詩與齊魯二家皆未有序惟韓詩以序傳於世韓詩得序而益明漢儒多宗之如司馬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范曄之徒皆以二南作於周衰之時此韓學也毛詩至衞宏為之序鄭𤣥為之註而毛序之學盛行又非韓所敢望也或謂大序作於子夏小序作於毛公此説非也序有鄭註而無鄭箋其不作於子夏明矣毛公於詩第為之傳其不作序又明矣又謂大序作於聖人小序作於衛宏謂小序作於衛宏是也謂大序作於聖人非也命篇大字葢傳於當時采詩太師之所題而題下之序則衛宏從謝曼卿受師説而為之也宏序作於東漢故漢世文字未有引詩序者惟黄初四年有曹共公逺君子近小人之語葢魏後於漢而宏之序至是而始行也 程大昌云古序之與大序今混并無别然有可考者凡詩𤼵序兩語如闗雎后妃之徳也世人謂之小序者古序也兩語以外續而申之世謂大序者宏語也今其續序之指事喻意凡左傳國語所嘗登載則深切著明歴歴如見苟二書之所不言而古詩又無明證則第能附和詩詞順暢其意未有一語能指言其人其事也此以見序之作凡親生作詩之世目擊賦詩之事自可以審定不疑也范曄謂續序之為宏作真實録矣 馬端臨曰詩書之序先儒多疑之至朱文公備論其得失而於詩國風諸篇之序詆斥尤多愚以書序可廢詩序不可廢就詩序論之雅頌之序可廢而十五國風之序不可廢何也書直陳其事而已序者令深得經意不過𤼵明其已言之事而已詩則異於書矣然雅頌之作其辭易知其意易明至風之為體比興之事多於叙述風諭之意浮於指斥葢有反覆詠歎聫章累句而無一言及作之之意者序乃一言以蔽之曰為某事也苟非其傳授之有源探索之無舛則孰能臆料當時指意之所歸以示千載乎芣苢之序以婦人樂有子為后妃之美也其詩語不過形容采掇芣苢之情狀而已黍離之序以為閔周室宫廟之顛覆也而其詩語不過慨歎禾黍之苗穂而已此詩之不言所作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叔于田二詩序以為刺鄭莊公也詩則鄭人愛叔段之辭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椒聊二詩序以為刺晉昭公也詩則晉人愛桓叔之辭耳此詩之序其事以諷初不言刺之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若舍序以求之則四詩非子雲美新之賦則袁宏九錫之文耳鴇羽陟岵之詩見於變風序以為征役者不堪命而作也四牡采薇之詩見於正雅序以為勞使臣遣戍役而作也深味四詩之旨其歎行役之勞苦序饑渴之情狀憂孝養之不遂悼歸休之無期辭無異也此詩之詞同意異而賴序以明者也文公又謂夫子於鄭衛葢絶其聲於樂以為法而存其詞於詩以為戒左傳言季札來聘請觀周樂而所歌者邶鄘衛鄭皆在焉則諸詩固雅樂矣使其為里巷狹邪所用則周樂安得有之而魯之樂工亦安能歌之乎列國聘享賦詩固多斷章取義然其不倫者亦來譏誚如鄭伯有賦鶉之奔奔楚令尹子圍賦大明及穆叔不拜肆夏甯武子不拜彤弓之類是也鄭伯如晉子辰賦將仲子鄭伯享趙孟子太叔賦野有蔓草鄭六卿餞韓宣子子齹賦野有蔓草子太叔賦蹇裳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籜兮此六詩皆文公所斥以為淫奔之作也然皆見善於叔向趙武韓起乃知鄭衛之詩未嘗不施之燕享而六詩之旨意當如序者之説不當如文公之説也 郝氏曰按各序首一句為各詩根柢下文皆申明首句之意先儒謂首序作自子夏餘皆毛公増補夫古人有詩即有題或國史標註或掌故記識曽經聖人刪正決非苟作而毛公𤼵明微顯詳略亦曲盡矣或謂毛公有大小非出一手其父子兄弟轉相𤼵明故傳與序間有不合大抵箋不如傳傳不如序毛公補序又不如序首一語讀詩惟當以序首為宗記曰詩言志故古序即是詩人之志詩辭明顯則序不及但道詩所未言後人所不知者故序不可廢也 又曰二南雅頌所載文武諸詩皆作於王業既成之後故序以文事為文王詩武事為武王詩非謂其詩即作於其時也朱子據詩中有文武成康字輒以生前稱諡為疑他凡詠其事者謂即作於其時凡美刺代言者謂即其人自作固矣朱子又専以史傳質序序自與史傳合然序古而史傳後出如曹風三百赤芾序謂刺共公是也朱謂序附會左傳晉文公數曹乘軒三百之事此左傳牽詩屬辭耳豈真曹有三百大夫之多乎季札觀魯樂先孔子刪詩五十有九年而傳所述皆因三百篇次第今不謂左傳附會詩而反謂序附會左傳豈不倒見耶
  愚按各篇小序皆載在篇首之下而關雎篇首所載者鄭氏與朱子皆稱為大序惟分段各異今特録於左關雎后妃之徳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鄭𤣥以小序止此自此以下為大序子夏所作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𤼵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𤼵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咏性情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𤼵乎情止乎禮義𤼵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大雅焉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是謂四始詩之至也朱子謂自詩者志之所之也至此為大序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雎之義也郝氏云鄭𤣥以詩三百本事為小序謂子夏與毛公合作葢首句本古序不詳作者姓氏相傳子夏受詩遂疑為子夏作是未可知也下為毛公申説古序則是矣又謂自風風也以下至關雎之義為大序亦子夏作非也毛公序説多游衍旁通而關雎首三百故於此總論全經大旨末仍歸關雎本屬一篇而朱子割取詩者志之所之以下至詩之至也别為大序今依古本合之皆毛公作各篇古序惟首一句耳愚按極詆小序者夾漈鄭氏也極推小序者鄱陽馬氏也先鄱陽而推者廬陵也後夾漈而詆者紫陽也若二南列國非據小序何以知作詩之指至其牽合無據往往有之不可廢亦不可盡宗也所謂序者篇首語也傳者每篇之句解也古皆謂之傳箋者鄭𤣥作也孔穎達謂貫長卿傳之於前鄭康成箋之於後疑别有傳焉疏者本劉焯劉炫之舊文而孔穎達為之刪増者也
  附朱子辨説
  詩序之作説者不同或以為孔子或以為子夏或以為國史皆無明文可攷惟後漢書儒林傳以為衞宏作毛詩序今傳於世則序乃宏作明矣然鄭氏又以為諸序本自合為一編毛公始分以寘諸篇之首則是毛公之前其傳已久宏特増廣而潤色之耳故近世諸儒多以序之首句為毛公所分而其下推説云云者為後人所益理或有之但今攷其首句為已有不得詩人之本意而肆為妄説者矣況沿襲云云之誤哉然計其初猶必自謂出於臆度之私非經本文故且自為一編别附經後又以尚有齊魯韓氏之説竝傳於世故讀者亦有以知其出於後人之手不盡信也及至毛公引以入經乃不綴篇後而起冠篇端不為注文而直作經字不為疑辭而遂為決辭其後三家之傳又絶而毛説孤行則其牴牾之迹無復可見故此序者遂若詩人先所命題而詩文反為因序以作於是讀者轉相尊信無敢擬議至於有所不通則必為之委曲遷就穿鑿而附合之寧使經之本文繚綟破碎不成文理而終不忍明以小序為出於漢儒也愚之病此久矣然猶以其所從來也逺其間容或真有傳授證驗而不可廢者故既頗采以附傳中而復并為一編以還其舊因以論其得失云愚按朱子序辨以序非孔子子夏之作而出於漢儒蘇子由亦云詩序若誠出於聖人則序若是詳矣聖人刪詩取三百五篇今其亡者六焉亡詩之序未嘗詳也是序之為漢儒所作審矣然吾觀序之首句其所從來者古毛公因是以作傳而衞宏受之乃増益其説以足成序文而朱子謂首句已有不得詩之本意者亦刻論也大抵漢去古猶近學者皆有師承逓傳而失實者容有之然未若後人之無所稟受而一以己意推測得則偶合失則全為妄説矣若鄭夾漈之於國風大半目以淫奔者是已故吾寧右漢也












  田間詩學卷首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一
  桐城錢澄之撰
  國風朱註國者諸侯所封之域而風者民俗歌謡之詩也諸侯采之以貢于天子天子受之以列于樂官于以考其俗尚之美惡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舊説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鑒戒耳
  周南召南譜略譜曰周召者禹貢雍州岐山之陽周先公太王避狄難自豳遷焉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為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于是天下三分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岐豫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人咸被其徳而從之文王受命作邑于豐乃分岐邦周召之地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地施先公之敎于已所職之國武王伐紂定天下巡狩述職陳誦諸國之詩以觀民風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徳敎尤純故獨録之屬之太師分而國之其得聖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言二公之徳敎自岐而行于南國也乃棄其餘謂此為風之正經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徳為首終以麟趾騶虞為風之始所以風化天下而正夫婦焉故周公作樂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或謂之房中之樂者后妃夫人侍御于其君子女史歌之以節義序故爾 郝氏云周岐豐也召亦岐周地名言周召者文王之世周公治内召公治外畿内曰周畿外曰召言南者指政敎所及皆周有天下後追誦其事也周南亦有南國詩如江漢汝墳化由周達召南無周詩葢専言化之及逺也
  周南一之一
  闗雎 序曰后妃之徳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全序載在卷首據鄭氏自風也以下至闗雎之義也為大序以此為本序今從之 鄉人謂鄉飲酒禮是鄉大夫三年賓興賢能之禮經云乃合樂周南闗雎是也邦國謂燕禮是諸侯燕飲其臣子及賔客之禮經云遂歌合樂周南闗雎是也 鄭樵云人之情樂者聞歌則感而為淫哀者聞歌則感而為傷惟闗雎之聲和而平樂者聞之其樂不至于淫哀者聞之其哀不至于傷此闗雎所以為美也又云夫子喜魯太師之樂音節中度故曰樂矣而不及于淫哀矣而不及于傷皆從樂奏中言之非以别其文義也 黄佐云燕禮鄉飲升歌三終笙入三終間歌三終乃合樂三終以為亂亂者樂之末章也闗雎雖為風始以合樂在升歌間歌之後故孔子曰師摯之始闗雎之亂 孔云闗雎者詩篇之名金縢云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則篇名皆作者所自名也
  闗闗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闗闗和聲也雎鳩王雎也鳥摯而有别 列女傳言人未嘗見其乗居而匹處者 雎左傳作鴡郯子云少皥氏以鳥紀官鴡鳩氏司馬也杜預註以其摯而有别故為司馬主法制河北方流水之通名 毛云窈窕幽閒也 孔云淑女已為善稱則窈窕宜為居處 窈深逺也窕深肆極也唐詩云窈窕九重閨魯靈光殿賦云旋室便娟以窈窕皆指所居而言 逑通作仇匹也怨偶曰仇反言之也與公侯好仇同義 匡衡云孔子論詩以闗雎為首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然後可以配至尊為宗廟主也
  愚按宗鄭説者以太姒思淑女為助祇據序語云然毛氏以淑女指后妃朱子謂文王宫中之人于后妃始至見其徳而作此詩則序所謂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皆自宫人稱之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陸佃云三相參為參兩相差為差 荇説文作莕菨余也亦作接餘 流爾雅云求也荇菜叢生水中葢順水之流而求之也按天官醢人陳四豆之實無荇菜意或為芼羮之用耳 祭統曰官備則具備蠶繅衣服酒醴粢盛薦豆和羮之事皆后妃主之而内官左右相之也 輾説文作展展之為言舒也轉則運動之義反復也側旁也因展轉而至于反至于側也皆臥不安席之意 朱註此本其未得而言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采説文云掇取也 芼爾雅云搴也邢昺云擇菜也謂求而得之多則可以擇而用之也菜和羮曰芼陳祥道云鄭氏謂房中之樂不用鐘磬此曰鐘鼓樂之而周禮敎燕樂以磬師則房中之樂非不用鐘磬也 鄭云琴瑟在堂鐘鼔在庭言共荇菜之時上下之樂皆作盛其禮也 朱註此章据今始得而言采取而擇之也芼熟而薦之也 按琴瑟友之所以冩其親愛自始得時言鐘鼔樂之所以鳴其和豫自既得後言
  闗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毛傳言后妃有闗雎之徳是幽閒貞静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能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也則淑女即指后妃也鄭氏以為后妃求賢女之助而三夫人以下皆化后妃之徳樂后妃之事然皆不指作者之人朱子謂文王得聖女為配宫中之人于其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静之徳而作是詩
  愚按朱子宗毛氏以淑女指后妃是也或疑宫人不知何指如以為王季之宫人則古者命士父子異宫彼淑女之得與否亦何預于王季宫人之憂樂也如以為文王之宫人古者諸侯一娶九女葢必嫡夫人至而姪娣從之未有夫人未至而先有宫人者也考皇王大紀稱昌為世子娶于有莘曰太姒謂太姒至時王季固在文王無宫人審矣然嘗讀大明之篇而疑大紀所載為不足據詩曰文王初載天作之合明為文王即位之初年矣其曰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一皆由于文王未有一語言承王季之命而行者若云大明專美文王雖王季尚存要以文王為主夫娶妻必待父母之命父在子得自為主乎周書無逸篇稱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史記載文王年九十七而云享國五十年當以四十七即位詩言文王初載葢即位之初年也吾不知太姒此時為年幾何若正當及笄之年則文王且五十年齒不相當也大明詩有曰纉女維莘纉繼也吾疑太姒為文王之繼妃因悟大紀稱昌為世子娶于有莘者非太姒也意必前有莘女不禄無子文王中年艱于嗣𦙍續娶于莘而得太姒有不妒之徳因有則百斯男之慶故周世歌誦之比其功于姜嫄也若是則闗雎為文王宫人之作亦足據矣 按鄒氏忠𦙍亦有是説特疑古者諸侯不再娶或周制非殷制也按左傳衞莊公娶于齊東宫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又娶于陳曰戴媯魯惠公之元妃孟子薨繼室以聲子生隠公非嫡也又娶于宋曰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則周制諸侯再娶之証矣文王續娶于莘猶恵公續娶于宋也 據大戴稱文王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武王小戴謂文王與武王三齡以九十七終武王九十三終是文王殁時武王已八十二嵗書言惟十有三年春大㑹于孟津克商之後享天下尚有四年當享年九十九不止九十三也二戴葢自相矛盾矣武王崩時成王年纔十三是以八十五生成王也 史記載武王克殷告叔旦曰惟天命不享于殷𤼵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是武王以六十嵗克商在侯位已十三年則武王以四十八即位克商後四年而崩得年六十四嵗以文王殁年考之葢以五十嵗生武王而非十五生武王明矣如以太姒為文王之始配以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之例準之當文王生武王時太姒必將四十矣生武王而後如管魯蔡曹郕霍衞耼皆同胞也不應前此壯年惟伯邑考一人及血氣將衰乃生子纍纍如許耶
  葛覃 序曰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于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寧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何氏云此詩為歸寧而作太姒在父母家所習者惟女功之事今已出嫁猶不變其素履以為不如是不敢歸見父母故序謂葛覃后妃之本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註云覃延也施移也 黄鳥摶黍也或謂之黄栗留當葚熟時来在桑間故里語曰黄栗留看我麥黄葚熟否亦應節趨時之鳥也爾雅云木族生為灌灌即叢也言葛而及黄鳥狀初夏之景此時葛方盛而未可刈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莫莫茂密貎按莫本古文暮字曰莫莫者取稠密陰暗之義 毛云濩煑之也釋文以為瀹葢以水治之也 曲禮云為天子削𤓰巾以絺諸侯巾以綌玉藻云浴用二巾上絺下綌以絺精而綌粗故貴絺而賤綌也 緇衣紀云苟有衣必見其敝而引服之無射為言要以古人之無斁盡如此服矣 朱註葢親執其勞而知其成之不易所以不忍厭棄 張敬夫云周自后稷以農為務歴世相傳其君子則重稼穡之事其室家則重織絍之勤相與服習其艱難而咏歌其勤苦此王業之根本也故誦服之無斁之章則知周之所以興誦休其蠶織之章則知周之所以衰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毛云師女師也古者女師教以婦徳婦言婦容婦功祖廟未毁教于公宫三月祖廟既毁教于宗室 昏禮註云婦人五十無子出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為女師女出嫁隨以往按襄三十年宋災伯姬待傅至姆未至逮火而死此女師隨往女家之一証也言告師氏是已告于師氏也言告言歸俾師氏以歸寧之意告之舅姑夫子也 毛云汚煩也鄭云煩撋之用功深阮孝緒云煩撋猶挼挱也夫人有副褘盛飾以朝事舅姑接見于宗廟進見于君子其餘則私也衣謂褘衣以下至褖衣禮服也葢因女工暇而歸因歸而治服本與絺綌無闗而上文服之無斁之儉徳亦即可想見矣
  葛覃三章章六句
  愚按禮父母在則歸寧左傳莊二十七年𣏌伯姬来是也父母殁則使卿寧于兄弟襄十三年楚司馬子庚聘于秦為夫人寧是也以文王中年即位娶太姒而尚有歸寧之父母則太姒與文王年齒不相當亦一証矣
  卷耳 序曰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陂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于憂勤也郝氏云小雅之四牡皇華采薇杕杜遣勞使臣王者所以享諸臣于外廷也卷耳則后妃所以相王于中饋也卷耳之志是采薇杕杜之治所由出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毛傳憂者之興也朱註賦也 毛云巻耳苓耳也本草云即蒼耳麴蘖中用之以備酒漿淮南子稱瞽師庶女位賤尚枲按枲者枲耳菜名即卷耳也主是官者至微賤是醢人酒人之屬也 歐陽氏曰卷耳易得頃筐小器也然采采而不能頓盈后妃以采卷耳之不盈而知求賢之難得因物託意諷其君子 毛云行列也師師濟濟密布朝列謂之周行 朱註周行大道也言心適念其君子故不能復采而置之大道之傍也
  愚按言采采則采非一女嗟我懷人者因筐之不盈而思人之助之也周行大道置諸彼明有懷也以獨采不如共采之易為力喻求賢之宜亟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爾雅云石山戴土謂之崔嵬毛云虺隤病也隤説文云下墜也言山髙馬退不能升也 古之酌酒者必取諸罍字本作櫑刻作雲雷之象故廟堂之上罍尊在阼犧尊在西 毛云姑且也人君黄金罍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毛云山脊曰岡𤣥馬病則黄觥角爵也 陸氏云兕善抵觸先王制罰爵以兕角為之懼其醉而至于抵觸制此以為酒器
  愚按二章三章以陟山喻者言圖治如登髙然一步艱于一步也懐者懐羣才之共事傷者傷一人之獨勞姑酌者聊以燕飲致其慰勞之情也我者我文王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砠本作岨毛云石山戴土曰砠瘏痡皆病也吁憂也 爾雅註吁作盱張目逺望也
  愚按末章言如陟墝埆之山寸步難進僕馬俱敝徒勞罔功更何望哉言當及其未敝而得人以助之也卷耳四章章四句朱子謂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故作是詩又云豈當文王朝㑹征伐之時羑里拘囚之日而作與夫懿筐非后妃所宜執大路非后妃所宜遵至于登山飲酒僕馬勞憊以擬后妃殊屬不倫毛鄭以為内助文王求賢審官此因左氏引詩誤之也左傳襄十五年君子謂楚于是乎能官人詩曰嗟我懐人置彼周行能官人也毛氏據之凡詩稱周行皆謂之密布朝列因以此詩為后妃思君子敷求哲人布滿在位也左氏斷章取義引經以傅㑹其説豈可據彼説以解經乎
  愚按后妃主内事職陰敎善不出於閨壼業不越乎邊饋安有干預朝政與聞人主求賢審官之事竊以葛覃之詩是太姒始嫁之時猶未離乎女也故為絺綌女功也告師氏女道也寧父母女心也至卷耳則正小君之位已久將以助成王化則求賢審官之事亦宫中所時宜勸儆也 卷耳以備酒漿宫中尚枲之職必有司是事者借卷耳盈筐之難以興為政之不可以寡助後二章皆比體也比之升髙歴險不惟己之勞苦難堪而僕馬之罷敝已極金罍兕觥且以是慰勉其勞瘁乎求賢共助之思葢殷然于言外矣
  樛木 序曰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焉張綱云木上勾曰喬下曲曰樛喬則與物絶故曰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樛則與物接故曰南有樛木葛藟纍之葛藟在下之物也以木之樛故得附麗以上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南南土也 陸璣云藟一名巨𤓰似燕薁亦蔓生 嚴氏云動罔不吉謂之福履易稱視履考祥言行與吉會也故不曰禄曰履綏安也雅曰茀禄爾康矣是也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荒説文云蕪也蔓延廣逺之意 鄭云將猶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毛云縈旋也通作□説文云草旋貌按三章一節深一節纍繫也荒則奄之也縈旋則奄之周也綏者安也將者助之不已也成者福于是大成也
  愚按樛木惟能下接故葛藟始能上附未有上不接下而下輒扳附者也序謂后妃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是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何氏謂南國諸侯歸心于文王而作文王之徳逺及南方如樛木之蔭下小國有所歸依如葛藟之得所係書曰文王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徳者此也嚴氏謂按文王之國東北近紂都西北近犬戎故化獨南行
  螽斯 序曰后妃子孫衆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則子孫衆多也郝氏云樛木逮下進御者衆故生子多編詩者以義相承
  愚按后妃不嫉妒故衆妾得以生子而所生皆為后妃之子故得衆多也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朱註比也毛傳缺 毛云斯蚣蝑也詵詵衆多也一名舂黍七月詩云斯螽動股 文雖顛倒其實一也 陸氏云字從冬冬終也至冬而終故謂之螽魯十月而有螽孔子曰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再失閏也 鄭云凡物有陰陽情慾者無不妒忌維蚣蝑不爾各得受氣而生子故能衆多后妃之徳能如是則亦宜然 嚴氏云螽生信宿即羣飛因飛而見其多故以羽言之 振奮也謂奮起也重言之見衆多也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薨薨羣飛聲繩繩説文云有紀貌葢狀子孫之長幼森然各得其序亦如螽斯之羣飛行列不亂也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揖輯通晉語君輯大夫就車輯或為揖葢通用也詵詵自未飛之時言也薨薨自方飛之時言也揖揖自飛而下集之時言也 振振但言其奮起而已繩繩則有繼續未艾之意蟄蟄又見其安静以處式相好無相猶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
  愚按螽斯以喻子孫之衆多不以比后妃也惟后妃不妒故子孫衆多有如此篇中全不露此意但言宜爾子孫如此使人思其所以宜者何故耳
  桃夭 序曰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毛傳興也朱註同 周禮仲春大會男女是月也桃始華 嚴氏云夭夭以桃言指桃之木也灼灼以華言指桃之華也孔云桃或少而未華或華而不少夭夭灼灼並言則是少而有華者故辨之 鄭云喻婦人以年盛時行宜者謂男女年時俱當 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首章先言室後言家恒之義也次章先言家後言室泰之義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羅氏云麻實謂之蕡麻于植物中最為多子言桃之華色既盛又結子之多如麻子然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陸氏云桃性華葉齊生至于有蕡其實然後其葉蓁蓁故其序如此 家人謂一家之人上下左右皆處之得其道故不特夫婦相宜一家之人盡以為宜宜只是能相安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愚按桃夭二句言婚姻之及時下二句稱女徳也序謂后妃之所致也謂不妒忌則婚姻以時國無鰥民朱子譏其意狹而説疎吾觀嫉妒成俗令人以室家為苦至有不樂婚娶者過時而鰥容亦有之至于門内有妒者舉室為之不安其能宜乎風皆由上始也序説亦未為疎
  兔𦊨 序曰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徳賢人衆多也墨子云文王舉閎夭泰顛于罝網之中而西土服金履祥云計此詩必為此事作也
  愚按序謂后妃之化者以后妃宫中憂在進賢故士類興起下至兔𦊨之輩爭有進用之思知上之求賢切也
  肅肅兔𦊨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朱註興也毛傳缺 毛云肅肅敬也 兔罝捕兔之網椓杙也椓杙所以張網丁丁其聲也武夫猶言野人干盾也所以禦矢石城所以衞内也 歐陽子云捕兔之人布網罟于道路林木之下肅然嚴整使兔不能越逸 鄭云𦊨兔之人鄙賤之事猶能恭敬則是賢者衆多也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逵通作馗説文云九逵道也中逵謂九道適中之處左傳嘉偶曰妃怨偶曰仇反妃而言仇猶以潔為汙以治為亂也好仇言其徳堪與公侯偶耳
  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陸氏云椓之丁丁以有所聞施于中逵以有所見施于中林則無所聞無所見于是焉耳則好徳之至也葉氏云在野之凡夫逐兔之細事即可以知其才正如日磾之馭馬甯戚之飯牛陳平之宰肉識者已
  知其可大用矣 蘇氏云世未嘗患無武夫獨患其不知敬而不可近今武而知敬故可以為干城腹心也
  愚按臼季之取冀缺郭泰之取茅容臯伯通之識梁鴻皆以其在野能敬也
  兔罝三章章四句
  愚按兔罝以喻文王之網羅賢才也丁丁喻求賢之聲逺聞四方也中逵當四方之衝為人才畢集之所中林則深林隠伏之士皆入吾彀中矣前二章言奔走禦侮之士後一章言運籌帷幄之人也
  芣苢 序曰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采采非一辭也芣苢馬舄車前也宜懷姙焉按芣苢好生道上牛迹中本草云子宜姙治産難薄言者聊且隨意之辭采采非一采也采此芣苢非一人也求而未得曰采之采采既得隨地行處皆有曰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掇説文云拾取也捋詩詁云以指歴取也陸燧云舊説掇拾其穂也芣苢無取穂者子之在地者拾之未落者捋之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爾雅云執衽謂之袺謂舉衣䘳之一角也説文云以衣衽扱物謂之襭李巡云扱衣上衽于帶衽者裳之下也置袺謂手執之而不扱襭則扱于帶中矣
  愚按首章采之有之二句後二章分承掇之捋之采之之事也袺之襭之有之之事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劉向列女傳云蔡人之女既嫁于宋夫有惡疾其母將改之女不從作芣苢之詩芣苢臭惡之草以喻夫之惡疾也故文選用其事而曰冉耕歌其芣苢謂伯牛有惡疾也
  愚按后妃有不妒之徳致螽斯之慶周家侈為盛徳故一時婦人以多子相尚序謂婦人樂有子者是也
  漢廣 序曰徳廣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鄭云紂時淫風遍于天下維江漢之域先受文王之敎化 鄒氏云南有喬木題曰漢廣亦猶定之方中之為楚宫有饛簋飱之為小東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毛傳興也朱註興而比也 毛云喬上竦也説文云髙而曲也爾雅云勾如羽喬下勾曰枓上勾曰喬胡𦙍嘉云樛木下垂則附之者易喬木上竦則依之者難按木枝上竦則陰少故不可休息 漢水出嶓冢山至大别山入江江水出岷山東流與漢水合入于海 泳説文云潛行水中也方説文云併船也爾雅謂之泭𥱼筏也泳以絶流横渡言故屬廣方以順流上下言故屬永 嚴氏云此四句轉言女自可求但須媒妁通言六禮俱備不可以非禮求猶江漢未嘗不可渡須假舟楫以濟不可凌怱泳方之耳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毛云錯雜也月令收秩柴薪註云大者可析謂之薪小者合束謂之柴楚水名一名荆沈括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宜楊荆州宜荆地名因此 翹翹秀起之貌 鄭云楚雜薪之中尤翹翹者 士昏禮壻親迎至婦家婦升車則壻授綏御輪以行今曰秣馬謂親迎也 鄒氏云翹薪四語與章首四句遥對葢喬木不可休錯薪則有可刈也游女不可求于歸則有可効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蔞蔏蔞也一名購郭璞云蔞蒿也 許慎云馬二嵗曰駒孔云六尺以上為馬五尺以下為駒古者駕車兩服兩驂服必用牡馬驂則可用其次者耳
  漢廣三章章八句朱子云文王之化自近而逺先及于江漢之間而有以變其淫亂之俗故出游之女人望見之而知其端莊静一非復前日之可求矣
  愚按風俗之貞淫以女為主男子之犯非禮皆因女子之可求而始犯也不可求而邪念息矣故序云人無欲求犯禮者由貞潔使之然也夫見游女而欲求此𤼵乎情也知其不可求而反于禮此止乎禮義也王者不能強人使無情而使其𤼵而能止則教化之入人者深也
  汝墳 序曰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申培説商人苦紂之虐歸心文王而作是詩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饑
  朱註賦也毛傳缺 遵循也汝水説文云出大盂山黄柏谷西墳大防也楚辭云登大墳以逺望則此墳亦汝水厓之髙土或云今葉縣界内有汝墳城遺址徐鍇云條自枝而出枚自條而出 惄蹙通恚而不得之思調飢言飢不可忍急欲救之如調理病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毛云肄幹也斬而復生曰肄 左傳晉國不恤宗周之缺而夏肄是屏謂𣏌夏餘也 遐逺也言文王不以我所居逺于周地而有棄我不恤之意也
  魴魚頳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毛云魚勞則尾頳魴魚本白勞于網罟尾變而赤矣張氏曰勞苦之極從而自寛曰王室雖如燬而文王在邇有以恤我也玩此詩民雖怨紂而尚以周之故未至于泮散其可謂至徳也矣
  汝墳三章章四句朱註汝旁之國被大王之化婦人喜其君子行役而歸因記其未歸之時思望之情如此而追賦之也
  愚按此汝旁之民聞文王之徳化而思得一見也汝去紂都近去岐周逺墳厓最髙又有樹以蔽之思文王而不見故欲伐去條枚條肄以望西土耳蜀先主送徐庶既别望之不見令伐其當所去路之樹以望之望窮不見而後罷詩亦猶是意也篇中有未見之憂既見之喜急欲親近父母耳
  麟之趾 序曰闗雎之應也闗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郝氏云周南以闗雎始以麟趾終召南以鵲巢始以騶虞終編詩者取徳脩瑞應之義著王道之茂也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説文云麟牝麟也麟之趾不踐生草不履生蟲仁之見于趾者也振奮也振振者言其家教仁厚公子皆奮發興起以為善也于嗟兼歎息稱羡之辭
  愚按振振言其子孫之將興也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定爾雅作顁 毛云題也説文無顁字當通作頂頂顛也所謂額也註引或云麟有角而不以抵也姓孫也孫是子之所生故曰子孫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陸氏云麐似麕圓頂一角故西狩獲麐曰有麕而角也傳曰麒似麐而無角漢終軍傳曰麐角戴肉設武備而不為害所以為仁 陸氏云始于趾終于角毎況愈上 朱註謂同髙祖為族按禮小記曰親親者以三為五以五為九父者子之祖因上推之以及于己之祖子者父之孫因下推之以及于己之孫此以三為五也己之祖自已子視之則為曾祖自已孫視之則為髙祖己之孫自已父視之則為曾孫自已祖視之則為𤣥孫故又上推以及己之曽髙下推以及己之曾𤣥此以五為九也謂之九族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愚按此詩美文王之子孫稱公子文王未稱王也文王以后妃不妒子孫衆多詩人以多固可羡而賢尢可羡也有闗雎之徳以衍螽斯之慶而後有麟趾之祥麟牝麒也其歸美后妃乎或曰公姓公族文王時尚未有也公子之振振羡辭也公姓公族之振振祝辭也三章皆咏麟徳趾則膝以下也故曰公子定則視我居上矣角則益上矣故别以公姓公族非以趾屬子定屬姓角屬族總贊麟耳周南之國十一篇三十四章百五十九句
  召南一之二鄭譜載周南内按譜分岐邦周召之地為公旦公奭之采邑周左召右則召為漢扶風地今鳳翔以西諸屬是也舊謂扶風雍縣南有召亭即其地
  鵲巢 序曰夫人之徳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鳲鳩乃可以配焉孔云后妃夫人皆指太姒也周南王者之化故稱后妃召南諸侯之化故稱夫人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鳩鳲鳩秸鞠也 淮南子謂太陰所建蟄蟲首穴而處鵲巢向而為户蓋鵲巢開户向太乚而背太歳嵗多風則去喬木巢傍枝善為巢者莫如鵲也 鳩壹宿鳥也謂壹于所宿之木一曰祝鳩或曰鵻與鳲鳩皆壹鳥也尸鳩性壹而慈祝鳩性壹而孝故有尸祝之號禽經曰拙者莫如鳩不自為巢居鵲之成巢鵲修巢必以小雪日其上梁必吉日也門之向嵗必更四月中雛能飛矣巢空鳩來居之五六月鳩將雛去小雪鵲乃復來略無爽也郝氏云君夫人之徳静専以守成故鵲巢無為而已大雅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小雅曰無非無儀無父母貽罹君夫人而欲有為毁巢之道也 風俗通云車有兩輪馬有四匹故車稱兩馬稱匹 御迓通左傳趙孟入于鄭鄭伯享之穆叔賦鵲巢趙孟曰武不堪也葢以鵲有巢而鳩居之喻晉君有國趙孟治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毛云方有之也 鄭云猶嚮也上章主迎之而言故曰居之此主送之而言故曰方之言向其巢之所在而將往居之也 潘江云方竝也二鳩並栖以比夫人與君同居 毛云將送也孔云夫人之嫁自乗家車宣五年齊髙固及子叔姬來反馬何彼穠矣美王姬之車自天子以至于大夫皆有留車反馬之禮泉水云還車言邁箋謂還車者嫁時乗車今思乗以歸也知夫人之嫁自乗家車也迓之者夫自以其車迎之送之者則其家以車送之故知壻車在百兩御之之中婦車在百兩將之之中矣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盈滿也鄭謂衆媵姪娣之多也 按鳩字從九諸侯一娶九女故有取于鳩也 首章夫家以百兩迎之次章父母以百兩將之二姓婚姻之禮以成故總曰百兩成之
  鵲巢三章章四句
  愚按文王親迎之禮見于大雅大明篇此南國諸侯被文王之化亦以親迎為重而盛其禮有如此
  采蘩 序曰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按射義士以采蘩為節樂不失職也取末章夙夜在公為三宫夫人世婦有事于蠶者皆不失其職故士射以為節云 朱註古者后夫人有親蠶之禮此詩亦猶周南之有葛覃也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蘩白蒿也 季氏云蠶之未出者采蘩以洗之令其易出 禮記祭義云古者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近川而為之以便浴蠶故于沼于澗皆水濵也 事謂所以成君服也禮世婦卒蠶獻繭于夫人夫人曰此所以為君服與遂副褘而受之用少牢以禮之重其事也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宫蠶室也上曰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第言其旨此曰于以用之公侯之宫則已入宫親其事矣 鄒氏云不言采桑而言采蘩蘩之生常先于桑古者王親耕三推而止后親蠶三灑而止蠶二十七日而老三俯三起事乃大已在三宫夫人世婦登其事而后夫人特躬為之帥賦事而不獻功故于蠶未出時第采蘩洗之而事訖矣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毛云被首飾也 少牢禮云主婦被錫註云被錫當讀為髲鬄葢剔賤者之髲以被婦人之紒為飾故謂之被周禮后服首飾有副編次三者此其次也葢指三宫夫人世婦之服耳毛云僮僮竦而敬也説文云僮通作曈日曈曨欲明也即下夙字意公即所謂公桑也當日欲明之時即起趨事自夙至夜竟日皆在公所祁祁舒遲而歸也夙而趨事至夜則可以還歸矣非君夫人之重蠶事勤于倡率安能恪共無怠如此
  采蘩三章章四句
  愚按邠風曰蠶月條桑又曰八月載績周之先世以農起家其婦人以蠶績為事闗雎即次以葛覃績事也鵲巢即次以采蘩蠶事也后妃夫人始至其國首先舉行者惟此二事足以見周室之所重矣及周之將亡其詩曰休其蠶織是棄其家法也序以為夫人奉祭祀之詩攷周禮后六服有三翟為祭祀之服而首飾有副編次三等后服祭服首服皆副則不用編可知況次乎此詩所稱之被即次也被非祭服固知非祭祀之事
  草蟲 序曰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朱註謂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獨處感時物之變思其君子如此 郝氏云謂獨居之妻思夫則為鍾情謂初嫁之女自防則為守禮小雅以勞歸士體其情也召南以咏賢妻貴其禮也故序確而正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草蟲阜螽皆蝗屬説文無喓字通作要象其結束精悍之形 趯説文云踊也陸氏云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故阜螽曰蠜草蟲謂之負蠜 婦人從夫其象有如此 鄭云未見君子謂在塗時也在塗而憂憂不當君子無以寜父母既見謂已同牢而食也既覯謂已昏也 昏儀云壻親受之于父母是在女家已見矣而云未見者未見其待己之禮而心憂也 覯疑與昏媾義同謂成昏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毛云南山周南山也蕨𧆊也其初生類鱉脚故名陟彼南山者其志在得所采猶女子適人其志在得所從也 陸氏云降所以反忡忡説所以反惙惙忡忡謂中而不下降下也惙惙謂綴而不解説解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陸氏云薇似藿禮芼豕以薇又謂之迷蕨莊子所謂迷陽是也 惙惙之憂深于忡忡傷悲之心苦于惙惙此未見之憂一節緊一節也降則心稍放下説則喜動于中夷則心氣和平此既見之喜一節深一節也
  愚按曾子問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燭思相離也始以憂而忘其悲至是轉憂父母之憂已不知有當于君子否思父母之心不覺轉憂而為傷悲情之至也張衡謂大火流草蟲鳴則鳴躍在深秋之候而薇蕨皆春時所有則草蟲特以況女之從男而采蕨采薇正仲春于歸時途中所偶見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
  愚按篇中語多與小雅出車詩同出車勞還率也其率隨南仲出征王者代為室人思征夫之辭曲體其情以勞之耳草蟲則作自婦人豈當日是詩已傳聞之于上而因入諸宴勞之篇邪
  采蘋 序曰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禮記昏義云古者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毁教于公宫祖廟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婦徳婦言婦容婦功教成祭之牲用魚芼之以蘋藻所以成婦順也註云祖廟未毁言此女于此祖有服于君為親故使女師教之于公宫公宫祖廟也既毁謂無服也則于君為疎故教于宗子之家 孔云此教成之祭祭無牲牢告成事耳非正祭也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朱註賦也毛傳缺 爾雅云萍䓑其大者蘋 毛云藻聚藻也左傳蘋蘩蕰藻之菜蕰聚也 昏義云魚蘋藻皆水物陰類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釜
  毛云無足曰釡釡古作鬴錡三足釜也 鄭云烹蘋藻者于魚湆之中是鉶羮之芼按湆汁也鉶盛和羮器凡肉味之有菜和者則以鉶盛之故曰鉶羮芼者用菜雜肉為羮之汁先將蘋藻烹于魚汁之中始盛以鉶所謂芼以蘋藻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毛云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廟也 按大宗大夫之始祖諸侯自嫡子以外葢為别子别子始為大夫繼别子之嫡子世為大夫則立廟以祀之是為宗室 奠置于地也 鄭云牖下户牖間之前古人廟堂南向室在其北户東牖西皆南面去牖近故曰牖下所以不于室中者凡昏事為女行禮皆設几筵于户外取外成之義故教成之祭亦于户外設奠也 尸陳也鄭云祭事主婦設羮教成之祭更使季女者成其婦禮也 孔云知非宗子之女自祭家廟者若宗女自祭其廟何須言于宗室乎固知為教于宗室之女教成而祭也
  采蘋三章章四句序謂大夫妻能循法度朱註謂大夫妻能奉祭祀而其家人序其事以美之也孔云宗室大宗之廟若非教成之祭則大夫之妻自祭夫氏何故云大宗之廟又云三月以來教之以法度故為此祭所以教成其婦禮使季女自設其羮則尸祭皆法度之教也季女嫁即為大夫之妻故序曰能循法度可以共祭祀矣
  愚按射義卿大夫以采蘋為節樂循法也季女既教之以四徳而後使之尸祭欲全成其婦道耳是之謂循法也
  甘棠 序曰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國蘇氏云周公在内近于文王雖有徳而不見則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逺于文王功業明著詩作于下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蔽芾小貌甘棠杜梨也爾雅云杜赤棠白者棠杜澀而棠甘字説云詩言蔽芾甘棠以杜之美言有杕之杜以棠之惡言周禮夏官教茇舍註云草止之也孔云茇者草也草中止舍故云茇 漢書王吉傳云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于棠下而聴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于不伐甘棠 朱註召伯循行南國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後人思其徳故愛其樹而不忍傷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
  朱註敗折也勿敗則非特勿伐之而已猶云勿殘壞之憩古作憩本作愒説文云息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拜説文云首至地也謂攀下也 朱註勿拜則非特勿敗而已 程大昌云三章皆曰勿翦翦斷也勿拜則不伐不敗且不敢屈其枝使垂敬之至也 説税通税駕也
  愚按齊景公愛其槐嚴刑以禁之置吏以守之人望而不敢指目而人傷之威不足以庇所愛也召伯之棠人自愛之惟其徳也威與徳之不相及若此
  甘棠三章章三句按譜謂文王作邑于豐分周召之地為二公采邑分施政教于六州而采其詩為風愚謂文王身為西伯召公安得于此時稱伯必武王克商以後使周召分陜而始命為二伯而後有召伯之稱何氏謂二公于文王時未嘗用事故書君奭乃周召對語之詞其歴舉文王之臣惟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宫适及武王時虢叔先死則曰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禄而已周召分陜而治在武王得天下之後而甘棠頌召伯之詩又當在康王之時考竹書召公以康王二十四年薨則是召公殁後始作是詩也玩詩辭意自是覩遺蹟而興思應作于康王之世後人編入召南耳 皇甫謐云召公文王之庶子勝殷後封于北燕留周佐政食邑于召輔成王康王卒諡曰康長子繼燕支子繼召按左傳富辰言文王昭十六國而無燕何也或以為王季庶子亦無所本
  行露 序云召伯聴訟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
  愚按彊暴之男致貞女于獄訟而終不之從召公聴訟之明也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厭足也浥濕也猶云濕透足也行露道上之露也仲春嫁娶之時道始有露故因以起興 左傳楚伐隨取成而還君子曰隨之見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動具過鮮矣詩曰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自守之謂也晉韓獻子告老公族穆子有廢疾將立之辭曰詩云豈不夙夜畏行多露杜註言豈不欲早暮而行懼多露之濡已以喻違禮而行必有汙辱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陸氏云雀物之淫者䑕物之貪竊者以譬彊暴 禽經云雀交不一雉交不再 毛云速召也獄埆也孔云囚証于角核之處周禮謂之圜土則獄者核實道理之名臯陶造獄謂此也
  愚按雀本無角也而穿屋似乎有角女本無家也而速獄似乎有家家猶夫也女以夫為家皆實無而似有也雖聴者不能無疑迨聴明後而䑕果無牙女果無家故曰室家不足慶喜之辭
  誰謂䑕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先獄後訟者謂先繫之獄而後置對也
  愚按末二句葢已訟明出獄全其守禮之操而自幸也當必先為疑獄召公理而出之故序以為召公聴訟也室家不足亦不汝從皆訟明後之詞
  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劉向列女傳云召南申人之女既許嫁于酆夫家禮不備而欲迎之女不肯往夫家訟之于理致之于獄女終以一物不具一禮不備守節持義必死不往而作是詩
  愚按周禮仲春之月令㑹男女又曰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註云會男女謂初昏者也無夫家謂男無家女無夫矜寡者也此詩女不從男至于男興訟而女對獄豈委禽之時不由父母耶意即所謂女無夫者彊暴之男強委禽焉而不受因有此訟耳觀詩辭皆女自為主也據孔云女為父母所嫁媒妁和否不由于已而詩皆女與男訟之辭以文王之教女皆貞信非禮不動若在父母之家女豈能自主乎必是仲春所㑹無夫之女也
  羔羊 序云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古者素絲以英裘 英飾也以素絲為組紃而施諸裘縫為飾曰紽五紽合五羊之皮為一裘也百里奚五羊之皮葢仿古制 皮小則合縫多而用絲煩五紽見其皮之大只用五紽耳皮大則賤正言其儉也 羔裘大夫趨朝之服嚴氏云緇衣羔裘諸侯日視朝之服卿大夫朝服亦服之其所異者君則純色臣則以他物飾其褎所謂羔裘豹袖羔裘豹袪是也 玉藻云君日出視朝退適路寢聴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葢退朝之後君適路寢臣亦適其治事之館館乃所直之廬謂公館非私家也此大夫葢公爾忘私日恪于位以勤其官每宵衣而旰食其自公所服此羔裘故即所見稱之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上章言皮以有毛故稱皮此章言革則毛已脱去而裘將敝矣 緎説文云羔裘之縫也孫炎云裘縫之界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次章言革毛去而革存也此章言縫革敝而縫見也總説文云聚束也大約縫之起脊處曰紽有界限處曰緎合二為一曰總 羔裘至希革而縫見如晏子一狐裘三十年節儉之至也自公退食退食自公朝夕往來出公門入私門出私門入公門此外無事是其正直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朱註謂在位皆節儉正直故詩人美其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
  愚按羔羊之臣儉于已而恪于位出入有常不見有宵衣旰食之勞想見太平之治官無廢事亦不好事循分自盡而已晚近功名之士目此輩為穿衣喫飯漢耳豈知此為世道之極治哉
  殷其靁 序云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逺行從政不遑寧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朱註興也毛傳缺 張敬夫云即鸛鳴婦歎之義將風雨則思念行者也何者疑念之詞何斯之斯斯此人謂君子也違斯之斯斯此所謂室家也 遑暇也按莫敢或遑申違斯之義言所以久違家室而不顧者以王事至重非惟不遑抑莫敢遑耳 嚴氏云冀其畢事來歸而不敢為決詞知其未可以歸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毛云側亦在其陰與左右也 孔云上言陽謂山之南此云側三方皆是 毛云息止也按人一呼一吸為息故謂息為止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鄭云下謂山足陸氏云雷髙弗雨雷在南山之下則雨矣 處止也謂至家而安止也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朱註謂南國之婦人其君子從役在外而思念之故作此詩郝氏謂西伯率南國諸侯以服事殷其大夫以西伯之命共紂之役室家念之
  愚按篇中斯字似指周言諸侯既已歸周而復事紂南國之大夫仍往役焉婦人疑之謂何哉業已斯矣而復違斯且莫敢或遑如此斯與彼對違斯者謂役于彼也葢不敢質言耳歸哉歸哉歸于斯也因其違望其歸耳
  摽有梅 序云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申培説女父擇壻之詩也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毛云摽落也一曰擊也擊而落之也 曰七兮者孔云十分之中尚七未落已三分落矣 求有選擇之意庶者未定之辭士者禮義之人曰我庶士葢女父言云爾迨及也皇皇惟恐其晚之意及此吉日而定其人非謂便于歸也女子盛年難久譬梅實之易落為父母者惟恐得壻之過時不覺其詞之急如此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三者承上而言過此以往梅之墮落益多其在者餘三分耳 毛云今急詞也謂即今也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毛云塈取也或謂塈當作槩槩平斗斛木也謂者父母遣媒妁通言姑先定約徐俟禮行也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愚按譙周云男自二十以及三十女自十五以及二十皆得以嫁娶先是則早後是則晚矣孫卿曰霜降逆女氷泮殺止霜降九月也氷泮正月也自季秋至孟春皆嫁娶之時過此則為仲春周禮媒氏以仲春之月會男女之無夫家者相奔不禁奔非淫奔謂不親迎也以事迫而禮簡耳故女十三而笄將以適人而父母之心急矣此詩急欲得壻然必曰求我庶士不肯適非類也曰迨其謂之必待媒妁通言也慎重如此雖于情已急而于禮不欲苟且遷就序謂被大王之化者此也
  小星 序云惠及下也夫人無妒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于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朱註以南國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妒忌以惠其下故衆妾美之如此 按闗雎之有樛木鵲巢之有小星皆由君夫人不妒之感致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朱註興也毛傳缺 朱註衆妾進御于君不敢當夕見星而往見星而還故因所見以起興 内則云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若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按諸侯一娶九女夫人及二媵各有姪娣凡五日而徧其進御于望前先卑望後先尊惟毎月十五十六二夕日月相對夫人當御雖夫人不在此二夕衆妾不敢當御也 毛云三心五噣噣咮也栁為咮 孔云心在東方三月時也噣在東方正月時也陸佃謂心之見在正春而噣之見在冬春之交不同時見也 何氏云三五在東不兼言心専指噣也栁有八星步天歌云八星曲頭垂似栁近上三星號為酒享晏大酺五星守是也而參與昴皆西方之宿月令孟春之月昏參中尚書日短星昴以正仲冬皆謂見于南方也此詩作于冬春之交道其所見栁在東參昴在南正一時事也 在公公所也古者王立六宫正寢一燕寢五正寢為王后所専而燕寢諸嬪以時叙御諸侯之宫半于天子其叙御于燕寢之制亦宜同也衆妾進御于君初昏見星而往將旦見星而還往來總在暗中雖夙亦是夜故曰宵征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參謂之實沈昴謂之旄頭 陸氏謂進御之法姪娣兩兩當夕參昴二星也又皆西方之星其在于冬則以夕並見是也 鄭云裯牀帳也漢世名帳為裯抱衾與裯即掌御叙于燕寢之事不猶不相若也 程子曰賤妾得御于君是其可以僭恣而踰分之時乃謹于抱衾與裯而知命之不猶則教化至矣小星二章章五句
  愚按古者閨門雍穆雖由夫人無嫉妒之心亦由名位既定秩然有常故衆妾皆得以義命自安而以進御為夫人之惠即如是安得有後世専房之寵奪嫡之禍乎
  江有汜 序曰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也朱註謂汜水之旁媵有待年于國而嫡不與之偕行者其後嫡被后妃夫人之化乃能自悔而迎之故媵作此詩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毛傳興也朱註同 汜説文云水别復入水也孔云凡水決之岐流復還本水者為汜 朱子云夏水自江而别以通于漢復還入江冬竭夏流故謂之夏其入江處名夏口即詩所謂江有汜也 郝氏云以汜自比以江比嫡賢女恭順之辭 婦人謂嫁曰歸追數昔日之辭春秋能左右之曰以悔者嫡自恨其前日之非而改過也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毛云渚小洲也水岐成渚 鄭云江水流而渚留是嫡與已異心使已獨留不行也
  愚按獨留者謂不以進御而獨留不與諸娣同行非待年于國不與嫡偕行也處止其所也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鄭云岷山導江東别為沱孔云皆大水分出别為小水之名也 鄭云嘯蹙口出聲嫡有所思而為之既覺自悔而歌歌者言其悔歌以自解説也
  愚按不我過言不以我過君寢也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愚按此詩美嫡之能悔也蔡汝南云風之江沱雅之賓筵皆取于悔由變之趨于正也易曰震無咎者存乎悔歴觀後世妒婦之惡窮兇極禍至死不已未有中道而改過者葢妒其本性又無學問以牖之故死而不知悔也若此嫡之後也悔悔而處而歌非闗雎鵲巢之徳化所感而能若是乎録詩者次于小星之後以見江汜悔過之嫡即可以嫓美于小星不妒之夫人也
  野有死麕 序曰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彊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朱註謂女子有貞潔自守不為強暴所汚者故詩人因所見以興其事而美之或曰賦也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朱註興也毛傳缺 羅氏云麕一名獐獐章皇也飲水見影則驚而奔 郝氏云麕性淫而善奔物死則臭人皆惡之用茅包使不之覺即誘字意
  愚按仲春為昏時女子既笄情思初開不言其思嫁而言其思仲春之月隠詞也 死麕包以白茅猶内本邪穢而外為修潔葢知此女重禮故以此誘之言士有禮之士也下一誘字明其非真吉士直欲以禮貌愚貞女耳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毛云樸𣙙小木也以野中之所見言言有死鹿在野外之林中也
  愚按此章言女不受誘也古者儷皮為禮死鹿至賤凡樸𣙙中皆有之誘者知女所重在禮但取茅之潔白故全用白茅束之純者全也葢不僅包而已豈知其有徳如玉白而且堅終不受誘乎
  舒而脱脱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毛云舒徐也脱脱舒緩貌言其舉止從容也帨拭物之巾女所佩也内則云女子生設帨于門右感動也我指女子也詩人敬愛之至故以我稱之若託于女子之自道者然 孔云非禮相陵主不迎客則有狗吠 左傳昭元年鄭伯享趙孟子皮賦野有死麕之末章杜註謂喻趙孟以義撫諸侯無以非禮相加陵趙孟賦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無吠范質公云通篇皆詩人美貞女刺狂夫若作女子拒之之辭終乏風霜之氣
  愚按帨巾也女子生而設帨言以巾櫛事人也感觸也無感我帨是絶其求㛰之詞無使尨吠戒其勿更及門也詞雖從容而義實峻絶所謂温而栗玉之徳也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三句
  愚按女子及笄之年而有懐春之心以來吉士之誘亦情所宜有者而卒能守身如玉不為所誘所謂𤼵乎情止乎禮義也與江漢之思游女者同歸于正非得王者教化之深不能有此
  何彼穠矣 序云美王姬也雖則王姬亦下嫁于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徳也鄭云下王后一等謂車乗厭翟 孔云王后五路重翟為上厭翟次之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唐棣栘也沈括云即白楊也陸氏云凡物之華皆先合而後開惟此華先開而後合按唐棣之華一跗輒生二蕚以比夫婦猶云並蒂芙蓉耳 肅雝敬以和也王姬在車中不可見但見其車和鸞有節則肅雝之度可知
  愚按曷不肅雝似指諸媵之從車者言誰不肅雝也諸媵之和敬如此王姬之徳可知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華承上棣華而言言棣華穠如桃李也亦嫁時所見毛云平正也謂武王女文王之孫 孔云平王者寧王也大誥註受命曰寧王承平曰平王周公稱文王曰寧王成王稱武王亦曰寧王皆主受命而言天下既平俱得稱平王矣 按武王以元女大姬配胡公王姬無見此詩稱平王當為武王豈武王之孫成王之女耶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毛云緡綸也維絲伊緡言合絲以為綸也釣者必合絲為綸而後得魚以興娶者必有媒妁合二姓之好而後得娶 荀悦云尚主之制非古也釐降二女陶唐之典歸妹元吉帝乙之訓王姬歸齊宗周之禮也以陰乗陽違天以婦凌夫違人違天不祥違人不義由是觀之春秋書王姬之歸與此詩相表裏實萬世之法也
  愚按女之受聘從夫而行猶魚之受釣隨緡而去不知所釣何魚但見其為緡所牽即隨緡以行耳以喻王姬雖尊下降于齊居然有唱隨之義夫前婦後相從以歸齊矣次章主嫁者言故先以平王之孫尊王也末章主娶者而言故先以齊侯之子從夫也
  何彼穠矣三章章四句朱註疑平王為即東遷之平王宜臼也又因春秋有王姬歸于齊之文遂疑齊侯之子即襄公諸兒郝氏謂若以平王定是宜臼則書大誥稱武王為寧王酒誥稱為成王又是何人
  愚按二南決無東遷以後之詩當是成康時所作古者天子嫁女于諸侯必使諸侯同姓者主之召公輔成王康王以康王二十四年始卒則當時同姓齒徳位之最尊者莫如召公意王姬下嫁于齊召公主之故以其詩係之召南也譜謂二南之詩武王録以屬之大師意或後之采詩者以此篇為召公而作故補入之
  騶虞 序曰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申培説騶虞美虞人之詩
  彼茁者葭壹𤼵五豝于嗟乎騶虞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茁出也説文云草初生出地貌葭蘆葦也鄭云記蘆始生者著春田之早晚豝豵皆害稼之獸周禮迎虎為其食田豕所以除春農之害也 毛云虞人翼五豝以待公之發也 鄭云君射一𤼵而翼五豝者戰禽獸之命必戰之者仁心之至 何氏云騶虞謂騶御與虞人也左傳晉悼公使程鄭為乗馬御六騶屬焉使訓羣騶知禮是騶為騶御也虞者掌山澤之官舜命益作虞周禮有山虞澤虞月令天子教于田獵命僕及七騶則田不敢斥君故呼騶虞而歎美之騶虞之仁君之仁也
  彼茁者蓬壹𤼵五豵于嗟乎騶虞
  爾雅云豕之大者謂之豜小者謂之豵按七月云言私其豵獻豜于公明豵之為小也 陸氏云蓬蒿屬草之不理者也 季氏云豝大故藏乎葭豵小故藏于蓬 獸五而僅一𤼵以見獸之多而取之少仁之道也
  騶虞二章章三句毛傳謂騶虞義獸也白虎黒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徳則應之後儒遂引漢武帝獲異獸騶牙為徵葢因虞叶作牙而附會之也又泥于麟趾為闗雎之應騶虞為鵲巢之應意文王之時二獸應感而至故詩人因以𤼵興也
  愚按騶虞為從畋之官無疑射義曰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備官也當亦以騶御虞人無不在列以充任使故謂之備官也
  召南之國十四篇四十章百七十七句
  邶鄘衞譜略商紂畿内方千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之東北踰衡漳東及兖州桑土之野武王克紂以其京師封武庚三分其地置三監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衞三監導武庚叛成王殺武庚復伐三監更于三國建諸侯以殷餘民封康叔于衞使為之長後世子孫稍併彼二國混而名之七世至頃侯當周夷王時衞國政衰變風始作故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邶鄘衞之詩焉
  愚按一統志濬縣西七十里有朝歌城即紂都也其南糟丘酒池遺跡可識漢時即其地置朝歌郡隋改為衞縣元省入濬州後廢今淇縣北門外有故殷墟碑實非朝歌也據朱序衞都河北朝歌之東則正是濬縣地矣譜云朝歌之北為邶謂朝歌以北當即自衡漳以南言之其地有羑水鎮羑里在焉稍南則比干墓應去朝歌不逺皆紂畿内地也疑邶即當在此西北百里之間但未考其故城所在耳鄘地在河以南衞自狄難後東徙渡河遷漕遷楚丘已遷帝丘皆是鄘地即今滑縣開州一帶是也河道變遷今皆屬河北矣王肅服䖍謂鄘在紂都之西一統志稱新鄉縣西南三十里為古鄘國皆謬
  邶一之三郝氏曰邶鄘皆併于衞各因其地所得詩分為三國其實皆衞詩也 孔云凡詩述夫人衞女之事而分屬三國定是此三國之人所作非夫人衞女自作也至于許穆夫人賦載馳而入鄘風于時國在鄘地夫人衞女詞為衞𤼵故其詩屬鄘 劉公瑾曰皆衞詩而分係三國者意太師各從所得詩之地而係之也
  柏舟 序云言仁而不遇也衞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宋記衞自康叔受封為孟侯子康伯六傳至貞伯俱降封伯貞伯卒子頃侯立厚賂周夷王復命為侯 朱註謂婦人不得于其夫之作郝氏云忠臣不得于君與賢女不得于夫情相似故忠臣常托賢女自鳴怨而不怒不遇而不忍去序所以目為仁人而其辭則似婦人語耳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柏性内貞外固以為舟不用濟渡而汎汎流于水中喻有濟川之才不見用也耿耿小明憂之貌也輔廣云人有所憂則其心耿耿然惟于憂之一路分明其他固有所不及也愚按如有隠憂者沈憂之人不知所憂何事但覺胷中有物耳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朱註賦也 鑒鏡也茹納也歐陽子云火日外景金水内景鑒之于物納影在内凡物不擇妍媸皆納其景我心匪鑒不能善惡皆納是以見嫉于羣小而獨不遇也 兄弟僚友也列國大夫同出公族固有兄弟之誼今悉比于羣小不與同心意嚮既殊則言不相入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朱註賦也 此承上章往愬逢怒而言葢兄弟責以不能委曲從時而自信其心之專一終不能易其所守也 毛云棣棣富而閑習也物有其容不可數也賈誼云富不可為量多不可為數棣棣富也不可選衆也 棣通作逮説文云及也謂威儀無不及也朱註選簡擇也言威儀棣棣不可得而簡擇取舍皆自反無缺之意
  愚按其人自命如此寧肯貶節以苟合取容乎故孔子引此詩以為無體之禮也
  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朱註賦也 君子見逺識微憂先于事小人安其危而樂其所以亡故憂國悄悄之心反見怒于羣小也孔云覯自彼加我之詞受從我受彼之辭 説文云寤覺而有言曰寤辟通作擘説文云撝也摽擊也
  覯閔受侮至于寤覺之際撝手拊心皆為國事痛非徒自傷其過也 錢芳標云覯閔謂所見皆可傷閔受侮謂受羣小之侮因其閔而益揶揄之也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朱註比也 嚴氏云微不明也日月食則微十月篇彼月而微此日而微是也日食于朔月食于望今更迭而微以喻君臣之皆昏也 如匪澣衣蘇氏云憂之不去于心如衣垢之不澣不忘濯也愚按次章呼僚友為兄弟則此固同姓之臣義不可去殆箕子我不顧行遯之意歟
  柏舟五章章六句劉向列女傳稱此詩為衞宣夫人所作齊侯之女嫁于衞至城門而衞君死保母請還女不聴遂入持三年之喪畢弟立請願同庖不可使人愬于齊兄弟齊以謂女女終不聴乃作詩此自一宣夫人非宣姜也朱子本列女傳之意改為婦人不得于其夫之詩亦因其情辭有類于婦人耳
  愚按劉向上封事論𢎞恭石顯傾陷正人引此詩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解之曰小人成羣亦足愠也其指又與序合但據詩辭雖有兄弟我心匪石等句與列女傳所稱不殊編詩者于邶鄘二風以兩柏舟冠其首知衞風之淫非由于紂由宣公也
  緑衣 序曰衞莊姜傷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左傳衞莊姜美而無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母嬖子驕所謂妾上僭而夫人失位也
  緑兮衣兮緑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鄭云緑當作褖諸侯夫人祭服之下鞠衣為上展衣次之褖衣又次之次之者衆妾以貴賤之等服之鞠衣黄展衣白褖衣黒皆以素紗為裏 毛云緑間色黄正色按玉藻衣正色裳間色是間色不可為衣但可為裳也 嚴氏云緑字衣字皆有意義緑以喻妾衣以喻上僭故以二兮字㸃綴而丁寧之 曷維其己言僭禮之禍將有不可勝言者憂在家國也
  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嚴氏云緑衣黄裏言掩蔽而已緑衣黄裳則貴賤倒置夫人失位矣 曽鞏云亡失也言此心之憂無時失去也
  緑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治染治之也皎皎練絲在所染之今人爭尚此間色古未之尚也 毛云訧過也孔云古人謂制禮者陳櫟曰不得于夫而不疾其妾唯思古人以自修其身憂而不傷怨而不怒此類是也
  愚按前二章傷緑之僭黄也此章傷時之尚緑也時方貴緑故一時婦女相尚染治此色之絲豈知古人之以其非正色而賤之也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鄭云絺綌所以當暑今以待寒喻其失所也
  愚按此章傷己之違時也御絺綌于淒然寒風之𠉀不時可知然時不可與爭也思古人處此惟有守禮安命自甘棄擲而已姜葢一以古道自處也班婕妤怨歌行云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恕己諒人絶無爭寵之意殆將近之
  緑衣四章章四句序稱衞莊姜傷已謂與載馳竹竿之類皆婦人所自作也愚按若夫人自作何以不列于衞而列于邶且莊姜詩多入邶風意宫中女史之徒有邶女焉能紀其詩故傳諸邶耶不則為此詩者係邶之士大夫傷姜之失位而惡嬖之上僭猶衞風之咏碩人也
  燕燕 序云衞莊姜送歸妾也鄭云莊姜無子陳女戴嬀生子名完莊姜以為己子莊公薨完立而州吁弑之戴嬀于是大歸姜逺送之于野作詩見己意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朱註興也毛傳缺 燕鳦也一名鷾鴯燕燕兩燕也禽經曰鳥向飛背宿燕向宿背飛故莊姜以比送歸妾取其背飛之義送别之情也 郝氏云燕雀依人為孚子也故𤣥鳥為祈子之祥莊姜于嬀以子相依子亡相失故用為比 鄭云婦人之禮送迎不出門今我送是子乃至于野舒己憤盡己情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頡説文云直項也頏爾雅云鳥嚨也葢鳥髙飛直上故見其項頸上向也雙燕各飛興已與嬀形影相望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孔云上曰頡下曰頏飛有上下音無上下因飛而上為音曰上音飛而下為音曰下音故曰下上其音送于南者毛傳云陳在衞南朱子謂逺送于南一句可為送戴媯之驗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鄭云任者以恩相親信也周禮六行孝友睦婣任恤是也 按塞淵與文公秉心塞淵義同有困心衡慮憂深思逺之意 淑慎其身言善能謹衞其身内塞淵而外温惠即所以善慎其身也 寡人姜自稱猶稱未亡人也
  愚按姜述嬀臨時分手之語勉姜以先君為念勿記其平昔之無禮而坐視其國家破亡也其同仇報國之意隠然言外矣
  燕燕四章章六句
  愚按戴媯大歸于陳未幾石碏令其子石厚從州吁朝陳以請朝于王因使人涖殺州吁于陳葢媯歸陳而碏之計始定媯在陳而碏之謀以成州吁不忌陳并不忌嬀可謂至愚而媯之智亦深且密矣觀其與姜相得如此臨行但勗以先君之思大義凜然此豈能一日忘桓公之仇乎塞淵温惠淑慎其身置身于萬全之地然後可以圖人姜之稱歎不置亦意其有深心耶
  日月 序云衞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難傷已不見荅于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朱子云明是莊公在時所作篇次亦當在燕燕之前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朱註興也毛傳缺 鄭云日月喻國君與夫人也謂日月相望之時有敵體同徳之義 毛云定止也鄭謂胡能有定為不能定完也朱註謂其心志回惑無有定時也
  愚按逝者一徃不返之謂莊姜于緑衣之篇動思古人葢事事欲以古道自處亦望君以古道相處而不然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報荅也言以禮事莊公公不以恩荅已也 何氏云寧不我顧猶望其顧也寧不我報猶望其報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孔云日之始照月之方望皆出東方言月盛之時有與日同也 忘説文云不識也謂不記也倘能有定則昔所以待我者皆不復記憶之矣
  愚按徳音謂其一言一笑皆不輕有有之以為徳也如顧我則笑之類皆出于戲慢故曰無良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不得于夫而怨父母無可奈何之情也 何氏云畜我不卒猶俗云養不到老誤我一生耳愚按上言不報此言報我葢報以無禮甚于不報也然倘能有定則皆與相忘不復稱述之矣日月四章章六句
  愚按序謂莊姜遭州吁之難傷已不見荅于先君而鄭以為未定完也朱子以為莊公在時作是也石碏曰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諺云母愛子抱州吁之寵以嬖人為之母也完之未定以莊姜之無寵也姜自傷以己之故致完之未定所憂莫大乎此而尚冀其以夫婦之誼顧我報我意在定完而已定完則公平日之無禮于已皆可以相忘而不足道矣
  終風 序曰衞莊姜傷已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不能正也朱子謂詳味此詩有夫婦之情無母子之意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暴狂也謂竟日狂風也説文云晞也亦風亦日比莊公之意態無常不可測識也顧我則笑玩一則字見原無笑意
  愚按莊姜以禮自守公惟無禮相加其不合宜也
  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爾雅云風而雨土曰霾 惠然肯來期望之詞莫往莫來言我不往則彼亦不來姜無自往之理莊公終亦不來往來斷矣而尚思之不置姜之厚也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説文云隂而風曰曀三章皆以終風比其狂惑始而曰暴尚有日也繼而曰霾不見日矣又重之以不日之曀總無開霽之時矣比其狂惑日甚也 嚏説文云寤解氣也今俗人嚏則云人道我此古之遺語也宗鏡録云動靜無不應于心如詩之願言則嚏謂人之思已則嚏足知心應千里故得稱心靈也愚按此承莫往莫來而言言不望君之來矣或亦有時齒及于我而使我一嚏乎
  曀曀其陰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懐
  曀曀即不日有曀也虺小蛇也虺虺電光之貌前三章言風此終之以雷比君之狂惑不止于昏蔽而已將有無道之事施于嫡矣 末句承上則嚏而言言君雖不齒及我而我終不能釋諸懐姜愈厚愈以見公之薄矣
  終風四章章四句序謂莊姜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作
  愚按詩辭實為莊公作也篇中直冩情事其狂惑無道之狀宛然如見國將亂矣姜非徒以失寵自傷如後世長門之怨也
  擊鼓 序曰擊鼓怨州吁也衞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將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愚按平陳與宋専為伐鄭衞人既與宋公陳侯蔡人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秋諸侯復伐鄭敗鄭徒兵取其禾而還此當是再伐鄭時從軍者久役于外不得歸家之作
  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此用兵謂治兵時 曽鞏云擊鼔踊躍想見州吁好兵喜鬭人所甚憚者州吁以為樂國人怨之正以其踊躍耳 土土功也城築城也按漕在今滑縣治南漢為白馬縣戴公廬于漕即此南行伐鄭鄭在衞南也言役土功者非不勞苦猶處于境内去家不逺南行則有死亡之懼言歸何時此章追述始行之辭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毛云孫子仲謂公孫文仲也 鄭云平陳與宋衞使告宋曰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 時陳與衞相睦宋與鄭有仇衞欲伐鄭使宋為主以是陳尚未從宋故先合二國之好而後進兵也 何氏云先是平陳與宋即往伐鄭既五日而還魯公子翬帥師來會復往伐鄭自夏而秋僅隔一時耳必師歸在途又聞後命未得班師故曰不我以歸也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居者久居處者暫止言不我以歸或久或暫總之無還日也 喪馬謂身死馬去唐詩所謂去時鞍馬别人騎也 鄭云軍行必依山林求其故處近得之此葢囑家人以後事也左傳蹇叔哭送其子曰晉人禦師必于殽必死是間余收爾骨焉即此意也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契合也闊疏也猶言離也言夫婦之情死生以之雖有合有離終不相棄成説謂夙誓之言執手而期以俱老葢欲有合無離而白首同歸也
  愚按成説謂已成之説約以死生契闊毋相忘也又申以偕老之誓今則中道棄捐不能踐前語矣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愚按此承上章言向以契闊為憂今所憂者豈惟闊兮且生還無望矣復申之曰洵哉不得生還矣昔日之成説不足信矣
  擊鼓五章章四句何氏謂伐鄭之師既歸在途復聞再往軍中寓書與家人訣别之詞後三章皆家書中語也
  愚按左氏魯衆仲對隠公曰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無衆安忍無親衆叛親離難以濟矣觀此詩畔離之端已兆于此
  凱風 序云美孝子也衞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季氏云衞有七子不能安其母之心故作此詩以自責無怨言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天母氏劬勞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爾雅云南風謂之凱風葢南風長養萬物萬物喜樂故曰凱風 傳云豫章以木稱郡酸棗以棘名邦是酸棗即棘也 陸氏云棘性堅強費風之長其心之生更難于榦 白虎通云景風至棘造實吹彼棘心將以趣其造實也 母之養子于少時最為勞苦故于夭夭言劬勞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朱註興也下同 上章言棘心夭夭是棘之初生風長之也此言棘薪則棘長已成薪矣 棘而為薪則雖長大而不能成材明母氏之空勞也聖善明智賢淑之稱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浚衞邑 通典云寒泉在濮陽東南浚城水經注云濮水枝津東逕浚城南而北去濮陽三十五里城側有寒泉岡即詩所云寒泉在浚之下也 按濮水在衞之南屬鄘地此為邶風邶在衞北疑别有浚非濮陽之浚也
  愚按七子仰乳哺于母猶浚人仰汲飲于寒泉也寒泉以一勺給通邑而不倦猶母氏以一身養七子而忘勞葢至有子七人而母益重其勞苦矣
  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郝氏云睍睆羽好貌猶熠燿也大東云睆彼牽牛檀弓云華而睆皆明也謂鳥聲誤 内則曰父母之所下氣怡聲此以黄鳥興者自怨不能和顔色順詞令鳥不如也
  愚按莫猶無也謂鳥猶有音以悦人耳七子無可以慰母心也
  凱風四章章四句季氏云孟子謂凱風親之過小者也所謂過小必奉養有闕而其母憤怒諸子欲自勞苦非謂衛之淫風盛行而其母欲嫁也如此尚得謂小過哉
  愚按喪服傳云夫死妻穉子幼子無大功之親妻得與之適人有子七人而欲適人似無此理季氏謂為一時憤怒之辭而序亦謂七子能慰母心以成其志則母亦固有志者也 從子勗仍云凱風盛于夏黄鳥囀于夏寒泉亦冽于夏此詩因即景而興情之作
  雄雉 序曰刺衞宣公也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而作是詩朱註謂婦人思其君子從役于外而作
  愚按篇中既不見有軍旅數起大夫久役之事亦無有婦人思其君子之情意為賢者逰宦于衞當宣公之時見其主昏國亂欲去而適有道之邦而不能去也故有始而自悔中而有思既而自解之辭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懐矣自貽伊阻
  毛傳興也朱註同 陸氏云雉性耿介妒壟䕶疆雖飛不越分域一界之内要以一雄為長餘者雖衆莫敢鳴呴潘岳所謂畫墳衍以分畿也泄通作曳飛不越域故有牽曳之象 毛云阻難也鄭云懐安也愚按周官士執雉此葢仕衞之士以雄雉起興嗟其泄泄飛不出域言不能逺舉也于是悔其初至之時懐安不去而阻滯亂邦實自貽之患也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嚴氏云燕燕下上其音謂雙燕相追逐而飛鳴也此言雄雉下上其音止是一雉之音或下或上也 雉飛不越分域故其鳴音近而可聞 朱註展誠也説文云轉也惟此君子展轉于懐也
  愚按此言已身阻滯于衞如雉之飛不能逺舉其音或上或下只在近地不相離也而我所向往之君子不能往見徒展轉以勞心而已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
  朱註賦也
  愚按雉飛雖不越域日月則逺近所共見也明明在望而終以道逺莫致惟付之悠悠之思而已奈之何哉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朱註賦也 百爾君子泛指列國在位者而言
  愚按此章因不能逺去復為自解以安身之辭謂既不能擇地以行其道惟有隨地以善其身耳凡今之在位者知何者為徳行乎但我能泯其忮害貪求之心則到處相容雖危邦亦可以免患矣雄雉四章章四句
  愚按通篇未見有思行役之情末章不忮不求二句亦決非婦人語鄭箋以為刺宣公宣淫之事益謬矣
  匏有苦葉 序曰刺衞宣公也公與夫人並為淫亂朱子但云刺淫亂之詩
  愚按非淫詩也當是媒氏以仲春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此守禮之士雖踰婚期不肯苟就而作是詩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匏苦匏也叔向曰苦匏不材于人共濟而已 嚴氏云苦匏經霜其葉枯落然後乾之腰以渡水今匏尚有苦葉則其匏未堅不可用也 朱註濟渡處也毛云自股以上為涉以衣涉水曰厲謂由帶以上也揭褰衣也
  愚按禮霜降逆女冰泮殺止以九月至正月皆可為昏有過時不能行禮者媒氏以仲春會男女之無夫家者雖奔不禁奔者謂禮不備而成昏也以禮成昏猶之以匏濟水水已深而匏未可用涉水者或厲或揭方便以從事亦猶仲春媒氏之會王者所以便民情也此章泛述其時事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朱註比也 瀰説文云滿也 羅氏云雉耿介之禽應義氣其鳴以頸相勾 化書云雉不再合信也毛氏朱子皆據爾雅文謂飛曰雌雄走曰牝牡雉鳴不求其雄而求異類之牡以比之淫 説文云軌車轍也轍車迹也毛云由輈以上為軌按曲禮塵不出軌以髙下言中庸車同軌以廣狹言車輪髙六尺六寸軌居輪中若濡軌則水深三尺三寸也
  愚按有瀰言水之滿濟盈言渡水者之衆 鷕者應聲也雄唱雌和故鷕字從唯明非其雄不應也 書譏牝雞詩刺雄狐左傳秦筮伐晉亦曰獲其雄狐又古樂府有雄兔脚撲搠雌兔眼迷離非以雌雄目走者耶求牡與求雄何異有鷕雉鳴象男之求女之應也 北方于水不甚深處皆以車渡子産以其乗輿濟人于溱洧氓之詩曰淇水湯湯漸車帷裳皆可証也葢于仲春之時爭往求婚譬之爭涉水以求濟而已獨曳輪不前不欲苟且以從俗也彼有鷕之雉雌雄相感而鳴亦各求其牡耳言各有其偶非吾偶也
  雝雝鳴鴈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朱註賦也 毛云納采用鴈旭日始出謂大昕之時鄭云昏禮自納采至請期用昕親迎用昏歸妻者謂使之来歸于己 家語云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農業起昏禮殺于此言士之娶妻當及九月霜降之後正月冰未泮渙之時
  愚按稱士者自重之辭鳴鴈旭旦必以禮也迨冰未泮必以時也惟其自命為士故不肯苟同于俗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須我友
  朱註比也 毛云招招號召之貌 鄭云舟人之于號召當渡者猶媒人之會男女無夫家者使為妃匹也
  愚按卬須我友是須其意中所欲得之女也女必待六禮備而行乃為士之所欲得者乃真我友也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序言刺宣公夫人並為淫亂鄭云夫人夷姜也胡𦙍嘉云刺淫之詩未有若苦葉之辭微矣豈有所避而然與
  愚按春秋時淫亂不道未有如衞宣者詩人于新臺無所避豈于此偏微其辭乎朱註直以為刺淫亂之詩此皆為雉鳴求其牡一語誤耳
  谷風 序曰刺夫婦失道也衞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申培謂邶之良婦見棄于夫而作是詩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習習連續不㫁所謂終風也谷風詩詁云風自谷出宋玉賦大風盛怒于土囊注谷曰也谷風盛怒之風也又加以隂以雨喻其夫之暴怒無休息也黽鼃也越王見怒鼃式之為其有氣以喻奮躍從事而不自量力者勉强也曰黽勉者言雖力所不堪猶勉强為之其盡心于夫如此無處可致爾怒不宜者自信之詞 葑即蔓菁菲似蓄一曰土瓜也
  愚按葑菲根美可食葉不足觀言人之采之者得無以下體之故乎以喻婦人宜取其徳不取其貌左傳臼季引此二語謂取節焉可也 徳音莫違謂初時信誓之言皆好語也言猶在耳其忍違乎及爾同死此信誓之言也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爾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朱註賦而比也 此章述其被棄而去傷其夫之恝然無情也 畿者疆限之名毛云謂門内也孔云周禮九畿言期限之義當是所居與人分界之處 爾雅云荼苦菜月令孟夏苦菜秀即此荼也薺甘菜其實曰蒫繁露云薺以冬美 鄭云荼誠苦矣比于己之苦則荼甘如薺矣
  愚按此章詩意婦去而夫不送言己之雖去心尚依依欲行而足不前足與心違也為夫者縱不能逺送于野即邇而畿内亦或可以薄送乎而恝然至此此所以益重其苦雖荼不如矣更念已去之後新人得意恩如兄弟則婦心之苦又寧可道哉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𤼵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朱註比也 毛云涇渭相入而清濁異 溝洫志云涇水一石其泥數斗 湜説文云水清見底也季氏云涇濁渭清及既合流則渭亦因涇而濁 渭因涇濁是涇以之濁以猶使也 沚水渚也二水既合清濁難分惟别出之渚流或稍緩則猶有清處可見横溪為梁梁傍開缺透水而設笱以承其下戒母發我笱者懼其𤼵取已𫉬之魚也
  愚按此章傷已之拮据成家新人坐享其有恐不知艱難而輕費之反謂舊人無所遺也如濁涇入渭使渭亦同濁俗謂清水拖入濁水是已然雖涇渭難分而渭之沚本自湜湜終不可混耳以猶任也爾豈不知我之可任乎而今寵任新人不屑我矣凡我所拮据而成之業皆囑新人囑新人善守我成慎毋逝梁𤼵笱使我之蓄積一旦頓盡轉謂笱本無魚以有後言于我也己又念現在之身且不見容身後之事又何暇恤哉聴之而已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朱註興也 鄭云言深淺者喻君子之家事無難易吾皆為之 説文云方併船也泳潛行水中游浮行水上也 鄭云言君子何所有乎何所亡乎吾其黽勉力為求之有求多亡求有也 救之者孔云謂營護凶事若有賵贈也孔子以為此無服之喪也 程子曰言不但治其家事又周睦其鄰里鄉黨莫不盡其道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讐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朱註賦也 鄭云慉驕也説文云起也作興之意育爾雅云養也與既生既育皆以生理言 鞠説文云窮也張子云育恐謂生于恐懼之中育鞠謂生于因窮之際 及爾顛覆鄭云及與也與女顛覆盡力于衆事難易無所辟 方文云蓼莪之詩云母兮鞠我注鞠養也又曰長我育我皆母之事此詩叙其育子之勤無時不恐惟恐其育之不成鞠之不至及爾之身而顛覆宗祀也既生既育則有家又有子矣而比予于毒所謂變恩為讐也
  愚按我徳即上文勤家恤鄰之事阻拒也言不以我徳為是使我為徳之心闌也自念百事盡心而乃無一見取譬賈者百貨俱陳如買者之不顧何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朱註興也 説文云㫖美也蓄積専言蓄菜 劉公瑾云古人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同地秋收則築圃為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納禾稼來春又耕治之以種菜茹故蓄菜但以御冬也 曽鞏云人之于物得新可以捐故然厚者猶有所不忍夫婦義當偕老乃姑以御窮而已其薄惡可知 説文云洸水涌貌毛云武也徐鍇云言勇如水之涌也蒼頡篇傍決曰潰毛云怒也按水潰則其勢横暴而四出故怒之盛者為潰詒相欺詒也肄説文云習也塈説文云仰塗也
  愚按當冬月無菜之時則㫖之當春夏新蔬之時則厭之言㫖蓄而厭棄已在言外 有洗以下皆述其以御窮之事言向時汝之家無人經理其有也如水之乍涌而洸其消也如水之四出而潰我乃習勤以治之所謂黽勉求之者是也由今思之皆受汝詒耳今家既完且固矣汝與新人安享其成亦謂昔者之家曽有此乎不念昔者有洸有潰之時而為汝補葺塗罅者為誰也
  谷風六章章八句
  愚按衞無夫婦之倫自莊公以來久矣是以其民化之而谷風之詩作序稱衞人化其上者此也
  式微 序曰黎侯寓于衞其臣勸以歸也此詩及旄丘皆黎人所作黎侯為狄人迫逐往衞請救衞不能救因為寓公旄丘則黎臣居守者之詩此則其從行者所作也孔云黎在上黨壺闗縣有黎亭路史謂黎文王所戡者與紂都接壤在衞之西 赤狄潞也晉伐潞伯
  宗數其五罪奪黎氏地其一也
  愚按左傳晉滅狄酆舒奔衞衞尚存奪黎地之罪人宜其不䘏黎也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孔云以君被逐既微又見卑賤是至微也微君者視其君若無有也中露猶言露處無有庇覆所謂越在草莽也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胡安國云以事求人而人不有其事是謂微君之故以身下人而人不有其身是謂微君之躬 泥中猶泥塗也 鄭曉云上言中露下言泥中猶言側身天地耳
  式微二章章四句鄭謂黎侯為狄人所逐棄其國而寄于衞衞處之以二邑因安之黎臣勸其歸水經注云黎陽在衞郡世謂黎侯城昔黎侯陽寓于衞因以為名
  愚按黎國在衞西北黎之往衞自西而東故旄丘詩曰匪車不東而黎陽在衞之東不應處之以益東也且黎侯既棄其國國非黎有矣將安歸乎意必為狄所迫奔衞請救衞不之救始失其國卒賴晉復立之耳此時國猶未失也處以二邑當在失國之後非作詩時事也
  旄丘 序曰責衞伯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衞衞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于衞也此為黎居守之臣望其君之請救于衞久而不至之作列女傳云黎莊夫人者衞侯之女也黎于衞非徒為與國實以婚姻其望救以此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曰也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前高後下曰旄丘誕闊也鄭云土氣緩則葛生闊節喻衞伯不恤其職故其臣于君事亦疏廢也 郝氏云旄丘丘之不斷絶者葛亦不㫁之物毛遂曰從之利害兩言而決日出而言日中不決即此意也 觀後有狐裘蒙戎之句則自暑厯寒其多曰可知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朱註賦也 處止也與偕也春秋帥師例能左右之曰以言何其止而不來當必有與偕來者何其為時之久當必有左右之而來者屬望之切如此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朱註賦也 狐裘指黎君所衣蒙戎亂貌裘之敝也車指黎君所秉東指衞也言我君東來請救自夏徂冬裘且敝矣而叔伯莫與我同心以拯其危奈之何哉 范質公云衞兄弟之國也其臣亦兄弟也而呼以叔伯式微之臣固應如是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朱註賦也 瑣細也尾末也勢且至于漂散衞之君臣猶坐視不一引手邪褎説文云衣袂也 嚴氏云凡盛服則有瑱名為充耳非真塞其耳也褎衣博帶端拱不動充耳無聞始土木偶人耳情之急怨之深也
  愚按末章葢自傷其君臣流離瑣尾極力呼號不足以動衞君臣之聴也
  旄丘四章章四句郝氏據史記世家衞自頃侯以前七世皆稱伯黎侯以狄難來告正望其修先業耳 錢邦芑云狄難正當晉景公之世霸國主盟不知幾世矣衞之不能為伯黎豈不知之其來請救自以婚姻之誼耳
  愚按二詩入邶風疑黎君之寓當近邶地
  簡兮 序曰刺不用賢也衞之賢者仕于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鄭云伶官樂官也伶氏世掌樂官故以為號 黄帝時使伶倫截竹吹之以為黄鍾之宫周景王鑄無射問律于伶州鳩鍾儀自稱伶人魯語伶簫吹歌及鹿鳴之三皆以樂官為伶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曰之方中在前上處
  朱註賦也毛傳缺 説文云簡兮别之也謂分别能舞與否者將使之舞也 萬舞文武二舞之總名也春秋萬入去籥言文武二舞俱入以仲遂喪于二舞之中去其有聲者故去籥焉 商頌曰萬舞有奕夏小正曰丁亥萬用入學竹書帝舜十七年春二月入學初用萬是太廟學宫皆用萬也 孔云月令仲春之月命樂正習舞入學者必釋菜以禮先師此曰之方中即彼春入學時矣謂二月日夜中也尚書日中星鳥左傳馬日中而出者是也 鄭云周禮大司樂以樂教國子樂師教國子小舞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皆有教士之職故賢者不得志亦樂為之今乃施之公庭以供悦耳之娛屑越甚矣 在前者即下文公庭之前處止也此教舞之伶官在公之前其所止之地位則在衆舞者之上頭也言日中之時舞當在學而今乃在公前嗟之也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毛云碩人大徳也俁俁容貌大也 有力二句與舞事無闗但稱其人有武勇材藝耳
  愚按古者樂師教舞故舞用士人瞽師奏樂而已詩稱伶官故専言其舞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孔云籥雖吹器舞時與羽並執故得舞名賓筵之詩云籥舞笙鼓 周禮言舞羽吹籥盖執羽以舞吹籥為節 翟説文云山雉尾長者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籥所以為聲翟所以為容聲由陽來故執籥于左左陽故也容自陰作故秉翟于右右隂故也舞節論云翟進則籥退籥進則翟退 按有力二句為武舞執籥二句為文舞先武後文盖周時萬舞之制然耳 左傳季札觀周樂見舞象箾南籥象箾為武舞南籥為文舞爵飲器毛云祭有畀燡庖翟閽寺者惠下之道見惠不過一散鄭云散受五升 翟者樂吏之賤者也疑即秉翟之輩因以為稱賢者失職于此乃以畀翟之禮施之賤斯甚矣
  愚按上章刺意在公庭萬舞此章刺意在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榛小栗苓甘草也鄭云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以言碩人處非其位
  愚按榛以實籩豆苓以備藥物盛王之世時無棄物各得其用以喻賢者皆不失職也 西方美人指文王興學教士樂師籥師官皆教士之職今為公庭伶人而已不惟賢者失位官亦失職也能無傷哉簡兮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六句舊本三章章六句朱分四章今從之
  愚按朱註以此詩為賢者自作玩詩辭皆從旁贊歎賢者之語極贊之乃深以刺時之不用也故序曰刺不用賢
  泉水 序曰衞女思歸也嫁于諸侯父母終思歸而不得故作詩以自見也按詩有思須與漕之語考須城在楚丘東南漕通作曹漢白馬縣皆在今滑縣也衞戴公渡河廬于此意是詩之作其于衞遷國之後乎特不知為何國之夫人作也據其所思出宿飲餞之地泲與禰不可考而干與言為二山皆邢地豈其國近邢耶邢衞同為姬姓曰諸姬與謀葢欲過邢而問之耳北方之國由邶入衞或詩先傳諸邶故以入邶風耶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衞靡曰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毖深幽也説文作䎵云直視也泉水即百泉也出共城蘇門山淇水岀河内林慮山言泉為衞水洪為衞地水無情而自衞出者還至于衞已本衞女而不得歸衞是泉水之不如矣特以
  父母殁無歸寕之理故欲即諸姬而與之謀耳 劉公瑾曰夫人之嫁必有姪娣及同姓女為媵朱子以諸姬為姪娣又下文諸姑伯姊謂即諸姫則諸媵中亦有夫人姑姊行也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朱註賦也 毛云泲地名或曰水名也沇水東流為泲泲亦作濟按沇水𤼵源王屋有東西二源合流至温為濟水西南入于河溢而出河之南為滎水又東出于陶丘合汶水入于海其流甚長安得指一處以為濟耶應别是一地名耳禰地無考大約此二地與下文干言相去不逺 此言歸有出宿飲餞之處皆嫁時所經過者但念女子既嫁與父母兄弟相去已逺行止將安問乎幸諸姑伯姊近可就問也盖自知父母殁而歸寧之非禮也左傳引此詩以為知禮謂其姊親而先姑也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于衞不瑕有害
  朱註賦也 載脂以脂塗其舝自未設舝時言載舝則脂之已畢乃設舝于車耳凡車不駕則脱車頭之舝將行乃設之故云然還車言乗其嫁時之車而還也 按出宿飲餞之地凡兩擬所在皆意中虚想之辭 鄭云瑕猶過也一日玷也即上文諸姑伯姊之問問其歸于禮無玷乎抑于義有害也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朱註賦也 釋名云所出同所歸異曰肥泉考肥泉入淇之後淇水遂分為二一出共城東至黎陽入河一東北過漂榆邑入于海 衞女既嫁之後不得復歸故以托興
  愚按衞女自知不可以歸前之云云已成虚想徒思肥泉而于此永歎耳須漕之思空自悠悠出遊寫憂歸念絶矣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也 楊氏謂聖人著之于經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者父母終無歸寧之義
  泉水四章章六句何氏以此亦許穆夫人之作自傷己力不能救衞欲因邢曹二國以控于齊干與言為邢之二山夫人所以思由曹以至邢也
  愚按詩辭但思歸而已絶無遑迫請救之情始而思淇終而思須與漕有相去益逺之思當在戴公廬曹之日所作
  北門 序曰刺仕不得志也言衞之忠臣不得其志耳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終自始至今之謂 毛傳窶者無禮也貧者困于財也無財故無以為禮 方祈雋云艱者難也貧窶而有室人之累尤為難耳詩不言君之禄薄而歸之于天無可奈何安之若命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適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朱註賦也凡以事往來于王所者曰王事政事謂國事也 毛云適之也言凡有王事至不之于他而之于我埤増也益而更益也一者無有分任者也言王事既任矣國之政事復一以相加其勞如此而貧無以為家致室人交徧之謫周書所謂弗能有好于而家者是也已焉哉三句與上文同為歎貧之辭愚按我入自外一語極盡貧窶之情在外且置勿問入自外則交謫者至纔是苦處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朱註賦也 敦説文云怒也韓詩云迫也盖督促而不能副其意則怒也 遺通作貽謂悉以委之而不問也摧猶挫折也以貧窶之故來室人之謫而至于摧傷哉貧也交則無人不然徧則無事不然矣北門三章章七句
  愚按邶在衞北此殆有事于北方出北門而過其家因傷其家之貧而作者
  北風 序云刺虐也衞國並為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攜持而去焉程子謂詩為君子見幾而作非百姓相攜而去以末章攜手同車恐非賤者作也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北風冬風冬而自北則殺物雱旁通説文云普也雪助風為虐 虚邪通作舒徐謂寛緩也言國事孔急其去不宜緩矣
  愚按孟子曰不信仁賢則國空虚邪者正之反人身氣虚則邪乘虚而入國事亦然言正人失位在位皆邪人也時勢之危孰急于此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恵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喈通作偕説文云强也霏雰也雪落急也歸歸休也
  莫赤匪狐莫黒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説文云狐妖獸也鬼所乗之烏字全象鳥形但不注其目晴萬類目皆黒鳥體全黒逺而不分别其情也狐赤烏黑滿目皆是不能分别其何者非狐何者非烏以喻衛君臣同惡相濟無有出乎其類者 陸
  氏云狐羣者烏合者又管子謂烏集之交初雖相驩後必相咄本皆利合不以道也
  北風三章章六句古之君子危邦則去之衞伯玉聞亂由近闗出以此律之猶未為先幾作也
  靜女 序曰刺時也衞君無道夫人無徳
  愚按詩刺夫人也君雖無道夫人不失徳可以輔邪為正如靜女為人所慕而能以禮自守使慕者息其邪心奈何夫人之從君于邪耶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朱註賦也毛傳缺 靜以徳言姝以色言 城隅朱註幽僻之處
  愚按此好色男子偶于城隅見靜女愛之因愛生癡遂妄謂女有心俟我于此也而靜女去不復見其為守禮者可知猶搔首踟蹰以冀其復見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説懌女美
  孌説文云慕也言此女之可慕也彤管鄭云筆赤管也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記過其罪殺之葢主于規誨也
  愚按上章靜女既已不見其人猶戀慕不已而更通殷勤于女貽以彤管彤管所以紀過明非禮之事不敢犯也所以謝絶之者峻矣迺慕者雖覩彤管之赫然而悦懌女美有非彤管之所能却者 左傳引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杜預注雖悦女美義在彤管女史紀事規誨之所執此言悦而不敢犯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爾雅云郊外謂之牧毛云荑茅之始生也易曰藉用白茅茅本潔白之物靜女以自況也
  愚按上章有彤管之贈尚不能絶其人懌悦之情復以野外之荑貽之自比于草茅之賤而有潔白之操悦懌者至此而後益信其美且異之也所異者不在美人之色而在其所貽指荑與彤管言也觀靜女之能以禮拒人而夫人之從君于邪為可刺矣
  靜女三章章四句朱註以此為淫奔期㑹之詩
  愚按此女既拒非禮絶不與通可也不宜有所貽贈然女在城隅必微族也見女而慕者必力能致此女也使人喻意于女女不之荅貽二物以明己意直令慕者廢然自止豈非靜女
  新臺 序云刺衞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臺于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朱註賦也毛傳缺 蘇氏云國人疾宣公而難言故但識其臺之所在而已 説文云泚清也瀰滿也郝氏云泚羞愧汗流之貌孟子謂其顙有泚是也言此臺之可羞宜其有泚雖河之瀰滿豈能挹而滌之乎 毛云籧篨不能俯者鄭云籧篨口柔常觀人顔色而為之辭故不能俯也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珍
  朱註賦也 洒説文云滌也浼汙也有洒承上章言新臺之汙即以河水洗滌之併累此河水亦浼浼汙濁矣 殄絶也言如此惡物何世問不鮮而不絶哉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朱註興也 毛云言所得非所求也戚施不能仰者鄭云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新臺三章章四句子貢傳作親臺申培説作寴臺嚴氏云此齊人聞而惡之故作是詩以籧篨戚施詆衞君無嫌非衞人之辭也
  愚按宣公公然築新臺以納子婦豈畏人之譏呼即聞人譏之當不以為嫌且非必爾時之作安見不出自衞人乎 衞之淫風自新臺始前此無淫詩也
  二子乘 舟序曰思伋夀也衞宣公之二子爭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按伋夀争相為死事載史記左傳考劉向新序謂夀之母謀欲殺伋立夀使與伋乗舟于河中將沈而殺之夀知不能止也因與之同舟舟人不得殺伋方乗舟時伋傅母恐其死也閔而作詩其後舟行無恙未幾又使伋之齊將使盜見載旌要而殺之夀止伋伋不可壽又欲與之偕行夀之母知不能止也因戒之曰夀無為前也夀因竊伋旌以先行及齊矣盜見而殺之伋至見夀死痛其代已死載其屍還至境而自殺毛傳以為使賦先待諸隘夀竊其節而先往云云則毛氏所載皆後一節事其二子乘舟之詩實不作于是時也
  二子乗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朱註賦也毛傳缺 景影同養通作恙説文云憂也
  二子乗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瑕玉病也思子所自處者既無瑕玷此行寧有害乎疑辭也葢揆諸理而姑以自慰也
  二子乗舟二章章四句
  愚按二子之詩繼新臺之後昭淫報也二子皆賢者二子不死則朔不得立而衞禍不作狄人不能滅衞録詩者以之終邶風明衞之亡亡于新臺也
  邶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



  田間詩學卷一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二
  桐城錢澄之撰
  鄘一之四説詳邶風
  柏舟 序曰共姜自誓也衞世子共伯早卒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也鄭云共伯僖侯之世子 按共伯娶齊武公之女史記載齊武公立二十六年以宣王三年卒僖侯立四十三年以宣王十五年卒共伯死于僖侯之卒後則齊武公之卒久矣故詩中惟稱母只也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毛傳興也朱註同 季氏云柏舟堅實而在河中以比志節之堅而夫死無所著也 髧説文作紞繫髦之彩也 毛云髧兩髦之貌髦者髮至眉子事父母之飾儀匹也 郝氏云髦毛同散之曰髮束之曰髦古之幼學稱髦士猶今垂髫也兩髦丱也齊風甫田曰總角丱兮是也 内則曰雞初鳴櫛縱笄總拂髦冠緌男女未冠笄者亦櫛縱拂髦總角其言婦事舅姑止櫛縱笄總衣紳不言拂髦則髦為男子已冠未冠及女子未嫁之通飾也 何氏云據内則以拂髦先冠緌先總角則冠者必先拂髦而後加冠髦當在冠内未冠者髦而總之為角斯真童子之飾所謂兩髦者是也 玉藻云父死脱左髦母死脱右髦豈有既冠即不稱髦者耶 儀爾雅云匹也國語丹朱憑其身以儀之註謂憑其身而匹偶之也 陸氏云女子從母而已故稱母只 何灝云亦因父殁後惟母命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季氏云柏舟在河側則有畔岸葢以禮義為依也特之言獨音之近也從一而終故稱夫曰我特 慝通作匿陰邪也言不惟他適之事不可為即一念邪思之微亦誓死而靡𤼵則貞固之至矣柏舟二章章七句
  愚按衞之淫者至宣姜而極新臺之後即宜次以墻茨而乃置柏舟于其間為鄘風之冠以見同為齊女同為衞夫人而貞淫不同如此然共姜之貞不足以式後而宣姜之淫至以成風甚哉淫之易以導人也柏舟之詩存為衞國遺型亦見為齊姜間氣矣
  墻有茨 序曰衞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鄭云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于惠公之母生子五人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
  墻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毛傳興也朱註同 茨茅茨也周禮圉師職云茨墻則翦闔以茅葢墻曰茨 左傳叔孫豹曰人之有墻以蔽惡也令加茨以覆之惟恐其壞防人窺見其中厚茨猶恐不密況可埽而去之乎 歐陽子曰公子頑國人共惡而不得而誅誅則暴宣姜之惡而傷惠公母子之恩比之蒺藜人所共惡之草生于墻不能埽除恐損其墻也 中冓應劭註材搆在堂之中也葢室中搆結深密之處
  墻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襄通作攘説文云推也推而去之也詳猶盡也盡言之則其説甚長葢不欲言之也
  墻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毛傳云束束而去之也讀誦言也辱謂辱君也
  愚按謂為言者之辱猶云汚其口也 道詳讀有次第先導之使言而後知其詳既知其詳從而誦言之也
  墻有茨三章章六句按左傳恵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強之生子五人齊之強豈慮其甥不足以君衞耶亦以衞國久無人倫下淫上烝不足為怪可怪者宣公烝于夷姜而生伋居然以伋為世子不知公子頑所生居然父頑耶亦猶父宣公耶齊人使之則為齊者可知
  君子偕老 序曰刺衞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徳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歐陽子云詩人之意責之愈切則其言愈緩君子偕老是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朱註賦也毛傳缺 周禮王后首飾副編次三等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為之飾若後之步搖之類服之以從王祭祀者也編者編列他髪為之若今假紒服之以告桑也次者鬄他髮而次第其長短與己髮相合為紒服之以見王也 毛云笄衡笄也珈笄飾之最盛者所以别尊卑按周禮衡笄連文為笄横貫在頭上故名為衡笄男子之笄以維持冠婦人之笄則以固髮 鄭云珈之言加也孔云珈字從玉則知為笄飾六珈言飾之以玉其數六也季氏云笄本婦人之常飾惟副之珈則后夫人有之 佗説文云負荷也委委狀其行步之舒佗佗狀其首容之重象服即下章翟也 孔云翟而言象者象鳥羽而畫之故謂之象人君之服畫日月星辰亦謂之象也此章及次章皆以祭服為言極言其盛若子而不淑謂此象服何哉葢惜其不稱也
  愚按是時宣姜内有淫行厭棄公老故首句以君子偕老風之謂夫人本從君而貴故有如此之服飾威儀也名位如此而有不淑之意意欲何居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玼説文玉色鮮也謂顔色衣服皆鮮明如玉也 上章言子指宣姜此言其承上文也翟山雉尾長者取為衣名周禮王后六服褘衣褕狄闕狄鞫衣展衣褖衣註褘當作翬褕與搖同狄與翟同皆雉名凡雉素質而五色皆備成章曰翬青質而五色皆備成章曰搖褘衣畫翬褕翬畫搖闕則刻繒為翟形而不畫郝氏云喪大記闕狄作屈狄栖伏曰屈狄有褕屈猶衮龍有升降也 鄭云侯伯夫人之服自褕狄而下如王后焉 按此為褕翟闕翟與上所言副皆祭祀之服 鬒説文云髪稠也鄭云髮黒也二義兼有髢説文云髲也宣姜髮美無資于髢故不屑也瑱説文云塞耳以玉為之亦曰充耳揥所以摘髮因以為飾疑即今搔首之類 毛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眉上廣皙白皙也
  愚按稱碩人之美曲盡其妍此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一字盡之想其動人處全在此矣此章極稱夫人之服盛而容美國人仰之如天尊之若帝以其為君夫人也不則胡為其然也問之令其自省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瑳説文云玉色鮮白也展衣赤色毛云用丹縠為之而云瑳兮者象縐絺䝉之色也此夫人以禮見君及賓客之服 縐絺鄭云絺之蹙蹙者按凡繒薄細者皆稱絺不獨葛也蒙者于展衣之上加縐絺覆之即尚絅之意古婦人盛服必以薄綃蒙于外也 紲説文云系也袢近身衣即所謂䙝衣也此從第一層外服以敘及第一層裏服皆無不鮮白如瑳色也
  愚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上只贊以清所美在風神而不專在容色顔説文云眉目之間也此數字皆為宣姜傳神寫照處展如洵如也之人即之子之稱稱宣姜也言非因君而貴為君夫人洵如之人之美不過一國之殊色而已誰尊仰之如天如帝哉邦之媛也猶言國色耳與胡然而天二句相應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愚按宣姜以蕩婦之盛年值宣公之暮齒其不愜意可知所謂中冓之言不可道者多矣豈待公殁後始聴齊人使昭伯烝之耶風以偕老必早有棄老之意詩人恐醜聲日著故極稱其服飾之盛君夫人之貴冀其自重耳其所以作詩之意總在言外惟宣姜心自省之 前有墻茨後有鶉奔而置此詩其中則公子頑于宣公在時已有醜聲矣諸詩皆衞未渡河時事而以入鄘明衞之所以為鄘由宣姜淫亂人倫道絶以致衞化為狄而遷于鄘姜其禍之首也
  桑中 序曰刺奔也衞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于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朱註以為淫者自作郝氏云淫者犯禮法方秘其事惟恐人知詩人為表暴其事指其所竊之女與其期送迎㑹之地韓詩所云匹夫匹婦相會于墻陰明日有傳之者矣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朱註賦也毛傳缺 唐兔絲也淮南子云兔絲無根而生茯苓茯苓抽兔絲死按唐無根不擇物而附有苟合之象 沬即朝歌衞都也孔云人欲采唐者于何采乎必之沬之鄉矣以興人淫亂者于何地乎必之衞之邦矣沬鄉唐所生比衞為淫亂之主也 蘇氏云姜弋庸皆著姓凡刺無禮則稱孟言雖長而無禮也美有禮則稱季言雖少而知好禮也
  愚按漢儒稱周禮惟嫁長女仲季皆充媵娣故以孟稱然則宣姜二女何以為許宋二國夫人也 期者相訂以日要者盟誓其情也按通典衞縣有上宫臺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郝氏云麥秋不收冬不藏三時在外謂之宿麥有奔之象 春秋定姒公榖作定弋豈弋與姒同姓耶葢杞女夏后氏之後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葑蔓菁也義取下體賤其䙝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按史記紂使師延作新聲武王伐紂師延抱樂器投濮水死後師涓從衞靈公過濮上夜聞水中樂音因寫之為晉平公奏焉師曠撫之曰此亡國之音得此必于桑間濮上乎然則桑間乃紂樂非桑中詩也詩所稱當在朝歌去濮上甚逺朱子以為即此篇誤矣
  鶉之奔奔 序曰刺衞宣姜也衞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朱註興也毛傳缺 鶉䳺屬一名鴽 郝氏云鶉好鬭無常居而有常匹莊子曰聖人鶉居鵲性不淫傅枝受卵故亦曰乾鵲莊子曰鳥鵲孺以少欲也 陸氏云奔奔鬭也彊彊剛也鶉所以奔奔然喜鬭者惡亂其匹而鬭也鵲能不淫其匹故以剛言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君女君也上章人字指公子頑言惠公不宜以為兄下章人字指宣姜言國人不宜以為小君也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胡安國問楊時墻茨桑中及鶉奔之詩何以録于國風而不削時曰此載衞為狄滅之因也故列于定之方中之前
  愚按文公即此無良者之所出也楚宫既作禰廟為誰左傳狄滅衞宋桓公立宣姜之子申廬于曹是為戴公公卒復立其弟燬是為文公但稱宣姜之子據史記直書昭伯頑之子則宣公不得為之禰審矣宣姜始以子婦配舅後以繼母偶子與漢書所載匈奴俗何以異哉宜衞之化為狄也
  定之方中 序云美衞文公也衞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曹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悦之國家殷富焉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朱註賦也毛傳缺 定北方之宿營室也孔云定星昬而正中謂小雪時小雪十月之中氣在周初為十二月 劉公瑾云夏正以十月建亥之月昏時定星見當南方之午位因記此星為營室此周以後説也在唐虞時定星以戌月昬中至今以子月昬中葢嵗久而差耳 左傳曰凡土工水昬正而栽栽築墻版也日至而畢則冬至以前皆為上功之時 楚楚丘鄘地也鄭云楚宫宗廟也楚室居室也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廏庫為次居室為後 毛云揆度也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準極以正南北 考工記匠人建國水地以懸謂置水平地以取平而垂繩四隅以合水也置槷以縣槷與臬同柱也植木為柱以縣繩柱有四角四中垂以八繩繩皆附柱則其柱正矣眂以景為規葢柱正然後視之以測日景也規者畫地為圓規朝識日景其端指西暮識日景其端指東兩端長端必與規齊測其端則東西正就其中而屈之則南北亦可正也 榛小栗大皆可供籩食 椅梓屬梓即楸也陸璣云楸之疏理色白而生子者為梓梓實桐皮曰椅其實兩木桐白桐也亦謂之華桐以其華而不實漆本作桼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古之琴瑟必以桐其唇必以梓則椅桐梓皆琴瑟良材而漆之為物所以固而飾之也 陸氏云言其宫中所植皆能預備禮樂之用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
  毛傳虚漕虚也 孔云知為漕虚者以文公自漕而徙楚丘故升漕墟登之以望 寰宇記云景山在澶州衞南縣東南三里九域志云開徳府有景山據二説皆今開州與商頌景山無涉 京髙丘也郭璞云丘者自然而有京者人力所為其勢與景山相敵俱近楚丘 葢先是望楚與堂以審擇兩地之形勢可以建國及見景山與京皆在楚丘而都楚之計定矣桑土肥宜桑者必宜田既登髙觀其形勢復下而審其土宜然後定都 周禮太卜之職國大遷則貞龜如周原之契洛陽之食是也云其吉者兆告以吉也卜吉乃建國而居之其後信如卜所言之善即下章所謂民物殷富也
  愚按戴公廬漕漕在漢為白馬縣今滑縣南猶有白馬廢城楚丘在漢為濮陽隋改衞南今開州也在滑縣東六十里與漕相去不逺登漕虚可望楚攷開州秦屬東郡漢晉以來皆為濮陽衞成公遷帝丘杜預註帝丘今濮陽也有顓頊墓今滑縣東北七十里有帝丘城俗名土山村是也漢書東郡縣二十二其首縣濮陽在郭而白馬正所屬也成公由楚丘遷帝丘只在開滑之間而當時總名為濮陽總屬東郡後人不辨東郡疆域所轄之廣遂専指山左東昌為東郡以東昌之濮州為濮陽以為顓頊墓在焉成公所遷之帝丘謂即其地謬矣 傅寅云堂楚傍邑即今博州堂邑以博濮二州連界也按其地去楚丘逺不宜望見皆由誤認濮州為濮陽耳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宿駕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靈星蒼龍之宿主田蠶三月見于東方靈星見而雨也 零説文云雨餘也雨將闌之時 鄭云星雨止星見文公于雨下命主駕者雨止即為我起早駕欲往説于桑田敎民稼穡務農急也 因雨零而命駕桑田之野以勞勸耕桑之人凡為國家根本之計萬民衣食之謀其能𢎞大帛大冠之風以興衞于此見矣 匪直猶云不但也人指耕桑之人言不但勞心于人以下至于騋牝其心無不及也 塞以言其收斂淵以象其深密 説文云馬七尺為騋云騋牝者兼言騋與牝也 謝氏云秉心也塞故事事朴實不尚髙虚之談秉心也淵故事事深長不為淺近之計程大昌云畜牧末事亦賴人主此心以之孳息故馬亦蕃庶是葢莊周履豨之論也豨豕也豕之一身難肥者莫過于蹢踐踏豕足而見其豐肥則知其通身無不肥矣皆由末觀本之論也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愚按文公國都甫建即汲汲務農養馬收合滎澤之餘燼以急為富強之圖葢未嘗一日忘狄難也左傳僖公十二年春諸侯城衞楚丘之郛懼狄難也明年春狄侵衞則衞國有備矣後世遷國者去敵稍逺即忘其寇讎不務實事而專欲粉飾太平者何與
  蝃蝀 序曰止奔也衞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朱註比也毛傳缺 蝃蝀通作螮蝀毛云虹也 淮南子曰天二氣則成虹謂陰陽相干也陰氣積而上升日光映之乃成虹 劉公瑾云虹不映日不成葢雲薄漏日日映雨氣則生今以水噀日亦成青紅之暈 陸氏云水氣在天成虹天之淫氣尚且惡之如此況于人乎
  愚按女子有行二句似是當時陳語故多引用之猶言女生外向本非父母兄弟之所能留但宜守正待聘何至于奔耶 泉水竹竿引此語言女子分當適人雖欲常在父母兄弟之側不可得也彼則欲常在家而不可得此則欲急適人而不能待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朱註比也 隮本作躋爾雅云升也 孔云虹隮也由升氣所為故號虹隮 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
  愚按陰陽和而後成雨虹以陰陽之邪氣相干而亦成雨旋雨旋止崇朝其雨言其速也以比女子之奔不待媒聘而與人苟合合之易也夫父母兄弟既不能久留則女子以適人為終身矣終身之計如此其能久乎
  乃如之人也懷昬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朱註賦也
  愚按昬姻之事定以百年信之大者也如此苟合寧有信乎命天也凡人昬姻由天作之合而以己意為之是不知有天命矣
  蝃蝀三章章四句
  愚按朱註以為刺淫奔之詩序以為止奔因其篇次在定之方中之後謂文公新政初行風俗以革衞之民必有見淫奔而知以為耻者猶之刺也曰止者美文公也
  相䑕 序云刺無禮也衞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
  相䑕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朱註興也毛傳缺 左傳曰有儀可象謂之儀 郝氏云生而無為于世者惟䑕人欲其速死無所惜者亦惟䑕相䑕相視死䑕也 鄭云人以有威儀為貴今無之傷化敗俗不如其死
  相䑕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鄭云止容止孝經曰容止可觀無止則雖居尊無禮節也
  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愚按䑕晝伏夜行不欲人見人而無禮無儀亦不可以見人也雖賅然人形猶䑕之有皮有齒有體耳其所以為人者亡久矣故詛之以死 齊景公飲酒酣曰願與諸大夫為樂飲請無為禮晏子蹙然改容曰君之言過矣羣臣固欲君之無禮也力多足以勝其長勇多足弑君而禮不使也今君去禮則君將安立矣 又曰齊國五尺之童力皆過嬰又能勝君然而不敢亂者畏禮義也夫麋鹿惟無禮故父子同麀人之所以貴于禽獸者以有禮也
  相䑕三章章四句班固曰白虎通云夫婦榮耻共之相䑕三章此妻諫夫之詩也愚按衞人之妻能以禮諫其夫如此是衞風丕變得文公之敎化不淺録詩者編為文公時之詩有以哉
  干旄 序云美好善也衞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郝氏云衞世中衰諸大夫艱難再造屈身求賢詩人不貴有姝子而貴有此大夫故盛稱其車旗篇末更屬望姝子則大夫益增重矣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孑孑特出之貌 旄旄牛也干旄謂以牛尾著于干首孔云九旗之干皆有旄 按九旗皆有旄此詩次章以干旟為言則此旄乃旟之旄耳 旄旌二物凡旗皆有之凡旗于首飾以旄牛尾曰旄以鳥羽曰旌旌下有帛曰縿綴于縿下者曰旒以絲聫之曰紕旄旟旌總之一旟而分言耳愚按郊邑之人見大夫車旗式賢者之廬喜其下士而轉為賢者謀何以荅其來意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鳥隼曰旟下邑曰都 鄭云周禮州里建旟謂州長之屬 組郭璞云用綦組識旒之邊是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毛云析羽為旌九旗中旟旌雖居其二然旗必有旌此直是旟之旌耳 孔云干旄干旌一也既設旄縿有旃旟之稱未設旒縿空有析羽無旒縿也 祝鄭作屬屬著也按浚衞邑水經注云在濮陽縣東南應去楚丘不逺非今浚儀之浚溝也
  愚按夏駕兩謂之麗殷益一謂之驂周益一謂之駟葢于兩服之外加兩馬也今曰五之六之則車外副馬所以備傾蹷之虞者耳 從子光夔曰予觀今騾車皆四馬前一馬去車稍逺上岡則引之使後騎藉以力進後一馬下阪則曳之使前騎不致奔蹶也五之六之應是此義
  干旄三章章六句
  愚按衞文公遷楚丘以後敬教勸賢授方任能汲汲惟人才是務故其士大夫化之以禮賢相尚賢人所在式廬以請于是衞多君子葢有由也
  載馳 序曰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衞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于漕邑許穆夫人閔衞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作是詩也
  載馳載驅歸唁衞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弔失國曰唁 漕戴公廬邑也言心口相語虚作此想而為之詞非真有此事也 毛云草行曰跋水行曰涉鄭云跋涉者衞大夫來告難于許時也 朱註衞夫人馳驅而歸未至漕邑許之大夫有奔走跋涉而來者夫人知其必將告以不可歸之義故心以為憂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嘉臧皆善也
  愚按不我嘉者言不善我此來也其勢必令我不能旋反旋濟矣視爾不臧葢知其意不善也我思不逺言我之思與人情不逺不閟者言非秘不可以告人者也父母之國有難此行豈能已耶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穉且狂
  偏髙曰阿丘蝱貝母也 按貝背同音亦女出嫁背其父母之譬也本草云貝母治中心氣不快多愁鬱言已之愁鬱成疾庶幾登丘采蝱以自藥乎
  愚按善懐猶言善于憂思也但所懐之事各有不同若我之懐固有不得不然者許人之尤葢執禮以繩我也而無知少年之輩乃羣起爭之舉國若狂斯所為不平耳 從來國事本易挽冋以少年喜事者爭之過激遂成不可回之勢皆狂穉為之害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野許之野也芃芃其麥紀時也狄入衞在魯閔公二年之冬明年為僖公元年麥已芃芃且入夏矣歴時已久衞人豈不知控于大邦以求救乎但不知其誰因誰極以此欲歸耳 朱註因如因魏莊子之因極至也
  愚按極者迫切之至言控于大邦必有所因始能得請也必迫切之至始能動其聽也不知衞今有其人乎諸大夫為我千思萬慮畢竟不如我所之也不知夫人何所之亦不知即有所之將何以救衞祗是情不容已既知不可歸故為此語以致其不容已之情耳
  載馳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毛氏作五章蘇氏合二三章為一章以春秋叔孫豹賦載馳四章取控于大邦之意故改為四章 劉向列女傳許穆夫人衞懿公女初許求之齊亦求之公將與許女因傳母而言曰許小而逺齊大而近今舍近而就逺離大而附小一旦有車馳之難孰可與慮社稷衞侯不聴狄滅衞許不能救衞侯南徙許夫人馳驅往唁因疾之而作詩君子善其有逺識也
  愚按夫人為宣姜女懿公惠公子宣姜孫也向以為懿公女謬矣如列女傳所云則夫人雖有存亡之思而終非從一之道豈可入列女傳哉
  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衞一之五
  淇奥 序曰美武公之徳也有文章又能聴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詩也孔叢子載孔子曰于淇奥見學者之可以為君子也
  瞻彼淇奥緑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奥隈也緑王芻也竹扁竹也 説文云奥隈崖也其内曰奥其外曰隈 按漢武帝塞瓠子宫下淇園之竹以為揵寇恂伐淇園之竹為矢百餘萬淇竹其來舊矣河朔無竹淇奥獨産興武公特稟異氣而生 季氏云猗與依同倚也互相依倚則不摧折而得以成其美以興工夫之夾持也 匪斐通考工記曰且其匪色必似鳴矣匪者有文章之謂也 楚倚相稱武公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諫居處有𥊍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師工之誦皆切磋琢磨之實此就成徳後敘述故以四如言亦狀其有匪之象如此 爾雅云骨謂之切象謂之磋玉謂之琢石謂之磨 瑟縝密也僴説文云武貌左傳僴然授兵登陴亦武也
  瞻彼淇奥緑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陸氏云竹之初生其色緑長則轉而青矣 宋熈寧中吳安度試緑竹青青詩不依註作王芻扁竹謂之失旨放罷富弼疏王芻扁竹柔脆之物不足以比武公之徳史記河渠書有云淇園之竹明是竹箭之竹安度未為不識題義乞下學士院看詳于是賜安度出身 充耳瑱也惟服冕旒時有之皮弁以下不得有充耳琇通作秀禾實也禾有實則下垂充耳之形如之故都人篇曰充耳琇實 瑩潔也説文云玉色弁皮弁也會其合縫處周禮註皮弁以皮六方縫之其合縫處每貫結五采玉以為飾玉琢為珠如冕
  旒之數其名曰𤪌通作綦即此詩會弁如星及其弁伊騏是也天子諸侯皆服皮弁以視朝禮在朝君臣同服時武公入相于周則是亦在王朝之服也
  瞻彼淇奥緑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倚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簀席也言宻如織席培植久也 圭制上圜下方璧制外圜内方如金如錫言其從革之隨宜從容中道也如圭如璧言其方圜之各當周旋中禮也 按車上横木曰較乗者以手憑較較下重横一木曰軾車上人致敬則憑軾以俯閒適則憑較故為寛綽之時較説文作較車輢上曲銅也葢較在軾上恐其墜故以曲銅闗之古謂較為車耳諺云仕宦不止車生耳吳童謠云黄金車班蘭耳闓閶門見天子符曲銅之説矣 朱註寛綽無斂束之意戲謔非莊厲之時皆常情所忽而易致過差之地然猶可觀而必有節焉則其動容周旋無適非禮亦可見矣禮曰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張文武不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陳傅良云古人肅肅不廢雍雍僮僮不廢祁祁有張必有弛也 按虐者戲謔之過必至任情凌物言善戲謔兮已是中節復言不為虐以足之耳一張一弛各得其宜所以為有斐也 劉公瑾曰前章瑟僴赫咺張之時也此章寛綽戲謔弛之時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嚴氏定為幽王時詩考世家武公四十二年平戎有功平王命武公為公意必此時入相耳徐幹中論謂此詩之作在武公年九十作抑詩之後歐氏補圖屬之于平是矣
  愚按武公作懿戒酒誥祗自勗以敬慎此篇則國人誦美其徳者即敬慎之效也公九十之年好學不倦以禮自防可謂文徳矣而平戎于王卒諡武公古人之武功必本于文徳固非後世之所為武也
  考槃 序曰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莊公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公子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朱註賦也毛傳缺 槃木器考槃猶扣盆擊缶之類所以節歌貧而樂也 碩人所謂大人也寛言其心廣也獨寐寤言者既寐而寤既寤而言皆獨自也心口自言永誓不忘此樂也
  考槃在阿碩人之邁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毛云曲陵曰阿 鄭云邁饑意言饑而自得猶泌水之樂饑也弗過不敢過望也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軸説文云持輪也釋名云抽也入轂中可抽出也言其與世推移猶軸之隨輪以轉也莊子炙轂踝亦此意 朱註弗告者不以此樂告人一説不以姓字告人 劉若宜曰碩大也凡有大徳之人而不得志者謂之碩人簡兮之碩人賢士失職者也莊姜申后之稱碩人無寵于君者也謂其有度量能容忍耳此詩寤言自得無所感憤故可以稱碩人也
  考槃三章章四句
  愚按此碩人非忘情于世如石隠者流也曰寛曰邁曰軸其作略器度具有大人之量故稱之為碩人惜衞之不能用也
  碩人 序云閔莊姜也莊公惑于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郝氏云此詩本為閔莊姜作而無一語道其憂閔之情及莊公不答之事但極稱夫人族類之貴容貌之美來嫁之儀及齊國之富就恒情易曉者開諭而莊姜之賢不足復為昬主道矣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褧襌也國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錦者在塗之所服也尚之以襌衣為其文之太著 褧與絅同亦作景士昏禮女登車姆為加景乃驅古婦人盛服必加襌衣于外即周禮六衣之素紗偕老篇之蒙彼縐絺也 莊姜齊僖公姊妹也得臣為太子早死僖公立不言僖公而係得臣者明其為適女也 孫炎云謂吾姨者吾謂之私則邢譚皆姊妹之夫互言之耳
  愚按首一句是于莊姜始至之時衞人初見而贊嘆之詞謂足以為吾君夫人也為衞慶也 周禮言惟嫁長女餘皆為媵碩人既為衞侯妻而邢譚之夫人又皆其姊妹行也足証其妄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茅始華曰荑 禮運疏曰革外薄皮曰膚膚内厚皮曰革 凝冰同字内則云凝者為脂釋者為膏 蝤蠐桑蠧也白而長故以況其領 犀瓠中瓣也相法齒瓣白如瓠犀 毛云螓首顙廣而方鄭云螓蜻蜻也
  愚按此章備述夫人之美合首句玩之所謂長大美好也末二語畧寫其姿然觀莊姜動以禮法自䖏則其倩盼亦自不苟宜其不足以爭嬖人之寵也
  碩人敖敖説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敖敖長貌農郊近郊也説舎也 鄭云言莊姜此來更正衣服于衞近郊 按莊姜在塗所服錦衣于此始易夫人嫁時褕翟之服也則敖敖亦狀其止于近郊以俟君迎從容自重不迫入國門之意 四牡三句言莊姜自近郊更衣乘是車馬以入君之朝 説文云馬髙六尺曰驕鏕者馬銜外鐵所以斂其口也一名扇汗一名排沫爾雅謂之钀 幩鏕飾也嚴氏云鏕鏕非一鏕也每馬之鑣皆有朱幩之飾故曰鏕鑣 孔云婦人乗車不露車之前後設帳以自隠蔽謂之茀夫人車以翟羽為飾
  愚按此章言莊姜始至國門進止有禮足以覘大國之威儀及夫人之莊重也 國人樂得夫人以為君配而又鄭重大昏之禮故謂大夫之在公者且宜早退毋使君勞倦于政事而于禮文或有所缺耳非恐不得其相親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𤼵𤼵葭菼掲掲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此章即來途所見以起興自齊適衞河界其中北流入海 活活説文云水流聲 濊濊罟入水聲説文云凝流也鱣似鱘即鰉魚也鮪鱣屬即鱘也 陸氏云鮪岫居至春始出而浮陽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故詩于漆沮及河皆言此魚𤼵韓詩作鱍魚掉尾也諺云撥刺 葭葦之未秀者即蘆也菼萑之初生者似葦而小長大名薍成則名萑又名鵻薍或謂之荻 揭説文云髙舉也 馮時可云葭菼出河中者得氣尤厚北魏信都芳為律管吹灰得河内葭灰用之應節便飛餘灰不動也 庶姜同姓之媵也庶出為孽孽孽言非一孽也 庶士齊大夫送女者朅説文云去也楚詞車既駕兮朅而歸庶士送姜來衛既畢事則去衞而歸
  愚按此章極稱齊地物産之殷夫人媵送之盛以見齊為富彊之國鄭太子忽辭昏于齊曰齊大非吾偶也鄭人惜之謂失大國之援衞人方以為衞幸而豈知姜之無寵于公乎
  碩人四章章七句
  愚按詩旨因莊公不禮夫人國人為追述其始至之盛其族世容飾如此冀公為心動而悔悟也閔姜之情深于言外左傳謂衞人所為賦碩人也左傳晉公子重耳如秦秦伯納五女懷嬴與焉他日公享之公子賦河水疑即此末章因秦伯納女故有庶姜孽孽之咏耳
  氓 序曰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别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偶故序其事以風焉美返正刺淫佚也朱註此淫婦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
  愚按此改適之婦挾貲適人而失身奸詐之徒賄盡愛弛因追敘為其所愚而轉念故夫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朱註賦也毛傳缺 氓字从亡从民乃流徙之民非土著者 楊慎曰周禮凡治野以下劑致氓以田里安氓以樂昬擾氓以土宜敎氓又曰新氓之治注謂新徙來者若本國民已授田矣何必以田里安之已安土矣又何必以土宜敎之乎孟子謂天下之民皆悦而願為之氓許行陳相自楚宋之滕皆曰願為滕氓即其義也蚩蚩蠢而無知貌頓丘在淇水南今開州也
  愚按此婦之失全在誤認此氓為蚩蚩以為忠實可託終身也觀其假貿絲以誘婦此豈蚩蚩者志在利其賄耳 氓即女謀本意不用媒合利在速成婦雖心許而猶鄭重其行故送之語以需媒而俟秋也周禮媒氏以仲春之月會男女之無夫家者四月賣新絲則已過仲春之期故無媒氏古人納采問名皆在八月之中以陰陽交會之月為昏禮之始也以此訂氓亦非同淫佚之婦草草苟合者
  乗彼垝垣以望復闗不見復闗泣涕漣漣既見復闗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朱註賦也 復闗闗名氓往來所經之地疑與婦居近故可望也寰宇記云澶州臨河縣南有復闗城愚按此章葢氓既去而復悔之恐其去而不來併日前良媒秋期之訂到此亦自悔其執著矣于是望而不見則泣既見其來則喜亦不問其前言乏踐與否也而蚩蚩者始終無媒惟以卜筮之吉紿之婦知媒竞無人而秋不可待亦欲借卜筮以圓通耳車來賄遷此婦入蚩蚩之彀中矣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朱註比而興也 説文云凡草曰零木曰落 桑葉沃若有葚以來鳩食正是夏月時未及秋期故即初嫁時之景以起興 鍾惺云淫婦人到狼狽時便看破許多道理説出許多正論與烈女貞婦只爭事前事後之别耳
  愚按此章既至氓家之後窺氓意不良旋即愧悔已無及矣以鳩興女以桑興士沃若喻初時情意之濃鳩嗜桑葚之甘而至于醉猶女貪男情之濃而至于失身也耽情一往不反也説無以自解説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嵗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朱註賦而比也 隕説文云從髙下也曰其黄而隕桑葉先黄而後隕以比男子之情眷先淡而後衰也帷裳箋云童容也車帷在上曰幄在㫄日帷裳
  愚按此章述氓之情衰也氓意本利其賄三嵗食貧賄已盡矣能無棄乎淇水二句追憶初嫁之時即車來賄遷之時也水漸車帷相隨以去所謂嫁雞逐雞飛也回思往事女宜有怨乃女未爽其始意而士反有二心士真罔極哉罔極者言不可測度楚詞所謂怨靈修之浩蕩也二三謂變幻多端也葢至此而始悟蚩蚩之氓為罔極之士婦初誤認為氓今復謬稱以士婦真無識矣
  三嵗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朱註賦也 此章承三嵗食貧言其為婦之勞男以女為室言室之勞我自安之曽不以為勞也靡有朝謂無朝起盥櫛之暇也
  愚按言指來即我謀之言既遂謂車來賄遷之事前章疑其罔極今則至于暴矣至于者不意其至于此也此婦當是無父母惟有兄弟改適之時未嘗謀諸兄弟耳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朱註賦而興也
  愚按此章自傷其不宜改適也初以盛年新寡恐老而無依故及時轉嫁冀與偕老耳豈意所適非人老而仍寡詩曰内無怨女怨言無夫也或曰怨猶言怨偶也女子依于大夫猶淇之有岸隰之有泮謂得所依耳此自述其不得已而嫁之情乃今仍無依于是始追念其髫年夫婦之恩也内則註男女未冠笄者總角衿纓則男女小時皆得稱總角猶云垂髫耳雖冠而昏笄而嫁亦猶是總角之年此稱其年也言笑信誓述爾時之情好也反背也信誓旦旦曽不思及其背誓也謂世間男子皆然以是有今之見背亦初不之思耳我之誤矣亦已焉哉葢無所歸怨之詞也諸説以總角之宴為與氓結褵之初玩篇中來即我謀等語婦非室女氓非穉男可知矣
  氓六章章十句序謂此詩或乃困而自悔又曰美反正刺淫佚也
  愚按悔則有之反正則未也夫悔者聖人之所急許以其為能反也至于婦人既失身于人其何以反如苟文若之于曹瞞栁子厚之于王叔文皆賢者也一失其身終身莫逭雖悔之何及耶
  竹竿 序曰衞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荅思而能以禮者也
  愚按序謂不見荅者當是宋桓夫人初失志于桓公之時所作衞方全盛故所思在淇極言其風土親戚之可懐也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説文無籊字當通作擢擢引也謂引竹竿以釣也 陳式云生近水濵者以游釣為樂此章思淇之可釣末章思淇之可游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泉源百泉也淇水出相州林慮縣泉源自西北東注之 嚴氏云左右葢主山而言相衞之山東面故以北為左南為右
  愚按若就地勢觀之則淇在左而泉在右矣嚴説似是 女子有行是當時成語故詩屢引之言父母兄弟且逺況淇水乎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瑳玉白色言其笑而見齒白也佩玉所以節步儺緩行也
  愚按此章思在家時諸姑姊妹之朝夕相伴笑語步履宛然可念也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説文無滺字通作攸行水也楫所以櫂舟也此章言淇水有舟楫之可樂也駕言即指舟楫篇終纔出一憂字始露本意
  竹竿四章章四句
  愚按夫人未幾為桓公所出歸于衞在衞思宋復為河廣之詩則此詩非思衞也葢大歸之幾已見故預為鄉國之思勢且必歸幸有父母兄弟以相依有姑姊妹以相伴有舟楫出游以舒懷聊自慰耳夫人豈樂于歸衞者哉
  芄蘭 序曰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左傳惠公之即位也少杜預註葢年十五六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莞蒲之小者名芃蘭者以芄叢生水中似蘭而莖圓故字從芄而又呼以蘭也其質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泛故取為幼穉不能自主者之比 觿者成人之佩内則云子事父母左佩小觿右佩大觿其下别云男子未冠笄者但佩容臭而已 劉向云能治煩決亂者佩觿能射御者佩鞢鄭云觿貌如錐以象骨為之可以解結 容者雍容遂者適意悸者傍人代為之驚悸言不稱其服也 禮童子不垂帶走則擁之有事則收之今居然垂也故為之悸通篇比體借童子躐等之狀以為刺非正斥惠公為童子也
  芄蘭之葉童子佩鞢雖則佩鞢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鞢説文云射決也周禮作抉謂鈎弦
  愚按前章知字作智此言甲為十干之首猶長也能猶寧也所佩如此其識見寧有不智于我而材勇寧不足為我長乎反辭以譏之也葢觽所以解結以象智也智不足則虚佩觿矣鞢所以𤼵矢以象武也武不過人則虚佩鞢矣惠公穉年在位聴其母與庶兄淫亂亦不智而不武矣
  芄蘭二章章六句
  愚按通篇純以童子借言併不及君而刺在篇章之外
  河廣 序曰宋襄公母歸于衞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鄭云宋桓公夫人衞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義不可往故作詩以自止 雜記有諸侯出夫人禮春秋紀伯姬來歸及此宋桓夫人是也王后犯出則廢之而已天子以天下為家無所為出也桓夫人被出之故不可知而出妻與廟絶不可復返故河廣之詩聖人取之 按説苑宋襄公為太子請于桓公曰請使目夷立公曰何故對曰臣之舅在衞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不曰欲見母而曰欲見舅恐傷父之意也合此詩觀之母之慈子之孝皆止于義而不敢過焉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逺跂予望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葦説文云大葭也言河易渡宋易往直以義不往耳非為其逺
  誰謂河廣曽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
  不容刀亦喻其狹言易渡也凡舟二百斛以上曰艇三百斛曰刀江南所謂短而廣安不傾危者也 載馳見許穆夫人于衞為克孝之女河廣見宋桓夫人于宋為畏義之婦
  河廣二章章四句嚴氏云衞都河北宋都河南自衞適宋必涉河自魯閔二年狄入衞後戴公始渡河而南此詩誰謂河廣則是作于衞未遷宋襄公猶為世子時也
  伯兮 序曰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返焉周岐云此即繻葛之役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朅説文云去也言其去從役也殳體八觚戈殳矛戟皆插車之輢上此云執者在車當插用則執之前驅如今道引也 崔豹云殳前驅之器以木為之後世以赤油韜之謂之油㦸亦謂之棨㦸王公以下通用以前驅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孔云鄭在衞之西南而言東者時三國從王伐鄭則兵至京師乃東行伐鄭也上云為王前驅即云自伯之東明從王為前驅而東也膏以澤髪沐濯髪也左傳遺之潘沐杜預註潘米汁可以沐頭 蓬草之不理者葉散生末大本小遇風輒拔而旋 一説自周室東遷天下稱為東周詩曰之東猶之謂之周耳愚按三國之士其始至京師以赴王命猶未知其果伐與否迨聞王師之東則伐鄭決矣伯也前驅室人殆有死亡之慮故憂思益深耳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凡人之憂思雨中為甚日出則意以少舒至憂思之久轉覺于雨相安而日出非所宜矣思伯而至于首疾或以為不宜過思者在我寔甘心焉願言者意中語也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毛云諼草令人忘憂鄭云憂以生疾恐將危身欲忘之 董子曰欲忘人之憂者則贈以丹棘丹棘一名忘憂欲蠲人之忿則贈之以青堂青堂一名合歡 陳度云北堂背南向北故謂之背
  愚按憂思之極不信世間有忘憂之草可樹北堂前章甘心首疾此章即心痗亦所不辭葢思之不能自解亦竟不欲解也寧願已以思伯之故至于成病而祈祝伯之無恙意在言外
  伯兮四章章四句
  愚按周之東遷晉鄭焉依鄭有大功于王室桓王以小忿興師師先曲矣鄭莊公忍于誓母寧不敢于抗王王師必敗婦人女子皆知之卒之祝耼射王中肩而三國之師皆奔此執殳之伯存亡不可知矣
  有狐 序曰刺時也衞之男女失時喪其妃偶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朱註曰國亂民散喪其配偶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作
  愚按篇中絶無喪偶求匹之情左傳秦伐晉筮之曰獲其雄狐解者曰狐蠱其君也狐可以目君亦可以目士大夫矣朱傳國亂民散當是狄初滅衞衞人東徙渡河之時士大夫逃亡相失不得渡者流離河外喪其車服躑躅于淇水之傍見之者傷之而賦是詩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狐性善疑凡渡河聴氷下水無聲乃渡易稱小狐汔濟濡其尾亦以尾重易濡溺也古語有云狐欲渡河無如尾何 綏通作緌冠結之餘散而下垂者謂之緌狐尾之垂似之綏綏狀其曳尾行遲不敢渡河也 石絶水曰梁 吳龍禎云上衣下裳章服也無裳知其為士大夫失其章服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疊石水中踐之以渡曰厲狐性疑始猶在梁既而在厲不敢從梁渡也 帶紳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側㫄也非正渡之處轉疑轉怯併有厲石處亦不敢近矣防患之至也服命服也
  愚按合裳帶與服觀之其為士大夫而言審矣亡國孤臣失路潛蹤常恐路人物色之為敵人所覺情事危苦可以想見
  有狐三章章四句左傳衞戴公廬于漕齊桓公歸公乗馬祭服五稱何氏謂即詩所云憂之子無裳無帶無服者是也衞人感之故與木𤓰並列以志齊桓之徳
  愚按是時衞已渡河而猶稱在淇于義未合
  木𤓰 序云美齊桓公也衞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衞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木𤓰楙也陶隠居曰梅望之而蠲渴楙書之而緩筋理有相感不可得而詳也 瓊應劭云玉之華也 琚佩玉之名按佩有璜有珩有琚 蘇氏云瓊琚之于木𤓰重矣然猶不敢以為報永以與之為歡好而已衞人感齊桓救患之恩故設為𤓰瓊不等之喻言人遺我以微物猶必有以厚報之況齊桓之贈遺如此其厚則報之當何如 歸子慕云謂之報者平居分義無往來之道出于望外者也衞之與國姜為異姓存亡之義不出于諸姬而出于姜氏詩人所以感思桓公之徳無已時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舊説以木桃即桃木李即李姚旅云木桃樝子似木𤓰小而酢澀色亦黄木李榠樝也似木𤓰大而黄木𤓰有重蒂木李單蒂耳 瑶从玉从䍃古人佩玉取其美質而易損用以攝心寓戒也故從瑶即珩下之蠙珠是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玖从玉从久玉久土侵失白光似石故从久也 按琚瑶皆佩名玖乃玉名 孔云瓊是玉之美名非玉名也 許叔重云瓊赤玉 李雅云今稱雪者多比以瓊故瓊州瓦皆白色則瓊為玉之白者 凌䝉初云齊桓存亡而衞忘亡故作此感思之詩夫子録于衞風之終王風之前正以見有齊桓霸業而後中國始知有王耳
  木𤓰三章章四句郝氏云此章作于齊桓公既死之後衞文公忘其再造之恩乗五子之亂而伐其喪故詩人追思桓公以諷衞之背徳夫子作春秋諸侯未有書名者衞文公滅邢書名刪詩存木𤓰惡其不仁也
  衞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愚按衞自康叔受封至武公有功王室命為公入相于周稱極盛矣及懿公時滅于狄而衛以亡賴齊桓存亡之力文公復興于楚丘是亡而復興者齊之力也故録衞風者以淇奭始以木𤓰終焉王譜略王城者周東都王城畿内方六百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豫州太華外方之間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始武王作邑于鎬京謂之宗周是為西都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謂之王城是為東都今河南是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今洛陽是也武王居洛邑遷殷頑民于成周復還歸西都十一世幽王為犬戎所殺晉文侯鄭武公迎太子宜臼于申而立之是為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於是王室之尊與諸侯無異其詩不能復雅故貶之謂之王國之變風王一之六孔云王者王城也幽王滅平王東遷政遂微弱詩不能復雅下列稱風言其政令所及止于封域不復及于天下也以王當國猶春秋稱王人
  愚按王城謂之東都今河南府或曰新安縣是也成周謂之下都即洛陽而洛陽故城在今府城東洛水之北地道記云王城去洛城四十里東漢西晉後魏所都非今附郭之洛陽縣也遺址可考而知 自平王東遷之後凡稱西周指豐鎬也稱東都指王城也及威烈王後東都下都又分二周所謂西周則東都王城也所謂東周則下都成周也
  黍離 序云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謝氏云能為閔周之詩者一行役之大夫之外無人也書文侯之命王所以訓戒晉侯者惟曰自保其國而已王室之盛衰故都之興廢悉置度外吾于黍離之詩重有感矣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朱註賦而興也毛傳缺 本草註黍有二種米黏者為秫可以釀酒不黏者為黍如稻之有秔穤耳 離通作麗重言離離者衆黍分布相屬著也 稷似黍而小黑色古謂之粢曲禮稷曰明粢是也亦謂之穄孔云黍言離離稷言苗則是黍秀稷未秀也 毛云靡靡猶遲遲也葢意懶而足不前之貌搖搖謂心
  無所附著國策心搖搖如懸旌是也 鍾惺云知我者二句葢以黍離為固然不復知此為何地此詩之作為何由矣 楊在云謂我何求葢習居東遷之小朝廷以一命出使為榮而不復知有宗周之盛興亡國之悲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穗説文云不成秀也通志云稷穗似蘆而米可食 如醉言憂之沈昏不醒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實謂成實而堅也 孔云噎者咽喉閉塞之名言憂深不能喘息也 羅氏云黍以大暑而種故農家以三月上旬為上時四月上旬為中時五月上旬為下時月令仲夏之月農乃登黍天子以雛嘗黍羞以含桃先薦寢廟黍固有早晚其晚者至孟秋始熟故庶人秋乃薦黍惟黍有早晚三種則當離離時而或值稷之苗稷之穗稷之實葢以早晚為異耳 又云黍大體似稷故古人併言黍稷行役之人有憂於内則有不察于外故于此或不能辨也劉勰云思親者莪蒿不分閔周者黍稷莫辨葢心在于憂與哀而視物之似而誤也
  黍離三章章十句申培説平王遷洛命秦伯帥師逐犬戎于鎬京尋遣尹伯封犒秦伯之師過故宗廟宫室秦人皆墾為田咸生禾黍旁徨不忍去故作此詩曹植亦云伯封作黍離之詩
  愚按犬戎弑幽王遂據有岐豐之地平王以赐秦襄公使自取之易世而後文公始有其地序云周大夫行役當是東遷數十年以後之事矣故所見如此
  君子于役 序曰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朱註謂大夫久役于外其室家思之而作
  愚按篇中感物興思皆牛羊雞栖為尋常耕牧之家所見似非大夫妻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朱註賦也毛傳缺 不知其期計時也猶云不知有還時否也曷至哉計地也言逺不知所去也 毛云鑿墻而棲曰塒雞之將棲日則夕矣日而已夕則羊牛下來相承而下 陸氏曰先羊後牛者羊性畏露晚出早歸常先于牛故也 鄭云言畜産出入尚使有期節至于行役者乃反不也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飢渴
  不日不月言不計日月也佸説文云會也爾雅云雞棲于杙曰桀括説文云絜也猶挈也葢以繩繫之挈而來歸曰下括也太𤣥經云四馬就括 苟鄭云且也且得無飢渴憂其飢渴也猶云庶幾無疾病乎所謂萬里之外以身為本即此意也 謝氏云雨雪霏霏遣戍役而預言歸期也卉木萋萋勞遷卒而詳言歸期也四牡之役寧幾何時勞之曰我心傷悲吉甫在鎬不過干里勞之曰我行永久所以體羣臣也豈有于役之人而使其家不知其期不知其地者哉鄒氏云觀杕杜采薇悲日月之繼嗣多恤于匪載匪來悼啟居之不遑烈憂于載飢載渴與此詩不甚相逺然彼則自上閔之此則自下述之民情舒鬱所由異乎先王以人道使人後世以牛羊使人而不知牛羊之歸猶有期也齊襄以𤓰時遣戍及𤓰弗代無知之禍因之人君勿以于役為細故哉人情固聖王之田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愚按是時王室新造平王不撫恤其民而使逺戍于申申雖王舅而父仇也于役之民心已不服而況久無還期使役者怨于外處者思于家以彊秦方盛之世戍卒𤼵難天下瓦解況新造之弱周乎大夫于時而思其危難亦深思逺慮者也
  君子陽陽 序曰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陽陽無所用其心也 莊子以陽為充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則陽陽者氣充于内容貌不枯也孔云簧者笙管之中金薄葉也月令仲夏調竽笙篪簧于三器之下而别言簧者欲見三器皆有簧也
  而知其為笙者以笙師備言樂器有笙簧鹿鳴云吹笙鼔簧言吹笙則鼔簧是簧之用本施于笙言簧可以見笙非竽篪也 房謂路寢之下小寢之内也天子小寢如諸侯之路寢也故得有左右房是人君燕息之所房中作樂葢周禮大宗伯旄人所謂燕樂是也非廟朝之樂故曰房中 朱子謂古人於房前有壁後无壁所以通内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陶陶樂貌翿纛也葢執之以引舞者今之羽葆幢之類 敖與奥通房中深處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愚按房中之樂其始本后妃夫人侍御于其君子用女史歌之以節義序秦改曰壽人漢本周樂仍名為房中房中者婦人禱祀于房中髙祖唐山夫人所作也髙祖好楚聲故房中是楚聲也然則房中者是後庭燕私之樂而為之樂工者不過俳優之徒人主所狎暱玩弄決非士君子所肯為也郝氏以為與衞風之簡兮皆士人失職而溷跡於伶人誤矣彼固為籥師掌教國子之舞而屈之舞於公庭是人主用之非其地也若此之由房由敖居然陽陽得意葢梨園敎坊之輩以得親近人君為樂者申培説景王好音士遂習音君子諷之而作是詩葢有以哉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 序曰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孔云平王母家申國惟應戌申併言甫許者以其同出四岳俱姜姓也重章以變文借甫許以言申其實未戍甫許也如秦趙皆伯益之後同為嬴姓史記漢書多謂秦為趙皆此類也 按申姜姓之國四岳之後初封于宛今南陽府是也宣王時遷于謝則今信陽州是也甫本作吕姜姓唐世系表云宣王時改吕為甫故尚書吕刑亦作甫刑其後申吕皆入于楚許亦姜姓即今許州國語曰齊許申吕繇大姜又曰申吕雖衰齊許猶存是許與申吕皆同姓也竹書紀幽王被殺立宜臼于申者許男與焉則平王之徳甫許當亦徳申之亞也
  愚按申繒合西戎以伐周志在誅褒姒伯服重定太子耳不意戎殺王而遂據有周也不得已方立太子東遷于王城以周地賜秦秦戎世仇以秦滅戎未必非申伯之謀故戎仇申而王遣兵戍申併戍其同姓之國且以藩王室也先儒以王徳申之立已而忘殺父之仇豈洵然乎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毛傳興也朱註同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字从手以手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義 蘇氏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非自流之水也水不能自流而或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雖束薪之易流有不流矣水之能自流者物斯從之安在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哉周之盛也諸侯聴役于王室無敢違命及其衰也雖令而不至 歐陽子云彼其之子周人謂他諸侯國人之當戍者也 皆望不至之辭懐者指諸侯國人言言其懐安于家而不肯受役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左傳楚子重請取于申吕以為賞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吕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若取之是無申吕也晉鄭必至於漢則申吕相距不逺此戍申亦以戍甫與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楚小于薪蒲輕于楚至不流束蒲則弱之極矣
  愚按古者列國有難方伯以王命徵諸侯之師戍之王室東遷不復能調遣侯國惟以王人從事而已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言勢力之弱調𤼵不動也彼其之子指諸侯國人而言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三章章六句竹書紀年平王三十三年楚人侵申三十六年王人戍申吕氏謂平王之戍申與晉平公城𣏌相類夫晉于𣏌戚也非仇也以其棄諸姬而屏夏肄君子猶譏之若平王奄奄甘為讎人役又未可同日語矣
  中谷有蓷 序曰閔周也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爾朱註以為室家相棄婦人覽物起興而自述其悲歎之辭 申培説民饑而流夫婦不保君子閔之而作是詩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歎矣嘅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
  毛傳興也朱註同 蓷一名茺蔚即益母也好生海濵池澤其性宜濕 嚴氏云谷中之地陰潤蓷宜難旱也今暵其乾者旱則乾者先燥猶饑饉則貧者先悴也 仳説文云别也近曰離逺曰别有女為夫所棄或近而離或逺而别見非一女也 歎説文云吟也亦謂之長太息 艱難猶言窮厄也葢歸咎其夫之所遭云爾未有怨意 黄佐云周官行于盛時每遣小行人賙委其凶荒今至于室家相棄唯付之無可奈何時事可知矣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修長也説文云脯也旱既久則草乾之極如脯然也條猶長也漢郊祀歌云聲氣逺條 嚴氏云條條然而長歗其悲恨深于歎矣不淑年凶荒猶言不幸也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嚴氏云生於濕今亦為所暵以興富足者亦乏絶矣啜説文云茹也詩詁云泣而縮氣也所謂飲泣也無聲出淚曰泣 何嗟及者雖其所遭之不幸亦自傷所從之非人也 蘇氏云中谷之蓷旱之所難及也既先燥其乾者及其甚也雖生于濕者亦不免也旱及于濕則盡矣始也人之艱難者棄其妻耳其後人之不善者棄之矣甚至有無故而棄之者故始而歎知其不得已也既而歗歗者怨之深矣至無故而棄則泣泣者窮之甚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愚按王室東遷舊都之民無所依怙故其流離顛沛至此王已棄之如遺保此東土而且孤人之子寡人之妻遣役戍申以報立已者之徳録詩者次此詩于戍申之後欲王重䘏此孑遺哉
  兔爰 序曰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搆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繻葛之戰蔡衞三國之師先奔王師遂敗作詩者傷王室微弱諸侯攜心無肻為王力戰所傷者徒畿内之民而已
  愚按周鄭之交惡由周畀虢公政也繻葛之戰虢公林父將右軍而先奔坐視王卒之敗以致射王中肩自此一敗天下遂以輕周矣爰爰之兔所以罪林父也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爰爰爾雅云緩也宜通作緩緩 毛云鳥綱為羅説文云以絲罟鳥也 吪説文云動也臥既覺必先有聲言自今以後庶幾寐而不動不見此景象也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罦覆車也郭璞云今之翻車大綱有兩轅中旋罥以捕鳥展轉相解 造搆也言禍端尚未搆
  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罿罬也韓詩云施羅于車上曰罿罿罦是一物或罿小而罦大耳 聰開也凡寐者必呼之而後能覺故欲其無聞聞先于覺覺先于吪
  兔爰三章章七句朱註謂周室衰微諸侯背叛君子不樂其生而作是詩取興雉兔以比小人致亂而以巧計幸免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也申培説晉趙鞅殺萇𢎞周人傷之而作 按鞅與荀寅范吉射為難周劉文公與范氏世為婚姻故周與范氏鞅討于劉遂殺萇𢎞以説詩中似以兔譏劉以雉傷𢎞也
  葛藟 序曰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喪服小記説族之義以三為五以五為九自髙祖至𤣥孫其世九此言棄其九族謂棄其同出髙祖者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毛傳興也朱註同 葛藟枝蔓聫屬有宗族之義宋昭公欲去羣公子樂豫曰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 爾雅云重厓為岸岸上為滸厓即下文之涘也 陸氏云滸危地也潤澤葛藟而生之亦所以自固王棄其族曽是之不如矣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嚴氏云莫我有言視之若無也左傳曰不有寡君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涘在滸之下漘在涘之下許氏以為岸下為水洒蕩齧入若唇是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左傳周襄王欲以狄伐鄭富辰引棠棣之詩以諫曰雖有小忿不廢懿親王不聴此詩豈作于此時耶
  采葛 序曰懼讒也鄭云桓王之時政事不明臣無大小使出者則為讒人所毁故懼之 李氏云小人之譖人多乗間而讒之如上官桀等謀譖霍光伺光出沐日奏之𢎞恭石顯譖蕭望之亦𠉀望之出沐日上之 郝氏云小人之排君子未有不始于離間而終于陷害者韓愈謂日隔之疎加以忌者之説哲人憂讒每在去後故曰一日不朝其間容刀詩人憂一日之不見其慮深矣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箋云以采葛喻臣以小事使出 一説葛可以織以喻讒言之蔓引也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蕭所以供祭祀 鄭云采蕭喻臣以大事使出 一説蕭可以爇以喻讒言之薰灼也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兮
  艾所以療疾 鄭云采艾喻臣以急事使出 羅氏云蕭艾本皆香草離騷曰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又曰户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則比之惡草矣
  采葛三章章三句左傳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王貳于虢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疑此詩為莊公所作其後遂有繻葛之役則此詩為兔爰張本
  大車 序曰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聴男女之訟焉申培説周人從軍寓其室家之詩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朱註賦也毛傳缺 大車牛車也檻檻毛云車行聲也毳衣大夫之服 毳柔毛也菼是蘆之初生色青如鵻葢以柔毛織成為衣而有色青如菼者有色赤如璊者為子男之服天子大夫四命服視子男 古者比出車一乗則有兩車一正一副小者曰輕車即兵車所以戰者大者曰重車即役車所以載輜重者季氏謂毳冕五章之畫衣以絲為之如菼如璊之毳衣以毛布為之菼鵻也薍也璊虋也即大雅之維
  穈也詩人意謂役久衣敝其䝉茸綻裂有如此耳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啍説文云口氣也啍啍口氣遲重之貌以象車行遲重也璊玉赤色奔行速也
  糓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此章承上畏子不敢而言言已之不得歸也此生離異惟死得合𦵏耳誓之皦日以明已誠葢寄訊室家而為永别之辭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朱註以大車為大夫之車謂大夫能聴男女之訟而淫奔者畏之而作
  愚按大車為役車也自戍申以後王人久役于外不得歸者多矣申説為是
  丘中有麻 序曰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郝氏云留周大夫劉氏古劉與留通大雅桑柔篇曰捋采其劉亦謂殘葉存留者也晉士會奔蔡既返而其子有留秦為劉氏國䇿云處者為留則留即劉也
  愚按王子朝之亂單旗劉蚠忠于王猛子朝黨逐之劉子奔楊已而如劉及子朝敗劉子始入于王城此詩當是王城之望劉子之來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
  朱註賦也毛傳缺 麻有實者名苴無實者名枲月令秋食麻與犬
  愚按此章似劉子初奔楊時張皇去國詩人憂而嗟之望其謀定而來施施從容也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麻與麥先後熟李與麥同熟謂之麥李皆夏秋間物
  愚按子朝之亂正在其時此章聞劉子之已返劉劉食邑也知在其國矣喜其來居于食邑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
  愚按此章望其早來共解佩以贈之相與合力攻子朝也貽我佩玖者貽以我所佩之玖以明佩服之子之久也 植物中麻最多子五榖中麥最先熟李亦木之多子者以況留子之多助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朱註謂婦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疑有留之者而作郝氏謂留為周大夫劉氏但未指其事其人以實之耳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














  田間詩學卷二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三
  桐城錢澄之撰
  鄭譜略初宣王封母弟友于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為鄭桓公今京兆鄭縣是其都也又為幽王大司徒甚得周衆與東土之人問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史伯曰其濟洛河潁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孥與賄不敢不許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無不克矣若克二邑鄢蔽補丹依疇歴華君之土也桓公從之後三年幽王為犬戎所殺桓公死之其子武公與晉文侯定平王于東都王城卒取史伯所云十邑之地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今河南新鄭是也
  愚按咸林所封之鄭曰西鄭亦曰南鄭今屬華州無其名矣謂南鄭者以華州在鎬京之南也謂西鄭者以圃鄭在其東也 爾雅云鄭有圃田註一名原圃今在中牟管城之間穆天子傳穆王出游必返西鄭鄭近都葢圻内之邑也又曰祭父自鄭圃來謁所謂鄭父之丘是也竹書紀年晉文侯二年同王子多父伐鄶克之乃居鄭父之丘名之曰鄭是為桓公多父其桓公友字耶據譜是桓公死後始為武公所取因其舊封鄭也故名曰新鄭世紀云有熊氏之墟黄帝所都也服䖍云鄭取鄶而不居其都杜預曰鄶在滎陽宻縣東北新鄭在滎陽宛陵縣西南然則新鄭是鄶也非鄶之都也今禹州之新鄭縣是也後為韓哀侯所滅韓徙都馬故戰國䇿謂韓惠王曰鄭惠今汜水縣為東虢國鄭之制邑虎牢即在其郭外過虎牢即成臯矣史伯曰前華後河華在西鄭今當云前嵩耳鄭一之七
  愚按王室東遷鄭為至親又有大功于周葢從周以東者也故次于王風之後今春秋列國次序周後亦次以鄭
  緇衣 序曰美武公也父子並為周司徒善于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朱註從舊説以桓公武公相繼為周司徒善于其職周人善之而作是詩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朱註賦也毛傳闕 緇衣諸侯與其臣服之以日視朝者故禮通謂朝服 宜説文云所安也敝與還皆句讀言他曰此衣若敝我當更製以賜 子指武公也諸侯即位未踰年改元稱子館客舎也東都新遷武公止於客舎平王親臨視之以省其舎止之安否也還謂見畢而駕旋也承適字而言粲粟治之精者 嚴氏云既見之而歸又取米之精者而遺之猶白飯青芻之意 孔云飲食雖云小事聖人以之為禮伐柯王迎周公云我覯之子籩豆有踐奉迎聖人猶願以飲食也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毛云好猶宜也造説文云就也謂成就之也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蓆韓詩云儲也説文云廣多也明其所贈緇衣不止一襲也 作猶造也平王之愛武公雖用物有盡而寓意無窮故其言之不一而足如此
  緇衣三章章四句按竹書王錫司徒鄭伯命在平王三年此時武公已除服即吉不應以子稱且曰適子之館明是周初遷都時棲止未定武公暫就客舎以居此詩之作在武公初受封為伯而從王入王城之時非為司徒之日也
  愚按武公有功王室王體之如此上下之交可謂孚矣故録之以為鄭風之冠及莊公代武公為卿士以王之不禮遂有射王中肩之事春秋之無禮於君未有如鄭之甚者也雖始禍在王然莊公忍人也殺弟誓母豈知有王故于緇衣之後即繼以仲子之篇
  將仲子 序曰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申培説鄭莊公欲陷弟段授以大邑祭仲諫陽拒之大夫原其情而刺之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𣏌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朱註賦也毛傳缺 以折樹為喻猶披枝傷心之説呂氏云首三句辭雖拒仲而意則與之如侍人僚柤告昭公以去季氏之謀公執戈以拒之之類 豈敢愛之畏我父母則于段非有所不忍也其拳拳于叔而不得已于姜氏可知矣 嚴氏云公未嘗有是言也詩人代公言之若謂我縱不愛段獨不畏父母乎葢譎辭也 孔云于時其父雖亡遺言尚存故與母連言之也 鄭云私懷曰懷言仲子之言可私懷也我廹于父母之言不得相從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毛云諸兄公族 嚴氏云諷公縱不愛段獨不畏公族之議乎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𣏌桑檀皆木之堅軔者故以比段 呂云畏我諸兄畏人之多言特廹於宗族國人之議論非愛段也具文見意而莊公之情得矣 郝氏云詩人因祭仲之諫托為莊公拒諫之辭畏父母諸兄國人云者借莊公之口以誅其心辭若寛而心甚險
  愚按莊公封段之時已為備段之訃祭仲屢諫一則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再則曰不義不暱厚將崩葢慮之早矣恐仲之多言以泄其謀也公知段非已之敵也不為戎首俟其發而應之以為己之克盡兄道也而豈知殺弟之心千載而下皆見之哉
  將仲子三章章八句按左傳襄二十六年鄭伯為衛侯如晉晉侯言衛侯之罪使叔向告鄭伯子展賦將仲子兮賦詩之㫖豈非欲䕶惜兄弟耶則此詩之作正如序説朱子目為淫奔之詩夾漈鄭氏誤之也
  叔于田 序曰刺莊公也叔處于京繕甲治兵以出于田國人悦而歸之蘇氏云言莊公力能禁之而不禁俟其亂而加之以大戮也郝氏云莊公縱弟遊蕩比暱羣小無賢父兄之教以陷於大戮春秋傳所謂鄭志也詩若美段而志在諷公但極道其于田飲酒服馬而公之棄其弟可知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叔豈真美且仁哉其黨私之言猶河朔之人謂安史為聖也詩人之意謂段之不令而羣小相與慫恿如此必為厲階以自禍莊公曷為不禁止也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狩者冬獵之名杜預云狩圍守也冬物畢成獲則取之無擇也 好者獻酬欵洽情意交通之謂以其與衆飲酒故見其好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鄭云服馬猶乘馬也武于服馬見之罄控馳騁力能使馬之謂
  愚按祭仲謂厚將得衆叔所得之衆即此輩也大抵飲酒馳馬無賴之徒故鄭一以兵臨京京即叛太叔段其兵之不足恃莊公知之熟矣
  叔于田三章章五句序以此篇為叔于田後篇為大叔于田何氏謂段稱大叔據左傳在封京之後號為京城大叔既受寵異之號又有人民甲兵之衆不得出居里巷下雜民伍玩此詩巷無居人等語當是未受封時事耳故但以叔稱
  叔于田 序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也呂氏云摯鳥將撃必匿其形二詩所載段之輕淺如此宜其為莊公之所易也詩人乃若憂其不能制者憂之云者兄弟之心也欲止其惡者涕泣而道之者也易之云者仇敵之心也欲養其惡者也談笑而道之者也 郝氏云玩二詩極道段材勇武藝其繕甲治兵不軌之意隱然于言外莊公逆知其然而有意養成之所以不仁也
  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叔之從公田也 孔云公亦與之俱田也獻于公所者進之于君前 凡物之四數皆名乘四馬為乘馬四鴈為乘鴈四矢為乘矢陸氏云古者庶人駕一士駕二大夫駕三諸侯駕四天子駕六乘馬則僭諸侯之禮矣葢亂生於車馬衣服之間而已叔于田乘乘馬沃之大夫素衣朱襮此晉鄭之所由亂也 此章言叔之善御往田時自矜其能親代御者執轡其御馬之能如此 五御之法四曰舞交衢謂車在交道旋應舞節也 在内兩馬謂之服在外兩馬謂之騑今曰兩驂者驂之外又益一驂即騑是也 服制于衡不得如舞其言舞者驂也 爾雅十藪云鄭有圃田言在藪在圃田也王制昆蟲未蟄不以火田惟冬田用火禮記疏云從十月以後至仲春皆得火田 禮説文作膻肉膻也脱衣而見體也亦作亶荀子露亶是也襢乃丹縠衣王后之展衣矣裼説文云袒也袒者衣縫解也 暴當作□説文云疾有所趣也
  叔于田乘乘黄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在藪火烈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鄭云兩服中央夾轅者 襄通作驤説文云馬之低昻也兩服上襄言兩服在兩驂之上其行並低並昻即下章所謂齊首是也驂少次服行如雁斜曲禮註云鴈行者與之並而差退是也 此章専稱叔之善射良御指御者言葢叔本善射因有良御而益以濟其善射也下二句正舉其實 毛云騁馬曰磬止馬曰控 謂之磬者騁馬從禽隨其所使馬即從之曲折如磬也磬之折殺其形必曲故曰磬折控説文云引也馬行方速遇獸而射引而止之即止墮所制勒也 嚴氏云縱放箭也送送箭也能縱能送則矢去勁而有力要知磬時未嘗不控縱時即為之送不是二事 上章徒搏第見始至之勇此章乃言其射獵之實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馬黄騂曰黄驪白雜毛曰鴇上章言黄此章言鴇葢田馬之中有黄者又有鴇者或兩服為黄兩驂為鴇也 如手毛云進止如御者之手鄭云如人左右手之相佐助也 阜本土山名言火勢高而厚也在藪二句雖與上同然已是田事將畢時也 鄭云田事已畢則其馬行遲發矢稀 掤所以覆矢一作氷左傳公徒執氷而踞服䖍云氷櫝丸葢杜預云櫝丸是箭筩其葢可以取飲 鬯孔云韜弓之器本作韔説文云弓衣也葢矢韜弓乃田事既畢之時
  大叔于田三章章十句此詩古篇名作大叔于田葢封京後也前章所言不過與市井羣小狎邪無賴耳此稱其暴虎之勇射御之能從之者知有段不知有公其不軌之謀已兆于此矣莊公坐視不禁以成其惡而斃之故序曰刺莊公也後世如漢文友愛諸弟雖不同于莊公然至不朝賜几杖不問殺辟陽侯不問警蹕稱制不問卒令以驕恣自敗損愛弟之名姑息之不可用也如是 陸元輔云前篇叔于田親之也此為大叔于田尊之也京城大叔之稱賜之自公今從公于田稱之重公賜也
  愚按莊公之備叔段非一日矣而叔段于田猶自逞其勇藝如此使公備之益深固知叔不足有為無怪屢辭祭仲之請知非其敵也
  清人 序曰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使高克將兵而禦狄於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衆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鄭云禦狄于竟時狄侵衛也
  愚按春秋齊人殱于遂自殱也鄭師潰于河上自棄也葢欲逐高克而棄其師以逐之也故曰鄭棄其師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朱註賦也毛傳缺 春秋隱四年公及宋公遇于清杜預註衛邑也 清在河北鄭在河南與為連界衛有狄患鄭禦于河上惟遣人覘清之緩急以為緩急非高克次于清也 毛云彭衛之河上鄭之郊也四馬被甲所以駕車矛即車上所建 魯頌二矛與重弓共文弓無二等祗是一弓而重之則知二矛亦一矛而有二所以備折壊也英矛飾也魯頌謂之朱英曰重英者以二矛皆有英飾也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
  毛云消河上地也 喬説文云高而曲也矛在車上為五兵之最高者其製上勾故以喬名有二矛故謂之重喬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毛云軸河上地也 吳徳操曰毛氏以彭消軸三者皆河上地亦足見衛事孔急而清人漸退漸近于鄭竟也 鄭云左左人謂御者右車右也中軍謂將也兵車之法將居鼔下故御者左 孔云鞌之戰郤克將中軍解張御鄭丘緩為右郤克傷于矢流血及履未絶鼔音曰余病矣是克為將在鼔下也解張曰自始合而矢貫予手及肘予折以御左輪朱殷言血染左輪是御者在左也
  愚按閟宮詩鄭箋又云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與此箋不合攷左傳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樂伯在左而云左射是左人持弓也甘誓云左不攻于左汝不共命右不攻于右汝不共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共命既云左右又别云御是御在中央也即以鞍之戰攷之韓厥夢子與謂己曰且辟左右故中御而從齊侯已而左右皆斃豈非御者居中耶若御者在左則六轡不均何以範馳驅而如甘誓得馬之正將以中軍為尊豈必定在車之中耶將居鼓下豈鼓不宜在左耶解張之血染左輪焉知非射傷左手而流血于左耶鄭又云高克日使其御者習旋車車右抽刃則亦未定指御者在左矣愚謂軍中凡言左者退也故曰師左次左旋者有欲退之意抽刃者欲進而戰也言其或退或進皆無實事以為軍中之容好而已
  清人三章章四句按清在河北衛地因中牟有清陽亭相傳故清人城鄭箋朱註遂謂高克帥清邑之衆以禦諸河上夫高克成師以出豈宜獨將一邑之衆且春秋明有與宋公遇于清之文則清在河北無疑
  羔裘 序曰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朱註葢美其大夫之辭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舎命不渝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緇衣羔裘諸侯之朝服也左傳云正曲為直荀子云是謂是非謂非曰直侯君也鄭云君者言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 或云舎作去聲 嚴氏曰命者天所賦予于我舎則居之而安也君子能安于命斯臨利害而不變
  愚按人之正直莊嚴者必能臨難捐軀不變所守葢以平日卜之也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毛云豹飾縁以豹皮也孔云縁以豹皮為袪袖也禮君用純物臣下之故袖飾異皮 武指其威望有力指其擔當司直能為國家主持直道非徒所自守者不渝而已
  羔裘宴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宴温也淮南子註云三輔人以日出清濟為宴宴而温英裘飾范氏謂五紽五緎五總皆所以英裘是之謂三 承上言雖其有節操足以主張直道然涵養之深不激不隨故見于外者有文理可觀因又美之以彦羔裘三章章四句鄭厲公季年叔詹為政不朝齊齊人討之鄭使詹往謝齊執之已復歸于鄭甯母之㑹鄭太子華以洩氏孔氏子人氏為訴管仲曰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為政未可間也乃止晉公子重耳過鄭弗禮詹諫不聽重耳反國伐鄭曰予我詹而師還詹請往晉人將烹之詹曰臣願獲盡辭而死辭畢乃就烹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往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乃弗殺厚為禮而歸之鄭人以為將軍
  愚按臨難不避舎命不渝也累建正論邦之司直也三良同時為政所謂三英粲兮也朱註以為美其大夫則非叔詹無以當之
  遵大路 序曰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郝氏云君子相率而去國人追思桓武之烈援而止之欲其不以今惡棄舊好念先徳而惠顧後嗣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朱註賦也毛傳缺 道容三軌曰路摻毛云擥也袪袖口也孔云禮喪服云袂屬幅袪尺二寸則袂是袪之本袪是袂之末 寁速也詩言我之留子幸無見惡當念故舊之情未可倉卒寁然而去愚按不言其惡君而以為惡我詩之善於立言也言故也好也不止為留賢亦𠩄以諷其君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毛云魗與醜古今字謂醜惡可棄之物 好情好也故以誼言好以情言
  愚按交道之難至于與為故與為好甚不易得不寁者不速也言非朝夕𠩄能速成也而忍遽然決絶乎遵大路二章章四句何氏謂此詩周公卿欲留鄭莊公也左𫝊鄭莊公朝王王不禮焉周公黑肩言于王曰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善鄭以勸來者猶懼不蔇況不禮焉鄭不来矣觀周公黑肩之語有以識周公卿欲留莊公之意
  女曰鷄鳴 序曰刺不悦徳也陳古義以刺今不悦徳而好色也朱註此詩人述賢夫婦相警戒之辭
  女曰鷄鳴士日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鴈
  朱註賦也毛𫝊缺 禮鷄初鳴夫婦盥潄適父母舅姑𠩄為婦之道固宜聞鷄鳴而起也 子興二句婦語也警以夙興勿甘同夢也 明星謂啟明之星有爛謂小星已不見也 嚴氏云此夫婦相警之辭始婦警其夫曰鷄鳴可興矣夫曰姑俟昧旦也婦又警之曰子宜起而觀夜之何如葢小星已不見惟明大之星爛然天將曉矣 爾雅云鳬鴈醜其足蹼其踵企郭璞云鳬鴈之𩔖脚指間有幕蹼屬相著飛則伸其脚跟企直也 陸氏鳬鴈常以晨飛賦曰晨鳬旦至此之謂也言天將曉則有鳬鴈翶翔將起而弋之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此皆其婦之語 加史記所謂以弱弓㣲繳加諸鳬鴈之上是也宜内則所謂鴈宜麥之屬是也朱註和其𠩄宜也
  愚按宜言用之得宜也古人召賓客始飲酒鳬鴈以充豆實宜言飲酒者言宜于召賓客也士有射弋之伎足以自給女任中饋之事足以召賓是亦可以偕老無外求矣而况娛情適性又有琴瑟之静好乎在御者謂其在所常御之處静好言時時拂徽調弦以待其用也女之意葢極欲樂士之志與終老耳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此章言非但娛樂之而已雖己之服玩之物亦無所愛葢樂于夫之親賢如此 問遺也孔云曲禮凡以苞苴簞笥問人者古人通言必遺以物左傳衛侯以弓問子貢是也
  愚按此士亦閒居而好客者上章之言飲酒此章之言解佩皆婦所以成夫之志也來之者邀而來之之客也順之者與士同心之人即不來必思有以問之好之者非士之客而士好其人也好其人必資其益故思有以報之 此詩以女曰起皆婦人語夫之辭惟士曰昧旦一句為士語也子者皆婦指夫也女曰鷄鳴三章章六句李來云按篇中有琴瑟之娛雜佩之贈則此士女非田家夫婦也古人以射為藝弋鳬與鴈亦士大夫才藝之事也左傳稱賈大夫如臯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因歎曰才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可証
  愚按鄭國多亂此女不欲士之出仕而勸其閒居以弋射飲酒為樂也出而有鳬雁可弋入而有琴瑟可彈有酒可以召客有佩可以解贈妻能偕隱友與同心人生得此亦足以終老衡泌間矣玩與子偕老一語情見乎辭
  有女同車 序曰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于齊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將妻之齊女賢而不妻卒以無大國之助至于見逐而國人刺之此指忽如陳逆婦媯之事先是周鄭交質鄭太子忽為質于周陳侯請妻之鄭莊公許之乃成昏至此時國人因忽之見逐追惜其取陳女而辭齊昏失大國之援故為此詩 嚴氏云突挾宋之援以逐忽故國人惜忽之無援而作是詩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有女陳女也毛云同車親迎也孔云士昏禮婿揖婦出門乃御婦車授綏女始乘車壻御輪三周御者代壻即先道而行故始曰同車次曰同行皆親迎之禮 舜説文作蕣毛云木槿也翺翔言其儀度瓊琚表其服飾
  愚按此言忽之親迎于陳也有女同車指忽所取者陳女也彼美孟姜指忽所辭者齊女也言同車之女色如木槿之華朝華暮落不足恃也雖威儀服飾固亦可觀豈若齊姜之美且都乎都者雍容閒雅齊大陳小其女子氣象自然有别詩人但遙羡孟姜之美而齊大足援隱然言外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玊將將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同行解見前篇 英萼也説文云草榮而不實者謂之英 徳音謂齊侯欲以女妻忽之語其徳足懐而不能忘追悔之也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愚按左傳隱八年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桓八年北戎侵齊齊侯欲以女妻之是忽先有妻矣辭齊女不娶此正義也傳曰善自為謀此詩刺之言其謀不及國也葢國人黨忽者事後之見不論爾時昏之當辭與不當辭也
  山有扶蘇 序曰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毛傳興也朱註同 扶蘇扶胥小木也 以下文觀之喬松為高木則扶蘇似非小木或曰猶扶疎也枝葉高張之貌 荷華扶渠也華未開曰菡萏已發曰扶渠 世稱美好之人為子都或以貌孟子所稱是也或以徳此詩所稱是也 狂言其志趣惑亂舉動輕率且語辭正指祭仲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橋通作喬爾雅云木上勾曰喬 㳺枝葉放縦也龍紅草也一名馬蓼其枝榦樛屈著土處便有根如龍子充與子都同為美稱狡説文云少狗也故以比童鄭云狡童有貌而無實
  愚按山與隰各有所産産亦各有其美豈以一國之大而不生一賢者乎廼昭公之朝曽未之見所見者狂狡而已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何氏謂此與狡童褰裳三篇皆為祭仲足而作據左傳仲祭封人有寵于莊公使為卿為君娶鄧曼葢嬖倖之臣也仲雖為卿詩人本其進身之始而醜之故目以狂且狡童
  蘀兮 序曰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按左傳祭仲既立忽宋人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昭公奔衛此詩之作當在祭仲與宋盟之時也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朱註興也毛傳缺 説文云草木凡皮葉落墮地為蘀 言忽之必為仲所逐猶蘀之必為風所吹也叔伯謂諸大夫也女指叔伯也言誰有倡大義者則我將應而從之也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漂飄同爾雅迴風為飄此則從風迴旋之意 要者約誓也和者和于始要者要于終謂約結而不負也蘀兮二章章四句
  愚按叔伯當指晉言葢望同姓大國之定其君而國人相與從之也與褰裳同意
  狡童 序曰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何氏云鄭人忠于忽者之辭聞祭仲有立突出忽之謀而因以告之也狡童指祭仲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朱註賦也毛傳缺 不與我言所謂隂謀也子稱忽也禮諸侯即位未踰年稱子 不能餐猶云食不下咽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嚴氏云共食則可以從容謀事息猶安止也即寢不安蓆之意
  狡童二章章四句序以狡童指忽朱子闢之謂昭公之為人柔懦疎闊不可謂狡即位之時年已壯大不可謂童其論正確而以為淫女見絶而思其人誤矣
  褰裳 序曰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己也鄭云狂童恣行謂突與忽争國更出更入而無大國正之
  愚按鄭突以庶子奪嫡魯宋衛陳蔡助之以入于櫟詩人之所思者其在晉乎
  子恵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子指大國之人也涉説文云徒行厲水也 補傳云溱洧未必褰裳可涉欲其急于拯亂耳夫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縱爾不我思然大義所在獨無大國之人起而圖我者哉葢激之也鄧元錫云仲置君如奕棋葢其易也故以狂且目焉狂也且言狂童之狂已甚故大國之正己不可緩
  
  子恵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按洧水出宻縣馬嶺山東遏新鄭縣南溱水從西北來注之史伯所謂主丕騦而食溱洧是也褰裳二章章五句郝氏云鄭風如蘀兮狂童褰裳諸篇慷慨傷時而其辭皆似婦人豔語此所謂鄭聲好濫淫志者也
  丰 序曰刺亂也婚姻之道缺陽倡而隂不和男行而女不隨孔云鄭國衰亂婚姻禮廢有男親迎而女不從後乃追悔也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丰通作豐贊其容貌之美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昌説文云日光也贊其儀容之有光采 先由巷而後入堂追叙婿始至其家之次第將亦送也或曰攜持之謂言相攜而同歸也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碩人詩箋云國君夫人翟衣而嫁衣錦者在塗之所服也士昏禮女純衣纁袡而衣錦褧衣亦嫁時在塗之衣也 士昏禮婿親迎女登車姆為加景乃驅景與褧同加褧衣于錦衣之上避道路風塵也 孔云婦人衣不殊裳謂衣裳相連俱用錦皆有褧即周禮所謂素紗蒙于禮服上者叔少也伯長也此指送嫁之人各就其長幼而呼之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先裳後衣變文叶韻耳行猶在道歸則至夫家矣
  丰四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按左傳徐吾犯之妹美公孫楚聘之矣公孫黒又使彊委禽焉犯懼請于二子使女自擇焉皆許之女自房觀之竟適子南氏何氏謂此詩疑即其事前二章似男至女家以待女擇後二章則擇定而歸也
  愚按或鄭國原有此例犯踵而行之不然則犯妹擇所適以息兩家之争國人善之因以為俗未可知也信如孔氏所云後二章情辭急廹不能少待廉恥道盡何取而録之
  東門之墠 序曰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劉公瑾云自昔説詩惟以東門之墠與溱洧為淫詩
  東門之墠茹蘆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遠
  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東門鄭要㑹之地左傳隱四年宋公陳侯衛人伐鄭圍其東門 孔云封土謂之壇除地謂墠 茹蘆茅蒐也一名茜可以染絳即蒨草也
  愚按諸侯尋盟于鄭常在東門故有墠 鄭地多種茜婦女毎以晨露結伴往采意其所思在東門相去不逺而為伴侣所碍不獲遂願耳故有室邇人逺之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栗説文作㮚 徐邈説木至西方戰㮚羅氏云言木則凡木皆然而栗至鏬發之時將墮不墮尤有戰栗之象故天子五社西社植栗
  愚按凡果皆散綴獨栗實或二三共處一房所謂刺房也有合室聚處之象故曰有踐踐行列貌言所居之宻也家居宻則耳目衆故不能往而望其就已耳
  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或因論語所引唐棣之華四句與此詩辭相類因合為三章章四句季氏云唐棣之與東門各為起語室逺之與人邇亦各異情不得合而為一也
  風雨 序曰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嚴氏云五公子之亂時事反復士之怵于利害隨勢變遷失其常度者多矣故詩人思見君子焉愚按四公子之亂鄭無寧日矣文公即位内難始平而服從不一終嵗受兵國人望治如風雨之長夜而望旦也賴有孔叔持政繼以三良用事國漸以寜詩人所見之君子殆謂是歟
  風雨凄凄鷄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喈喈言鳴而不失其和也興君子雖居亂世不變改其節度 楊觀光云鷄鳴無風雨雁飛無晦暝物之恒也 夷平也 一説鷄鳴將旦之時荀卿佹詩有云聖人共手時㡬將矣以興既見君子必將有以平其禍亂也
  風雨瀟瀟鷄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瀟通作嘯説文云吹聲也風雨相亂其聲如嘯也禮注云膠之為言糾也曰膠膠者鷄聲與風雨相為糾雜而不可分别之意莊子膠膠擾擾乎是也
  風雨如晦鷄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月盡謂晦爾雅云㝠也鄭云鷄不為如晦而止不鳴按將曉則鷄鳴愈速不已者接續而鳴之此將曉之時也
  風雨三章章四句朱子謂詩辭輕佻狎暱非思賢之音改為淫奔之女當風雨之時見所期之人而心悅也夫輕佻狎暱鄭之聲也後人比物寄興皆托為男女之辭若以辭害志則屈原宋玉之賦皆滛邪之辭矣
  子衿 序曰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申培説王室下衰學政廢弛弟子多倍其師君子傷之而作是詩
  愚按詩辭是師傷其弟子之廢學而作也禮有來學而無往教故次章有不來不往之訝禮樂不可斯須去身故末章有一日三月之嗟學校見于六經者惟魯之泮宫鄭之鄉校而鄭時有毁鄉校之議則當時不重可知故至鄉校者頗少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朱註賦也毛傳缺 衿與襟同古作䘳孫炎云交領也説文云交袵也交衿領下連于袵名衿衿是領之别名青其色也毛云學子之所服
  愚按嗣者絶之反謂身既去矣有音相聞此念猶不至㫁絶而今竟杳然也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佩説文云大帶飾也佩必有巾巾謂之飾亦青色皆學子之服也 毛云士佩瓀玟而青組綬按玉藻篇青字作緼字緼赤黄之間色不得混為青也 來者來鄉校也即不能日夕親師獨不能來而一涉足乎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挑通作誂項籍與漢誂戰今文作挑説文云相呼誘也達放縱也博雅云逃也晉人凡逃于禮法外者謂之挑達闕説文云門觀也在城闕者鄭云以𠉀望為樂記曰燕辟廢其學此是也 禮樂不可一日而廢一日曠學則疑其荒廢已久況久曠乎
  子衿三章章四句朱子謂此詩儇薄不可施之學校亦以為淫奔之詩愚按朱子白鹿洞賦有云廣青衿之疑問則仍以此詩為學校而作矣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 序曰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孔云作詩之時忽實未死序以由無忠臣竟以是死故閔之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惟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朱註興也毛傳缺 毛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 蘇氏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水以求其能流雖束楚而有不能載矣譬如失衆之君雖其私暱為之盡力以求與之而衆不與终不可得也 按左傳忽與子儀子亹皆已死後原繁謂厲公曰莊公之子猶有八人則昭公兄弟不得謂鮮言鮮者謂兄弟甚衆無與同心者今雖多終竟是少葢要其終必不相助雖多猶少也 吕氏云無信人之言非教之以不信人言也忽既㣲少强公子復多其臣大抵懷二心而外市僅有一二實心向之者乃闇於情不知所倚故提耳而告之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惟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按二人者詩人謂自我以外更無一人有心向汝者也 黄佐云迋女則所欺者一人耳不信則欺人也多矣其誕妄也久矣
  愚按突圖忽而忽不知國人代忽作詩勸突冀其寢謀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二章章六句郝云國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三見皆㣲弱之比一王風比平王不能令諸侯也一唐風比晉昭侯不能制曲沃也此篇比昭公不能制權臣也鄭昭公見奪于突與晉昭侯見奪于沃其事同也其詩彼為國人之歸沃此則徒傷昭公之失鄭耳
  出其東門 序曰閔亂也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棄人思保其室家焉郝氏云恒情窮則反本安則思淫鄭昭厲之際干戈不息人民離散室家以苟全為幸雖有東門之游女而無江漢之求思時使之然也故夫男女之際人之至情世治則懷春之女誘于吉士世亂則如雲之女所思匪存若使上無教化則野有死麕為淫奔矣國無亂離則出其東門為義士矣誦其詩當論其世未可以其辭而已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朱註賦也毛傳缺 縞繒精白者曲阜人善作之故曰魯縞 孔云薄繒不染故色白也 綦蒼艾色鄭云綦文也 孔云綦是文章之色非染繪之色故云綦綦文謂巾上為蒼艾之文按蒼青而㣲白當是青白相間成文 巾佩巾即紛帨也禮婦人左佩紛帨紛本作𢁥大巾也𢁥以拭器帨以拭手皆巾也故下章有茹蘆之異一是𢁥一是帨耳 員云通楊慎謂今之云字乃員之省文員云通秦誓雖則員然石鼓云君子員獵員游皆云字也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蘆聊可與娛
  毛云闉曲城也即今城外甕城門 孔云闍是城上之臺猶今城樓也 荼鄭云茅秀孔云茅之秀者其穂色白非他詩所詠荼也國語黄池之㑹凡白常白旗素甲白羽之陣望之如荼亦以白色為如荼也茹蘆可以染絳鄭云染巾也蒙上章綦巾之文知此亦為巾葢知綦非染色矣此草鄭東門所有觀東門之墠篇可見
  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劉辰翁云舎序讀詩詞意甚美按篇中情景從容似非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時事也
  野有蔓草 序曰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于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
  愚按周禮媒氏以仲春之月㑹男女之無夫家者蔓草生而有露正仲春時也故以仲春為媒月此詩當是男女㑹而相悦之作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毛傳賦也朱註賦而興也 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毛云眉目之間婉言其柔令也 適猶當也言與已之願適相當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偕臧謂彼此各得所欲也
  愚按婉如者彷彿之辭邂逅所見未能諦視逼真也仲春男女之㑹本媒氏期之而㑹而云邂逅以為不期而㑹不欲女有呈身之名也
  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朱子謂與男子相遇于田野草露之間而作若然則直為野合即事詩耳 按春秋傳鄭子太叔賦此詩享趙孟與伯有賦鶉奔何異則宜與伯有同譏而稱之曰吾子之惠何也
  溱洧 序曰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後漢書薛君註云鄭國之俗三月上已桃花水下之時于溱洧兩水之上招䰟續魄秉蕳草祓除不祥 按此即後所謂修禊事也但彼乃士女同游故相于淫耳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朱註賦而興也毛傳缺 鄭云仲春之時氷已釋水則渙渙然 陸璣云蕳即蘭左傳云刈蘭楚辭曰紉蘭天子賜諸侯𮎼蘭藏衣著書中辟白魚也 羅氏曰此非左傳楚辭所稱之蘭也蘭一名都梁香一名水香大都似澤蘭其物可殺蟲毒除不祥周禮女巫嵗時祓除釁浴鄭氏亦云今三月上已水上之類釁浴以香藥薰草沐浴則用此蘭也 鄧元錫云淫始于游觀禮禁婦女無觀慎㣲也鄭士女淫于觀矣專言洧者水經謂洧水過新鄭縣南溱水從西北來注之是溱已為洧所有故不必言溱也 訏通作迂言逺而曲也 勺藥一名可離故將别以贈之亦猶相招合贈之以文無文無亦名當歸也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毛云瀏深貌水深故清 殷衆也盈滿也言游人之衆而填塞于溱洧之上也 陸氏云鄭人㑹于溱洧秉蕳以自祓除其風俗之舊也及其甚也淫風大行過時而不返且來者益以衆也 將嚴云方且也較相字進一步言方且相謔而未已也
  溱洧二章章十二句朱註謂是淫奔者自叙之辭
  愚按詩辭詳述士女相謔皆從旁紀事之辭葢詩人⿳𣅽大氺 -- 𣊻其事以刺之耳亦如鄘風桑中之類是也鄭國二十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
  齊譜畧齊者古少皥之世爽鳩氏之墟武王克商封太師吕望于齊是謂齊太公地方百里都營丘周公敷定九畿復夏禹之舊制成王用周公之法制廣大邦國之境而齊受上公之地更方五百里其封域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在禹貢青州泰山之隂濰淄之野其子丁公嗣位于王官後五世哀公政衰荒淫怠慢紀侯譖之于周懿王使烹焉齊之變風始作愚按漢書地里志齊郡臨淄縣師尚父所封應劭曰齊獻公自營丘徙都此臨淄即營丘也齊世家云哀公弟胡公徙都薄姑今愽興縣也哀公同母少弟山殺胡公自立是為獻公復徙至臨淄是齊惟胡公一世居薄姑耳先後皆都臨淄也一統志古齊城在今臨淄縣城北臨淄與今昌樂縣皆古營丘地漢併為營陵縣隋始分治以昌樂為營丘縣
  齊一之八郝氏云齊風多魯事魯無風而於齊可以觀魯聖人葢㣲之也
  愚按太史公為傳有其人之事本傳不載而别見于他傳亦用此法
  鷄鳴 序曰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賢妃貞女夙夜儆戒相成之道也
  鷄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鷄則鳴蒼蠅之聲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孔云禮夫人御于君所太師奏鷄鳴于階下夫人鳴玉佩于房中告去則鷄鳴以告當待太師告之此則夫人自聴鷄鳴也彼言告御之正法有司當以時告君此説夫人相儆戒不必待告方起故自聽之也 季氏云天將曙蒼蠅始有聲疑其已遲之辭也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昌説文云日光也一曰昌言也朝既昌者以㑹朝人衆偶語者多聲音嘈雜故曰昌也 季氏云蒼蠅已有聲矣然猶未大明故月光尚顯幸其尚早之辭也輔氏云一章疑于耳也二章疑于目也賢妃進御于君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于耳目聞見之際見其似者而以為眞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孔云羽蟲三百八十鳥亦稱蟲以將曉而飛是東方欲明時也 禮臣朝君辨色而入君日出而視朝此經賢妃兩警之後而君亦不遑寧寢矣 子君指妃也末句加予于子之上益信為君之言前章妃儆君也末章君語妃以出朝也葢聞賢妃之言信羣臣之㑹朝已久亦欲早歸治其家事亟起視朝無使諸臣以我故而并憎子也 朱註三章皆賢妃告君之辭
  鷄鳴三章章四句申培説齊衛SKchar勸桓公以勤政故作此詩 按劉向列女傳有云桓公好淫樂衛SKchar不聴鄭衛之音桓公乃立為夫人號管仲為仲父曰夫人治内仲父治外寡人雖愚足以立于世矣攷春秋傳桓有兩衞姬長者共姬也生武孟即公子無虧也少衞姬生惠公卒有齊國此其少者耶
  愚按史太公初就國道宿行遲逆旅之人曰吾聞時難得而易失客寢甚甘殆非就國者也公聞之夜衣而行黎明至國萊侯遂不能與争營丘而齊俗由是急功利以致富强鷄嗚視朝應習以為常規玩此詩不但夫人警君早起君亦自欲起早也
  還 序曰刺荒也哀公好畋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于田獵謂之賢閑于馳逐謂之好焉鄧元錫云還刺禽荒也言俗好獵不言君從禽斯風人之㫖哉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孔云三章皆士大夫相答之辭還通作嬛説文云材𦂳也所謂便獧也 峱山名今臨淄縣南有峱山 並即指子與我也 獸三嵗曰肩 説文云豜三嵗豕也 孔云大司馬法大獸公之小獸私之言私其豵獻豜于公以豜為三嵗豕則知肩是大獸也 儇説文云慧也謂我儇譽言也以報答還之譽也 章潢云子之還兮已譽人也謂我儇兮人譽已也並驅示人已皆有能也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茂盛也謂年華壯盛猶言茂齡也好美也猶言年力與彼相當也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昌説文云美言也䝉相稱譽是言之美也 豺祭狼卜説曰狼卜食必先倒立以卜所向獵師遇狼輒喜葢狼之所向獸之所在也 爾雅云牡貛牝狼 羅氏云鳥之類雄鷙于雌獸之類牝猛于牡以乳護其子不可得犯也是以羆為熊之牝而羆猛于熊狼為貛之牝而狼名獨著虎猛者稱乳虎葢其類也還三章章四句申培説齊俗好田君子刺之而其篇名為營營丘也謂之營者指其通國之俗而言也
  著 序曰刺時也時不親迎也郝氏云禮惟天子不親迎諸侯冕而親迎下可知也婿往婦家奠雁受女出升車御輪乃先歸俟于大門外婦至揖以入齊俗婿不親迎但俟婦于其家故詩人託為新婦之言以刺廢禮而隱約不露以俟之一字寓意焉
  愚按春秋親迎禮廢不獨齊也惟魯猶行之桓公使公子翬往逆女于齊齊侯送女至讙春秋譏之譏桓公婚不正其始也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門屏之間曰著通作宁李巡云謂正門内兩塾間人君視朝所宁立處也 充耳是塞耳即所謂瑱瑱以瓊玉為之而懸瑱之繩曰紞 弁師職云王五冕皆五采玉諸侯瑉玉三采玉既三采則懸瑱之紞應亦如之此詩所云素青黄三色正諸侯之紞也 鄭云尚猶飾也飾之以瓊華者謂懸紞之末所謂瑱也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庭説文云宫中也門屏之内俟我于庭即昏禮所謂婿道婦及寢門揖入之時也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堂正寢也升階而後至堂即昏禮所謂升白西階之時也 華瑩英總狀玉之華色 呂氏云既不親迎故但行婦至婿家之禮婿道婦入故于著于庭于堂每節皆俟之也
  著三章章三句毛傳以瓊華為士之服瓊瑩為卿大夫之服瓊英為人君之服 按周禮註云一命之大夫冕而無旒士變冕為爵弁疏云無旒之冕與爵弁不殊但前低一寸餘故亦得冕名充耳惟冕服有之弁則否固知此為諸侯之服非士大夫親迎之服也况篇中所云著乃朝内之位豈士庶家所宜稱乎
  東方之日 序曰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何氏謂衰當作襄刺襄公也
  愚按詩未必正刺襄公特以襄宣淫無忌其下化之相習成風不以為恥觀此詩女入男室行無禮之事必非自逺來奔要即門以内之醜行如襄公文姜之類耳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毛傳興也朱註同 按日出東方暗室之中莫不昭察此女公然入男子之室無忌甚矣 毛云履禮也愚按左傳魏壽餘履士㑹于秦之庭葢躡其足以示意也莊子曰履豨也亦以足踐之為履詩曰履我即兮即就也葢不言而躡以示之意欲男子之就彼也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云月未望則載魄於西月既望則終魄於東月出東方正明盛之時 韓詩云門屏之間曰闥 發者促其起行也
  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
  愚按春秋終襄公之世書文姜往㑹齊侯者五而如齊者再南山之詩曰既曰歸止曷又懷止詩所云在我室在我闥豈即指此事耶
  東方未明 序曰刺無節也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焉按挈壺氏之職惟言分以日夜不言告時于朝告時是鷄人之職葢天子備官挈壺掌漏鷄人告時諸侯兼官不立鷄人故挈壺告也
  愚按挈壺氏晨夜自有一定之漏刻人主興居無節不依其時使之失職耳非不職也
  東方未明顚倒衣裳顚之倒之自公召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禮羣臣朝辨色始入今東方未明至于顚倒衣裳急遽如此以有自君所出而召之者耳 荀子云諸侯召其臣臣不俟駕顚倒衣裳而走禮也引此詩云云然召不以時則君不以禮矣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
  毛云晞明之始升 古者衣與裳連上衣下裳急遽之時上者在下故曰顛之倒之既乃挈其倒于下者返之于上衣仍其上裳仍其下是曰倒之顛之當其顛之倒之則衣裳翻為裳衣及其倒之顛之則裳衣仍為衣裳矣 上章言召召見其人耳此曰令則將有所使之矣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晨夜不夙則莫
  樊通作藩説文云屏也即籬落也 瞿瞿驚盼之貌言樊不足恃雖狂夫不敢即安固宜思患而預防之左傳申公巫臣曰勇夫重閉况國乎即此意 不能晨夜者謂不能依晝夜之節以明而動晦而息也不夙則莫言其恣情出入無復限制非失之太早則失之太晚所謂不能晨夜也
  愚按前二章言號令不時此章言興居無節也惟非時出入所以防禁疎虞迨其後連稱管至父直入公宮為亂門無禦者唯一二小臣死耳此時葢先為之慮矣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左傳初襄公立無常鮑叔牙曰君使民慢亂將作矣管子書亦云僖公卒諸兒以長得為君政令無常序曰刺無節也則此詩為刺襄公乎
  南山 序曰刺襄公也鳥獸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惡作此詩而去之春秋桓十六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將行申繻諫曰女有家男有室無相瀆也謂之有禮易此必敗不聴姜氏至齊襄公通焉公讁之夫人譖公于齊侯齊侯怒使公子彭生乘公而搤殺之此詩齊人刺魯桓公與文姜來齊也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毛云南山齊南山也孔云詩人自歌土風山川不出其境 綏通作緌以雄狐之尾似之 春秋秦穆伐晉筮之吉曰獲其雄狐釋者曰夫狐蠱必其君也 王氏云謂文姜曰齊子者以為此齊之子也而淫于齊 此章專刺文姜懷指姜言言姜既嫁而得歸矣何復戀于齊而來乎朱註以懷指襄公言考文姜如齊實魯桓從姜氏之意而往非襄公召之也
  愚按魯道而曰有蕩言其無拘無碍夫人得以自由魯君不能禁止也詩人于姜皆不稱姜而稱齊諱其氏也齊固園之通稱也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周禮屨人掌王及后之服屨疏云服屨者著衣各有屨也複下曰舄禪下曰屨禪者單也下者底也夏用葛為之曰葛屨冬用皮為之曰功屨孔云屨必以兩相配故以一兩為一物 冠弁冕之總名也緌説文云系冠纓也禮記註云結纓項下以固冠結之餘者散而下垂謂之緌緌必雙方可對結 呂大鈞曰屨必有偶雖五兩各自相偶冠緌必雙雖一冠而緌之雙亦自為偶明襄公文姜非其偶也
  愚按屨卑而偶隂數也冠尊而竒陽數也冠屨有夫婦之義焉先葛屨而後冠緌是冠屨倒置矣屨言五兩偶而得竒隂僭陽也冠言雙緌竒係于偶陽從隂也失隂陽之序反夫婦之常譏桓之不能制姜而惟姜是從也 庸常也言魯道往來其常也禮父母在嵗一歸寧文姜以桓四年歸于魯至桓十四年齊僖公始卒訃姜之歸寧往來魯道者屢矣父母既殁似可以已矣乃桓復從之以來何哉此章專刺桓公
  藝麻如之何衡從其畆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此下二章追原其夫婦成婚之始本不以正而反言以恨之 毛云藝樹也衡獵之從獵之種之然後得麻 孔云獵是行步踐履之名謂既耕而踐躡㮣摩之也 藝麻不厭熟耕衡從其畆所以熟耕之也喻娶妻必宜慎重告諸父母所以慎重之也 嚴氏云考之左傳惠公生桓公而薨桓公母仲子亦以隠二年薨桓公三年文姜歸于魯是桓公娶妻之時無父母矣 鞠通作□説文云窮也謂夫婦之道窮也鄭云鞠盈也言盈其欲也
  愚按夫婦始合不以正者後必難制既告于父母六禮備然後得娶明非苟合者比何為不以禮防閑而聽之盈其欲也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曲禮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周禮媒氏掌萬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書年月日名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註謂判半也得耦為合主合其半成夫婦也故以析薪為比 郝氏云析薪者離同為異非斧則不克娶妻者聨異為同非媒何由得 極亦窮也亦謂窮其欲也 春秋桓三年公㑹齊侯于嬴左傳云成昏于齊也杜預云公不由媒介自與齊侯㑹而成昏非禮也是桓之娶文姜初不由媒而得故詩人反言之如此
  愚按嚴氏據左傳謂桓公娶姜時已無父母杜預謂公之成昏于齊不由媒介此後二章皆明指其始之不得其正也
  南山四章章六句
  愚按姜氏至齊述桓公之言於齊侯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則襄之通于姜非一日矣姜之懷齊不足道桓既知之而故從之以行是可異也
  甫田 序曰大夫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朱註戒時人厭小而務大忽近而圖逺將徒勞而無功也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
  朱註比也毛傳缺 甫通作誧説文云大也一曰人相助也 莠徐鉉云粟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生草也謂禾粟不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生 韋昭云莠草似稷無實 驕驕張皇之意嚴氏云蔓延長茂如有驕縱之狀 蘇氏曰田必自其小者始小者有餘而甫田可啟矣思逺人必自其近者始近者服而逺者自至矣 説文無忉字當作怊悲也
  愚按襄公不恤國事而勤逺人其力不足以及逺而强為之圖猶農夫貪甫田之美而無治甫田之力徒使嘉禾化為稂莠亦空自勞耳故曰勞心忉忉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
  桀謂桀然挺立也通作傑 怛説文云㦧也
  愚按田少則治之精而所收倍田多則用力博而寡收維莠驕驕桀桀貪多之名而失少之實也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内則云男女未冠笄者總角衿䙬丱兩角貌嚴氏云言兩角如丱字之形 秦始皇遣徐福發童男女千人至海上求仙築城僑寓號丱兮城取此 方言云凡卒相見謂之突 士冠禮始加緇布冠次加皮弁次加爵弁三加而後字之成人之道也
  愚按弁而曰突則去總角無幾時指襄公幼年初即位也其時䝉養未端人君之道未諳遽有好大喜功之志為之無序也
  甫田三章章四句按春秋傳襄公即位之四年師于首丘殺鄭子舋轘高渠彌五年遷紀八年滅紀九年伐衛納惠公十三年降郕是年冬即遇弑此其求大功與求諸侯之據也朱子謂此詩未見刺襄公何也
  盧令 序曰刺荒也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故陳古以風焉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盧田犬令令纓環聲 按良犬韓有盧宋有鵲盧黒色鵲黒白色 孔云環在犬之項下如人之冠纓然故毛云纓環聲也 下章言盧重環盧重鋂葢盧有帶重環者有帶重鋂者此以令令聲統之明非一犬也 其人指牽犬之人逐獸者犬也發縱指示者人也美以狀貌言仁謂有思于犬也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重環即頷帶兩環毛以為子母環也鬈鬢曲也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鋂説文云大鍞也一環貫二者 偲䰄通頰毛也陸氏云一章曰令令二章曰重環三章曰重鋂言田事彌飾而彌以有制所以刺荒也
  愚按鬈與偲言牽犬之人皆鬚眉偉男子也君不修政事使壯士皆從于禽所以為荒
  盧令三章章二句按國語桓公語管仲曰昔吾先君襄公田狩畢弋不聴國政卑聖侮士而惟女是崇又曰戎士凍餒戎車待游車之裂則襄公之荒于禽不惟不恤民併不恤士也觀此詩以美仁鬈偲之人使之日牽犬以從狩意其人非犬無以見用于公矣則不恤士可知
  敝笱 序曰刺文姜也齊人惡魯桓公㣲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為二國患焉按篇中有齊子歸止當是初嫁時國人知其婦道之必不終也故作是詩以刺之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郝氏云笱之制魚可入不可出敝則魚出矣以比帷簿不修也陳風有云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娶妻必齊之姜則魴乃姜之比此詩首言魴鰥次言魴鱮鰥鱮之名變而魴名不變故知專以魴擬文姜而鰥鱮擬從者矣焦氏易林云敝笱在梁魴逸不禁舎鰥鱮而專舉魴亦罪坐文姜之一據也 魚目不閉謂鰥故古者以魚司鑰此凡魚皆然 詩人見魯桓昏懦逆料其不能制姜故以敝笱為比言女歸夫家猶魚之入于笱可入而不可出笱敗則任其往來今之入者不久將復出矣况以姜之健悍驕肆挾如雲之從者以偕行氣勢甚盛目中豈復有桓者哉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鄭云鱮似魴而弱鱗魚之不美者里語云網魚得鱮不如啖茹 如雨不獨言其多謂其傾從如雨之從天而下也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唯唯行相隨順之貌䝉前章鰥鱮隨魴而行以興從者隨姜而行如水不獨言其衆如水之長流而不息也
  敝笱三章章四句朱註謂此魯莊公不能防閑文姜故歸齊而從之者衆也葢悞以于歸為歸齊耳郝氏云莊公之于文姜則子耳桓公其夫也夫為妻綱如笱可以制魚子之于母猶曰弗克故敝笱刺夫而猗嗟以為刺子序説各有當也
  愚按婦人謂嫁曰歸歸止歸于魯也意文姜為女時必已不端其驕縱之習有類于漢唐公主之所為而相從之娣媵皆習于夸詐以為姜之爪牙力足以制桓公也齊人逆知魯桓不能制姜故于始嫁時詩以刺之
  載驅 序曰齊人刺襄公也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于通都大道與文姜淫播其惡于萬民焉按春秋魯桓公殁後子莊公嗣位夫人與齊侯㑹于禚于祝如齊師于防于榖榖即今陽榖縣汶水與榖相近此詩疑即為㑹于榖而作也是年一嵗再㑹出入無時内外無忌明年襄公為無知所弑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薄薄疾驅聲也簟方文蓆也 孔云用竹為席其文必方 茀爾雅作笰凡輿革前謂之鞎後謂之笰竹前謂之禦後謂之蔽 陳祥道云鞎與笰皆革為之朱鞹是也禦與蔽皆竹為之簟茀是也 又云齊襄公方叔之車以簟茀衛夫人之車以翟茀此婦人男子車蔽之别也 鞹是革之别名皮去其毛曰鞹以鞹挽車所以為固漆之以朱所以為飾 載驅二句指襄公言𤼵夕謂文姜聞襄公所在即夕啟行不能待旦 嚴氏云車飾之美繫衆觀也道路坦夷非隠處也無恥甚矣愚按齊襄榏殺魯桓絶無媿懼公然至魯地與姜宣淫目中固已無魯矣魯道有蕩與南山篇同解由魯無人制姜姜得自由往來魯道無所疑碍謂之齊子醜齊也傳曰齊志也齊雖藐魯然問所與淫者誰氏之子乎醜聲不獨在魯也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四驪二句以上章載驅例之亦指襄公 濟濟言齊謂齊色也 毛云垂轡轡之垂者濔濔衆也濔水滿貌言車馬之盛所見皆轡也 豈弟樂易也言文姜于是樂易無慙恥之色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孔云齊在魯北水北曰陽僖元年左傳稱公赐季友汶陽之田當齊襄公之時汶水之北尚是魯地 凌濛初云説行人便有口似碑之意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儦説文云行貌上章以水之盛對言人之多此章以水之流對言人之行 胡𦙍嘉云為邪而有凝滯不暢之意其中必畏人也今觀其車馬之馳驟意氣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詡其所由者魯道也所渡者汶水也彭彭儦儦行人如此衆多也所求何事所合何人而舒徐容與坦然無疑乎詩人但為紀事而惡自著耳載驅四章章四句
  愚按齊詩皆稱齊子不稱姜者一以示譏譏其以齊之子而淫於齊也一以為諱諱其淫醜有玷于其氏也其亦魯之吳孟子之謂歟
  猗嗟 序曰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人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
  春秋莊四年冬公及齊人狩于禚公羊傳云公曷為與微者狩齊侯也齊侯則其稱人何諱與仇狩也此詩疑即狩禚時事葢公朝齊而因以狩也古者諸侯相朝則有賓射故所言皆賓射之禮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兮美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昌説文云日光也歎美魯莊公之儀容有光采也公羊傳云宋萬與魯莊公戰獲乎莊公歸反為大夫于宋曰甚矣魯侯之淑魯侯之美也當時侈稱之矣抑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猶言謙尊而光退讓以明禮也 美目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狀其眉宇軒翥盼睞可觀 孔云趨今之吏步則趨疾行也禮有徐趨疾趨為之有巧有拙故美其巧趨也 射則諸侯相朝之賓射也
  愚按抑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承頎而長來惟其長是以執玉雖俯而無傴僂足恭之態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名者稱譽之謂即宋萬誇魯侯之美知莊公美名之著久矣 毛云目上為明目下為清 儀者賓射之儀既成言終事也侯射布也正鳥名鳥之捷㸃者射之難中以中為雋故畫于皮以為的大射之侯用鵠賓射之侯用正不出正者𤼵必中的也 當時疑莊公為齊侯子此云展我甥明其非我子也 春秋傳桓公六年書子同生穀梁傳云疑故誌之
  愚按女之婿亦曰甥孟子帝館甥是也莊公于齊桓即位後已昏于齊矣或其如齊在齊桓時則即婿之稱矣
  猗嗟孌兮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毛云孌壯好貌 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承上美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美目清而總言之 舞則選兮謂供事于舞者皆極一時之選此射終之事樂正贊工遷樂備燕之時也 樂必有舞謂舞應樂節也此非指莊公言特以起下句射則貫兮正在此時葢能與舞節相應耳 貫者貫布也禮射布侯中必貫布始釋算若大射用皮侯則必貫革周禮王樂以騶虞九節諸侯樂以貍首七節九節者謂歌九終先五節以聽後四節以應乘矢矢必按節而發故曰節諸侯七節則三節先以聽後四節以應乘矢則同 四矢反者乃卒射時偶及賓主人皆拾取授有司還其矢于受矢之故處也 呂氏云莊公弓矢之精觀其以金僕姑射南宫長萬可見矣 通篇極贊其儀容技藝之美而㣲寓不足于慨歎之中此立言之道也
  愚按以禦亂兮言外謂公之藝勇足以禦外侮而不能正内亂也以文姜為其母子雖材美其何以制之哉葢惜之也
  猗嗟三章章六句郝氏云此詩較敝笱辭甚婉所以為母及子也妻淫而責夫其言易直母亂而責子其語難顯詩所以善言也
  齊國十一篇三十四章一百四十三句
  田間詩學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四
  桐城錢澄之撰
  魏譜略魏者虞舜夏禹所都之地在禹貢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周以封同姓焉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涉汾水至春秋魯閔公元年晉獻公  滅之以其地賜大夫畢萬自爾而後晉有魏氏 按舜都蒲坂禹都安邑孔云蒲坂安邑皆與逼近謂境内有其都耳魏不居其墟也
  愚按魏自晉獻以封畢萬城在陜州芮城縣五里漢河北縣也左傳晉使魏壽餘以魏叛入秦秦伯師于河西魏人在東杜預註今河北縣于秦為在河之東今平陸縣是也平陸縣北有魏侯城即古魏國晉獻公所滅以封畢萬者志又云平陸縣本虞國地則魏南與虞接壤而北逼于晉其地陿隘故晉先滅魏而後取虞
  魏一之九蘇氏云魏地入晉久矣其詩皆為晉而作故列干唐風之前猶邶鄘之于衛也
  葛屨 序曰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徳以將之
  愚按惟魏地陿隘故機巧趨利以其耕稼無所衣食不給故機巧以生人主復為褊急儉嗇之行則不為趨利之民所附宜其亡也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朱註興也毛傳缺 毛云糾糾猶繚繚也禮夏葛屨冬皮屨葛屨非禦寒之其今既敝而繚纒之猶謂可以踐霜 毛云摻摻猶纎纎也婦人三月廟見然後執婦功 鄭云言女手者未三月未成為婦也使未三月婦縫裳者利其事也 要裳腰襋衣領好人猶言貴人 輔氏云糾糾葛屨本不可以屨霜自儉嗇者言之亦可以履霜矣摻摻女手本未可以縫裳自褊急者言之亦可使之縫裳矣
  愚按即臧文仲妾織蒲類也玩兩可以字但思省事苟可而已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毛云提提安諦也宛辟貌左辟以右讓人而自避居左謙也象揥貴人飾也凡撙節者必退讓佩象揥而左辟謙徳可風所可刺者褊心耳褊心指上章所言也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愚按魯公儀休為相去織婦拔園葵惡其奪細民之利也魏俗儉不足刺刺其以士夫之家親鄙細之事如此篇以女縫裳後篇采莫采藚皆與民争小利也與去織婦㧞圜葵事正相反耳故序謂刺褊也
  汾沮洳 序曰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申培説晉人刺其大夫之詩 晉自成公即位始有公族餘子公行之官官初設于晉魏滅于晉獻公成公為獻公孫固知此為晉詩非魏詩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朱註興也毛傳缺 蘇氏云汾水出于晉其流及魏沮與王制沮澤之沮同義凡小而水所止曰沮犬而水所止曰澤 洳説文云漸濕也 莫菜也孔云五方通謂之酸迷冀州人謂之乾絳河汾之間謂之莫 無度言不可以尺寸量也有怪而惜之之意初驪姬之亂詛無蓄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成公即位乃官卿之適子而為之田以為公族又官其餘子亦為餘子其庶子為公行杜預註餘子適子之母弟也趙盾請以括為公族而自為旄車之族乃餘子之職也 鄭云公路主君之旄車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沮洳廣指汾旁所侵之地一方就近水之一處而言比前為差狹矣采桑親蠶事也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一曲水流曲處比一方又狹矣班固地里志云魏在晉之南河曲 藚陸璣疏云今澤瀉也愚按采莫采桑采藚非大夫自采使其家人采之耳皆與小民争衣食之利也以大夫之家食肉衣帛居移氣養移體故有無度如英如玉之美而下侵小利若此殊不似貴人所為與孟獻子所謂畜馬乘不察于鷄豚者逺矣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何氏以為刺晉君疎逺公室而信任卿族故因汾水之間有隠居不得位者以采莫采桑采藚起興
  愚按春秋世卿雖有賢者在下豈能于上其信任卿族不獨晉為然也
  園有桃 序曰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廹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徳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何氏謂魏詩皆晉詩也晉獻公嬖驪姬欲立其子使太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羣公子皆鄙惟二姬之子在絳國人憂之故托興于園以比絳也桃與棘比驪姬與其娣而其實則比奚齊與卓子也肴之食之言君將立之也史蘇告大夫曰二三大夫其戒之乎亂本生矣此心憂之實據矣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謠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葢亦勿思
  毛傳興也朱註同 桃果之賤者家語孔子云果屬有六而桃為下祭祀不用不登郊廟詩意謂圉之中僅有桃棘二者皆賤品也而其實充殽充食比國羣公子皆出獨存奚齊卓子其母皆賤而反得寵必有廢立奪嫡之事故心憂也 爾雅云徒歌曰謠説文作䚻云肉言也唐人謂徒歌曰肉聲是也 歌謠正以寫所憂其士蒍狐裘䝉茸之歌之類與 我士詩人自謂也以歌謠為驕謂其指斥時事長言無忌彼人是哉二句亦不知我者之語
  愚按彼人指荀息之輩荀息曰君立臣從何貳之有當時必有以此言為是者而轉訝已之云云為已甚也何其者猶云何遽至是也再言心之憂矣因不我知者之言而益重其憂也其誰知之重嗟歎者嗟舉國無人知亂之將作也兄子隲祥云史蘇憂晉亡郭偃謂于晉何害士蒍曰夫子戒也抑二大夫之言其皆有焉子曰何其其郭偃之流乎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葢亦勿思
  陸氏云大者棗小者棘葢若酸棗也于文重束為棗並束為棘 棗性重喬棘則低矣孟子曰養其樲棘則為賤場師葢果實之賤者也 行國散步國中有禾黍荆棘之歎即屈原行吟澤畔之意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何氏以為晉人因獻公將黜太子申生而作愚按左傳閔元年晉侯作三軍公將上軍太子申生將下軍以滅耿滅霍滅魏還為太子城曲沃葢自克魏而後讒言彌興故以其詩𨽻魏風明其為禍本歟
  陟岵 序曰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廹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郝氏云陟岵之詩皆行役者述其父母兄弟臨行告誡之語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愼旃哉猶來無止
  朱註賦也毛傳缺 爾雅云山多草木曰岵 鄭云孝子行役思其父之戒 上以下供上役也嚴氏云上猶赴也謂赴役也如赴官曰上官赴工曰上工七月詩上入執宫功以由田野入都邑為上此以由家居赴道途為上猶俗諺云上路也 猶來者庶幾其來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爾雅云山無草木曰屺 鄭云此又思母之戒 母曰子季謂少子也觀下章有兄可見 嚴氏云無寐猶今言醒睡也行役在途存亡戒心早夜不可安寢毛傳謂母尚恩是也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偕毛云懼也囑其必行者俱也猶言勿離伴侣耳徐士彰云孝子思親不言己之念親而反言親之念己則所以存諸心者更切不言己之自慎而言親之欲其慎則所以保其身者益至矣
  陟岵三章章六句左傳晉文公奔翟時從者五人狐偃一也而狐毛不與及文公入秦毛與偃俱従以不應懷公之召其父狐突死焉豈文公周游列國時毛以舅氏之戚復繼偃而至耶何氏謂此詩狐偃所作
  愚按當是偃初奔翟時突與毛俱尚在晉故有瞻望父母及兄之語
  十畆之間 序曰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水經註云右魏國城南西二面并去大河可二十餘里北去首山十餘里處河山之間土地廹隘故魏風著十畆之詩也
  十畆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十畆甚言其偪側古者一夫授田百畆魏地隘不足耕墾也
  十畆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魏地狹人稠采桑者無所得桑閑閑泄泄絶無與争桑之意以其桑少無可争也
  十畆之間二章章三句朱註謂政亂國危賢者不樂仕干其朝而思與其友歸于農圃故其辭如此
  愚按民所恃者農桑農桑無地則民將離矣古者三年大比民數遷徙不禁還者仍還其故土逝者去而别徙矣
  伐檀 序曰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受䘵君子不得進仕爾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坎坎伐檀聲 漣通作瀾劉熈云瀾連也波體轉流相及連也 檀木堅軔可為車為輻為輪比君子之材能任重而行逺也寘置也伐而置之河干置而不用也 不稼不穡指當時居高位者皆無功竊禄之小人也 何運亮云河水至濁伐檀而置之河干無有見用之期庶㡬待河水之清乎清且漣猗四字虚想之辭以言終無時也周禮云種穀曰稼榖可収曰穡 毛云一夫之居曰㕓此曰三百㕓則三百夫之家易云逋其邑人三百户論語稱伯氏駢邑三百葢下大夫食邑制也此云取禾以食邑所入言耳
  愚按檀以喻賢材伐檀則進賢者以自喻也檀堅而難伐猶賢者之難進也伐檀而置之河干猶進賢而棄之無用之地也因河干而思河水雖濁且有清時朝政濁亂竊禄者滿朝將何由清乎彼君子自不見用然君子亦自不肯與竊禄者同素餐也詩葢進賢者嗟所薦之不得用耳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伐輻承上伐檀而言老子云三十輻共一轂説文云輻輪轑也轑葢輪中木之直指者 爾雅云河流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 㕓之内有囷每囷各得禾秉一億故詩曰我庾惟億是其禾數也三百億即下三百囷也秉把也 爾雅云豕生三豵二師一特註云猪生子常多故别其少者之名承狩獵言皆言田豕也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言伐輻又言伐輪摠見檀可為車所伐者惟此一檀而已 爾雅小波為淪毛云小風水成文轉如輪也囷説文云廩之圜者圜謂之囷方謂之廩 莊子吾未嘗好田而鶉生于宎貆特鶉皆舉其小者言之貆為貉子特為豕子特比貆為易得而鶉比特為尤小然且皆縣之于庭以見未嘗擇其大而舎其細則貪之至也 飱餔也謂晡時食也人旦則食飯夕則食飱字林云水澆飯也
  伐檀三章章九句
  愚按大戴禮投壺篇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伐檀其一也曹魏時得漢雅樂郎杜夔能歌文王鹿鳴騶虞伐檀四篇皆古聲辭以列國變風與南雅并列而摠稱之為雅豈以其音節不以其辭意耶
  碩䑕 序曰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于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䑕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黍三嵗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朱註比也毛傳缺 碩䑕即鼫䑕也 許愼云五技䑕也能飛不能上屋能游不能渡谷能緣不能窮木能走不能先人能穴不能覆身亦名鼯鼠荀子云鼯鼠五技而窮是也 黍者五穀之長詩頌其饟伊黍註云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明黍足貴也 貫説文云習也言女習聚斂以為常至今已三嵗矣 周禮三年大比民數改定版籍此時聽民遷徙故鄭云古者三年大比民或于是徙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嵗貫女莫我肯徳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羅氏云麥者接絶續春交夏之時舊穀已絶新穀未升民于是乏食而麥最先熟故以為重 董仲舒曰春秋于他穀不書至無麥禾則書之重之也食黍不已至于食我麥則民已囷乏極矣 嚴氏云直伸也言受抑于此而求伸于彼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嵗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謝氏云食黍不足而食麥食麥不足而食苗苗者禾方樹而未秀也 勞慰也首章言顧者存諸心次章言徳者施諸政此章言勞者見諸言也至徒慰人以言而猶不肯則虐之至矣 蘇氏云欲適樂郊而不可得故曰誰為樂郊可長號而求之哉
  碩鼠三章章八句
  愚按魏與秦僅隔一河左傳晉使魏壽餘偽以魏叛者以誘士㑹既濟則魏人噪而還近可知矣其後秦孝公開阡陌招三晉之民耕種以富其國亦因三晉之人稠地隘易以逃亡故可招而至也觀此詩去女適彼殆先為之兆矣
  魏國七篇十八章一百二十八句
  唐譜略唐者帝堯舊都之地今曰太原晉陽是也堯始居此後乃遷河東平陽成王封母弟于堯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改為晉侯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至曽孫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陽焉當周公召公共和之時成侯曽孫僖侯儉不中禮國人閔之唐之變風始作其孫穆侯又徙于絳云
  愚按太原今太原縣也晉水所出故春秋戰國時皆曰晉陽堯為諸侯時居此後為天子即都平陽矣周成王以封其母弟叔虞曰唐侯今清源縣有陶唐故城俗謂之姚城是堯之故都而唐城又在翼城縣則堯之裔所封也周遷之于杜故為唐杜氏考太原與清源接壤皆為晉陽則當時叔虞所封之唐未必即今太原縣治也因唐有晉水故叔虞子燮改為晉侯燮孫成侯徙居曲沃地里志云即聞喜縣亦非今曲沃也成侯孫穆侯又徙于絳至昭公始以故所都曲沃封桓叔成師而自徙于翼翼在絳東晉于是分而為二魯惠公三十年桓叔伐翼其子莊伯繼之迨孫武公以魯桓公八年滅翼遂併晉國葢晉自穆侯徙絳昭侯徙翼及武公併晉又都絳也絳即今絳州其絳縣則春秋時晉所謀遷之新田耳
  唐一之十朱註其詩不謂之晉而謂之唐葢仍其始封之舊號耳 季札聞歌唐風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
  蟋蟀 序曰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逺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郝氏云國奢濟之以儉國儉濟之以禮晉自僖公之時俗尚固陋儉不中禮蟋蟀之詩諷其終嵗廢禮也 孔云樂記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註云禮主其減人所倦也樂主其盈人所歡也進謂自勉强惟恐倦怠反謂自抑止惟恐奢放詩人既勸樂惟恐過度故戒之使用禮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蟋蟀蛬也九月在堂聿遂也除去也康樂職主也 邠風十月蟋蟀入我牀下固知九月尚在堂也 鄭云君雖當樂亦無甚太樂欲其用禮為節也 所居之事謂國中政令也瞿瞿顧禮義也 按瞿瞿有左顧右盼計後思前之意何氏云此詩原不為及時行樂發論正意止在好樂無荒四字却從今我不樂倒翻來而急以正意喚醒
  愚按唐以耕稼為俗嵗暮之樂不過斗酒相慰勞耳而已慮其荒儉之至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太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邁逺行也按嵗聿其莫可驚也未㡬而莫者又將逝矣日月其除可惜也未幾而除者又將邁矣 歐陽子云職思其外廣周慮也 朱註葢其事變或出于平常思慮之所不及故當過而備之也 毛云蹶蹶動而敏于事輔廣云思之雖周而為之不敏亦無益矣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太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周禮庶人乘役車孔云收禾納稼亦用此車牛車也鄭云役車休則農功畢無事也 慆久也即詩慆慆不歸之慆 思其居思其外正思其所可憂者惟主于思憂而其憂庶可免也 休休爾雅以為儉也亦有安足之意所謂不願乎其外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朱註謂民間嵗晚務閒之時乃敢相與燕飲為樂而又遽相戒以無過樂之辭序以為刺僖公儉不中禮
  愚按詩無刺儉之意勸以不可不樂即戒以不可過樂語氣之開合如此意在相勉以儉也葢唐之風尚如此班固所謂君子深思小人儉陋是也
  山有樞 序曰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灑掃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隣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是時桓叔有不軌之謀昭公不知諸大夫難顯言之故作此詩以使之覺悟非相勸為樂也與其齷齪以待亡何如快樂以永日所以發其傷痛之心而振其欲死之氣詩人語苦而意蹙廹矣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毛傳興也朱註同 樞榆屬亦名荎即刺榆也江南有刺榆無大榆惟北方多有之秦漢故塞其地皆榆故曰榆塞是以江南無榆但見樞耳晉地山隰兼有之二有字謂土産所宜當以時取用伐去復生惜而不伐則亦枮死山中為無用之物而已 子大夫相謂也 孔云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 愉通作覦詩人之意謂此岌岌者國也此衣裳車馬之物必非我輩所能久享何不及今曳婁馳驅之而坐視為
  他人所覬覦乎
  愚按漢文帝賛衣不曳地似言其短曳則衣拂地之謂婁僂通因其曳也故婁而攝之以行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庭内弗洒弗埽子有鐘鼔弗鼔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栲爾雅云山樗也亦類漆樹古諺云櫄樗栲漆相似如一莊子吾有大樹人謂之樗樗以不材而壽 杻爾雅云檍也為木多曲少直枝葉茂好正名曰萬嵗以檍有億萬之義也謝朓詩風動萬年枝今以冬青為萬年枝非也詩以栲杻取興豈以栲全天年杻號萬嵗有長保之義故耶
  山有漆隰有票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漆可成琴瑟栗可供籩實故以興下文酒食鼔瑟之事 按上章鐘鼔不言日此言何以不日鼔瑟者以士大夫無故不徹琴瑟也 羅氏云登歌惟王備琴瑟諸侯有瑟而無琴燕禮登歌有瑟而已所以别于王也 永日者言來日已短宜及今為樂以延引此日也 呂氏云詩人豈真欲馳驅飲樂者哉激發感憤之至耳呂禄棄軍其姑呂嬃悉出珠玉寳器散臺下曰無為他人守也即此詩之意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朱註謂此詩答前篇之意而解其憂言不可不及時為樂然其憂愈深而意愈蹙矣
  愚按唐俗儉其風土為之也到今猶然未必有刺儉者此殆士大夫相告語行樂之辭正慮其所有為他人有耳葢激發之辭深于勸儉者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 序曰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强盛昭公㣲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嚴氏云沃有簒謀潘父隂主之將為内應昭公不知此詩正發潘父之謀忠于公者也若真欲從沃則是潘父之黨必不作此詩以漏泄其事也異時潘父弑昭公廹桓叔晉人發兵攻桓叔桓叔敗可以見國人之心矣 凌濛初云素衣朱襮何等服物我聞有命何等宻謀而明明見之篇什不敢告人此陽雖為沃隂以聳晉厮養卒所謂名為求趙王實欲燕殺之也是巧于告宻者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水弱白石剛以喻政令不行頑梗者多也鑿鑿水去而石立也 素衣猶純衣即絲衣也襮者繡刺黼文為褗褗者領也此諸侯中衣之制 鄭云諸侯繡黼丹朱中衣繡當作綃中衣以綃黼為領丹朱為純也 國人具此服將以進之桓叔見欲奉為諸侯耳 嚴氏云子指叛者下文君子指桓叔此言子者設言欲叛之人如潘父之徒也言欲從此人往沃以見桓叔其意謂國中有相與為叛以應曲沃者矣此㣲辭以泄其謀欲昭公聞之早為之備也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皓白貌水㣲而石顯也 朱繡繡讀為綃于綃上刺為黼文故謂之綃黼也凡繢是畫綃是刺綃上刺黼以為衣領然後名之謂襮故爾雅黼領謂之襮則朱繡即朱襮也特異其稱耳 鵠者曲沃邑名 晉衰沃盛從沃之事既成則可以免禍而無憂矣
  楊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徐鍇云粼粼水流石間不駛也言水落而石見也桓叔簒謀已定如石在水中昭然共見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也曰我聞者通國皆知之辭命桓叔之命將命其徒以舉事也曰不敢告人則固已告矣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愚按沃自桓叔至武公凡屢破晉晉人終不服従相與攻而去之逾數世迫于王命而後不敢不聴當昭公之初晉人之心豈從沃哉此詩故為黨沃之辭乃隂輸其情以告昭公使早為備也朱註以為國人將叛晉而歸沃故為此詩豈有欲叛之人自述其叛志以見諸篇什者乎且叛人之詩又何録焉
  椒聊 序曰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强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申培説唐昭侯封公子成師于曲沃成師治聚盛强師服憂之而作是詩 嚴氏云此詩言桓叔之强而不及昭公其意則憂昭公之弱言在此意在彼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逺條且
  毛傳興也朱註興而比也 爾雅云椒榝醜莍榝茱萸也醜類也椒與茱萸之類皆有莍莍者褁實之房也 椒之為物小而芳烈聊且植之耳今其實蕃衍如此喻沃也彼其之子指昭公昭公奄有邦國雖碩大而孤立無朋無朋寡助也椒雖聊植之手其枝條日以長逺言助者多也
  愚按逺條者言椒植于彼而條及于此比桓叔在沃羽翼遍晉國也惟朋皆為沃所有故之子無朋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實大且篤椒聊且逺條且
  上章言盈升此言盈匊言益多也不復以升較矣篤者厚也因昭公之于沃無猜忌而美以篤厚之名
  愚按淮南子云夏蟲不可以語氷篤于時也篤字亦不達時變之謂
  椒聊二章章六句何氏謂椒聊之實比從桓叔于曲沃者其黨繁盛也彼其之子指晉之忠臣如師服之流時晉人多趨曲沃而之子獨介然特立不與之為黨故稱以碩大無朋而守志篤信不移也然羽翼既成枝條布濩勢必至遍地皆椒胥晉人而化為沃人矣之子且柰何哉
  綢繆 序曰刺晉亂也國亂則婚姻不得其時焉鄭云不得其時謂不及仲春之月 朱註男女有失其時而後得遂其婚姻之禮者首章婦語夫之辭次章夫婦相語之辭末章為夫語婦之辭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綢繆猶纒綿也 蘇氏云合異姓以為婚姻譬如錯取衆薪而束之耳薪之為物束則合之而釋之則解是則綢繆固之而後可以望其合也 毛云三星參也 按參以孟冬之昏見于東方曰在天季冬昏見于東南隅曰在隅正月昏見于南方曰在户戸南向也古者自九月霜降至二月氷泮為婚姻之期故以參為𠉀 鄭云三星謂心也心為二月之合宿故嫁娶者以為𠉀昏而火星不見嫁娶之時也 按心三月昏見于東五月昏見于東南隅六月昏見于南方當戸七月西流九月之昏西伏戌位而參始東出心出則參退而婚禮終參出則心退而婚禮始今心正見故為不得其時 鄭云今夕何夕言此夕何月之夕乎而女以見良人言非其時也子兮子兮或謂女或謂男皆自詩人稱之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芻説文云刈草也配不以正猶之束亂草而已 毛云隅東南隅也 鄭云心星在隅謂四月之末五月之中
  愚按邂逅不期而遇謂六禮不備也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楚在衆薪中特為翹楚故以興粲者見其美異于他女耳 毛云參星正月中直户故云在户鄭云心星在户謂五月之末六月之中 粲者美稱言女雖美而婚非其時于禮目之以奔為可惜也見者自詩人旁觀者見之非指男女相見也
  愚按啓齒而笑之為粲過時得偶幽憂久而為之一粲耳
  綢繆三章章六句
  愚按序云國亂婚姻失時此於初婚之時旁人為之慶喜之辭薪與芻與楚之束猶男與女之婚合異以為同也非綢繆則束之不固比之同牢合⿱氶巴 -- 卺多其繁數禮文皆所以綢繆之也三星昏見于東移時而東南隅又移時而南葢綢繆之久而夜既深矣子兮子兮皆自旁人謂之良人為女謂男也粲者男謂女也邂逅謂男女相謂也如此何諧謔之辭慶喜之餘乃作此語
  杕杜 序曰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併爾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毛傳興也朱註同 杜與棠類赤者為杜白者為棠棠實甘杜實澀而酢無味語云澀如杜是也 毛云杕特貌葢樹之特生者 湑湑潤澤貌 嚴氏云木無枝葉則根上土燥而其木易枯有特生之杜湑湑其葉雖無旁木之䕃而葉獨足以庇其本根也 踽踽無所親也無所親曽杕杜之不若矣 行之人猶言路人也比親宻也佽助也 言他人不足恃不如同父之人也若以他人可恃則路人亦人胡不見親彼見我之無兄弟胡不相助以非同父故情不相闗耳兩胡不喚醒之辭
  愚按人無兄弟人字自行之人謂我而言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毛云睘睘無所依也説文云目驚視也獨行多懼故有此狀 白虎通云姓生也人所稟以生者也按姓與氏有辨姓者所以系統百世使不别氏者所以别子姓所出故言姓即在上言氏即在下 同姓雖非同父猶愈于他人耳
  杕杜二章章九句朱註謂此無兄弟者自傷其孤特而求助于人之辭愚按晉士蒍與羣公子謀譖富子而去之又使羣公子殺游士之二子而桓莊之族以盡詩人殆知其謀而以是諷羣公子歟
  羔裘 序曰刺時也晉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惟子之故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羔裘豹袪卿大夫在位之服也 袪孔云袂口也袂是袖之大名袪是袖頭之小稱其通皆為袂以深衣云袂之長短反屈之及肘是通袪皆為袂也 毛云居居懷惡不相親比之貌居通作倨漢書丞相條侯至貴居以居為倨也居居言其一性驕狠無所顧惜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惟子之好
  毛云褎猶袪也説文云衣袂也究説文云窮也曰究究者毎事窮究到底不留餘地 孔云北風刺虐則云攜手同歸碩鼠刺貪則云適彼樂國此則念其故舊恩好不忍他去足見唐風之厚
  羔裘二章章四句
  愚按亦晉人憂曲沃之逼而在位者不恤其民驕居刻核故作詩以警之我人謂晉大夫他人指沃也時事至此晉人猶戀戀故主異時沃屢破晉而晉人不叛有以也夫
  鴇羽 序曰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詩也晉自潘父弑昭侯納桓叔不克晉立昭侯子孝侯為桓叔子莊伯所弑復立孝侯弟鄂侯莊伯伐之桓王使尹氏武氏助之鄂侯奔隨已而曲沃叛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鄂侯子哀侯後為莊伯子武公虜而殺之晉立哀侯子小子侯武公又誘殺之于是王又命虢仲立哀侯之弟緡此序所謂大亂五世而詩所稱王事靡盬也是詩其作于桓公十四年王命立緡之時乎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毛傳興也朱註同 孔云鴇鳥連趾性不樹止 鴇無舌兔無脾葢鴇無舌連趾不木栖水鳥也水鳥木栖既失其常又無後趾尤不得其所止矣 栩爾雅云杼也或云橡斗一名槲鄭樵云南多槲北多櫟即一物也 物叢生曰苞齊人名曰稹鄭云稹者根相迫迮捆致貌 以王命征伐謂之王事翼與曲沃攻伐不休禍起于桓王之助曲沃咏靡盬譏之也 周昌年云此言王事靡盬與他處不同他處意在奮忠此則直以失所而志怨耳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有其極
  極止也言何時得止此征役也征役止則得耕田以供子職矣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甞悠悠蒼天曷有其常
  鴇行羡其以類聚傷已之不如也 甞口試其味也郝氏云米之精者曰梁良也穀之大者亦曰梁今高粱之類
  鴇羽三章章七句
  愚按桓王初助沃以伐晉沃既叛王王又命虢公伐沃屢立晉君皆為晉人所殺戰争不息此所謂王事靡盬也晉猶鴇乎所集惟栩與棘桑其不足以栖托審矣
  無衣 序曰刺晉武公也武公始并晉國其大夫為之請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詩也申培説武公偁弑三君而取其國盡以寶器賂周僖王王命之為晉侯國人作此詩以刺之 左傳桓八年王使立緡于晉至莊公十六年乃云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武公雖已封侯而僅立一軍者以其篡晉得之故晉雖大而禮僅從小國也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侯伯之禮七命冕服七章専言衣者古禮王命諸侯則皆以衣錫之春秋文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公羊傳云錫者何賜也命者何加我服也曲沃自桓叔乘潘父之難入晉為晉人敗歸其後屢得屢失亦知不受王命之不安矣此衣既受于天子則可以杜絶衆忿壓服人心而無終朝三禠之患所以賂王請命者意正在此 嚴氏云五代劉仁恭謂梁使者曰旌節吾自有之但要長安本色耳與豈曰無衣之言一也 郝氏云子指王使也言我豈不能自製此服但不如子之所齎來者借重王命為安吉耳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毛云天子之卿六命車旗衣服以六為節 典命職云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子男五命天子之三公八命卿六命大夫四命説者以為在王朝則全乎臣故命數儀等從隂以近王而屈出就封全乎君加一等命數儀等從陽以逺王而伸晉侯爵出得七命則入為王卿正得六命也晉之先君見經傳者如燮父事康王文侯輔平王皆入為王卿六衣亦晉故物也 燠與煖同服久則煖命出天子無更易之患故可以久而煖也
  無衣二章章三句
  愚按郝氏謂虢叔錫命大夫作詩以美其君非美之也葢大夫苦晉國人心不服喜于得王命以鎮壓之向王使稱謝耳其辭氣悖慢與唐世藩鎮坐邀旌節者無以異也
  有杕之杜 序曰刺晉武公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焉
  愚按三國時賈詡謂袁紹使者曰歸語袁本初兄弟不相容焉能用天下國士乎即此詩意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鄭云道左道東也日之熱恒在日中之後道東之杜人所宜休息也今人不休息者以其特生隂寡也 丘光庭云日中之後樹隂過東杜生道左樹既寡持而隂更過東無休息之所故人不來也 朱註噬發語辭 言武公剪滅宗族而得國無親若此彼賢人君子安肯與共事而適我乎我者自詩人稱其君國而言也中心好之二句亦出自詩人之意言君子相率以去雖好之亦無自而飲食之也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游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毛云周曲也 朱公遷云道左則闢道周則迂適者久居其國遊則時一至焉猶之遨遊而已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何氏謂玩詩語意毋乃為龍蛇之怨而志過乎緜上餓隱欲授餐而無從此固文公所心惻也
  葛生 序曰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郝氏謂獻公好戰國人多死于戰詩人托死者之妻悼亡以刺之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毛傳興也朱註前二章興也後二章賦也 蘞本草云一名兎荄作藤生根似天門冬疏云蘞似括樓幽州人謂之烏服 孔云此二句互文葛言生則蘞亦生蘞言蔓則葛亦蔓葛言䝉則蘞亦蒙 郝氏云葛生蘞蔓指死所也尸膏草野失其骸骨故曰亡此 鄭云予美我所美之人謂其君子也
  愚按誰與獨處二字為句與易匪宼婚媾句法正同猶言寂寞誰與乎獨處而已亡此猶云亡于此地也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毛云域塋域也息止也 詩翼云葛生蒙棘蘞蔓于域宛然荒塚纍纍祭掃悲哀之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范氏云角枕之粲錦衾之爛則其嫁未久也
  愚按予美亡此此者正指葛蒙蘞蔓之域因閨中之衾枕粲爛益念荒塚之荆棘凄凉耳獨旦猶言長夜漫漫何時旦也
  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于其居
  鄭云思者于晝夜之長時尤甚 日因夏而永則日之思比夜之數為多夜因冬而永則夜之思比日之數為多以見無時不思也 居鄭云墳墓也
  愚按歸于其居承上文三獨字來言今雖獨處幸百年之後有我為伴也
  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于其室
  由夏日而冬夜由冬夜而夏日無嵗不思没身焉而已 室鄭云塚壙也滕公墓銘云佳城鬱鬱三千年見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是也
  葛生五章章四句朱註謂婦人念其夫久從征役不歸而作
  愚按篇中蘞蔓于域及百嵗之後等句其為悼亡之作無疑
  采苓 序曰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聽讒焉鄒氏云史蘇之占曰挾以銜骨且懼有口公曰何口之有口在寡人寡人弗受誰敢興焉而後竟受讒而不知也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舎旃舎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苓爾雅云大苦也即甘草首山一名雷首即首陽山也 鄭云采苓采苓言采苓之人衆多非一也皆云采于首陽首陽信有苓矣今之采者未必盡于此山然而人必信之喻事有似而非 埤雅曰苓生于隰葑生于圃則首陽之巔不必有苓其下不必有苦其東不必有葑 按胡得焉者問其何處得來也凡人言為讒與否未可知且勿輕信則將一槩舎置付之不問乎亦且不可如此但當究其言之何自來耳 嚴氏云推其所自來則虚實立見讒言之得行由不問其所由來而遽信之耳漢昭帝悟燕王上書之詐葢察其書所由來也 輔廣云讒譖之人不畏人之不聴而畏人之能審今雖不聴彼將浸潤而入之則異日或不能不聽矣惟能審察而有以見其情偽之所以然則不惟不敢進而亦無自而進矣此止讒之法也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舎旃舎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苦即苦菜也月令苦菜秀即此 孔云荼也内則濡豚包苦用苦菜是也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舎旃舎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葑即蔓菁上苦下甘甘苦相半也
  愚按蘦甘而苦讒者之入人必先甘而後苦葑則甘苦相半猶一句言其好一句言其惡也讒人所以甞試人君者無所不用矣
  采苓三章章八句
  愚按苓甘以比奚齊卓子苦以比太子申生葑上苦下甘以比重耳夷齊乎首陽之巔升之于上也下者墜之于下也東為日初出之隅過時則不照也國人已聞驪姬之謀故為然疑之語以儆動獻公
  唐國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秦譜略秦者隴西谷名于禹貢近雍州鳥䑕之山堯時有伯翳者實臯陶之子佐禹治水水土既平舜命作虞官掌上下草木鳥獸賜姓曰嬴歴夏商興衰亦世有人焉周孝王使其末孫非子養馬于汧渭之間封非子為附庸邑之于秦谷至曽孫秦仲宣王命作大夫始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國人美之秦之變風始作秦仲之孫襄公平王之初興兵討西戎以救周平王東遷王城迺以岐豐之地賜之始列為諸侯遂横有周西都畿内八百里之地其封域東至迤山在荆岐終南惇物之野至𤣥孫徳公又徙于雍云 孔氏云嬴伯翳之後按伯翳即伯益聲轉字異本一人也佐禹治水有功賜姓嬴氏或問姓氏如何分别朱子謂姓是總稱氏是後來次第分别如魯姬姓其後有孟氏季氏皆為姬姓而氏不同也
  愚按今秦州有秦亭為秦始封之地初伯益之後中潏居西戎以保西垂邑于此伏羲陵在焉六世孫大洛生成及非子非子養馬汧渭之間今隴州南三里尚有秦城是其地也本紀言非子居犬丘犬丘漢之槐里今興平縣去秦州甚逺本非秦地何以本紀云分大洛之國地封非子别為附庸耶則非子所居之犬丘必非此地當即隴州故秦城是耳其後西戎滅大雒宣王命非子曽孫秦仲為大夫伐西戎不克死焉及其子莊公滅西戎盡得大洛之地莊公子襄公以兵送平王東遷平王賜以岐豐之地迨襄公子文公獵至汧渭之㑹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後卒為諸侯乃卜居之則文公復徙居非子故墟也文公孫寧公徙平陽今邵孫是也寧公子徳公始徙雍今鳳翔是也皆在岐西自徳公以後世居雍春秋時秦晉徃來每稱自雍及絳至孝公乃徙咸陽即今咸陽縣也葢由西以漸至于東若云非子所居犬丘即漢之槐里文公因其故都則秦久居岐以東矣文公以後豈更西遷而居雍耶
  秦一之十一
  愚按編詩者晉之後即繼以秦以明晉亡而秦興也
  車鄰 序曰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郝氏云秦自非子始封為附庸非子曽孫秦仲入為周宣王大夫禮天子之大夫視伯于是始有車馬寺人與諸侯同故秦人剏見誇美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朱註賦也後二章興也毛傳缺 毛云鄰鄰衆車聲也白顛的顙也 陸化熈云車多則聲衆故鄰鄰然馬多則色奇故有白顛 寺人閹人周禮天子有之按左傳齊有寺人貂晉有寺人披宋有寺人柳是諸侯之官亦有寺人令使也言君子尚未得見但見其徃來奔走者有寺人以供使令也 嚴氏云秦前此所未有故詩人美其始有也 沈守正云夫子刪書以秦誓為殿知代周者秦也刪秦風以寺人之令為冠知亡秦者寺人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爾雅云陂者曰阪下者曰隰 按阪秦地多有之地里志隴西有隴阪即今隴山三秦記其阪九回欲上者七日乃越高處東望秦川 羅氏云燕秦千樹栗故栗惟秦特饒秦饑應侯請發五苑之果蔬橡棗栗以活民可驗也二句誇其土饒物産也
  愚按秦聲初不過彈筝叩缶耳鼓瑟鼓簧變為夏聲宜聞者之共樂也生長西垂其上下等威本自脱略今初為士大夫習中國威儀然驕嫚成俗一時未能遽變故未見則寺人傳令用新制也既見則君子並坐仍故態也外則君臣内猶儕偶耳故其人便而樂之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尚書以琴瑟為堂上之樂笙簫為堂下之樂鼓瑟堂上常御之樂也鼔簧堂下甚盛之樂也 嚴氏云言貴生前得意不則虚老嵗月耳此強毅果敢之氣勇于有為已有安能邑邑以待數十百年之意矣秦之能强者在此而周人之氣象變矣
  車鄰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申培説襄公初為諸侯周大夫與燕美之而作
  愚按逝者其耋其亡等語殊非過客之辭序説為是
  駟驖 序曰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獵之事園囿之樂焉鄭云始命命為諸侯也秦初為附庸也 史記秦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東獵至汧渭之㑹乃卜居之此詩當即是文公東獵之事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月令孟冬乘鐵驪馬色深黑如鐵也 阜高大也四馬八轡詩每言六轡者葢駕馬之法有游環以止驂馬之外出有脅驅以止驂馬之内入有脅驅矣則驂馬之内轡無所施繋于軾前而已 孔云驂馬内轡納之于觖故在手者惟六轡耳嚴氏云在手言把握其轡能制馬之遲速惟手之是聽也在如師之耳目在吾旗鼔之在以末章載獫觀之知其為大田也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舎拔則獲
  奉謂以兩手翼之驅獸而聚之以待君射也辰牡猶言時獸 毛云冬獻狼夏獻麇春秋獻鹿豕羣獸孔云公曰左之是公命御者從禽之左逐之欲從禽之左而射之也逐禽由左禮之常法註曰射必中左乃為中殺 拔鄭云括也亦作筈筈㑹也謂與弦相㑹乃受弦處 孔云既言公曰則是公自舎之獸應弦而獲言善射也
  遊于北園四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養鳥獸曰𫟍𫟍有垣曰園地官載師云以埸圃任園地明去其國近也 朱註曰事既畢故遊于北園輶車輕車也鄭云輕車驅逆之車也孔云驅者驅禽使前趨獲逆者御還之使不出圍田僕掌田設驅逆之車車驅之而犬獲之故知非君車也 鈴在衡曰鸞在軾曰和鑣馬銜鐵也乘車則鸞在衡此在于䮽故異于乘車也 爾雅云長喙獫短喙歇驕 古者狩以講武未嘗以犬從禽載犬者秦之陋也愚按鄭箋以遊在先而狩在後謂遊于北園之時時已習其四種之馬故田則克獲也吾謂狩畢而遊喜六轡之應手乃贊其駟鐵曰四馬亦既閑矣以輶車載犬亦因其獵獲有勞而休息之且寵異之也皆田事既竣矜能得意之態 齊襄好犬牽犬以鬈偲之士秦襄好犬載犬以鸞鑣之車後世犬馬之好此為嚆矢矣
  駟驖三章章四句序美襄公始有田狩之事
  愚按史載秦文公東獵至于汧渭則此宜屬文公文公居西垂而東獵其亦有略地岐豐之意乎
  小戎 序曰美襄公也備其兵甲以討西戎西戎方彊而征伐不休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焉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環脅驅隂靷鋈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朱註賦也毛傳缺 六月詩元戎十乘天子之車也諸侯之戎車謂之小戎 俴淺也 收軫也考工記言軫方以象地即車箱是也 孔云軫者車之前後兩端之横木也所以收斂所載故名收焉 兵車以馳突為事車箱中空無所收載取其輕利也故曰俴收 毛云五五束也楘厯録束交也孔云五楘是轅上之飾言以皮革五處束之所束之處因以為文章厯録然 輈即轅也一木當車底中考工記云三分其長二在前一在後其制從後軫至前軫稍曲而上以便兩服馬之進退至施衡之處又曲向下横一木為衡以駕馬因轅形穹窿上曲如屋之梁故謂之梁輈 一云制如舟底故名輈也 五分其輈之穹每分各束以皮葢恐曲處多是斵成不隨木理易致折耳 游環以皮為環即皮圈引兩驂馬之外轡並兩服馬之内外兩轡俱貫于圈内而執之所以制驂馬使不得外出故又謂之靳左傳云如驂之有靳無取于靷也 游者游移不定之義以其在兩服兩驂背上或前或却無常處 脅驅著服馬之外脅以止驂之入孔云以一條皮上繋于衡後繋于軫驂馬欲入則此皮約之 按左右兩邊皆有以此物正當服馬之脅而隔斷兩驂于其外如驅之使不得相近者然故名曰脅驅 隂揜軌也軌車下横木以持輪者亦謂之轊以板側揜之曰隂繋靷于此 孔云車衡之長惟六尺六寸止容二服而已驂馬頸不當衡别為二靷以引車故毛云所以引也 朱註靷以皮二條前繋驂馬之頸後繋隂板之上 孔云鋈續是作環相接以白金飾續靷之環按隂與靷原是兩物不相聨屬今綴環于隂板而繋靷于環以聨屬此兩物故名此環為續鋈即今所謂流金是也文茵車中所坐之虎皮也暢轂長轂也轂者車輪之中外持輪内受輻者也按輪之心為轂轂中横截者謂之軸兵車之轂長三尺二寸若大車轂止長尺半耳兵車貴長轂者以其馳驅險阻慮轂短則脱輻也 五楘梁輈所以御兩服也游環二句所以馭兩驂也終之駕我騏馵仍主兩服而言即下章騏駵是中是也 酈道元云上邽故邽戎國秦武公十年伐邽縣之漢改天水郡其鄉居悉以板葢屋葢西戎之俗也 孔云馬色之青者名為騏其色作綦文郭璞云馬膝皆白為惟馵後左脚白直名馵
  愚按管子有曰甲不堅密與俴者同實將徒人與俴者同實注俴單也言甲不堅與單身無甲者同徒卒無器械亦與單身同也今馬無鞍轡者亦曰俴馬下章俴駟是也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承上章駕我騏馵而言駵疑即馵爾雅有駵白駁葢馬有駵色又有白色者名之曰駁上章因其白在足題之以馵此因其體為駵而題之以駵耳 陸氏云騏駵中駟騧驪上駟驂以騧驪淮南子云驂欲馳服欲步 毛云黄馬黒喙曰騧驪馬深黒色 盾干也畫龍于上合而載之以為車蔽 觼説文云環之有舌者其形象玦通作觖 軜驂内轡也 孔云四馬八轡而言六轡明有二轡當繫之故驂馬内轡曰軜不須牽挽繋于軾前繋處有鐶曰觼以白金為飾按脅驅繫之衡與軫靷則繫之于隂板而軜則繋之于軾者也 邑西鄙之邑也西方早寒以其徳憶其温耳 胡然我念之乃自問之辭
  俴駟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𫟍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滕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韓詩云駟馬不被甲曰俴駟此未進戰時也孔羣言和調也 毛云厹矛三隅矛也曲禮云進戈者前其鐏進矛者前其錞鋭底曰鐏平底曰錞 朱註鋈錞者以白金鋈矛之下端平底者也 毛云蒙討羽也伐中干也鄭云蒙龎也討雜也畫雜羽之文于伐曰龎伐𫟍文貌 陸化熈云厹矛以敵人蒙伐以自衛鋈之畫之俱尚文采之意 膺馬胸之帶刻金飾之曰鏤或云膺弓室之胸言以虎皮為韔而以金鏤飾其胸非鈎膺也以上下文皆言弓不宜及馬飾耳交韔二弓孔云交二弓于韔中謂顛倒安置之王氏云韔必二弓如有副馬以備壊也 竹閉一名䪐亦作祕周禮註云弓檠也弛則傅之于弓裏備損傷也以竹為之緄繩也縢約也弓體欲正故以竹為閉象弓之形納于弓之裏用繩約之而後納于韔考工所謂紲也 陳祥道云秘以閉之故亦謂之閉緄以繫之故亦謂之紲如此則納之韔中可以定徃來之體祛翩反之病矣 毛云厭厭安静也秩秩有常也
  愚按先秦之世良人為君子通稱呂氏紀序意曰秋甲子朔朔之日良人請問十二紀註良人君子也厭厭安也秩秩有序也首章思其温温之徳此思其秩秩之音皆宛然在耳目間何氏以為襄公之救世父國人思之良是
  小戎三章章十句史記秦本紀云莊公生子三人長男世父世父曰戎殺我大父仲我非殺戎王則不敢入邑讓其弟襄公為太子自將撃戎襄公立二年戎圍世父于犬丘世父擊之為戎所虜嵗餘復歸世父何氏謂是詩之作當是世父遇虜之年襄公興師伐戎戎因秦師車甲之盛自知不敵故歸世父耳篇中言念君子念世父也在其板屋念世父被虜在戎地也温其在邑憶其居犬丘之邑而今返邑之無期也厭厭秩秩二句言世父之足繋人思也國人思之如此襄公大舉兵往救所以人樂為之用也
  蒹葭 序曰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按秦至襄公子文公始有岐豐之地此詩當屬之文公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郭璞云蒹萑之未秀者即今之荻葭葦之未秀者即今之蘆蒹高數尺今人以為簾箔因此為名也 白露况周之徳澤霜以况秦之肅殺也岐豐之地今為秦有秦變周道猶露之凝而為霜蒼蒼者其何以堪 伊人追思昔日治天下之人指文武也文王都豐豐依灃水武王都鎬鎬依鎬水故以在水一方言之 毛云逆流而上曰遡洄順流而下曰遡游
  愚按秦地諸水皆發源隴外以達豐鎬故由岐而西為逆流由岐而東為順流遡洄從之則秦都是也畏法令之慘礉悲行路之艱難遡游從之則豐鎬吾舊都焉先王之遺澤未冺猶宛在其地也宛在者猶云夢想所存葢思周之甚耳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凄通作萋晞乾也鄭云未晞未為霜也時當八月雖邊塞早寒而露亦有未盡凝為霜者以喻王澤之猶未熄也湄孔云水草交際之處水之岸也 躋陞也逆流漸上與陞高同也 坻水中地之略高者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曰采采者非一辭也先言蒼蒼繼言凄凄至是可以采矣猶是八月之時白露方下而未止也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于地白露未已之况也 按秦都是時尚在鎬京之右 沚小渚也爾雅云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
  蒹葭三章章八句朱註謂此詩不知所指申培説君子隱于河上秦人慕之而作是詩
  愚按秦以攻戰為事詐力相傾其上不重好修之士下亦不知有恬退之節所謂隱君子者誰與即有之秦人亦必不慕之矣
  終南 序曰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為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詩以戒勸之歐陽子謂自戎侵岐豐周遂東遷雖以岐豐晹秦而終襄公之世不能取之但嘗一以兵至岐至文公始逐戎而取岐豐之地則是詩咏文公也愚按本紀謂文公收周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終南山在岐之東南則是併得岐東之地非惟自岐以西也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毛傳興也朱註同 終南即中條山周都豐鎬面對終南 梅通作枚與汝墳篇條枚義同 至止鄭云受命服于天子而來也逐戎之後奄有岐豐之地終南遂為秦鎮故盛美之 玉藻云錦衣狐裘諸侯之服也又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 渥丹鄭云言赤而澤也 其君也哉蘇氏云嚴憚之辭也 蔡汝楳云秦人稱其君曰其君也哉而生其矜心周書曰擩子王矣而生其懼心敬肆所以關乎盛衰也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紀通作屺毛云基也謂山基也爾雅云山如堂曰密郭璞以為形如堂者 以五色刺文謂之繡以黒青兩色繡為兩已相背則名黻衣之章用繪裳之章用繡故云繡裳 佩玊見非三命黝珩之舊也壽考不忘祝其居此位服此服長久安寧不忘王命也
  愚按紀言山之條分枝析如網之有紀也堂言山之展勢開基地形寛平也上章條梅謂其材木足用此章謂形勢可居望君之建都于此也
  終南二章章六句
  愚按岐豐之地自幽王被殺犬戎盤據其中平王以賜襄公使之自取襄公不能取也易世之後至文公始逐戎而有之葢至是而周之遺民乃重見終南山重覩中國之衣冠也美之為君祝以壽考周人自是始為秦人矣
  黃鳥 序曰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也應劭云穆公與羣臣飲酒酣言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于是三子許諾及公薨皆從死匡衡謂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即其事也 括地志云穆公冢在岐州雍縣東南二里三良冢在雍縣一里故城内逈不相及葢從死而非同塟也 申培説秦穆公卒世子罃以三良殉之秦人傷之而作是詩蘇子瞻亦云穆公生不誅孟明豈有死之日而忍用其良罪康公也 孔云不刺康公而刺穆公者是穆公命從已死此臣自殺從之非後主之過也
  愚按穆公養士能得志而令之死是即穆公死之也葢霸主之恩惠結人不知王者蕩蕩無私之道也三良從死非殉塟也此後人弔三良墓之詩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毛傳興也朱註同 交交羣飛徃來之貌 郝氏云黄鳥知時以比賢哲棘與桑楚不當止而止亦以譏三子也從穆公者謂從死也此事後之言觀穆公稱諡可見 特傑出之稱 奄息為百夫之特故願以百身贖之後皆倣此 朱子云三人者不食其言以死從君而詩人不以為美者死不為義不足美也晏平仲謂君為社稷死則死之斯得矣
  愚按臨其穴是後人弔墓者登臨其壙穴而念秦法之酷三良一時併命甚可懼也若以三良臨穴而惴慄則先自殺矣而猶惴惴于臨穴乎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黄佐云桑人所嘗采亦非安止之地與棘相似 防坊通言其行有坊表也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楚人所嘗刈亦與桑相似 禦猶敵也言其才徳出衆一人足以敵百人也
  黄鳥三章章十二句楊慎云蒙恬傳曰昔秦穆公殺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然則百里奚亦不終秦真少思哉
  愚按諡法名與實爽曰繆繆通作穆此詩特表其諡當時或因此事而加此諡也
  晨風 序曰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申培説秦君遇賢始勤終怠賢人譏之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毛傳興也朱註同 爾雅晨風鸇也鴥疾飛貌 程子云以晨風興君子取其去來之疾人君好賢待士有道則賢者歸之禮貌不至則浩然去矣 郝氏云鸇搏撃羣鳥其疾如風秦俗尚武功士以猛鷙為賢故以為比臣擇君如鳥擇木故北林鬱而晨風歸喻穆公好賢故賢者望秦國來歸也 鄭云穆公始未見賢者之時思望而憂之葢欽欽然惟恐不見今則忘之矣以穆公之意責康公也言忘我之事實多愚按君子指賢人也憂心謂未見賢而憂思指穆公也秦之强皆由禮賢所致後之人坐享其成忘其所以致治之故矣我者自賢者而言也遇賢禮衰詩人代為賢者懐古傷今以刺之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木叢生曰苞櫟即唐風鴇羽篇所謂栩也秦人謂之柞櫟木不出火惟櫟為然亦應隂氣也 羅氏云梓榆以木兼駁馬之名又曰馬梓其樹皮青白駁犖遙視之似駁馬故名
  愚按上章指逺方之士歸秦者而言下二章則言秦地所産之材亦不見禮耳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爾雅云唐棣栘常棣棣棣之名惟常棣得專之 檖毛云赤羅也 陸氏云其文細宻如羅郭璞云今楊檖也實似梨而小酢可食 嚴氏云山隰皆有林木可以大國而無賢人乎
  晨風三章章六句
  愚按此詩與蒹葭篇皆是苦秦思周之作謂平王東遷遂忘我周人而不顧也晨風之摶撃北林之隂幽皆以比秦礉慘肅殺之氣櫟與棣土産也種種叢生今至于櫟皮斑駁檖而成樹則歴年久矣皆周時遺植也王棄之如遺覩樹思周正以見苦秦之虐也
  無衣 序曰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戰亟用兵而不與民同欲焉按史記周厲王無道西戎反王室滅犬丘大駱之族宣正即位以秦仲為大夫誅西戎仲遂死于戎王立其子莊公與兵七千使伐西戎破之盡復大駱犬丘之地命為西乘大夫居其故地犬丘此詩從征之士所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曰子者行伍相爾汝也毛云袍襺也 玉藻纊為襺緼為袍緼謂今纊及舊絮也然則純著新緜名為襺雜用舊絮名為袍郝氏云戈二刃旁一鈎矛即今之鎗 同仇謂西戎反王室殺天子之命使此必討之仇也
  豈曰無衣與予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㦸與子偕作澤裏衣也以其親膚近于垢澤故謂之澤 郝氏云㦸柄長戈柄短㦸三刃上出 説文云有枝兵長丈六尺也 晁錯云兩陣相近平地茂草可前可後此長㦸之地劒盾三不當一 仇以心言作以氣言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甲鎧屬周禮註云古用皮謂之甲今用金謂之鎧
  無衣三章章五句申培説秦襄公以王命伐戎周人赴之 朱義曰岐豐之地雖已屬秦然猶有先王之遺民焉故其所以相告語者如此曰王于興師欲其君奉王命而為討賊復仇之舉也 謝氏云讀文侯之命知諸侯無復仇之志矣獨無衣一篇猶見人心焉
  渭陽 序曰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返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黄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秦是時都雍至渭陽者葢東送舅于咸陽之地 山南為陽北為陰水北為陽南為隂咸陽在渭水之北故云渭陽 孔云雍在渭南晉在秦東行必渡渭 路車諸侯之車乘黄四馬皆黄也重耳君晉實藉秦穆之力太子罃贈以諸侯之儀所以鄭重此行而假以定晉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嚴氏云送舅而有所思則思母也此詩念母而不言母但言見舅而拳拳不己念母之意自見 佩玉之制惟天子用純諸侯以下則玉石雜用玉佩謂珩璜瓊琚之屬
  渭陽二章章四句
  愚按左傳重耳卒後七年康公即位相去甚逺無縁此時復述其事而著之詩豈亦有慨于令狐之役謂秦昔日曽以厚施而晉今日竞以薄報乎晉之負秦非一事矣重耳由秦有晉入晉而即背秦所謂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此其一端也至襄公後遂與秦世仇使呂相絶秦反以令狐之役歸罪于秦且曰康公我之自出謂康公為忘本者玩渭陽之詩情辭篤摰晉之惡不暴而自著矣
  權輿 序曰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有始而無終也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朱註賦也毛傳缺 夏屋大屋也 揚雄方言云自闗而西秦晉之間凡物之壯大者而愛信之謂之夏法言云震風凌雨然後知夏屋之帡幪也 鄭云渠渠猶勤勤也每食無餘言今遇我薄其食我纔足耳毛云權輿始也造衡始權造車始輿故曰始也承繼也言不能繼其始耳
  愚按夏屋渠渠言君子館餼之外時嘗置酒設宴于宫庭以為禮也今惟以食客待之但得食耳無餘賜矣
  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簋以盛稻粱容斗二升内方外圓曰簋外方内圓曰簠四簋註云禮食之盛也毛云四簋黍稷稻粱公食大夫之禮也 不飽非特無餘而已
  愚按承上章每食無餘而言言其時雖惟有食而食尚四簋今則食不飽矣葢禮益衰而意益怠矣權輿一章章五句
  秦國十篇二十七章一百八十一句謝氏曰秦本戎俗不得齒中國之㑹盟春秋夷之邑于岐豐其民猶有文武成康之舊俗而秦以法馭之故其發為詩辭者類多尊君親上之義趨事赴公之敏季札聽其樂而曰是謂夏聲能夏始大憂其將有中國矣










  田間詩學卷四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五
  桐城錢澄之撰
  陳譜略陳者太皥虙戲氏之墟帝舜之胄有虞閼父者為周武王陶正武王頼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封其子媯滿于陳都于宛丘之側與黄帝之後封于薊堯之後封于祝者共為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無名山大澤西望外方東不及孟諸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之五世至幽公當厲王時政衰大夫淫亂所為無度國人傷而刺之陳之變風始作孟諸一作明豬
  愚按陳即陳州秦為潁川郡地漢淮陽國治此伏羲陵在焉周武王克殷求舜之後得虞閼父之子滿封之于陳庸以元女大姬是為胡公按左傳史趙云胡公不淫故周賜之姓使祀虞帝則胡公姓媯武王所賜也左傳又稱夏后氏少康逃奔有虞虞思妻之以二姚虞思在胡公之前仍為姚姓明是胡公始姓媯耳
  陳一之十二
  宛丘 序曰刺幽公也荒淫昏亂游蕩無度焉朱註國人見此人嘗游蕩于宛丘之上故序其事以刺之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子大夫也鄭云子者斥幽公也 此章直是游人相謂之辭所以喚起下二章而著幽公荒淫之實耳 爾雅云丘上有丘為宛丘郭璞謂中央隆峻狀如一丘諸説以為四方高中央下者非也
  愚按下章所言歌舞之場即在此丘之下有情謂有游覽之情無望謂無君人之望 一云望責望也謂此歌舞之樂乃吾君之所為女無責望之也言無望乃所以深望之耳
  坎其撃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通作竷説文云舞也舞者之行步坎坎然似有所躧而進舊以為撃鼓聲非也舞必應節撃鼓所以為舞節也故曰坎其擊鼓 值持也鷺鳥之羽可以為翳舞者所持以指麾 翳即下章所謂翿也與周禮之羽舞不同彼乃翟羽舞人所執衛詩右手秉翟是也此舞師所執宋大樂文舞不用翟羽而用鷺羽正為此詩所惑
  坎其撃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毛云盎謂之缶史記藺相如使秦王鼔缶國語缶絲尚宫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缶之為器中虚而善容外圓而善應中聲之所自出者也易之鼔缶見于離詩之擊缶見于宛丘 翿纛通翳也陳祥道云春秋傳曰舞師題以旌夏則鷺翿若今大樂工執之以引舞者也 詩故云撃鼔撃缶舞鷺羽鷺翿皆以娛神踵大姬之餘習也
  宛丘三章章四句春秋桓五年書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穀梁傳云陳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舉二日以包也此詩葢刺陳侯鮑也
  愚按自幽公以來游蕩無度陳侯鮑出而不返流弊使然卒至靈公淫乎夏氏株林之適匪朝伊夕皆幽公作法于涼所致耳
  東門之枌 序曰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耳陳俗巫覡盛行女子往往棄其業而往觀焉詩以刺之 譜云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而為之是也孔云大姬無子而左傳子産謂陳我周之自出杜預註陳周之自出者葢大姬于後生子以禱而得子故彌信巫覡也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朱註賦也毛傳缺 枌白榆也陸氏云先敷葉後著莢榆性扇地故其隂下五穀不植而人就以息焉栩解見前枌栩之隂皆人之所趨而聚者 子仲氏也子女子即女巫也 婆娑盤辟舞也舞所以娯神或舞于枌之下或舞于栩之下明非一時非一處也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孔云無隂雲風雨謂之穀旦旦朝也穀善也差不相值也 朱註差擇也言以穀旦另擇舞塲而遷也子仲之子向皆婆娑于枌栩之下今忽徙于南方之原自故處求之不可得矣 市即原上之市也諸婦女聞其所在因棄麻不績往從而觀之
  穀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逝往也鬷通作縂説文云聚束也孔云麻縷每數一升用繩紀之 邁行也言挾其麻總而行不暇績也葢急欲從觀子仲子之婆娑舞耳 荍爾雅云蚍衃也郭璞云今荆葵也其花自根及幹而上連接甚密有類蟣窠故名蚍蜉觀子仲子者士女凑集亦如此密也 椒實芬香取以相貽辟除不祥之意周禮女巫掌嵗時祓除釁浴如今上已脩禊以薰草香藥沐浴滌邪穢是也
  愚按椒性煖宜子其實蕃衍以貽婦女取多子之義此尤婦女所敬信而樂觀者 大姬之好巫覡本由禱子故以為俗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按漢王符潛夫論曰詩刺不績其麻女也婆娑今多不修中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鼔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婦女羸弱則此詩正指巫覡之事
  衡門 序曰誘僖公也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歐陽子亦云詩人以陳僖公性不恣放可以勉進于善而惜其懦無自立之志故作詩以誘進之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饑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衡門横木為門 説文云牛觸横大木葢牛好抵觸用横木闌制之 不曰忘饑而曰樂饑惟樂而饑雖饑亦樂矣樂饑一作𤻲饑説文云𤻲治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歐陽子云如食魚凡魚皆可食若必待魴鯉則不食魚如取妻諸姓皆可娶必娶齊宋則不取妻矣此所謂誘掖之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齊姜宋子言其族類之貴足為係援非謂色之美也
  衡門三章章四句序言誘僖公誘其求賢也言衡門泌水之間大有其人愚按可以豈必數字其人苟安知足無求仕之心賢不求仕君宜急求之也
  東門之池 序曰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毛傳興也朱註同 漚久漬也孔云謂漸漬之使之柔韌也 宋均云麻枝葉成謂之衣三變圭成形一變也漚取皮二變也績成為縷三變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紵説文云檾屬陸璣云紵亦麻也科生數十莖宿根在地至春自生不嵗種也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間一嵗三収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
  爾雅云白華野菅 左傳引詩雖有絲麻無棄菅蒯蒯與菅皆謂苕也黄華者俗名黄芒即蒯也白華者俗名白芒即菅也紵菅二物皆賤于蔴古人貴麻與絲並言故説文云衣錦檾衣曹風曰麻衣如雪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序謂思賢女以配君子欲藉其晤歌語言為成徳之助比之池之漚麻漸漬而不自知也士大夫不能格君因其好色思得淑女以黙化之亦不得已之極思矣
  愚按淑姬自是賢女之稱諸家以為指夏姬謬矣葢因淫于夏姬迷而不返而思得淑姬之美者以奪其所惑耳
  東門之楊 序曰刺時也婚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毛傳興也朱註同 鄭云楊葉牂牂三月中也興者喻時晚也失仲春之月親迎之禮以昏時女不肯時行乃至大星煌煌然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
  肺肺猶沛沛與蔽芾同 郝氏謂霜降以後氷泮以前皆昏姻之期楊葉如此春已暮矣親迎以昏為期今啓明之星煌煌晢晢而猶不至違禮可知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朱註此亦男女期㑹而有負約不至者故因其所見以起興也 按周語定王六年單襄公假道于陳以聘于楚火朝覿矣道茀不可行也及陳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賓不見何氏謂此詩正此時所作詩言楊葉牂牂肺肺皆赤色也霜降後則楊葉色赤正心星晨見之時靈公經東門而適株邑其相訂約皆以昏為期及至啓明之星煌煌然而猶盥桓不忍去也
  墓門 序曰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于不義惡加于萬民焉陳佗陳文公之子桓公鮀之弟桓公疾病佗殺其太子免而代之國人大亂佗奔蔡蔡人殺之此詩追咎先君不能為佗置良師傅致有弑逆之事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斯析也墓門幽閑希行用生此棘薪惟斧可以開拆之 喻陳佗無賢師良傅以開導之也 毛云夫傅相也鄭云陳佗之師傅不良羣臣皆知之已猶去也知其罪惡而不誅退終致禍難
  愚按墓門不宜有棘而有棘者歎剪除之不早也誰昔猶云疇昔言其不置良師傅縱惡養亂葢非朝夕之故矣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
  鴞與梟異廣雅以為𪄴鳥廣志云鴞楚鳩所生如蛩蛩巨虚種類不滋乳也 嚴氏云萃集非一鴞喻羣小附和之衆慫惥之為惡也 歌以訊之訊予不顧指昔日言顛倒思予指今日言訊爾雅云告也雖訊之而我言終不蒙其顧念使地下有知必思我所歌之言然已無及矣
  愚按梅華實皆在衆木之先指太子免也鴞惡鳥攫鳥子而食鴟鴞篇所謂既取我子是也指陳佗言萃止言惡黨聚也
  墓門二章章六句
  愚按此詩當是陳之忠臣于太子被弑之時哭桓公之墓追恨其昔言之不見信也梅棘皆墓門所見者因以起興左傳載陳佗如鄭涖盟歃如忘洩伯料其必不免夫臨大事而如忘者其心必專有在也佗之黨非一人謀非一日矣國人知之忠臣言之而桓公不早為之所寧無追咎之乎
  防有鵲巢 序曰憂讒賊也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史記載宣公有嬖妾生子欵欲立之殺其太子禦宼禦宼素愛厲公子完完懼禍及乃奔齊此其信讒之一証也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毛傳興也朱註同 防隄也羅氏云鵲水大則巢高水小則巢卑 陸氏云鵲巢居而知風嵗多風則去喬木巢傍枝故能髙而不危也葢鵲性多懼就利違害莊子所謂瞿鵲子者義取此言其時瞿瞿驚顧以防患也 禽經曰燕以狂䀪鵲以驚瞿卭丘也苕草之秀也陸氏云苕饒也幽州人謂之翹饒可生食如小豆藿也 苕可生食故曰㫖苕 陸氏云言不驚懼之故防有鵲巢不殘賊之故卭有㫖苕也 侜爾雅云誑也 鄭云予美謂宣公也忉當作怊悲也言鵲以巢于防而安苕以生于丘而茂我為讒人所搆憂心靡寧則鵲苕之不如矣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唐訓大周禮以唐弓為大弓廟之中路謂之唐此所居宮室之中路為大也甓瓴甋也鷊綬草也 按甓即㼾甎之類以甓中路所以防圯壊坦踐履也 鷊五色作綬文故曰綬草 陸氏云鷊綬鳥也鷊善相其天而吐綬樂則見其文采有戕賊之疑則不吐也歐陽子云讒言惑人非一日一夕之故如鵲巢積累以搆成之又加苕饒之蔓引牽連以及之也中堂有甓非一甓也必凑砌而為路綬草亦雜衆色以成文猶多言交織以成謗如萋菲篇之貝錦也皆主讒言
  愚按吐綬鳥閩粤間有之遇天晴正午則吐物長數寸五色如綬過午不吐未必如陸所云也且鳥産于極南恐非陳地所有 言中堂壘甓瀉水下浸卭有㫖鷊吐綬成采我為讒人所構觸步畏途有懷莫吐是甓與鷊之不如矣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愚按詩當是太子禦宼被殺公子完出奔國人為完憂危而作也子美指完侜周同言誰為周旋之也然鵲巢必獲其安唐甓必履其坦㫖苕㫖鷊必不為人所吐棄完之後大于齊于此詩已先兆之矣
  月出 序曰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徳而悦美色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説文云皎月之白也郝氏云月主隂司昏俾夜作晝比女色也 佼姣同孔云方言自闗而東河濟之間凡好謂之姣 僚好貌舒遲也窈糾舒之姿也悄黙憂也 言所思者匪才匪徳一佼人耳反復思念至于勞心展轉不已所以為刺
  愚按當月出之時思其人僚然姣好與皎月相映且憶其人于月下遲迴却步脈脈以相思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皓本作顥説文云白貌 懰劉同劉殺也謂心如刀刺也懮愁也楚辭云傷余心之懮懮受謂受諸憂愁向誰吐也慅動也
  愚按懰與懮皆指佼人獨處傷愁之情自所歡思之為騷然不寧耳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照明所燭也愚謂照廣也兩地皆見也 燎如火之燎原不可撲滅此當自佼人之思已不見而言 説文云天屈也紹𦂳糾也慘作懆 愚謂傷也
  愚按此章葢想其對月之思至于中心如燎屈鬰糾𦂳而不可解則吾心安得不為之慘傷乎月出三章章四句朱註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詩
  株林 序曰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夏姬陳大夫御叔之妻徵舒之母鄭女也徵舒字子南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朱註賦也毛傳缺 郡國志陳有株邑葢朱襄之地今柘城縣也 楚殺徵舒左傳謂之戮夏南是知夏南即徵舒也言從夏南者婦人夫死從子夏南為株林主故以夏南言之
  愚按胡為乎二句訝之也匪適株林二句從而疑之也言必無此理也始訝之而終疑之深于譏者矣
  駕我乘馬説于株野乘我乘駒朝食于株
  乘馬指靈公也乘駒指孔寜儀行父也毛云大夫乘駒
  愚按上章言適株林其地尚泛由株林而株野由株野而食于株明明在夏南之所居矣雖欲為之隱諱不可得也 于乘馬者言税野于乘駒者言朝食互相備也抑又甚大夫之惡以為君諱者然株林二章章四句朱善云衛之亂至牆有茨而極于是有狄入衛之禍陳之亂至株林而極于是有楚入陳之禍然則非狄與楚之能為禍宣姜夏姬召之所謂女戎也
  澤陂 序曰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于其國男女相悦憂思感傷焉朱註此詩之㫖與月出相類 按月出男思女之辭此則女思男也觀篇中碩大且卷等句可見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陂澤障也 蒲説文云似莞而褊有脊滑柔而温 荀子云與時屈伸柔從若蒲葦 陸氏云荷善傾攲蒲無骨幹而柔從 蒲可以為蓆取以况女荷蕳菡萏别言之以况所思之男子也 鄭云傷思也無為他無所事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蕳蘭也荷比其容華蕳比其芬香也卷猶鬈也鬂好貌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菡萏荷華之未舒者以况年少也 儼矜莊貌
  愚按儼謂不露狎邪之態使人測也此女所喜而思者
  澤陂三章章六句
  愚按序不指靈公言公之淫亂使國人男女相悦習以成俗也然觀首篇曰子之湯兮則陳之男女借禱祀以游觀久矣禮禁婦女無觀游觀者淫之始也故始以宛丘終以澤陂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一百二十四句
  檜譜略檜者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波之南居溱洧之間祝融氏名黎其後八姓惟妘姓檜者處其地焉當夷王厲王之時檜公不務政事而好潔衣服大夫去之于是檜之變風始作
  愚按鄭桓公用史伯之謀以圖檜桓公死犬戎之難其子武公始滅檜而遷國焉鄭語史伯曰主芣騩而食溱洧按芣騩即大隗具茨山也在密縣水經稱潩水出大騩山即溱洧之源也其水一東流一東北流至新鄭而㑹為雙泊河本檜地鄭都于此朱註謂即鄭州非也
  檜一之十三蘇氏以為檜詩皆為鄭作如邶鄘之于衛也
  愚按若是鄭詩當列諸鄭風之前如邶鄘之先衛魏之先唐以明檜之即鄭矣無縁次于陳之後葢檜雖滅而其詩上憂君而下念民讀素冠而生孝思讀匪風而生忠義詩止四篇聖人所急録也
  羔裘 序曰大夫以道去其國也國小而廹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遙遊宴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詩也郝氏云檜君之過不在潔衣服大夫之去亦不以潔衣服特以逍遙不能自强故託辭于衣服言服飾之外都無所事云爾猶曹風之蜉蝣也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羔裘諸侯之朝服也 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 論語狐貉之厚以居則狐裘燕服也 逍遙而以羔裘是法服為嬉遊之具矣視朝而以狐裘是臨御為䙝媟之塲先言逍遙後言以朝是以逍遙為急務而視朝在所緩矣忉當作怊悲也莊子云怊怊乎若嬰兒之失其母是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孔云以朝者謂日出視朝在堂者謂正寢之堂人君日出視朝畢乃退適路寢以聽大夫所治之政二者于禮同服羔裘今皆以狐裘二章互見之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陸氏云日出有曜然後見其如膏此正聽朝之時而反以燕游又與狐裘以朝狐裘在堂異矣 按如膏祗于游燕時見之上言以朝次言在堂則游燕之後尚有視朝適寢之時今併視朝在堂皆無之則自辨色而起以至竟日皆游宴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國語史伯謂鄭桓公曰檜仲恃險有驕侈怠慢之心而加之貪冒此詩葢驕侈怠慢之實証也
  愚按檜君無大過惡而其勢必至于亡國有識者見㡬而去既去而故主之思有不能恝然者故為此詩
  素冠 序曰刺不能三年也周衰禮廢三年之喪不行如春秋諸侯居喪而親迎盟㑹征伐大夫以下可知孟子去春秋未逺而滕之父兄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魯猶不行他國更可知矣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庶見者憂不得見之辭 素冠大祥之冠玉藻云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註云紕縁邊也黒經白緯曰縞其冠用縞以素為紕故謂素冠孔云凡言素者皆謂白絹未有以布為素者 鄒氏云親喪再期則大祥之後將即吉于是不以布為冠而以縞不以采縁而以素葢雖漸易凶而不敢遽用吉也 居喪而骨立見者為棘人即此冠素冠之人也 説文無慱字依作團結聚不散之謂欲一見而終不得見其勞心如此 輔氏曰言庶見素冠繼以棘人欒欒言服與情之相稱也不然服于外而忘于内亦何為哉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毛云素冠故素衣也 謝氏云同歸如書云同歸于治同歸于亂
  愚按喪禮久廢為此詩者亦不能獨行但得見有素衣冠之一人即與之同歸矣歸于禮也
  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韠説文云韍也所以蔽前以韋為之古者席地而坐以臨爼豆故設蔽膝以備濡漬惟冕服謂之韍他服曰韠 禮大祥祭服朝服縞冠朝服之制緇帶素韠韠從裳色則素韠是大祥祭服之韠詩人所願見謂其能舉祥祭者耳終喪而後有祥喪禮不終則未祥而服已除無論禫也
  愚按上章同歸言同歸于禮也此言如一欲與同心遵禮服制如一二人同心則不為俗所奪亦漸可以變俗矣
  素冠三章章三句按上章刺檜君在位好潔衣服計其居先君之喪服制必不能如禮此詩亦當為刺檜君而作
  隰有萇楚 序曰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
  無情慾者也朱註以為政煩賦重人不堪其苦而作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陸氏云萇楚今羊桃是也葉長而狹華紫赤色其枝莖弱過一尺引蔓于草上猗通作倚依也儺通作𨚗弱長貌夭少好貌沃沃光澤貌子指萇楚猶今人對物而稱爾也愚按此詩困于賦役借萇楚以起興不自訴現前之苦而但羨少時之樂又不直言人少之無知為樂而以萇楚夭之沃沃無知為樂寄興愈逺而情愈廹矣萇楚之夭而沃喻人幼時不識不知無家無室雖有虐政漫不闗心壯大以來始有憂慮始有家室種種苦事回思少時不知有困于賦役之事誠足樂耳無知無室無家恰似為萇楚之夭者而言情辭甚幻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陸氏云有一種羊桃華實皆連理故取以喻室家之義
  愚按萇楚枝條本弱漸且開花結實則枝益重而弱益甚喻有家有室人事日繁而身愈困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女以男為家男以女為室華之敷在外故以興家實之含在内故以興室
  愚按百姓之困至以無家無室為樂則國事可知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愚按萇楚莖弱稍長則引蔓于草草不能自立則萇楚安得不仆地乎而萇楚不知猶生意沃沃也人非萇楚焉能如其無知無室無家故憂戚無以為主以比國小君弱逼于大國將有危亡之勢民無所依附也
  匪風 序曰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呂氏云匪風思周道何也曰政出天子則强不凌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徵發之煩供億之困侵伐之暴惟小國偏受其禍所以惓懷宗周為獨切也戰國時厲喜為韓王曰大國惡有天子而小國利之以詩驗之其理益明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匪風猶言非常之風發風大起也 偈疾也漢書作揭云髙舉也車升高則在車上者必震盪不安此車中即事之語 孔云言顧瞻則周道已過迴首顧之 按顧瞻雖指適周之路而意之所托仍在西周盛時其禮樂刑政布在方策者與今之所行大不相同孔子云我觀周道幽厲傷之是也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毛云迴風為飄嘌無節度也車聲也上言風發未明其為何風此言飄則迴風也上言車偈則行不安此言嘌則其不安之見于車聲者也上言怛此言弔先驚痛而後悲傷也
  誰能烹魚溉之釜鬵誰將西歸懷之好音
  説文云鬵大釡也陸徳明云鼎上大下小若甑曰鬵烹魚以喻治國曰溉之者取洗濯更新之義 王城在滎陽之西然此詩之所念者西周周猶都鎬當是幽王世之詩
  愚按此與大東詩皆一時事檜人行役于周皆所謂東國大夫也大東詩曰周道如砥懐古也此云顧瞻周道傷今也匪風言風起異常不可謂之風匪車言車行臲𡰈不可謂之車葢王室弊政多端四方來者視周道為畏途耳積弊已久須洗滌一新如烹魚而溉釡鬵猶易所云顛趾出否也有新政聞諸四方則好音也今四方諸侯西向而歸心者誰乎庻㡬以好音懷之所謂懷諸侯也葢四方離心久矣匪風三章章四句
  愚按此詩作于幽王之世正當王室多難鄭桓公方為寄孥與賄之謀以圖檜時也大夫乃以王室為憂憂王室正所以憂下國耳使王室無故桓公豈預為逃死之訃亦豈能用成周之衆以伐人國者乎嫠不恤其緯而憂宗周之隕誠見其禍之必相及也
  曹譜略曹者禹貢兗州陶丘之北雷夏荷澤之隂周武王既定天下封弟叔振鐸于曹今定陶是也夾于魯衛之間曹之後世雖為宋所滅宋亦不數伐曹故得寡于患難十一世當周惠王世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
  愚按曹定陶是也一統志謂即曹州金大定末河決徙治州東北七十里明初改州為縣正綂間復置曹州于古曹國漢有定陶國想此地屬定陶耳孔云魯在其東南衛在其西北魯衛雖大于曹畏懼覇主不敢侵伐所以寡于患難而驕侈無復重厚之風也
  曹一之十四
  蜉蝣 序曰刺奢也昭公國小而廹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倚焉朱註此詩葢以時人有玩細娛而忘逺慮者故以蜉蝣為比而刺之序以為刺其君
  愚按序謂刺奢正指任用小人章服充滿于朝所謂三百赤芾是也非以修飾衣裳之為奢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蜉蝣渠畧也 夏小正云蜉蝣有殷殷者衆也 羅氏云鶴壽千嵗以極其游蜉蝣朝生暮死以盡其樂葢以旦暮為期逺不過三日耳 取興于蜉蝣之羽者以羣臣徒竊衣服以華其躬不知其死亡之無日也憂詩人憂曹君也
  愚按末句于我歸處等句當為大夫言也無徳而竊章服服之不稱比之蜉蝣朝暮之榮而已故為之心憂曰歸處歸息歸説不即勉其去位且勸其暫歸如後世乞休沐之例曰于我者欲其于已取法也計此時心憂者已先歸矣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歸息者由處而息也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説
  掘説文作堀突也即所謂堀起也閲猶閲人閲世之閲言其從土中突出而為人所見也 鄭云麻衣深衣諸侯之朝服朝夕則深衣也 孔云衣純用布而色白者惟深衣為然 凌濛初云説謂從容開諭之正上章所以欲其歸處歸息之意朱註説音税舎息也猶言税駕也
  愚按掘閲兼起滅二義言突然之間已閲人世一度猶云石火電光也
  蜉蝣三章章四句鄒氏疑為刺曹羈作魯莊二十三年曹莊公射姑卒明年冬戎侵曹曹羈出奔陳葢在位日淺無如羈者羈方在喪故曰麻衣如雪而先之以楚楚采采意羈亦如魯昭公居喪而不哀在戚而有嘉容乎詩人逆知其税駕無所諷以于我歸處殆如楚申亥舎靈王于家之為矣
  候人 序曰刺近小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朱註興也末章比也毛傳缺 毛云𠉀人道路送迎賓客者 孔云秋官有環人掌訝皆掌送迎賔客按環人掌執節導引使門闗無禁掌訝以禮送迎詔贊進止𠉀人則何戈兵防衛奸宼雖同是送迎而職掌不同 何與荷同説文云儋也毛云祋殳也芾韠也以韋為之即蔽膝也大夫以上赤芾乘軒 言候人雖一職之㣲既係籍于公猶當勤率所屬以各供其事蕞爾曹佩赤芾者三百人何功徳稱此服哉晉文公入曹令三百人獻狀亦謂其無勞竊位故責令自陳功狀也
  愚按諸侯之制大夫五人以曹之小國舉羣臣不能三百而况大夫乎三百人者曹君之諧臣媚子也赤芾亦假借服色以榮其軀非真有位也候人雖㣲各有所司以不忝其職則此赤芾者何為也哉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毛云鵜濩澤鳥也郭璞云今之鵜鴣也俗呼之為淘河 魏黄初中嘗有鵜集靈芝池文帝識之曰此詩人所謂汙澤也曹詩刺共公逺君子近小人今豈有賢智之士處于下位否則斯鳥胡為而至哉 鵜出没汙澤而得魚今在梁之上而竊人之魚以食未嘗濡濕其翼猶之子無功而竊禄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咮説文云鳥口也 陸氏云鵜性沉水食魚則濡其咮翼宜矣今徒立于粱上非特不濡其翼又且不濡其咮小人無嘉言獻㬱尸居于位亦猶是也
  愚按易于君臣之相遇比之婚媾媾遇之厚也言此輩無功受禄大負君之厚遇之意不遂猶言負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
  薈蔚草多貌南山曹南山也 按春秋盟于曹南即此山 鄒氏云周禮眡祲掌十煇之法九曰隮隮者虹也虹映日而成朝焉日在東則虹在西而雨輒隨之蝃蝀之詩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是也薈蔚夤縁山岊而虹見于西又當邀雨澤之霑被見君寵方隆而未艾也 婉孌季女之容也君子之持身如處子故以季女目之
  愚按山以出雲致雨朝隮則淫邪之氣所致非時雨也南山之草木所以薈蔚者以常邀朝隮之雨耳喻君有邪徳所寵用者皆邪人也彼婉孌之季女堅貞自守肯從邪以干禄乎惟禄遍邪嬖季女斯以饑耳序曰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由小人日近故君子自逺通篇好近小人惟此末二句見君子之逺𠉀人四章章四句朱註引左傳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與此詩合
  愚按晉語重耳如楚子玉請止狐偃王曰不可曹詩曰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郵之也夫郵而效之郵又甚焉則曹風此詩傳于文公未返國之前久矣僖負羈事在後也
  鳲鳩 序曰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郝氏云民風不醇由上無身教而下無表率也故君必誠一為本天下不見君子之心見君子之儀而即儀可以徵心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鳲鳩亦作尸鳩秸鞠也一名布穀牝牡飛鳴翼相摩拂取其骨佩之宜夫婦 嚴氏云即郯子所謂鳲鳩氏司空也鳲鳩平均故為司空平水土 陸氏云鳲鳩有均壹之徳其哺子朝自上而下暮自下而上均也其子在梅在棘在榛而已常在乎桑壹也 儀度也毛云義也凡舉動之合義而有法度者謂儀 儀之一由其心之貞固而不變也淮南子曰賈多端則貧上多技則窮心不一也有百技而無一道雖得之弗能守故曰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君子其結于一乎 劉向云鳲鳩之所以養七子者一心也君子所以理萬物者一儀也以一儀理物天心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毛云在梅飛在梅也 蘇氏云從其在梅則失其在棘從其在棘則失其在榛居一以俟之無不及者帶大帶也絲素絲也玉藻篇天子諸侯皆素帶廣皆四寸素熟絹也大夫帶亦用素惟辟縁之色君朱緑大夫𤣥黄其辟縁之制天子諸侯皆終辟謂竟此帶盡縁之也 郝氏云弁制大于冠古冠止撮髮弁下覆額 騏當作𤪌周禮註引此作綦書顧命四人綦弁馬融本亦作騏葢騏綦古通用耳 綦又與𤪌通弁飾也皮弁之縫中貫結五色采玉以為飾也周禮尊卑皆得服皮弁所異者𤪌耳 此言其衣服有常服有常即儀有常而心可知矣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忒毛云疑也人無常度故可疑其儀不忒者明白洞達表裏如一不令人有疑惑也 正四國者謂足以表正四國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陸氏云榛卑小于棘梅先實棘後之榛又後之故詩以此為序 陳櫟曰心結而儀一且不忒表裏一也四國國人之皆正逺邇一也由是久而胡不萬年久近一也
  愚按上章言以不忒之儀能正四國則所及逺于國人矣此章始言正是國人而不云其儀謂國人化之皆有儀也
  鳲鳩四章章六句
  愚按此詩以鳲鳩名篇鳲鳩有均壹之徳其均也常均均亦一也故序曰刺不一也一者心也而驗之于儀傳曰有威可畏有儀可象謂之儀其帶其弁儀之一端所謂其儀者不忒是也不忒者父子兄弟之足法也惟其一故足法耳 又序曰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則似兼君臣言君君臣臣各守其常則紀綱法度秩然不亂國人奉以畫一四國以為表率矣
  下泉 序曰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朱註謂王室陵夷而小國困𡚁故以寒泉下流而苞稂見傷為比
  洌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毛傅興也朱註比而興也 洌寒也下泉泉下流也物叢生曰苞稂郭璞曰莠類也與禾相雜古者以飼馬魯仲孫它馬餼不過稂莠謂此也 愾説文云太息也寤歎者悲憤在中惟寐則稍忘耳一寤則愾然發歎矣 周京念其盛時也 泉水寒洌不能生物比國政侵刻也田無五穀惟稂與蕭比閭閻凋𡚁無力供誅求也
  洌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蕭蒿也
  洌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蓍蒿屬 陸氏云蓍草之壽者也 上二章皆言京周此稱京師言周嫌同于列國隱然有共主之尊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芃盛也徐鍇云言汎汎若風之起 陸氏云方黍之苗也暑雨暴息無隂雲以覆之日隨蒸焉則苗槁矣故以隂雨為譱國語趙衰對秦穆公曰重耳之卬君也若黍苗之卬隂雨也若君實庇廕之使能成嘉報正此謂也 郇伯郇侯為州伯文王子按左傳畢原酆郇文之昭也
  愚按泉在下者所及有限况洌則不能生物徒使黍苗化為稂蕭而已以喻伯國主盟小國之重困也明王在上四國共稟一尊又有方伯以時巡省諸侯頼之若黍苗之卬隂雨無所資于下泉矣隂雨之膏非下泉之洌比也黍苗之芃非稂蕭之浸比也此所以念周京之盛耳
  下泉四章章四句左傳昭二十三年王子朝入于王城于是子朝稱西王天子居于狄泉稱東王狄泉者成周也何氏謂即下泉是也二十五年晉人為黄父之㑹以謀王室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具戍人曹人與焉二十七年復㑹于扈令戍周也曹人亦與焉時子朝奔楚子朝之黨多在王城王畏之劉文公與萇𢎞欲城成周天子使告于晉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城成周曹人又與焉此詩殆曹大夫受役于周喜而賦也下泉即指狄泉自周公營洛以來空而不居東遷以後荒廢久矣天王居之葢儼然京師也而凋弊已甚所見者蕭稂苞草而已合諸侯以城成周王得寧處今而後四國始有王也雖諸侯之勞實盟主有以勞來之耳故以邭伯誦晉歸功于晉焉
  曹國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豳譜略豳者后稷之曽孫曰公劉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屬扶風枸邑公劉之先不窋以夏太康時失其官守竄于此地至公劉復修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而國成焉其封域在禹貢雍州岐山之地原隰之野至商之末世太王又避戎狄之難入處于岐陽民又歸之公劉之出太王之入雖有其異由有事難之故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徳成王之時周公避流言之難出居東都二年思公劉太王居豳之職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已志太師大述其志主意于豳公之事故别其詩以為豳國變風焉 郝氏云七月豳俗也始二南而終邠者邠周道之始二南周道之成也左傳吳季札觀魯樂邠次齊先秦及夫子刪詩以邠終思周公也然周公之詩何不遂以屬魯周公未嘗一日居魯也邠何不遂為雅乎公劉草創區區耳未足比諸侯而况可為天子乎稱風本舊也鴟鴞以下非豳亦屬豳何也皆周公之事也周公老于周而魯無風可係進不敢係于周南故退而係之邠也
  愚按周自后稷封邰邰今武功縣也迨不窋失官始去邰而竄于戎狄之間今慶陽府有不窋城是其地也再傳至公劉復遷于邠邠在今邠州與武功縣皆屬西安府相去百餘里是公劉遷邠乃自不窋城復遷入内地也自公劉至古公十世居邠邠今猶有古公城古公避狄人之難乃由邠而遷于岐周自此始大 係周公之詩于豳者周公之志也周公是時身不在朝端其詩不得列諸二雅亦未嘗退居魯國又不得列諸國風思王業之始于豳因自署為豳人而列其詩為豳風亦猶令士大夫之書題姓氏標其先世之郡國也
  豳一之十五
  七月 序曰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朱註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陳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矇瞽朝夕諷誦以教之 金履祥云讀七月之詩意為邠之遺詩周公陳之以為矇工之頌使成王知故國衣食之原然不居二南之前而居變風之末何也葢詩皆采之當世而前世之詩存者不可泯也故豳七月附于十五國風之後猶商那附于三頌之末也 徐光啓云讀七月想其先公之所以為教不過世間一勤儉忠厚之家而已然一家如此其家必興一國如此其國必昌昔人有言太和在成周宇宙又曰王道本乎人情信其然與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朱註賦也毛傳缺 七月斗建申之月公劉正當夏時所用者夏正也 毛云火大火也按火心星也左傳張趯曰火星中而寒暑退 孔云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大暑退是火為寒暑之𠉀事也知此兩月昏旦火星中者由昏而知旦也 左傳哀十二年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遏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火猶西流者以此火未盡沒尚是九月厯官失一閏故也是可見火六月昏中之後下而過西皆稱流也 劉瑾云堯典日永星火以正仲夏葢堯時仲夏日在鶉火故昏而大火中及周公攝政凡一千二百四十餘年嵗差當退十六七度故六月而後日在鶉火大火昏七月則日在鶉首而昏時大火西流于未方此詩上述邰俗乃當夏商之時而言七月流火者據周公時所見而言耳授衣家長授衣于家衆也下文云無衣無褐褐乃賤者之服豳地多寒故豫為禦寒之計 自夏十一月至二月皆以日稱自夏四月至十一月皆以月稱本天而言則主日以冬至為日長一綫之始也本厯而言則主月以孟春為夏正建寅之始也 孔云四月之詩曰冬日烈烈飄風發發以發是風故知烈是氣觱發風寒也栗烈氣寒也仲冬之月待風乃寒季冬之月無風亦寒也 程子曰嵗過中而將暮矣當有卒嵗之具禦寒之備故以七月流火為首 張子云慮事有預當于半年前提掇故頻舉七月為言 范氏云言何以卒嵗足見二之日為嵗之終此所謂夏正也 以上言衣之為急 于往也黄佐云于耜謂昔改嵗時入此室處今則往中田之廬而修田器錢鎛之属獨以耜言者農器以耜為先將以起土而耕必資于耜也 孔云月令季冬命農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今邠人正月修耒耜二月始耕豳土晚寒鄭謂寒晚温亦晚故修耒耜始耕皆較中國遲一月也 舉趾猶言興作也月令仲春之月耕者少舎言無或舎急急農之至也舉趾即所謂少舎也 田畯典田之官漢嗇夫是也按嗇夫不獨漢及東晉有之夏書𦙍征篇嗇夫馳則夏時有此官矣但周禮無田畯之職故疑此詩及甫田大田皆非周有天下以後之詩 朱義曰三隂之月隂氣始盛故于是而豫為禦寒之備三陽之月陽氣始盛故于是而豫為治田之備 大寒之𠉀在于丑月而圖之于建申之時收成之𠉀在于酉月而慮之于建寅之日其為豫備可知 此首章以衣食發端先衣而後食自二章至五章所以終前六句之意自六章至八章所以終後五句之意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再言流火授衣者鄭云將言女功之始故又本于此按九月授衣自今秋言也春日載陽以下又是明春事矣思秋衣之何以得授本女功之勤于春日也第三章倣此 月令仲春之月倉庚鳴夏小正云二月采蘩此章兩春日皆謂二月爾雅四時春為青陽載始也筐本作匡受物之器懿美也猶言精好也㣲行小徑毛云牆下徑也遲遲日行舒緩也在春日載陽之後自是晝刻較長非但晝夜平分時矣 徐光啓云蠶未出者鬻蘩沃之則易出故毛傳云所以生蠶 祁祁衆也亦有舒緩之意毛云傷悲感事苦也又云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謂有韶光易去之悲 春秋傳諸侯之子凡男女皆得稱公子左傳凡公女嫁于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子則下卿送之于大國雖公子亦上卿送之
  愚按載陽之月正四之日農夫方舉趾而婦子行饁之時其執懿筐以求柔桑者室中之女也葢其時無一閒者矣下四句以春日重起遲遲言日之長而求桑之久也采蘩為宫中浴蠶之用祁祁言其隨從之衆多而行歩之舒緩此公女出親蠶事也懿筐之女忽覩祁祁之衆為之心傷傷草野㣲賤而今得見貴主之威儀形影相顧不覺悲也目送心隨不忍舎去殆欲與祁祁者相從還宫是女子眷戀之恒情也此數句是采桑圖中添設一段情景補出公子親蠶事耳 或問後章再稱公子亦公女乎要自女子稱者即公女也自男子稱者公子也 此章與下章專言蠶績以終首章無衣之意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月令季春之月具曲植籧筐注云曲薄也植槌也所以架曲與籧筐者 朱註蠶月治蠶之月 王氏云蠶長非一月故不指定某月 毛云豫蓄萑葦可以為曲 條桑鄭云條桑枝落采其葉也 逺揚逺枝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起者桑性以斬伐而始茂今浙桑嵗生嵗伐率皆稠行低幹無高及二丈者 猗通作倚嚴氏云猶依也不斬其條但就樹以采其葉也毛云角而束之曰猗鄭云束而采之也 女桑爾雅云桋桑也上章柔桑桑葉之嫩者始生未多故以懿筐求之養新出之蠺耳同采蘩言之言蠶事之始也此章女桑乃桑樹之小者蠺已大食故桑之大小取之無遺葢蠶事之成也 劉瑾云蠶月雖不可指定某月然觀其條桑猗彼女桑當在辰月蠶盛之時也或疑此詩獨缺三月葢已具于此矣 朱註斧隋銎斨方銎釋文曰銎斧孔也隋孔狹而長斨即斧唯孔方耳 鵙爾雅云伯勞也陸氏云倉庚知分鳴鵙知至故陽氣分而倉庚鳴可蠶之𠉀也隂氣至而鵙鳴可績之𠉀也 孔云衣之所用非緣即麻春既養蠶秋當緝績八月絲事畢而麻事起也絲織成帛麻織為布布暑服帛寒服也按篇中所言授衣皆寒服也于此句暗將暑服補入 𤣥黄朱皆色之正者于是始染以獻總上絲麻所織成者而言 孔陽者言朱色之甚鮮明也周官秋染夏夏五色也秋時天朗氣清五色皆可以染故係之八月之下 𤣥黄以獻之君朱色以為公子之裳士冠禮爵弁服纁裳朱深纁色也公子未襲位者稱士故以朱為裳
  愚按首章自七月而豫念卒嵗之寒早計授衣之事二章言七月之早計不自七月始已始于春月矣三章又言春月之早計自隔嵗八月已豫備矣葢預而又豫也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王氏云陽生則言日隂生則言月四月正陽而言月者何也四月隂生氣之先至者也 葽郭璞云逺志也味極苦月令孟夏苦菜秀野人呼為苦葽則苦菜即苦葽也 鄭云夏小正四月王萯秀葽其是乎秀葽也鳴蜩也穫禾也隕擇也四者皆物成而將寒之候物成自秀葽始 張子云秀葽者物成之初鳴蜩者嵗秋之漸也 王氏云四月隂生氣之先至者也葽感隂氣而先秀蜩感隂氣而先鳴 以上四句言隂氣由萌而盛而極見于物者如此以起裘褐不可緩之意 于貉往祭貉也周人將獵必先祭貉故謂獵為貉葢貛之將出貉為先導表貉之所在知獸之所在故祭而取之言往祭表貉思取狐貍之皮為公子裘也 蠶績狩獵不專為君但于勤生之中有先公後私之義 鄭云其同言君臣及民因習兵俱出田也 周禮仲冬大閲則表貉之祭當在一之日而言二之日載纉武功舊謂邠地晚寒故習兵晚耳何氏謂此詩自説邠俗在周禮未作之先不宜律以周禮或是一之日聴民相與祭貉以獵君未同往至二之日君方帥有司致民于田以講武耳故曰其同言纉者嵗以為常繼續其往事也非謂繼前日之于貉也 朱註此章專言狩獵以終首章無褐之意
  愚按五月一隂生于四月隂已萌矣至五月而一隂始成猶之冬至一陽生于十月陽已萌矣故十月謂之陽月則四月應謂隂月而謂之正月者以四月純陽故為正陽之月然陽極而隂生聖人不謂陽也貴者衣裘賤者衣褐邠民因已之資褐而重念貴者之資裘也二之日一段則又因于貉而併及之耳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鷄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戸嗟我婦子曰為改嵗入此室處
  陸氏云斯螽蝗類長而青長角長股股鳴者也江東人謂之蚱蜢 爾雅云螽醜奮葢于是時股成而奮迅之方春尚弱也 莎鷄狀如蚱蜢頭小而身大色青而有鬚其羽晝合不鳴夜則氣從背出吹其羽振振然其聲有上有下正似緯車今人呼為絡緯者是也 莎鷄斯螽皆陽蟲也陽氣出則此蟲鳴陽氣入則此蟲盡著其將寒之有漸勸人早備于寒也 莎鷄與絡緯是一物蟋蟀與促織是一物詩别言莎鷄蟋蟀知是兩種葢二蟲皆似機杼之聲可以趣婦功耳 陸璣云莎鷄六月中飛而振羽索索作聲今按其鳴乃止而振羽不待飛也陸氏云其鳴以時故有鷄之號 七月在野以至在户蒙上文皆謂莎鷄也寒則漸近于人 蟋蟀一名促織健鬭其鳴亦在股間 錢繼章曰三蟲皆相類而蟋蟀為殿自蟋蟀吟罷而蟲絶响矣 穹通作空呂覽伊尹生于穹桑穹或作空是也窒塞也熏䑕使不得穴其中也塞向避北風也 孔云為寒之備不塞南窓 墐塗也庶人蓽户所以須塗 陸燧云隙能生寒䑕又能生隙故窒熏之使隙不得自内出塞墐之使寒不得自外入何氏曰改嵗乃預計之詞室者邑中之室當去田廬而入處于此室也 孔云蟲既近人大寒將至故塗塞其室又告妻子行將改嵗當入此居處也 班固云春令民畢出在野冬則畢入于邑所以順隂陽備宼賊習禮文也 呂氏云十月而曰改嵗三正之通于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 朱子曰周歴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時固用夏商之正朔然其地僻逺無純臣之義又自有私記其時月者故三正皆用也劉瑾曰夏書有怠棄三正之語則自夏以前已有子丑之正是三正通于民俗其來既逺故邠公剏國邊方亦有十月改嵗之俗及周有天下因以為一代之正朔正如公劉徹田為糧而後遂為成周之徹法也 楊龜山曰堯命羲和以昬中之星正四時鳥獸氄毛希革之類為之應七月所陳以倉庚鳴鵙為蠶績之𠉀以秀葽隕蘀其穫為取皮之𠉀以斯螽蟋蟀為處室之𠉀皆此意也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鬱薁皆李属鬱一名車下李毛云薁蘡薁也戴侗云蔓生類蒲萄六月熟又本草註云即葡萄生隴西五原山谷 本草云葵為百菜之主種類不一皆可食道家十日一食葵菜所以調和五臓 菽大豆也廣雅云大豆菽也小豆答也孔云大豆葉謂之藿 剝毛云撃也葢收棗以撼而落之者為上 蔡邕月令章句云十月穫稻人君嘗其先熟故在季秋九月熟者謂之半夏稻稻有秫有秔秔可以作飯秫可以釀酒 月令云乃命大酋秫稻必齊大酋酒官之長也毛云春酒凍醪也冬釀春熟 介訓助王氏云眉壽衰矣養氣體以助之也邵氏云古人以酒為養老之具餘人不得飲焉曰介眉壽葢釀酒之意如此自首章至此皆羞耉之具不特醸稻為酒足以養老而已七月食瓜以下則農夫之所以自養也 按夏小正五月乃𤓰乃𤓰者治瓜之辭也八月剝瓜謂蓄瓜時也此七月瓜正成食之而已 壺瓠属圓者曰壺劉彛云壺枯者可為壺嫩者可供茹八月宜斷其梢令勿復花所以堅其壺而大其茹 朱註食𤓰斷壺亦去圃為塲之漸也 叔説文云拾也按叔尗菽三字有辨季父之稱作尗从草者豆名也拾取之義作叔从又又者手也 苴麻之有實者亦名蕡其無實者曰牡麻亦名枲明堂月令秋則食麻與夫而至仲秋則又以犬嘗麻先薦寢廟九月叔苴葢食農夫者不嫌于晚也 荼苦菜凌冬不凋一名游冬 樗惡木也惟堪為薪 取豵以為私取豜以獻公上下之分著矣以美者養老以惡者自養長幼之序明矣朱義曰此章重介睂壽食農夫六字介有助之之意非以為常食也食有養之之意因以是為常食也
  果酒嘉蔬非不可以及少而供老疾奉賓祭之義多瓜瓠苴荼老者未必不食也而不可以為常于以見食稻食肉乃老者之常而果酒嘉蔬則于常食之外助之以此也
  九月築塲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此章述農事終而復始其勤勞未嘗息也 毛云春夏為圃秋冬為塲塲圃同地故須築而堅之 納通作内王雪山謂納禾稼與下章納凌隂皆納之公家云豳民遇事先公後私也 藳實並刈曰禾禾之秀實而在野曰稼 重本作穜穋亦作稑鄭衆云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黍稷皆有穜稑兩種 孔云再言禾者以禾是大名非徒黍稷穜稑四種而已其餘稻秫苽粱之類皆名為禾麻與菽麥則無禾稱故于麻菽麥之上更言禾以總諸禾也 魏學渠曰黍稷麻菽麥稟五行之氣謂之五穀故知重穋在黍稷中也 嚴氏云廣舉禾稼之類以見其多謂至十月則諸種皆成熟矣不專是十月納之也月令五月登黍四月登麥非十月也 即同言已聚也 毛云入為上出為下自田野入都邑為之上又以下供上之事亦曰上 宫猶言公室也宫功謂公室之事乘升也 鄭謂治野廬之屋是也按邑居之宅于第五章詳言熏窒墐塞亦既入處矣此復亟治田野之廬以待明春之出葢明春播穀伊始不暇及此耳播布種也輔廣云豳民于田畝則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于居室則曰上入執宫功然後索綯以乘屋其忠君親上不待使之而然也 王氏曰宵可以息矣而索綯冬可以息矣而乘屋
  愚按熏窒墐塞是在野而早計邑中之室于茅索綯又在邑而急治田中之廬邠人無事不豫無時不豫也
  二之日鑿氷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月令季冬之月氷方盛水澤腹堅命取氷氷以入凌隂氷室也風俗通云積氷曰凌當是積氷之處氷之多如山陵然隂闇處也 周禮凌人掌氷正嵗十有二月令斬氷三其凌註謂三倍其凌備消釋也取氷藏氷在十二月此言納于凌隂乃在正月惟時東風解凍氷漸消釋故取氷室所藏更貯于内之陰處令不復釋斬氷三倍正為此也 其蚤何氏謂二月朔也月令仲春天子乃鮮羔開氷先薦寢廟註云鮮當為獻 陸氏云開氷春祭也故獻羔祭韭 孔云時韭新出故用之 鄭云古者日在北陸而藏氷西陸朝覿而出之祭司寒而藏之獻羔而啓之其出之也朝之禄位賓食喪祭于是乎用之上章備寒故此章備暑先公禮教備也 蘇氏云古者藏氷發氷以節陽氣之成陽氣之在天地猶火之著于物也故常有以解之十二月陽氣藴伏錮而未發其盛在下則納氷于地中故曰日在北陸而藏氷至于二月四陽作蟄蟲起陽始用事則始起氷而廟薦之故曰仲春獻羔開氷先薦寢廟至于四月陽氣畢達隂氣將絶則氷于是大發食禄之家老疾喪浴氷無不及故曰火出而畢賦按聖人裁成天地之道實在于此而賔食喪祭因以致其用焉耳 肅霜朱註氣肅而霜降也滌場農事畢而滌埽其場也 月令孟冬是月也大飲烝烝升也升牲體于俎豆所謂房烝也孔云古者設尊之法每兩尊並設故云朋耳 輔氏云以介睂壽祝其親也萬壽無疆祝其君也 朱子云躋彼公堂是民得升君之堂矣周初國小君民相親其禮樂法制未備民事艱難君盡得以知之成王時禮樂備法制立但知為君之尊未知國初之事故周公作詩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
  愚按豳國草創上下之等威未備國人以朋酒羔羊躋堂上壽忘其尊卑貴賤之殊真邠俗也何氏以為是臣子祝君與月令大飲禮合何氏知詩在周禮未制之先不宜律以周禮今復拘于月令之文何哉七月八章章十一句程子曰此詩多陳節物大要言嵗序之遷人事當及時耳嚴氏云七月之詩一言以蔽之日豫而已凡感節物之變而修人事之備皆豫為之謀也 周禮
  春官籥章云祈年吹豳雅蜡祭吹豳頌郝氏謂此詩歌于朝廷可為雅歌于祭祀可為頌 孔云詩始為風中為雅成為頌朱子云先儒因此説而謂風中自有雅自有頌雖程子亦謂然似都壞了詩之六義
  愚按籥章有龡豳詩豳雅豳頌之文鄭氏三分七月之詩以一章二章為風三章四章五章六章之半為雅六章之半至七章八章為頌朱子闢之王安石謂豳本有雅頌而亡之或者又疑但以七月全篇隨事而變其音節或以為風或以為雅或以為頌饒魯曰雅有雅音頌有頌音風有風音故邠風亦曰邠雅亦曰邠頌葢一詩而備三體也朱子則謂雅頌之中凡為農事而作者皆可以冠豳號如大田良耜諸篇是也
  鴟鴞 序曰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之名之曰鴟鴞黄佐云鴟鴞之詩乃周公居東之時豫見二叔武庚將有潰亂之勢而作一以釋罪而明吾之心二則勸王為先事之備 尚書金縢篇曰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 鄭云讀辟為避以居東為避居東都黄氏辨之謂管蔡流言之時尚未有東都也考書成王感風雷之變出郊以迎意當時亦如今之大臣釋位待罪出國之東郊以居耳 申培説周公避居于魯考周公未嘗至魯且云此詩作于殷人叛後則所云未雨綢繆者謂何 始流言之起成王未知罪人為誰居東三年罪人斯得知其為管蔡也公乃作是以貽王王亦未敢誚公至風雷之變親迎公歸二叔懼遂脅武庚以叛王命公征之東征徃返首尾又三年也
  愚按周召分陜而治陜以東周公主之則必有周之采邑或出郊退居于采邑也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顔師古云鴟鵂鶹恠鳥也鴞惡聲鳥也郭璞以為鴟類以其為惡聲之鳥故公取以比夫流言者 鬻通作粥粥養也 劉瑾云此詩歸罪于武庚而于二叔有憫惜之意為親者諱也如書之大誥亦然 輔氏曰言已之深愛王室先事為備以防禍亂之意疑當時流言必以公平日勤勞皆是自為已謀故今攝政而不利于孺子周公以此曉成王也
  愚按子指管叔蔡叔二叔雖兄自國家言之皆子也取我子謂武庚取之為己用也室即鳥巢也以比王室通章大㫖只在無毁我室一語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毛云桑土桑根也 朱註牖巢之通氣處戸其出入處也 鄭云下民巢下之民或敢者正恐猶有侮者在所以宜綢繆也前以毁室屬鴟鴞此以侮予屬下民葢室一毁則探鷇取卵之事即有起而乘之者猶武庚蠢動而頑民亦遂洶洶不靖也
  愚按惟牖户綢繆堅固乃足以徐伺禍患之來而預為之地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字代鳥自謂而周公以自况也 朱註拮据手口共作之貌 毛云捋取也荼萑苕也一云茅秀也蓄積也租通作蒩説文云茅藉也禮封諸侯以土蒩以白茅亦作租 上文綢繆牖户必取桑根之皮此但納茅秀于窠中以為之藉作窠之始事也 捋荼手之為也手之用不足因以口繼之租而曰蓄葢有資于口者故承之曰予口卒瘏卒通作□盡也室家巢也
  愚按周公以王室為室家也王室初創人心未定故視此室家皆有不敢即安之意武庚之變公葢早慮之矣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搖予維音嘵嘵
  毛云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以其托巢于高枝而結構未牢故危之也漂屬雨搖屬風乃未然事與隂雨綢繆相應今雖未至於此其勢必至于此也鄭云維音嘵嘵恐懼告愬之意正指迨天之未隂雨五句而言而恩斯勤斯鬻子之憫斯其大指畢露乎此
  愚按維音嘵嘵即自述其作詩喻王之㫖葢多難將作情有不容不汲汲者不自知其音之嘵嘵也鴟鴞四章章五句
  愚按武庚之叛周公計之早矣流言之起公心知為武庚反間而出自二叔則情有不忍言者居東二年而罪人斯得成王祇知為管叔之誣公猶未知為武庚之圖周也公貽以鴟鴞之詩極道武庚之情所憂在國家而不在區區一已之謗成王得詩亦未敢誚公然猶未信以為真也迨風雷感悟公歸攝政武庚叛逆已成王始命公東征東山之詩所以即繼于其後也
  東山 序曰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朱註周公東征三年既歸因作此詩以勞歸士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朱註賦也毛傳缺 凡言我者皆設為軍士自道之詞 徂往也 唐杜收以河北為山東秦漢謂山東山西者皆主太行山而言東山即河北商故都也慆慆久也 零説文云餘雨也濛雨㣲也行役最以雨為苦餘雨濛濛若繼若續極狀羇旅愁慘之景此四句即景紀事故每章以為起語 我東曰歸以下又追言其將歸時之情向未言歸乃心敵愾幾忘其家矣纔説將歸則室家入念翻以喜極生悲故身猶在東而心已西望而悲此羇旅之情也 朱註裳衣平居之服 毛云士事也行枚行而用枚所以止語軍事既畢曰歸有期釋介胄不用而新製裳衣以辦為歸時居家之服且奏凱言旋亦無事于銜枚而
  行矣 蠋蟲名韓非子曰鱣似蛇蠶似蠋人見蛇則驚駭見蠋則毛起然婦人拾蠶漁者握鱣利之所在皆為賁育 庚桑子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蠋食葵藿而肥羅氏云蠋雖蠶類而不食桑曰烝在桑野葵藿之下亦桑野之地也 爾雅云烝衆也敦不動之貌獨宿指軍士離室家而言 王氏云古用戰車止則為營衛與塹栅無以異故夜則宿于車下 言此離家之軍士敦然不動而獨宿于車下與蜎蜎之蠋獨行而散處于桑野無以異也 殷大白云看亦字正匪兕匪虎之意以語出于上人則為能體其情耳按序謂此章言其完也葢全師而歸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懷也
  爾雅云果臝栝樓也郭璞云齊人呼之為天瓜 伊威蟲名陸璣云在壁根下甕底土中生似白魚者是也 本草名濕生蟲也常惹著䑕背故一名䑕負爾雅云蠨蛸長踦也郭璞云小鼅鼄長脚者俗呼為喜子荆州河内人謂之喜母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慎云左傳町原防井衍沃註云平川廣澤可井者井之原阜隄防不可井者則町之町小頃也 畽本作疃莊子舜舉于童土之中疏云童土疃也 言征夫久不歸家町畽之地踐為鹿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非謂町疃即鹿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 熠燿螢火也本草云一名夜光一名熠燿 朱註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蟲名令卑濕處有蟲如蠶蠋夜行喉下有光如螢者是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慎以熠燿自是螢火朱子因下章熠燿其羽故云然古人用字有虚有實小雅交交桑扈有鶯其領言桑扈之領如鶯之文非謂鶯即桑扈也此言倉庚于飛熠燿其羽謂倉庚之羽如熠燿之明非謂熠燿即倉庚也 上章述初即路之景此則漸近于家而念家中之景象也 陳式曰下章是征夫之有家者此則無家者也故後章分二種愚按畏者是别家已久作許多淒涼之想便生出許多恐懼之情唐人詩近家心轉急不敢問來人畏也乃轉念之而釋然以喜即淒涼處正自可懷曲盡久客回家將到家門之情景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嘆于室洒掃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毛云垤螘塚也將隂雨則穴處者先知之鸛好水長鳴而喜也 鄭云鸛將隂雨則鳴行者于隂雨尤苦婦念之則歎于室也 易占云蟻封其穴大雨將至今朔地蟻封高大有如冢者所謂蟻冢也 禽經云鸛俯鳴則隂仰鳴則晴此承零雨其濛之後必非將雨當是仰鳴則晴晴則征夫將至故洒掃穹窒以待之以其宜至而猶未至望之之切故歎也洒掃穹窒與上章伊威蠨蛸等語相應 嚴氏云此皆想其婦在家之歎望葢行人念家之情如白居易詩云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説著逺行人也 𤓰苦𤓰之苦者栗薪以栗為薪取以制棚架之類行者至家因見苦𤓰纍纍係于栗薪之上而曰我不見此亦已三年矣到門之初是物皆可喜也 錢棅曰古者兵出于農故其所思皆是農家風物
  愚按不言與婦久别初見之喜而但叙門外所見之物且驚且喜則夫婦相見之喜不必言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鄭云倉庚仲春而鳴嫁娶之𠉀也熠燿羽鮮明也皇爾雅作騜云黄白曰騜駵白曰駁言其車服盛也親即之子之母也爾雅云婦人之褘謂之縭縭緌也註云繋也郭璞以為即今之香纓邪交絡帶繋于
  體因名為褘 陳祥道云纓帶曰衿昏禮所謂施衿是也帶結而垂曰縭考爾雅衿謂之袸郭璞云袸衣帶也是則衿者纓之帶縭者衿之緌先施衿而後結縭總是一事皆女母為之 九者數之盛十者數之終舉九與十喻其多也 嘉美也婚禮名嘉以隂陽際㑹謂之嘉
  愚按序以此章樂男女之及時玩前三章皆為有家室者曲叙其情此則為無家室者預道其喜所以慰勉從征之士無不至也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從征之士大半未有室家于凱歸之時自應及時婚娶耳末二句因其樂而戲之并及舊有家室者之樂也言新婚者洵足樂矣彼夫婦久别而乍㑹者其樂視新婚者且如何耶統為之志喜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朱註謂成王既得鴟鴞之詩又感風雷之變始悟而迎周公于是周公東征已三年矣既歸因作此詩
  愚按尚書周公承王命作大誥東征一篇之中首言王若曰繼而屢言王曰又言沖人又曰寧考皆自成王而言則是公之東征王實命之當在王既感悟而迎公以歸之後也朱子以東征三年而王始迎歸葢誤以居東即為東征若武庚管蔡之誅皆出自周公者然晚年亦自知其誤矣
  破斧 序曰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朱註謂從軍之士以前篇周公勞已之勤故言此以答其意 輔廣云東山之詩周公能得歸士之心也破斧之詩歸士能得周公之心也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者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朱註賦也毛傳缺 司馬法輜輦載一斧一斤一鑿一梩一鋤二版二築皆軍中樵蘇築壘用之斧斨亦伐木所用非指兵器 嚴氏云周公奉命討罪有征無戰四國聞王師之至窮蹙自守周公遲之三年不為急攻之計未嘗從事攻戰惟行師有除道樵蘇之事斧斨之用為多歴時之久故俱敝也 書傳云奄君薄姑謂禄父曰武王死成王幼周公見疑矣此百世之時也與禄父及三監叛 毛云四國管蔡商奄也多士篇曰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既于奄之外復言四國則奄不在四國數内矣 朱義曰匡四國即所以哀我人匡四國者以其功言也哀我人者以其心言也 皇通作遑説文云急也言周公東征豈得已哉祗為四國不靖天下將危故皇皇如斯耳 將大也言其為徳于民者大也 方畿云將有提攜之義謂提攜斯人出于阽危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錡説文云鉏䥏也司馬法輜載一鉏疑即此又説文云江淮之間謂釡曰錡召南維錡及釡是也是則錡乃軍中所以炊者亦非兵器 説文云吪動也徐鍇云卧既覺有聲氣也故曰尚寐無吪言周公東征為四國倡亂故寤寐不安耳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韓詩云銶鑿属一曰鑿首以木為之加于鑿之首即鑿柄也用之既久其毛茸茸如毛之散裹者故名為銶 毛云木屬曰銶 説文云遒迫也吪深于皇皇猶晝時情事吪則夜以繼日矣遒又深于吪吪僅思慮不安遒則迫而必應矣 休安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愚按武庚之亂挾三監併奄與淮徐之地㡬半天下自秦漢之世言之所謂山東大抵皆反也周公征之三年始平葢新造之周于是而再造也當其時周公以王室為心軍士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故破斧缺斨從軍之士言之皆以見周公之勞而不言已之勞也
  伐柯 序曰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按鴟鴞既作公尚留滯東土成王感風雷之變執金滕之書泣曰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國家禮亦宜之王出郊新逆馬融本作親迎 孔云國家尊崇有徳宜用厚禮詩稱衮衣籩豆是也 王出郊者意成王俟于
  郊而以使者先之此詩當王議迎公之時為王商遣所使之人及所以待公之禮耳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朱註比也毛傳缺 柯斧柄也 鄭云伐柯之道唯斧乃能之此以類求其類也以喻成王欲迎周公當使賢者先往媒者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以喻王欲迎周公先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以先往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遘之子籩豆有踐
  鄭云伐柯者必用柯其大小長短近取法于柯所謂不逺求也王欲迎周公使還但所遣賢者之心以為安則公亦安矣 我者詩人代王籌度之詞詩話曰汎見曰見接見曰覯踐行列貌國語所謂折俎加豆是也 孔云飲食之事聖人以之為禮今勸迎周公而言陳列籩豆是令王以此籩豆與公饗燕也伐柯二章章四句
  愚按成王感風雷之變悔而迎公此周家治亂之轉闗詩之所係甚重也
  九罭 序曰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郝氏云前篇諷成王以饗禮迎公此篇諷王以冕服迎公一章謀所以迎公之禮二章三章揣公必歸而托為辭東人之語四章迎公西歸而托為東人留公之語是時公居東已二年矣信處信宿諷王之速迎公也王雖不諒公公終未忍忘王往迎則必返耳嗟乎東人悲公歸而朝廷不恤公去序所以刺其不知也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繡裳
  毛傳興也朱註同 爾雅云緵罟謂之九罭謂魚之所入有九囊也 郭璞云緵今之百囊網也 鱒似鯤魚赤眼多細文羅氏云鱒多獨行亦有兩三頭同行者見網輒遁魴則説𫟍所謂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也以比公有難進易退之操 程子云鱒魴魚之美者施九罭之網則得美魚用隆厚之禮則得聖賢我欲覯之子當用上公禮服往逆之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于女信處
  鴻大鴈也雁多羣而鴻寡侣遵渚自北而南之時以況公之去國而居東也 左傳云再宿曰信鄭云時東都之人欲周公留不去故曉之曰公西歸而無所居則可就女處是東都也今公當復其位不得留也朱子曰此章飛歸字是句腰亦用韻詩中亦有此體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于女信宿
  高平曰陸遵陸漸有自南歸北之意以况公將還京師留相王室而不復來東也言公之留于女地不過信宿間耳行且歸矣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衮龍衣也天子升龍公降龍龍形卷然故謂之衮朱子曰是以有衮衣兮是以二字縁公蹔至于此是以此間有被衮衣之人為東山願留之意
  愚按是以二字𦂳接上章公歸不復一句為東人怨望之詞初見衮衣繡裳以為王錫之命所以慰問公也今乃知為迎公而歸是以有衮衣也末二語知其不可留而請諸使者無以公歸亦無可柰何之情人心之愛慕者至矣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朱註以為周公居東東人喜之而作
  愚按篇中有于女信處于女信宿之語則非出于東人之口可知當是迎公之時望公至者初為使者諭東人之詞既為東人請諸使人留公之辭皆所以重公而悟王也
  狼跋 序曰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朱註謂周公雖遭疑謗然所以處之不失其常故詩人美之
  狼跋其胡載㚄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跋躐㚄跲也胡説文云牛項垂也今狼亦稱胡者頷下垂皮亦如牛然 孔云跋與㚄皆是顛倒之類進則躐其胡謂躐胡而前倒也退則跲其尾謂却頓而倒于尾上也 公周公也孫鄭云讀當如公孫于齊之孫孫之言遁也周公避位居東所謂孫也 毛云碩大膚美也 謂公大美在躬孫而愈彰 禮記云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所謂碩膚也 孔云上公九命得服衮冕履赤舄 蘇氏云周公之輔成王亦多故矣二叔流言以病其外成王不信以憂其内人之視周公如視狼然前憂其躐胡而後憂其跲尾也然周公居之從容自得而二患皆釋人徒見其履赤舄几几然安且閒而不知其解患釋難之方也 嚴氏云凡人處利害之變則舉止不安其常懼者或至于喪履喜者或至于折屐詩人以赤舄几几見周公之聖其善觀聖人矣
  愚按跋胡比公之進而立朝遭流言之變疐尾比公之退而居東至二年之久如易所稱羝羊觸藩也
  狼㚄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狼既退而㚄其尾矣于是復進則又跋其胡前章主公居東而言意在㚄尾此章意在跋胡公居東二年可謂㚄尾矣罪人斯得之後又作詩以貽王獨不慮其跋胡乎公身雖孫而碩膚如故凡所矢口莫非有徳之言無得而瑕疵之者王亦未敢誚公不瑕之謂也
  愚按此公至周周人見公而驚喜之辭以公居于東之久也跋胡㚄尾憂懼多端謂必憂讒畏譏意趣蕭索形貌顦顇矣今乃益見碩膚也而且步履從容如故音吐未嘗少損此周人所共慶者耳狼跋二章章四句鄒氏云易明夷之彖傳曰内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難文王以之周公當流言之起孫而居東所謂善用晦者固即柔順蒙難之家法處明夷以艱貞者也愚按公一聞不利孺子之言即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何其見之捷而策之中乎項氏謂既不居中則不利之謗自息故公不汲汲于自明也所以釋羣疑而悟王心者惟在此一孫耳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劉安世云名之為豳實周公詩耳周公作詩意在于豳而周公于他詩無所可係故因附之豳也 范氏云豳居風雅之間何也風之所為終雅之所為始也變風終于曹思明王賢伯之不可得于是次之以豳反之于周公而後至于鹿鳴言周之所以盛由周公也












  田間詩學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六
  桐城錢澄之撰
  小雅按雅題不曰周者以所載皆周室之詩于異代無涉故不言周也 餘詳二雅論中小大雅譜略小大雅者周室居西都豐鎬之時詩也始祖后稷由神氣而生有播種之功于民公劉至於太王王李厯及十載越異代而别世載其功業為天下所歸文王受命武王遂定天下盛徳之隆也大雅之初起自文王至於文王有聲據盛隆而推原天命上述祖考之美小雅自鹿鳴至於魚麗先其文所以治内後其武所以治外此二雅逆順之次要於極聖賢之情著天道之助如此而已矣又大雅生民及巻阿小雅南有嘉魚及菁菁者莪周公成王之時詩也傳曰文王基之武王鑿之周公内之謂其道同終始相成比而合之故大雅十八篇小雅十六篇為正經其用於樂國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饗賔或上取燕或下就何者天子饗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諸侯歌文王合鹿鳴諸侯于鄰國之君與天子于諸侯同天子諸侯燕羣臣及聘問之賔皆歌鹿鳴合鄉樂此其著略大校見在書籍禮樂崩壊不可得詳大雅民勞小雅六月之後皆謂之變雅各以其時亦顯善懲過正之次也 夾漈鄭氏曰正變之言不出於夫子未可信也小雅節南山之刺大雅民勞之刺謂之變雅可也鴻鴈庭燎之美宣王崧髙烝民之美宣王此可謂之變乎詩之次第皆以後先為序文武成康其詩最在前故二雅首之厲王繼成王之後宣王繼厲王之後幽王繼宣王之後故二雅皆順其序國風亦然斷斷無有正變之説也朱子云雅者正也正樂之歌也其篇本有大小之殊而先儒説又各有正變之别以今考之正小雅燕饗之樂也正大雅㑹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也故或歡欣和悦以盡羣下之情或恭敬齋荘以發先王之徳辭氣不同音節亦異多周公制作時所定也及其變也則事未必同而各以其聲附之其次序時世則有不可考者矣
  鹿鳴之什二之一雅無列國之别毛氏以次列為什如軍法十人為什自鹿鳴至魚麗十篇為鹿鳴之什朱子據儀禮終以南陔而次魚麗于白華之什
  鹿鳴 序曰燕羣臣嘉賓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羣臣嘉賓得盡其心矣鄭云飲之而有幣酬幣也食之而有幣侑幣也 儀禮于燕禮鄉飲酒禮皆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謂之升歌三終大射禮亦歌鹿鳴三終 學記云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鄭氏謂宵之言小也肄習也習小雅之三謂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此皆君臣宴樂相勞苦之詩盖以居官受任之美誘喻其初志故曰官其始也 左傳叔孫豹如晉晉悼公享之工歌鹿鳴之三盖三詩同節所謂三終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毛傳興也朱註同 陸氏云鹿性警防分背而食以備人物之害 按鹿分背而食食則相呼羣居則環其角於外以防物之害已苹爾雅云藾蕭也郭璞云今藾蒿也唐徳宗問宰臣詩食野之苹苹是何草楊珏以爾雅藾蕭為對上曰詩疏葉圓而花白叢生野中似非藾蕭今按詩疏中都無此語不知何出 孔云燕禮于客之内立一人為賓使宰夫為主與之對行禮其實君設酒殽羣臣皆在君為之主羣臣總為賔也燕禮云若與四方之賔燕則迎之于大門内四方之賔惟迎之為異其燕皆與臣同 嚴氏云鼔動也謂動其聲也 笙以匏竹合而成聲而在八音中獨以匏稱所重在匏也 瑟在堂上笙在堂下古者主人三獻禮成之後而樂作記所謂凡舉爵三作而不徒爵故作樂以樂之 按燕禮篇小臣納工工四人二瑟小臣左荷瑟面鼓執越内絃右手相入升自西階北面東上坐小臣坐授瑟乃降 註小臣相工者也工四人謂二瑟二歌左荷瑟以左肩擔瑟也面鼓謂可鼓者在前也越瑟底孔也内絃以瑟絃側向身也右手相以右手扶瞽也授瑟相者以瑟授瞽工也 嚴氏云吹笙則動其簧而發聲 承筐指幣帛言或疑燕禮無用幣之文周語云先王之燕體解節折而共飲食之于是乎有折俎加豆酬幣宴貨以示容合好則燕禮亦用酬幣也 朱註周行大道也古者於旅乞語故欲于此聞其言也 又曰君臣之分以嚴為主朝廷之禮以敬為主然一于嚴敬則情或不通而無以盡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飲食聚㑹而制為燕饗之禮以通上下之情 記曰私恵不歸徳君子不自留焉盖其所望于羣臣嘉賔者惟在示我以大道則必不以私恵為徳而自留矣嚴氏云以告我者為好我盖道之使言也
  愚按鹿得食則相呼呦呦而食以興僚友間無猜無忮同享君賜和樂可知 周行大道明王者求言不取捷近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徳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
  蒿菣也郭璞云今人呼為青蒿香中炙啖者為菣爾雅云蘩之醜秋為蒿則蘩蕭莪之類至秋老成通名為蒿 鄭云徳音先王道徳之教也昭明也視古示字飲酒之禮于旅也語謂嘉賔所語明先王之徳教以示民也 鄉射禮云古者于旅也語孔云賔筵之初禮樂方盛言語則慢矣迨至旅酬則禮已成樂已備於是而語乃無嫌也 燕通作宴安也賈逵謂不脱屐升堂曰宴 敖毛云逰也有舒泰自由之意愚按徳音孔昭盡于視民不恌一語周家以忠厚立國不恌固其舊徳而乃相勉以是則是傚若惟恐不及其訓者其所以求言者切矣即所為示我周行也君臣主敬至于旅酬之時則相與釋其矜持而導以舒泰庶幾從容欵洽而上下之情始大通也 天官書箕為敖客註敖調弄也與拘謹相反盖燕賔者望其樂而勿拘謹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鼔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賔之心
  芩莖如釵股葉如竹蔓生澤中下地鹹處牛馬亦喜食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八音以絲為君絲又以琴為君故爾雅既釋五音即次以琴而必先言瑟者瑟與琴相需為用異于琴者以絲分而音細耳書琴瑟以詠大傳大琴大瑟皆並言之然鄉飲酒禮二人皆左何瑟燕禮小臣左何瑟樂記清廟之瑟詩並坐鼓瑟何不日鼔瑟皆不及琴者以瑟見琴也 何氏云首章言鼔瑟吹笙至此復言鼔瑟鼓琴者盖旅酬将終作無算樂之時也按禮旅酬既畢無算爵以醉為節不限數也公有命徹幕初公尊有幕徹之示欲罄此尊也然後升堂反坐作無算樂向者獻酬有節笙歌間合皆三終今曰無算不限三也 湛從甚言樂甚也燕安也 范氏曰夫婚姻不備則貞女不行也禮樂不備則賢者不處也賢者不處豈得樂而盡其心乎愚按周家以燕飲接其臣下情深而文備略君臣而講賔主上下一體于是以用其力誰不為用導之言誰不言者成周太平之治由此其致也後世君尊臣卑分既懸絶情益濶疎抗節敢言者少矣雖召對顧問為時無幾天威不測豈能盡其所言乎是故燕飲乞言為周家一代大政所在鹿鳴之冠小雅有以哉鹿鳴三章章八句申培説天子燕賔師之歌據儀禮飲酒禮工歌用之遂以為上下通用之樂郝氏云詩本天子燕羣臣嘉賔而作猶闗雎本后妃之徳雖鄉射燕禮用之未可遂為鄉射燕禮之樂歌也朱子亦云本為燕羣臣嘉賔而作其後乃推而用之鄉人也
  四牡 序曰勞使臣之來也有功而見知則説矣鄭云稱王事者西伯受商王之命以統諸侯使臣往來皆王事也 郝氏云凡風雅歌文王之事非即作于文王之時周道大行而後禮樂興是成王周公之世矣故稱王事稱天子文武同焉 左傳襄公四年穆叔如晉晉侯享之工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行人子員問之對曰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魯語則云晉侯使行人問焉對曰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 孔云歌于使來之時則勞其來也而極言在外之情如此則章其勤也勞其來者此詩之用章其勤者此詩之意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騑騑行不止貌騑即驂也曰騑騑于四牡之中特指兩驂而言 倭通作逶倭遲回逺也 盬不堅固也 毛云思歸者私恩也靡盬者公義也 鄭云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 孔云我心傷悲正謂念憶父母下章云將父母是也 范氏云臣之事上也必先公而後私君之勞臣也必先恩而後義 朱註臣勞于事而不自言君探其情而代之言上下之間可謂各盡其道矣 程子云上不知下之勞則下不自盡其力故四牡之義廢則君臣缺矣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毛云嘽嘽喘息貌馬勞則喘息白馬黑鬛曰駱 陸氏云駱性耐勞而今喘息不平如此以甚苦故也按聲之緩者曰嘽亦勞極而疲緩之義啟跪處居也何澍云啓跪而有所陳也 古者坐以膝着地以股着腓有所敬則伸其股而跪所謂長跪也禮君子更端則起起即跪也居即坐也不遑啓處謂我心傷悲其故正在于此 輔廣云我心傷悲既述其私恩之不能忘不遑啓處又述其公義之不可已 吕氏云説文煑海為鹽煑池為盬盬苦而易敗故註為不堅固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朱註興也下同 翩説文云疾飛也 羅氏云隹鳩孝鳥少皥氏以為司徒一名祝鳩似班鳩而臆無繡采又頭有贅養老之杖以鳩為飾取其孝鳥也 將奉也扶持奉侍之謂 鵻之飛也亦下而集于栩不若使者之行久不返不獲養父母也 禽經曰鵻上無尋鷚下無常言二鳥之起不過尋丈不逺而復而王事靡盬之臣則征役不得蹔息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於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𣏌枸檵説文云枸𣏌也
  愚按上兩章為奉使初發之辭此兩章以翩鵻起興又為久役未返之辭言物猶得所止而人子乃久缺乎孝養君人者所以深不自安也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朱註賦也 二章云四牡騑騑嘽嘽駱馬則知四牡皆駱故名四駱 陸氏云古者天子之卿純四故曰駕彼四駱又曰乗其四駱若諸侯之卿則不能具純駟矣 嚴氏云走馬曰馳不馳而步疾曰驟 言載驟駸駸則其尚在行役而未能遽歸可見矣 是用作歌非使臣作是歌也上設言其情以勞之耳 諗告也左傳辛伯諗周桓公是也 將母來諗言以己思欲將母之情來告於其母也父母愛子之情雖一而父或猶知大義母未必不牽于私情故思所以慰其意者如此
  愚按是用作歌將母來諗欲使臣以此歌告之其母知上之曲體子情以慰親也 玩其詩沉鬰曲折一如使臣自道其情而實上人代為之言則使臣無可復言矣所以感之深而益盡其心于王事也先王之善用人心如此
  四牡五章章五句序言此詩所以勞使臣之來儀禮以為上下通用之樂朱子疑本為勞使臣而作其後乃移以他用耳
  愚按鄉飲酒歌此亦以其勤王事而念父母有忠孝之道焉
  皇皇者華 序曰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逺而有光華鄭云言臣出使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君之美延其譽于四方則為不辱命也 曹居貞云燕以遣之所謂送以禮也歌以樂之所謂送以樂也 郝氏云此文王之詩後王遣使臣皆用之使臣受使不同總之宣上徳達下情耳人君深居清穆四方艱難疾苦無由周知故使臣以周諮為先務
  愚按此詩若以戒夫使臣者而托于其自道之辭以發之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
  朱註興也後四章賦也毛傳缺 皇皇猶煌煌也華草木之華也 毛云髙平曰原下濕曰隰忠臣奉使能光君命無逺無近如華不以髙下易其色 駪説文云馬衆多貌盖同時出使之臣觀后章所乗或駒或騏或駱或駰知非一使耳諸使臣皆同此懐故曰每懐春秋外傳所謂懐和為每懐也靡及者如恐不及事也 朱善云不曰使臣而曰征夫則不特使臣此心其屬亦此心也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説文云六尺以上馬五尺以上駒 陸氏云大夫乗駒血氣未定則有蹄齧之患故大夫乗之下文騏也駱也駰也䝉上之文宜皆為駒 如濡鮮澤也 左傳穆叔曰忠信為周 歐陽子云周為周徧之周雖有馳驅之勞不忘國事周詳訪問因以廣博聞也爰于也咨訪問也諏説文云聚謀也 國語穆叔對晉君曰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每懐靡及諏謀度詢必咨于周敢不拜教臣聞之曰懐和為毎懐咨才為諏咨事為謀咨義為度咨親為詢忠信為周君况使臣以大徳敢不重拜 左傳又稱咨事為諏愚按為國事周詳訪問即忠信之義苟非實心體國必濶畧而不周矣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如絲言條直也 毛云言調忍也咨事之難易為謀 左傳又稱咨難為謀杜預註問患難也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沃若言潤澤也 毛云咨禮義所宜為度國語稱咨義左傳稱咨禮也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陰白雜毛曰駰均調也 咨親為詢謂兩意親信促膝籌畫言无不盡如舜之詢于四岳即此詢也 按諏有參伍意謀有審顧意度有折衷意詢有詳究意各以先後為序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序曰君遣使臣春秋傳曰君教使臣遣者其事也教者其意也燕禮鄉射酒禮亦皆用之而大學始教亦以此先焉則教之道存焉耳
  愚按輶軒之使上以宣布徳意下以采聴風謠今其遣之也専教使臣以諏度詢謀非僅采聴而已使臣能體上意以克盡其職則海内人情無不達利弊無不知王者身不下堂而明見萬里則使臣所係與諫臣等所以臨遣而送之以禮樂誠重之也 荘子云大聲不入于里耳折栁皇荂則嗑然而笑折栁逸詩也皇荂疑即此篇豈鄉飲酒人熟聞之故易解耶
  常棣 序曰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左傳周襄王以狄伐鄭富辰諫曰不可昔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紏合宗族于成周而作是詩 韋昭云穆公召康公後穆公虎也周室既衰厲王無道親親禮廢故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而合宗族于成周復修作棠棣之歌以親之
  愚按穆公厲宣時人是時周都鎬京所謂東都王城也成周即雒邑也所以奠九鼎而居殷稹民者敬王時避子朝之難始遷于此合族成周之説殊不足信序謂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安得有厲宣變雅雜于其中其為周公作無疑 據春秋傳富辰謂穆公作據國語以為周文王之詩皆富辰語也杜預以作詩為作樂而奏此詩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毛傳興也朱註同 爾雅云唐棣栘常棣棣惟常棣得以棣名栘則開而反合者也 鄭云承華者曰鄂不當作柎柎鄂足也 常棣一跗輙生二鄂兩兩相麗故稱韡韡興起兄弟同生之義 孔云華下有鄂鄂下有柎 按萼花蕊也不花蒂也不作柎又作趺又作跗 公感于往昔管蔡之事骨肉相殘有餘恫焉故指兄弟之情誼以告人欲今世之為兄弟者皆相親也
  死䘮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朱註賦也 威畏懐思也鄭云死䘮可畏惟兄弟之親甚相思念盖他人見威則避兄弟見威愈懐也原隰野外也裒斂尸也郝氏謂指成王殺管叔之事禮公族有罪磬于甸人不與國人慮兄弟故曰原隰也求尋覔也
  愚按兄弟之情于死䘮時始見荘子云以利合者廹窮禍患害相棄也以天合者廹窮禍患害相收也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况也永歎
  朱註興也 禽經云脊令友悌註云脊令共母者飛鳴不相離故取以喻兄弟 唐明皇時有脊令數十集麟徳殿木上魏光乗作頌以為天子友悌之祥况通作怳永嘆長太息也人遇患難之時毎有良朋相憐為之驚怳而長嘆耳無所用其力也 朱子云急難淺于死䘮言不待死䘮然後相收但有急難便當相助下文又云方且鬭䦧于内而忽有外侮則同心禦之益見至情不容己矣
  兄弟䦧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朱註賦也 䦧毛云狠也務鄭云侮也 言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雖偶鬭狠于内倘遇外侮之來終是協力相禦良朋衆莫能助也
  愚按烝衆也禦侮之事豈無良朋之衆相助然誰肯為戎首乎必兄弟也無為之首者朋友雖衆亦無與為戎也永嘆是朋友之至情無戎亦朋友之本分到此時始覺兄弟之足恃甚于朋友矣
  䘮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朱註賦也
  愚按工既字情辭甚痛外侮既消則无所用禦侮者矣是以急難之兄弟不如永歎之友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朱註賦也 毛云儐陳也飫私也不脱屨升堂謂之飫周語云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宴享則有殽烝燕禮云皆脱屨乃升堂少儀云堂上無跣宴則有之宴則由坐而脱屨明飫立則不脱矣 是詩為宴兄弟而作故以飲酒發論 程子云孺親慕之義小兒親慕父母謂之孺子
  愚按此下三章皆提醒首章莫如兄弟之意既厯變故之後益信兄弟當親耳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朱註賦也 此又因兄弟之和樂而更進之妻謂兄弟之妻即娣姒是也子謂兄弟之子即從父昆弟是也盖非特兄弟親愛雖我之妻與兄弟之妻我之子與兄弟之子亦當使之和合而無間也 鄭云合者如鼔瑟之聲相應和也 按鼔宫宫動鼔角角應一氣以相感耳 王與族人宴則宗婦内宗之屬亦從王后于房中宗婦同姓卿大夫之妻内宗同宗之内女嫁于卿大夫者襄二年葬齊姜齊侯使諸姜宗婦來㑹葬諸姜者謂齊同姓之女宗婦謂齊同姓之婦也 翕説文云起也兄弟同心如鳥之合兩羽而齊奮起也
  愚按翕之一字早有禦侮于未形之意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圗亶其然乎
  朱註賦也 上章言妻子槩指兄弟之妻子此言爾室家爾妻孥則謂在我之家室妻孥也 帑通作孥鳥尾曰孥左傳禆竈曰嵗棄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鳥孥鳥謂朱鳥之宿孥鳥尾也妻子為人之後猶鳥之有尾故以孥稱 王氏云人情皆知保其室家私其妻子而罕知厚其兄弟然兄弟不和以至毁其室家危其妻子者有之矣管蔡是也 亶信也亶其然乎問辭也輔廣云不自以為然而使之返求諸心以見其真情實理之所在 蘇氏云小人思慮不能及逺常以兄弟之于我無所損益不知兄弟相親乃所以宜室家樂妻孥者患其淺陋而不信故使之深思而逺圗之以信其然否 吕氏曰告人以兄弟之當親未有不以為然者也苟非是究是圗實從事于此則亦未有誠知其然者也不誠知其然則所知者亦名而已
  常棣八章章四句郝氏云誦常棣而周公無殺管蔡之事明矣盖二叔得罪王室與天下雖有可殺之罪而公終無殺兄之心天下以討罪人為大義而公終以不能全兄為不仁故于康誥曰弟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此詩亦云雖有兄弟不如友生自怨之情慘然盖傷管叔之死而恨己之不能救也
  伐木 序曰燕朋友故舊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需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徳歸厚矣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聴之終和且平
  毛傳興也朱註同 詩人多相因之辭如伐木而感鳥鳴因以起興首章取鳥鳴後二章取伐木寓意則一 鄭云嚶嚶兩鳥聲也嚶其鳴矣遷處喬木求其友聲求其尚在深谷者其相得則復鳴嚶嚶盖一鳥鳴曰嚶此鳥鳴而又有彼鳥以應則為嚶嚶也 歐陽子曰考詩義是為鳥在木上聞伐木之聲則驚鳴而飛遷于他木方其驚飛倉卒之際猶不忘其類相呼而去其在人也可不求其友乎 程子曰神之聴之乃誓神明心之語願終久相與和好而不變也終者久要之義 真氏云玩其詩只見為人之求友不為君之求友先王樂道忘勢但知有朋友相須之義而不見有君臣相臨之分也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洒掃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
  程子云山中伐木非一人所能為必有同事之人既同其事則相親好成朋友之義况士君子乎 許許衆人共力之聲淮南子所謂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是也 釃猶濾也毛云以筐曰釃以藪曰湑按藪草也左傳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藪之謂也 藇美貌郝氏云多而齊也 羜未成羊也天子謂同姓諸侯謂同姓大夫皆曰父異姓則稱舅曰寧曰微皆意中忖度之辭寧猶豈也微無也顧念也寧適不來慮其適然有故而不來也微我弗顧慮其無乃不我肯顧也 周禮註云進食于尊曰饋肥羜之下既言以速諸父又洒掃以速諸舅則又是一禮上為燕禮下為食禮燕言諸父食言諸舅互文以相通也 羅氏云諸父用羜羜則小羊諸舅用牡牡乃大牛羜為食禮義親而禮數牡為享禮意重而禮厚諸父諸舅禮各有宜也
  愚按先諸父後諸舅者周之宗盟異姓為後也 咎過也慮不來者將毋以己有過而不來也自反深而望之切矣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鼔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説文云坡陀曰阪伐木已畢置之于從髙臨卑之地以便轉移也 衍嚴氏云水溢也言灑酒之多也籩豆有踐陳設之盛也 鄭云兄弟父之黨母之黨也 朱註兄弟朋友同儕之稱兼同異姓言 失徳猶言失禮也漢宣帝詔曰夫酒食之㑹所以行禮樂也今郡國或擅為苛禁禁民不得具酒食相賀召由是廢鄉黨之禮令民無所樂非所以導民也詩不云乎民之失徳乾餱以愆 毛云湑莤之也酤一宿酒也 莤音縮左傳所謂包茅縮酒謂以茅泲之而去其糟也 鄭云酤買也特設言之以見相愛之情耳非必無酒即使酒盡猶當為我酤買之篤于朋友不以有無為辭也下文飲此湑矣知不待酤也 鼓所以為舞節故説文謂坎舞也盖應舞之節也
  愚按飲必以暇有及時為樂之意非其時則不得飲故勸之以盡歡也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舊作六章章六句朱子以每章起伐木改併三章 禮有饗有食有燕此詩次章羜牡是用太牢則同于饗且陳饋八簋又言籩豆有踐則同于食言湑我酤我是無算爵也鼔我舞我是無算樂也則同于燕月令季冬之月命樂師大合吹而罷註云嵗將終與族人大飲作樂于寝以綴恩也此篇疑即季冬大飲三族之詩
  天保 序曰下報上也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鄭氏云下下謂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臣也臣亦宜歸美以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也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朱註賦也毛傳缺 保者抱持愛護之意以受命于天故曰天保定者不移之謂 歐陽子曰詩人爾其君者盖稱天以為言 俾爾以下望之也俾使也孰使之天使之思若啓行若翼是也君子謂之善頌善禱 單盡也周家以忠厚開基今厚而益盡其厚書謂乃單文祖徳是也以新易舊曰除如新舊嵗之交曰除嵗言除者謂福之新也 方中履曰除猶授也今之授官者皆曰除官是也 多益謂多受益也易損之六五曰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莫不庶之謂也 鄧元錫云單厚自盡也多益盡人也内盡于已外盡夫物然後美善大備下所謂戩穀也
  天保定爾俾爾戩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戩與剪同盡也糓善也言盡善也罄盡也盡無不宜所謂宜民宜人是也 百禄以盛言遐福以久言嚴氏云滿招損謙受益故福禄雖盛而不自止足所謂吉人為善維日不足也天下無徳外之福詩人歸美之中有責難者寓若盡以為言福禄全篇皆容悦之辭矣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爾雅云髙平曰陸大陸曰阜大阜曰陵 應劭云阜者茂也言平地隆踊不屬于山陵也 岡説文云山脊也 鄭云川之方至謂其水縱長之時也
  愚按山阜岡陵皆有定體有定則不能増益惟川源深流長而方至則又盛長之初其増不可量也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
  吉謂諏吉日少牢饋食云大夫先與有司諏丁巳之日至明日乃筮其日之吉凶也 蠲潔也饎熟食儀禮有饎㸑註炊黍稷曰饎 享獻也孝以盡志享以盡物 爾雅云春祭曰祠夏祭曰礿秋祭曰嘗冬祭曰烝礿即禴也夏祭以樂為主故曰禴自殷以上春禴夏禘秋嘗冬烝至周公去夏禘之名以春禴當之更名春為祠而以禘為大祭 董仲舒云春上豆實夏上尊實秋上杌實冬上敦實豆實韭也尊實麫也杌實黍也敦實稻也一年之中天賜四至至則上之此宗廟所以嵗四祭也 君曰者皇尸傳先君之意以嘏主人之辭 朱註文王時周未有曰先王者此詩必武王以後所作也 曹居貞曰天保皆祝君之福此詩原其因祭而受福也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徳
  此承上章祭祀言 弔至也猶言祖考來格也 詒通作貽多福即下文所稱是也 王氏云民無所施其智巧也日用飲食而已 徧為爾徳鄭云言則而象之徧臣民之所為皆爾之徳
  愚按民安其質耕食鑿飲朝饔夕飱此外無事是為至治神之詒以多福莫大于此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毛云恒弦也亦作縆縆大索即弦之義 升通作昇説文云日上也鄭云月上弦而就盈日始出而就明自上墜下曰崩不騫是無缺損指山之一處言不崩是無傾覆指山之全體言 承奉也言臣民承奉
  上徳雒誥所謂其永觀朕子懐徳是也
  愚按不言月望日中而曰恒曰升取漸進為極盛也無不爾或承䝉上松柏言謂無不憑藉爾之大徳而受其庇䕃也
  天保六章章六句鄒氏云史記武王克商憂天保之未定于是有營洛之意此詩之作盖在東都既成後矣 周逸書王云定天保依天室自洛汭遷于伊汭居易毋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三塗北望嶽鄙顧瞻有河粤詹洛伊毋逺天室盖意欲營洛也及成王即位追武王之意使召公相宅周公復卜申視卒營築居九鼎焉故疑此詩為營洛後周召報命而致其祝頌之辭
  采薇 序曰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也季氏曰古者出師以喪禮處之則無燕樂故無遣詩及其獻捷代還則歌凱以歸故極美其功而曲序其情以為勞也 鄒氏曰序以采薇為遣戍夫楊栁依依則正薇柔時也雨雪霏霏則正嵗暮時也撫今追昔道其實厯之景如此若云預道歸時之景豈有方遣之日而遂以為昔往是莊子所謂今日適越而昔日至矣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嵗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朱註興也毛傳缺 毛云作生也猶言怒生也 孔云月令仲春之月無作大事孟秋乃命將帥今仲春遣兵以患難既逼不暇待秋故也 此代為將士追述之言謂昔以仲春薇生之時出行斯時即念當何時歸乎曰歸者心口相語也念歸之切慮其當在嵗暮也男有室女有家今逺去久離男不得以室為室女不得以家為家矣 毛云玁狁北狄也鄭云北狄今匈奴也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渇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柔鄭云脆脕之時 心憂憂歸期之逺也烈烈言内熱也 我戍未定謂未至戍所而安止也 聘問也孔云謂同行無歸人誰可使問其家之安否也
  愚按此未至戍所中途欲寄家訊也薇由作而柔而剛皆自出門及一路所見以志天時之變也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嵗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戴侗云薇冬晚抽芽至春柔矣夏而剛宜芼豕陽者謂正陽之月已月也首章言嵗暮預期之辭此言嵗陽即景之辭也盖因見薇剛而知孟夏至也
  愚按首章不遑啓處是初上道别父母之詩此則巳至戍所而念父母之詩既至戍所王事為重不暇顧其私恩矣憂心孔疚憂王事也我行不來奮然自誓之辭一月三㨗之功己兆於此矣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爾華盛貌 説文云麗爾也猶靡麗也一作薾 常常棣也 戎路主帥所乗若下文戎車則總括五戎而言路車亦在其内耳 周禮車僕所掌有戎路廣車闕車苹車輕車戎路即革路王在軍所乗也廣車横陳之車備更迭戰者闕車逰軍乗以補闕者苹讀為屏所用對敵以自蔽隠者輕車所以馳敵致師者此五者皆兵車所謂五戎也 孔云路為君子之車左傳鄭子僑叔孫豹王賜之士路是卿車得稱路也毛云業業壯也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朱註賦也 三捷之後戍事未畢未敢弛備遽歸盖北狄畏暑耐寒計三捷當在盛夏之時宣王所以六月興師也秋氣折膠弓弩始勁故秋冬又易為侵暴必留屯以防之 騤説文云馬行威儀也 鄭云腓當作芘 何氏云腓即厞字説文云隠也禮記取廟之西北厞薪用爨之楚辭隠思君兮厞側皆訓隠言戍士亦藉是車以自隠蔽也 陳祥道云古之用兵險野人為主易野車為主車之于戰動則足以衝突止則足以營衞將卒有所芘兵械衣装有所齎也翼翼言馬之欲行如鳥舒翼也 象弭弓反末也弭者弓弰之名馳之則反曲故云弓反末以象骨為之服矢服也以魚皮為之 言行間之人整肅器械無日不然雖無事之時凛如敵至以玁狁往來飄忽至如風雨不可以一日忘備也 蔡汝南云豈敢定居由君子有不測之畧豈不日戒由君子有不懈之心采薇雖咏戍役之情而将道亦自可見
  昔我往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渇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朱註賦也 栁楊之下垂者楊栁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起者依依者初抽條時嫋嫋欲有所依也 楊栁與采薇相應雨雪與嵗暮相應 程子云言行道遲遲則見歸思之切盖思家心急雖速亦覺遲耳 嚴氏云莫知我哀言莫知其勞苦乃所以深知之也
  愚按二章之言饑渇謂甫出門便有此苦此章之言饑渴謂一日未到家猶有此苦也自上言莫知我哀則知之者深矣
  采薇六章章八句竹書文王十一年周公季厯伐翳徒之戎獲其三大夫來獻捷何氏謂此詩即王季伐翳徒之役 嚴沆云據汲冢周書序云文王立西距昆夷北備玁狁謀武以昭威懐則此詩與出車其為文王詩無疑
  出車 序曰勞還率也
  愚按舊謂此詩與采薇同時之作玩篇中述其往也黍稷方華正當仲夏與楊栁依依既不同月序其來也雨雪載途正當早春與雨雪霏霏又不同時當文王之時豈止一出師乎二篇非一時之作後王勞還師者皆以為宴勞之詩因其詩而分别用之耳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朱註賦也毛傳缺 爾雅郊外為牧謂前軍之先行者也謂我來者承王命令簡發此戎車也出車已在于牧而王命促發故親至郊牧促其剋期上道盖事急不可緩也此章文王承王命遣南仲之事 毛云僕夫御夫也 棘急也謂速則邉防可固緩則衝突可虞故曰維其棘矣此行専以築城為事與六月之師不同
  愚按文王為西伯専征伐值玁狁西戎並犯中國于是承帝乙之命簡料車徒而命南仲為将往禦之故稱天子稱王事禀命帝乙雖專征伐不敢自擅也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況瘁
  朱云郊在牧内盖前軍已至牧而後軍猶在郊也龜蛇曰旐考工記云龜蛇四斿以象營室按營室北方七宿也 旄干旄也旌竿之首飾以旄牛尾曰旄鄭云設旐者屬之于干旄而建之戎車 孔云此旐彼旄一言彼一言此便文耳于彼新田于此菑畆之類也 鳥隼曰旟考工記云鳥隼七斿以象鶉火也陸化熙云出車在郊視前在牧之車此為后車則所見止是設旐建旄而設旟建旄己在彼牧故亟接
  之曰彼旟旐斯盖因言車之所建而兼舉前後軍言之耳 董氏云禮曰徳車結旌武車綏旌綏謂垂而舒之也昔晉治兵建而不斾壬午復斾諸侯畏之則知垂旌所以為戰也 按斾惟旐有之斾斾者合旟旐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象而言
  愚按此章文王出車之事已竣可以還報天子矣軍既出而悄然心憂僕夫向載以來者今復御而歸亦因其憂心而為之况瘁所謂臨事而懼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首二章止言奉王命出車耳未明言所命謂何此方言所命之事 毛云方朔方即六月所謂侵鎬及方郡縣志夏州朔方縣什賁故城即漢朔方縣之故城也今寧夏衞是也什賁之名盖蕃語也 交龍為旂孔云旂盖南仲所建王國大夫視外諸侯分得建旂不再舉旟者旟為前軍既己前發大將當居中軍統後軍繼進故但言旂旐也天子命我二句述南仲稱王命以令衆也 季氏云城朔方所以斷戎狄往來之路西戎道絶使不得相為犄角則可以駕玁狁而出其上故曰于襄蔡沈云襄駕出其上也愚按前二章言我者文王之辭此二章代為南仲之辭文王以王命命南仲仲因得謂天子命我耳 懐山襄陵謂四邉皆水也凡襄者就邉而言今築朔方之城所以畫玁狁于邉外不令侵入中國耳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上章天子命我二句是南仲語此則全托南仲之辭鄭云黍稷方華朔方之地六月時也 塗凍釋也吕氏云采薇之所謂往遣戍時也此詩之往在道時也采薇之所謂來戍畢時也此詩之來歸而在道
  時也
  愚按此章是城工已畢歸戍在道復被簡書命伐西戎直至深春始還末二語可見 王事多難與首章語意相同而此更為伐西戎起語言所以遲至雨雪載塗而後歸者以西戎助玁狁為虐復承王命徂征自北而西歸計轉緩故不遑啓處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草蟲鳴則阜螽躍而從之以興夫唱婦隨其象如此張衡謂大火流則草蟲鳴正深秋𠉀耳 君子室家斥南仲之辭我則室家自我也此詩言我者三首二章我者文王之辭中二章我者代為南仲之辭此章我者則代為南仲室家之辭 曹氏曰西北二虜相犄角為寇故征玁狁則西戎作伐西戎則玁狁平愚按此章盖室人思征夫之情自秋盡冬初屈指城工之畢日盼其歸而不意後有伐戎之羈遲也 禦玁狁而伐西戎漢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即用是法也孟子曰文王事昆夷惟與西戎連和乃可以全力制北狄耳然非薄伐不能要其和也此詩専為城朔方以禦玁狁而以餘力伐西戎以孤玁狁之勢兵家之勝算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鄭云伐西戎以凍釋時反朔方之壘休息戍役至此時而歸 執生擒也訊問也謂其渠魁當訊問者醜衆也
  愚按訊醜皆伐西戎所執獲者若玁狁則第城朔方以備之耳未嘗有交戰之事既城朔方則玁狁不能乘虚為害而西戎可伐西戎既敗則有以剪玁狁之羽翼而玁狁可平事實相因也
  出車六章章八句
  愚按竹書紀宣王三年命大夫仲伐西戎後儒謬以為南仲而謂此詩為宣王世之詩考史記彼乃秦仲也與此無涉
  枤杜 序曰勞還役也王氏云上之人能知其下中心委曲之情而形于歌咏則下悦之出車枤杜是也上之人不能知而其下自陳其勞苦之状悲傷之情則怨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鴇羽是也愚按此詩専代征人之婦而言其情盖征夫之所念者父母妻子也父母與子相念之情可對人言夫與婦相念之情有不可對人言者而上能代言之曲體人情之至所以令人深感也
  有枤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樹之特生者為枤 杜與棠相似説文云牡曰棠牝曰杜 陸化熙云枤杜雖以識時序之變而取義于枤亦因征夫在外而傷其孤特無依也 睆明貌言杜實之厯厯在眼也 吕氏云杜之有實秋冬之交也十月為陽至十月猶未歸則以朔方城畢復有西戎之征室人不知而謂征天今已閒暇可以歸矣
  愚按繼續也嗣續之無己也自閨人之屈指歸期日復一日而言也盖往役之始其日為王家之日及期以後其日則我之日也故曰繼嗣我日
  有枤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萋萋新葉也 承上章言枤杜睆實是去年十月間物色今杜葉萋萋則實落而又生葉為今年三二月矣卉木萋止復從枤杜而推廣之見萋萋不獨一枤杜也計此時征夫歸已在道而室人不知猶悲思也我女自我也女心自上人謂之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𣏌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𣏌枸𣏌也采杞即在卉木萋止之時父母舅姑也憂我父母言貽我父母之憂 蔣悌生曰此四句見于北山詩辭義俱同而此為正雅北山為變雅何也枤杜之詩在上之人叙戍役之勞以閔之也北山之詩役者自言其勞而有怨懟之心也辭義同而苦樂之意異矣 幝幝車敝貌痯病也檀車耐用而亦敝牡馬有力而亦病以見其久且勞也
  愚按車敝馬罷非目所見以行役之久料之征夫不逺亦上之人所以慰其婦婦不知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匪通作非 鄭云君子至期不裝載意不為來 疚病也期歸期也逝往也言所計之歸期今已往矣恤憂也憂心孔疚女心之傷悲也而多為恤憂我父母也不獨我憂之父母亦憂所謂多恤也 大事先筮而後卜小事則龜筮不相襲偕止謂相襲俱作以心之惶惑不定故無不為也 㑹合也謂合卜筮之繇而皆曰近也 輔廣云征夫不逺料想之辭也征夫邇止决定之辭也 嚴氏云此詩四章皆不言戍役來歸之事惟述其未歸之時室家思念之切如此則今日之歸其樂為何如所以慰勞之也愚按過期不至則以疑而益憂疑則可憂者多矣疾病死傷皆疑中事即皆憂中事故曰而多為恤 戍士之遣本從南仲以城朔方城工既竣復移師以伐西戎其室家不知也故歸期之逺近上之人知之而婦不知惟以過期不至而傷悲憂恤耳四征夫句皆上人寛慰其婦之詞
  枤杜四章章七句鄒氏曰舊以為勞還役若檀車四牡豈所槩于卒伍其為勞戍臣可知也 孔疏謂役夫以從征之故其甲士三人所乗之車皆備四馬故曰四牡非庶人尋常得乗四馬也且篇中敘其室家私情正與東山詩之勞歸士等耳視出車篇之勞還率迥别矣
  南陔 序曰孝子相戒以養也朱註此笙詩也有聲無辭舊在魚麗之後以儀禮考之其篇次當在此 按毛傳枤杜之後即次以魚麗以足鹿鳴之什十篇而無辭者不在什内朱子據儀禮正之于是毛氏所分之什不能復依而自為之什
  鹿鳴之什十篇一篇無辭凡四十六章二百九十七句
  白華之什二之二朱註毛公以南陔以下三篇無辭故升魚麗以足鹿鳴什數而附笙詩三篇于其後因以南有嘉魚為次什之首今悉依儀禮正之
  白華 序曰孝子之潔白也朱註笙詩也
  華黍 序曰時和嵗豐宜黍稷也有其義而亡其辭鄭云孔子正雅頌各得其所時俱在耳篇第當在于此遭戰國及秦之世而亡之矣 朱註亦笙詩也鄉飲酒禮鼔琴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然後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燕禮亦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華然後笙入立于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南陔以下今無以考其名篇之義然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而無辭明矣所以知其篇第在此者意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鼔薛鼓之節而亡之耳 郝氏云鄉射亦儀禮也云奏騶虞貍首騶虞有辭也亦云奏周禮有九夏國語稱金奏肆夏樊遏渠按肆夏即時邁樊遏為韶夏即執競渠為納夏即思文皆有辭而皆云金奏則奏亦辭也金奏九夏有辭笙奏南陔白華獨無辭乎又周禮籥章以籥龡豳詩即七月也籥吹七月猶笙吹南陔白華華黍也豳有辭而南陔以下獨無辭乎又明堂位祭統升歌清廟下管象象即維清也謂管奏維清于堂下管有辭而笙獨無辭乎
  愚按古鄉飲酒禮歌鹿鳴四牡皇華而笙南陔白華華黍盖欲其外盡君國之事而内修孝養之禮也魚麗 序曰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憂勤終于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于神明矣此燕饗通用之樂歌
  魚麗于罶鱨鯊君子有酒㫖且多
  朱註興也毛傳缺 按易離麗也小過飛鳥離之即此麗也 罶説文云曲梁寡婦之笱無所留也 王雪山謂後世有魚麗之陳陳凡五每陣又各有五敵入其中者無有得出罶者曲薄也當回曲周匝魚之入其中者亦無得而脱也 鱨揚也一名黄揚鯊鮀也陸璣云吹沙也 陸氏云鱨性善浮鯊性善沉毛云太平而後微物衆多取之有時用之有道則物莫不多矣 㫖且多皆指酒而言
  愚按此詩即魚之盛以見品物蕃阜國家豐亨大有君臣可以燕樂非指魚為燕饗所薦之羞也
  魚麗于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㫖
  魴即鯿魴方鯿扁也魴出溪水者謂之槎頭鯿鱧鮦也陸氏云今𤣥鱧是也諸魚中惟此魚膽甘可食多且㫖言不徒以多而已多而㫖乃可為貴
  愚按首章㫖且多重在多也此章多且㫖重在㫖也盖既多則未必盡㫖多矣而㫖如故見主人之情始終濃厚也
  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鰋鮎也郭璞云今鰋額白魚也按鰋身圎性偃似非鮎魚 鯉赤鯉也 有言用之而愈有也餘歡未殫爵斚吏陳見主人愛客之無已也故以㫖且有終焉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㫖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前三章所言者禮文也後三章所言者禮意也 物指殽也承上文而言不特酒多酒㫖酒有而諸殽之物亦多亦㫖亦有也 嘉美也惟其嘉美此賓客故備物之多如此偕俱也言有恭敬之意與之俱也時謂可以燕饗之時 蘇氏云多則患其不嘉㫖則患其不齊有則患其不時今多而能嘉㫖而能齊有而能時言曲全也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朱註按儀禮鄉飲酒及燕禮前樂既畢皆問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間代也言一歌一吹也然則此六者盖一時之詩而皆為燕享賔客上下通用之樂
  由庚 序曰萬物得由其道也朱註此亦笙詩謂間歌魚麗則奏此篇毛氏以南陔白華華黍置魚麗之前以由庚崇丘由儀三詩總置南山有臺之後今按由庚三詩與朱子篇次正合
  南有嘉魚 序曰樂與賢也太平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鄭云樂得賢者與共立于朝相燕樂也 朱註此亦燕饗通用之樂歌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
  朱註興也毛傳缺 南謂冮漢之間 蜀都賦云嘉魚出于丙穴黄震云周都西北以南方之魚為美故云南有嘉魚未必獨指丙穴之魚也丙穴之魚飲乳泉而美亦未必原名嘉魚也 嚴氏云下文樛木非木名則嘉魚亦非魚名詩人以魚之嘉瓠之甘者喻賢者耳烝然以言衆也 詩話云魚罩有自上而下者今提罟也有自下而上者為撩罟即罶類淮南子云罩者抑之罾者舉之為之雖異得魚一也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汕説文云魚逰水貌 毛云樔也鄭云樔者今之撩罟也 陸氏云魚欲逸則罩之使入魚欲伏則汕之使出 衎飲食之樂也易云飲食衎衎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綏之
  長而瘦者曰瓠短項大腹曰匏匏苦瓠甘 嚴氏云樛木喻王屈己下賢則賢者得以上進綏之謂燕飲以安之醴酒不設而穆生去盖禮貌衰則不能安賢者之心也
  愚按樛木下垂甘瓠上附上下交也綏安也情文纒綿周至以安嘉賔之心使其係心于我如甘瓠之纍樛木也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鄭云鵻壹宿之鳥一于其所宿之木也喻賢者有専壹之意于我 孔云頻與之燕言親之甚也禮上公三燕侯伯再燕是又燕也 蘇氏云魚非有求于人而人則取之以為賢者亦如是而吾則强求之與非也瓜蔓于地是豈可强使從人哉然其遇樛木也未嘗不纍之而上物之相從物之性也豈有賢者而不願從人者哉獨患不之求耳 嚴氏云人主之于賢始則多方勤求之繼則禮貌招延之其後則聞風自至如翩然飛者孝鳥鵓鳩羣然而自來也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何氏謂文王為西伯統治南國故周南樛木喬木皆咏南國所有此詩為文王燕南國賔客之作
  毛傳以魚麗終鹿鳴之什而南陔白華華桼三篇不與自南有嘉魚至吉日凡十篇為南有嘉魚之什而由庚崇丘由儀三篇不與 郝氏云菁菁者莪以上六篇皆成王之詩謂之正小雅六月以下
  四篇宣王之詩謂之變小雅
  崇丘 序曰萬物得極其髙大也朱註此亦笙詩間歌南有嘉魚則笙崇丘
  南山有臺 序曰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鄭𤣥謂春入學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于是時也視學則遂養老此章萬夀眉夀黄耉等語皆為養老咏也據鄉飲酒禮燕禮笙入而後皆間歌此詩則周公未作儀禮之前已有之故朱子以為燕饗通用之樂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夀無期
  毛傳興也朱註同 臺夫須也舊説夫須莎艸也可為蓑笠都人士詩云臺笠是也 羅氏以夫須與莎為兩物臺者莎草可為衣以禦雨編之若甲毶毶而垂故雨順注而下然或藉而卧則不能隔雨名曰夫須盖匹夫所須也莎俗謂之香附子自是二種 萊草名其葉可食陸氏云兖州人蒸以為茹謂之萊烝按來黎音近即藜也初生葉可食大則為樹可為杖 歐陽子云髙山多草木如周多賢才也 期限
  也言夀未可期限也 劉公瑾云或疑賔客不足以當萬夀之語士冠禮祝辭亦云眉夀萬年今古器物銘所謂用蘄萬夀用祈眉夀萬年無疆之類皆為自祝之辭則以萬夀祝賔固其所矣
  愚按此詩為養老作先美其徳后祝其夀期其老而益老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夀無疆
  基所以安也光所以榮也
  南山有𣏌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𣏌如樗一名狗骨或云與李並舉皆可食之物即枸檵也 上章言邦家之基之光賛其徳之辭此正指其徳之實足為人所利賴故曰民之父母古者養老有乞言合語之禮内則篇云五帝憲三王有乞言五帝憲者養氣體而不乞言有善則記之為惇史三王亦憲既養老而后乞言亦微其禮皆有惇史愚按乞言者從之求善言合語者旅酬而合語也君子父母斯民就養之時亹亹談説曽無懈倦故曰徳音不已也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夀樂只君子徳音是茂
  栲山樗也杻檍也解見唐風 睂夀秀睂也 遐與何通盖音近也萬夀無期萬夀無疆願其後日之辭也遐不睂夀遐不黄耉美其今日之辭也是茂謂徳音之盛盖期望過此以往善言益多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枸枳枸也 語云枳枸來巢言其味甘故飛鳥喜而巢之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美如飴能令酒味薄以為屋柱則一屋之酒皆薄 詩詁云其子生枝端横析岐出状如析栱土人謂析栱木朱子云吾鄉呼為兼勾味甘而解酒毒 楰爾雅云䑕梓也郭璞云楸屬今人謂之苦楸 黄黄髮也耉老人面凍黎色若浮垢者 方言云汝潁梁宋之間謂養為艾保之為義安也艾之為義養也後後日也自此以後夀尚未有窮期故祝以安養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左傳襄二卜年季武子如宋報向戍之聘歸復命公享之賦魚麗之卒章公賦南山有臺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
  愚按燕禮既問歌此二詩而魯君臣復舉二詩為賦是樂章歌者自歌而賦者自賦不相碍也
  由儀 序曰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合由庚崇丘三篇有其義而亡其辭 鄭云此三篇者鄉飲酒燕禮用焉燕禮又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宫新宫亦詩篇名也辭義皆亡無以知其篇第之處 朱註此亦笙詩間歌南山有臺則笙由儀
  蓼蕭 序曰澤及四海也郝氏云篇中言燕者安樂之意非飲酒也據詩次第此篇朝諸侯下篇方與之燕飲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蓼長大貌一云草蒼蒨貌 蕭香蒿也湑説文訓莤莤以茅泲酒也蕭之受露其状沾濡有似于茅之泲酒受露則色愈蒼蒨故以蓼言 譽處猶言為聲譽之所歸也
  愚按鄭云燕安也有自然之義所為時然後言樂然後笑也詩中不見有燕飲之事當是繼世諸侯初見天子而誠服賛嘆之辭君子指天子我心寫兮謂諸侯之一見而輸誠也上下相接笑語皆出于自然盛徳感孚如此宜其為聲譽之所歸矣盖昔想望之而今始得睹之也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
  瀼瀼露蕃貌 為龍見能膏澤下民為光見能照臨下土
  愚按為龍為光即後世稱其人主有龍鳯之章天日之表是也 爽差也君臣之間不恃有甚隆之禮而恃有不爽之徳祝之以夀考望之以不忘固知主徳之不爽決不忘今日之分誼耳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泥泥露濡也豈弟樂易也
  愚按嗣世之諸侯未見天子初謂天威難邇既見之而甚安和樂易不自知有天子之尊其所以協和諸侯猶之協和其兄弟也兄弟兼同姓異姓言自天子稱之為叔父伯父舅氏自諸侯承之謂天子待之如兄如弟云爾有此令徳夀而且豈盖不僅夀考而已自今以后夀考之年皆豈樂之境頌祝之至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濃濃厚貌鞗轡也革轡首也 郭璞云馬轡所杷之外有餘而垂者謂之革則鞗即轡之别名而革乃轡之外垂者鞗以皮為之故曰鞗革沖冲轡垂貌 周禮註云和鸞皆以金為鈴鸞者在衡和者在軾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舒則不鳴疾則失音雝雝言得其和也 鄭云此説天子之車飾諸侯燕見天子天子必乗車迎于門是以云然
  愚按如鄭説則此詩為諸侯之賛美天子
  蓼蕭四章章六句
  愚按朱註謂諸侯朝于天子天子與之燕以示慈惠故歌此詩然詩中未見有飲酒之事若來朝而燕之詩則露斯篇是矣朱子以君子指諸侯謂為天子褒美諸侯之詩鄭箋謂皆以下頌上辭義覺順
  湛露 序曰天子燕諸侯也鄭云諸侯朝覲㑹同天子與之燕所以示慈惠左傳文公三年衞甯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不辭又不答賦使行人私焉對曰臣以為肄業及
  之也昔諸侯朝正于王王宴樂之于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今陪臣來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杜預註云朝正者朝而受政教也 郝氏云前篇來朝此篇賜燕朝以期旦禮主于辨也飲以昏夜情主于合也 何氏云諸侯朝正于王王行饗禮畢而燕之于寝
  愚按周禮燕饗之禮上公三饗三食三燕侯伯二饗再食再燕子男一饗一食一燕此或為侯伯再燕之詩耶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毛傳興也朱註同 歐陽子曰天之潤澤于物者若雨若雪其類非一而獨以露言者露以夜降者也因其夜飲故近取以為比 厭厭安也夜飲私燕也謂君留而盡其私恩之義 燕禮云宵則庶子執燭于阼階上司宫執燭于西階上甸人執大燭于庭閽人為大燭于門外燕禮輕無庭燎設大燭而已是夜飲之禮古誠有之其禮一獻四舉酬降脱屨升堂無算爵無算樂君曰無不醉賔及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醉此云不醉無歸是也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歐陽子云言在彼豐草杞棘者以露之被草木如王恩被諸侯耳 草茂則得露多諸侯賢則受恩厚也儀禮受賔聘享則于太廟享食則于禰廟惟燕行于寝故云宰膳具官饌于寝東此云在宗載考盖享
  畢而燕言既在宗廟行饗禮矣更在路寝成此燕禮也考成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𣏌棘并言棘木低小則𣏌非大木可知以後章例之桐椅相類𣏌棘亦當相類杞即枸𣏌也 蘇氏云露之在草也如将不勝其在木也則能任之矣將言其無不醉也故以豐草興之將言其醉而不亂故以𣏌棘言 謝氏云顯者其心明白洞達允者其心忠信誠慤 朱註君子指諸侯為賔者也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鄭云謂夜飲之禮飲酒不至于醉而能善其徳善其儀此陔節也 孔云當奏陔夏之節猶善威儀稱人之美者必舉其終故知為陔之節也 燕禮賔北面坐取其酒脯以出奏陔夏謂取所執酒脯以賜鐘人于門内霤遂出是也 輔廣云豈弟樂易也樂易者恐其或畧于威儀樂易而威儀無不令善所以為成徳也 季氏云此詩前二章以君之歡飲者言欲其盡歡也後二章以臣之承恩者言喜其盡敬也樂而不淫所以懐諸侯而天下畏之
  愚按豐草以比諸侯之微弱不能自立者在宗載考謂朝于京師而始成諸侯也王者為天下之所宗故王室號為宗周𣏌棘小木以比諸侯之位卑而地小者桐椅大木以比諸侯之位髙而地大者無小無大莫不承上恩澤而皆能慎其徳謹其禮以各盡君臣之美也
  湛露四章章四句鄭氏引陳敬仲辭桓公之語以卜其晝未卜其夜為夜飲之禮秪施于同姓
  愚按左傳為敬仲飲桓公酒非桓公燕敬仲也既燕飲有宵而設燭之禮安見止可行于同姓乎桓公欲以火繼亦燕飲故事耳本未嘗踰禮敬仲以義辭之臣之享君弗納于淫臣之道也亦未嘗引禮以拒也然則湛露之燕厭厭夜飲其非有同姓異姓之分别明矣
  白華之什十篇五篇無辭凡二十二章二百四句按毛傳自南有嘉魚至吉日凡十篇無辭者不與為南有嘉魚之什








  田間詩學卷六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七
  桐城錢澄之撰
  彤弓之什二之三
  彤弓 序曰天子錫有功諸侯也鄭云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饗禮之于是賜彤弓彤矢百玈弓矢千凡諸侯賜弓矢然後得專征伐 朱云此天子燕有功諸侯而錫以弓矢之樂歌也 郝氏云謂錫弓矢是也謂燕非也燕與饗異饗用太牢爵盈而不飲所以示恭儉也燕則盡醉爵行無算所以示慈惠也燕饗皆酒而饗主于錫以酒行禮非行禮以飲酒也周語王饗有體薦燕有折爼公當饗卿當燕故燕或至夜而饗行于朝成禮而罷故曰一朝饗之左傳鄭饗趙孟禮終乃燕是饗不終日也
  彤弓弨兮受言蔵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彤弓朱弓也 弨弛貌説文云弓反也徐鍇云弛弦而體反也 周尚赤故賜弓以赤為重 嚴氏云賜弓不張 鄭云言者謂王策命也王錫朱弓必策其弓以命之受出蔵之乃反入也左傳晉范宣子來聘公享之季武子賦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獻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
  王以為子孫蔵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即此詩所云蔵之也 貺賜也即彤弓之賜也曰中心貺者言中心實欲貺之非有勉强而然如内疑其臣而外牽于其功内忌其臣而外廹于其勢雖貺非本于中心矣 彤弓非常賜也鐘鼓大樂也饗盛禮也設盛禮所以重彤弓之賜也考晉文公事饗賜正同日傳先言饗而后言賜詩先言賜而後言饗行文異耳 孔云饗之日先受弓矢之賜后受獻酬之禮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鼔既設一朝右之
  毛云載載以歸也鄭云出載之車也 朱云載抗之也右與宥同皆助也荘十八年左傳王饗禮命之宥注謂以幣物助歡也僖二十五年二十八年皆云饗醴命宥詩話云古者燕饗有賜以章其志謂之右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醻之
  櫜韜也即弓衣也説文云櫜在車上則上言載之亦載之于車耳 禮于食有侑賔勸飽之幣上章言右是也于飲有酬賔送酒之幣此章言酬是也飲為饗兼言右酬者以饗亦兼食故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鄒氏云王制諸侯賜弓矢然後征賜鈇鉞然後殺後儒遂以為得専征伐特因王制之語誤増一字失之逺矣𦙍后之征羲和必曰承王命徂征南仲之伐玁狁必曰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則諸侯固無専征伐之事
  愚按玁狁之伐本承商王之命至于伐崇伐密詩但稱文王之赫怒未曽言請命于天子也豈非文王方伯得以専征耶管仲之對楚使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實征之以夾輔周室此即専征之命矣然則彤弓之賜得専征伐未為謬論也
  菁菁者莪 序曰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王制鄉子弟卿大夫餘子皆入學九年大成曰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升之大學曰俊士升干司徒者不征于鄉升于大學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大樂正論造士進于王曰進士司馬論定而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此先王所以樂育材也 鄭云長育之者既教育之又不征役也
  愚按周自文王都豐之後始建辟雍武王倣之故鎬京亦有焉詩之作必美其所自始故菁菁者莪當為文王咏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毛傳興也未註同 陸氏云草之初生其色𤣥盛則青霜死而後黄落菁从青詩曰何草不𤣥言其生何草不黄言其死也 郝氏云小曰莪大曰蒿蒿易長俄然而成故名莪詩曰三月茵陳四月蒿言易長也故比育材 阿丘之曲也中阿為人所不見之地興士之蔵脩國學無慕于人之知也 吕氏云長育人材之道多術矣而莫先于禮儀禮儀者内外兼養非心過行無所從入人材所以成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羅氏云莪即蘩蘩之醜秋為蒿春時各有種名至秋老成皆通為蒿采蘩者多于沼于沚也 在沚興多士之得洒濯也 我心則喜因肓才之有地喜已材之得成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大阜曰陵莪在中陵人皆得見之矣士之才已成就為人所瞻仰其象如之 錫我百朋者辟雍之中人材所聚新至者得于斯取友焉喜其受益之多故本其所自而以為君子之錫我也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朱註比也 楊舟以況賢才書曰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沉浮水濵虚舟待渡以比賢才待用也 休言安定也既見君子則論定而官任官而爵不患成材而不見用則學者皆一心向學而不事躁求矣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申培説天子燕賔興之士則歌此詩朱子直以為燕飲賔客之詩
  愚按詩中無燕飲之事或因有歸美君子之語則燕饗通用無不可者非為燕飲作也
  六月 序曰宣王北伐也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禄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名缺矣枤杜廢則師衆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亷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隂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為國之基墜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海交侵中國微矣鄭云六月言周室微而復興美宣王之北伐也按自此至無羊十四篇皆宣王之詩所謂變小雅也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朱云六月建未之月盛夏不興師六月明其急也棲棲猶言皇皇倉卒興師人情搶攘其象如此 戎車革路之車也 日月為常周禮司常職云若大師則建大常比軍衆誅後至者小司馬職云凡小祭祀㑹同饗射師田掌其事如大司馬之法是知興師之始必建大常以致軍衆凡遣将出師皆得建不必王親征也 服韋弁服盖戎服也載常以致衆載服以備用人知其將有事矣乃告之以出師之故如下文所云 我主吉甫言以吉甫為主將乃發令者後章二我字同 于往也鄭云于曰也愚按吉甫受王之命代王出征猶王親往征也以匡王國此吉甫初徵兵而述王命以告之 周六月建已月初夏也宣王時自用周正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物類也指馬言 周禮凡大祭祀朝覲㑹同毛馬而頒之凡軍事物馬而頒之註云毛馬齊其色物馬齊其力 孔云戎事齊力尚强不取同色而言四驪者雖以齊力為主而又同色益見其盛也 閑習之也則法也閑習之久則進退馳驅不失其則言其教閲有素也 服兩服馬也鄭詩云兩服上襄兩驂鴈行舉服可以該驂 姚文燮云服猶習也凡馬之馴習者皆可曰服馬鄭詩謂巷無服馬是也既成二字承閑之維則而言 孔云軍法車行三十里為限按志武王伐紂師初發以殷十月戊子日在析木月在天駟戊午度于孟津孟津去周九百里凡三十一日而度是師行三十里之證也 上章王于出征以匡王國是統命軍衆之辭此章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乃責成吉甫之辭
  四牡脩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脩以言其身之長廣以言其腹背之充顒以言其首之大三者相稱所以成其大也古人戰車所重者四牡故詳言其盛 毛云膚公大功也 有嚴以下是吉甫誓衆之辭嚴戒也不敢輕敵之謂翼敬也不敢亂行之謂共與供同爾雅云具也服事也兵凶戰危通將帥士卒凡有事戎行者皆當致其嚴敬以供武事也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啓行
  茹茅根相牽引貌易拔茅連茹是也言玁狁異類匪托根于中國而整其旅以居焦穫之地絶無去志所謂他族逼處將與我争此土也 爾雅十藪周有焦穫 按焦穫既為十藪之一其地必美水草玁狁所以久駐牧而不去也 織幟字通用鳥章前軍所建所謂朱雀也一云旂旄旟旗之類各有織文此獨以鳥章言則織乃鳥章之織文耳 白斾後軍所建爾雅繼旐為斾旐畫龜蛇所謂𤣥武也斾惟旐有之白通作帛通帛為旃帛皆絳也 王氏云元戎十乗所謂選鋒也兵法兵無選鋒曰北 韓嬰章句云元戎大戎謂兵車也車有大戎十乗名曰陷軍之車所以冒突先啓敵家之行伍也 孫叔敖稱詩云元戎十乗以先啓行先人也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薄之也
  愚按焦穫據郭璞云今扶風池陽縣瓠中是也池陽即今三原縣去鎬京甚近而劉向謂千里之鎬猶以為逺則詩所謂鎬非鎬京矣若以焦穫即在三原無縁既據内地復侵千里以外之鎬以及朔方之極邊也以焦穫為在三原因涇陽而傅㑹之耳涇陽盖涇州也朱云鎬未詳所在方疑即朔方今寧夏也玁狁自太原循邊而西以及朔方則焦穫與鎬皆在方之東北由朔方以至涇州盖自北而南也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上章言鳥章之旟選鋒之乗皆前軍也至此戎車四牡則又大隊繼之矣 鄭云戎車之安從后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然後適調也 馬援疏云居前不能令人輊居後不能令人軒然則輊似前重而後低軒是後重而前昂今自後視之如輊自前視之如軒是前後適平也 佶説文云正也甘誓云御非其馬之正汝不共命四牡既佶則範我馳驅矣閑習也前言閑之是以人閑馬此曰且閑是馬之自閑也 太原亦名大鹵春秋晉荀呉帥師敗狄人于大鹵穀梁傳云中國曰太原夷狄曰大鹵是也 自穆王遷戎于太原而太原為夷狄之居左傳晉籍談曰晉居深山戎狄之與隣而逺于王室王靈不及拜戎不暇則以太原之地為戎所薦居故也
  愚按玁狁聞王師之出已離焦穫轉入太原將返其故地王師逐之至于太原驅之出境而已不似采芑出車有執訊獲醜之事明未交戰也至于太原明王師已踰方至鎬而玁狁始返太原也故下文云來歸自鎬吉甫即尹吉甫北伐之大將也言吉甫不徒能文而又能武于崧髙烝民詩見其文于此篇見其武以文為賔武為主 憲法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鱉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鄭云吉甫既伐玁狁而歸天子以燕禮樂之 首一句是飲至之燕天子燕之來歸以下則吉甫自叙其契濶諸友私燕之相樂也天子之燕不過牢牲炰鱉膾鯉非禮所載故知為私燕也 喜謂吉甫喜也喜承天子威靈疆場無事非為成功而受賜喜也 來歸自鎬二句此吉甫意中語詩人代為之言也 勸侑曰御曲禮御食于君是也
  愚按忠孝一也士君子取友必以其類視吉甫之友則為吉甫者可知世未有不孝而可以言忠而可以勤王事成大功者也 言飲御諸友友非一張仲可知同時卿士在坐者皆不稱及而以得張仲為榮結此一語直令吉甫勲名皆落第二義矣
  六月六章章八句鄒氏云六月之師宣王中興第一舉而不與江漢常武並列大雅者彼之為告廟䇿勲此之為燕賔欵叙彼之為六飛親駕此之為四牡徂征彼則歸功于天子此則歸美于人臣辭義固有大小不侔也
  采芑 序曰宣王南征也竹書紀宣王五年秋八月帥師伐荆蠻按是年六月伐玁狁是一年再用師矣觀篇末有征伐玁狁荆蠻來威之語則南征固在北伐后也 蘇氏云方叔之南征先治其兵既衆且治而蠻荆遂服詩人詳其治兵而略其出兵至于卒章而後言其遇敵 何氏云前三章乃大閲之事首章叙方叔承命為帥而將行大閲之事次章治兵辨旗物故其詩曰旗旐央央三章言振旅之事故其末句曰振旅闐闐
  愚按方叔治兵既畢率以南征而蠻荆奪氣矣所謂有征無戰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畆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乗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鈎膺鞗革
  毛傳興也朱註同 芑説文云嘉穀也郭璞云今之白粱粟詩云維穈維芑 毛云菜也 新田田之新成者三嵗田也菑畝田之初反草者一歳田也 其車三千合兵車重車而得此數兵車一千五百乗計甲士步卒共得一十萬二千五百人重車一千五百乗計炊家子廏養樵汲等共得三萬七千五百人合之為十五萬人天子六鄉六遂之衆也天子六軍每軍萬二千五百人所用七萬五千人今合而簡之正以備六師畨休之用也 干扞也試肄習也謂如步法止齊之類此方叔初涖止而播告之辭至第三章乃試之實 其車三千所謂簡車也師干之試所謂簡徒也 率通作帥將也 四騏為方叔駕路車者在車左右如鳥之有翼兩服兩驂故重言翼翼也路車革路也奭説文云大赤也詩云韎韐有奭周禮凡兵事韋弁服皆韎韋也左傳郤至衣韎韋之跗注韎韋韋染為赤色者也則軍中衣弁裳芾之類皆用赤色故統稱有奭也 魚服與采薇篇矢箙不同當是以魚皮飾馬服左傳齊桓公歸衛夫人魚軒註云車以魚皮為飾上下文皆言車馬之飾故知其非矢箙也 鈎膺樊纓也樊讀如鞶帶之鞶纓今馬鞅在膺者周禮金路鈎樊纓九就同姓及上公之車鈎馬項下飾樊纓當馬胸膺鞶馬胸前革帶也 一説鈎即馬腹帯之飾帯必有鈎以拘之以金為鈎施之于膺所謂鞶也鞗革解見前
  愚按朱子謂軍行采芑而食故賦其事以起興觀篇中新田菑畝有彼此之分則芑之所産自有不同以言田之必須熟耕而兵之必須慣練故先行大閲之禮而後用之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蘇氏云中鄉民居在焉故其田尤治今日者彼田之新田異日者亦猶此地之中鄉也所以然者田愈治則愈善以興衆愈練則愈精 日月為常交龍為旂通帛為旃雜帛為物熊虎為旗鳥隼為旟龜蛇為旐全羽為旞析羽為旌几旗中太常旞旌三者王所建其餘諸臣之旗旂為上旐為下此言上下所建則餘得兼舉矣 毛云軧長轂之軧也按輪内有輻輻内有轂轂内有軸轂者輻所凑也三分其轂長除一分在輻内不可見者其二分在輻外可見者名之為軧即轂端是也約軧必以革而上加以朱漆為飾 説文云錯金塗也車軛為衡塗金于軛所以為文乗車鸞在衡戎車鸞在鑣如蓼蕭庭燎韓奕烈祖皆在衡之鸞也駟鐵之鸞鑣及此八鸞皆在鑣之鸞也註云馬口兩旁各一四馬故八鸞 命服天子所命之服也芾作韍韠也即蔽膝也兵事尚赤故貴者以朱芾卑者以韎韐韎韐即一命之緼韍也 皇猶煌煌也按爾雅青謂之葱象其色也珩説文云珮上玉也所以節行止也通作衡瑲其聲也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鼔淵淵振旅闐闐
  隼急疾之鳥也飛乃至天喻士卒勁勇能深攻入敵也爰于也亦集于其所止喻士卒須命乃行也 隼鷂屬陸氏云今鷹之搏噬不能無失獨隼為有準故其每發必中古之訓字以此 鉦者節鼔之器説文云鐲也一名丁寧晉語趙宣子云戰以丁寧儆其民註謂鉦也 鄭云鉦也鼔也各有人焉言鉦人伐鼓也互言耳 潘江云按毛氏謂鉦以静之鼓以動之是鉦所以節鼓非収軍之器與鐃自别而説文解鐲為鉦又解鉦為鐃解鐃為小鉦混矣 鞠通作鞫告也 孔云誓而告之以賞罰使之用命也司馬法曰有虞氏戒于國中夏后氏誓于軍中殷誓于軍門之外周將交刃而誓之此言鞠旅亦周法也 顯允蒙鞠旅而言顯謂號令明允謂賞罰信 伐皷凡六節自進而退無不用皷故但言伐皷 振通作整説文云齊也治兵禮畢整衆而還闐闐衆盛也至此而大閲之事始畢
  蠢爾蠻荆大邦為讎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蠢動也蠻荆荆州之蠻也 王氏云春秋之初曰荆而已後乃為楚穀梁傳曰楚何謂之荆狄之也聖人立必後至天子弱必先叛 蠻族不一荆其最大而强者其亂必挾諸蠻而起故概之曰蠻荆 郝氏云商周中興必先服楚若蠻夷則先王荒之耳何以伐為商頌曰維汝荆楚居國南鄉言近也 朱註大邦猶言中國也 元老即易所稱丈人長子也商師若烏周師為茶則商國喜用少而周喜用老焉 猶謀也言方叔雖老而謀則壮也盖方叔尚謀不尚戰以謀為壯不以力為壯所以為老將也 戎車還師之車也嘽嘽焞焞如霆如雷皆車聲也嘽嘽指輕車言焞焞指重車言霆説文云雷餘聲也承嘽嘽以車聲之舒緩似之如雷承焞焞以車聲之重速似之時凱旋而歸從容就道故其車聲如此
  愚按篇末忽出征伐玁狁一句則知北伐之役方叔佐吉甫以成功而六月之詩但美吉甫略不叙及方叔至此因南征之功而始併及之于此見古人將權之一而諸將不争功之美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郝氏曰善説詩者觀采芑六月軍旅之事思過半矣六月事勢張皇采芑氣象暇豫吉甫承頺敗之後敵驕兵惰應變不得不敏及北虜既平軍聲既振方叔再出服命服乗命車從容運籌而南蠻奪氣矣故吉甫薄伐才兼文武方叔元老賤戰貴謀著之篇什豈徒以其辭而已乎
  車攻 序曰宣王復古也宣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鄭云東都王城也 孔云序言因者以見王為因㑹而獵也以㑹諸侯為主
  愚按春秋成周宣榭火公羊傳謂成周者東周也夫東都則召公所營之王城成周則周公所營之洛邑所謂下都也相去僅三十五里成周有宣榭者意宣王㑹諸侯于王城因講武于洛邑楚語云先王之為臺榭也榭不過講軍實成周之宣榭為講武而建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駕言徂東
  朱註賦也毛傳缺 攻治也毛云堅也同齊也宗廟齊毫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也田獵齊足尚疾也嚴氏云言往東都未言所為之事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嚴氏云此章乃言徂東所為之事 四牡所以駕王車周禮田車木路是也上言龐龐象其大此言孔阜象其髙而且厚 鄭云甫草甫田之草鄭有甫田爾雅作圃田十藪之一孔云宣王之時未有鄭國圃田在東都畿内故宣王得徃田焉 狩冬獵之名按下章之子于苗則是夏獵而云狩者孔云凡田之禮惟狩最備故以為獵之總名又蒐苗獮狩四時異名若比年簡徒亦名為蒐三年大簡車徒名為大蒐豈非以春蒐為田事之始冬狩為田事之終故大其名而可以概用乎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搏獸于敖
  之子有司也不敢斥王故以有司言 夏獵曰苗選通作算亦作撰數也選徒囂囂即周禮撰車徒讀書契辨號名之事時王行未至東都而有司戒徒以待其事如此 周禮中秋敎治兵則郊野載旐及國之大閲則縣鄙建旐建樹也樹以致民非建之于車之謂盖以召致縣鄙之民近于敖地者俾皆來㑹而搏獸于敖此又出選徒之外 敖山名秦于此築倉曰敖倉按古敖城在滎澤縣西南十七里圃田在中牟縣西北七里其澤南北二十六里東西長五十里則敖正在圃田界中故狩于此而搏獸于彼 左傳晉師救鄭在敖鄗之間又士季設七伏于敖前則敖山之下平曠可以屯兵翳薈可以設伏狩于甫草正在此也
  愚按宣王在東都以㑹諸侯為主因田獵以選車徒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獵者盖有司先為戒具以待㑹畢而后田獵也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此章王已行至東都而諸侯來朝也 四牡王所乗也奕奕大而相連之貌 天子朱芾諸侯赤芾禮君韠用朱則諸侯在其國亦得用朱惟入朝于天子乃用赤芾所以别于天子也 孔云重底者名舄单底者名履詩咏周公曰赤舄几几咏韓侯曰𤣥衮赤舄舄以赤為上王冕服之舄也諸侯舄亦與王同 鄭云金舄者黄朱色也 周禮時見曰㑹殷見曰同繹往來不絶即絡繹之謂 言諸侯先此既行㑹同之禮矣因王有于苖之舉復于㑹同之外絡繹而來朝見大宗伯以賔禮親邦國以軍禮同邦國此所謂軍禮也 陳際泰云宣王時天下新服借蒐狩之禮畧地而㑹諸侯以振耀其甲兵是故天王狩于河陽因狩而行朝禮文公之微權也車攻狩于東都因狩而行㑹禮宣王之微權也
  愚按車都居四方之中四方朝聘貢賦道里均焉故成王營建以㑹諸侯夷厲以來此禮久廢宣王中興復為此㑹故車攻謂之復古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決通作抉毛云鈎弦也拾遂也佽利也 鄭云佽謂手指相次比也 調謂馬強弱與矢輕重相得 孔云決著于右手大指所以鈎弦開體遂著于左臂所以遂弦手指相比次而後射得利詩詁韜左臂拾其衣䄂以利弦曰拾亦名為遂取其能遂弦也 觀下章四黄既駕専主王車而言則此次决拾調弓矢皆是待王射之事 毛云田者大芟草以為防褐纒旃以為門裘纒質以為摯左者之左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 孔云芟殺野草以為防閑作田獵之塲擬殺圍之處因設周衛而立門以毛曷纒通帛旃之竿以表門之兩傍其門南開並為二門又以裘纒椹質以為門中之闑以天子六軍分為左右其屬左者之左門屬右者之右門不得越離部伍故有二門也穀梁云艾蘭以為防置旃以為轅門以葛覆質以為摯按蘭香草艾之為防則逢草盡除矣置旃為轅門者謂以車為營舉轅為門又建旃以表之質者中門之木椹恐椹傷馬足故以葛覆之以為𣙗合毛傳穀粱二説則設防當如柴籬豎橛門中原需短木故皆用柴 射夫自諸侯而下凡與于射者之通稱菜田立表本虞人事而衆射夫協為之則諸侯命其部衆舉之故名助也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此章方言田獵之事専主宣王言 四黃宣王乗也明堂位曰周人黄馬蕃鬛樂府云君馬黃臣馬蒼不倚獨言兩驂驂在服外易于出入也 穀梁傳謂建旃表門門廣容車去車之兩軸各一握入此門馳而入不得徐也若車軸頭掛于門則不得入故有貴乎兩驂不猗乗車馳之勢以從禽稍徐則禽必失矣故貴于不失其馳不失其馳然後射者能中是以舍矢如破也如破巧而力也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毛云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上章是天子發之事蕭蕭馬鳴當是諸侯大夫士所乗之馬更進迭騖而然 斾惟旐有之與第三章建旐設旄相應以其地在郊野故曰始事至終事皆建此旐旌即虞旌也所以屬禽者按山虞以旗澤虞以旌各有専屬圃田澤也故以旌言先既設旐後復設旌盖正當比禽之時而獵事亦將畢矣 不驚言不擾也此言其分禽之時大獸公之小獸私之民志素定無驚擾也 糓梁傳曰禽雖多天子取三十焉其餘與士衆以習射于射宫射而中田不得禽則得禽田得禽而射不中則不得禽是以知古之貴仁義而賤勇力也 按古者田獵獲禽面傷不獻踐毛不獻不成禽不獻擇取三等自左膘射之達于右腢為上殺以為乾豆奉宗廟達右耳本者次之以為賔客左髀達于右𩩐為下殺以充君庖每禽取三十焉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朱註聞師之行而不聞其聲言至肅也 一云有聞謂有聲譽著聞無聲謂不事條敎號令所謂不動聲色而人自化之也 蘇氏云我必聲之然後人聞之我則不聲而人則聞之必其實有餘也車攻八章章四句鄒氏云無逸之訓曰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佚于㳺于田乃詩美宣王田事何也此正宣王所為無逸也古者蒐苗獮狩之法實與軍政相為表裏先王隂用其道使人由而不知宣王乗積衰之後奮然圖治蠱事終而鼎事始東萊吕氏所謂王賦復軍實盛師律嚴上下洽綜理周者盖具見之
  吉日 序曰美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慎微言祭馬祖也接下言獲禽以享賔也故臣下無不自盡誠心以奉其上 周禮中秋敎振旅遂以蒐此詩之作殆為大蒐咏耳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朱註賦也毛傳缺 戊剛日也曲禮曰外事用剛日内事用柔日如甲午治兵壬午大閲吉日維戊吉日庚午皆外事者也故用剛日丁丑燕之乙亥嘗之凢祭之用丁用辛内事也故用柔日 伯馬祖也將用馬力必先為之禱其祖馬祖天駟房四星也 伯鄭司農讀作禡故説文既伯作既禡也 何氏云周禮蒐苗獮狩有司皆表貉于陳前貉與貊通此既伯即田獵之日表貉之祭 毛云禱禱獲也戰必禱克田必禱獲 孔叢子云凡類禡皆用甲丙戊庚壬之剛日此伯禱即禡祭之禮 嚴氏云田車四語皆禱辭言告神以將田獵其實戊日未田也醜衆也田而升大阜從禽獸之羣衆也
  愚按朱註以戊日為戊辰夫吉日維戊即田獵之日以次章推之當在庚午後八日為戊寅非戊辰也若此日戊辰則既言四牡孔阜從其羣醜何待閲二日庚午始行差擇其馬乎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孔云必用午日者于辰午為馬故也 差次也不齊等也爾雅云田獵齊足即差等其足力之謂也此以給從王于田者吉日庚午乃追述之辭言先此己差馬以待矣 麌説文作噳言麀鹿羣口相聚也 羅氏云鹿無角者名為麀麀牝鹿也或曰麕之牡曰麌于鹿則舉牝于麕則舉牡盡于麕鹿之類矣 毛云漆沮之水麀鹿所生也從漆沮驅禽而至天子之所以獵有期處故驅禽從之也 漆沮出岐山北沮水與漆水合流至岐山入渭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祁大也或曰祁通作岐謂山道之旁出者 孔云指獸言趨曰儦儦行曰俟俟俟當作竢言相待而緩行也獸三為羣二曰友 燕安也鄭云悉驅禽順其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也騶虞傳曰虞翼五牡以待公之發即此安待之説也 孔云趨逆之車驅而至于彼防虞人乃悉驅之循其左右之宜以禽必在左射之或左或右皆驅之使天子得其左射之便也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賓客且以酌醴
  我謂天子也 發見其巧殪見其力小者射中必死苦于不能中大者射則易中惟不能即死小豝云發言發即中之大兕言殪言射著即死毛氏所謂中微而制大也 射以得兕為雋唐叔虞射兕于徒林殪以為大甲為是武也以享晉封 賔客謂從王大蒐之諸侯也御者給與充用之辭或曰御進也進禽于賔客即車攻大庖不盈之義且以為爼實酌醴而行饗賔之醴 孔云天子饗諸侯每云總醴命之宥是饗有醴也
  愚按醴味薄與酒味殊穆生不嗜酒故楚元王為之設醴王饗諸侯則設之示不忘古禮之重也吉日四章章六句竹書紀成王八年大蒐于岐陽左傳楚椒舉言于楚子曰夏啓有鈞臺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陽之蒐杜預云成王歸自奄大蒐于岐山之陽
  愚按岐陽石鼔文至今傳為宣王時物攷周地有兩漆沮其一在岐粱間古公所遷自土漆沮是也其一則禹貢導渭東過漆沮涇水之下㳺也去鎬京不逺疑宣王之蒐秪在近地未必至岐陽也按毛傳以南有嘉魚至吉日十篇為南有嘉魚之什
  鴻鴈 序曰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于矜寡無不得其所焉鄭云宣王承厲王衰亂之𡚁而起興復先王之道以安集衆民為始也此詩當是遣使臣安集衆民既還而勞使臣之作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毛傳興也朱註同 鴻鴈二句比流民下四句勞使臣之辭 大曰鴻小曰鴈鄭云鴻鴈知避隂陽寒暑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 羅氏云淮南言鴈乃兩來仲秋鴻鴈來季秋候鴈來候鴈比于鴻鴈而小北方有白鴈似鴻而小秋深乃來來則霜降河北謂之霜信 之子指使臣也 劬勤也其勞頻數謂之劬勞矜人謂此待斃可憫之人鰥寡即所矜之人也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然亦有男子稱寡左
  傳齊崔杼生成及疆而寡娶東郭姜小爾雅以凡無夫無婦通謂之寡寡夫曰㷀寡婦曰嫠是也毛傳亦云偏䘮曰寡則鰥是未娶者寡是已娶而䘮偶者耳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鴈性好居澤書彭蠡既瀦陽鳥攸居是也 蘇氏云使者所至招徠流民使反其都邑築其垣墻而安處之然後民知所止如鴻鴈之集于澤也 公羊傳云五版為堵五堵為雉 陸氏云雉飛若矢一往而墮不能逺飛崇不過丈修不過三丈故雉髙一丈濶三丈也 禽經曰雉上有丈鷃上有尺言飛而上也雉上能丈故計丈以雉 左國材曰前勞在招來此勞在安集勸勉之辭
  鴻鴈于飛哀鳴嗸嗸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嗸説文云衆口愁也 哲人美之子也我王自謂也謂我劬勞者體我此心也彼愚人反謂我興廢補敗不肯自靖以為宣驕耳 宣驕猶云喜事毛云宣示也鄭云謂我役作衆民為驕奢也 朱善曰此詩不作于流離之時而作于安定之日盖哀恤思痛者是以知者以為勞苦而不知者反以為宣驕也愚按宣驕謂作歌以自宣其安定之勞而有驕心也宣王世連年大旱百姓流散故有勞來安集之事此詩當在雲漢後
  鴻鴈三章章六句朱子謂流民所作郝氏云小雅自鹿鳴而下至此二十餘篇皆朝廷制作不應忽采民謠一篇雜入其中以為勞使臣之詩信矣
  庭燎 序曰美宣王也因以箴之郝氏云序謂因以箴之者盖夜未半而起太早非可繼之道進鋭者退速始勤者終怠所以卒有姜后之諫詩人盖先見也 何氏云宣王初年勵精圖治故能使諸侯尊王㑹同有繹此詩君子至止言觀其旂明是諸侯來朝非常朝也然始勤終怠自不藉千畝而後求治之志寖不如前故詩人作此以諷考外紀姜后脱簮諌王晏朝事在二十二年與詩同意序所謂因以箴之也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朱註賦也毛傳缺 周禮鷄人職云大祭祀夜旦以嘂百官大賔客㑹同軍旅亦如之司烜職云凡邦之大事共墳燭庭燎此詩盖鷄人司烜之輩所作 毛云庭燎大燭按在地曰燎執之曰燭又樹于門外曰大燭于門内曰庭燎此時夜尚未半業已設燎于庭以待王朝其光甚盛而諸侯已有來朝而至止者鸞聲將將見諸侯之勤于趨朝如此王其知之乎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鸞聲噦噦鄭云艾通作艾左傳秦后子云一世無道國未艾也註訓艾為絶夜未艾言夜漏尚未盡也盡則天明矣將將鸞聲相應者衆也噦噦則來者將盡其聲漸殺盖諸侯有後至者驅車疾行如將不及故其聲如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上二章聞鸞聲耳今夜向明我見其旂是朝之時也朝禮别色始入 煇與暈同周禮眡䘲掌十煇之法即暈字也日月之旁氣為暈火之旁氣為煇 呉棫云天欲明而烟光相雜也 旂建于車上即覲禮所謂龍旂也夜且向明五等諸侯之旂一一可辨則辨色之時可以朝矣 杜佑云朝辨色始入所以防微日出而視之所以優尊詩曰夜向晨言觀其旂臣辨色始入之時也又曰東方明矣朝既盈矣君日出而視之之時也
  愚按詩人但述諸侯趨朝之早候朝之久而王之晏朝自在言外 向晨視朝未為失禮然于宣王初年勤政漸不同矣詩人亦窺見其微憂其漸也
  庭燎三章章五句按周自康王而後王室漸卑昭王南征不復穆王時荒服者不至及懿王王室遂衰夷王始下堂而見諸侯至于厲王不享終流于彘非宣王中興諸侯誰復以時來朝使重覩周官威儀乎是可美也序謂因以箴者盖欲王之勤政始終如一諸侯無有二心使在庭常覩此朝儀也後篇即繼以沔水則為諸侯不朝而憂亂之作詩人見之早矣
  沔水 序曰規宣王也郝氏云王信䜛逺諸侯不敢直諌而但呼其親戚朋友念亂以感動王故謂之規
  愚按汲冢周書宣王信女鳩之䜛囚杜伯于焦左儒九諌而不聴併殺之意宣王以信䜛殺無辜諸侯因有内攜而不朝者畏䜛也詩人憂亂非但憂諸侯之不朝憂䜛言之興國將大亂耳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毛傳興也朱註同 沔水流滿也 鄭云水流而入海小就大也喻諸侯朝天子亦猶是也諸侯春見天子曰朝夏見曰宗 載之言則也言隼欲飛則飛欲止則止喻諸侯之自驕恣欲朝不朝自由無所懼心也 王符云一國盡亂無有安身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言將皆為害然有親者憂益深也是故賢人君子既以憂民亦以為身棟析榱崩懼將壓焉
  愚按誰無父母言亂將累及父母憂之至也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毛云湯湯放縱無所入也不蹟不循道也蹟與迹同言䜛口之生不必有迹可據 載起載行起立而復行憂念之深不遑寧處也 弭止也按弭乃弓末反之可以解紛不可弭猶云不可解也 盖上憂國家之將亂下憂父母之難保故至于不可解釋而使遺忘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䜛言其興
  率循也 隼之飛揚亦有循中陵而止者喻諸侯之䟦扈亦有循禮守法度者 訛通作譌鄭云偽也鄭云友謂諸侯也言諸侯有敬其職順法度者䜛人猶興其言以毁惡之如是則諸侯尚有來朝者乎且其禍豈止于不朝而已乎
  愚按訛言岀于民王之信䜛播于民口逓傳而益甚遂為訛言夫禁止訛言豈無法乎惟在王之不信䜛而已然臣之事君豈可因國有䜛口遂生二心敬之哉小心翼翼恪共爾職聖明自能照察䜛言其興言不興也此又勉臣子毋以畏䜛而不盡其敬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王應麟云宣王晏起姜后請懲則庭燎之箴始勤終怠可見矣殺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則沔水之規䜛言其興可見矣
  鶴鳴 序曰誨宣王也鄭云敎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 何氏云此宣王末年之詩意其時山甫吉甫張仲召虎諸賢皆已次第凋謝故其詩曰園有樹檀其下維蘀至如諫廢魯適諫不藉千畝諫料民太原諫殺杜伯諸讜論皆不見聴詩人所以益致意于他山之石也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魚潜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臯澤也或云即澤字之訛澤或省作睪睪有臯音列子望其壙睪如荀子作望其壙臯如後漢書郡國志以成臯為成睪亦一證也鄭云臯澤中水溢出所為坎也 郝氏云九臯深澤猶九泉九天極言其深也 禽經曰鶴老則聲下而不能髙近而不能逺鳴于九臯鶴之俊者以喻士之及時而未仕者 鶴鳴深澤中人莫之見而聲聞于野毛云言聲逺而名著也 淵回水也水盤旋處為淵 鄭云魚之性寒則逃于淵温則見于渚喻賢者世亂則隱治平則出在時君也 檀之材堅軔可為車喻賢者才堪任重蘀木葉墮也檀之下所見惟蘀則檀已凋零矣喻賢者衰謝也 錯厲石也禹貢有磬錯治磬用之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潜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上章聲聞于野野之人知之此言聲聞于天亦既升聞在上矣 魚在于渚喻賢者出矣或潛于淵言又將去也 榖惡木也易生之物伊陟相太戊亳有祥桑榖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 論衡曰樹檀以五月生葉後彼春榮之木其材彊勁車以為軸商之桑穀七日大拱長速大暴故為變怪 首章言其下惟蘀第歎賢人凋謝耳此言其下惟榖則所進用者無非小人又不僅無賢人而已 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鹽濯錦以魚浣布以灰夫物固以賤理貴者可以攻玉較為錯又進一層
  愚按鶴鳴二句喻賢者不可見徒有名可聞而已魚潛二句此難進易退見幾則去之輩皆未可強致也王政既衰賢人不出老成凋謝朝廷虚無人矣維蘀敗葉也維榖惡木也所存秪此猶足以為國乎他山之石質理麄頑雖非賢比然可以為鍇可以攻玉焉賢者不可得庶幾得此猶足以勵世磨鈍乎鶴鳴二章章九句朱子以為此詩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陳善納誨之辭也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疑脱二句當為二百六十一句
  祈父之什二之四
  祈父 序曰刺宣王也鄭以此詩之作在戰于千畝而敗之時 周語宣王二十九年戰于千畝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而晉穆侯以千畝之戰生桓叔命之曰成師則諸侯之師是時皆從也諸侯之師無恙而王師獨敗以勤王之不力耳故恨而責之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朱註賦也毛傳缺 祈父司馬也職掌封圻之兵甲鄭云司馬掌禄士故司士屬焉又有司右主勇力之士 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辭言我乃王之爪士為王閑守之衛何以見使從軍與羌戎戰而敗也六軍之士出自六鄉法不取于王爪牙之士 董氏曰古者畿内之兵不出所以重内也卒有四方之役調兵諸侯故征徐以魯追貊以韓平淮夷以江漢略見于經可考也 自宣王廢魯嫡立庶以成魯亂諸侯不睦于王室或不奉調調亦不為力戰故屢敗焉
  愚按轉移也謂諸侯敵王所愾執殳前驅皆諸侯之師也爪牙之士衛王之左右而已今反移以冒鋒鏑而侯國之衆坐觀成敗則祈父之所職謂何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
  爪士虎士也周禮虎賁氏其徒有虎士八百掌先後而趨以卒伍軍旅㑹同亦如之舍則守王閑王在國則守王宫國有大故則守王門註云舍王出所止宿處也以其宿衛故以士名 又司右與虎賁連官虎賁掌虎士司右掌勇士
  愚按爪士即虎賁所掌之虎士也前章爪牙即司右所掌之勇士虎士以為宿衛勇士以備車右之選今荷戈從征皆失其職矣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亶實也謂已之更端以告祈父漠不動念是聴若無聴也故以實不聰詆之 毛云尸陳也熟食曰饔吕氏曰越勾踐伐呉令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皆遣歸魏公子無忌救趙亦令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則古者有親老而無兄弟其當免征役必有成法故責祈父之不聰謂此法汝獨不聞之乎驅予以就死地而使吾親有菽水之勞也
  愚按宿衛之士大抵皆死事之孤漢時所謂羽林孤兒軍是也故尸饔之念獨念其母
  祈父三章章四句
  愚按宣王承周室衰頺之餘赫然奮武遂成中興之業如六月采芑江漢常武之師不一而足其時王既勤政又有吉甫方叔召虎輩為之将故師出功成晚年政既衰矣老成凋謝而且猶用兵不已所致輙敗如竹書所紀三十八年王師及晉穆侯伐條戎奔戎王師敗逋國語王二十九年戰于千畆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殆亦漢武帝窮兵黷武之流亞也為此詩者亦冀其有輪臺之悔心歟似非専譏諸侯之不用命也
  白駒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鄭云刺其不能留賢也
  愚按王室政衰賢者争思潔身以去亦有不能去者于其去也繾綣難别亦猶東門之祖送也既羨其去又望其去後之爾音則詩人欲去不能去之情言外隠然所以諷朝廷者深矣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于焉逍遙
  朱註賦也毛傳缺 場圃也説文云田不耕者 嚴氏云穀始生曰苗草之類始生亦曰苗 縶説文亦作𮩸絆馬足也維繫也 永長也得賢人與語則覺此日之長
  愚按託言白駒之食場苗而欲縶維其駒以留伊人盖謔辭也于焉逍遙羨伊人之解職而逍遥㳺也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于焉嘉客
  藿爾雅云蔨鹿𧆑其實莥本草云味苦苗似豌豆人取以為菜亦微有豆氣或以為即豆葉也愚按嘉客喜伊人之去官而為我嘉客也意必伊人臨去而同志者邀之飲餞于家故以嘉客稱之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㳺勉爾遁思
  賁然光華之貌 宋人經義云以爾為公則夙夜在公以爾為侯則謹爾侯度逸無期矣職思其憂豫無期矣盖為國家計則深惜賢者之去為賢者計則又深體其情之不容不去
  愚按賁然之來明為言别而來因設言使伊人在位為公為侯安得有逸豫之期而來過我乎今既得優㳺矣猶當慎自保䕶母乖衛生之節既已行遁矣須勉初終毋復萌出山之志朋友同志規誨如此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愚按此章為臨别之辭謂伊人此去匿影空谷不惟人不可見併白駒亦不可得見矣飼以生芻以志别駒之意所以代苗藿謝縶維之諐也因駒去空谷益見伊人不磷不淄比徳于玉也隨即嘱以入山之後時以起居相聞毋以我身覊未去鄙非同流而有疎逺之心盖以伊人之隠遯為髙絶不冀其復出王室之事大可知矣白駒四章章六句鄒氏以為餞箕子之詩謂殷人尚白凡殷人皆白馬白駒此詩當在陳範後遜荒之時留之不得而作也
  愚按箕子避地朝鮮周從而封之箕子復來朝周過殷故墟作麥秀之歌殷之遺民聞之莫不流涕其或朝回有送别之作而此詩殊不類也
  黄鳥 序曰刺宣王也郝氏云民不得所時政使然詩人託為民言以諷王也始以故鄉失所而來今又以此邦失所而歸故自託于黄鳥非以黄鳥為刺刺病黄鳥者耳
  黄鳥黄鳥無集于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糓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羅氏云黄鳥性好雙飛故鸝字從麗所謂鸝必匹飛瞗必單棲故重言黄鳥也 榖惡木也幽州謂之榖桑或曰楮桑皮斑者楮皮白者榖 羅氏云古者不以粟為糓名但米之有浮殻者皆粟也愚按無啄我粟是勸黄鳥擇木而棲無以粱粟之戀久集惡木而不去明己之即去此土而還故國矣 糓善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伊陟相太戊亳有祥桑榖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劉向以為桑猶喪也桑榖俱生謂之不祥上章言榖此言桑其醜可知 不可與明言不可與分剖是非耳 鄭云明當為盟盟信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栩即櫟也 羅氏云木不出火惟櫟為然荘子言匠石之齊見櫟社樹去之不顧曰散木也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 三舉木之惡者皆鳥所不宜集以見此邦之必不可居也
  愚按人聚居一室與宗族父兄視猶路人及流離異國而人心叵測觸處畏途然後見宗族與諸父諸兄之可依也黄鳥三章章七句郝氏云二雅皆朝廷獻納之詩小雅若此篇之類託民風以諷上故為小雅大雅則専言君徳所以與小雅異
  我行其野 序曰刺宣王也朱子謂民適異國依其昏姻而不見收䘏故作此詩郝氏云民適異國則流離失所矣依其昏姻而不見收䘏上所以教民睦姻任䘏之行安在故序謂之刺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朱註賦也毛傳缺 樗惡木也言樗雖惡木其下尚可借庇而我見棄于昏姻則惡木之不如也 畜有止義亦有養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毛云蓫惡菜也 鄭云牛蘈也陸氏云今人謂之羊蹄菜 似蘆菔而葉長色赤一云似萵苣而色深夏中即枯
  愚按宿止也暫托宿而已非遂為久居之計也而亦不見容曲盡富人之惡態與貧親望門投止之苦趣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誠不以富亦衹以異
  葍䔰也 陸氏云幽州人謂之燕葍其根正白可温噉之饑嵗蒸以禦饑按此即俗名老鴉蒜 蓫與葍皆惡菜猶可時以療饑而昏姻反不足恃如此
  愚按舊姻世戚也新特謂姻之始締者盖特起之家也世亂反常舊族零替而特起者富厚故往投之而為其所棄乃自悔其舍舊而求新也言我之此來以姻也不以其富也而跡似之新特不足論徒使我自異于舊姻耳盖深悔其來也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王氏云先王躬行仁義以導民厚矣猶以為未也又建官置師以孝友睦姻任䘏六行敎民以為徒敎之或不率也故使官師以時書其徳行而勸之以為徒勸之或不率也于是乎有不孝不義不睦不姻不任不䘏之刑焉方是時也安有如此詩所刺之民乎
  斯干 序曰宣王考室也孔云按顧命成王崩陳器物于路寝云𦙍之舞衣大貝鼖皷在東房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西房若路寝制如明堂則五室皆在四角與中央而曰左右房者鄭以文王未作明堂其廟寝如諸侯制度周公制禮建國土中其明堂寝廟皆在王城為之鎬京其留都也故成王之崩有二房之位承先王之宫室也及厲王之亂故宫廢毁宣王重建一依天子之制故其宗廟路寢皆制如明堂不復如諸侯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秩秩有序也干水涯毛云澗也按韓詩考槃在澗作考槃在干 幽之為言窈也深而又深故曰幽幽指所面之山即終南山也 竹苞松茂皆表此地物色之美乃枚舉之辭其云如者猶云孰如之也 兄弟謂同姓兄弟之國也 鄭云猶當作瘉瘉病也言骨肉相愛好無相語病也 朱云猶謀也言兄弟相好而無相謀皆頌禱之辭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似嗣也鄭云妣先妣姜嫄也 曲禮君子将營宫室宗廟為先廏庫為次居室為後此章言宗廟也 周禮春官大司樂職舞大濩以享先妣舞大武以享先祖妣先于祖故知是姜嫄也 又周禮春官守祧奄八人註謂天子七廟通姜嫄為八廟廟一人故奄八人 室與宫皆為所居之通稱爾雅云室有東西廂曰廟無東西廂有室曰寢 百堵槩舉之也以其為宫室堵墻故曰築室百堵西南其戸則又特于百堵内首指宗廟而言 何氏云廟在朝之左與朝皆南向其内則南其户其外之通于朝者適在廟之西故曰西其戸今朝内太廟制可見 居處笑語皆主妣祖而言禮曰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是也
  約之閣閣椓之槖槖風雨攸除鳥䑕攸去君子攸芋首二章主垣墻言中二句兼棟宇言 鄭云約縮板也椓謂㨨土也㨨者以手平物之名 築墻者每束一板必以二長杙貫其兩端使不動摇所謂閣閣也椓築也孔云如椓𣏾之椓謂以杵築之也槖所以盛土以非一槖故曰槖槖 朱註閣閣上下相乗也槖槖杵聲也 除亦去也鄭云其墻屋𢎞殺則風雨之所除其堅緻則烏䑕之所去 朱註芋尊大也 芋本作蕷通作預取豫備之義主廏庫而言廏為畜牧之所庫則財用所蔵風雨鳥䑕最足為患故特言之此章言次作廏庫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以下三章始言作所居之宫室此章則路寢也 跂通作企釋文云脚跟不着地翼如論語所云翼如之翼也人舉踵則踈臂翼如如鳥舒翼堂既髙而體勢方嚴故有此象 棘歐陽子云急也矢行緩則枉急則直謂亷隅繩直如矢行也革本作䩯急也鳥隼之屬謂之革鳥言其急疾也此以簷阿軒翥之勢言簷是屋之前後正簷阿是棟邊飄出之側簷也 翬雉名爾雅云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吕大臨云覆以瓦而加丹雘有文采而勢搴舉也 如鳥斯革以言其勢之搴舉如翬斯飛以言其文之璀燦 躋陞也周制天子堂九尺以堂髙言故曰陞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㝠君子攸寧此章言小寢也在路寢之後亦名燕寢 殖通作直自堂下至門謂之庭庭與門相直曰殖殖者合路寢燕寢之庭而通言之也 覺通作梏禮記緇衣篇引詩有覺徳行作有梏徳行可證 按梏械也楹謂之柱柱孤立無依賴衆材交持其端使不得動漢栢梁詩柱枅欂櫨相支持是也 楊森曰易稱何校校亦械也于覺音更近當作校 正謂正朝之所指路寢也百官聚集之地重言噲噲人衆而聲氣雜也 㝠説文云幽也爾雅云幼也幼通作窈指燕寢也君子休息之所人跡罕至重言噦噦屋深而響逆也君子攸寧専承其㝠一句而言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莞本草云楚謂之莞蒲盖蒲之細者可以為席 鄭云竹葦曰簟所以覆席也 孔云以常鋪在上宜用堅物當是竹簟
  愚按北地少竹簟多以葦為之下莞上簟皆寢具也此章承上章君子攸寧而言因紀當日獲夢之異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二寢字皆謂卧也非燕寢之寢熊羆生男之祥而與虺蛇同夢宣王所生之男即幽王也虺蛇其龍漦之徵乎乃同入新宫之夢固知亡國非偶然也彼大卜安能知之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朱註大人大卜之屬占夢之官也 祥猶兆也徐鍇云祥之為言詳也天欲降以禍福先以吉凶之兆詳審告語之也
  乃生男子載寝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此與下二章皆未然事因夢而預卜其将然亦頌禱之意也 床説文云安身之坐也 半珪曰璋裳下之飾也璋臣之職也棫樸詩云奉璋峩峩髦士攸宜是也 孔云王子孫當為君而言臣者王肅所謂無生而貴之理明欲為君父當先知為臣子也 芾者天子純朱諸侯黄朱斯皇者朱色而雜之以黄諸侯之芾也 室家一家之内宣王将生之子或且為天子或且為諸侯皆將佩純朱黄朱之芾愚按衆子為諸侯以君稱嫡長為天子以王稱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鄭云卧于地卑之也女子法地以示天尊地卑之義非賤之也 裼褓也孔云褓縛兒被也詩詁云男子裳之出其手示有志于四方女子裼之并手足褁之示無外務也 瓦紡磚也 曹大家云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磚明其習勞主執勤也 非通作誹訾議也左傳云有儀可象謂之儀孔云婦人少所交接無丈夫周旋揖讓之棣棣也 議語也一曰謀也詒通作貽罹心憂也 自無非無儀以下預期其長大有家之後其行如此
  愚按此雖祝願之辭亦周代敎女之家法也敎之以此即異日豈有漢唐公主之醜行乎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申培説王者落其新宫史佚美之何氏謂此即古新宫詩也燕禮升歌鹿鳴下管新宫鄭註新宫小雅逸篇考後漢明帝詔曰下管新宫是新宫之詩後漢尚在何云逸也
  愚按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叔孫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宋公享昭子賦新宫吾意宋公所賦必是此詩之末章咏乃生女子事正為婚姻發耳 朱子亦疑元公賦新宫恐即此詩
  無羊 序曰宣王考牧也鄭云厲王之時牧人之職廢宣王始興而復之至此而成謂復先王牛羊之數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爾汝也指宣王也 陸氏云羊性喜羣故于文羊為羣犬為獨也 爾雅云牛七尺為犉又云黑唇犉當是舉其最髙大者以言此章先舉其羊牛之歸來者而言其未歸來者則下二章所稱是也 嚴氏云羊不歸而聚則不見其角之濈濈牛不歸而息亦不見其耳之濕濕兩言來思皆所以見牢之成也 毛云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動其耳濕濕然 濈説文云和也王氏云羊以善觸為患故言其和謂聚而不相觸也 陸氏云牛之為物病則耳燥安則潤澤而和 先言羊後言牛者羊躁進競前又其性畏露每歸常先于牛君子于役篇稱羊牛下來是也
  愚按羊性喜羣羣必有長長居衆羊之後荘子云牧羊者視其後者而鞭之鞭其長也長趨則衆羊皆趨矣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寝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阿山曲也訛通作吪卧将覺而動也或云將覺有聲氣也 前章言羊牛歸者自歸不俟牧者之收也此言其未歸者種種自適如此牧乃次第驅以來歸爾牧即牧養牛羊之人與末章牧人不同彼乃官名統此牧者 蓑笠皆雨具何者以為備也笠兼以禦暑日向夕則笠亦無所用故皆云何 物為毛物與比物四驪之物同齊其物色而别之毎物三十隨所用之牲無不備矣 始養之曰畜将用之曰牲具備也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此章再言爾牧牛羊多則牧亦多故複舉之也上言來思是方歸來之時此則已歸至于所矣 鄭云言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搏禽獸以來歸也麄曰薪細曰蒸 又言爾羊來思此是續歸之羊即前章所言降阿飲池或寢或訛者専以羊言羊多于牛也 矜者陵矜不讓兢者兢先爭歸此羊態也陸氏云矜矜言羊之愛牧人也兢兢言羊之畏牧人也 騫虧也崩羣疾也皆耗敗之意按羊疾則盡羣而死 升升入牢也畢來兼牛羊言以牛隨羊後而至故槩括之至是而一日之牧事畢矣
  愚按此章描寫牛羊馴擾牧人收放直是一幅太平畜牧圖宣王之治于此極盛而王之志從此荒矣史稱漢武初年國家無事財用富足因之窮兵黷武萬里蕭然盛極而衰固其勢也宣王晚年勤兵不息至于千畝之敗王業遂衰讀無羊知為盛之終衰之始矣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寔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上章言牧事有成物各得所将時和年豐故其兆先形于牧人之夢 初見為衆而忽見為魚初見為旐而忽見為旟皆夢景如此 周禮占夢職云嵗終獻吉夢于王王拜受之 維魚鄭云人衆相與捕魚也旐旟所以聚衆也按人衆捕魚則所取必廣故為豐年之兆司常職云州里建旟縣鄙建旐鄉遂所建惟旐旟今皆入夢則鄉遂之衆咸集故為室家溱溱之兆言生齒殷盛也
  愚按魚隂物也衆化為魚中國将有夷狄之禍其犬戎之兆乎牧人心不闗乎治亂而旐旟入夢則兵象己早見矣太卜之官占為豐年溱溱者諛辭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馮時可云宣王雅終無羊隱之哉三百九十濈濈濕濕牧盈而牧人之志亦盈矣衆維魚旐維旟盈之感也太卜雷同獻諛豐年溱溱何以稱焉太子晉曰自我先王厲宣幽平貪天禍至于今未弭宣王之埒于二王也其鮮終哉 按毛傳自鴻鴈至無羊十篇為鴻鴈之什
  節彼南山 序曰家父刺幽王也春秋魯桓七年天王使家父來求車維時距幽王之卒已七十五年當是家父後也古人以父為字或累世同之宋大夫有孔父其父正考父其子木金父雲漢序曰仍叔美宣王作而春秋桓五年仍叔之子來聘以世考之逺不相及則仍叔亦非彼仍叔也春秋時趙氏世稱孟知氏世稱伯猶周世虞仲之後亦稱虞仲皆此類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毛傳興也朱註同 節通作岊徐鍇云山之陬隅高處曰岊 巖巖積石貌師太師周之三公也尹尹氏為太師竹書幽王二年錫太師尹氏皇父命即其人也 憂心家父自寫也如惔心如火熱也 不敢戯談言不敢以談為戯猶云不敢不以正告也下言國運將終正是正告之語 斬斷也謂國祚中斷也監通作鑑誡也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實滿也猗倚也謂山中卉木叢生則交加相猗 孔云草木之生而云山者山出雲雨能生草木故也薦重也瘥病也謂天怒而重之以疾疫禍亂甚多而死䘮甚𢎞 民言無嘉朱註人怨而謗讟其上鄭云天下之民皆以災害相弔唁無一嘉慶之言 憯朱註曾也説文云痛也時事如此尹氏略無懲剙之志嗟嘆之聲此家父所以痛心也
  愚按詩意専刺政之不平周室大亂由當國者非秉均之人偏黨狥私政事失平故下章云式夷式已又曰君子如夷又曰既夷既懌又曰昊天不平秪望其平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公羊傳云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稱尹氏何貶曷為貶譏世卿世卿非禮也 按宣王時吉甫稱氏其後見于春秋經傳者多稱尹氏則尹氏世執權于周亦若漢大将軍霍氏秉政専權特氏之而不名也王應麟曰春秋于平王之末書尹氏卒見權臣之繼世也于景王之殁書尹氏立王子朝見權臣之危
  國也 氐徐鍇云天根也天文角亢下係于氐若木之有根故名為天根 毛云氐本也謂政本也 朱子云均當從金如所謂泥之在鈞 秉國之均言持國之平猶商相名阿衡亦謂天下所依平也 毗輔也弔恤也天方薦瘥而尹氏不恤故曰不弔昊天我師以大師之官言 嚴氏云非其人而處其位與無人同故謂之空
  愚按尹氏吉甫之後太師三公之首開口一語儆省尹氏當顧其家聲思其官職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
  朱註王委政于尹氏尹氏又委政于姻亞之小人不肯躬親王事庶民所以不信服也 夷平也謂當平其心視所委任不富者則已之毋為小人所誤至于危殆其國也 鄭云殆近也無小人近猶云無近小人 惟當事者持平則小人自不干權而姻亞亦平叙以進不至私以髙爵厚禄矣
  愚按弗信謂不信其所委政之人尹氏信之而民弗信也因民之弗信遂駕言無可委之人亦惟爾弗問耳弗與仕耳勿誣朝廷遂無君子也 姻亞之膴仕皆由小人以之獻媚而固寵也不惟殆及國家将來亦併殆及姻亞倘不用小人使姻亞官所應得之官乃所以安之也則字承無小人殆來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屆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上章望尹氏之退小人此章望其進用君子也毛云傭均也届至也闋息也説文云事已而閉門為闋惡怒為惡而至于怒也言若進用君子君子至則民怨望之心息矣君子用則政自平而民之惡怒違矣違者猶言自違其初心
  愚按計功取直曰傭小人居髙位猶無功而受厚直也惠順也君子退而小人進謂之不順稱昊天者天意不以為傭不以為順故降此窮極之訩亂降此乖沴之大災上章所云薦瘥是也時必有累年災疫民心洶洶思亂計惟用君子可以救之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承上章言昊天之示譴如此而仍復不恤則亂正未有所止也亂之始生如月之哉生明漸以至于盈俾民不寧言人人皆有亂心矣酲病酒也憂心如惔如烈火之乍然不可忍也憂心如酲如宿酒之不醒不可解也誰秉國成怨而問之問尹氏也王以國付之尹氏而尹氏任用小人不自為政前章所云弗躬弗親是也民受其害亂将作矣
  愚按不曰百姓必亂而曰卒勞猶云終必勞百姓為亂耳巧語也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凡駕四牡必加衡軛于頸上故以項領言
  愚按此章言諸侯背叛號令不行雖有四牡之項頸整齊可觀而行無所之豈復如向時周道之倭遲容其騑騑駸駸者乎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此章言民心無常惟上所召爾指尹氏茂盛也茂爾惡自下視上之惡為日盛一日也相視也矛字屬下言言視爾所為使人刺心如矛之欲挺矣倘上能反于公平則此惡怒皆轉為和悦虐我則仇撫我則后其報如賔主之相醻酢必不爽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不平不寧承前章語而申言之惟師尹之不平以致昊天之不平言天怒也俾民不寧以致吾王之不寧言王危也種種禍亂皆由不平之造猶不自懲其非反怨人之規正爾者何哉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訩即凶也究窮也言欲窮王室未然之禍而言之以儆當事訛卧将覺而動也畜養也盖欲呼尹氏之夢使覺改心易慮以畜養此萬邦之民也 吕氏云篇終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致亂者雖尹氏而用尹氏者則王心之蔽也 誦説文云諷也周禮註云背文曰諷以聲節之曰誦 鄒氏云其詩諫尹氏而非諌王故不嫌自稱其字 王應麟云吉甫作誦美詩以名著者也家父作誦以究王訩與寺人孟子作為此詩皆刺詩以名著者也為吉甫易為家父孟子難
  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左傳魯隱公五年桓王之二年也曲沃荘伯伐翼王使尹氏武氏助之又桓公八年天王使家父來聘則桓王之十六年也何氏謂尹氏家父皆為桓王時人
  愚按此家父竭忠王家不憚以身嬰權臣之怒風節矯然若春秋時聘魯之家父為天王求金求車曲狥王命曽無一語以争之以彼當此不倫甚矣
  正月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左傳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請所用幣季平子曰止也惟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有伐鼔用幣其餘則否太史曰在此月也盖以四月為正月即周之六月也 竹書紀幽王四年夏六月隕霜即此詩所謂正月繁霜也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朱註賦也毛傳缺 顔師古云四月正陽之月故謂之正月 洪範謀時寒若急恒寒若以聴属金金主寒謀者聴之用急者謀之反故有恒寒之異訛言繁興王聴不聰之應也 訛偽也真氏云以是為非以非為是 蘇林云将者甫始之辭謂其所傳将日盛一日也 毛云京京憂不去也朱註大也十億曰兆十兆曰京京數之極多也 癙痒皆病也
  愚按訛言属諸民非䜛言也盖言不知所自起猶妄言也意必廢后奪嫡之謀雖尚未行而外已竊知之民已傳之猶熒惑之下為童謠若或使之者士君子聞而不忍信故斥以為訛言也 痒瘍同義亦作癢䑕潛穴内不敢見人己之小心畏謹似之而念及國事則所憂者又不能自已如皮膚之有癢欲不抑搔之而不得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瘉病也莠醜也愈愈益甚也 嚴氏云人窮則呼父母父母生我豈使我病乎適當其時不先不後是我生之不辛也 好言誇諛之言莠言害正之言莠害苗草也曰自口者為毁為譽惟其口之自出也愚按詩人無所歸怨而歸怨于父母之生我非時生我適以病我也小人輩好醜自口彼方譸張得意而我憂懼益甚愈愈者益甚之辭是以有侮侮非必嫉害之也小人以君子之深憂過計為迂濶相與戯狎之耳不但莠言是侮即好言亦是侮也
  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周禮註云人無兄弟曰惸孟子通作煢惸惸是獨憂之意 無禄猶言不幸左傳無禄獻公即世是也辜罪也并相從也 朱註古者以罪人為臣僕亡國所虜亦以為臣僕箕子謂商其淪䘮我罔為臣僕是也 毛云富人之屋烏所集也 何氏云玩于何從禄之語則能禄人者必在權門上文言無罪之民遭此訛言孔将之世惴惴焉莫必其命将來必盡皆服属于權門為其臣僕庶可自免下言小人趨炎附勢奔走求禄亦必盡萃于權門如烏止于富人之屋以求食也
  愚按管子云烏集之交初雖相驩後必相咄烏易合亦易散也小人趨附勢利大抵如此 此痛國亡被虜不知臣僕于誰氏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中林林中也鄭云林中大木之處而惟有薪蒸耳喻朝廷宜有賢者而但衆小人
  愚按此章言小人之害勢必使賢者俱盡如中林之木将來皆為薪蒸聴其斬刈而已生今之世者寧不殆哉以今視天之于善惡若夢夢然者豈知人之報應一定不爽特此時天猶未定耳猶云時未至也孰謂人可勝天哉尊之為有皇上帝謂其至公無私也善則降之祥惡則降之殃一聴人之自取果誰云憎乎盖深恨小人無可奈何而望天之主張也
  謂山盖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此言王之信訛言而棄老成史伯所謂棄髙明昭顯而好䜛慝暗昧去和而取同是也 夫山非不髙也謂之為卑另求所為岡陵猶謂舊人不足用而以新進之小人為賢也故老雖在徒訊占夢而已而是小人者遂皆自以為聖也 周語衛彪傒曰自幽王而天奪之明使迷亂棄徳而即慆淫夫周髙山廣川大藪也故能生之良材而幽王蕩以為魁陵糞土溝瀆其有悛乎正謂此也 歐陽子云凡禽獸之雌雄多以其首尾毛色不同别之烏之首尾毛色雌雄不異人所難别
  愚按此烏與上章集屋之烏同指小人皆羣然為利來者也雌雄莫辨其識趣鄙陋無以相别猶云如一丘之貉也
  謂天盖髙不敢不局謂地盖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局曲也蹐累足也倫道脊理也 鄭云局蹐者天髙而有雷霆地厚而有淪陷也此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號説文云呼也
  愚按斯言即指訛言號者大言不諱也其言皆有倫有理一一可據非漫説也聞者既莫之懲而此新進之人為虺為蜴猶爭以毒螫相尚亦胡為哉哀我人斯指受害者而言哀今之人指害人者而言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山脅曰阪菀茂也鄭云阪田崎嶇墝埆之處而有菀然茂特之苗謂昏亂之朝而已挺然而特立首章所謂念我獨兮是也 扤動也謂動摇之也鄭云天以風雨動摇我如将不勝我謂其迅疾也承上文有菀其特來使不得成其為特也 歐陽子云天之扤我君子居危世推其命于天也 鍾惺曰士居亂世拚一去位不仕耳讀此詩乃知亂而可去猶士君子之幸也
  愚按小人竊柄其始必引用一二正類以為標榜所謂彼求我則也賢者或耻為所引則卑辭盛禮以致之所謂如不我得也究竟何嘗見用徒羈縻之而已非留我也執我也外為氣類實為仇讐而仇之亦不甚力進不獲用退不得去此正扤我之事扤者摇動之而不拔其根所謂死活不得耳自恨墮其術中無可奈何而歸其咎于天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滅之
  正正月也厲與沴同當正陽之時而有繁霜之異所謂厲也 朱善曰桀亡于妺喜而天下遂為商以有湯代之也紂亡于妲己而天下遂為周以有武王代之也幽王亡于褒姒而天下不易姓以惟有褒姒以滅之而無湯武以代之也此以見天之未厭周徳而幽王祇足以滅其身而已
  愚按周語史蘇謂褒姒與虢石父比逐太子宜臼而史記亦稱石父為人佞巧善諛好利王以為卿用事然則訛言之興由二孽也盖主之者褒姒翼之者石父故詩人推本言之
  終其永懐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
  承上章言宗周雖未滅亡其究竟必至于此有逺識者宜長存此懐也此一語截住為開口喟歎之辭又窘隂雨辭義在其車既載之下謂車既任重載而行則泥濘而車易以陷既字與又字相應古文故多此倒句法也 其車既載指王所任國事之人隂雨指危時也 孔云考工記車人為車不言作輔此云乃棄爾輔則輔是可解脱之物 張文潛云輔之為物有功于車而非車也考一車之物而輔不與焉然正六轡謹輪輻僕在前馬伏軛而輔不至則車不安登險而憂傾涉淖而憂濡視車中之載如寄物焉天下之物固有不相有而相須不同域而同成者豈獨輔也哉 王氏云唐太宗敗于髙麗乃思郭元振𤣥宗蒙塵入蜀乃思張九齡不用而思之晚矣
  愚按載輸二字連讀載輸者載諸車以輸諸彼也爾載者車所載之物也其車既載必俟輸所載訖而後載之事始畢值陰雨而棄輔猶棄載也臨危難之時始呼伯以助亦無及矣伯者何即終其永懐之輩也至此時而呼伯始知爾僕不足恃也與下章語氣呼應 乃棄爾輔二句作一氣讀将伯助予另一句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曾是不意
  輪輻皆車中所有所以喻政輔則車外之物所以喻賢 員益也屢數也僕将車者也顧猶視也愚按員于爾輻言車所任者輪輻輔雖不足任而亦不可棄也留以扶危出險為爾輻備員可也猶備數也 屢顧者自詩人顧之謂數視爾将車者必有覆敗之患不能輸爾載也輔既棄矣将車者復非其人前路更有絶險當踰危亡立見曾不以是為意乎 爾僕以比當時用事即虢石父之流也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潜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愚按承上章言國事之危如此君相曾不以為意吾人雖在事外終亦與之同盡而已魚在于沼其生已蹙亦猶釡中游耳有何可樂雖匿于極深之淵安所逃于網罟之患憂心慘慘一身不足恤惟念虐及宗社耳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彼指小人也洽合也二人為从反从為比相與宻也毛云云旋也按云即古雲字其文象周旋盤薄之形
  愚按承上章言我心雖憂小人則樂日有㫖酒嘉殽與其鄰近歡洽親比而瑣瑣姻婭之輩往返盤旋置國事于度外其慇慇懐憂者獨我一人而已念我獨兮與首章應謂人皆不憂而已獨憂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糓民今之無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佌佌小也蓛蓛陋也 李氏曰衰亂之世其極也貧富俱受其禍若一時之虐政富者猶可以勝其求貧者益不堪也
  愚按佌佌者向皆蓬蓽而今且有屋矣彼者同輩相羨之辭蓛蓛者向惟藜藿而今且有穀矣方者此人自幸之辭承上章言小人不特酒食徵逐而已終日經營為問舍求田之計其所以有者不過虐此民耳傷哉今民惟天薦瘥天既夭之此輩復虐政以椓之民生盡矣末句言富人之猶可勝所以重惸獨之可哀也
  止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朱子引或曰此東遷後詩也時宗周已滅矣其言褒姒滅之有監戒之意而無憂懼之情劉公瑾㴱然之謂使宗周未滅褒姒方寵詩人之言未應指斥如是 季氏云此詩憤世嫉邪不避忌諱自後世論之鮮不蒙禍而當時敢于直言如此類者皆得免焉豈非先王立采詩之官本欲得人憤鬱之情以觀國政之闕失言雖誹謗而不以為尤故凡情之不得伸者皆因詩而達文武之澤所以沒世不忘也愚按大雅瞻仰之篇其激切不諱亦然盖凡伯作也老成憂國故言之無忌此詩疑亦出其手篇中曰念我獨兮盖宣王時舊人盡亡惟己獨存耳或䘮亂之後此詩始出亦未可知
  十月之交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鄭以為刺厲王作節南山刺師尹此篇譏皇父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非此篇之所云番也 按竹書紀幽王元年錫皇父命二年涇渭洛竭岐山崩三年王嬖褒姒冬大震雷四年夏六月隕霜五年王世子宜臼奔申皇父作都于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與此詩及正月之詩合何氏云皇父以幽王五年作都于向而鄭桓公至幽王入年方為司徒正是皇父徂向後故以友代之耳 此詩與雨無正同為一人之詩
  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按詩有夏正有周正如七月篇皆夏正也詩云十月即夏正建亥之月如鄭説作八月則是秋分左傳昭公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問于梓慎對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過也其他月則為災是則八月日食未足為災 孔云日月之食本無常時惟正陽之月君子忌之 沈括云先儒以日食正陽之月止為四月不然也正陽乃兩事正謂四月陽謂十月詩嵗月陽止十月也正月繁霜與十月日食二者先王所惡也盖四月純陽不欲為陰所侵十月純隂不欲過而干陽也 蘇氏云四月純陽純陽而食陽弱之甚也十月純隂純隂而食隂壯之甚也 交日月之交㑹也孔云日月行相逮及交而㑹際故云交㑹朱子謂晦朔之間 按㑹與交不同㑹但同度而已交則同度又交道也㑹不必食而交則食厯家所謂交㑹也此詩特以交言 來斯行云唐虞之時厯象已極詳宻獨日月之食缺而不講良有深意後世推算預定視為固然戒省之意蔑如矣 宋徽宗時下詔言此定數不足為災異古人以為異者皆不曉厯之故故宜其以天下不足畏也 鄭云微不明也謂日月被食而不明也彼月而微意前此必有月食之事今又日食所謂日居月諸胡迭而微也管子曰日食脩徳月食脩刑則日月之食皆宜為災
  愚按詩自七月外未有用夏正者先儒以十月為夏十月陽月也日食非陽月不為凶下文日月告凶則月食豈為凶乎詩人以日食月食川沸山崩種種災異並舉而言豈拘拘于陽月非陽月乎且六月隕霜何以指為四月言正月繁霜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鄭云告凶告天下以凶亡之徵也行道與度也不用者謂相干犯也 凌濛初云告者天不言以日月示之也 王室失政則四方綱紀俱壊故云四國無政左雄云幽厲昏亂不自為政褒閻用權七子黨進賢愚錯綜深谷為陵故其詩曰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愚維其常者言既視之為常事矣日食則非常事也臧善也于何不臧喚醒之辭班固所謂推日食之占循變復之要也
  爗爗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𢡚莫懲
  爗爗震電貌震雷也 陸氏云電與雷同氣發而為光 山頂為冢鄭云崒者崔嵬也言山頂崔嵬之峯今皆崩落是君道壊也髙岸為谷深谷為陵言易位也君子居下小人處上之謂也 此承上二章因十月之日食而推及于前此之月食又及雷電崩竭諸災異皆追述之辭非同時事也意以昔年天變頻仍如此胡不少自悛改而復致十月日食之大變也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艷妻煽方處
  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棸蹶楀皆氏 季氏云稱氏者由世族而進也稱子者年尚少也 竹書載宣王二年錫太師皇父命又載幽王元年錫尹氏太師皇父命系尹氏于皇父之上所以别于宣王時之皇父耳 孔云卿士謂卿之有事左傳鄭武荘公為平王卿士杜預註王卿之執政者 鄭云六人之中雖官有尊卑權寵相連朋黨于朝皇父則為之端首兼擅羣職故但目以卿士 天官註云以百官總焉謂之冢列稱于王則稱大按漢書古今人表稱太宰冢伯 禮天子之妻曰后不言后而言妻不予其為后也
  愚按司徒當在冢宰下膳夫趣馬皆士職當在内史師氏之下而序于上者亦因當時權勢之輕重而次第之也 處安也七子恃褒姒為奥援褒姒布七子為羽翼互相鼔煽虐焰益張自以為根株盤據久安無患矣自識者視之正如燕雀之處堂母子相安突決棟焚而怡然不知禍之將至也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鄭云抑之言憶也疾而呼之之辭焉 孔云汙者池渟水之名萊者草穢之名戕殘也謂我非殘下之從上惟上所使禮實當然言文過也 彭執中曰三代之君每有興作謀及庶民如盤庚遷殷必登進厥民而告之故云胡為我作不即我謀
  愚按不時者必非興作之時不敢怨其不時但怪其不先告以遷期皇父以親寵封于畿内既封即築都邑驅其邑人往居故邑人曰為我作也遷民之時先毁其舊居之墻屋而世授之田亦使抛之而去民情不忍故述其情呼而責之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向地名在東都畿内左傳隱公十一年桓王與鄭人蘇忿生之田共十二邑向在其中忿生周初人書所謂司宼蘇公者向本其食邑後復歸于王故幽王以之與皇父而桓復以之與鄭耳 鄒氏云向在京都畿内此時周都西鎬皇父總集朝權舍此徂彼豈見西戎方強王室方騷自知負天下之怨而營狡窟以自固耶且如鄭桓公亦賢司徒也懼周難之及謀何所可以逃死乃東寄奴與賄于虢鄶盖當時諸侯皆有郿塢之營而皇父實為之俑也 憖爾雅云強也且也鄭云心不欲自強之辭也皇父播棄黎老不肯勉強留一人于朝以衛天子盖所用者多藏則所棄者故老趣向使然也
  愚按皇父徂向亦知煽方處者之不可以久處也其自為謀也頗有先幾之見故諛之曰孔聖詩人早窺其心矣 皇父既出居私邑而所選擇為王朝三事之官留以輔佐天子者皆貪墨多藏之人意其人亦以賄得官耳史稱虢石父為人佞巧善諛好利王立以為卿士國人咸怨皇父所擇者即此輩也 皇父既盡室以遷人擇徙富民以實新邑視去王國棄之如遺矣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䜛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入
  皇父輩既棄王以去一二留居王朝者勉力以供王事此自臣子常分敢言勞苦乎而無如䜛言之難防也囂囂謂口衆也無罪無辜泛指被䜛之人憂已亦将不免耳 鄭云孽妖孽謂相為災害也 噂説文云聚語也沓朱云重複也鄭云噂噂沓沓相對談語背則相憎䜛人之態如此 職競由人與匪降自天相應盖此害人之孽天偶然生之極力成之故曰降之自天而曰主之由人 通論云孽蘖也罪人之女沒宫得幸于君有所生若木既廢而生枿故于文子薛為孽童妾感龍漦而生褒姒褒姒姁得之因以贖已罪而納之于后宫所謂孽也 何氏云方王嬖褒姒之初使在朝同心合辭悉力諌止必不至醸成廢立之禍由皇父輩隂相比附其聚議于上前者無非醜正毁直之語使忠言不行故王惑溺不悟也如唐髙宗欲立武昭儀為后長孫無忌禇遂良韓瑗皆力爭不可李勣許敬宗反詆正論為異議以成唐室之亂此所謂噂沓背憎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羨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痗病也羨餘也猶言寛也
  愚按此章思歸鄉里不能得去而亦不忍言去也悠悠言道里之長痗者思之至于病也四方甚寛何天不可飛乎同朝僚反大半先幾早去足以自適我獨戀戀于此日以憂國為事居憂猶云止于憂也即同朝有不去者亦與世浮沉以圖自便耳我獨盡瘁不肯休息我友未嘗不笑其不逹天命也然念國事至此食其食者當事其事明知憂勞無益而我終不敢傚我友之自逸所以思故里而不忍言歸者以此我友僚友也泛言則為民斥言則為友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按漢人譏女寵之盛多以褒閻為戒艷閻通用尚書緯説艷妻謂厲王之婦顔師古註亦謂此詩刺厲王淫于色皇父之属因嬖寵而為官政化失理故致災異鄭氏則以幽王時司徒非畨為刺厲王之證
  愚按若厲王時别有閻妻則當序閻于褒之前不應先褒後閻也且厲王若因艶妻用事以致亂亡國語史記不應没而不見而竹書紀幽王事與此詩種種相合其為刺幽王明矣
  雨無正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鄭云刺王之所下敎令甚多而無正也 馮時可云雨無正之篇不刺王而言天不指天而稱雨其稱名也隱其慮患也深 鄒氏云詩人慨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又曰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其為𥊍御所作無疑 何氏謂與十月之交篇同為一人之作是時經營出都為郿塢之計者不獨皇父一人如司徒冢宰皆正大夫也若仲允棸子蹶楀之流則所謂三事之大夫莫肯夙夜者也上篇因災異頻仍而作此因戎饑荐臻而作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圗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朱註賦也毛傳缺 駿大也亦取馬行疾速之義與疾威疾字相應 徳惠也䘮死亡也下章所謂戎成不退也饑饉下章所謂饑成不遂也 吴天仁愛閔下又謂旻天今施徳則不駿速而降威反迅疾若此當思所以亟圖挽回之術乃弗慮弗圖何哉 毛云舍除也淪率也朱註陷也胥爾雅云皆也鋪鄭云徧也 言除却有罪者當死既伏其辜而死無論矣若此無罪乃同遭戎饑之禍相率淪陷而死亡略徧也此将然之辭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復出為惡此章言正大夫恐國亡禍及爭先出都以為自安之計不知若宗周果滅我輩臣子将安所止戾乎 毛云戾定也言無定止也 離居謂逺離京師居于封邑若皇父之徂向也 勩説文云勞也 正長也周官八職一曰正謂六官之長皆上大夫也三事指六卿三事之屬各有中大夫周官篇云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是也 夙夜者早夜在公恪供爾職也莫肯朝夕言不朝也古者旦見曰朝暮見曰夕愚按于時在朝者無仕勞之人去者既得逸矣居者亦惟狥私自利豈有以王事為心者哉故莫知我勞也 此輩既皆莫肯勞者我任其勞彼享其逸庶幾其善我乎今反以為惡也覆出者猶云出于意外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鄭云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 辟言法語之言也䜛言髙張法語不聴如行逺者迷而不轉茫茫莫測其所至也 凡百指浮沉諸在位者而言王事縱不足恤爾身亦足重也苟敬其身則旻天疾威如此寧不相畏而泄泄聴之是不畏天也 王氏云世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為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曽我𥊍御𢡚𢡚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聴言則荅譖言則退
  戎兵也謂兵戎之禍已成而計不知所以退饑困之災已成而生不知所以遂憂之廹也 按遂即古嵗字言無嵗也 𥊍説文云日狎習相慢也御侍也𥊍御近侍之官國語云居處則有𥊍御之箴 曽者疑問之辭曾我為王之左右小臣且憂痛以至于病凡百君子視我所居之職位何如反以國事置之度外耶
  愚按用訊者實心訪問必求所以定亂救荒之䇿莫肯訊者恐犯時政之諱也既不訊人而人有言及者隨所言答之而已不自出一語也一聞譖人之言則黙然以退惟恐責之及已曲盡鄙夫容頭過身之態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鄭云巧善也不欲悖逆使身舌皆安亂世之言順説為上 孔云表記云辭欲巧是正言亦欲巧但人有不能耳非佞巧也 朱註言之忠者當世之所謂不能言也佞人之言當世所謂能言者也愚按此章承上二章謂在上者既不信直言而在位者復不欲人之深言乃自傷其拙直不能言也哀哉言之出于舌適以瘁其躬盖惡其言即以所言之事盡責之其人故至于瘁也因羨能言之輩隨人意㫖如水流旋轉無滯國事雖危躬則處于休矣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此章自言其去住兩難也 鄭云棘急也不可使者不正不從也可使者雖不正從也居今衰亂之世云往仕乎甚急迮且危以此二者也 按使猶用也不可使謂時政不可用猶云使不得耳衆人皆云可使而我云不可是違功令而得罪于天子矣衆人皆云可使而我亦云可使是雷同附和以從王之欲而見怨于朋友矣此朋友亦是正流而見幾先去者前篇所謂自逸之我友也
  愚按云不可使猶之三事之大夫莫肯夙夜自謂不足以供任使也天子雖不加罪而揆以臣子之大義豈不得罪于天子乎亦云可使所謂維躬是瘁也同官之僚友又咸相怨忌以為適形其短進退不可此謂孔棘且殆也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朱註爾謂離居者 毛云賢者不肯遷于王都也詩人勸其遷還而以王都無室家可居為辭其人亦存憂國之心至于䑕思泣血䑕思者心憂而身匿也泣血者不敢出聲而飲泣也疾者疾惡也所言無非疾惡之言特身不肯出耳乃托辭于無家焉爾還無家則昔之爾出寧有室耶出既能作室則還何患無家固知未有家室為託辭也
  愚按此詩與十月篇所譏不同此篇譏者非皇父輩也即所云自逸之我友潔身逺引者故曰正大夫非指皇父一輩小人也小人亂國正人爭去國事其誰賴乎篇中無刺王語人心如此即所以刺幽王也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元城劉氏云嘗讀韓詩有雨無極篇序云雨無極正大夫刺幽王也至其詩之文比毛詩篇首多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八字按詩中明有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對彼言我其不作于正大夫明矣鄭箋以為刺厲王之詩謂在王流彘後所作此要泥于周宗既滅一語而有此揣摩之辭也 朱子謂此實正大夫離居之後𥊍御之臣所作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六句
  小旻之什二之五蘇氏云小旻小宛小弁小明皆以小名篇所以别其為小雅也按小東大東亦在小雅何以不名小東而名大東若謂大宛大弁夫子刪之則頌有小毖又寧有
  大毖乎 郝氏云篇目皆作者自名或太史記之大師目之未有二雅先有篇目如蘇説則先有小雅而後以詩從之
  小旻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朱註大夫以王惑于邪謀不能斷以從善而作此詩 鄒氏云小旻作于幽王之世與召旻相表裏彼云潰潰回遹靖夷我邦此謀猶回遹所自來也國語史伯策周之必𡚁謂其棄和而與剸同猶之聲一無聴色一無文味一無果物一不講此正所謂舍臧而用不臧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囘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
  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旻天以仁憫為稱今乃疾用其威使下土徧受其害言災禍薦臻皆人事有以召之也 謀主臣言猶主王言各有所屬觀篇中本文可見 徐鉉云慮一事畫一計為謀猶者獸名性多疑取為熟思覆酌之意 遹囘避也囘遹者囘轉而避于正道言去正就邪也沮通作阻 卭當作窮窮之為言困也爾雅以為病廣雅以為勞也 鄭云甚病天下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
  上章指王言此章指小人言 潝潝和同也訿訿詆毁也 劉向謂衆小在位而從邪議潝潝相是而背君子潝通作歙縮氣出聲也訿通作呰苛細之義具通作俱言謀之善者羣小皆訾議必欲違之其不善者則皆附和而必欲依之先立一從違之幟以簧鼓于君側王之不從而覆用全根于此愚按具違具依小人黨附雷同使王不得不棄善而從惡也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
  上章言謀此章言猶詩意重責王也虞書曰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龜洪範曰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綿之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今王心無定見聴熒于不臧之謀雖乞靈于龜何益此龜所以厭之而不告其所圖之吉凶也 謀夫孔多言既與臧者謀之復使不臧者亂之是非相奪莫適所從我龜既厭正由于此不集者謂龜之神靈不來集也 鄭云謀事者衆訩訩滿庭而無决定是非事若不成誰云已當其咎責者言小人爭知而讓過 朱註各是其是無肯任其責而决之者愚按帝王出政貴集衆思惟其合衆是以成一是也謀夫孔多是非相奪無有一是烏能集之若違衆而獨持其是則盈庭之咎歸焉誰敢任之耕當問奴織當問婢行路當問于行邁之人向未嘗行邁者而問道問其所不知豈有得哉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聴維邇言是争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程法也猶道也潰遂也 經説文云織也東西其緯曰經大猶是經言取大是非大利害所在圖迴于心如織者之往來于其中也欲經大猶必先取程先民矣邇言正與大猶相反 桓榮云聴在上爭在下上之人固惟邇言是聴而下之人見上之聴邇言也亦隨有起而以邇言爭邇言者盖始合終離自相犄角小人情態如此 鄒氏云向猶有臧否之兩端至此則能為臧者咸思卷舌退矣向猶有從違之兩見至此則具是依又相與攘臂起矣纎計小談不勝異指聴者聴所不必聴爭者爭所不必爭國是具何定之有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
  國以國事言止定也謂紛紜之論未有定止正可就聖者以决之或聖或否猶云豈盡否而無聖哉聖足以該下四徳故特掲言之 凌濛初云言民正見野有遺賢不在謀夫之列者靡膴謂才識豐美者誠不多見然哲謀肅艾之四徳或各有其一焉亦可取裁而用也召旻曰維今之人不尚有舊亦此意也 淪水流轉貌謀臧不臧無所分别正如泉流之清淪而至于溷濁也胥以敗言賢人與國與民同盡也 蘇氏云雖世亂民辟猶有賢者在焉苟能用之愚者可頼以皆濟苟廢而不用而使愚者壅之于上則相與皆敗譬如泉水苟疏而通之則淤腐者從之而行苟不疏其源而瀦畜之亦相與陷溺腐敗而已矣愚按國是由小人主張及事壊則君子與同歸于盡皆為小人所累也無者詩人為賢者嘱付小人之辭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徒涉曰馮徒傳曰暴 鄭云人皆知暴虎馮河立至之害而不知當畏慎小人能危亡也 一與他汎指而對舉之辭衆人之慮不能及逺近而易見者則皆知畏之若夫無形之禍逺在嵗月則恬然不以為憂此所謂人知其一莫知其他者也
  愚按此篇刺王未嘗不聴言而所聴者細人之言未嘗不好謀而所謀者纎末之計以先民為樸拙以大猶為迂濶是故邇言最易動人主之聴也千古危亡之禍總由人主是非之不明所謂知其一不知其他也是非之辨介在幾微遂有毫釐千里之判則聴言之際戰兢恐懼曷可已哉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馮時可云此詩言朝廷諸臣瑣尾齷齪謀猶反復君子無所容其身而跼天蹐地故以小旻名篇
  小宛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鄭云當為刺厲王 孔氏徑改序為刺幽王朱註謂大夫遭時之亂而兄弟相戒以免禍之詩又云時王以酒敗徳臣下化之故二章兄弟相戒飲酒
  愚按孔謂刺幽王觀第五章言時政苛虐即所以刺王也朱註謂兄弟相戒以免禍時政可知盖不刺之刺矣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毛傳興也朱註同 宛小貌嗚鳩爾雅以為鶌鳩羅氏云鶌鳩春來冬去備四時之事故少皡以為司事之官 陸氏云一名鳴鳩月令所謂嗚鳩拂其羽是也 許氏云鳴鳩迅其羽直刺上飛數十丈入雲中其勉而飛如此
  愚按此兄弟相戒安分勿妄思髙舉恐一跌将為父母辱也憂傷者憂其髙而危此父母之心也能以父母之心為心則不至有䘮徳䘮身之患矣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朱註賦也 此章兄弟相戒飲酒也 郝氏云醉人多怒故不醉而怒曰奰酒誥曰厥心疾狠不克畏死惟齊聖之人醉能温克也 朱善云温和克勝也温和以自勝不止能勝乎酒而已 萬尚烈云壹醉日富者言能謹之于初飲不至醉則末路可持惟一醉焉則其繼也遂日甚一日有不能自禁者酒使之也愚按各敬爾儀彼此互戒之辭朱子所謂相戒也天命不又猶云大福不再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糓似之
  朱註興也 此章相戒敎子孫也 毛云螟蛉桑蟲也即桑上小青蟲也蜾蠃蒲慮即細腰蜂也 董葉翁云蜾蠃負螟蛉埋土中而寄子其身如鷄抱子暖之而使生然其子即蜾蠃之子非以螟蛉之子為子置物于背曰負螟蛉之背有子乃蜾蠃之子也使之負之借以孚化其子耳敎子之道日漸月絫俟之
  自化何以異是 首章儆以二人此章感以爾子敬威儀以善身所以繼先人也式穀以敎子所以繼吾身亦所以繼先人也
  愚按采之者有所取也負之者使孚化也此非身為之敎明當從賢人以為師也師賢人則可以免禍矣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朱註興也 此章相戒及時努力也 題通作睇禽經云脊令共母者飛鳴不相離故取為兄弟之比我日斯邁兄自謂也猶云日薄西山也而汝也謂弟也征進也言弟之春秋方進未父當勉于自修如下文所云也 徐幹云有進業無退功我日斯邁而月斯征遷善不懈之謂也
  交交桑扈率場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糓
  朱註興也 此章為相戒免禍之本㫖言時事昏濁法綱煩苛易觸禁也 毛云交交小貌歐陽子云參雜相亂之謂 交扈爾雅云竊脂也 竊脂肉食不食粟淮南子云馬不食脂桑扈不啄粟非亷也 率循也食肉之物循場以啄粟反其常也 方畿云食脂者而今啄粟無所不取貪之至也是以及于填寡朱註填與瘨通病也或曰與㒹通危也岸作犴獄也按韓詩傳云鄉亭之繫曰犴朝廷曰獄
  愚按兩宜字甚悲填寡之民法所當宥而今陷于犴獄者偏多似惟填寡者宜岸宜獄也上二句刺貪言非所食者而盡食矣下二句刺酷言不宜虐者而偏虐矣亂政如此何以獲免握粟出卜盖為善不足恃而問之鬼神求所以自善之䇿也史記日者傳云卜而有不審不免奪糈則知古人以粟問卜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氷
  朱註賦也 此章相戒以免禍之道 恭人謙恭之人言温温恭謙之人雖無取禍之道常懐不免之憂如集于木恐顛也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恐墜也戰戰兢兢如履薄氷恐陷也生乎亂世時恐不得免耳荀子云行而拱翼非漬淖也立而俯項非繫戾也偶視而先俯非恐懼也然夫士欲獨脩其身不以得罪于此俗之人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申培以嗚鳩名篇按左傳趙孟賦小宛則小宛之名舊矣人國語秦伯燕公子重耳賦鳩飛公子賦河水疑河水之篇即碩人鳩飛之篇即小宛左氏第摘其篇中二字以名亦文家變體也
  小弁 序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竹書幽王三年嬖褒姒五年太子宜臼出奔申此詩當是奔申時所作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糓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毛傳興也未註同 弁通作拚拊手之義鳥之将飛而拊翼似之鸒雅烏也説文云楚烏也秦謂之雅或作鴉 張揖云純黑而反哺者謂烏小而腹下白不反哺者謂之雅烏 嚴氏云鴉烏不能反哺猶已之不能致養是為不孝自罪之辭也 歸飛羨之也烏得所歸而飛不若宜臼被放逐而無所歸也提提為言舉也羣飛而髙舉之貌 鄭云穀養也罹憂也凡民為子無不得養其父者我獨所遭如此其故安在遲回自審以探被放之由非謂自仄果無缺也
  愚按云如之何尚思補救之術朱子直謂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也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假寐永嘆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上章怨已之不得于親而思慕此章憂親之終棄乎已而自傷也 陳式云太子被放不得復至故都回首周道足跡斷絶雖坦途皆化為茂草無路可達此是紀實非比語也 謝枋得云事闗心者夢亦長吁故曰假寐永嘆憂愁多者少亦髮白故曰維憂用老 疢如疾首言憂非但能老人又能使人病也愚按周道坦平之道以喻父子天倫本無間阻今忽生荆棘其間猶周道為茂草阻塞也踧踧不安貌因茂草而踧踧于周道耳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言桑梓為父母所植一望見之尚生恭敬之心况父母乎我所瞻惟有一父他無可瞻也我所依惟有一母他無可依也而忍自暌離乎傷已既為父所逐又其母申后見黜不得瞻父依母也 屬説文云連也毛者血之餘離麗也裏説文云衣内也主皮膚言謂與衣之裏相親近者也
  愚按日月之㑹為辰所謂月建也我辰安在鄭以為指六物之吉凶是也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蜩衆蟬之總名其類不一 陸氏云鄒陽栁賦云蜩螗厲響蜘蛛吐絲盖蟬得美䕃則其鳴益清厲又蜩形大而黒古人啖之禮有雀鷃蜩范皆人君燕食所加庶羞也 説文云嘒小聲也不一其聲漼深也淵回水也淠動也 鄭謂蜩鳴于栁間萑生于淵側物各得其所依被放之人如不繫之舟漂流何所止乎心之憂矣併假寐亦不可得視前章假寐永嘆憂更深矣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伎伎舒貎 鄭云鹿之奔走其勢宜疾而足伎伎然舒留其羣也 陸氏云古者麗皮為禮説文云麗旅行也鹿之性見食急則旅行麗皮盖鹿皮也今宜臼出奔孑然一身絶無與為偶者則鹿奔之不如矣羅氏云雊鵒以足相勾雉以頸勾夏小正云正月雉震呴註云震晨之訛也爵乳子而集以春雉求雌而呴以朝盖雉當春而雊桴粥是也 鄭云雉之嗚猶知求其雌今太子放棄其妃匹不得與之去又鳥獸之不如矣 壊木爾雅作瘣木郭璞云謂木病尫傴癭腫無枝條者 殷大白云鹿奔也而留其羣雉雊也而求其雌放逐之人兄弟妻子不得近若無枝壊木也悲哉寧字有怪嘆之意莫之知指王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未註投兎投人之兎也導之使前進曰先之 劉敞云兎為人所驅急而投人人哀其窮則及驅者未至而先存之兎雖可利以其可憐猶存之也今俗言飛烏入懷勿殺殺之者不祥 瑾毛云路冢也孔云瑾者埋藏之名于道旁曰路塚左傳道墐相望是也兩言尚或者言雖未必盡然亦未必盡無辭之婉也愚按維其忍之謂君子之執心以忍為其道也涕既隕之謂憂心而不敢哭而不知其涕之自出也此章承上寧莫之知而言
  君子信䜛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承上章原王心之忍由于信䜛而為䜛者又非一人此王之所以終不悟也 鄭云醻旅醻也凡醻者無有不受惠愛也 舒通作紓緩也苟亦無信苟亦無然所謂舒也究窮也 真氏云父子天性之恩太子天下之本王一聴褒姒之䜛如受獻醻之爵得則飲之曽不少拒夫䜛者之言驟而聴之則不能無惑徐而察之則可得其情幽王惟無愛子之心故聞䜛言不復舒緩以究其實而遽加放逐太子所以不能自明也 説文云掎偏引也左傳辟如捕鹿諸戎犄之註謂掎其足也釋文云從後牽也 説文云析破木也孔云杝者施也言觀其裂而漸相施及也 嚴氏云木附着于本根伐木者既以斧斤伐之又以繩索從其后牽拽之以倒其木使絶離其木根薪本一木相聯屬析薪者既斧之又以手杝而離之使一木祈而為二喻父子天性本附着聨属為一體而䜛人横離絶之也 國語謂褒姒有寵與虢石父比而逐宜臼所謂伐木之掎析薪之杝也 説文云佗負荷也猶負罪也畜有槖佗取其負重
  愚按有罪不専指䜛人凡有罪者王皆可舍獨予之所負至重不可舍耳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鄭云山髙矣人登其巔泉深矣人入其淵謂人無所不至属垣之耳難以逃避也 朱子謂莫髙如山莫浚如泉君子亦不可易言恐有人聞之 潘江曰劉琦問自安之策于武侯登樓去梯而不言亦此意也任意而言曰由言 輔氏云此章總其始終言之申后之黜宜臼之逐雖由于䜛言亦王之昏亂先嘗
  洩此意于言語之問左右得以附㑹而成之吕東萊以為推本亂之所由生言語以為階者是也愚按竹書宜臼奔申在幽王五年至八年始立褒姒之子為太子計奔申之時宜臼尚未見廢史伯所謂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是也此詩猶惓惓属望無以廢嫡立庶之意輕泄于左右則羽翼伯服者甚多而媒孽宜臼者益甚勢不至廢立不止矣逝梁發笱指竊據儲位而言已念身且不容遑恤其位盖至此而太子之望絶矣
  小弁八章章八句申培説尹伯竒為後母所䜛而出其隣大夫作此詩以諷其父吉甫朱子以為太子宜臼作序謂太子之傅所作是也
  巧言 序曰刺幽王也大夫傷於䜛故作是也竹書幽王十年春王及諸侯盟于太室秋九月王師伐申左傳椒舉亦云周幽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據此篇有君子屢盟之語則盟于太室後作也何以盟太室謀伐申也何以謀伐申時宜臼奔申將求而殺之也誰為此謀乎虢石父也 鄭語史伯謂桓公曰申繒西戎方強王室方騷将以縱欲不亦難乎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繒與西戎方将徳申申吕方彊其隩受太子亦必可知也王師若在其救之亦必然矣王心怒矣虢公從矣凡周存亡不三稔矣 此詩人豫策周之必亡于申則虢石父之讒階之故以巧言名篇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朱註賦也毛傳缺 呼昊天而曰父母親之之辭也無罪無辜汎指下民憮爾雅作憮覆也言被禍者廣也 予詩人自謂也 毛云慎誠也 鄭云已泰皆言甚也
  愚按上四句言亂階于一人而禍延于衆人使無罪無辜同歸于盡故呼昊天而愬之下四句言昊天之威虐已甚不暇憂人先憂已之不免夫人之罪辜或不知其有無若已則自信其誠無罪誠無辜也今視天之意似一無可逃者盖灼見周之必亡故危懼如此鄭桓公謂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即此意也
  亂之初生僣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䜛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朱註賦也 僭不信也 嚴氏云亂生于䜛䜛生于優柔不斷所謂懐狐疑之心者信䜛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也 朱註祉猶喜也 左傳范武子将老召文子曰詩云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之喜怒以已亂也
  愚按小人初為不信之語以嘗試人君君涵容之而不辨其真偽乃始敢為䜛言以肆害于人君復信之則其䜛益甚故僭者亂之萌而禍起于涵䜛者亂之成而禍由于信苟當僭之始即怒而拒之則䜛言不興而亂庶幾即時沮矣當其䜛之至而疑而不信則福在國家而亂庶幾從此已矣是君子之不信即其祉也傷王之有以成其亂也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盜亂是用暴盜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惟王之卭
  朱註賦也 屢數也時見曰㑹殷見曰同非其時而盟謂之數 荀子云不足于信者誠言故春秋善胥命而詩非屢盟其心一也 盜指石父也公羊傳云賤者窮諸盜謂賊之極盡也小人投間刺隙為䜛言以中王其心與穿窬無異故以盜目之 説文云暴疾有所趣也言其亂之來甚疾所謂卒發之禍也餤説文云食也言之甘者人嗜聴之猶餤之也是餤亂也 共通作恭敬也卭通作窮困也 韓詩外傳哀公問取人孔子曰無取健無取佞無取口讒健驕也佞諂也䜛誕也故弓調然後求勁焉馬服然後求良焉士信慤而後求知焉士不信焉又多知譬之豺與其難以身近也周書曰為虎傅翼也不亦殆乎詩曰匪其止共惟王之卭言其不共其職事而病其主也 何氏謂屢盟正指王及諸侯盟于太室之事王亦覺諸侯離心不得已為盟以要之曰屢盟前此不一盟矣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古宗廟前制廟後制寢以象人之居前有朝後有寢也 春秋時子太叔之廟在道南其寢在道北此古者前廟後寢之遺制也 秩秩有序也大猷謂經常之道莫通作謨聖人以廟中之聖人言文武是也言大猷皆定自聖人不可移易 説文云躍迅也或作趯踊也毚説文云兎之狡也所謂狡兎也狡兎騰躍自喜而不知田犬伺其旁為所獲也
  愚按他人與予對舉之辭他人有心予可以忖度則予有心他人豈不知之太子以承宗廟為社稷主既有七廟之崇即有主器之重立嗣以嫡綱常秩然所謂大猷也謨定自聖人不可亂也今廢嫡立庶将大猷以隳寢廟且不祀矣是時太子出奔申而儲位尚虚䜛人之謀惟欲伐申殺太子以成伯服王雖不言而此心路人已知之矣人知予之心猶之予能忖他人之心也彼固有備矣兎雖狡終為田犬所獲候之早也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荏柔也即色厲而内荏之荏染通作姌説文云弱長貌 柔木以比太子宜臼柔弱不能自立王宜愛䕶之勿聴䜛言傷害之也 中侯云無易樹子註以樹子為嫡子也
  愚按往來行言謂往來行道之言盖公論也雖其言不敢明斥䜛人而其心皆能指其人以數其惡謂害太子之隂謀路人皆知之也蛇蛇委蛇也碩大也委曲以逢王之意而故為大言以堅王之信漫無圖度惟隨其口所出耳如笙中之簧隨氣鼓動髙下抑揚惟其變換王信以為可任其人亦居然自任識者羞其顔之厚矣此盖虢石父建伐申之謀以為王師無敢抗者而為王所信任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愚按此承上章來謂其徒能大言以禍國耳無一可恃也上四句専指虢石父言麋通作湄左傳吾賜汝孟諸之麋是也河之湄石父所居之采邑也石父既無拳勇但用䜛口以為亂階而石父之徒黨既微且尰形狀猥陋如此此即爾所謂勇者也其為勇者安在爾既欲立伯服又欲殺太子以成之又欲伐申以求太子而申繒與西戎合必先為禦繒與戎之策是為謀将益多矣居徒者石父所收聚之徒衆也居猶居貨之居即微尰之外另有所居之徒能得幾何而欲興此大難恐禍不旋踵矣 史伯謂侏儒戚施實御在側微即侏儒也尰即戚施之類此雖王之弄臣要皆石父之黨為其所引進者
  巧言六章章八句鄒氏謂詩以悠悠吴天發端而摘第五章中巧言二字為目意詩章原止于五其末章當與下篇相属按左傳衛獻公使太師歌巧言之卒章以朝林父時林父如戚將為亂則所歌居河之湄一章也與毛傳六章合矣
  何人斯 序曰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譛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以絶之鄭云暴蘇皆畿内國名春秋文公八年公子遂㑹洛戎盟于暴鄭地也蘇即書所謂司宼蘇忿生後也春秋時蘇稱子以國在温又稱温子此云公者謂以子爵而為三公暴公為暴辛公蘇公乃蘇成公也 何氏云詩為見譖于暴公而作所深責者蘇公之友有附和暴公以行譖者過門求見公不見而責之以暴公交誼不如此人之深此人去蘇從暴無義之尤暴不足刺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朱註賦也毛傳缺 何人斯若為不相識之辭絶之也此指蘇氏之友新從暴公者 鄭云艱難也逝之也其人從暴公過蘇公之門欲不入見則似忘舊誼欲入見則恐拂新歡遲回于見不見之間有甚難為心者故曰其心孔艱 梁水橋也初逝梁之時尚未及門故疑其不肯入也
  愚按蘇公深惡其人而不指其名姓亦古人絶交不出惡聲之道也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二人謂暴公與此人相從而行是二人交深矣譖我者豈即汝意耶若非汝意逝梁而不入唁何也汝始者于我何如而今如此豈我有不可于汝心而今悔其始交耶 云者代揣其意中之事不我可而可暴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爾雅云堂塗謂之陳 鄭云堂塗堂下至門之徑也戰國策美人充下陳下陳猶堂下也逝陳則入門矣
  愚按其人亦深情厚貌者逝陳入唁以表其譖之不闗于已也蘇公拒而不見但聞其聲亦未免有愧怍之情其天不容昧也故詰之曰汝即不愧于人寧不畏于天乎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秖攪我心
  飄風郭璞云旋風也嚴氏云旋風廻旋無定故不自北不自南言無凖也 何氏云此章彼何人斯指暴公也先是二人從行以逝梁矣既而彼一人者入門至陳将以求見而暴公留梁間以待故此仍云胡逝我梁也
  愚按此章代述此人意中之苦既與蘇公為怨則不相聞問可矣忽如飄風之來不南不北無端而逝其梁不入見則明與譖者同謀欲入見則覺負愧已甚進退忸怩即蘇公亦代為旁皇不寧故曰秪攪我心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
  愚按此友既求見蘇公而暴公待之于梁則其人意在速去不欲久留蘇公以為我本不留爾也爾即無事安行欲蹔舍于此我亦不遑舍矣况爾之亟行爾自速駕遑待我脂爾之車乎盖爾與暴公二人從行今一人來此一人留彼不知留者如何張目而望怪爾之久不出也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祇也
  此章盖蘇公既不見此友而心不忍終絶之也若還時再來求見是故情猶在我心坦易原無芥蔕也還而不入則爾之為情大可見矣否難知猶云不難知也復嘱其但以一人來勿同暴行庶使我心安耳惟絶暴乃可交蘇無脚踹兩船之理
  愚按蘇公語意猶與此友有棄怨修好之望古人不肯輕于絶交如此然蘇公亦知其必不能舍暴公而獨還則亦不絶而絶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箎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二章謂始者不如今此則述其始也 壎周禮作塤爾雅云大塤謂之嘂 郭璞云燒土為之 馬端臨云古者雅塤如鴈子頌塤如鷄子其聲髙濁合乎雅頌故也 箎本作䚦爾雅大箎謂之沂周禮註謂之箎七孔廣雅言箎八孔盖不數其上出者故七出也張萱云古今言樂律者七音各自為五聲如宫磬鳴而徵磬和獨塤箎則二器共為一音塤為宫而箎以徵和伯宫也仲徵也此古人所以喻同氣也 程良孺云他音一音各為一節惟壎箎二音同為一節毛云三物豕犬鷄也左傳使卒出豭行出鷄犬以詛射潁考叔者豭即豕也 周禮盟萬物之犯命者詛其不信者疏云盟者盟將來詛者詛過往愚按諒不我知恕其人之辭也始交如此而今云不我可必我之心汝諒不深知耳三物以詛若不我知而為此舉我以情恕爾也寛一步愈嚴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㒺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嚴氏云此章峻辭責之不復含隱也 毛云蜮短狐也陸氏云一名射影含沙射人之影其瘡如疥栁宗元云射工射虱含怒竊發中人形影動成瘡痏居水中以氣射人者名射工居水旁山林間含沙射人者名射虱 説文云靦面見也傾險往來無常蜮之為害潛形暗害則吾不得而知之今以面目可見之人而如鬼如蜮莫可測度真足畏也 殷大白云恩之重者曰㒺極情慾之甚者曰㒺極心術之險者曰㒺極極窮極其情猶孟子云極之于其所往之極使反側之情無所逃也
  愚按怨其見背而尚兾其復好故不曰怨歌而曰好歌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郝氏云與其人分誼已絶而其言傷往望來有不忍遽絶之情何其厚也盖言不如此不可以為詩人能以詩之言養性則性定以詩之義操心則心安以詩之氣處人則人和以詩之性情處變則無往而不自得故曰不學詩無以言
  巷伯 序曰刺幽王也寺人傷于䜛故作是詩也申培説幽王之時孟子遭讒而被宫刑作此朱註同 鄭云巷伯奄官寺人内小臣也按巷是宫内道名秦漢所謂永巷是也伯長也巷伯内小臣之長即寺人也
  萋兮菲兮成是貝錦彼譛人者亦已太甚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毛云萋斐文章相錯也貝錦錦文也 萋盛貌斐釋文通作菲薄也文有盛處又有薄處見其濃淡之相錯也 陸氏云錦文如貝謂之貝錦 鄭云喻讒人集作已過以成于罪猶女工之集采色以成錦文 貝有二種餘蚳黄白文餘泉白黄文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誰適與謀
  朱註比也 毛云哆大貌南箕箕星也 箕東方蒼龍之宿秋夏見于南方占星者皆于昏旦南中故曰南箕天官書箕為敖客曰口舌敖調弄也箕以簸揚調弄為象又受物有去去來來客之象也凡四星東向横張如口故為口舌 哆口微張貌侈則大張矣因人小過而以口舌張大之也 適往也誰往就汝謀乎怪其言多且巧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朱註賦也 緝緝接續不絶之貌翩翩往來成羣之貌
  愚按此即如後世打事件之類日日訪人小過而文致成罪盖謀以譖人為事者然所訪未必確則爾言亦且宜慎事一涉虚則爾言不足信爾之寵不足恃矣相恨之極反作相勉之語
  捷捷幡幡謀欲譛言豈不爾受既其汝遷
  朱註賦也 朱註捷捷儇利貌幡幡反復貌
  愚按謀欲譖人惟以譖人為謀謀欲譖言惟謀工所以譖人之言也倉卒之際豈不誤聴倘一旦謂爾不信則爾所加人之禍恐轉遷于汝矣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朱註賦也 鄭云好好者喜䜛言之人也草草者憂将妄得罪也
  愚按驕人不指䜛人指與此輩往還者同處斯時任其縱恣無憂䜛畏譏之慮勞人則日勞于職事而不免于羅織也草通作懆愁不安也呼蒼天者猶呼王耳彼驕人之驕豈不共見乎勞人之勞豈不足憫乎則譖人者之言不足信明矣
  彼譛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朱註賦也 此章深恨為之謀者而又不得其主名姑但欲取譖人者而甘心焉盖無可奈何而為咒詛之辭 有北北方寒涼不毛之地 投畀有昊盖無可奈何付之天惟天處置可也 鄒氏云五刑之属宫居一而詬為甚所謂中才莫不傷氣何况慷慨之士巷伯所以痛心疾首撫膺而籲天也愚按譛人者不過左右細人摘其小過以飾成大罪因其疑似以構成實罪所謂成是貝錦成是南箕非有士大夫為之謀主其言不足取信也取彼譛人即此謀譛之人恨之而不知其人故惟有痛詆而深詛之
  楊園之道猗于畆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聴之
  朱註興也 楊宜卑濕近水故園為下地丘如田壠曰畆丘故畆丘為髙地 嚴氏云楊園下地以况卑人畆丘髙地以况大臣欲陵畆丘則必道楊園言將譛大臣必始于卑人也 猗通作倚言其地相倚近也 楊氏曰寺人内侍之微者出入王之左右親近于王而目所見者宜無間之可伺矣今亦傷于䜛則䜛逺者可知故呼凡百君子而儆戒之
  愚按班固史賛厯數春秋以來禍敗皆自小及大由疎逮親因斯以觀䜛人之禍豈止被䜛者受之併信䜛者還自受之是以申后黜宜臼廢而幽王亦竞不免于僇向令早聴巷伯之言不及此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何氏謂巷伯行䜛之人故以名篇舊説即寺人非也周禮官名有寺人而無巷伯按班固評史遷曰跡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何以稱焉
  愚按蘇公孟子皆自傷被讒之作無闗獻納而載之于雅者惟幽王信讒一時上下内外皆以工讒為事使人材盡喪而國隨以亡録是詩以明周之所以亡亡于讒也 按毛傳自節南山至巷伯十篇為節南山之什
  谷風 序曰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朱子以為朋友相怨之詩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毛傳興也朱註同 嚴氏云谷風來自大谷之風盛怒之風也習習然連續不斷繼之以雨喻遭變恐懼之時 郝氏云東風習習不斷久之風必至于雨范世鑑云薰風為凱風冷風為谷風凱風長物冷風殺物凡與人恩情絶者皆以谷風為喻故衛風去妻詩亦託興于習習谷風 将且也 恐有危疑之意安者恐之反懼者有局蹐之意樂者懼之反維予與女我能先施也女轉棄予施而無報也轉者驚訝之辭
  習習谷風惟風及頺將恐將懼寘予于懐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爾雅云焚輪謂之頺扶搖謂之猋李巡云焚輪者暴風從上來降謂之頺頺下也扶搖者暴風從下升上故曰猋猋上也 寘于懐親愛之至也棄如遺猶云棄之如敝屣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朱註比也 嚴氏云大風摧物惟戴土之石山崔嵬獨存而其山之草木無不萎死喻昔時所共之大患難也大徳謂共濟患難之大恩小怨謂言語行事之小失 孔云草小或連根死故言死木大或一枝枯故言萎也
  谷風三章章六句
  蓼莪 序曰刺幽王也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耳鄭云不得終養者二親病亡之時時在役所不得見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蓼草蒼蒨貌 莪即蘩也蘩之醜秋為蒿 嚴氏云始生為莪長大為蒿莪始生香美可食為蒿則不可食矣喻父母生長我身至于長大無用不能終養也 劬勤勞劇也其勞頻數謂之劬勞如第四章所云是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朱註比也 蔚牡菣也按蔚即蒿之雄無子者故云牡菣 今青蒿葉端皆作子大如米蔚獨無爾以喻父母得我之難今皆無報雖有猶之乎無子也 勞瘁勞苦之見于貌者
  缾之罄矣維罍之耻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朱註比也 缾小而罍大皆酒器也 禮圖云罍大一斛其所容甚多瀉酒于缾以供斟酌按易井卦羸其缾則汲器也儀禮罍水在洗東則盛水者也 嚴氏云缾汲水以注于罍猶子之養父母缾竭則罍無所資為罍之恥猶子窮困不能養貽親之羞也 鮮寡也鮮民謂单獨之民以父母亡也 一云鮮民之生猶云無生人之樂不如死之久矣痛切之言也鄭云孝子之心怙恃父母依依然以為不可斯須無也出門則思之而憂入門不見如入無所至
  愚按入則靡至至到家也謂親既亡則無家可到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朱註賦也 此章正上章所言父母生我劬勞勞瘁之實也 鞠通作匊説文云兩手曰掬幼時母嘗置手中也拊謂拊摩其身體察其肥瘠憂其痛癢也畜兼止與養二義既乳哺之又謹其出入也長者如南風之長養萬物日盛一日也肓者肓其徳也其調理在性情氣質之間顧還視也常目在之察其所行復反復丁寧諄諄然命之也腹懐抱也自少至長惓惓置之于懐出入以之不蹔釋也 鞠拊畜三事次于生之後皆以養言育顧復三事次于長之後皆以教言出入腹我總括敎養而言 君之恩捐軀足報以身為吾有也至于親則身亦親之有也雖捐軀莫報也而况身之外乎而况身之外且不能致之親乎呼昊天訴其痛也
  愚按生我属父言而鞠拊畜則母為之長我属母言而育顧復則父為之養與敎其事雖有分而于父母之心無有分也出入之腹慮其失養又慮其失敎何時始釋然哉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糓我獨何害
  朱註興也 朱註烈烈髙大貌發發疾貌 鄭云糓養也言民皆得養其父母 朱註糓善也指民之父母俱存者害禍也親死不及見是為極禍
  愚按烈字從火比山之峯峻如火之烈焰而加以飄風之暴疾勢甚可畏以喻虐政不敢逃役也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糓我獨不卒
  朱註興也 律崒嵂也髙也
  愚按律律是山峯排列不亂之貌弗弗狀風威之彊有不讓崒嵂之勢 不卒謂不得終養是不能終為人子之道也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晉王裒以父死非罪每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受業者為廢此篇朱善曰此詩與陟岵鴇羽皆孝子行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然陟岵鴇羽思念于父母尚存之日蓼莪之詩感傷于父母既殁之後故其詩尤痛誦之未有不流涕者也
  大東 序曰刺亂也東國困于役而傷于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竹書紀幽王三年初增賦是詩之作其在此時乎周道雖衰而誅求之令尚行于天下及至東周則不然矣 陳氏云晉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皆東遷之史也古者諸侯無私史有邦國之志則小史掌之而藏周室魯人所謂周人御書晉人所謂辛有之二子董之晉于是乎有董史也是故費誓係于周書漢汝江沱至于譚大夫下國之詩皆編入于南雅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潸焉出涕
  毛傳興也朱註同 饛説文云盛器滿貌 鄭云飱者客始至主人所陳之禮也 楊慎曰飱客始至之禮饔将幣之禮今謂朝饔夕飱按客至必夕夕食未盛故曰夕飱飱食不備禮也享燕以早為敬故曰朝饔周禮註謂小禮曰飱大禮曰饔餼是也 捄通作觩角上曲而長之貎此亦以曲而長言棘赤心之木匕所用以取飯亦所以載牲體謂出之于鼎而升之于爼也 國語周定王云禘郊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宴享則有殽烝體解折節而共飲食之此棘匕所用當主殽烝而言 此追思周之盛時待諸侯之客禮意殷勤如此故賔至如歸而今不能然故觀周道而不勝今昔之感也 周道適周之道砥言平也矢言直也
  愚按履者朝覲㑹同循斯道以往來視者沿途父老覩車騎而樂觀瞻也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朱註賦也 鄭云小亦于東大亦于東言其政偏譚無他貨維絲麻耳今盡杼柚不作也 説文云杼機之持緯者柚通作軸所以卷織者朱註受經者也葛屨夏屨也糾糾敝而纒缚之也用以踐霜則知為夏日供賦適周至履霜時始反國也為時既久而財貨復盡亦以見有司需索之苦 毛云佻佻獨行貌朱註輕薄不耐勞苦之貌謂形體脆弱也公子譚公子大夫所從行者也 朱註周行大路也鄭云周行周之列位也因送轉餫使行周之列位者發幣焉行彼者即今行賂之謂因日久財盡所以行賂兾得速返也
  有洌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朱註興也 側出曰氿泉穫艾也 艾通作刈按薪大者析之小者刈之薪欲其燥浸則濕不可㸑穫薪生意已稿而又浸之則腐矣契契憂苦也寤嘆不寐而嘆也憚通作痺勞病也司㸑者欲薪是穫薪尚其載之勿使受浸可也牧民者哀此病民尚其休息之勿重勞之可也
  愚按氿泉為側出之泉以喻朝政之旁出者下國竭膏脂以上供而左右需索不饜則上供皆委諸草莽猶氿泉之浸穫薪必使至于不可薪也載猶積也此時不以穫薪為苦惟兾其視以為薪而載之則此勞病之人亦可以蹔得休息歟 尚可亦可皆疑問之辭猶云得無可乎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朱註賦也下皆同 東人泛言東諸侯之人譚亦與焉 毛云來勤也朱註慰撫也 嚴氏云東人困𡚁雖貴者猶葛屨以履霜西人逸樂雖賤者皆善服厚禄言不均也
  愚按京師之供億皆取給于東人東人職勞固所不辭西人復苛虐之不思所以來之也彼在位者以東人為外府勿論已凡西人之子粲粲衣服下及舟人之子熊羆是裘此皆安從出乎取諸東也以至私人之子本至賤之属今皆用之百僚以作威福于我東人東人其能堪乎 舟人熊羆是裘之日正東公子葛屨履霜之時能無憤歎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酒之薄者為漿周禮有酒人漿人漿薄酒厚素問云今時之人以酒為漿是也 璲通作瑞後漢輿服志曰古者君臣佩玉五伯迭興戰兵不息釋去紱佩留其係璲以為章表韍佩既廢秦乃以采組連結于璲轉相結受故謂之綬漢承秦制用而不改 説文無璲字范曄以璲作縌謂縌者古佩璲也意即是珮璲之絡耳 不以其長言非有所長也鄭云徒美其佩而無其徳刺其素餐 夏小正云七月漢案户註云案户直戸也古者户皆南是時初昏天漢直南 不言日月之明而云漢之光歐陽子謂不能下監是也刺王不明之意 織女在漢旁三星跂然如隅 按織女三星在天市東主絲帛婺女四星主布帛左傳昭十年有星出于婺女杜預註婺女既嫁之女織女為處女也 鄭云襄駕也駕謂更其肆也孔云肆謂止舍處在天為次在地為辰每辰為肆厯其肆舍有七也晝夜各六辰數者舉其終始故曰七謂自夘至酉也終日晝也晝不得見而言移七肆者據其理當然矣 一曰跂通作企舉踵也
  愚按此言西人奢侈東人寒儉西人責賄于東東人竭力供之而西人不以為徳如餽之以酒自以為酒之厚矣而視之漿之不如贈之以珮璲自以為鞙鞙其長矣而不以為長猶嫌其短皆不能如其意也天無日月誰實監之然河漢尚在若肯下監亦有光也杼柚其空惟望跂然三星之織女終日經行駕更七次勤敏如此庶幾能濟我機杼之急乎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孔云織之用緯一來一去以報反而成章今織女之駕有西而無東不見倒反是有名無成也 説文云箱大車牝服也大車平地任載之車牛所駕者牝服長八尺謂較也兩較之内謂之箱是車内容物之處説文云睆大目也明貌睆彼牽牛與跂彼織女相對 爾雅云明星謂之啓明孫炎云太白也晨出東
  方髙三舍命曰啓明昬出西方髙三舍命曰太白天畢天星也史記曰畢曰罕車主弋獵後漢書云畢為天網武王伐紂王祭于畢求助天也 載之言則也施旗逶迤貌行謂二十八宿之行列言畢星捄曲逶迤于星宿之列
  愚按七襄不能成章則二東其空之杼柚不敢告乏也牽牛不以服箱則二東轉輸之車牛不敢告勞也虚想無補實患愈深 日者君象啓明先日而出長庚後日而入日無光而星以其光或前或後有輔導之義以喻君雖昏為之左右者豈無下燭民隠者乎畢所以掩兔天畢之状類之小人罔利之象也罔利之小人布在周行猶天畢逶迤星宿之列今且侈然自如則安用啟明長庚為也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
  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状如簸箕步天歌云箕下三星名木杵箕前一黒是糠皮 北斗七星第一至第四為魁第五至第七為杓合而為斗 郝氏云粟米之貢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用箕南方空有箕而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酒漿之貢斟酌用斗北方空有斗而不可以挹酒漿古詩所謂虚名竟何益也 孔云箕斗之形成于柄舌 翕引也掲髙舉也 言箕斗非特不可用已也箕踵狹而舌廣今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斗且西掲其柄以其方如斗者向東若將有所挹取喻在位貪饞者之皆耽耽逐逐于東國也
  愚按自維天有漢以下盖人無可愬不得已而求諸天乃天象虚懸不肯見恤且併天亦似助之為虐将于何請命乎哀苦之至矣
  大東七章章八句楊慎云周自平王去鎬而遷洛周始東也故曰大東敬王遭兄弟之變子朝居王城曰西王敬王居狄泉曰東王周又東也故曰小東自有二東之分王室大亂大國攻戰㑹盟小國貢賦奔走故空其杼柚而怨刺作焉
  愚按篇中以西人與東人對言明指西周非東遷後之詩也
  四月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搆禍怨亂並興焉孔叢子載孔子曰于四月見孝子之思祭焉 左傳文公十三年鄭伯㑹公于棐請平于晉與公宴子家賦鴻雁季文子賦四月杜註謂義取行役踰時思歸祭祀不欲為還晉則文子賦詩之意與孔子思祭之説正合
  愚按漸漸之石序亦曰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将率東征疑此詩當作于此時故有江漢南國之語觀詩憂亂之情多而苦役之意少至思祭又苦役意中之一端耳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寜忍予
  朱註興也毛傳缺 鄭云徂始也四月立夏矣至六月乃始盛暑 由夏厯秋與冬見征役為時之久祭祀久缺不獨傷夏祭之廢也 先祖匪人猶云獨非人情乎凡人未有不望其子孫之報本者為人上者胡寧忍予蹈不祀之罪也 左傳楚子文云鬼猶知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久役于外祀典缺焉是忍予之餒其先祖矣
  愚按篇中思祭之説只據此一語 周以卯辰巳為夏四月夏二月也六月夏四月也徂暑言暑氣向往日盛一日也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腓通作痱説文云風病也 鄭云凉風用事而衆草皆病賈誼䇿云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從征之人如百草遭風其枝葉當風者先受摧折也 郭璞云東齊謂病曰瘼
  愚按言不惟已之困于征役且亂離已兆舉世皆病恐役返亦無所歸矣 周以夏五月後即為秋八月即為冬五月宜暑而淒淒八月宜凉而烈烈天時失正也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糓我獨何害
  烈烈謂寒苦也飄風囘風也民泛指不從征者而言李氏云天下莫不被害乃云民莫不善此據作詩者言之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卉草也通言之則草木皆卉也 殘賊謂傷殘之賊害之也斫伐其根本無復存留其地廢矣 尤通作郵過也 彭執中曰四時之氣樂者遇之皆美愁者觸之皆惡四月之大夫夏則苦于徂暑秋則悲夫百卉冬則傷夫飄風觸景生愁無一得以自寛也可見當時之亂
  愚按嘉卉殘賊是實事非借喻也嵗荒民病果木不實觸目皆凋零夭札之象所以致其然者過必有在而曽莫之知也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糓
  相省視也 泉水有時濁亦有時清怪主心昏亂永無清期也 我謂王朝也時事如此猶日與下國構禍大迷不寤如泉濁不復清也禍及臣民何由得遂其生養乎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滔滔水大貌紀絲别也朱註謂經帯包絡之也鄭云江漢南國之大水紀理衆川使不壅滯愚按此即征役之地所見而起興也言我從役至此惟有鞠躬盡瘁而已死亾不保而朝廷㑹不知有我寧念我先祖之乏祭乎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潜逃于淵
  説文云鶉作□鵰也 陸氏云鵰亦名□其飛上薄雲漢若鶉則無戾天之理 鳶鴟類爾雅云鳶鳥醜其飛也翔 蘇氏云鳥飛不在翼而在翰翰者翼之鋭也 鄭云鵰鳶之髙飛鱣鮪之處淵性自然也非鵰鳶能髙飛非鱣鮪能處淵皆驚駭辟害耳喻民性安土重遷今而逃走亦畏亂政故也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杞枸檵也桋赤棘也爾雅以女桑為桋桑
  愚按蕨薇與杞可食桋桑可以供蠶為衣行役之人思在深山窮谷草衣木食真如魚鳥天淵之樂而不可得也其作此歌惟以訴哀傷之情而已 君子詩人自謂也禮不下庶人君子則有位之稱以見已當守禮而不得歸祭所以哀也
  四月八章章四句申培説大夫遭讒流離南國而作是詩何氏謂厲王世之詩蕩之詩曰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以鬼方荆楚之地滔滔江漢南國之紀意即為覃及鬼方之事而發小旻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十四句





  田間詩學卷七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八
  桐城錢澄之撰
  北山之什二之六
  北山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勞于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何氏云篇中自叙偕偕士子則作此詩者為士非大夫矣雨無正之詩曰正大夫離居三事大夫莫肯夙夜即所謂大夫不均燕燕居息也曽我𥊍御慘慘日瘁即所謂偕偕士子盡瘁事國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𣏌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朱註賦也毛傳缺 郝氏云北山背陽之比𣏌苦菜食苦之比 士六等爵之一偕偕同也言與衆士子旅行以朝夕從王之事使父母思我而憂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王氏云取數多謂之賢禮記曰某賢于某若干與此同義 玩後章燕燕居息等語則大夫不止一人凡正大夫及三事所屬之大夫皆在故統以大夫言上章雖言偕偕士子玩此則士子之中已又獨當其勞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彭彭説文作騯騯馬盛也 傍通作旁側出無方所之意言既已奉使而又每有意外之王事别出多端所以勞而不得息也 鮮通作尟少也以為少而難得也 将壮也未老以年言方将以力言 旅與膂同毛云衆也秦誓旅力既愆夏氏解謂衆力如言目力耳力手力足力是也 謝氏云此為役使不均獨勞王事而作若反以王為知己忠厚之至也
  愚按将任也謂其肯任事也旅力方剛始以力言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劉公瑾云以下凡十二句為偶皆以他人之逸樂對已之憂勞所以形容不均之意 詩用十二或字為六偶句對舉相形上六句所稱分六種人下六句所云則自道也首言燕燕居息指大夫也自息偃在牀以下情状各别則三事大夫之屬耳 居謂私居息謂休息言惟休息于私居無所事事也事國則日從事于國也與居息對看 床安身之坐左傳薳子馮詐病掘下氷而床焉至于恭坐則席也休息而偃卧于床如今仕者之引疾在告也 不已于行謂奔走道路無止日也與在床對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叫釋文作嘂大呼也 孔云居家用逸不知上有徵發呼召也 慘慘釋文作懆懆以别于下文之慘慘畏咎與劬勞連言所謂勞人懆懆也 棲遲于家或偃或仰象其夷猶自得如今仕者之請急休沐得適意也 鞅馬鞅也控馬者執鞅在手一釋手則馬逸矣身肩王事如納鞅掌中無時可以暫釋也與棲遲對
  愚按鞅掌即指勤于馳驅掌不離鞅猶言身不離鞍馬耳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湛通作酖説文云樂酒也凡酖酒而曠職者以其咎責不及故能適意如此 慘憂也咎猶罪過也救過不暇其焉能樂畏者樂之反也
  愚按責不在身言之甚易出入優㳺髙談闊論豈知為其事者之難 彼則無事不議此則無事不為雨無正詩曰匪舌是出惟躬是瘁言已不得言事而但任事之責也與徒有言者對看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謝氏云自古君子常任其勞小人常處其逸君子常任其憂小人常享其樂雖曰役使不均我獨賢勞然君子本心亦不願逸樂也
  無將大車 序曰大夫悔將小人也鄭云周大夫悔将小人幽王之時小人衆多賢者與之從事反見譖害自悔與小人並 鄒氏云玩詩意非以大車比小人其諫士大夫之貪位擅權者乎王室不網卿大夫相與争政而釀釁故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譲至于已斯亡此大夫必力小任重又戀不能舍其所謂百憂亦不過患得患失自貽伊戚而已詩人諫以弛于負擔無徒自苦為也故曰無思百憂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疷兮
  朱註興也毛傳缺 將扶進也 孔云冬官車人為車有大車平地任載之車也其車駕牛酒誥曰肇牽車牛逺服賈須人傍為将之 疷病也小人進用則蠱惑君王之視聽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國事受其紊亂人才受其顛倒如塵障天舉世昏濁其可憂者非一端故思之而至于病也
  愚按大車任重駕大車之牛乃以比小人所謂力小而任重也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無思百憂不出于熲
  鄭云冥冥者蔽人目明令無所見也 熲耿同小明也
  愚按憂思之深意中所見惟此一事欲暫昧而不能曰耿言可憂多端但勿思也有思則不出此數端時來影現耳
  無将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
  雝與壅同先言塵繼言冥繼言壅小人之勢日盛一日是其始将之之過也 重猶累也王氏云凡物之行不為物所累則輕而速為物所累則重而遲此言不思則已一思則百端交集徒自覺重累耳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愚按荘子曰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慄舍之則悲故千古之小人不肯一日無權 将大車者貪國之權者也篇中三塵字從大車來盖權勢所在囂塵集焉王茂𢎞所云元規塵汚人也貪将大車者正貪其塵耳
  小明 序曰大夫悔仕于亂世也歐陽子云大雅明明在下謂之大明小雅明明上天謂之小明自是名篇者偶為誌别耳何氏云此西征大夫困于行役瓜期已踰而代者不至故作此詩當與北山合看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
  朱註賦也毛傳缺 呼明明者欲天之見察也 説文訓艽為逺荒 初吉朔日也載猶更也離與麗同猶厯也 二月初吉當是此時作詩之日非徂征初行之時玩後章云昔我往矣日月方除則知此大夫徂西在前嵗之十二月中厯一嵗猶未得歸故云載離寒暑 共人指在内僚友 行役之人以在朝供職者為美任稱共人羡之也後稱靖共爾位即指此人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嵗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
  日月方除謂十二月也當徂征之時預計之曰何時可以言歸必嵗莫方竣此役盖以匝嵗為期也 庶衆也憚癉通病也不暇謂身獨事衆勞瘁已極有不暇病者以此益睠懐在朝之共人耳
  愚按日月方除及下文方奥皆周之丑月上章所謂二月初吉也嵗聿云莫是夏九月十月之交采蕭穫菽正其時也若用夏正便訓不去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嵗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
  奥與堯典厥民隩同義日月正在季冬氣方寒而民聚于室之時也 蹙促也采蕭所以祭也穫菽所以畜也事在秋冬之交言嵗行且莫矣人皆有事于此将以為改嵗之備也 詒通作貽遺也鄭云我冒亂世而仕自詒此憂悔仕之辭 共人在朝安佚但起而出宿于外便以為勞此行役之苦固不知也愚按篇中畏此罪罟畏此譴怒畏此反覆似大夫行役于外而朝有讒嫉之人故憂危之甚非僅傷其久于逺役也後二章以正直望在朝之君子慮朝政之反復反令勞人得罪冀僚友之持公論耳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穀以女
  君子指僚友即所謂共人也 蘇氏云有久勞于外則必有久安于内者故勉之使無以安處為常 共通作供勗之自靖以供其職則東西南北自當惟命是從矣 正直指人言與者與處也言無與不正不直者處導以擇便偷安之術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吕氏云前三章皆悔仕亂朝苦于勞役欲安處休息而不可得雖懐歸而自知其不可歸故後二章又戒其僚友在朝者深見亂世之不可仕也
  愚按後二章因已之憂危而重念僚友也盖在外者固無安處安息矣即在朝者亦不宜恒安處恒安息也罪罟譴怒反復内外皆不可測亦惟有靖共爾位以自盡臣道耳所謂靖共者非必以勞瘁為賢但好正直而黜奸邪則所闗于當世者甚大雖鬼神亦必呵䕶之矣 好是正直則分别賢佞而在外勞而得罪者庶可免矣神之聴之式榖介福盖以鬼神要之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郝氏云誦其辭悽惋流涕雖叙行役之苦實多悔恨之情各章念彼共人思自全之䇿惟有恭慎庶幾化憂患為景福處亂世而獲安全此其怨悔之意甚明不但為行役而作
  皷鐘 序曰刺幽王也後儒以為刺昭王之詩 郝氏云是役也未必無朝㑹而詩但言皷鐘淮水以諷其荒樂逺逰無復先王修禮輯瑞柴望祭告之典所以為刺 凌濛初云此詩之刺最為微婉若非憂心一句後人必以為升歌雅樂也
  皷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朱註賦也毛傳缺 孔云樂器多矣必先以鐘左傳謂之金奏是先擊金以奏諸樂也 擊鼔為鼔擊鐘亦為鼔孔云以鼔瑟鼔琴類之故鼔鐘為擊鐘也將將説文云鐘聲也以其連擊而聲不斷故曰將將嚴氏云周家以仁厚開國故以善人君子稱其先王 懐畏允信也 李氏云聲之所感皆因人之哀
  樂將亡之政其民困故聞其聲而悲
  愚按于後王荒淫之時聞先王之樂而思先王之徳其所以傷周徳之衰而悲國之將亡總在言外
  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回鉉云喈喈聲衆且和也湝湝衆水之貌 禹貢導淮自桐柏東㑹于泗沂水經載入淮之水其流甚多故以湝湝言 回者邪曲與正相反樂以象徳觀其樂之有節即知其徳之不回
  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猶毛云鼛大鼔也即臯也按臯鼔尋有四尺長丈二是大鼔也 淮南子云堯舜禹湯武王伐鼛而食奏雍而徹已飯而祭可謂至貴矣 按周禮大司樂職王大食三宥皆令奏鐘鼔 蘇氏云始言湯湯水盛也中言湝湝水流也終言三洲水落而洲見也言久于淮上也 鄭云妯之言悼也説文云動也子華子云憂心有妯心由是以動也
  愚按其徳即不回之徳不猶言與後之人不相若也
  皷鐘欽欽皷瑟鼔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欽欽孔云鐘聲也郝氏云聲有度也 明堂位曰大琴大瑟中琴小瑟四代之樂器也古之人作樂聲音相保而為和細大不踰而為平故用大琴必以大瑟配之用中琴必以小瑟配之然後大者不凌小者不抑五聲和矣後世有雅琴雅瑟頌琴頌瑟豈其聲合于雅頌𫆀虞書琴瑟以詠則琴瑟之聲所以應歌者也歌者在堂則琴瑟亦宜施之堂上矣 陳暘云應笙之磬謂之笙磬應歌之磬謂之頌磬笙磬在東而面西頌磬在西而面東頌磬歌于西是南向北向以西方為上所以貴人聲也笙磬出于東是以東方為下所以賤匏竹也 磬有特縣者名離磬有編磬所以應十二律也周官磬師掌敎擊磬擊編鐘言編鐘于磬師則知有編磬矣大則特縣小則編縣儀禮鼗倚于頌磬西紘所謂紘者其編磬之繩與則編磬在西頌磬也特磬在東笙磬也笙磬同音專指笙磬相和而言 鄭樵云周世未有樂名南者惟鼔鐘之詩曰以雅以南左氏載季札觀樂有舞象箾南籥者今考南籥南之籥也象舞頌之維清也箾之舞象籥之奏南其在當時見古樂如此文王世子又有所謂胥鼓南則南之為樂古矣 以籥孔云謂吹籥而舞也不僭專就籥舞言樂之章有詩樂之容有舞以籥協音舞蹈疾徐有節是謂不僭 郝氏云樂所以昭
  徳也今樂則古樂人非古人焉得無淑人君子之思乎
  鼓鐘四章章五句韓詩云昭王之時作按史記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諱之也考竹書昭王凡再伐楚其南行過淮再往不返不知此詩作于何時
  楚茨 序曰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享故君子思古焉郝氏曰此與下篇信南山甫田大田皆諷幽王而惟此篇首四語思古傷今餘皆極言古時和年豐祭祀燕享宛然身逢其盛而銜恨生今之世意在言外 何氏云此與信南山皆為祭祀之詩而指各有異彼為冬祭故其辭曰是烝是享此則秋祭也以祝祭于祊一語知之 周禮秋獮致禽以祀祊
  愚按如何氏説嘗祭也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茨蒺藜也伐除蒺藜與棘自古之人何乃勤苦為此事乎我將蓺黍稷焉言先王之政以農為本茨言楚楚棘言抽互詞也 與與者黍黍相並如人之有儔侣也翼翼者稷稷相輔如鳥布翅相接也吕覽云苗其弱也欲孤其長也欲相與俱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為族乃多粟與與翼翼之謂也 露積曰庾鄭云倉言盈庾言億亦互詞王氏云此以上述祭之酒食所自出始而種繼而收連用五我字言一粒皆我精神則皆我孝思也凡祭以酒食為主而牛羊俎豆佐之以為酒食以字指黍稷言 享獻也妥安坐也侑勸也 禮記郊特牲云舉斚角詔妥尸古者尸無事則立有事而後坐也祝詔主人拜安尸使之坐尸即至尊之位或時不自安則以拜安之也 尸三飯告飽祝侑主人拜三拜三侑祝言而不拜主人拜而不言妥侑相繼其禮皆在迎尸初入之時 介助也景大也承妥侑來鄭謂祝以主人之辭勸尸侑飽所以助孝子受大福也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剥或亨或肆或將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孔云禮大夫濟濟士蹌蹌謂與祭者有容儀也 一作牛羊之盛言濟濟行列整齊也蹌説文云動也虞書鳥獸蹌蹌 絜通作潔劉彝云在滌而芻之也觀下文言以往烝嘗此則第鮮潔儲之以備用與省牲迎牲不同 説文云祝祭主賛詞者祝祭于祊為行禮之始祊祭在廟門内之西既設祭于廟先求神于祊也鄭云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 輔廣云凡祀祼鬯則求諸隂焫蕭則求諸陽索祭祀于祊則求之隂陽之間盖魂無不之神無不在求之之備如此 郊特牲云不知神之所在于彼乎于此乎或諸逺人乎盖汲汲于求神也 祀事孔明謂事死如生禮甚明備也 先祖通七廟而言孔云烝嘗時祭也時祭當自禰以上而言先祖者據逺可以兼近皇通作煌有光輝之意洋洋乎如在其上若有神光也 保安也言先祖之神安之而饗其祭祀也朱子謂神保為尸之嘉號若楚詞所謂靈保則第五章神保聿歸之前不應變言皇尸載起矣
  愚按首章極言黍稷之盛所以供酒食也此則絜爾牛羊所以供牲牢俎豆也秋嘗冬烝皆取諸此濟濟蹌蹌宜屬牛羊言此時尚未舉祀特言物之具備以待祀耳觀烝嘗二字槩舉明其未即祀也以往猶云自此以往明有待也祝祭于祊以下始行祀禮
  執㸑踖踖為爼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自祝祭于祊以後神若或至矣此章始行薦熟之禮以尸人也必薦熟而後尸可饗也 少牢禮有雍㸑有廩㸑廩㸑以炊米廩人掌之雍㸑以炊肉雍人掌之 踖踖敬也 爼薦肉之器孔云載諸爼之牲體博大言肥腯而得禮也燔燒肉也炙炙肝也 吕氏云為爼孔碩謂薦熟也或燔或炙謂從獻也 鄭云君婦謂后也祭祀之禮后夫人主共籩豆 豆薦菹醢之器庶衆也兼内羞庶羞而言 周禮註大賔要服以内諸侯也大客謂其孤卿則客小于賔即所謂衆賔耳 此下言旅酬之禮毛云東西為交邪行為錯度法度也卒盡也言獻酬交錯之禮盡合法度也禮器云周旅酬六尸曾子曰周禮其猶醵與註云使之相酌也惟后稷之尸發爵不受旅是旅酬之禮尸亦有之此則專指賔主與兄弟耳 祭飲而曰笑語者古者于旅也語 毛云獲得時也卒獲謂笑語盡得其時宜也 格通作假至也上章既言是饗矣至此始言格者前猶自孝孫之心想像之此則合廟中與主祭者如或見之亦如在之意
  愚按第五章次君婦于諸宰之下則似非指后意即九嬪世婦御女之屬所以佐后薦徹豆籩者故第五章云君婦廢徹因賛者多人故曰為豆孔庶莫莫者人衆而寂寞無聲也 攸酢謂主有獻客必有酢神之報孝孫以福夀猶如酢耳言必然也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鄭云我我孝孫也 熯竭也説文云乾貌 式法也愆過也言禮行既久孝孫之筋力宜甚竭矣而一取法于禮終無過差敬之至也 工官也官以工稱謂能其事也曰工祝盖周禮大祝之官也 祝以傳達尸之詞命致告者致尸意以告孝孫使受嘏也主人受祭福曰嘏賚賜也 少牢禮畧云佐食取黍搏之以授尸尸執以命祝祝受以嘏于主人苾芬孝祀以下皆祝所傳嘏詞也 苾芬指黍稷言書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明黍稷有馨也頌所謂有飶其香有椒其馨是也 神嗜飲食謂能以孝敬享祀而神嗜之也 卜者前知之詞 幾期也式法也 齊與齋同郝氏云稷粟也粟與肅通匡不跛倚敕戒備也 一説齊酒也即五齊之齊既齊如後世飲福酒也言稷不言黍稷為五穀之長言稷可以該黍也 鄭云嘏之禮祝徧取黍稷牢肉魚擩于醢以授尸孝孫前就尸受之天子使宰夫受之以筐既筐承既稷言即所以盛稷也既敕者謂祝釋嘏詞以敕之也 徐鉉云極者屋脊之棟莊子謂登屋極者登其脊也最髙者為極爾極謂為衆善之極
  愚按如幾言其應不爽如式言其數不差謂福與徳相召且相當也 周家以農事為王業之本故神錫之福自萬夀而外莫大于時和年豐而稼穡豐穰此皆嘏辭也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鼔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禮儀既備言祭禮中之儀節無不具舉也 鄭云鐘鼔既戒戒諸在廟者以祭禮畢戒通作誡謂警敕也徂位孝孫往立于堂下西面位也 祭畢主人出立于戸外西向祝出立于西階上東面祝傳神意告
  利成于主人按利就養也成畢也言孝子之養禮畢也神具醉止正致告之辭即告利成之意具通作俱孔云言皆醉者所祭羣廟非止一神故也盖嘗為小祫之祭 鄭云載之言則也神醉而尸謖送尸而神歸出入奏肆夏尸稱皇尊之也 鼔鐘與鐘鼔有别鐘鼓者二器并作鼓鐘者擊鐘為主所謂金奏肆夏也 鄭云廢去也尸出而可徹諸宰徹去諸饌君婦徹籩豆而已不遲以疾為敬也
  愚按俟諸宰徹饌畢君婦始出而徹豆故次君婦于諸宰之後明内外不相瀆也 凡祭祀畢歸賔客豆籩同姓則留與之燕所以尊賔客親骨肉也謂之燕私者對異姓言則同姓為私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此章承上陳燕私之事以祭時在廟燕當在寢故祭時之樂皆復入于寢而奏之雖燕祭不得同樂而樂器則同故云皆入也 朱註于祭既受禄矣故以燕為將受後禄而綏之也 殽即祭祀所徹之殽也將奉持而進之也神惠均皇恩洽與祭之人無有怨者皆歡洽而相慶也莫怨具慶四字一反一正愚按神嗜以下重述本日祭祀之事而為慶喜歎美之辭孔惠孔時復賛其祭之美而于禮無所不盡也賛廢也引長也祝其子子孫孫世世勿廢此禮而長行之曲盡家人慰悦慶祝之情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愚按序謂刺幽王之詩通篇誦之與信南山等詩皆極稱美豐登祭祀之盛絶不得所為刺譏之意朱子謂公卿有田禄者力于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然禮之見于少牢饋食者初無鐘鼔送尸之禮况滌牛燕毛皆天子之禮乎何氏謂為秋嘗之禮似是
  信南山 序曰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貢故君子思古焉何氏謂此詩大指與楚茨畧同盖為冬祭而作篇中既言獻之皇祖又言享于祖考所謂祫烝也趙汸云烝嘗皆祫與祠礿不同烝嘗豐于祠礿烝又豐于嘗嘗以嘗新為名烝衆也可以薦者衆也 王制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犆特也祫合也特祭各于其廟合享同于太廟故有三年之祫大祫也有時祭之祫小祫也小祫止于未毁廟之主大祫則並及毁廟之主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
  朱註賦也毛傳缺 信通作伸蜿蜒之貌周禮侯執信圭與伸同用 南山畿内之地甸治也六十四井為甸甸方八里居一成之中成方十里出兵車一乗以為賦法 鄧元錫云首章慕稷功也禹暨稷奏平成之烈烝民粒焉言禹甸稷功于禹時成也不斥言稷曾孫著之矣 畇畇墾闢貌 大司徒以土㑹之法辨五地之物生曰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可為田者惟墳衍原隰耳 春秋傳云井衍沃牧隰臯䟽謂九夫二牧二牧而當一井則原隰地之不美者也陳祥道云禹貢于九州之地或言土或言作或言乂盖禹平水土之後有土焉而未作有作焉而未乂于是時人功未足以盡地利故家五十畆而已沿厯商周則田寖開而法備矣故商七十而助周百畆而徹 我指曾孫也言我疆我理則知曾孫乃立法定制者故序以為成王 後章言疆埸翼翼則疆為大界埸為小界此即八家同井之疆理者順其地勢水勢之所宜也畆勢宜南則同井皆南畆勢宜東則同井皆東也 劉公瑾云地之勢東南下水勢皆趨之故順其勢以為遂為溝而或南其畆或東其畆 按百畆有遂同井有溝遂横則溝從遂從則溝横其遂東入于溝則其畆南矣其遂南入于溝則其畆東矣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朱註同雲雲一色也將雪之𠉀如此 説文雰即氛字样也此當通作紛 詩作于冬祭之時因紀述舊冬之事見一嵗之田功所自始 爾雅云小雨謂之霡霂 陸氏云霡者膏潤入土如人之脉霂者霂厯沾漬如人沐頭惟及其上枝而已根不濡也霂言其上霡言其下
  愚按優渥指雪雪欲盛而遍也霑足指雨雨欲微而潤也嵗之豐登其冬必有積雪其春必有小雨故是詩雨言小雪言盛也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賔夀考萬年
  疆者八家同井之疆埸者一夫百畆之埸 埸通作易謂田至此又易主也 翼翼言疆之左右又有疆埸之左右又有埸如鳥之有兩翼也 彧彧説文云有文章也或種黍或種稷交錯成章曰彧彧 孔云上言百穀此獨言黍稷黍稷為穀之長故特言之説文云穀可収穡同井之中有公田其稼皆天子所有故曰曾孫之穡 畀予也尊尸與賔所以敬神也此章及下章皆先事擬議之詞五六章方言祭時事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夀考受天之祜
  中田公田也廬説文云寄也秋冬去春夏居 孔云古者宅在都邑農時出而就田須有廬舍以便其農事 國中為廛廛里所以奠居而廬舍特田中宿息之地周禮遺人十里有廬詩云廬旅荘周言蘧廬田之有廬亦若此耳 疆埸有瓜鄭云于畔上種瓜此埸専指公田之畔盖八家各私其埸以種果蓏惟公田之埸當屬諸公故于此種植以盡地利所藉以獻皇祖者皆是之自出于民無與也 禮云瓜祭上環按環瓜之脱華處也是剥言棗也周禮籩之實果五品一曰𬃷棗居五物之首故舉剥棗以該之菹説文云酢菜也豆之實凡七菹 言疆埸所植非特瓜可以祭也又有可剥可菹以用之籩豆者但言剥菹而不言其物惟棗用剥言剥則知其為棗菹惟七種言菹則知其為七菹也 禰以上皆稱祖時祭當及禰而第言祖據逺可以兼近
  愚按獻皇祖而受天祜言不惟皇祖之報以福夀而天已先加厚福于曾孫矣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
  鄭云清𤣥酒也酒鬱鬯五齊三酒也祭之禮先以鬱鬯降神然後迎牲 牲用騂尚赤也從以騂牡及下文啓毛取血皆以牛為主牛乃牲之大者 享者祭宗廟之名周禮于天神曰祀于地示曰祭于人鬼曰享人鬼者宗廟也 鄭云享于祖考納享時也納享者謂牽牲入廟將殺授享人納享而謂之獻于祖考者地官云碩牲則賛賛助也謂助君牽牲入告肥是獻之也 孔云鸞即鈴也謂刀環有鈴其聲中節祭義云祭之日君牽牲卿大夫序從既入廟門麗于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乃退註疏謂將殺牲故袒然則是卿大夫執之也 啓告也楚語觀射父云毛以示物物色也啓其毛者取毛之色以告于祖考鄭謂毛以告純也毛以耳毛為上所謂毛牛尚耳是也其色則赤色所謂從以騂牡是也取血以祭即所謂膟也觀射父云血以告殺註云明不固故也孔云若不殺則無血故以血告殺也 郊特牲云毛血告幽全之物也按血是告幽之物言牲體肉裏美善毛是告全之物言牲體外色完具中善則血好外善則毛好也 鄭云膋脂膏也血以告殺膋以升臭合之黍稷實之于蕭升馨香也 祭義云建設朝事燔燎羶薌見以蕭光以報氣也羶即血膋薌即黍稷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烝進也 按烝即冬祭名牲既殺矣臭既升矣于是始行享獻之禮謂薦熟也此時始薦黍稷故以苾苾芬芬言 何氏謂楚茨信南山同為一時之作楚茨詳于後而畧于前自祭祊以前但以祀事孔明一語該之信南山詳于前自薦熟以後亦但以祀事孔明一語該之而所謂孔明則在楚茨篇執㸑踖踖以至皷鐘送尸等事也于此亦見古人文字之妙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朱子疑與信南山甫田大田即為豳雅
  愚按詩從以騂牡明是周有天下一代所尚非邠侯所宜有且我疆我理王事也鸞刀啓毛王禮也以曽孫田之與維禹甸之並稱則其曽孫必立法定制之王者也朱註謂大指與楚茨同序云刺幽王郝氏云維禹甸之思古傷今猶前篇自昔何為之意亦刺在言外也 按毛氏以谷風至信南山十篇為谷風之什
  甫田 序曰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鄭云刺者刺其倉廩空虚政煩賦重農人失職 郝氏云首章傷今之意宛然思昔曽孫能繼古人傷今人不能繼曽孫也 周禮春官籥章職云凡國祈年于田祖龡豳雅擊土鼔以樂田畯朱子疑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詩為豳雅何氏謂此篇及大田二詩篇中皆言田祖故禮用以迎年于田祖也又皆稱田畯故禮吹之于籥以樂田畯也
  愚按楚茨為嘗祭之詩信南山為烝祭之詩甫田大田皆田功報祭之詩四篇本周先代樂曲也厲王流彘禮樂散失宣王中興初年即有雲漢之詩所云祈年孔夙方社不暮具如此詩之㫖晚年不藉千畆日窮兵于外祀典荒矣四詩雖存于樂官而禮久不行樂亦罕御當必幽王之初新王即位舊典修舉而四詩復各得其用故録為幽王世之詩
  倬彼甫田嵗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畆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倬明貌甫田謂天下田也説文云甫大也又美稱也鄭云甫之言丈夫也太古之時以丈夫稅田也嵗取十千于井田之法則一成之數也 朱註一成之田地方十里為田九萬畆而以其萬畆為公田盖九一之法也 毛云尊者食新農夫食陳 鄭云倉廩有餘民得賖貸取食之所以紓官之蓄滯亦使民愛存新穀自古豐年之法如此 謝氏云民生于三代之後其命制乎天民生于三代之前其命制乎君制命之道取民常少與民常多從古以來豈無水旱霜蝗吾民常如有年者上之人斂散得其道也 馬端臨云三代有補助之制未聞責其償也春秋時始有施舍已責之説家量貸而公量收之説矣 今適南畆専為省耘之舉耘除草也耔雝本也 鄭云于古言税法今言治田互詞烝進也髦俊也介舍也 朱註俊士秀民也古者士出于農而工商不與焉
  愚按介助也指同井合作而言止息也指聚處講習而言烝衆也髦士總角俊少之士古者士出于農言此少壯之衆皆我髦士也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皷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毛云齊通作齍以六穀實之于器為六齍六穀者黍稷稻粱麥苽也曲禮稷曰明粢言齊明者于六齍中専指稷也稷為五穀之長故首舉以該之 色純曰犧牛羊豕具曰太牢但有羊豕無牛曰少牢此獨言羊舉羊以該豕少牢禮也 社后上也左傳共工有子曰句龍職主土地故謂其官為后土死以配社神而祭之毛謂后土者是句龍所居官職之名非與皇天對言之后土也 曲禮云天子祭四方嵗徧諸侯方祀嵗徧疏云方祀者惟祀當方耳註謂祭四方祭五方之神于四郊也句芒在東后土祝融在南蓐收在西𤣥冥在北 琴瑟擊鼔據周禮為擊土鼔 御迎也田祖先嗇也 王氏謂生為田正死為田祖猶樂官之死而為樂祖也 呉徳操曰何氏謂田祖即稷自夏以上祀烈山氏子柱為稷至商始以棄代之夫啓蟄之月業郊祀后稷以祈農事矣豈宜復稱田祖與方社同祀乎 孔云雨以長物則為甘以害物則為苦左傳曰秋無苦雨謂無害物之雨為民所苦也 介助也黍稷當薿薿之時得雨助之則秀實在望所謂時雨化之也穀善也朱云言倉廩實而知禮節也
  愚按后土為中央土之神不應與祝融同位在南禮言四方除中言也詩以方社對舉明社在中央合四方而共為五祀也 土旺四季在夏季與火同位故尤旺也后土祝融並祀南方亦是一義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旨否禾易長畆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朱註曾孫主祭者之稱非獨宗廟為然曲禮外事曾孫某侯某武王禱名山大川曰有道曾孫周王發是也 春秋傳曰能左右之曰以婦子農夫之婦子也言曾孫之為此行也先省耘隨祈雨又復舉補助之典俾農人之婦子得備酒食以餉南畆前章云我取其陳食我農人此物此志也 田畯農官喜者喜農夫之有饁以畢力于南畆也 攘朱註取也郝氏云却也左右曾孫之左右也却其從者親取饁嘗也易治也長畆竟畆也或云易即古所謂代田顔師古云代易也一畆三甽前嵗之甽今嵗易其處今嵗
  之甽明嵗易其處以休地力而用之也每甽之長各盡其畆于中種禾曰禾易長畆也 漢趙過精于代田一嵗之收常過縵田畆一斛以上縵田謂不為甽者也
  愚按攘有强取之義左右即農夫在曾孫左右者曾孫欲取其饁嘗之農夫以糲粗不敢獻迺強取而嘗之故有攘義 曾孫不怒謂田畯見婦子之饁田禾之治以庶幾于曾孫之不怒竊自慶也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承上章農夫克敏而預期其秋成大有終歸恩于上也 嚴氏云種之曰稼斂之曰穡散則相通此以稼對庾先言稼後言庾是稼為在田未刈之禾庾為已刈入倉而露積之禾也 朱註茨屋盖言其密比也梁車梁言其穹隆也 鄭云古之税近者納總逺者納粟米然則稼猶總也庾則為穀而露積也曰曾孫者農夫喜悦以為皆君之稼君之庾謂秋毫皆君賜也 坻水中髙地也京髙丘也四起曰京 庾為露積未入倉也于是求千倉以貯之先治倉而後求萬箱以輸載之故先言倉後言箱 季氏云前章言農夫之慶曾孫期望其民之辭也此章言農夫之慶農夫喜慰其君之辭也 福必曰介者謂凡人獲福必冥冥中有以隂助而黙相之也
  甫田四章章十句序以為刺幽王之詩朱子謂述公卿之有田禄者力于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然觀茨梁坻京千倉萬箱之語明為有國者規模也何氏謂為雩祭而作與七月諸篇皆邠侯公劉之詩而周公追述之
  愚按邠地皆在戎狄之間草剏都邑安得禮文明備如此其為周公之制作無疑
  大田 序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鄭云幽王之時政煩賦重而不務農事蟲災害穀風雨不時萬民饑饉矜寡無所取活故時臣思古以刺之 何氏謂與上章皆豳雅也盖秋省斂因而報祭于方也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畆播厥百穀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朱註賦也毛傳缺 郝氏云大田猶言王田也 鄭云將稼者必先相地之宜而擇其種季冬命民出五種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此之謂戒是既備矣至孟春土長冒橛陳根可拔而事之 種擇其種也謂或利先種或利後種或宜髙燥或宜下濕也 備具也總上二者言榖種與田器咸具也此指去冬言乃事即下文俶載播穀是也此指孟春之月 覃爾雅作剡剡鋭利也俶善也言以鋭利之耜往善其事于南畆也 農書云土長冒橛陳根可拔耕者急發謂春候地氣始通椓橛木長尺二寸埋尺見其二寸立春後上塊散土沒橛陳根可拔以此時耕一而當四二十日以後和氣去即土剛耕四不當一七月篇言三之日于耜是以剡耜發土在孟春之時所謂俶載也播種則四之日舉趾時也 毛云庭直也言不巻曲月令季春之月生氣方盛陽氣發泄句者畢出萌者盡逹所謂處也 碩大也庭碩皆以苗始生時言言苗自生葉以上皆條直茂大也 鄭云若順也朱註苗之生者皆直而大以順曾孫之所欲 自首章至第三章皆代為農夫之詞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方房也謂孚甲始生而未合時也 實未堅者曰皁古文無皁字疑作早謂穀之早種者與下文穉字對看齊民要術云凡田欲早晚相雜然大率欲早早田倍多于晚 堅充實之義吕覽曰子能使藁數節而莖堅乎子能使穗大而堅均乎 嚴氏云禾雖已堅實或大風所偃或淫雨所腐或早霜所殺之類則損壊而不好 稂重粱也莠似苗也 鄭云無稂莠擇種之善民力之専時氣之和所致也 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 孔云蟲災之甚稙者亦食穉者偏甚故舉以言之 經傳蟊多與賊連言當即一種耳桑柔詩曰降此蟊賊以食葉食心苗本猶在今下食其根則無苗矣名為賊深惡之也瞻卬詩曰蟊賊蟊疾賊言其自外至疾言其自内生朱註苗既盛矣又必去此四蟲然後可以無害田中之禾然非人力所及也故屬望于田祖之神 捕蝗者夜中設火火邊掘坑且焚且瘞古之遺法如此四蟲非蝗類或亦火可治之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
  渰雲興貌萋萋雲行貌陸氏云渰水氣之雲也 祁祁舒遲貌徐也雨徐則入土 鄭云古者隂陽和風雨時其來祁祁然而不暴疾 穉即無害田穉之穉斂收也穧爾雅云穫也孔云禾之鋪而未束者秉把也 鄭云百穀既同種多齊熟收刈促遽力皆不足而有不穫不斂遺秉滯穗故聴矜寡取之以為利鄧元錫云天澤先之公也不必先已地利公之人也不必在已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黒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甫田婦子之饁饁耕者此饁穫者喜者喜其趨穫事也來方禋祀報成之祭也言曾孫此來非特省斂而已又舉行禋祀之禮禋説文云潔祀也周語内史過曰精意以享禋也 方者四方之神以下騂黒之牲推之但祭南北二方而已騂南方色黒北方色也牧人職云凡望祀各以其方之色牲毛如之 何氏謂取騂色者以螟螣蟊賊投畀炎火故報祝融取黑色者以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故報𤣥冥也祝融主火𤣥冥主水 以享以祀二句農人祝願之詞毛云騂牛也黒羊豕也各舉其色互文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朱子云前篇上之人以我田既臧為農夫之慶而欲報之以介福此篇農夫以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欲其享祀以介景福上下之情所以相賴而相報者如此何氏云彼為雩祭此為報成之祭彼為省耘此為省斂愚按何氏省耘省斂之説是矣而以前篇為雩祭所據者以祈廿雨也此為方祭直據來方禋祀一語于方字生解鑿甚矣
  瞻彼洛矣 序曰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朱子謂天子㑹諸侯于東都以講武事而諸侯美天子之詩言天子至此洛水之上御戎服而起六師也 郝氏云按各首章二句悽然有河山今昔之感昔周公營洛都朝㑹巡狩以明賞罰故立政曰文子文孫其克詰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成康既沒周道寖衰久曠盛典宣王中興復古詩人有車攻之頌幽王嗣服荒于酒色武備不修㑹同遂廢故詩人覩洛水而思先烈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洛水名摰仲治云古之周南今之洛陽也 君子指先王如茨厚積也言天子能朝諸侯以行賞罰為子孫奠不拔之基故美其福禄如是 韎説文云茅蒐染韋也韐合韋為之即韠也與韍制同韍用布帛韠用韋也周官所謂韋弁兵事之服也 奭通作赩赤貌 陳暘云韠之色視裳而已兵事韋弁服韋弁服纁裳故貴者以朱芾卑者以韎韐則韎韐非天子之所御乃将士之戎服耳 作猶振作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鞸説文云刀室也猶今之刀鞘也 琫刀鞘上飾也劉熈云室口之飾曰琫 珌説文云佩刀下飾亦作鞞鞞卑也盖鞞琫雖皆刀鞘之飾而鞞猶在其下也毛云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盪琫而璆珌大夫璙琫而璆珌士珕琫而珕珌 此詩槩言琫珌而不言其所飾之物當是通天子及諸侯而下言之愚按此言天室既奠貽子孫以萬年之安所謂保其家室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蘇氏云福禄既同言與諸侯共之也 家邦指天下王者以天下為家故曰家邦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陳櫟云國家不忘講武所以久福禄而保治安也後世如晉武廢武備不戒不虞宜其禍之速矣
  愚按先儒謂東遷以後無雅序以為刺幽王亦未見刺意盖追述宣王東都之㑹思車攻之烈耳謂宜萬年以保家室不意一傳而家室之禍如此
  裳裳者華 序曰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孔叢子載孔子曰于裳裳者華見古之賢者世保其禄也 何氏謂此詩以裳華起詠興同姓也鄭桓公以王母弟始封于鄭及于武公相繼入為周司徒周人咏武公也
  愚按史幽王初任皇父為司徒五年作都于向八年以鄭桓公為司徒當是皇父謝事而桓公代之桓公善于其職故詩人慶親賢進用而周室有復興之望也如何説詩其為桓公作乎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裳與常古文本一字言裳謂常棣也 郝氏云常棣其華同蒂故比兄弟非親非族鮮有以常棣比者 湑葉上露貌葉得霑潤則華之承露可知 楊慎云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氣相屬潤相滋也常棣之華鄂不韡韡體相親意相承也
  愚按我詩人自我也謂向者外戚小人用事内外蔽錮雖有憂國之心莫能輸寫今親賢在位則我心庶幾得以寫乎我心寫而是親賢在位者亦為聲譽之所歸矣處猶歸也
  裳裳者華芸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芸黃盛也 郝氏云芸通作耘與隕同
  愚按黃之盛則將有隕落之漸此以興小人用事之時宗枝日就零替而幸有之子文章粲然不受彫傷者在也周易凡曰有慶皆通國家而言又桓公為司徒以典司文教為職非其徳之有章何以稱其職乎
  裳裳者華或黃或白我覯之子乗其四駱乗其四駱六轡沃若
  或黃或白由白趨黃其勢不能復白以喻宗枝雖有存者摧殘之餘不足復振若之子有文武之才詩人所由屬望而深慶也乗其四駱必其時有出使從戎之事以見其才無所不可下章所謂左宜右有是也上章維其有章是其文也此言乗其四駱是其武也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毛云左陽道朝祀之事右隂道喪戎之事
  愚按君子指王也左之右之猶言輔弼也謂之子以其賢能輔王之政而政無不宜以其賢能弼王之徳而徳皆固有固有者言王徳本無缺欠向為小人蔽錮使自失其徳耳似嗣也嗣宣王也惟本有其徳是以克嗣先王之業詩人因桓公初任以為天牖王衷去昏即明故屬望之如此乃其時褒姒方與虢石父之徒相比為惡一桓公其如王何而桓公方以王室多難且預求逃死之地矣天之所廢不可興也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朱子謂天子美諸侯之詩所以荅瞻彼洛矣也盖因其首篇與蓼蕭首章文勢相似故云然耳予于蓼蕭篇已辨其非上之美下者矣
  北山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三百三十四句
  桑扈之什二之七
  桑扈 序曰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鄭云動無禮文舉事而不用先王禮法威儀也
  愚按幽王承宣王中興之後諸侯宗周其初朝覲燕享以禮後且惑溺邪嬖荒迷于酒諸侯漸以不朝又惑于褒姒與申繒搆怨卒以烽火之戲為諸侯所畔至于滅亡詩人述燕享之禮以親諸侯盖警亂于未形矣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毛傳興也朱註同 交交飛往來貌桑扈竊脂也竊之言淺也竊脂者淺白色也 郯子云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淫者也 九扈皆農桑候鳥故先王命官以主農桑之事 徐鉉云扈止也婬者過時也扈民不婬為止民使無過時也 有鶯毛云鶯然有文章也或曰鶯即倉庚小雅兩咏桑扈皆曰交交秦風咏黄鳥亦曰交交意其參錯往來之狀殆相類也桑扈與鶯並言以興春朝之時爵有尊卑姓有同異皆在班列如鳥之不一其族者然 賈誼云胥者相也樂胥猶古樂府云今日樂相樂也 言獻酬欵洽君臣相樂故能受天之福即下文所言之屏之翰也
  愚按交交此往彼來所謂樂胥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領頸也鳥將飛則先奮其頸 屏小牆當門中者所以禦外而蔽内 曹氏云魯秉周禮而齊不敢圖何屏如之有禮則安無禮則危秦襄公未能用周禮則無以固其國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翰幹也所以當牆兩邊障土而築牆者 憲法也言天子謹禮則百辟諸侯皆以天子為憲稟奉王章也戢斂也難慎也不戢戢也不難難也那多也不多多也朱註謂豈不斂乎豈不慎乎受福豈不多乎古
  語聲急而然也
  愚按那語詞總承上三不字來即起不然之意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兕觥罰爵也 觩角上曲貌 言先王于燕享之禮制兕觥以為罰爵寓戒也兕善觸酒能發人之剛或至抵觸欲人顧此物則雖以酒㫖可嗜必思所以和柔其性情不敢過飲失禮而為酒所困也 交交接于一堂之謂升降酬酢皆其事也 敖依左傳作傲
  愚按交者自下而上彼交指諸侯之上交謂其情義上通也則惟以道接之匪敖所以荅彼交也 受福不那自我受福言萬福來求自福就我言彼交與首句交交應敖則失交交之誼矣
  桑扈四章章四句朱子謂天子燕諸侯之詩左傳衛侯饗苦成叔寗惠子相苦成叔傲𡩋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為饗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詩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何氏以此詩為饗禮
  愚按𡩋子引詩以譏苦成叔當饗而傲未嘗謂此為饗時之詩而苦成叔與之相悖也
  鴛鴦 序曰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于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按序意以前二章為交于萬物有道聖王愛物不忍殘其偶也後二章為自奉養有節雖天閑之馬愛養有方不妄費也 何氏謂申后失寵此詩追述幽王娶申后之事美其初昏之時人效萬年之祝正如唐髙宗欲廢王皇后長孫無忌述太宗佳兒佳婦之語耳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毛傳興也朱註同 鴛鴦匹烏也鄭云止則相偶飛則為雙 月令註云罔小而柄長謂之畢 孔云畢羅異器畢則執以掩物羅則張以待烏 鴛鴦匹鳥其飛必雙或畢或羅皆可雙而得之 萬年以傳世之久言書云惟曰欲至于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是也孔子曰大昏萬世之嗣也詩詠萬年福禄即此意也愚按鴛鴦不再匹以刺幽王將黜申后而立褒姒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鄭云戢斂也鴛鴦休息于梁上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隂陽相下之義也 爾雅云鳥之雌雄不可别者以翼右掩左為雄左掩右為雌 陸氏云止言左翼者凡鳥左顧則怒作右盼則喜生飛而起則仰左翼飛而下則仰右翼故摰鳥下擊皆先側左翅 張子厚云禽鳥並棲一正一倒戢其左翼以相依于内舒其右翼以防患于外盖左不用而右便故也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皆可得所謂飛則為雙也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以相向所謂止則為偶也
  乗馬在廏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
  周禮馬四匹為椉椉馬一師四圉三乗為皁一趣馬二皁為繫一馭夫六繫為廏一僕夫計一廏之馬凡二百一十有六應乾之策 摧莝也秣粟也 鄭云古者明王所乗之馬繫于廏無事則委之以莝有事則予之以穀言愛國用也
  愚按乗馬乗字平聲即君所乗之馬所謂路馬也在廏言不見御而莝秣如常古之厚道也 艾久也齊魯之間凡尊老謂之艾亦以其久于世也
  乗馬在廏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愚按此因申后失寵將有廢黜之憂詩人託興諷王而效萬年之祝勸其存厚道也鴛鴦二章喻昔時伉儷之相得也乗馬二章望王之念舊恩也王之乗馬閒而在廏不廢秣莝以其舊也况后之事王已數十年乎諷在言外 前二章一則曰福禄宜之再則曰宜其遐福王后相得福禄固其宜也後二章一則曰艾之艾久也言如此而後福禄久長也再曰綏之綏安也言如此而福禄始能安享也 四言君子萬年皆祝其存心久長勿中道而改他也
  鴛鴦四章章四句
  愚按序意以為幽王暴虐剥膚取之而草蒮用之殺胎覆巢鳥亂于上民窮財盡而馬有餘粟故詩人思明主而託鳥獸以寓刺焉朱子謂此諸侯所以荅桑扈之詩亦無所據何氏因白華之詩同鴛鴦在梁二語據以為幽王廢后而追述其始昏之事
  頍弁 序曰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嚴氏云族人因王不宴樂同姓藉以為辭而告以禍敗之故非欲王宴樂之也是時驪山之禍將作人情不保朝夕幽王方且飲酒無度詩人豈復勸其宴樂哉 郝氏云幽王日與羣小酗于酒親族疎逺無由得效其忠兄弟皆為路人危亡已至而深宫之飲不休故詩人借飲酒以致願見之情非為酒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栢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説懌
  毛傳興也朱註賦而興又比也 頍説文云舉首也或云著弁貌 弁皮弁也惟皮弁上下通服之 伊何猶云何所為乎不過日從事于飲食而已今之叩閽求見者非疎逺之人而至戚兄弟也情誼闗切將欲輸微忱于王而非有他故也 蔦寄生樹也本草一名寄屑 博物志謂女蘿寄生兔兔絲寄生木上根不著地 唐樂府云兔絲故無情隨風任顛倒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則為二種明矣 施者蔓延之義 嚴氏云蔦與女羅延于松柏之上視松柏以為命松柏殞則二草亡矣 懌與繹通書曰庶言同則繹論語繹之為貴是也
  愚按弁以况王穀梁傳云弁冕雖舊必加于首周室雖衰必先諸侯王者之在人上猶弁之在人首也王為海内之所共戴闗係如何而乃日以㫖酒嘉殽與羣小沈湎不返乎宗族兄弟至親休戚與共猶蔦蘿之托命于松柏亡則俱亡也今與羣小日荒于酒致兄弟不得進前一效其忠告其憂可知則又屬望曰倘得見之盡所欲言或欣然有當于王心未可知也庶幾者幾倖未可知之辭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
  何期猶伊何也期語辭也 或云何期謂何所期約王寵任小人所期者不過虢石父之輩耳 具通作俱言同姓兄弟皆來見王非止一二人之私憂過計也 毛云怲怲憂盛滿也按丙位南方火地也心火上炎因狀憂為怲 臧善也庶幾王能改圖為善耳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弁所以荘首羣臣之有王如衣服之有冠冕也 土山曰阜阜者厚也鄭云猶多也 上章只言兄弟此兼言甥舅者見凢屬親戚無不痛國之将亡故合詞求見以兾王之悔悟也 嚴氏云霰集雪即繼之不待遲久喻死亡之兆已見近在旦夕無多日矣 郝氏云今夕何夕死喪近矣而君子惟怡然晏樂長夜之歡不輟如後世敵兵四合而帳中夜飲亡國之慘千古一轍杜甫所謂東方漸髙柰樂何也長歌可以代泣其頍弁之謂乎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朱子以為燕兄弟親戚之詩死喪無日庶幾相見詞㫖哀傷古人勸人燕樂多為此言如逝者其耋他人是保之類
  愚按雨雪二句明言禍亂之幾兆矣非勸人燕樂之詞也
  車舝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徳澤不加于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
  郝氏云是時褒姒専暱忠諌無路詩人不得已思得賢媛以為内助猶陳風東門之池思淑姬也 漢書成帝欲立趙飛燕為皇后諌大夫劉輔上書引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畢人不可以為主與此詩惡褒姒而思賢女意正相類豈此時申后以廢黜故或幽憂以死耶不然何以不思復故后而思王别選新昏耶
  愚按文王之世宫人思得淑女以助宫闈之治幽王之世宫人思得賢女以奪褒姒之寵宫人朝夕親近妃后故思之尤切也 疑申后初廢宫中思得小君懼褒姒之正位也
  間闗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饑匪渇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毛云間闗設舝貌有崎嶇勞碌之意 孔云舝無事則脱行乃設之 孌美也説文云慕也
  愚按詩人于女每賤孟而貴季故曰有齊季女盖宫人思季女以易褒姒而即設舝以迎之通篇皆虚擬之詞 思孌非有其人也匪饑匪渴思之深也徳音有徳之言也括當作佸㑹也長舌在宫久不聞徳音矣思得季女嘉言集于吾耳也好友自謂玩好友為平等之稱其意未即望以為后但欲季女至褒氏黜而廢后可復正位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敎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依説文云倚也平林林茂則平也 薛綜云雉之健者為鷮尾長六尺里語曰四足之美有麃兩足之美有鷮 鄭云平林之木茂則耿介之鳥往集焉后無妒忌之行險詖之心能庇其所賴而淑女從焉如平林之集鷮雉也 碩大也
  愚按碩女指宫人之中賢而自謙非好友者輩也其饑渇徳音已久而今來季女令徳之教則燕喜歡譽豈有厭射哉辰者時也言碩女之得其時也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
  殽通作肴凡非穀而食皆曰肴
  愚按治中饋者衆妾之事自謙不足以供酒肴惟季女庶幾飲之食之不以酒肴為重也此自衆妾言下言無徳相助自碩女言即首章雖無好友之意 時幽王與褒姒沈湎無度其見于頍弁之詩者酒必求㫖肴必求嘉此欲反其所為言雖無美味以供庶幾飲食之不似如褒姒之厭縱其口腹也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
  柞郭璞以為栩即柞櫟也 曹居貞云柞堅忍之木其新葉將生故葉乃落附著甚固 鮮通作尠少也詩詁云接見曰覯
  愚按析薪比男女牉合泛論昏姻之事柞須新葉生故葉始隕詩人盖欲得季女以易褒姒猶以新葉易故葉也湑兮謂新葉也言使得黜褒姒而親季女以正宫闈之化即我輩分卑少得進見我之憂思亦為寫去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仰説文云舉也謂舉首而望也 鄭云景明也景行猶云明白正路也上行字謂道下行字謂人之步趨愚按二句思得季女在宫中以為六宫師法也言髙山之共仰知卑人之不足為主矣言大道之共趨知邪人之不可與行矣四牡騑騑二句望其至之速也馬騑騑行而不息六轡調和如琴聲相應自當安驅而速至既至使我即見其大昏居中宫之位而我心始慰也言新昏則舊之已棄可知 通章皆虚擬之詞非有是人非有是事
  車舝五章章六句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叔孫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昭子賦車舝義取此詩思得賢女以配君子也朱子謂燕樂其新昏之詩若只為士大夫新昏而作當列諸風何以入雅
  青蠅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國語史伯曰夫虢石父讒諂巧佞之人也而立以為卿士與剸同也周法不昭而婦言是行用讒慝也此詩刺王聴讒當為太子宜臼被讒而作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下二章興也 營營往來貌樊藩也 青蠅與蒼蠅異種陸氏云蒼蠅善亂聲青蠅善亂色故詩以青蠅刺讒 漢書昌邑王夢青蠅之矢積階東以問郎中令龔遂遂引此章云云謂陛下左側讒人衆多如是青蠅惡矣註云惡即矢也按青蠅之惡在矢止則布穢飛則不能也 嚴氏云青蠅但集于在外之樊籬若不必惡之也然則營營往來將入宫室汚几席不但止樊而已喻讒人為亂漸至迫近當防其微也 左傳襄公十四年㑹于向范宣子将執戎子駒支駒支辭訖賦青蠅而退宣子辭焉使即事于㑹成豈弟也
  愚按豈弟賛詞然寓有優柔不斷之意䜛言所由以得入若英斷之主自畏避而逺去矣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朱註棘所以為藩也 一云棘者刺人之物楚詞云藜棘樹于中庭王逸註云以言逺仁賢近讒賊也罔極為機詐叵測也 交亂四方之國如虢石父構王伐申以至吕繒西戎蠢然俱動所謂交亂也 王克云人中諸毒一身死之中于口舌一國潰亂詩曰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四國猶亂况一人乎故君子不畏虎猶畏讒夫之口讒夫之口為毒大矣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毛云榛所以為藩也 榛小栗亦有刺房故可以與棘同為藩也 孔云構者構合兩端令二人彼此相嫌交更惑亂也 二人為聴讒者與被讒者 彭焱云讒人指虢石父輩四國指申繒諸國二人即指王與后也青蠅三章章四句申培説厲王之世讒言繁興君子憂之而作
  愚按厲之世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國步蔑資亂况斯削有由然矣然不若幽王信讒奪嫡為較然有據也史稱厲王暴虐幽王昏而不暴其稱豈弟以此乎
  賔之初筵 序曰衛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此詩首章言燕射飲酒有禮次章言祭祀飲酒有禮而後言今人飲酒之不如也
  愚按此篇或以為東遷後詩謂衛武公于平王世始入為卿士幽王時未嘗入周攷平王以武公為公非卿士也諸侯初即位未有不朝于王受王錫命者史記載武公立四十二年平戎于周豈有四十二年之諸侯而未嘗入朝者乎朝則有賔射助祭之禮殆目覩王之飲酒無度而述賔祭飲酒之禮發端以諷之以其為王朝獻納之詞故列之于雅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鼔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孔云上八句言射初飲燕之事下六句言大射之事 禮射有三一大射二賔射三燕射按賔射即周禮所謂饗射因饗燕而射皆所以娛賔大射乃將祭而射所以擇士飲酒特其中之儀節耳 射義云天子將祭必先習射于澤宫射中者得與于祭不中者不得與于祭不得與於祭者有讓削以地得與于祭者有慶益以地此諸侯入朝助祭而射之禮也 初筵初即席也左右賔與主人為禮隨其左右之宜而折旋揖讓皆不亂也 楚列貌殽豆實也核加籩也旅陳也 鄭云豆實菹醢也籩實有桃梅之屬凡非穀而食之曰殽按梅桃有核之物故稱核也 首二句紀賔初升筵之禮次三句紀官所饌之物飲酒孔偕乃紀與宴之人 大射儀曰初主人獻賔賔酢主人次主人獻君于時奏肆夏卒爵樂闋主人受君酢乃酬賔賔告于擯者請旅諸臣君許乃舉旅行酬即此所謂舉酬逸逸也 禮以宰夫為主人君于臣雖為賔不親獻也 以上皆諸侯之禮天子禮亡相去當不甚逺耳按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畵以虎豹士布侯畵以鹿豕 按燕射之禮自天子至士皆一侯上下共射之毛云大侯君侯者以君所射故謂之大 毛云抗舉也鄭云舉鵠而棲之于侯也 朱註抗張也凡射張侯而不繫左下網中掩束之及將射司馬命張侯弟子脱束遂繫左下網也 大射儀旅酬之後納工歌鹿鳴管新宫畢司射適次袒袂遂執弓挾乘矢於弓外見□于弣右巨指鉤弦自阼階前曰為政請射即此所謂弓矢斯張也非射夫之弓矢也 天子六偶以諸侯為之諸侯不足始取給于卿大夫鄭云射夫衆射者也所謂偶也獻奏也既比衆偶乃誘射射者乃登射各奏其發矢中的之功的質也祈求也射者與偶發矢之時各心競云我以此求爵女勝者飲不勝者所謂飲觶也 彼指侯爾指賔愚按古人飲酒惟祭祀賔客養老三事此章言賔射次章祭祀非射以擇士而祭之禮
  籥舞笙鼔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承上章大射之禮既畢射而中得與于祭之事 籥舞文舞也舞羽龡籥祭祀用之笙有與瑟琴相應者鹿鳴之鼔瑟吹笙是也有與磬相應者鼔鍾之笙磬同音是也有與歌相應者儀禮歌魚麗笙由庚之類是也有與鼔相應者此言笙鼔是也 孔云烈祖功烈之祖也 嚴氏云百禮事神之衆禮以洽百禮者言助祭之人既多則可以合舉事神之衆禮也百禮既至言行禮之時至也 壬通作任林謂衆列如林也衆禮次序行之各有其時當其時至有身任其事者又有林立以待事者凡皆駿奔走于廟中也 鄭云嘏為尸與主人以福主受神之福于尸則主之子孫皆湛樂也既湛之後各酌獻尸尸酢而卒爵是謂各奏爾能仇讀曰㪺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謂佐食也又復也賔手把酒室人復酌為加爵也 王氏曰先王用酒常以祭祀必有禮樂籥舞笙鼔有備樂也以洽百禮有備禮也 劉公瑾曰武公因酒過作詩乃盛稱飲酒之禮盖酒非有過也飲者常至于過也飲者于初筵亦未有過也其終既醉則不能無過也公之悔過亦慎終如初而已
  愚按宗廟之内以異姓為賔室人猶言家人同姓是也此主人與賔獻酢已畢賔告于擯者請旅諸臣之事手仇者賔手挹酒以示敬也室人受而卒爵又以醻賔曰入者凡執事之臣皆入席而舉旅行醻也康爵疑即所謂無筭爵也祭祀既畢賜以盡歡康安也盖心無復事而安飲也爾時謂其時可以飲矣 或云以奏謂奏陔夏也歡燕既洽賔可以出之時則奏陔陔之為言戒也 又即醻也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鄭云此復言初筵者既祭王與族人燕之筵也 反反顧禮也幡幡輕數也飄揚之意 曰既醉止謂酌康爵時也此時飲無筭爵又徹羃盡歡勢必至于醉也 屢舞以舞屬客勸飲古者飲酒歡必起舞所以極歡心敘誠意也 僊通作躚説文云蹁躚旋行也僊僊本為舞容 抑説文云按也謂強自按抑也毛云怭怭媟嫚也秩即左右秩秩之秩以折旋揖讓言既醉則忘其初筵之秩矣 孔云小人未醉身有惡態強自掩飾及其醉酒則舊態盡出故荘子謂醉之以酒以觀其態
  愚按自三章以下盖酌彼康爵以後武公見有酒失者以之自誡即以諷王也 屢舞僊僊以下所言威儀皆舞時之威儀也未醉而抑抑既醉而怭怭至于不知其秩則威儀全失是之謂既醉矣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號呼呶讙也僛僛舞不能正也傞傞舞不止也 郵與尤同過也側傾也 俄説文云行頃也言俄頃之間數側其弁 孔云醉前無失為有徳既醉為愆以喪之是伐其徳也 晏子飲景公酒日暮公呼具火晏子辭曰詩云側弁之俄言失徳也屢舞傞傞言失容也既醉以酒既飽以徳既醉而出並受其福賔主之禮也醉而不出是謂伐徳賔之罪也嬰卜其日未卜其夜公曰善再拜而出 朱註飲酒之所以甚美者以其有令儀耳今若此則無復有儀矣
  愚按古人飲酒以舞相屬或因以賈禍者有之如灌夫起舞屬蚡蚡不起夫徙坐語侵之張磐舞屬陶謙謙不為起固強之雖舞而不轉曰不當轉耶曰不可轉轉則勝人遂至相恨江表孫譚酒酣屢舞而不知止顧雍所以深責之也此詩言屢舞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則醉甚不知其所以然矣 酒以合歡原期于醉無算爵所以勸醉也既醉何病然醉斯可以出矣惟醉而不出失禮喪徳為可醜耳 此詩為醉康爵奏陔夏之後昏醉喪儀而不肯出者諷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太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凡此者槩言飲酒之禮飲酒一也醉與不醉有異故設監史以伺察之 朱註監史司正之屬所以察儀法也 淳于髠説齊威王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御史在後或立之監即執法也或佐之史即御史也此古王者燕飲之制至戰國時尚存 不臧謂失禮伐徳也 鄭謂王立監使視之又助以史使督酒欲令皆醉也醉者已不善為人所惡復取未醉者罰之反以不醉為耻盖疾之也式勿從謂以下設為監史告不醉者之辭所以深惡夫醉者也 嚴氏云彼人已醉勿就其位而與之言與之言則彼愈更號呶是使之大為怠慢也 言自言也語與之語也由從也 嚴氏云童羊無角羖未有無角者 童而羖必無之物醉人之言多不可聴則以必無之物困之識記也
  愚按醉人易怒凡坐上有言必須檢㸃非可以言者勿言恐觸其怒也與之語必諒其可以從者語之匪是勿漫語也下文由醉之言謂其言皆不自由而由其醉耳 又即酬也禮主人獻賔賔飲而酢主人主人飲之而又酌以醻賔是故醻酢之禮盡于三爵前章室人入又所謂加爵也多又則加而又加也賔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朱子從韓氏序謂詩意與大雅抑戒相類必武公自悔之作若飲酒自悔正宜與淇澳等詩入衛風耳何以入雅 劉公瑾云酒誥言謹酒之意以為父母慶克羞耉羞饋祀則皆可用酒若反開飲酒之端者亦若武公謹酒而言因射而飲因祭而飲之意也飲酒之禍内則喪徳外喪威儀此詩言徳者一而言威儀者五酒誥言徳者八而言威儀者一詳畧互相備矣武公其得于武王康叔之家法與按毛傳自甫田至賔之初筵為甫田之什十篇
  魚藻 序曰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愚按序謂思武王正所以刺幽王也是時幽王為讒佞所惑方有舉兵伐申之謀而君臣日以飲酒為事詩人憂之述武王在鎬之宴謂以獻豈而飲也今時勢如此而謀伐人國未豈而樂遽先從事于飲酒憂危之情見于言外竹書紀幽王以十年伐申是時人已知其謀矣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朱註興也毛傳缺 頒大首貌魚以依蒲為得其性兩言在者詩人自為詳審之詞言魚何在乎在于藻也王何在乎在于鎬也 劉彞云魚出游水面則露其首故見其頭大也 豈説文云還師振旅樂也周禮作愷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莘長貌 飲酒樂豈言與諸臣飲至共樂此豈也言外謂今之飲酒非昔之飲酒者也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魚雖以藻為樂而所據必在于蒲魚之潛于淵猶鳥之集于菀蒲者魚所以藏身之固也 一云水深則魚樂淺水有藻而魚在焉露其頒然之大首復驚逝而露其莘然之長尾盖在淺水故逃竄窘廹首尾俱見也蒲生近岸其水愈淺依于其蒲意更窘促刺幽王也 那安貌
  愚按武王甫克商即憂天保之未定于是有營洛之意盖不敢即安也有那其居猶言暫時假居耳其志未嘗一日忘四方之虞也今遂以鎬京為不拔之基君臣但飲酒而已其智不及依蒲之魚猶知所以藏身也魚藻三章章四句朱子謂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
  愚按所以美之者亦僅述其飲酒之樂而已與諧媚之稱觴誦萬年者相去幾何凡詩必有為而作不然聖人何取焉
  采菽 序曰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徵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微而思古焉孔叢子載孔子曰于采菽見古之明王所以敬諸侯也
  愚按菀栁之篇明為諸侯不朝而作此詩特陳先王時待諸侯來朝之禮與菀栁並載殆一時一人之作不必言刺而刺在篇外矣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菽所以芼太牢而待君子也羊則苦豕則薇 鄭云菽大豆也采之者采其葉以為藿 孔云王饗賔客有牛爼其汁則芼之以藿調以五味盛于鉶謂之鉶羹 聘禮君賜卿歸饔餼米百筥筥半斛夫人使大夫歸饔餼米有八筐者有六筐者筐五斛夫百筥以多為榮而所實少八筐六筐以少為貴而所實多則筐大而筥小矣 何錫予之心口相問之詞 周禮車直名路五路惟玉路不以錫金路以封同姓象路以封異姓革路以封四衛木路以封藩國乗馬四馬也所以駕路車者 鄭云𤣥衮𤣥衣而畫以卷龍也凡冕服皆𤣥衣纁裳 卷與衮同是畫龍而升降有别升龍為卷降龍為衮則天子之服名卷上公之服名衮也巻衮皆指龍而言公衣五章裳四章而衣以衮為首子男衣三章裳二章而裳以黼為首此言𤣥衮及黼舉公及子男以該侯伯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届
  觱沸狀水噴出之貌 檻泉爾雅云正出謂涌出也李廸云水泉從下上出曰涌泉以興君子自下國朝于王室也 周禮雁醢芹菹芹生水中取其香潔以薦宗廟菹亦所用待君子也旂建在車上淠淠動也 嘒説文云小聲也王氏云言其聲之細則無敢馳驅也 届主也見旂聞鸞漸來漸近至是而見其車上之人又見其駕車之馬則君子于是至矣 鄭云諸侯來朝王使人迎之因觀其衣服車乗之威儀所以為敬且省禍福也愚按春秋傳列國乗車皆四馬而或謂之驂或謂之駟此以驂駟並言亦據來朝者之所稱因而稱之以見來者衆耳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朱註賦也 芾通作韍諸侯赤韍 鄭云冕服謂之韍其他謂之韠 孔云士之有爵弁猶大夫以上有冕也士有韎韐猶大夫以上有芾也 韍與韠俱是蔽膝之衣韠以韋為之 易乾鑿度云古者田魚而食因衣其皮先知蔽前後知蔽後後王易之以布帛而猶存其蔽前者重古道不忘本也 股說文云髀也鄭云脛本曰股 邪幅如今行縢也偪束其脛自足至膝故曰在下 孔云邪纒于足謂之邪幅 内則子事父母有偪即此所以利趨蹌也以上兩句皆紀諸侯入朝之禮服 交上交于天子也紓緩也言諸侯相率趨朝不敢緩也 命錫命也 孔云祭統謂古者明君爵有徳而禄有功必于太廟示不敢専也賜在廟故神得福禄之愚按蔽膝之制據此而言今朝祭之服猶有其遺制但前後皆有蔽不似此獨蔽前耳或以為是膝之衛所以謹拜跪者謬矣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鄭云以柞為興者柞之葉新将生故乃落于地以喻繼世以徳相承者 殿鎮也孔云軍行在後曰殿取其鎮壓之義 萬福攸同所謂君臣並受其福也平平辨治也韓詩通作便便閑雅之貌言諸侯左右之臣便便習禮辨事相率以從也左傳晉魏絳引此詩謂便蕃左右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紼繂也今人繩索之大者亦稱為繂 纚繋也 纚傍從麗有相附之意維則聯絡之使益固也易曰拘繫之乃從維之以喻維繫諸侯之心不一而足也葵揆也膍厚也 一説葵膍皆實字沽用葵性向日曹植云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回光然向之者誠也天子葵之言天子鑒其乃心王室亦如葵之向日故即以葵擬之膍説文云牛百葉也周禮醢人脾析即此言其狀分析也莊子謂之膍胲以喻福禄之駢繁不可數紀也
  愚按優游指來朝之諸侯既無憂讒畏譏之思亦無飛揚跋扈之態上下相信進退自安不惟天子有以維繫諸侯而諸侯亦自眷戀而不去戾止者猶云得其所止也 一云戾通作麗著亦字是上下相麗不散之意
  采菽五章章八句朱子謂天子所以荅魚藻也然彼言豈樂此言來朝二詩殊不相蒙
  角弓 序曰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焉何氏謂刺幽王寵任昏姻而踈逺同姓之詩序所謂刺讒也愚按漢書谷永上書請抑褒閻之亂息白華之怨後宫親屬饒之以財勿與政事以逺皇父之類損妻黨之權然則十月之交所言皇父卿士番棸蹶楀等大抵皆褒姒姻婭也故正月之詩曰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劉向引此詩以為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所謂相怨者殆指兄弟與昏姻而言耶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騂騂調利也不善紲檠巧用則翩然而反 鄭云喻王與九族不以恩禮御待則使之多怨 朱註弓之為物張之則内向而來弛之則外反而去 何氏謂王于兄弟無偏用偏舍之理如弓一張一弛角幹有互為内外之時張時則角在内幹在外弛時則幹在内角在外王惟一于昏姻而不任兄弟是角恒在内幹恒在外也 胥相也無胥逺矣謂王之視弟兄不必與昏姻大相懸絶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敎矣民胥傚矣
  朱註賦也
  愚按逺専指逺兄弟而言王既疎逺之天下之人皆以王之兄弟不足親矣王逺兄弟而親昏姻是王教天下以兄弟之不如昏姻也天下有不相傚而趨附昏姻者哉以此兄弟之勢日衰而昏姻之氣燄益盛交相為瘉皆由此也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朱註賦也 令善也瘉病也 言王之親踈失宜在宗族之中有令善者固寛然有容不以介意其不善者激于怨毒不能自制與昏姻交相搆釁而為王之病矣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
  朱註賦也
  愚按此章承不令兄弟而言言其交相為瘉亦人情無足怪也 相怨一方正指無良之實謂各據所居之地位各持所見而不肯相下以至于相怨也怨不在大即一爵之酒受之不讓且逞忿以亡其身况事有大于此者乎兄弟之于昏姻得意與失意相形懻忮恚恨亦情所難免也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朱註比也 此章言王之于昏姻宜擇其可任者任之其不可任者但寵之以爵厚之以禄不宜使與政事也如優老馬者惟飼之以芻秣而已今反以為駒使之任重後将有不勝其任之患也 饇飽也孔甚也此輩志在爵禄而已如食者予以盡飽飲者予以盡量其志足矣予之以政是反為之禍也 一説饇飫通說文云不脱屨升堂謂之飫 鄭云孔取謂度其所勝多少凡器之孔其量大小不同謂滿則止耳二句皆反言以規之諷其知止足也
  毋敎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朱註比也
  愚按猱之好升木猶小人之好攀附要人也人見昏姻之人得勢攀附者衆矣而更斥逺兄弟惟昏姻是聴是益敎之也塗本善于附著者以比小人之情以小人附小人猶以塗附塗其合也易矣如塗塗字指昏姻塗附塗字指小人 徽美也猷道也言惟徽猷之君子能自愛不入其黨若小人惟知目前之利爭與之為屬矣昏姻之人為小人攀附所以益搆鬭兄弟也 徽猷先王所謂正其五品為之孝友也君子所守惟此自與昏姻之人不合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朱註比也 晛日氣也 曰者于日未出擬議之詞 雨雪喻昏姻之進讒言以離間兄弟者愚按兄弟受讒者初猶庶幾王心偶一憬悟如日氣之乍見使雨雪頓消乎而不意王之盡信之也下自謂也言皆被其讒無或遺者讒既見信遂自居能讒以驕人屢信其讒所以屢驕之也兄弟因之以益怨也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朱註比也 浮浮積之厚而浮于地上 流流而去之 喻王不能去讒以至宗族解體爾雅云八蠻在南髦西夷也書作髳蠻髦猶言相視如胡越耳
  愚按兄弟與昏姻互相仇恨如蠻之與髦各為種類終不能合國禍之所由日深也故詩人深憂之角弓八章章四句朱註亦謂刺王不親几族而好讒佞使宗族相怨之詩愚按朱子以兄弟昏姻並言言皆不可以疎逺幽王之世外戚用事何嘗疎姻婭乎且為讒佞者皆褒姒之親黨也此詩指王信昏姻之讒兄弟為是
  菀栁 序曰刺幽王也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采菽序有云幽王侮慢諸侯數徵㑹之而無信義何氏謂此詩當作于舉烽火悉至至而無宼之時
  愚按當為太子奔申王徵諸侯伐申以求太子而諸侯不應作詩以明志也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菀茂木也 言此菀然森茂之柳雖枝葉低垂行路之人不可尚就以休息乎喻王室雖卑天下未嘗不欲宗周而王自獲怒于上帝也 蹈如樂記發揚蹈厲之蹈謂頓足而怒厲也暱説文云日近也言天怒如此不敢親暱于王以從王欲罹其禍也鄭桓公謂王室多難吾何地可以逃死况外諸侯乎 極與劇同屈原傳所謂勞苦倦極是也言我欲竭力以靖王室而王将求之已甚雖欲休息不可得己
  愚按菀栁指申國方強太子可以藉庇䕃也王欲徵諸侯兵伐申以求而殺之此上帝所甚怒者敢悖天以暱于王乎申之禍未可靖也即使予從王以靖之後將復極其志于申之與國如繒與西戎之類是也禍寧有己乎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愒息也瘵病也 愒憩通 邁逺征也言使我征伐有功後將益用之以勤逺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朱註興也 傅臻皆至也彼人斥幽王也言王之心無有極也
  愚按此章指褒姒而言彼人謂褒姒也以下國之賤女奪嫡為后如鳥之髙飛亦既戾于天矣而又欲殺太子以安伯服其心寧有底極乎前篇云俾予靖之謂王使之也此云曷予靖之自審其不可也曷猶何也矜毛云危也言何為從王為此而自居凶惡之名以取危亡也
  菀栁三章章六句朱註亦宗序説謂王者暴虐諸侯不朝而作此詩愚按王雖不道而臣子朝貢之禮不可不修若相戒不朝是悖慢無君之甚夫子録之何也當思諸侯所以不至之情庶幾有可原矣
  桑扈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八十二句
  都人士之什二之八
  彼都人士 序曰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歸一傷今不復見古人也
  鄭云長民謂凡在民上倡率者也變易無常謂之貳孔云正舉都邑者以都邑之士切近政化有道先被其徳無道先化其淫此時奢淫巧偽都邑尤甚故舉古之都邑以刺今焉
  愚按幽王之時艷妻煽處外妾寵倖爭以淫靡相尚冶容竒服都邑士女化之觀大東之詩曰西人之子燦燦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則西京風俗可知故詩人傷之致思于彼都彼者彼一時也前二章言都人士庶之家後三章則指卿大夫家也言彼時無論貴賤其服飾皆有法度威儀可觀傷今之不復覩也
  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朱註賦也下皆同毛傳缺 黃黃狐裘色也以裘皮非一狐之腋故重言之 孔云狐色不等狐白非若不服 玉藻云君子狐青裘豹褎至黃狐庶人亦服之郊特牲云黃衣黃冠而祭所以息田夫也愚按歸者書云歸其有極是也行即指上二句而言言同歸于京師之習尚不襍以五方之風氣也萬民謂四方之民以京師之人為之表式曰望此章黄狐之裘與下章臺笠舊說皆以為野人之服而經稱之為都人士盖古者取士于農甫田所謂攸介攸止之象即髦士也若農而非士則不改之容與有章之言豈所以贊野人者乎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髮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臺夫須也都人之士以臺皮為笠緇皮為冠 孔云前章裘則冬所衣此章笠則夏所用撮髮以緇布為冠從其儉也 笠以禦暑雨有柄曰簦無柄曰笠季氏云臺笠出田時所用緇撮居家時所用 説文云綢密也又訓直綢皆指髮言第見其髪綢密而條直婦之首容但如其髮而止無増飾也愚按出田則為農居家則為士彼君子女指士庶人之妻謂女有君子之行者也故貴賤皆可以稱 命婦首服有副編次三等副則盛飾也編則列髮為之假作紒形加于首上次則次取他人之髮與已髮相合為紒謂之髮鬄今曰如髮而已明士庶之妻未有命者之服但順其髮之綢直不令散亂采緑詩云子髮曲局衛風云首如飛蓬皆言其亂而不理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充耳惟冕服有之 琇通作秀琇實者王肅云以美石為瑱塞實其耳 尹尹氏也世為周公卿鄭云吉讀為姞尹姞周室昏姻之舊族也 左傳鄭石葵曰吾聞姫姞偶其後必蕃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韓奕篇云為韓姞相攸言其汾王之甥則姞為周室戚里而尹為世卿周室之昏姻貴此二姓也 苑猶屈也積也 苑以言其思之不已結以言其思之不解
  愚按此章充耳琇實指公卿大夫君子女指其室人也言當時卿大夫唯擇二姓為昏故閨門之内皆有禮法可觀自豔妻以下賤奪嫡一時化其淫俗娶妻但娶容色不論族姓以致人倫道喪而故家之流風盡矣上章云不見謂不見其服飾也此云不見謂不見其儀範也
  彼都人士垂帯而厲彼君子女卷髮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帯大帯也 毛云厲帯之垂者左傳所謂鞶厲是也孔云大帯之垂者名之為紳而復名為鞶者紳是厲之名厲是垂之貌 卷通作鬈説文云髮好也一曰髪曲也 毒螫之蟲長尾為蠆短尾為蠍蠆尾長能卷曲故卷髮似之當是假紒之形即首服中之編也此言命婦之飾 邁行也
  愚按言從之邁者必當時賢大夫見王室將亂先幾挈家出都以避居采邑者如鄭桓公寄孥于虢鄶是也詩人傷時亦欲從之去矣
  匪伊垂之帯則有餘匪伊卷之髮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鄭云此言士非故垂此帯也帶于禮自當有餘也女非故巻此髮也髮于禮自當有旟也 象髮于旟者謂如旌旟巻舒之狀毛云揚也愚謂卷者不欲其揚也 盱張目也
  愚按此因卿大夫盡室既去之後思其家士女之威儀不可復見矣云何盱者言典型已盡而一時相尚淫侈之俗皆目所不忍覩者将張目以何望乎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朱註謂離亂之後人不復見昔日都邑之盛人物儀容之美而作此詩所以歎息之也是為東遷以後之詩豈以彼都者自東都而指西都耶 厲王流彘之後都邑已非其舊不必東遷故註又以周為鎬京
  愚按詩詞未見有亂後情景如黍離之所傷也當為幽王時嬖寵淫侈相尚都人化之如後世髙髻大袖之為服妖也詩人懐古刺今刺而不露所以為雅
  采緑 序曰刺怨曠也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郝氏云幽王使人不以道詩人託閨怨以刺之古者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新昏不從政恤其私也今使其室家暌離匹婦銜怨故聖人録是詩以明王道本乎人情耳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予髮曲局薄言歸沐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下同 自旦及食時為終朝兩手曰匊 緑王芻也易得之菜終朝采之而不滿手怨曠之深憂思不専于事 説文訓匊為左手詩話謂屈掌曰匊則匊是一手屈其掌耳 局卷也婦人夫不在則不飾容 輔廣云薄言歸沐恐君子之或歸也 季氏云為夫將歸有期故汲汲沐以待夫此以方及五日之期為言也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衣蔽前謂之襜 藍染草也五日六日者五月之日六月之日也期至五月而歸今六月猶不至是以憂思詹與瞻同 以豳風一之日二之日例之則三之日為正月四之日為二月五之日為三月六之日為四月也 月令仲夏之月令民毋刈藍以染註此月藍始可别此謂期以三月當歸至四月猶未瞻見今又及采藍之時則過五月矣 後漢劉瑜疏云天地之性隂陽正紀隔絶其道則水旱為并詩云五日為期六日不詹怨曠作歌仲尼所録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韔弓衣也亦云弢 韔其弓者孔云弛弓納于韔中也 理絲曰綸愚謂理絲而合之為綸愚按此下二章皆思之不至而預擬其歸後之詞意以逺出不歸歸則不令復出耳往狩則納弓于韔絶其射獵之念不欲其習武事也若舍狩而釣則合絲為繩以資之可與偕隱矣下章言釣不及狩其意可見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陸氏云魴魚之美者鱮魚之不美並舉之可以槩衆魚矣
  愚按此又虚擬其夫往釣釣而多獲其釣只在近地故已得以往觀豈致如今之逺出不返相見未有期耶皆意想之詞非有是事
  采緑四章章四句朱註謂婦人思其君子之詩何氏謂六日正四月也疑與四月維夏篇同時事一為征夫之詞一為思婦之語
  黍苗 序曰刺幽王也不能膏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朱註宣王封申伯于謝命召穆公往營城邑故將徒役南行而行者作此愚按幽王之時申后被黜申伯與王室相怨詩人追叙召伯營謝之烈見宣王尊禮元舅之隆一以感悟王心一以絶申伯召戎之念也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毛傳興也朱註同 芃芃長大貌 以隂雨能澤物興召伯能撫下 韋昭云召康公之子穆公虎也勞之謂慰其勞苦恤其饑渇撫循勸勉如天澤沃然其勞也盖膏也
  愚按自鎬京至謝謂之南行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盖云歸哉
  朱註賦也下同 此下二章皆召伯之語所謂勞之也 孔云任輦車牛是轉運所用 鄭云營謝轉餫之役有負任者有輓輦者有將車者有牽傍牛者漢書註駕人以行曰輦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周十五人凡輦一斧一斤一鑿一梩一鋤周輦加二板二築我任謂役人所各任之器皆載于輦也 朱註牛所以駕大車也即轉餫之車也 集就也言百物具備易以集事事既集庶可言歸矣 嚴氏云示以歸期安其心也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盖云歸處
  鄭云召伯營謝邑以兵衆行其士卒有步行者有乗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春秋傳曰君行師從卿行旅從 孔云旅屬于師徒行御車即指師旅之人上章任輦車牛以載工作之器言此章徒御師旅以受工役之人言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肅肅嚴正貌烈烈威武貌 言召伯善于慰勞人皆趨事赴功而謝之功以成謝即今信陽州也 功工役之事也 烈説文云火猛也烈烈状其猛于趨事
  愚按烈烈謂其勞績之昭著也師即指南行之衆成之謂其以撫循為激勸所以功易成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土治曰平水治曰清 蔡汝南云清水道所以平原隰也 上章言建城郭治宫室等事至此相其原隰之宜通其水泉之利則召伯營謝之功于是乎有成矣崧髙之詩一則曰南土是保再則曰戎有良翰王心之寧可知
  愚按言外謂宣王之所以篤厚于元舅者如此而後王以褒姒之蠱惑遂與為仇讐深可傷也黍苗五章章四句朱註謂此詩與大雅崧髙相表裏
  愚按崧髙之詩曰因是謝人以作爾庸則城謝既取諸謝人矣而召伯復以徒御師旅往者盖新滅之謝遽而動衆興役慮其生心故以師徒協濟之亦所以彈壓之也
  隰桑 序曰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鄭史伯謂王棄髙明昭顯而好讒慝暗昧惡犀角豐盈而好頑童窮固去和而取同是則幽王之世佞諛用事而諫臣被廢棄在野者多矣觀末章云云詩人所思之君子必直諫之士在草野不忘君者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毛傳興也朱註同 隰説文云阪下隰也阿通作娿難通作儺即娜也阿那是枝葉條垂之状 下隰之桑枝葉搖曳喻君子在野不以窮困為意有從容自得之貌
  愚按樂者兩人相得之謂詩人見滿朝佞諛無一可與言者思得見在野之君子深談時事以共抒其憤懣而為樂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沃光澤貌言如膏之沃也喻君子處約其徳益充盛為人所利賴猶桑之能衣被斯民也 徐光啓云其樂如何者欲自言而非言語之所能形容也云何不樂者欲自止而非在我之所能遏抑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幽黒色也 幽之為言窈也葉盛而密窈然作深黒色稀疎則不能也 言從徳出曰徳音膠固也盖昔聆其徳音佩服于心固結而不能解也
  愚按徳音即下章遐不謂矣孔膠即下章何日忘之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嚴氏云心乎言由中也愛謂愛君也遐之言胡也胡之言何也皆音之轉也遐不猶言無不也 謂猶告也序所謂思見君子盡心以事君即此
  愚按遐不謂矣知無不言也言君子雖昔日以盡言去位而其言發于忠愛字字深切時𡚁至今中心服念不置所謂徳音孔膠也此所以欲見是人而與之深談為樂也
  隰桑四章章四句朱子謂此喜見君子之詩詞義大槩與菁莪相類愚按孝經子曰君子之事上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将順其美匡救其失故上下能相親也引此詩之末章云云夫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心乎愛也将順其美匡救其失遐不謂也則此詩所思之君子必為匡救主上之正士而非尋常燕飲之賔矣
  白華 序曰周人刺幽王也幽王取申女以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故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按史厲王之末漦化為𤣥黿入王後宫後宫童妾既齔而遭之既笄而孕無夫而生子懼而棄之宣王之時聞檿弧箕服之謠有夫婦賣是器者使執而戮之逃于道而收所棄妖子以亡奔褒褒人有罪入于王以贖罪是為褒姒 孔云厲王之末流彘之嵗也帝王世紀謂幽王三年嬖褒年十四是先幽王立十一年而生其生在宣王三十六年也自宣王三十六年上距流彘之嵗中間共和十四年共為五十年童妾以七嵗而齔時遭之至生女時其年五十六矣計遭後八年始笄笄四十二年而生作為妖異故不與人道同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下同 白華野菅也已漚為菅孔云漚之柔軔異其名謂之菅因其在野未漚者為野菅也 陸氏云菅茅屬也而其華白故一曰白華詩序曰白華孝子之潔白也 茅亦潔白詩曰白茅純束孔子謂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 歐陽子云言二物各有施可以並用如妻妾各有職可以並居 鄭謂王之逺我欲使我獨也老而無子曰獨褒姒譖申后之子宜臼出奔申也
  愚按菅茅皆况申后逸詩云雖有絲麻不棄菅蒯雖有姬姜不棄憔悴則菅蒯乃憔悴之比白者賛其潔白也束者稱其守禮也是時申后年齒已長幽王寵新棄舊故以菅茅為况逺逺棄也獨单也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步艱難之子不猶
  朱註英英輕明之貌白雲水上輕清之氣當夜而上騰者也露即其散而下降者也
  愚按上章以菅茅為况此言菅茅微物猶上承天露而已廢處離宫恩澤不被殆菅茅之不如矣天步艱難謂天下將亂也猶謀也謂王不謀國事而惑邪嬖也 天步艱雖即指日月告凶不用其行也日月君后之象今失其常是天步之艱難有為之祟者也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滮水流貌豐鎬之間水北流按水經注云鄗水北流西北注與滮池合九域志云京兆府氷池名滮池滮北入鄗又北合渭是皆北流矣 羅氏云稻性宜水故五穀外别設稻人之官専理水事 鄭云池水之澤浸潤稻田使之生殖喻王無恩意于申后滮池之不如也
  愚按白雲託興傷天澤之不被也滮池託興傷地澤之不通也申后見廢而獨處是無天地也 嘯歌者既嘯而後歌所謂長歌之哀過于痛哭也傷懐者懷思往事而自傷也此想見申后在宫之情事念者詩人念之也 碩人指申后也周失申后而殞于戎衛失莊姜而滅于狄兩人所闗不小故皆以碩人稱之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卬我也烘燎也煁烓竈也服食家凡烹飪宜桑薪取其火不急不慢有文武兼濟之道 煁爾雅以為烓孔云烓者無釡之竈其上然火謂之烘 鄭云桑薪薪之善者宜以炊㸑今反以燎于烓竈用焰事物而已喻申后之反見卑賤也 郝氏云卬與仰同漢書卬給縣官謂仰給也以無釡之竈仰桑薪以烘美材而賤用之嫡后見棄何以異此 碩人指后我詩人自我也念此不平而心為勞耳
  皷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懆懆憂貌説文云愁不伸也邁不顧也 宫中擊鐘聲聞于外言宫閫之地四方所由觀化王之失徳不可掩也
  愚按此章后不以己之失位為恨而以王之惡聲逺播為憂故箋云此言申后之忠于王也懆懆者不忍忘君邁邁者絶之已甚曰念曰視厚薄分明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鶖秃鶖也 蘇氏云鶖鶴皆以魚為食然鶴之于鶖清濁有間矣今鶖在梁而鶴在林鶖則飽而鶴則餞矣幽王進褒姒而黜申后譬如養鶖而棄鶴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
  鴛鴦匹偶相隨之鳥以喻王與后也戢歛也歛左翼者謂右掩左也
  愚按在梁承上章來因在梁有鶖而追念昔日鴛鴦之在梁也戢翼相向雌雄之和睦宛然忽棄嘉偶而求别配曾烏之不如矣衛風云士也罔極二三其徳刺夫婦之相棄背正此謂也此章専以責王使之子不二三其徳雖百褒姒何能為其怨之也切矣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扁卑貌 鄭謂石乗石也周禮王行則洗乗石疏云乗石者王所登上車之石 王起有洗乗石賦云承玉趾以増麗拂衮衣而更妍洗列周經履合詩雅履踐也履之卑兮是倒句文法言此乗石也時得蒙王之踐履而我獨無由與王相親近斯石之不如也疷病也説文云病不翅也猶言不止于病病之甚耳
  愚按石之扁也以履之而卑謂踐履之久而扁者益以卑也乗石以久雖卑猶不忍棄而履如故后之事王厯年已久寧乘石之不如而逺棄之也按竹書幽王三年始嬖褒姒五年世子宜臼出奔申夫能出奔必已成人訃后之生世子當在宣王之世而王之娶后亦已久矣故以乗石况之言其久也 首章末章皆代為申后之語兩我字謂申后也與諸章異
  白華八章章四句漢書註引此詩序幽字下有王廢申三字謂刺幽王廢申后也愚按此詩為申后見廢詩人傷之而作篇中碩人之稱詞義皆指后決非后自作也朱子謂后被黜而作此詩以碩人謂幽王則古今宫闈之詩豈皆宫中人自為之耶
  緜蠻 序曰微臣刺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不肯飲食敎載之故作是也鄭云微臣士也幽王時禮廢恩薄大不念小尊不恤卑故本其亂而刺之
  愚按古者諸侯貢士于天子故飲食敎誨後車之載皆先王之制也幽王時侯國不貢士士之賢者無由上達故作此詩追述盛時待士之禮玩道之云逺我勞如何豈敢憚行畏不能趨諸語明傷諸侯不貢已無由以至京師也
  緜蠻黃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下同 毛云緜蠻小烏貌丘阿曲阿也 緜説文云聯微也謂鳥聲之微細相連不絶如緜而烏語不可與人解擬以蠻也 月令季春勉諸侯聘名士禮賢者黃烏善鳴正在斯時因以起興 鄭云後車倅車也即副車古諸侯貢士以己之副車與之乗之敬愛之至也漢書髙帝下詔求賢令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徳者必身勸為之駕是後車載士之風漢世猶存
  緜蠻黃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鄭云丘隅丘角也憚難也謂豈敢憚于徒行乎畏不能及時疾至也疾行曰趨自傷無車馬不能跋涉也
  緜蠻黃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鄭云丘側丘旁也 極至也國語云齊朝駕則夕極于魯國道之云逺恐不能至其所也 古者三年一貢士大國三人次國二人小國一人此典廢而士之仕進絶矣其曰畏不能趨畏不能極則不貢之失已見豈有諸侯貢士而尚煩士之畏奔走乎
  緜蠻三章章八句按序言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大臣即指諸侯也不能飲食之所謂不用仁心也不能敎誨而薦揚之所謂遺忘微賤也
  瓠葉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不肯用也故思古人不以微薄廢禮焉郝氏云幽王日荒于酒羣臣宗族罕得進見詩人託興瓠葉以訓恭儉瓠賤而葉兔小而首至薄也牲牢饔餼不用而取其至薄善誘之意 何氏云誦頍弁之詩旨酒嘉肴徒為羣小設而兄弟甥舅不得沾其餘瀝分其一臠故寓言瓠兔以諷若曰何時得被此禮乎是亦足耳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幡幡瓠葉貌庶人之菜也君子指王也 嘗徐鍇云口試其味也凡臣侍食于君有先嘗之禮
  愚按嘗之試其味而已不敢過飲也 左傳昭公元年趙孟叔孫豹入于鄭鄭伯兼享之子皮戒趙孟禮終趙孟賦瓠葉子皮遂戒穆叔且告之穆叔曰趙孟欲一獻子其從之子皮曰敢乎穆叔曰夫人所欲也又何不敢乃享具五獻之籩豆于幕下趙孟辭私于子産曰武請于冢宰矣乃用一獻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朱註有兔斯首一兔也兔以首言猶數魚以尾也毛曰炮加火曰燔 鄭云飲酒之禮既奉酒於賔後乃薦羞 獻主人酌以獻賔也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炕火曰炙 孔云炕舉也謂舉於火上以炙之 客報主人曰酢賔既卒爵而酌主人也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醻導飲也 鄭云主人既卒酢爵又酌自飲卒爵復酌進賔猶今俗之勸酒 孔云欲以醻賔而先自飲以導之其實飲訖進酒于賔乃謂之醻也 按禮主人導飲之後賔受爵却不飲奠于席前乃行旅酬之禮今此一獻禮薄當無旅酬之事
  愚按獻之酢之醻之所謂三爵也盡此三爵而已不敢為無筭爵之飲與首章嘗之同義
  瓠葉四章章四句朱子以為燕飲之詩郝氏謂幽王日荒于酒詩人託興瓠葉以訓恭儉是也
  漸漸之石 序曰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役久病在外故作是詩也或謂幽王東征之役史傳無所經見竹書紀厲王三年淮夷侵雒王命虢公長父伐之不克是詩之作當在厲王之世愚按四月篇有云我日構禍是出征事也曰滔滔江漢南國之紀非東征之實紀乎竹書紀幽王十年王師伐申申遷于謝界在楚地以周視之亦東征也
  漸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漸漸釋文作嶃嶃嶃通作斬言石之森立状如斬截然也劉彞云漸漸之石維其髙矣謂所厯之路石皆亷利傷人之足割馬之蹄不可以踐履也不獨漸漸而已其髙峻峭拔非攀援則不可以登也 其山窮者川斷之也其川盡者山間之也重重相間不可極不曰悠逺乎 説文云勞劇也鄭謂勞勞廣闊一作遼唐詩有勞勞亭畔草言其遼逺也 遑暇也言無朝夕之暇也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没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毛云卒竞也言徧厯此石也 鄭云卒者崔嵬也謂山顛之末 沒猶盡也上章因石路阻絶不前而歎山川之悠逺此言既過此石而山川之悠逺仍復如故則登厯何時而可盡也 一説沒字状深箐懸洞杳杳深入之意 朱註不遑出謂但知深入不暇謀出也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蹢蹄也 爾雅亦作豴云豕四豴皆白為豥 豥駭同孔云駭者躁疾之言白蹄名之為駭是躁疾於餘豕矣 毛云将久雨則豕進涉水波 韓詩注云犬喜雪馬喜風豕喜雨 箕好風畢好雨論衡云孔子出使子路齎雨具有傾天果大雨子路問其故孔子曰昨暮月離于畢後日月復離畢孔子出子路請齎雨具孔子不聴出果無雨子路問其故孔子曰昔者月離其隂故雨昨暮月離其陽故不雨 俾滂沱矣是未雨而預料其雨以為月離于畢實使之若歸咎于月者然 嚴氏云不遑他矣對苦雨一事而言謂之他不遑他者愁苦極而智慮廢惟雨是憂耳尚能講求制勝之事乎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此詩言東征之士深入苦雨師人扶病不暇其不能克敵可知郝氏謂風雨則失天時險逺則失地利久役則失人和君不仁而好戰亡可立待矣漸漸之石以下三詩悽愴哀颯亡國之音也
  苕之華 序曰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已逢之故作是詩也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毛傳與也朱註比也 毛云苕陵苕也将落則黄鄭云陵苕之華紫赤而繁 本草云即今之紫葳圖經云凌霄花也 華爾雅云荂也木謂之華草謂之榮 邢昺云木則名華月令季春桐始華是也草則名榮月令仲夏木槿榮是也然草亦名華鄭風隰有荷華是也
  愚按淩霄引蔓依木是藤本非草本也苕附木而生猶王室之弱依諸侯以自立也王以無信義而失諸侯如花之生意將盡不能自託于木矣當其時者惟有哀傷耳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毛云華落葉青青然 鄭謂華衰而葉見也 羅氏云周室之于諸夏猶衣服之有冠冕水木之有本源盖有深根固植之義不特以其在物上而已今苕雖居髙在物之上然荏弱而託于物所自恃者微矣故見其華則為之憂傷逮其華落而葉存則不如無生矣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朱註賦也 牂羊牝羊也墳大也羊瘠則首大也牂或作䍧劉晝云晉文公不服羔裘君臣皆衣䍧羊䍧非美毳而競之者隨君所好也 毛云罶曲梁也寡婦之笱也按罶為曲梁之笱非曲梁也 郝氏云觀諸陸産牝羊無字見墳然之大首而已觀諸水族澤梁無禁罶中水静見三星之影而已山童水竭閭里蕭條饑人但得食足矣安望其飽乎 鄭云三星在罶言不可久也喻周将亡如心星之光耀見于魚笱之中其去須臾也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朱子謂詩人自傷逢周室之衰而作
  愚按苕蔓生附木乃女寵小人之比青青者葉喻衆小人之黨附褒姒者流因牝雞司晨以致天怒人怨饑饉兵戎海内蕭條皆女寵致之也
  何草不黄 序曰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也按經有征夫之語故序以用兵不息為言凡出使行役皆名曰征不必征伐也朱子以周室將亡征役不息行者苦之故作此詩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朱註興也毛傳缺 鄭云自嵗始草生而出至歳晚矣何草而不黄乎言草皆黄也 何日不行言嵗已将盡可休息矣而行猶未已此只就己一人言下句推廣言之見行役者不獨一人所以為時事慨也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王氏云草既黄而死矣歳暮之時死而復生其色既𤣥則又改嵗矣 小明篇大夫以十二月西征中厯一嵗至後嵗之二月猶未得歸四月篇大夫亦以去嵗六月征伐南國至今嵗四月猶未歸以此而推當時征途所見其為草之𤣥而黄者多矣 無妻曰矜從役者皆過時不得歸故謂之矜謂失其室家之樂也 先王以民待民今王視之犬馬故曰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陸氏云兕抵觸虎搏噬先王驅而逺之則率彼曠野兕虎之所宜今征人如此則可哀矣 按孔子厄于陳蔡引此章二語亦為被人驅逐使循行於曠野無所栖泊也 朝夕不暇猶言無朝無夕也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説文云芃草盛貌以言狐者状其毛尾長也 棧車役車也 鄭云狐草行草止 孔云狐本草中之獸故可循彼幽草人非禽獸何為行彼周道常在野外與狐在幽草同乎
  愚按狐性善睡率彼幽草猶得止息也棧車之士日行周道而不止是狐之不如矣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此詩與北山相表裏北山為行役之士所作此詩為行役之人所作二詩皆有經營四方之語其為同時共事明矣禮云士乗棧車其士即此征夫所從者也
  都人士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句








  田間詩學卷八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九
  桐城錢澄之撰
  大雅小大雅合譜載在小雅前
  文王之什三之一自此以下至卷阿十八篇為文王武王成王周公之正大雅據盛隆之時推序天命上述祖考之美皆國之大事故為正大雅焉自文王至靈臺八篇為文王大雅下武至有聲二篇為武王大雅 按序文王以下諸詩俱未言何人所作惟吕氏春秋引此以為周公之詩
  文王 序曰文王受命作周也嚴氏云序言受命作周者推本之辭也作造也造周之王業猶康誥肇造區夏也 凡經中稱文王受命謂天命歸於文王而在文王時無受命之説觀武王於泰誓三篇稱文王為文考至武成而柴望然後稱文考為文王則可知矣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文王未嘗稱王曰文王者追稱之也 文王在上二句以文王之神言殆祭祀受釐之後因而陳戒者 鄭云太王聿來胥宇而國於周孔云言太王已來居此地是周雖舊邦也毛云顯光明也不顯顯也時是也不時時也 一説不宜讀作丕書言丕顯哉文王謨即此言不顯也又言在讓後人于丕時即此言不時也丕説文云大也時者方應其期之謂 陟登也降下也春秋傳天王追命諸侯之詞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語意與此正相似也
  愚按有周不顯二句單承其命維新來言自今觀之有周豈不顯乎帝命豈不時乎顯與時皆言新也
  亹亹文王令聞不己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毛云亹亹勉也 鄭云勉勉乎不倦文王之勤明徳也 令聞善譽也康誥所謂庸庸祗祗威威顯民我西土惟時怙冒聞於上帝者 嚴氏云陳錫敷施也國語左傳引詩哉皆作載芮良夫曰夫王人者将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大雅曰陳錫載周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於今陳桓子請老於莒凡公子公孫之無禄者私分之邑國之貧約孤寡者私與之粟曰詩云陳錫載周能施也 孫子對成王言故首稱孫係子於孫之後則謂成王及其後人耳毛云本宗子也支支子也 嚴氏云其本宗百世為天子其支庶百世為諸侯盛徳必百世祀也 凡為總辭王朝諸侯公卿大夫總稱之皆可以謂士不顯亦世是倒句文法言周士之子孫世世亦顯也 王制言大夫不世爵公羊傳曰世卿非禮左氏説卿大夫得世禄不得世位父為大夫死子得食其故采而有賢才則復升父故位故傳曰官有世功則有官族也 嚴氏云文王惟知錫民而錫民者乃所以錫孫子也不特孫子之盛如此凡周之士亦世世相傳與周匹休焉
  愚按當如燬之世而文王發政施仁於岐盡弛利以予民四國聞之贊誦曰敷施哉此周邦也造周維新實由於此 令聞即指陳錫而言不己言至今謳思尚未已也是惟為文王之孫子者有以繼其令聞耳末章宣昭義問正與此句相應 此因殷士之助祭於周而祝周士之世顯於周也為周之士者世在其位則周之本支百世不變可知矣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毛云翼翼恭敬也或云輔翼也書曰庶明勵翼左傳曰翼戴王室皆其義 言周士所以世世能顯者由其先世事我文王謀國之忠無一不以輔翼我文王為事故有此多士也 思發語辭皇之為言煌煌然也文王時尚為諸侯而國以王稱者追尊之辭也嚴氏云生此王國天生之也王國克生文王敎化作成之也 立政篇言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慎則文王以寧可知 楨爾雅云榦也書傳謂題曰楨旁曰榦費誓峙乃楨榦則知非一物矣 牆恃榦立國恃人立也 輔氏云自文王之時言之文王之身以多士寧矣自成王之時言之文王之神亦以多士寧也
  愚按思皇四句指即今現在之士所謂世顯也惟有此多士而文王剙造之王業益以安文王在天之靈益以慰也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朱云穆穆深逺之意緝續也熙明也亦不已之意鄭云天命之使臣有商之孫子 嚴氏云文王之時未嘗有之推原周之代殷由於文王故以為文王能有之也 毛云麗數也按物相兩日麗葢偶數也服周禮註云屬也車衡下夾轅兩馬曰服人之受制於人亦如馬之受制於衡故謂之服
  愚按穆穆以文王之成徳言緝熙敬止以文王之用心言敬止謂主於敬也 假説文云至也謂天命之自至非有圖之者也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陸氏云侯服于周句叠上起下葢周以命之集致商之服商豈非以命之去致服于周故揭出命之靡常慨古識今 按自湯以下皆稱商自盤庚遷于殷改號殷上章主孫子之世系言則遡其開國之始故曰啇此主國亡而臣周言則但以亡時所稱之國號稱之故曰殷 朱註諸侯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殷士者商孫子之臣屬也 毛云膚美也敏疾也祼灌鬯也 孔云宗廟之祭以祼為重舉祼将以表祭事見殷士助祭耳不必專助行祼也 嚴氏云洛誥王入太室祼謂以圭瓚酌鬱鬯以獻尸尸得之不飲灌於地所以求神也宗廟有祼天地大神不祼 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葢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 作行也厥作祼將指王也常服猶云舊服黼白黒雜繡裳也冔殷冠也夏曰收周曰冕言殷士服殷之冠以助祭於周也 熊禾云此見周家忠厚之至一代之興改正朔易服色以示維新之政然考之詩書則一代之禮樂固未嘗廢也常服黼冔猶用商之衣冠也王訪於箕子稱十有三祀奔走臣我監稱五祀猶用商之紀年也一則曰商王士再則曰殷多士何嘗敢有鄙夷之心其視後世亡人之國則絶人之祀毁其先代之衣冠禮樂相去逺矣 上言商之孫子與文王孫子相照此言殷之士與凡周之士相照周公祭文王廟遂陳及此非文王時事也朱註無念猶言豈得無念也呼王之藎臣而告之葢以戒王而不敢斥言猶所謂敢告僕夫云爾
  愚按殷人尚音其祭求神於陽故先之以樂周人尚臭其祭求神於隂故先之以祼今殷士初覩周禮以先朝服色而贊禮於新朝固不勝今昔之感矣 藎爾雅云進也周鄭之間藎曰孑皆餘也孑與藎同義謂之藎者士之特出而僅有者也
  無念爾祖聿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
  毛云聿述也朱註發語辭永長也 聿修厥徳三句俱主文王言文王徳與天配故多福歸之是其致福之由自實有以求之非倖致也文王無求福之心然修徳而福來應謂之自求可矣 命之去留視師之喪與否耳周書多士篇云自成湯至於帝乙罔不明徳恤祀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澤此所謂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也
  愚按鑒於殷葢近事不逺即周所代也漢人好引秦事唐人好引隋事皆取其世近人主易知耳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毛云遏止也義善也 歐陽子云知天命之不易無使天命至爾躬而止 真氏云周至成王再世耳周公已憂其命之不延讀無遏爾躬一語使人凜然震懼亦猶堯之告舜曰天禄永終也古君臣更相告戒不諱危亡如此 朱註聞問通有又通虞度也又度殷之所以廢興者而折之於天 毛云載事也鄭云天之事難知也惟儀法文王之事則天下咸信而順之
  愚按義問即文王之令聞也益宣布而昭明之所謂光大其前緒也儀型文王即宣昭之實事 虞與慮同易稱憂虞亦言慮也觀殷之興也自天其廢也亦自天只此一天耳鑒于殷所以有虞也天之棄殷由於喪師文王之得天由於孚萬邦是故天事難知無聲無臭萬邦之心即天心也後人能法文王即所以承天也法文王惟是得衆心耳萬邦作孚人歸之外豈别有天與哉
  文王七章章八句左傳穆叔如晉晉侯享之工歌文王之三不拜使行人子員問之對曰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不敢及朱子謂此詩於天人之際興亡之理丁寧反復至深切矣故立之樂官而因以為天子諸侯朝㑹之樂葢将以戒後世之君臣而又以昭先王之徳於天下也以為兩君相見之樂特舉其一端言耳
  大明 序曰文王有明徳故天復命武王也郝氏云序於文王言明徳不言天命於武王言天命不言明徳互見也 原周之成爕伐者以其有聖子原周之生聖子以其有聖后而聖后之生子又以王季文王修徳格天之故周之興豈偶然哉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首章先泛言天人之理然後及殷亡之由為美文武張本明明在下謂君之善惡不可掩也赫赫在上謂天之予奪為甚嚴也自其監察於下而莫能逃者言之謂之明明在下自其威嚴在上而甚可畏者言之謂之赫赫在上總見天之難忱也 毛云忱信也天難忱斯以命之去留言言不可信其終眷我而不棄我也 天位之天亦指上天言位位之也言位之以天子之位 書序謂微子為紂同母庶兄紂之母本帝乙之妾生啓及衍復立為后生受以受於母為后時乃生故為正適胡氏云堯舜與賢三王與適然聖人有權焉未嘗執一也是以太甲雖適又有成湯之命而幾不免於廢武王雖弟上承文考之命而終不失為君帝乙泥於立適而不知紂之足以亡天下亦不知變之過矣愚按夏商傳嫡不傳賢亦天之命也以太伯及伯邑考論之文王與武王皆不得稱嫡長而所代者即天位之殷嫡天之不足據如此斯其所以難忱與 此與生此文王篤生武王相應葢天既生彼以興周乃先位此以亡殷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徳之行太任有身生此文王
  此章言周受天之命始於文王文王者父王季而母太任言其聖徳自父母而已然矣 摯國名任姓按唐世系表祖已七世孫曰成徙國於摯祖已者仲虺後也 孔云此言仲任下言太任者此本其未嫁故詳言其國及姓字下就其嫁後生子稱之耳 鄒氏云漢儒謂禮惟嫁長女餘皆為媵自殷以前皆然然則摯任非耶 成湯之初以商為號及盤庚後為殷今稱殷商者以其都殷合而稱之亦猶後之稱蜀漢汴宋耳自彼殷商由今日追遡前日之詞言當彼殷商有天下之時也 嬪爾雅云婦也自父家言之曰來嫁自夫家言之曰嬪互文也 嚴氏云大雅作於成王之時皆用王者之禮従後稱周京耳 行猶列也言其徳與王季相頡頏也 孔云禮婦従夫之謚故頌稱大姒為文母太任非諡也以其尊加於婦尊而稱之故謂之太姜太任太姒惟武王之妃左傳謂之邑姜不稱太葢避太姜故也 毛云身重也 孔云以身中復有身故言重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
  此章指文王繼王季為諸侯後克盡臣職而言
  愚按昭事上帝者即此翼翼之小心時時對越上帝如或臨之也多福者當紂之時爵土不失大難不死皆為福也競競保持無有他望所謂懷也厥徳即小心翼翼之徳不回謂天予人歸而其心始終如一文王無心於方國而方國自來附之論語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是也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朱註将言武王伐商之事故此又推其本而言 天監在下即首章所云明明在下者 天命必有所厭後有所集以六百年之商将欲改其命而新之非監觀之久而脊顧之深固不輕集凡鳥止謂集必審擇之定所謂翔而後集也 在洽之陽以太姒所居言在渭之涘以文王所居言洽説文作郃今郃陽縣也即古莘國 周禮大宗伯以嘉禮親萬民昬禮其一也文王嘉止謂初行納采之嘉禮大邦有子葢使者致命問名之詞儀禮所謂敢請女為誰氏者也 白虎通云王者之娶必先選於大國之女禮儀備所見多詩云大邦有子明王者必娶大國也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毛云俔磬也説文云譬也一曰聞見按俔字従人従見葢人之所見非親見也以其聞之於人而得之故曰聞見 文禮文也定者成其事也祥吉祥也 昏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幣請期親迎是也 文定者問名之後卜吉而納幣也 于渭二字帶下讀言文王行親迎之禮其往來所經必渡渭水則造舟為梁以𠉀之也 造舟者比船於水加板其上即今之浮橋爾雅云天子造舟葢周以文王所用遂為天子之制耳 不顯其光以禮文之盛言也
  愚按大邦有子二句葢使者既得請而還報命之辭太姒非使者所得見但得之耳聞稱其徳之美足以為天之配云爾 妹少女也天将開周王業特生此女以為聖配故曰天之妹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纉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
  此章總前四章而言文王之作配武王之誕生皆承天之命必欲以周代商也天命文王以有天下文王不有使娶太姒而生聖子以有之皆天之命也于周于京蒙第二章來嫁於周曰嬪于京之文言太姒之歸于周也纉繼也太姒莘女也舊説言莘女能繼太任之賢故曰纉女維莘 莘春秋屬晉城濮之戰晉侯登有莘之墟以望楚師即其地也周語有神降于莘内史過以為在虢受之今郃陽縣東有夏陽城即虢地 長子長女也行嫁也 孔云篤生者聖性感氣之厚也言保者扶持之意右者賛助之意思若啓行若異也 燮説文云和也左傳云師克在和
  愚按鄒氏忠𦙍疑太姒為文王之繼妃故有纉女維莘之語嘗就其説考之無逸篇言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史記載文王年九十七而云享國五十年當以四十七即位此詩言文王初載葢即位之初也故此詩文定親迎之禮皆行於文王不聞王季之命則為即位以後之事可知太姒之非始配信矣然考皇王大紀稱昌為世子娶于有莘曰太姒謂太姒歸周時王季故在愚因疑文王為世子時所娶之莘女非太姒姒之姊也故曰俔天之妹明有姊也曰纉女維莘明以莘女繼莘女也行嫁也衛詩所云女子有行也其曰長子維行前女云亡太姒次應居長此自有莘氏珍重其女而尊稱之以禮重嫡長故也然則仲任與太姒皆不居長厥後周人凡稱女每以季女為貴豈不以此哉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汝無貳爾心
  毛云旅衆也如林言衆而不為用也矢陳興起也書牧誓篇云時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即此詩矢于牧野也維予侯興以下誓衆之辭也興者儆其起而聴誓也女爾皆謂諸侯也 史記載武王誓師言曰今予發惟共行天罰勉哉夫子不可再不可三所謂無貳爾心也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惟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涼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毛云洋洋廣也 酈道元云自朝歌以南南暨清水土地平衍據臯跨澤悉坶野之地故詩稱坶野洋洋坶牧通 檀堅軔之木材可為車煌煌兵車鮮明也四馬曰駟爾雅云騮馬白腹曰騵按騮赤色黒鬛此則騮而白其腹也 太公姜姓吕氏名尚文王以為太師號曰尚父按古人尚質呼尚之名為尚父猶周公呼奭為君奭也 鷹在衆鳥之間若睡夢然故積怒而後全剛生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飛舉也 陸氏云言其武之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如此樂記所謂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太公之志也 史記陳師牧野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以大卒馳帝紂師紂師皆倒兵以戰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即此所言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事也 涼漢書作亮毛云佐也左國材云涼有冷落之義孟子謂踽踽涼涼是也太公意氣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王退然不足不以勝紂為喜各盡其形容也㑹朝戰之朝即武王十三年甲子昧爽也
  愚按清明謂除紂穢濁而宇宙頓見清明紂濁亂天下極矣伯夷太公避之以待其清故武王泰誓亦以永清四海為己任㑹朝清明言其神速也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篇名大明者鄭以為二聖相承其明徳日以廣大故曰大明太史公云夫天下稱頌周公言其能歌文武之徳達太王王季之思慮也今玩詩辭固頌文武然寔因文武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厲及二母葢不啻詳哉其言之矣 國語以此及下篇為兩君相見之樂
  緜 序曰文王之興本由太王也朱註此周公戒成王之詩追述太王始遷岐周以開王業而文王因之以受天命也 孫鑛云此詩稱古公且斥其名乃後又稱文王豈武王初克商甫尊文王尚未追王太王時作耶 又曰武成已稱太王若謂周公戒成王豈應復稱古公
  緜緜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毛云緜緜不絶貌瓞瓝也大者名瓜小者名瓝凡瓜之近本初生者常小其蔓不絶至末而後大也立乎文王之世以指大王正如瓜之有瓞其後連綿不斷皆本于此 土漢書作社杜木名地里志云古扶風杜陽縣有杜水南入渭季氏云雍州之域有二漆沮而皆入渭其一在馮翊涇水之下游也其一在扶風灃水之上游也禹貢導渭東過漆沮則馮翊之漆沮吉日與潛篇所稱是也扶風之漆沮此篇所稱是也自土漆沮言太王始避狄難來居杜與沮漆之地葢去邠踰梁山後事三水皆在岐梁間漢扶風地也于時尚未至岐下故未定周原之居 復與複同重也穴土室也愚按西北多窟居皆于峭壁鑿窟内開屋舍或有上下二層意上即陶復下即陶穴俗名為窰其寔非窰也舊以此句指豳地非也當其在豳公劉時先已有館至太王世居已久豈得復固陋如此葢太王初至沮漆之間卜居未定姑為野處之計便于人力之速成耳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朱註賦也 鄭云來朝走馬言其辟惡早且疾也毛云率偱也滸水涯也似指渭水葢杜水沮水合漆水流入于渭 雍錄云邠在岐西北自邠而南有梁山渭水在梁山之南循水西上可以達岐岐周在后稷邰城西八十里間葢復其舊封地也但言及姜女者未敢期邠民之必従己也 毛云胥相也邠人隨古公而來相與建屋宇也
  愚按爰及姜女言古公盡室以來故邠民相従以安居也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
  朱註賦也 鄭云廣平曰原周之原也在岐山之南皇甫謐云邑于周地始改國為周今岐山縣是其地 本草註云堇菜野生莖汁味甘而言苦者古人語側猶甘草謂之大苦也 嚴氏云内則言婦養舅姑公食禮言君待其臣皆以堇則堇是美菜也七月言食農夫以荼則荼非美菜也周之原地膴膴肥美所生堇荼皆甘如飴言美惡皆宜也 朱註堇烏頭也荼苦菜蓼屬也言周原土地之美雖苦者亦甘爰始對後爰契而言言太王始與豳人之従己者謀居于此 程大昌云古者卜人令龜已遂預取吉兆墨盡其上然後灼之灼文適順其畫是為食墨者吉其兆不應墨則云不食不食則龜不従也故雒誥曰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雒食是龜之所食者畫雒之兆而河朔黎水之兆不食也古公既謀遷居以墨合龜而兆與墨同故曰契契合也人謀與龜協合也
  愚按后稷封邰公劉遷邠稱邠公至此遷周始稱周耳太王遷岐衛文遷楚丘皆卜然必先謀定而後卜洪範所云先乃心卿士大夫庶人而後卜筮也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朱註賦也 毛云慰安也止即上章曰止之止葢慰安新従遷之衆俾之止居于是也 孔云慰止左右文在築室之下明其皆是作邑之事乃左右而處之公宫在中民居左右王肅云乃左右開地置邑以居其民也 疆理因定民居而及授田之事 朱註宣布散而居也 自西徂東鄭云邠與周原不能為西東據至時従水滸言也
  愚按宣者隨田而居以便田事此二畝半在田之居也畝者隨居而田以服田業此一夫授田百畝之徹法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朱註賦也 王氏云乃者繼事之詞言畢民事而始及之也 國以民為本民居既奠之後方事營建先王之重民如此 鄭云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徒役之事 俾立室家對上文未有家室而言 鄭云繩者營其廣輪方制之正也既正則以索縮其築版上下相承而起 毛云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廏庫為次居室為後 朱註繩所以為直凡營度位置皆先以繩正之 陸氏云如分别何處是廟何處是廏庫何處是宫社皆引繩以取直也縮版以載專屬下文作廟言 載鄭所謂上下相承也每版滿築訖則升下而上以相承載 曹氏云此章俾立室家則定其規模面向若其營作則先于廟始故其序如此愚按縮版者束縛其版使土不旁溢即楨榦之類非必以繩也載即載土于版也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朱註賦也 此述遂作宫室也 捄説文云盛土于梩中也梩盛土之器 朱註陾陾衆也度投土于版中也薨薧衆聲也 嚴氏云既投之版中築之者登登然積累而上則牆漸髙矣 劉彝云削謂牆成脱版削其堅凸以就平直也 馮説文云馬行疾也馮馮狀其運腕敏疾之貌朱云牆堅聲百堵皆興謂所治非一室而羣力畢集一時牆垣并舉也 周禮鼓人以鼛鼔鼔役事民皆樂事趨功鼔不及其敏速春秋傳魯人之臯臯者緩也役以勿亟為義故以臯鼔節之節之而弗止故曰弗勝
  迺立臯門臯門有伉迺立應門應門將將迺立冢土戎醜攸行
  朱註賦也 毛云王之郭門曰臯門伉高貌王之正門曰應門將將嚴正也 鄭云諸侯之宫外門曰臯門朝門曰應門内有路門天子之宫加以庫雉 明堂位云庫門天子臯門雉門天子應門按魯以諸侯而作庫雉則諸侯無臯應臯應為王門之名可知檀弓記魯莊公之喪既葬而絰不入庫春秋定二年雉門及兩觀災此魯之庫雉也又家語衛莊公易朝市孔子曰繹之于庫門内失之矣是衛亦有庫門此諸侯有庫雉之証 朱註太王之時未有制度特作二門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為天子之門而諸侯不得立焉 毛云冢土大社也孔云冢土訓為大社未即名為大社祭法王為羣姓立社曰大社冢上正是諸侯之制 泰誓言類于上帝宜于冢土則猶仍大王舊稱以未為天子故也 毛云戎大也醜衆也起大事動大衆必先有事乎社而後出謂之宜言告于社而後行也 朱子云太王立岐周之社武王伐商通立周社于天下以為太社猶漢初令民立漢社稷也
  愚按立冢土以利攸行未嘗以避狄偷安忘武備也故下文承以昆夷之喙
  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朱註賦也 愠怒也指昆夷言 毛云隕墜也鄭云小聘曰問 此二句自大王遷岐之時中歴王季文王受命之初皆是如此言昆夷愠怒于我不惟不遽殄滅之而且不墜其往來聘問之禮孟子所謂以大事小樂天者也 嚴氏云太王居邠則北有獯鬻之侵遷岐則西有昆夷之擾北狄大而西戎小故狄則避而遷國昆夷雖不殄不隕内備外和彼自不能為患矣孟子言文王之始猶事昆夷正所謂不隕厥問者 毛云柞櫟也棫白桵也旱麓篇云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則皆木之大者 朱註兑通也始通道于柞棫之間也 書大傳文王四年伐犬夷註犬夷昆夷也亦稱犬戎又謂昆夷或作緄夷史記稱自隴以西有緄戎 駾説文云馬行疾貌毛云突也喙説文云口也朱註息也謂張喙而息也狼奔豕突抱頭而竄喘息不暇之狀
  愚按混夷屢為患者恃其深林險阻人不能入今木拔道通土地日闢生齒漸繁混夷畏之而奔突竄㐲也以皇矣篇觀之柞棫拔矣而下皆指太王時言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朱註賦也 徐鍇云質之為言寔也訟者言其曲直必有人物以為徵騐故云質謂質其寔也 毛云成平也蘇氏云獻成也 虞城在今平陸縣東北五十里芮城今芮城縣西二十里是也閒原在平陸縣西六十五里即二國争田相讓為閒田之地俗吋讓畔城今俱屬平陽解州 蹶生者言王氣勃興其勢莫禦有怒生之象 李來曰孟子謂蹶者趨者蹶是失足而仆地也因其仆地而忽起人所驚見故稱興者謂蹶然而興孟子言文王方百里起尚仍太王舊封也及虞芮質成之後而歸附者始衆史稱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宻須明年敗耆國諸侯皆朝于周此所謂蹶厥生也 毛云率下親上曰疏附相道前後曰先後喻徳宣譽曰奔奏武臣折衝曰禦侮 鄭云予我也詩人自我也 予曰以下功歸四友為章末餘波若曰非特文王聖也亦其臣與有助焉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豈不信夫
  愚按史記文王生有聖瑞太王曰吾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因傳位王季以及文王然則遷國于岐傳位于文王皆太王之功所以開周之王業也故以此章終綿為頌太王之詩 天生文王即預生佐文王之四友以成開周之業天之意葢早定矣太王葢早得天心者也 一説予曰四語乃文王當日之語孔叢子載孔子曰周文王胥附奏輳先後禦侮謂之四鄰以免乎羑里之害
  緜九章章六句申培説作八章削去末章謂周報太王周公述其事以訓嗣王之詩季氏謂末章與上文不相屬疑是錯簡
  愚按左傳昭公二年晉侯使韓宣子來聘公享之季武子賦緜之卒章杜預註以晉侯比文王以韓子比四輔則緜之卒章其來舊矣
  棫樸 序曰文王能官人也郝氏云記曰人官有能物曲有利養之能盡其材故取之能備其官官之能當其人故用之能得其力能官人而治道畢矣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棫白桵也樸枹木也槱積也 嚴氏云辟王従後尊稱之辭
  愚按辟主也濟濟指多士言文王為濟濟多士之主或左或右用無不宜如百體之奉心志環向而趣附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毛云半珪曰璋 鄭云璋瓚也祭祀之禮王祼以圭瓚諸臣助之亞祼以璋瓚 周禮註云惟人道宗廟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故孔氏以此言祼事祭宗廟也 峩峩衣冠壯偉之貌 攸宜謂于禮度合宜言辟王祭祀得人也
  渒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
  毛云渒舟行貌 集韻云動也詩曰萑葦渒渒其旂渒渒皆言動也 郝氏云周王以西伯奉命徂征六師趨附將率一心如恐不及此行師得人也 何氏謂徂征為文王伐崇之事自岐伐崇道必涉涇 歐陽子云文王養育賢才助祭皆髦俊之士征伐則六師用命以見王所官之人入宗廟居軍旅皆可用言文武之材各任其事也 周禮五師為軍二千五百人為師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天子六軍然不必盡行于每軍中各取其一師以備更番之用故謂之六師西伯奉王命得専征伐故亦得抽調六師也愚按周王于邁是王自前行而六師追及不待督促言其用命恐後也
  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壽考遐不作人
  雲説文云山川氣也漢天河也在箕斗二星之間按詩言維天有漢夏小正言漢案户皆單舉漢字未有連雲漢為言者知當指雲及漢也 歐陽子云雲漢在上為天之文章猶賢才在朝為國之光采 輔廣云作人非一日偶然之可為也必積累漸漬之久乃底于成 鄭云文王是時九十餘矣故曰壽考遐音胡胡音何音之轉也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按夏后氏名毋追禮記疏云毋發語詞追猶堆也葢于器物上為堆起之形照下文當屬金言 琢説文云治玉也 毛云相質也 郝氏云相者金玉交錯金堅而濟以玉潤也 鄧元錫云追琢其章敎化之益也金玉其相髦俊之質也學為文益其質作之之力也 何氏云文王勞于作人逸于任人勉勉我王謂其作人之不倦也既得人以任四方之事而已不必與特總其大綱而已是綱四方也四方之事有多士以分理之無不條理畢舉是紀四方也 申培説周公咏歌文王之徳以訓嗣王末章乃屬望嗣王之語故稱我王
  棫樸五章章四句
  愚按篇中惟奉璋二字是祭祀事不過贊従祭髦士之盛此下皆言文王之能用人能作士也鄭氏解篇首薪槱為燔燎之用亦言其所用之大而已後儒據此一語以為文王有郊祀之事通篇委曲生解支離甚矣
  旱麓 序曰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祿焉何氏謂武王追王太王王季文王祭而受釐之樂歌自第四章而下為武王祀廟之事周尚赤故用騂牡當自武王為天子之後言耳
  愚按前三言豈弟指太王王季文王後兩言豈弟皆指武王明周家有國世以豈弟相傳也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朱註興也毛傳缺 毛氏云旱山名也麓山足也漢書地理志云漢中郡南鄭縣旱山沱水所出東北入漢 詩人託山川以起興皆舉其在境内者此舉旱麓王太王遷岐而言 羅氏云榛似栗而小闗中鄜坊甚多故其字从秦一曰菆也菆葢矢之善者左傳致師者左射以菆是也 顔監云楛木堪為箭笴今邠以北皆用之 吕氏云緜緜八章曰柞棫拔矣行道兌矣皇矣三章曰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栢斯兌皆以山林之茂見王業之盛榛楛濟濟葢當時所見之實也
  愚按太王去邠邠民従之遷者如歸市因以邑岐開周之王業是即所謂干祿爰以豈弟致之本不期祿而祿以是自至耳
  瑟彼玉瓚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
  瑟縝密貌 周禮註疏引瑟作䘏 毛云王瓚圭瓚也 孔云瓚者器名以圭為柄圭以玉為之指其體謂之王瓚據成器謂之圭瓚 鄭云黄流秬鬯也釀秬為酒以鬱金之草和之使之芬香條鬯故謂之秬鬯 毛云九命然後錫以秬鬯圭瓚殷王帝乙之時王季為西伯以功徳受此賜 竹書紀年註亦云殷王太丁嘉季歴之功賜之圭瓚秬鬯九命為伯
  愚按太丁之後為帝乙雖世次不同其事相合周之進爵為西伯自王季受圭瓚之賜始所謂福祿攸降也 此豈弟君子謂王季也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李氏云抱朴子曰鳶之在下無力及至乎上聳身直翅而已然後知鳶飛更不用力亦如魚躍怡然自得而不知其所以然比王者之作人鼓之舞之使各盡其材亦不知所以然而然也 棫樸之詩咏文王曰周王壽考遐不作人故知作人指文王豈弟君子謂文王也文王作人之道不過興起之使各自率其性如鳶之飛魚之躍不知誰為之也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朱註賦也 鄭云既載謂已在尊中也祭祀之事先為清酒其次擇牲故舉二者 孔云言酒見年豐言牲見畜碩左傳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畜之碩大蕃滋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㫖酒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
  愚按上三章豈弟君子指所祭者而言下二章豈弟君子指主祭者惟此章不稱明一徳相承祭必受福故下曰神所勞矣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朱云瑟茂密貌燎㸑也或曰熂燎除其旁草養治之使無害也 豈弟君子指武王也後章同神指三后也此下二章皆受釐之詞
  愚按柞棫以供薪燎取不窮而用不竭猶王者養人之欲給人之求無有怠缺此其所以為豈弟也此豈弟之徳三后在天之靈所存存不忘者今王繼有其徳則神必勞之勞其能代已養民也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莫莫以葛葉之隂森言 鄭云葛也藟也延蔓于木之枝本而茂盛喻子孫依緣先人之功而起 回説文云轉也 舊説回者邪也 胡長庚云回非即邪乃所由入于邪也人初念未嘗不正直一旦禍福在前計較之念一萌即為回轉因以入于邪耳
  愚按條枚無意于葛藟而葛藟自施之猶君子無意于獲福而福自綏之以不求為求是之謂求福不回晏子春秋晏子對崔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志非勇也回吾以利而倍其君非義也詩云豈弟君子干
  禄不回今嬰且可以回而求福乎如晏子可謂不回矣 上云干禄此言求福福禄皆自己求之旱麓六章章四句禮大傳云牧之野既事而退遂率天下諸侯執豆籩駿奔走追王太王亶父王季歴文王昌不以卑臨尊也何氏謂是追王時享祀之作朱子亦云詩中有享祀神勞等語或亦受釐之樂而註但以為咏歌文王之徳則泛甚矣
  思齊 序曰文王所以聖也鄭云言非但天性徳有所由成也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周姜大姜也京室王室也孔云王季未為天子而言京者以其追號為王故以京室言之 媚説文云悦也謂大任能承大姜之歡也 皇王大紀云大任有賢徳目不視竊色耳不聴淫聲口不出惡言容貌恭肅齊如也以來嫁之年生子古公視之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斯乎名之曰昌即文王也
  愚按太任之嫁于周值太王大姜舅姑俱在故稱曰婦若太姒來周在文王即位之初載疑太任已殁故無可媚但有徽音可嗣 此章總稱大任之徳以見文王之聖有自來思齊存心于莊敬也文王之肅雝臨保皆稟徳于此大姜素以莊敬為心太任以是承姑之歡而稱周室之孝婦大姒惟能繼其姑之美譽是以不妬忌而子孫衆多則字承嗣字來通章皆贊太任也贊文王之母所以贊文王也意在母聖不在妻賢故首揭一句曰文王之母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孔云宗公是宗廟先公 鄭云惠順也寡妻寡有之妻言賢也
  愚按惟君后得稱寡妻亦猶君之稱孤稱寡人謂無與並也宗公為宗廟先公當即指古公也古公舍伯立季意在傳位文王文王即位古公已不及見矣而卒以聖徳作周以不負公之望非順于先公乎神罔怨恫又何疑焉寡妻即太姒也世有徳足以服天下而不足以對妻子者以太姒之賢朝夕宫闈而猶漸文王徳美以為儀刑則文王内行無間可知兄弟家邦以次感化固有由矣 下章雝雝在宫刑寡妻之事肅肅在廟惠宗公之事
  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
  毛云雝雝和也肅肅敬也 季氏云在宫和之處也在廟敬之處也在宫而和常恐其䙝故在宫雝雝之時必有在廟肅肅之敬然後為不欺鬼神 射舊作斁何氏云當如字解謂閨門之内彈射所不及也不顯謂人所不見之地無射謂無人指摘之處不顯而常若十目所視曰亦臨無射而常若十手所指曰亦保臨者自外臨之保者已自保之恐有失也 季氏云此可見其心之嚴于隠微閨門之内所以為寡妻之法者在是矣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諫亦入
  毛云肆故今也 戎大也疾猶難也大難如羑里之囚及昆夷玁狁之為害是也 烈光也假至也烈假連大猶書言光被也瑕玉病也言文王之徳如此故其時雖大難不絶而光益逺被無有斥其瑕玷者事必前聞而後式不聞亦式者法由此立不待學而能也人必待諫而後入不諫亦入者由仁義行不待矯而正也 孔云徳極盛故不因患難而有損徳本盛故不資輔導而有益
  愚按肆與遂同兩肆字皆承上文王之徳而言其效也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
  朱云冠以上為成人小子童子也古之人指文王也造説文云就也 郝氏云文王豈弟作人壯者成而有徳少者學而有造今雖文王往矣雝肅之精神如在無有厭斁于人心士類聞風興起而皆成其為譽髦也
  愚按文王徳莫大于敬止功莫大于作人詩稱之不一而足故此篇以造士終文王之聖 成人二句言文王作人之效辟雍鐘鼓皆所以成就造育之也古之人二句非言無斁以致譽髦言其無斁之心于即今譽髦可見耳葢敎育人才沒世不倦也 夫以文王之修身如此其敬而敎士如此其勤則亦終其身于無斁而已孔子不厭不倦庶㡬似之
  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鄭氏分為四章章六句何氏謂即九夏中之齊夏
  皇矣 序曰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徳莫若文王緜之章意在叙王業之艱難故詳在太王遷岐而以文王為餘波此章意在叙王業盛大之由故詳在文王伐密伐崇二事而以太王王季為緣起
  愚按通篇推本上帝之眷周欲以周代商久矣太王之傳王季王季之襲有周皆所以承帝意也至于文王而帝之眷益隆帝之意益切而文王恪守臣職其可以有天下之武功惟施之于伐密伐崇而終不肯代商一若與帝意相左者乃深于膺帝之眷者也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朱註賦也毛傳缺 従上視下曰臨與監同意赫兼威明二義 莫漢書作瘼瘼病也 毛云二國謂夏商也其政不獲謂失其道也孔云不得于民心也通解謂商非指紂太王當祖甲之時紂尚未生此時殷政漸衰故云然 上帝謂二國失政不可復興而于四方諸國爰究爰度擇其可以為斯民之主也朱註耆憎式廓未詳其義或曰耆致也憎當作增式廓猶言規模也毛云耆老也廓大也 郝氏云耆遲久意武王伐商遲至十三年故周頌云耆定爾功
  愚按耆訓老猶云久也今人稱蓄意久者亦曰老謀此言上帝究度已久意已屬周而未遽屬者是時周尚居豳帝以豳土規模僻小憎其不足以開王業也乃眷西顧予以岐山之地西顧者顧岐也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啓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徳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嚴氏云此章述太王遷岐山林險阻民歸之者衆乃競刋除以立室家以治田畝 作拔起也屏除也爾雅云立死菑斃者翳 孔云以立死之木妨他木生長為木之害曰菑自斃者生木自倒枝葉覆地為䕃翳曰翳 修之平之皆使其不礙行也 爾雅云木叢生為灌行生曰栵按灌非木名則栵亦非木名可知字右施列取行列之義也 辟通作闢啓辟猶開闢也左傳所謂蓽路藍縷以啓山林也 檉河栁也羅氏云天将雨檉先起氣以應之一名雨師大槩松杉之類而意態似栁 椐爾雅云樻也陸璣云節中腫似扶老即今靈壽杖也檿爾雅云山桑也青州以絲為貢以檿絲為篚食檿之蠶其絲中琴瑟絃盛以篚貴之也 柘亦桑類可以飼蠶考工記云弓人取幹柘為上檿桑次之 陸氏云其始作之屏之菑翳而已既歸者衆民無所居則修之平之及于灌栵啓之闢之及于檉椐至其尤衆也無以處之則攘之剔之及于檿柘檿柘材之美者葢不得已而去之故其卒至于柞棫斯拔松栢斯兑也 嚴氏云作屏修平啓辟皆拔去其木攘剔則成長其木也桑柘之性以芟剔而後茂非除之也 鄭云串夷即混夷也一云串當作患説文有患字無串字董仲舒亦云持二中者謂之患串夷猶云有夷患耳 輔氏云此章首八句人事也後四句天命也由天命時故人事應由人事治故天命従也
  愚按此言帝雖遷明徳之太王使居岐山當時混夷猶布滿道路時為周患也葢再傳至文王而夷患始息王業始成耳 配爾雅訓妃天立厥配為生王季以生文王也周家述先徳者必稱先后如大明叙大任生文王太姒篤生武王皆然蓋受命之固莫固于有賢子孫也詩不明叙但冷提一語以暗引下章王季之端太史公毎用此法 帝既擇吉壤以與之宅又生賢女以立之配葢欲生一人以代商也帝之為天下而生此一人事事位置豈偶然哉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栢斯兑帝作邦作對自太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
  省視也其山謂岐山也拔兑見緜篇柞棫可以資薪燎則拔而起之松栢雖稍有刪剪但求其可以通道路而已故以斯兑言 作邦謂周至此時始成其為邦 毛云對配也作對即上章所云天立厥配也自者追遡之辭周之王業由太伯讓國于王季而文王興故曰自大伯王季 古樂録稱太王寢疾欲傳位季歴于是太伯與虞仲去披髮文身託為王採藥後聞太王卒還奔喪季歴留之終不肯止適于吳則所謂逃于荆蠻采藥事也而適吳則奔喪後也史記以太伯奔荆蠻自號勾吳謬矣 劉汝禎云仲雍不去則季歴不王此詩獨言太伯不及仲雍何也太伯讓固有之位仲雍讓本無之位故難易分而輕重判焉受祿謂王季受太伯之讓而為諸侯也喪亡也言能守先業不亡失也太伯既讓國而逃使王季不受
  則周家之祿喪矣由王季能受太伯之讓故至其子孫而奄有四方也當時只讓國耳由後遡所以得天下之故本于太伯之讓王季之受故並舉以稱 朱善曰太伯當立而不立文王可為而不為故皆謂之至徳非王季之友無以成太伯之志非武王之孝無以成文王之功武王之孝易知也王季之友難知也此所以再三歎咏王季也
  愚按作邦作對皆申上義既作之邦以開王業又作之對以誕聖種自太伯王季初生之時天意已定矣心指太伯而言太伯以太王之心為心而先㡬以去王季因太伯之心為心而受之不疑是之謂友友也者友其心也則友叠二字文法惟能體兄之心受兄之讓乃所謂友于其兄則天之鍾變于我周者至王季而益篤而太伯讓位之至徳亦于焉有光矣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
  此承上章言王季受太伯之讓實無利國之心是心也惟上帝能忖度之耳 度當作入聲讀貊禮記左傳皆作莫乃無聲之義言王季所重宗社見國之不得不受黙然而受之不計較形迹以博交讓之美名正是貊其徳音處 其徳指因心則友之徳克明則不惟帝能度之即人亦能亮之矣類似也言其徳之明與太王相似也此結上王季受讓之案克長克君又自其得國後重歎美之
  愚按二章言帝遷明徳明徳指太王言此言克明克類者類太王也克長謂周自王季受命為西伯能為諸侯長也克君能為一國之君也以此世徳足以化侯為王然終恪守臣節既克盡臣順之道乂聨比四方之諸侯以修臣職傳至文王而此四方之諸侯比于王季者仍比于文王以服事殷不少變其先志葢世篤忠貞如此則其受帝福祉而施于孫子以有天下固其宜矣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
  此下二章述文王伐密之事 畔通作判援與國也歆説文云神食氣也鬼神不能食物但食其氣而已人之感物而動亦如之故程子以為欲之動也羨如孟子云以羨補不足周禮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以其餘為羨羨者有餘之義 朱註畔離畔也援扳援也畔援言舍此而就彼也歆欲之動也羡愛慕也歆羨言肆情以狥物也岸道之極至處也 密姞姓其國在今涇州靈臺縣西與邠州西界相接阮在密之南界其阮國地名皆在今涇州朱註今涇州之共池是也 季氏云殷政不綱諸侯放恣密人敢侵小國文王為西伯則其所專征之地也于是整旅以遏密人徂共之旅整旅之旅文王之旅徂旅之旅密人之旅也 周祜謂自太王王季積累之福文王興師安民則帝遷之命至是而益鞏帝祉之受至是而益固故曰篤也 鄭云對答也孔云以天下心皆向已舉兵所以答之
  愚按文王之徳在謙而其道在晦夫道有宜謙者有宜任者一于謙則是有所取舍矣即畔援也有宜用晦者有宜用顯者一于晦則是有所貪著矣即歆羨也皆非道岸也登于岸直是止其所當止下文赫怒整旅皆有所不容己者 天欲以文王伐商既稔其文徳矣復試之以武功故伐密伐崇皆稱帝謂以表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望
  上章言密人侵阮之後繼以徂共則阮以被侵而共方告急文王整旅以遏徂共之衆此章前七句皆救共時事 依倚也京周京也葢阮不能救共而共所倚者周京之衆也此一語完救共之事 度猶遇也竹書紂五十二年周師次于鮮原鮮原近岐周出師往來所必經者文王因密人既服班師而歸道經于此居岐之陽仍是歸于岐周言密人既服不貪其土仍還其故居也 毛云將側也 左國材曰将有統率之義意其地必衆水合渭之處 鄭云方猶鄉也言文王歸居岐周其地在岐山之南渭水之側四方慕之莫不趨向歸附此伐密以對于天下之效也
  愚按侵自阮疆者葢以一兵遏其徂共之旅而不往救阮乃出阮疆以攻密則阮難自解凡師出其不意曰侵攻其所不備也于是陟岡據險以為久困密人之計既入其國則岡與陵泉皆我所有無令陳師于我之陵陵即我之阿矣無使汲飲于我之泉泉即我之池矣既奪其險復據其水不與密戰而密自困吕氏春秋言密須之民自縛其主而與文王當由勢窮力蹙也鄭以度鮮原居岐陽為遷都之事朱註所謂程邑也周書稱文王在程作程寤程典考史記無遷程之事歴觀詩叙文王豐鎬之遷而不及程然按竹書周自季歴之世已作程邑文王釋羑里之囚諸侯逆之歸程及降密之年又書遂遷于程其後周大饑復自程遷于豐程在今咸陽亦屬岐南與畢相接所謂畢程孟子言文王卒于畢郢是也則文王伐密後遷程事或有之但此詩惟言班師歸岐絶不及遷都之事耳
  帝謂文王予懷明徳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此下二章述文王伐崇之事蘇氏云凡言帝謂者以意推天也 朱註予設為上帝之自稱也明徳文王之明也 以猶與也聲謂播名譽也色謂粉飾治績也夏訓大謂喜夸大也革亟也謂躁急變更也 何澍云夏革即好大喜功之説文王因時舉事不以此存心故曰不長 崇今鄠縣夏時扈國周滅之徙都為豐 毛云鉤鉤梯也所以鉤引上城者臨臨車也衝衝車也 孔云鉤援一物正謂梯也援引也以梯倚城相鉤引而上公輸班作雲梯以攻宋即此陳祥道云臨車高衝車大臨者在上臨下之名衝者従旁衝突之稱楚子使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登樓車以告宋人臨車之類也孫武子曰攻城之法修其轒輼衝車之類也墉城也備攻城之具見崇之負固也
  愚按聲其可聞者也色其可見者也不大者一意闇修無心于人之聞見之也夏大也以言怙冒之廣革變也以言感化之神不長者聴其自然未嘗謂已得以主之也長字作上聲讀與主字同義吕氏所云徳不形而功無迹與天同體者是也 文王既無立名動衆之思亦無好大喜功之志未嘗自以為聖而一切聴天自然其胸中豈復有武功之可立而崇侯虎之可仇乎帝則謂崇不可以不伐兵不可以不興不如此則不為順帝則也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
  閑閑徐緩也毛云動摇也言言高大也鄭云言言猶孽孽将壤貌 嚴氏云文王問罪于崇其始未忍攻城故臨衝之車閑閑而不用 李來云言言城上人聲喧雜也行兵者謂啞城難攻以其不言也 左傳晉侯不見鄭伯以為貳于楚也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以告趙宣子杜註執訊通訊問之官占者兵交使在其間故詩亦曰執訊也連連狀其往來不絶葢欲招降之而崇侯虎反復多端也于是則有所斬馘以警懼之 安安不輕暴也馘者殺而獻其左耳罪其不聴命也字林云截耳則作耳傍獻首則作首傍按左傳宋人圍曹司馬子魚曰文王聞崇徳亂而伐之軍三句而不降退修敎而復伐之因壘而降此
  章首四句即三句不降之事自是類而下皆再駕復伐時事 爾雅云類禡師祭也類者類于上帝泰誓云類于上帝宜于冢土皆出師之祭禡者禡于所征之地馬上祭也 揚慎云馬上祭曰禡字从馬猶車下祭曰軷字从車也 是致致其自至是附使之來附不威以兵而感以徳也四方不以文王為兵力不足而敢侮慢也 毛云茀茀彊盛也仡仡猶言言也揚森云茀茀奮怒貌仡仡孤城聖守貌 鄭云伐謂擊刺之肆犯突也左傳曰使勇而無剛者肆之言始緩攻以致附之及終不服乃縱兵以滅之四方聞之皆謂誅當其罪無以為過當者此所謂王老之師順帝之則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朱傳謂此詩叙太王太伯王季之徳以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云一章二章言天命大王三章四章言天命王季五章六章言天命文王伐密七章八章言天命文王伐崇
  愚按前四章雖分指太王王季詩意一氣注下謂天生文王以啓周之王業故生太王王季以開之先也然文王實未嘗王三章之末言奄有四方四章之米言施于孫子皆指武王言則此詩當作于武王之世述先世之功徳也
  靈臺 序曰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徳以及鳥獸昆蟲焉竹書商紂三十七年周作辟雝四十年周作靈臺四十一年春三月西伯昌薨故知是文王末年事
  愚按此篇稱文王為王非作于文王之世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經度也 織絲従曰經横曰緯故取為従横量度之義 鄭謂營為表按營者周匝之義謂圖迴于心王心方遲回而庶民已攻作也 不日不終日也 陳櫟云勿亟者愛民之仁子來者事君之義 三輔黄圖靈臺在長安西北四十里靈囿在長安西四十二里靈沼在長安西三十里本三處但地相近耳朱子謂臺下有囿囿中有沼非也 鄭云天子有靈臺者所以觀祲象察氣之妖祥也春秋傳曰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雲物為備故也 靈臺辟雝剏自文王其後周有天下周公制禮定為天子之制服䖍左傳註言天子曰靈臺諸侯曰觀臺按地理志濟隂郡成陽有堯靈臺後漢章帝紀云祠唐堯于成陽靈臺則是靈臺之名堯已有之又左傳泰伯獲晉侯以歸乃舍諸靈臺杜預註其地在京兆鄠縣恐即周之故臺也若哀公二十五年衛侯為靈臺于藉圃則僭名之耳 五經通義云靈臺在于野中國之南附近辟雍上平無屋望氣顯著殆足信矣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毛云囿所以養育禽獸也 淮南子云湯始作囿以奉宗廟橋鮮之具 毛云麀牝也牡曰麚 鄭云攸所也文王親至靈囿視麀鹿所遊伏之處言愛物也沼者池之别名圓曰池曲曰沼 劉向新序云文王作靈臺為池沼掘得死人之骨吏以聞于文王王命吏葬之天下聞之皆曰文王澤及枯骨 牣滿也魚驚則潛今牣而躍者習于仁而自遂也 真氏云鹿之在囿如在山林魚之在沼如在江河文王之徳及飛潛各安其處此所謂不擾也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廱
  孔云懸鐘磬者兩端有直木其上有横木直者為簴横者為栒栒上加大版為之飾曰業其懸鐘磬之處又以彩色為大牙其狀隆然謂之崇牙 字説云檜栢葉松身則葉與身皆曲樅松葉栢身則葉與身皆直 毛云賁大鼔也鏞大鐘也 一云鏞庸也庸用也古人有大功必銘于鐘 鐘師掌金奏大鐘也鎛師掌金奏小鐘也自虞至周鏞大而鐘小自周公制樂鐘大而鐏小 言鼓在鏞之先者禮視學必先奏鼓文王世子曰天子視學大昕鼔徵所以警衆是也毛云水旋丘如璧曰辟雝以節觀者孔云謂令在外而觀也漢明帝視辟雝人圜橋門而觀當即周制周頌振鷺于飛于彼西雝先儒謂辟雝在西郊王制云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此足証矣 陳氏禮書謂諸侯之學小學在内大學在外取其選士必由内以升于外而貢天子也天子之學小學居外大學居内取其選士必由外以升于内也 陳祥道云四代之學虞則上庠下庠夏則東序西序商則右學左學周則東庠虞庠而又有成均辟雝瞽宗之名記曰天子設四學葢周制也辟雝即成均也東膠即東序也瞽宗即右學也其制成均居中其左東序其右瞽宗此大學也葢夏學上東而下西商學上右而下左周所存特其上者耳右學東序與成均並建于一丘之上成均以頒學政右學以祀樂祖東序以養老更而養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即小學也文王世子云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于東序春誦夏弦太師詔之瞽宗秋學禮執禮者詔之冬讀
  書典書者詔之禮在瞽宗書在上庠 竹書文王作靈臺時已有辟雝至此乃講究作樂之事以敎士也故先言論鼓鐘而後言樂辟雝辟雝雖設而無以為育才之具安可樂乎
  愚按論論定之也樂有八音而專論鐘鼓者舉大以該小也荀卿云鐘隂聲也鼓陽聲也在天則隂陽和然後萬物得在樂則鐘鼓應然後八音諧故獨鐘不能以和聲獨鼔不能以成樂是以鐘師掌金奏必以鼓倡之鼓人掌六鼓必以四金和之此論鐘鼓之實義也 臺沼游觀無非可樂之事而稱其樂者乃在辟雍之論鐘鼔葢以是為大樂也孟子所云得天下英才而敎育之三樂也
  於論鼓鐘於樂辟雝鼉鼓逢逢矇瞍奏公
  此承上二句申歎文王辟雍之樂 月令季夏命漁師取鼉註云皮可冒鼓 陸氏謂鼉鼓非特有取于皮亦其聲象鼉之鳴 陳暘云其制大以短所以鼓金奏非所以節樂周禮鼓人以晉鼓鼓金奏者是也上章有賁鼓舉其最大者言之此章鼉鼔以始作者言之葢自鼉鼓鼓衆而後朦膄始作樂也 何氏
  云朦右施蒙童蒙也是幼而無見者膄右施叟長老之稱是老而無見者總謂之瞽耳 嚴氏云樂之更端曰奏故九成曰九奏
  靈臺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吕氏謂前兩章樂文王有臺池鳥獸之樂後二章樂文王有鐘鼔之樂皆述民樂之詞
  愚按辟雍論樂乃文王制作之大者而文王徳業亦莫大于興賢育人故詩人于於樂二句叠言之以歎其盛此其樂不專在鐘鼓而樂鐘鼓之在辟雝固未可與臺池鳥獸並提而論也
  下武 序曰繼文也武王有聖徳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郝氏云詩稱武王有天下以文徳不以武功序曰繼文言繼先王文徳也 何氏云下堂下也武大武也周公作大武之樂象伐紂之事以管播其聲又于庭中為大武之舞皆在堂下故云下武文王世子云下管象舞大武大合衆以事達有神興有徳也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朱註賦也毛傳缺 下武言下堂奏大武之樂維周誦新朝一代之制作也周禮大司樂職云舞大武以享先祖孔謂七廟同用樂言先祖以總之 大武之樂雖為武王而作而積累有自因推原于世有哲王指下文三后也以追王故稱王 毛云三后太王王季文王也王武王也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世徳謂先世之徳作求謂能起而求之也善繼述也周昌年云求有參經權通常變無方以求之意愚按求通作逑毛氏訓好逑謂逑匹也即上文配也謂王之所配三后而三后之徳亦世世能相配也王配于京配三后也永言配命配天也三后以天心為心故沒而精神在天武王以三后心為心故配三后實所以配命永言者言能長存北配命之心不敢一毫有戾于天乃能成王之孚孚者鳥以爪抱子時時抱持不失即永言之義也葢武王思繼三后以配天命其誠如此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此章根孚字來鳥孚久而子出王孚成而天下化式法也言四方皆以為法也
  愚按永言孝思正永言配命處乃所謂孚也維則者言子孫世世宜取法也與下土之式無涉
  媚兹一人應侯順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毛云一人天子也 朱註一人謂武王應如丕應徯志之應 上言下土之式猶為西伯時也此則天下愛戴之以宜為天子也而一時丕應者無他維以其順徳耳
  愚按應者人也順者天也惟其有順天之徳故人應之此一句謂武王順天應人以伐紂定天下也此葢武王之孝思不忘誠積而通故能従天人之意以成先人服事之心所謂善繼善述也于先人之志事豈不益昭明哉服事也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
  朱註昭兹承上句而言兹哉通用來後世也許猶所也
  愚按此言武王之孝所以昭先世者至今為昭也繩其祖武主嗣王言勉其如武王永言配命以成孝思則國祚萬年受天之祜矣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受天之祜語聨上章當主後世子孫言 朱註賀朝賀也周末秦强天子致胙諸侯皆賀即此賀也 來賀謂四海之内悉主悉臣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也遐何通佐助也猶言豈不有助乎 黄佐云武王之道繼述而已兹應侯順徳大著于當時受祜有助可及于後世能配三后有以哉後之謂漢家自有制度者守漢法也喜觀貞觀故事者守唐法也惜乎漢唐之非法也太甲視乃烈祖而諸侯咸歸武丁監于成憲而編髮來朝孝思維則也
  下武六章章四句按前篇文王之雅已畢此篇始誦武王故序曰繼文朱註或疑此詩有成王字當為康王以後之詩申培謂康王祀成王奏大武六成既畢受釐陳戒之詩愚按以下武為大武不知所謂下者堂下也所謂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是也
  文王有聲 序曰繼伐也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朱註此詩言文王遷豐武王遷鎬之事 郝氏云詩首尾四章稱文武者文始之武終之也中四章稱王后皇王者繼諸侯而為天子也文王伐崇作豐而王業始武王伐商作鎬而王業成文王求寧以始武也武王燕子貽孫以終文也故序曰繼伐
  愚按此詩篇末言以燕翼子當是作于成王之世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朱註賦也毛傳缺 有聲言有聲譽也孔子閒居曰一代之王必先其令聞是為有聲矣 遹説文作欥云詮辭也 朱註與聿同發語辭駿大也 方文曰駿兼有速義孟子云徳之流行連于置郵而傳命言仁聲之感人速也 寧寧民也武王所謂無畏寧爾也言文王無心于民譽惟求所以安民之道使天下皆以治岐之政治之而後謂觀厥成也 鄭云烝君也
  愚按小雅烝訓衆又訓進大抵氣合而上升為極盛之稱 求寧觀成皆指作豐之事而言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受命即皇矣篇所云帝謂文王詢爾仇方也言文王伐崇葢受天之命以討有罪 左傳云戡定禍亂為武功 鄒氏云文王以伐密之明年伐崇越三年自程遷豐豐即崇國之地故言作邑于豐而先之以伐崇
  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鄭云方十里曰城淢其溝也 朱註匹稱也言文王營豐邑之城因舊溝為限而築之其作邑居亦稱其城而不侈大 何氏云指城鎬也竹書商帝辛三十五年西伯自程遷于豐三十六年西伯使世子發營鎬其事在文王作辟雝靈臺之前即此章所咏也毛云匹配也作豐伊匹與周書洛誥篇作周匹休語意正同成王命周公營洛與周對峙為周之匹文王命武王營鎬與豐對峙亦為豐之匹也 棘通作亟急也文既作豐武復作鎬疑其有速欲拓土開基之意而非也其營鎬亦惟追文王來豐之孝而已文王自岐之程而又來豐皆上體先志使前緒不墜后昆永保之孝思也 王后指武王也自今日言之為王自昔日言之但為后后者君之通稱此以武王未有天下之時言故稱與後章皇王有異疑武王嗣位為諸侯時即已都鎬鄭氏謂居鎬之後始伐紂也
  愚按此下三章皆言營鎬之事特不露鎬字故使人不覺耳 淢舊訓溝與洫同愚謂分界為域而淢則水之分界處也考豐邑在豐水之西鎬京在豐水之東兩都對峙則豐水正居其中葢以豐水為界而令築鎬城以為豐之匹耳帝王世紀云豐鎬相去二十五里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王公指文王也自今日追王稱之為王自昔日為西伯時稱之其爵則上公也王后稱武王所以别于文王也 濯著明也説文云澣也
  愚按豐為崇虎積汚已久自文王遷居而洒濯更新又使武王營鎬于豐之東為豐之藩垣則形勢益壯而四方歸附者皆倚之為楨幹矣以上二章皆文王在位命武王營鎬之事也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雍大記云豐水出終南山灃谷自鄠縣界入咸陽合渭水 嚴氏云禹貢東㑹于灃註云灃水自南而合葢灃水自南而北流入渭故豐在其西鎬在其東詩言東注者是㑹渭之後乃東注入河也 又云豐鎬在渭水之東西故二都皆可言豐水此指鎬京所見而言皇王稱武王也言豐水㑹渭而東注于河者禹之功也武王作鎬邑于豐水之東而四方同歸周者以武王足以為天下之君也言能除害濟民功足以配禹也意在贊武王不在思禹功
  愚按豐水東注于鎬鎬者水之所聚王氣之所鍾也惟禹之導水使東故成此勝地其地自然使四方來同而足以君天下故下云考卜維王也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鎬通作滈地以水得名漢長安城西有鎬池在昆明池北周匝二十一里即周之故都也 按武王遷鎬已久及有天下鎬始稱京首建辟雝為敎士養老之處此武王第一大事故特舉言之 張子云靈臺辟雝文王之學也鎬京辟雝武王之學也至是辟雝始為天子之學矣 按周自西土興近者先被其化其後乃漸及于東故曰自西自東周自文王化已行于江漢其後乃漸及于北故曰自南自北皆對舉之詞亦立言之序也
  愚按首舉辟雝即武王散軍郊射偃武修文之始事也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鄭云考猶稽也宅居也稽疑之法必契灼龜而卜之維王卜云此地當興王也 言武王所以居鎬京者當營鎬之時龜已出吉兆以正告之故決意遷都以成龜卜之吉兆也 董氏曰卜筮之道必先斷于心故曰考卜惟王則王志先定矣其考卜者所以濟衆志也洪範稽疑以汝則従為主
  愚按逸書文王受命之九年時維暮春在鄗謂太子發曰吾語汝則文王固嘗在鎬矣而不居者正以龜有維王之兆故不敢居所以堅臣節也至武王而始居之以成其兆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朱註興也 芑有指糓言者維穈維芑是也有指菜言者脆可生食亦可蒸為茹青州人謂之芑西河鴈門芑尤美胡人戀之不出塞此言生于豐水之傍當是芑菜 朱註仕事也言豐木猶生芑武王豈無所事乎詒厥孫謀以燕翼子則武王之事也謀及其孫則子可以無事矣 嚴氏云孫所該者廣曽𤣥以下皆孫也謀及于孫之逺則其子可知矣 詒謀燕翼漢宣帝所謂吾當其勞以逸遺汝也
  愚按國以人才為本聖人于子孫計久逺莫大于貽以人才所謂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後嗣也豐水有芑興鎬京之多才在野皆髦士也葢自辟雝育才故才盛而用之不盡猶豐水澤物故芑盛而采之不盡今兹濟濟者在武王時豈不令仕進乎惟用之不盡而留以貽子孫也宋祖留張齊賢以貽太宗明祖留方孝孺以貽建文皆彷此意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朱子謂此詩以武功稱文王至于武王則言皇王維辟無思不服而已葢文王既造其始武王續而終之無難也又以見文王之文非不足于武而武王之有天下非以力取之也謂通篇為文王遷豐武王遷鎬之事鄧元錫以後六章皆言武王始營鎬而後宅鎬于文理次序為順
  文王之什十篇六十六章四百一十四句朱子云鄭譜謂此以上為文武之詩以下為成王周公時詩今按文王首句即云文王在上則非文王之詩矣又曰無念爾祖則非武王之詩矣大明有聲並言文武非一安得為文武時所作乎葢正雅皆成王周公以後之詩但此什皆為追述文武之徳故譜因此而誤耳
  生民之什三之二自此至板凡十篇内卷阿以上之八篇成王時詩民勞以下終蕩之什皆變雅也
  生民 序曰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月令云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糓于上帝左傳孟獻子曰郊祀后稷以祈農事也是故啓蟄而郊郊而後耕家語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長至之日也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于啓蟄之月則又祈穀于上帝 楊氏云冬至之郊為大報天正月之郊為祈糓二郊不同而皆配以后稷 按月令家語皆謂正月祈穀上帝此詩末章曰上帝居歆知其為郊糓也其上章曰以興嗣嵗葢以明末章豆豋之祀在正月也因祈糓而詳述后稷之農事又因述后稷之農事而推本于所自生見天為粒食烝民而生后稷此其所以配也 后稷于長至配天其樂歌則思文之詩于元日配上帝其樂歌則生民之詩 何氏曰長至之郊稷固以祖配祈糓之郊稷實以功配無敎民稼穡之功安得祈穀配帝乎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樵云民賴五榖以生其初生此民者誰與是惟姜嫄也以后稷生于姜嫄故也史記以姜嫄為帝嚳元妃 大戴禮云帝嚳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上妃曰姜嫄生后稷次妃曰簡狄生契次妃曰慶都生帝堯下妃曰常儀生摯摯立九年而𤼵諸侯共尊堯為帝應以摯堯年長于稷契而得立爾時不論嫡庶也堯既嗣嚳為帝則為嚳後者當屬堯之子孫稷不得為後故周人特立姜嫄之廟而咏歌亦止及嫄也 吳徳操曰周之嫄廟其來久矣有天下之後始禘嚳而郊稷則未嘗不推嚳為始祖之所自出而為之後也 傳曰精意以享曰禋周禮大宗伯職云以禋祀祀昊天上帝 毛云古者必立郊禖𤣥鳥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郊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郊禖之前 月令郊作髙郊髙音通也 鄭云弗之言祓也 禱于郊禖以祓除不祥故用弓矢即後世射弧星之意無子不祥之大者也 毛云履踐也帝高辛氏之帝也武迹也敏疾也歆享也言姜嫄従帝祀于郊禖隨帝步武以行將事齊敏而神享其祀孫炎云介者相助之意攸介以姜嫄助祭言攸止則祭畢之時葢助祭甫畢而身如有所感因而有娠朱子宗鄭氏謂姜嫄出祀郊禖見大人跡而履其拇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而震動有娠
  愚按介如有左右之者止如有憑依之者此郊禖之神感也震動也夙肅也因有感動益肅然以敬生而棄之以其非人道生怪之也 帝即嚳嚳前嫄隨是履帝武也敏歆謂忽然有所感耳 巨跡之説出列子鄭𤣥信䜟緯以帝武疑似之詞遂為是説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誕發語辭彌終也 鄭云后稷之在其母終人道十月而生 上章禋祀以𤣥鳥至之月下章言生而置之寒氷則稷以春分之月孕以氷堅之𠉀生正足十月之期 鄭云達羊子也生如達之生言易也 坼説文云裂也副本作疈説文云判也坼副即所以災害其母 赫顯也孔云天意以此顯明其有神靈也愚按姜嫄従禋祀之時心動有孕時懷憂疑葢以高禖之神赫然顯其靈異不假人道而予之子自疑豈上帝不寧将降之禍耶抑禋祀不誠神不安其祀而示此異耶則所孕必為妖孽怪物今則居然生子矣以赫以字直貫下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誕寘之寒氷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承上章言所生雖居然為子而終以為妖異不敢養而棄之棄之而靈異復如此也 腓芘也字愛也鳥謂衆鳥或覆葢其上或輔翼其兩傍以禦其寒毛云覃長也訏大也呱聲之大而逺聞也 鄒氏云歴觀傳紀齊頃公之棄也野貍嫗之卒有齊國楚若敖之棄也於莵乳之卒為令尹昆莫之棄也野鳥銜肉飼之卒王烏孫槖東明棄溷而豕嘔之棄廏而馬嘘之卒王扶餘天之所生豈人可得而棄又何疑于生民之聖祖哉
  愚按腓隨足而動史記謂馬牛過者皆辟不踐足不忍踐是以足愛䕶之也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
  匍匐手足並行也 岐通作跂方言云登也梁益之間曰跂 嶷竦峻貌言能跂足而登立而竦峻也方文曰以就口食言能跂立取食以就口時也此句屬上 毛云荏菽戎菽也今大豆也大豆生戴甲而出土厚則項折不能長達斾斾如旟斾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起也禾指稻黍稷言邠詩言禾麻菽麥孔謂麻與菽麥則無禾稱故于麻菽麥之上更言禾字以總諸禾是也役列也言有行列穟即穗字詩詁云禾多穗也羅氏云麻子可食皮可績為衣别而言之有實者别名苴無實者别名葈總名為麻 夏時舊穀已絶新穀未登民于此乏食而麥最先熟故以為重麻與麥互相為候齊民要術註謂麻黄種麥麥黄種麻故詩以麻麥連言 幪當作蒙言茂密也 唪通作菶瓜多實也 先言荏菽次言禾次言麻麥以種植之先後為次大豆種最早稻與黍稷其候不甚相逺麻以夏至種故次之麥在仲秋最居後
  愚按荏菽等雖是嘉種洪水初平俱雜生草萊中稷兒時即能簡而殖之此皆言稷兒時以種植為嬉戲事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此章是堯使棄居稷官為農師敎民之事 説文云穀可收曰穡但舉穡者要其成而言也 毛云相助也洪範相協厥居易云輔相天地之宜是也 茀厥豐草以下言有相之道 洪範曰土爰稼穡故五穀色多黄 方朱註房也李巡云物叢生曰苞吕覽云三以為族故多粟 種生不雜也不雜謂不稂不莠嚴氏云大田言既種既戒在未耕之前故為擇其種此言種之黄茂已是擇種繼言實種在方苞之後
  故為生不雜也 褎即袖字枝葉長也言禾穗之長而垂如袖也 發盡發也秀始檖也 堅者其實堅也吕覽云得時之稼與失時之稼約莖相若稼之得時者重粟相若而春之得時者多米皆堅之義也好謂無有害之者穎是禾穗之挺又垂末也實繁碩故垂末也 栗粒飽滿也左傳嘉栗㫖酒義亦本此邰亦作𣀗括地志云故𣀗城在今武功縣西古邰國也亦作駘左傳云魏駘芮岐畢吾西土也 或云
  姜嫄有駘氏女堯封稷于駘以其母國也然太王亦娶于有駘氏曰大姜是姜姓之駘至周猶在按稷封之邰在武功姜姓之駘在瑯邪
  愚按茀豐草而種黄茂后稷所以敎天下之為農者如此實方實苞五句言所收之穡如此非率后稷之敎不能有也是為后稷之穡 自烈山氏以柱敎穡天下知有粒食至堯時復成洪荒穀種雜生草木中不復可辨民不知稼穡久矣稷無所師授而于豐草中能别其黄茂之種識其種植之法以敎天下使萬世享其成其功豈必繼柱而起而柱烏可與比烈哉即者至其地而安焉易所謂旅即次也稷雖封于邰而敎民稼穡勞瘁隴畝不暇就其封邑至敎之既成穡之有收如此然後始得至邰而安于其家室也孟子曰禹稷三過其門而不入即此詩見稷之勞不在禹下矣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穫是畝恒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此章述后稷封邰之後敎民播種嘉穀以供祭祀也朱註降降是種于民書曰稷降播種是也 上章言有相之道則已敎民播種矣然所播者不過荏菽黍稷麻麥之類此特舉穀之嘉者言之以其可以供祭祀故重之也 秬黒黍也秠一稃二米也 孔云秬是黒黍之大名秠是黒黍之中有二米者别名之為秠 羅氏謂百糓之中一稃二米者惟麥為然周所受瑞麥來麰一米二縫則秠者正此來麰耳 郭璞云穈今之赤粱粟芑今之白粱粟 羅氏云古不以粟為穀名但米有孚殻者皆稱粟今以穀之細而圓者為粟則粱是其類 粱即今膏粱也 金履祥謂秬秠穈芑自后稷始知種之故曰誕降嘉種 恒常也季氏云言他穀有時可缺惟此四種則當徧植嵗以為常也 朱註既成則穫而栖之于畝任負而歸以供祭祀秬秠言穫畝穈芑言任負互文耳 肇始也言此四種可以供酒醴粢盛之用前此祀典所未有至后稷降種于是内外百神之祀始用之以祭明此禮始于唐虞而實后稷開之也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嵗殷大白云我祀為時王之時言也自后稷始以嘉穀供祀我子孫今日踵而行之其制以為饎之法則如下文所云也 楚語天子禘郊之事王后必自舂其粢諸侯宗廟之事夫人必自舂其盛韋昭註粢盛互文也 揄抒臼也謂抒而下取之也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去糠也蹂者蹂禾取穀以繼之也 釋淅米也説文云漬米也淅者汰也叟叟聲也浮浮氣也 釋之烝之以為酒及簠簋之實 朱註謀卜日擇士也将祭必先習射以擇士射中者得與于祭 惟説文云凡思也凡者非一之詞祭義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是也 蕭香蒿也脂即膋膋者牛腸脂也説文云戴角者脂無角者膏取蕭祭脂取香蒿及祭祀之脂合黍稷燒之所以達其馨香之氣使神歆饗之也 羅氏云周人尚臭以鬱合鬯灌以圭璋而使臭隂達于淵泉既奠然後𦳼蕭合黍稷羶薌爇之而使臭陽達于牆屋臭隂以水而報魄臭陽以火而報氣 羝牡羊也軷道祭也 按軷祭有二有出行之軷又名祖有祭行之軷月令中央土其祀中霤春祀戸夏祀竈秋祀門冬祀行謂之五祀行在廟門外之西為軷壤北面設主于軷上祭畢乗車轢而遂行此為祭行之軷葢五祀中之冬祭非出行之軷也五祀則羊人供其羊牡若出行軷祭則以犬矣觀下文云以興嗣嵗知此為冬祭也 季氏云燔烈兼宗廟軷祭而言廟與軷皆有尸所以為尸羞也 鄭云嗣嵗新嵗也孟春之月令曰乃擇元日祈穀于上帝冬祀行畢則祀無不舉而今嵗之事畢矣繼之曰以興嗣嵗謂新嵗祈糓之祭復起即下章所稱是也
  卬盛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此章言祈穀郊天而以后稷配上章所謂嗣嵗之祭詩正為此而作也 卬我也卬盛猶上言我祀非必身親執其勞也 爾雅云木豆謂之豆瓦豆謂之豋毛云豆薦菹醢也豋大羮也 王氏云釋之烝之簠簋尊爵之實也羝俎實也豆豋則實以菹⿰酉𬐚 -- 醢大羮之器也或言其器或言其實互相備也 孔云合天與五帝謂之上帝 陳祥道云五帝與昊天同稱帝不與昊天同稱天猶諸侯與天子同稱君不與天子同稱王 朱註居安也鬼神食氣曰歆 陸燧云獨言天不言稷者天之感格以稷配祭而然也 亶誠也時言得其時也庶者幸喜之詞
  愚按其香指黍稷之馨也始升而上帝即歆言其歆之速也慶幸之餘乃復驚異之曰是胡臭而帝歆誠以薦之得時乎謂孟春元日也葢自后稷以嘉榖肇祀子孫世守不替備物順時庶無罪悔以至于今此帝所以歆也追維其功尊后稷以配帝不亦宜乎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毛氏以第三章八句四章十句朱子以第三章當為十句四章當為八句則音韻既諧文勢通貫
  愚按詩八章皆以十句八句相間為次又二章以後七章以前每章之上皆有誕字可據朱子疑郊祀之後有受釐頒胙之禮則用此詩葢因思文之頌已是郊祀配天所用不應有二詩也然此祈穀之郊彼冬至之郊自應各有其詩
  行葦 序曰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孔云禮有族食族燕周禮鐘師冇族夏杜子春謂族人侍奏族夏
  愚按後漢桓榮有云文王葬枯骨公劉敦行葦世稱其仁吳越春秋稱公劉行不履生草運車以避葭葦實有其事則首四句豈燕同姓而述祖徳以勗之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朱註興也下二章賦也毛傳缺 敦聚也説文云厚也 孔云葦之初生其名為葭稍大為蘆長成乃名為葦八月萑葦是也 牛羊勿踐履是春夏時事葢自葭萌時即䕶之使成葦也 行道也古路在井間旁近溝洫多生蘆葦牛羊往來易以踐踏 苞以根之叢生而盤結言體成莖也泥泥沾濡貌是近水而多潤澤之意 毛云戚戚内相親也 鄭云莫無也爾謂進之也王與族人燕兄弟之親無逺無近俱揖而進之年稺者為設筵而已老者加之以几 几説文云踞几也徐鍇云人所憑坐也 陳祥道云席常設于賔未至之前几常授于行禮之際其将授也必拂其授之也必拜送其受也必拜答 或授或設俱以執事之人言
  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斚醓醢以薦或燔或灸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孔云鋪陳曰筵籍之曰席葢鋪陳者品物而席則身所藉也 此蒙上章言肆筵之外又有設席授几之外又有緝御緝御者謂侍御之人接續不斷授几以安其體緝御以供其使令也 進酒于客曰獻客答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醻客客受而奠之不舉也 斚爵也夏曰琖殷曰斚周曰爵 孔云所洗所奠猶一物也 鄭𤣥周禮註讀斚為嘏考工記梓人云獻以爵而醻以觚觚嘏同音疑斚即觚耳爵受一升觚受三升 何氏云客酢主人主人卒飲乃更酌觚而自飲以酬客客受之奠而不舉以俟旅酬此所謂奠斚者也 醓肉汁也醢肉醤也鄭云薦之禮非菹則醓醢也燔用肉灸用肝 殽通作肴國語云王公立飲則有房烝親戚晏饗則有肴烝 脾説文云土藏也臄作谷説文云口上阿也服䖍云口上為臄口下為阿 朱註歌者比于琴瑟徒擊鼓曰咢
  愚按筵所以為燕席所以為坐周禮天子三重之席有莞席蒲席次席次以桃竹枝為之重席者取其襯貼厚而起居安也古人席地而坐跽也凭之以几所以優老今西域僧趺坐獨老者凭几其製正類几字左傳知武子斥諸大夫投之以几易稱渙奔其机机者所恃以安即几也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舍矢既均序賔以賢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賔以不侮
  此章言燕射之事 按燕射與大射不同燕射主于飲酒故于大夫士俱旅之後行之取其足以勸酒合歡而已大射主于射故在未舉旅之前行之則為将祭擇士故也賔筵大射也以篇有烝衎烈祖之語知之此章燕射也其意專藉燕樂以篤親故知非大射也 敦弓畫弓也天子敦弓 敦亦作彫荀子云天子雕弓諸侯彤弓大夫黒弓 嚴氏云諸臣不必畫弓以天子燕射故舉天子之弓予之 爾雅云金鏃翦羽謂之鍭骨鏃不翦羽謂之矢 考工記矢人為鍭矢三分一在前二在後註謂參訂之而平者前有鐵重也 鄭云舍之言釋也謂發矢也 既均謂皆中也賢勝也皆中則以多為序多中者為勝則中少者飲 鄉射禮釋獲者設中中者受算之器也受八算長尺五寸射中一矢釋一算上射于右下射于左若有餘算則反委之再射釋獲如初卒射視算先數右獲次數左獲二算為純一算為竒于是釋獲者取賢獲告于賔若右勝則曰右賢于左左勝則曰左賢于右以純算告若有竒者亦曰竒左右鈞則左右皆執一算以告曰左右鈞此所謂序賔以賢也 射本以講武田獵故于其中也則大言獲有負獲旌之人坐而告獲舉旌以宫偃旌以商以磬聲之宫商為節奏也 句彀通謂引滿也射禮搢三挾一言插三矢于帶間挾一矢以發發畢又挾至四矢皆挾則盡發矣如樹如以手植侯中言巧也 吕氏云舍矢既均泛言射者也故繼之曰序賔以賢四鍭如樹專言勝者也故繼之曰序賔以不侮
  愚按序以賢者謂以射中多少為次第也序以不侮則設豐飲觶之禮論語所謂揖讓而升下而飲也文王世子云公與族人燕則異姓為賔膳宰為主人公與父兄齒同宗無相為賔客之道故為之立賔也
  曽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耉黄耉台背以引以翼壽考維祺以介景福
  此射禮既畢即席終燕之詞 醹厚也大斗長三尺也 孔云長三尺謂其柄也説文云勺也 陳祥道云勺非斗也勺挹于尊彝而注諸爵瓉斗挹于大器而注諸尊彝 鄭云祈告也以祈黄耉而下葢舉酒而祝之如此 毛云台背大老也老則背有鮐文黄者謂髮白復黄耉者謂皮有斑黒如凍黎色此皆耄耋之狀 鄭云在前曰引在旁曰翼祺吉也介助也
  愚按始以膳宰為主人至飲無算爵時則略君臣之分而講賔主之歡矣故曰曽孫為主 人老則志昬氣衰故願㝠㝠之中若或引之謂引其志使不昬也若或翼之謂翼其氣使不衰也葢不特享永年之壽而且有恵迪之吉所謂助之以景福也葢曽孫于燕飲之際恩誼既篤故一時與燕者皆相與祝願之行葦四章章八句序以此篇為養老乞言按養老乞言無射禮朱註以為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
  愚按首章及序射一章當是大燕同姓之詩非專為燕毛也 毛分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鄭分為八章章四句朱子乃分四章以正之
  既醉 序曰太平也醉酒飽徳人有士君子之行焉鄭云成王祭宗廟旅酬下徧羣臣至于無算爵故云醉焉乃見十倫之義在意云滿是之謂飽徳 按此詩通篇皆尸嘏王之語禮運云嘏以慈告嘏者祝為尸致告于王之詞也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毛云既者盡其禮終其事醉飽謂尸醉飽也所飽者黍稷也而曰飽以徳周書云黍稷非馨明徳惟馨也 君子謂主祭者指王也 景福謂昭明可見之福此尚虚言之後章乃歴道其實 一云萬年通後世言不作壽説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殽俎實也将持進之也據此章對酒言殽則前章稱飽屬黍稷可知 昭為小明明為大明介爾昭明者謂神助發其知慮小事大事皆無不明也 曹居貞云老将至而耄及古人所病天既錫之以壽考又大之以昭明則受福無窮也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融明之盛也左傳明而未融其當旦乎 高朗猶高明也徐鍇以月之明為朗 朱註令終善終也洪範所謂考終命古器物銘所謂令終令命是也俶始也嘉告以善言告之謂嘏詞也葢欲善其終者必善其始今固未終而既有其始矣 吕氏云周之追王止于大王則宗廟之祭尸之尊者乃公尸也 按周廟最尊者后稷公尸則后稷之尸也周禮酹六尸先儒謂后稷之尸發爵不受旅是也 通篇皆宗祝傳公户之意所謂工祝致告者
  其告維何籩豆静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毛云恒豆之俎水草之和也其醢陸産之物也加豆陸産也其醢水物也籩豆之薦水土之品也 滌濯之治曰静新美之薦曰嘉 劉公瑾云将祭之先筮其臣之吉者使助祭謂之賔客謂之朋友所以重祭事也 攝説文云引持也猶言檢東也威儀謂進退趨蹌之節以主祭者言 黄佐云祭不在物而在誠誠之所可見者寓于威儀之間葢惟助祭者皆敬則主祭者之威儀自莫不敬矣謂本于朋友之攝可也朱註自此至終篇皆述尸告之語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威儀孔時承上文指王言也 禮有先後節次如始而求神終而獻尸威儀不一而悉如其節曰孔時朱註孝子主人之嗣子也儀禮祭祀之終有嗣舉奠文王世子篇云其登餕獻受爵則以上嗣登自堂下而升堂上也餕食尸之餘也獻舉奠爵以獻尸也受爵受尸所賜之爵上嗣適子之長子也 匱竭也當旅酬告利成之後而其誠不少衰竭于祝祭迎尸之始故曰不匱 一説孝子之後必有孝子繼之
  葢天之錫君以類相従必然之理也後漢楊氏事姑孝姑曰我老無以報婦願爾生孝子即此意也愚按類謂子孫類其父祖皇矣篇稱王季曰克類是也今稱不肖曰不類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
  鄭云壼之言捆也爾雅云宫中巷 祚福也𦙍嗣也即上章所云孝子也言君子固已享萬年之壽考而其𦙍子有不匱之孝天又将長子之以福也 國語晉叔向稱單靖公引此詩而釋之日類也者不忝前哲之謂也壼也者廣裕人民之謂也萬年也者令聞不忘之謂也祚𦙍也者子孫蕃育之謂也愚按室家之壼只就君子之室家言凡人家盛徳累世未有不由閨門淑慎以助成其美者故錫爾類先錫以室家之壼註云壼言其深逺而嚴肅也此句與末章釐爾女士相應
  其𦙍維何天被爾祿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爾指王言祿即天祿言天錫祚于爾之𦙍子還被之以爾所膺之天祿也 景命謂明命也僕猶屬也愚按僕御必有所屬今言僕僕者亦相屬不絶之意謂君子既膺此景命萬年之後帝眷無已仍世世屬其子孫耳周書云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者是也天被爾祿主𦙍子之身言景命有僕主𦙍子之後人言故下章有従以孫子之祝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釐予也 女士女而有士行者謂生淑媛使為之妃従隨也既予以女士又使生賢子孫以隨之謂傳世也 一説釐即受福之釐字本作禧説文云家福也應劭云祭餘肉也此女士即指王后禮凡祭必夫婦親之前皆以嘏予王此特以釐予王后王后無飲福受胙之禮特嘏詞及之耳前三章既皆言孝子矣故此釐王后不言子而但祝其子之生孫孫之後又有子則無窮之詞也
  愚按周家王業之興多由聖女作配皇矣篇云天立厥配葢自太姜以下皆天立之也故尸以釐爾女士為嘏詞
  既醉八章章四句朱註謂父兄所以答行葦之詩然詩中明言公尸嘉告謂之父兄謝燕可乎何氏以為武王祀廟受釐之詩竹書載武王滅商之次年薦殷于太廟遂大封諸侯是時成王已九嵗自是之後諸弟以次受封計成王必早定𦙍嗣之位則餕獻受爵固已能之矣若以為成王之詩成王年十三踐天子位康王猶未生固無有𦙍子可従祭也
  愚按此論亦核然成王祭祀安見其必在初年未生子時耶
  鳬鷖 序曰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樂之也朱註此祭之明日繹而賔尸之樂孔云燕尸之禮大夫謂之賔尸即用其祭之日天子諸侯則謂之繹以祭之明日春秋宣公八年辛巳有事于太廟壬午猶繹是謂在明日也爾雅云繹又祭也周曰繹商曰肜夏曰復胙 周禮繹祭于祊祊在廟門之西陳祥道云祊其位也繹
  其祭也賔尸其事也
  鳬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祿來成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鳬水鳥如鴨鷖鷗也鳬善沒鷖善浮 嚴氏云渭水東流先㑹豐而後㑹涇灃水自南而入渭涇水自西北而入渭文王居豐在豐水之西則越豐而後至涇武王居鎬在豐水之東則去涇近矣西京賦云欱灃吐鎬據渭踞涇見涇水近鎬也 孔云言公尸來燕則是祭後燕尸非祭時也寧安也為尸之時未免有象神之勞而拘束不安今則登筵依几而安矣 朱註爾自歌工而指主人
  也馨香之逺聞也 來者若福祿隨公尸而來也成就也尊尸所以尊神尸安則神悦公尸燕飲故祖考以福祿來成之葢至此而祭事始備昔所錫之福祿自今日而成就也
  愚按詩人起興必據所見景物則後章沙渚潨亹皆即涇水分别言之耳言鳬鷖在者狀其容與自得以祝公尸之便安無昨日為尸之拘束也福祿來成言公尸受王賔禮所以成就王福祿也
  鳬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尸燕飲福祿來為
  毛云沙水旁也 孔云水少則沙見故字従水少耳宜順適之意 鄭云心自以為宜不以已寔臣自嫌也為猶助也
  愚按來為猶云公尸之燕飲為王造福也
  鳬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祿來下
  處止也謂尸即賔位也 湑酒之泲者也 周禮腊人以掌乾肉註云薄析曰脯 來下輔廣云自上而下易詞也
  鳬鷖在潨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祿攸降公尸燕飲福祿來崇
  潨水㑹也 孔云潨音如叢則叢是聚義且字従水衆知是水聚之處 鄭樵云宗廟也按禮繹祭于廟門之西享尸在堂故云然 朱註來宗之宗尊也于宗之宗廟也 既燕于宗通前三章公尸而言不言酒殽者前言已備變文互見之也
  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毛云亹山絶水也 山當水路令水勢斷絶鄭云亹之言門也 朱註水流峽中兩岸如門也 來止猶言來處也熏熏依説文作醺醺謂尸醉也前章第言酒殽而已此則表尸之喜樂欣欣尸飲酒之喜容也芬芬言燔炙之氣馨香散布足以悦尸也
  愚按目前之福祿雖可喜而後日之艱難亦可虞惟無有後艱而後為真福祿也 宗廟之稱公尸謂自祖紺以上第祀以天子之禮而不追王服尸以先公之服則其稱公尸宜也而槩稱公者統于尊也鳬鷖五章章六句王制諸侯五廟尸稱公尸亦周家未為天子時之稱愚按周制七廟后稷為太祖不遷而昭穆則序自太王以下至成康没而七廟之主始備及穆王以後入廟則文武始遷于世室以成九廟之制當成王雖設七廟適得五廟之尸也稱公尸者專主后稷而言今槩以稱五廟者統于太祖一尊也
  假樂 序曰嘉成王也朱註疑此即公尸之所以答鳬鷖者也
  假樂君子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假通作嘉 輔廣云假樂君子是作詩者美而樂之也惟其美之故樂之 顯顯徳之昭然可見者宜民宜人正其顯處 保者扶持之義右者賛助之義命者命之為天子也 申重也 朱善曰受祿于天自其已然者言之也保右二句自其無窮者言之也
  干祿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此章言有令徳以宜民人故能受天之祿所謂自求多福也 朱子云首二句是願其子孫之多後四句是願其子孫之賢子孫多而且賢是真君子之福已穆穆敬也皇皇大也 徐光啓云作聰明者狹小先人制度好佚豫者屏置祖宗成法繼體守文之君出此入彼故賛以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愚按干祿即上文受祿于天也又加以百福所謂自天申之也子孫千億則百福中之尤大者也舊説以嫡為天子曰王庶為諸侯曰君則為王者不可稱君乎大哉堯之為君君哉舜也何以稱焉愚謂自穆皇以下通賛成王觀末句率由舊章其為守文之主可知
  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抑抑密也秩秩清也 蘇氏云無所不容故無怨無所不矜故無惡 匹類也人才品高下各有其類各循其類而任之不以己之愛憎參預其間大以成大小以成小武成篇所謂建官惟賢位事惟能是也黄櫄云此章上四句即所以為綱之道也
  愚按國家所以享和平之福惟在為之上者挈其大綱以維係四方而已一苛細多事四方受其擾害烏能受福乎無疆言福之所被者逺也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白虎通云綱者張也紀者理也此承上文之綱句來言大者既張小者亦無不理于是天下無事而臣下皆賴以安樂矣 燕通作宴朋友合百辟卿士言之也泰誓曰友邦冢君酒誥曰太史友内史友是也百辟謂諸侯卿士王朝之羣臣鄭云卿之有事者也媚愛也
  愚按此言天子總其綱紀與世相安臣下亦順適其意而無喜事務名之心所謂媚也 解字従燕字來天下無事臣子燕安便一切有廢弛之意燕而不解足見綱紀之無弊 塈與暨通及也朝廷之上但不喜事不廢事非必有恩澤以下于民而和平之福及于民者逺矣
  假樂四章章六句朱子謂公尸答鳬鷖之詩
  愚按稱頌之詞不應略于前而詳于後且未來之祝何其言之若有成效也何氏謂假樂賛武王之徳當為成王祭武王之詩禮云天子穆穆諸侯皇皇以一身而兼歴諸侯天子者湯武而已詩稱宜君宜為諸侯也宜王宜為天子也故知是賛武王然篇中率由舊章受福無疆四方之綱等語似非所以頌開剏之主也 序惟一句曰嘉成王也嘉之何樂之也通篇皆言成王能樂其臣民以共享太平之福葢承文武極盛之後不必更有作為故以顯顯之令徳而絶無所為干譽者但求與民人相宜而已宜民宜人自然受祿于天蒙天保右眷顧而降之百福以至于子孫蕃衍也穆穆皇皇正狀其有君王之度與察察為明沾沾自喜者相反其所以穆皇者為能率循祖考之舊法以無愆忘而不自生一事也威儀抑抑位高而能下也徳音秩秩言簡而有理也此正其穆穆皇皇處無怨謂有嫌盡釋也無惡謂有過盡恕也虚心以聴任羣匹已則坐受無疆之福以為四方之綱領而已綱舉而紀振不惟君受其福臣亦共享其安故曰燕及當此時上無責備之事下無疑畏之心雖君臣猶朋友矣百辟卿士以天子之心為心上下一徳可不謂媚乎然非一味養安以致廢弛也不解于位乃所以久安不惟燕及朋友而實福及庶民矣生其世者不知有樂乃真樂也非成王之世不足以當之故序曰嘉成王也
  公劉 序曰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涖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于民而獻是詩也史記后稷封于邰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政衰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犇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劉立則公劉后稷之曽孫也
  愚按不窋失官在夏太康時也太康之後有羿浞之亂㡬将百年則不窋以來竄于戎狄久矣意必羿浞滅而夏復興公劉始返内地竹書載夏少康三年復田稷沈約註謂后稷之後不窋失官至是而復則公劉之興當在此時 邰在今武功縣邠在今邠州皆屬西安府相去特百餘里自不窋竄于戎狄之間不居邰矣今慶陽府有不窋城是其居也公劉遷邠葢自不窋城遷非自邰遷也毛鄭皆誤
  篤公劉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積迺倉迺裹餱糧于槖于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爰方啓行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篤厚也 武成篇云公劉克篤前烈即積功累仁之義 季氏云公者侯國尊君之通稱劉名亦如古公之稱亶父也按周人以諱事神此時尚未有諱法 匪居匪康言雖久在戎狄之間終不以為可居之地而遂安之也 埸疆以邊境言左傳云疆埸之邑一彼一此時公劉將有遷都之舉故先于疆埸致其警備所以防外侮而固人心也 積露積也露積之禾曰庾史記稱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故倉庾皆實如此 輯和也孟子作戢弭兵之義 啓行鄭謂開道而行葢武備既飭自可堂堂正正安驅以行矣孟子謂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裏糧也然後可以爰方啓行則是舊國猶有居者新都未定不能一時盡去至末章止基乃理爰衆爰有乃漸次相續以至耳故知首章迺埸迺疆亦所以為居者設衛使敵人無敢乗虚而入也
  愚按光耀也謂耀兵也思輯用光葢公劉遷都本思弭狄人干戈之患乃故耀兵示武使狄知有備而不敢侵軼我戎行也弓矢二句正言其耀兵之實事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歎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瑶鞞琫容刀
  原即下章之⿰氵専 -- 溥原豳地也 胥相也公羊以胥盟為相盟謂率従遷之衆相與同至斯原以審視矣 毛氏謂公劉遷邠諸侯之従者十有八國則既庶指本國之衆既繁指他國相従之衆 順説文云理也地與人相宜之謂宣徧也言居之徧也無永歎得其所不思舊也 毛云巘小山别于大山也朱註山頂也陟升降下也由原而升巘復下在原言反復相之重居民也 舟帶也按今稱周旋作舟旋取其環轉
  之義與帶義通 孔云鞞者刀鞘之名琫者刀之上飾琫字従玉非玉名乃刀鞘受飾之處名之為琫耳容飾也刀無受飾之處當是指其柄而言飾之以為刀之容即所謂珌也玉與瑶或以飾鞘或以飾柄楊森曰容刀如言容臭謂鞞琫之中容此刀耳容臭今香囊是也
  愚按公劉與衆相度此原私念既庶既繁恐土地難容人情不適迨衆皆以為樂居則情既順矣迺始宣布定都之意于衆葢惟順衆之情斯無後日之悔歎耳然猶不可不慎故一陟一降必相視之極周如下文所云也 由其陟降而覩其佩服因而誦之則重民居而忘君勞之意在言外矣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迺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上章相地以居民此則相立都邑以營宫室也 逝往也 百泉嚴氏云衆水也堪輿家視衆水所聚為得水 張子厚云只看百泉之所往處便知地形所在 廣輿記云涇州有泉眼百餘大旱不竭即百泉也百泉之水皆流入涇至邠州非汎指衆水為百泉也 溥大也以其地形廣平曰原狀其大曰⿰氵専 -- 溥故第二章但言斯原第五章分言既溥 南岡岡之在南者面山也京高丘也 時是也處處謂作宅舍以處其所當處者指本國之人言廬寄也左傳衛戴公廬于曹亦謂寄于曹地也 旅賔旅也言作客舍以廬其旅人指外國相従之人言與末章止旅乃密相應
  愚按言京者邠邑之後山也以下章于京斯依句知之逝泉瞻原既定所在乃陟南岡而迴望之見後山甚高賔主適稱覯謂覿面相對也因更于南岡眺望川原大矣哉都邑以外所容何限真大衆所宜居足為京師之野也董氏謂京師之稱起于此前章陟巘以望自北山而南望也此登岡以望自南岡而北望也 末四句皆是指畫布置尚未經始也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朱註此章言宫室既成而落之既以飲食勞其羣臣而又為之君為之宗焉 毛云執豕于牢新國則殺禮也酌之用匏儉以質也
  愚按乃造其曹以下始言羣臣飲酒樂成之事前四句則宗廟始成之事也君子營宫室宗廟為先廟成則卜日遷主而先有事于廟中也 京即上章迺覯之京依此高丘以為邑之主山也宫室依此則宗廟亦必依此矣 登登進于坐也依神所依也祭統篇云鋪筵設同几為依神也按考妣共几謂之同几此主未入廟而預飭羣臣執事廟中或使設筵或使陳几皆蹌濟趨事以俟迎主之至葢主既登坐神即依于筵几故不敢不謹也曹百官治事處也造始也言宮廟既畢官曹剏始營建之事將已次第告成故與羣臣飲酒以落之也 君宗即燕飲中事公劉自以一身為羣臣之君宗也對異姓之臣稱君對同姓之臣稱宗合上四之字俱指羣臣言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此章言民居既定營建既畢于是授民之田則壤制賦為立國之本務也 瞻彼溥原其地則既溥矣逝彼百泉其流則既長矣既考之日景以正其方位復升彼高岡以望其形勢相隂陽之向背以識寒燠使種植各適土之宜觀流泉之所經以定溝洫使灌溉各盡水之利也 三單者其軍従公劉遷邠者也周禮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以其餘為羨羨者副丁也公劉遷邠當具三軍以行而謂之三單單之為言隻也計必留羨丁守其故土非一時空國俱行也 下濕曰隰高平曰原按禹貢雍州有原隰底績之文徹田即井田之法曰徹者通力而耕之謂 毛云山西曰夕陽夕始得陽其田必寒不甚宜稼惟以歸者日衆非⿰氵専 -- 溥原所能容故又度此以廣之
  愚按公劉為夏諸侯夏后氏五十而貢而自以其意變而通之行徹法于國中子孫仍之遂為定制 田宅皆宜得陽若不能向陽但得夕陽亦可人衆難容故度此以居之荒治也周頌天作篇太王荒之治荒曰荒猶治亂曰亂也
  篤公劉于豳斯館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迺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迺密芮鞫之即
  朱註此章總叙其始終 館客舍也言公劉初至邠地無室可居其棲止之地草草猶客舍而已 厲砥鍛鐵也 史記言自漆沮度渭取材用即此事也止居也止基為子孫之業以授國人止旅為寄居之廬所以安置客氏也故止基之民為疆理其田野而止旅者則聴其稠密聚居而已 衆人多也有財足也皇過二澗名 考工記云凡天下之地勢兩山之間必有川焉大川之上必有涂焉皇大也兩旁必平廣可居故民居相嚮夾之 遡本作㴑鄉也 孔云遡其過澗謂開門向澗也民居以南嚮為正此葢皇澗縦故于兩旁夾之過澗横故在北向之因夾澗居不能容復㴑澗以居之于是止旅者乃益密也 毛云芮水厓也鞫究也 鄭云芮之言内也水之内曰澳水之外曰鞫 朱註芮水名周禮職方作汭何景明云芮水出邠州西北東入涇汭水在隴州城西北源出弦蒲藪入渭不入涇公劉芮鞫之即指邠也愚按承上句豳居允荒而追叙其初至邠時身無寕宇地無材物公劉經營久之而都邑以成國用庶富民居益密而邠地乃日以廣也 厲鍛皆營建之時百工所需而邠地不産乃逺涉渭水絶流而南以取之 鞫究皆訓窮當是水窮之處即就也謂來止之旅益衆二澗不足以容又就芮水之盡處而居之遡迎也夾澗居者既滿乃迎水而居又不能容至于水窮處就而居焉
  公劉六章章十句王氏云周之有公劉言乎其時則甚微言乎其事則甚勤稱時之甚微以戒其盈稱事之甚勤以懲其逸葢召公之志也
  泂酌 序曰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親有徳饗有道也此康公勉成王以豈弟敎化民人也𫝊曰樂以强敎之弟以悦安之此豈弟之訓即敎化之事也人雖至頑無不叮施敎化者左傳云潢汙行潦之水可薦于鬼神可羞于王公故詩人以行潦為興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朱註興也下同毛傳缺 泂逺也 孔云行道也潦者雨水也 泂酌自逺而酌取也挹彼彼大器也注兹兹小器也 以潦水泥濁置之大器以澄之挹小器而用之所以轉經二器也 餴説文云𣺫飯也朱註烝米一熟而以水沃之乃再烝也饎酒食也言行潦之水澄之既久可灌沃餴米以為酒食也言物無不可用者是以君子之于人未嘗有所棄猶父母之無棄子也 季氏云葢欲人君舍短取長不錄人過也如此則中養不中才養不才而可以為民父母矣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濯滌也罍祭器 孔云四時之祭皆有罍可以濯罍言其可以貴用之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毛云溉清也 季氏云可以濯溉則無物不可濯非特一罍而已以喻人才養成無所用而不可也愚按塈通作暨暨有徧及之義言無民不歸也 君陳篇有曰爾無忿疾于頑無求備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徳乃大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葢得召公之訓深矣
  泂酌三章章五句朱註以為召公戒成王之詩或謂敎成王以徳化庶殷也愚按是詩當是召公營雒頑民既遷之後勸王舍其舊惡而與之維新也召誥曰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言殷民受命皆趨事赴功是知民無有終于頑者其末以殄戮為戒又稱為王之讐民則當日雖未殄滅必猶以為讐而棄之化外矣召公勸王豈弟存心為之父母父母寧有棄子則斯民寧有化外者乎猶召誥之遺義也
  卷阿 序曰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朱註疑召公従成王遊謌于巻阿之上因王之謌而作此以為戒 竹書成王三十三年遊于卷阿召康公従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卷曲也阿説文云曲阜也飄風爾雅云迴風也 孔云阿之曲者風無去路 此興意但諷王受言未及求賢之事葢召公將有所進戒于王慮其扞格不入故即事以起興 君子指成王也 輔廣云召公従成王來游于卷阿之上有飄風自南而來成王樂而歌之故公因陳此詩以為戒矢陳也
  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伴奐優游閑暇之意 鄭云自縦弛之意言任賢故逸也 彌終也説文無彌宇本作□弛弓也 似嗣也酋久也按酋本繹酒之名周禮註云酋者久逺之稱酒以熟久者為善因名酒官為大酋謂似先公酋者言先公于君人之道久而熟諳非徒以壽考言也俾使也凡言俾爾彌爾性者微詞也詞雖若祝意實主諷
  愚按老子云天之道其猶張弓乎一張一弛之謂也束之急則太苦君子之敎葢有甘苦疾徐之喻焉聴王之伴奐而游優游而休皆所以釋其束縛樂其天機彌之義也然惟恐其過佚也即繼之日似先公酋矣先公以勤政起家者也惟能先公之無逸乃可以久有此佚也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昄大章明也按昄屬上謂混一無外章屬宇謂疆界劃然孔厚有鞏固不可動摇之意 祭法云有天下者祭百神主為之主也
  愚按此警王也誠念及為百神之主将兢業敏遑之不暇而可久求逸乎
  爾受命長矣茀祿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受命謂受天命為天子也 長者謂承受累世之命其來長矣 鄭云茀福也謂王無締造之勞而福祿之盛安而享之 純通作全謂全福也爾常謂常享此純嘏之福也言外有不可為常之意 二章言嗣先公三章言主百神此則言受天命王躬所係何等思及此雖欲彌爾性以自暇自逸亦有所不能矣輔廣云三章皆極言壽考福祿以廣王心然後五章以下告以所以致此之由則其言之入之易而感之深
  有馮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自此章以下皆言用賢之事惟能用賢然後可以優游而享盛治也 朱註馮謂可為依者翼謂可為輔者漢三輔左為馮翊義或本此 謝氏云求賢不取非常之才止曰有孝有徳何也孝于親者必忠于君取其孝正求其忠也唐虞以上取人以徳無才徳之分如臯陶九徳皆才也舜舉八元八愷之才皆徳也有徳則才在其中也
  愚按皆祝願賛歎之詞使王聞之而知得賢之益也孝者百行之本故為徳之首引者道其前即上所謂馮也翼者輔其旁即上所謂翼也以引以翼申言之謂以有孝有徳者為馮翼也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顒顒莊敬貌易曰有孚顒若是也卬卬高朗貌皆以其見于外者言圭璋比其純潔也以其存諸内者言逺者傳其聲譽近者挹其丰采王惟端拱于朝而四方之人心咸係屬焉非為之綱領乎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言君樂于得賢賢亦樂于得君承上章君能以賢自輔其徳則賢者争趨于朝以待王之任使如此其多也下文維字承多字來隨所用而皆能盡職也 竹書紀成王十八年鳳凰見周書君奭篇曰耉造徳不降我則鳴鳥不聞耉指召公鳴鳥指鳳也則前此召公未求去之時鳳固嘗至矣 翽翽羽聲也翽翽其羽指衆鳥也鳳飛則羣鳥従之以萬數 亦指衆鳥也對鳳凰故言亦集爰于也 黄佐云周書成王命君陳曰爾冇嘉謨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此欲其媚于天子也愚按止謂鳳所止之地而羣鳥隨之亦集于其處鳳皇以比王翽翽之羽即况藹藹之多士也王尊徳好賢而賢者趨附猶衆鳥之趨附于鳳為羽之王也周公言立政惟用吉士而復申之曰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則吉士即常人也身無擇行則口無擇言此吉士義疏也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
  鄭云傅猶戾也 命猶使也媚于庶人言能得民之歡心媚庶人所以媚天子也
  愚按鳳飛上負青天衆鳥附之亦傅于天所謂攀龍附鳳以致身青雲之上也 自其用于王朝曰吉士就其人言則但曰吉人
  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高岡高山之脊也 邵博云梧桐百鳥不敢栖止遜鳳凰也 菶萋説文云草盛也此以狀其枝葉之茂黄帝使伶倫制十二筩聴鳳鳴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比黄鍾之宫而皆可以相生是為律本雝雝喈喈其和也
  愚按上二章以衆羽之隨鳳凰喻多士之従王此一章專稱鳳凰不及衆羽鳴于高岡知鳳凰之至也梧桐生于朝陽待鳳凰之栖也菶菶萋萋雝雝喈喈因得所栖而鳴益和也以喻天子當陽聲名文物之盛言鳳凰出則衆羽自無不相従明天子在上則賢者自無不樂仕在王之用之耳玩二矣字語意自見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鄭云庶衆也説文云多重也猶言不止于衆而已閑通作嫻習也馳大驅也言不徒閉習法度且可以疾驅直騁無不如意也
  愚按車馬舊謂以待徵聘錫予之用愚謂即指従游之車也葢因所見車馬以起興耳言諸臣従王游者車馬非不甚盛不知其人皆有孝有徳乎抑吉人吉士乎此意在兩既字言外欲王自審之斯詩之妙于含蓄善為説詞也 遂猶成也故成事謂之遂事王之來游來歌葢樂而後歌也而我之陳詩娓娓不已詞非多也惟願多得賢人共致太平以遂王作歌之樂耳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嚴氏以為召公欲王留周公而作謂周公有明農之請召公慮周公歸政之後成王任用非人故作卷阿之詩以悟王所稱豈弟君子指周公也然考竹書成王十八年鳳凰見二十一年周文公薨于豐至三十三年方有卷阿之游此詩之作葢在周公薨後也 毛謂自此以上十八篇為文武成三王之詩
  民勞 序曰刺厲王也朱註同列相戒之詞未必專為刺王而發
  愚按厲王之世使衛巫監謗道路以目穆公故亂其辭言在同列實刺王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宼虐㦧不畏明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汔㡬也 淩濛初云亦勞亦字視其字更痛切大東哀我憚人亦可息也亦然康安也曰可者見惟此時尚可他日将不及也曰小者㡬㡬不敢過望之詞 四方對中國言乃四夷
  也内地堅固則四夷皆帖服而不敢動是乃所以撫綏之也 朱註詭隨不顧是非而妄隨人也 萬時華云小人禍國只是一味詭隨不徒曰隨而曰詭隨隨者不詭不過臧獲下賤奔走承奉之態詭者不隨雖敦懿操莽亦無進身之路合此二字曲盡小人情態矣無縱者明以辨之斷以絶之決不姑息也 謹者斂束之義與縦字對 蘇氏云人未有無故而妄從人者惟無良之人将悦其君而竊其權則為之故無縦詭隨則無良之人肅而宼虐無畏之人止然後柔逺能邇而王室定矣 後漢陳忠疏云臣聞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隄潰蟻穴氣洩鍼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識㡬詩云無縦詭隨以謹無良葢所以崇本絶末鈎深之慮據此謂詭隨不禁必至無良㦧爾雅訓曾㦧不畏明者言此寇虐之人肆然公行無所忌憚曽不畏人之共見之也 李氏云不于詭隨之時而禁止之至于為寇止之晚矣 定我王者謂如此而後天位永固葢危之也 書言柔逺能邇必難壬人詩言柔逺能邇在謹無良其㫖一矣愚按此軰存心行事無非寇虐之為不惟不畏暗室亦且不畏大庭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宼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毛云逑合也猶好逑之逑 朱註聚也民勞則散故思所以聚之惛怓猶讙譁謂好争者也 惽與昬冋怓説文云亂也詭隨之人心既不明惟欲變亂成法以逞其寇虐之謀書所謂辨言亂政是也愚按爾勞二字虚辭以奬誘之也謂爾若誤信此惽怓者紛更喜事固未嘗不勞于為國豈知有害無利徒虚擲此勞耳但因其固然行所無事無勞于所不必勞使吾王得享安静之福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宼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徳息止也中國内獨提京師而言京師中國之根本也四國指中夏之侯國言 慝通作匿隂奸也漢書月見東方謂之仄慝一謂之側慝匿慝通用作慝謂有叵測之謀 敬慎二句勸其親近有徳則邪慝自逺然威儀不敬有徳者安肯與之近乎意其人必少年驕貴以訑訑聲音顔色拒人于千里之外者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愒猶息也亦作憩 鄭云泄猶出也發也 正敗謂惟詭隨之言是従則悖正者勝而守正者敗矣 戎女也式用也
  愚按泄取漏洩之義漏則日減欲使民憂稍減耳不敢冀全去也 此句與次章無俾民憂相照言前此所為既不能使民無憂及兹改圖尚可使民憂少減也醜衆也厲惡也左傳曰其父為厲厲惡鬼也有惡疾者亦謂之厲醜厲言其黨惡也 其人當是少不更事狹小先王之制度而更求規模之𢎞逺故詭隨之輩因導以變亂成法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宼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安亦止息之義與前四字義無深淺取韻叶句耳毛云賊義為殘 朱註繾綣小人之固結其君者也孔云牢固相著之義 王氏云正敗者敗而已未盡反而為不正若正反則無正也 曹居貞云以是為非以惡為善一切相反則亡無日矣 朱註玉寳愛之意王欲以女為玉而寳愛之故我用王之意大諫正于女葢託為王意以相戒也 凌濛初云文本相戒而忽指王欲玉女一句便是刺王本㫖愚按國語厲王悦榮夷公其即董賢鄧通之流乎玩王欲玉女意自見葢愛之如玉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此詩雖戒同列實刺同列以此同列乃王所信任為執政者篇中所稱詭隨寇虐之人皆其黨也
  愚嘗考厲王為成王七世孫七世以來豈無詩一篇可採而即以厲繼成何也成康殁而頌聲寢謂禮明樂備後王遵用而已不復作也至于雅音亦不傳者歴代繼體之主享祖宗之餘福無徳可稱雖以昭穆荒亡而先王之紀綱猶存人心未去也亦無大惡可刺至于厲王始盡廢文武之法度盡失文武之民心矣以宣王勵精圖治有志中興而晚節遂衰不能復振再傳幽王善政微而流弊出國遂以亡則厲王遺毒深也夫以周家數百年忠厚培植之民一旦圍王之宫流王于彘古今異變出自周民非失民之甚何以有此周之亡于厲王久矣故自卷阿以上十八篇為文武成三王之正大雅而自此以下十二篇為厲宣幽之變大雅盛世之音甫終亡國之音斯起吁可畏也
  板 序曰凡伯刺厲王也鄭云凡伯周同姓周公之𦙍也入為王卿士 孔云左傳謂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𦙍也知為王卿士者春秋隠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世在王朝葢畿内之國 胡一桂云厲王無道召公凡伯以親賢之故宜極言而力救之顧乃不直致其諫而姑責同僚以使之聞之者豈非以監謗之故不欲嬰其鋒以陷于罪而甚吾君之惡也耶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板板反也板本作版説文云判也版版言如版之片片離散也 何氏云言天心判離之甚無眷顧之意 癉勞病也卒癉謂天下之民盡病 出話不然鄭謂出善言而不行也 管管小知小見也靡聖謂自用其小知小見而以為靡聖于此者 亶識也郝氏云信也不實于亶假為信也
  愚按出話不然敎令不信也為猶不逺朝更夕改也下文不實于亶即指此 亶訓誠經每作虚字用猶云視其猶聴其話如此又自以為聖誠哉無一實也夫出話不然惟以愚民則其為謀不逺亦朝夕計耳如是而可以回天意乎是用大諫雖曰諫同列實所以諫王也自次章以下反復以詳言之皆所謂大諫也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難艱也反易之稱蹶猶顛躓也 毛云憲憲猶欣欣也泄泄猶沓沓也葢弛緩之意 樂記武坐致右憲註憲讀如軒車前為軒憲憲通作軒軒狀其足高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象泄取水滲漏之意狀其神情四散不歸併一處以謀國事也 鄭云辭謂政敎也 輯説文云車和輯也能集衆心之所欲語以為言故曰輯洽左傳通作協毛云合也懌説文訓説謂其詞悦乎衆心也莫通作嗼無聲之義爾雅訓定取其静以定也愚按上四句承為猶不逺而言憲憲泄泄偷安目前其無深謀逺慮可知下四句承出話不然而言謂危亂之際惟命令足以收拾人心而所以能收拾者則在出于至誠陸贄云將欲紓多難而收羣心惟在赦令誠言而已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懷又云事或未至則如勿言一虧其誠終莫之信出話不然此亂之終不可挽回也四句正言詞之重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聴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朱註異事不同職也同僚同為王臣也 左傳荀林父謂先蔑曰同官為寮吾嘗同寮敢不盡心乎為賦板之三章是寮為同官也 毛云囂囂猶謷謷也朱註即就也囂囂自得不肯受言之貌服事也 先民有言孔子所謂成語也 何氏云古人有言謂凡謀國必須謀及下賤者始有以得民之情今我即爾謀者皆廣詢此輩而得者其言民情最真而女顧以為笑而不聴乎
  愚按服習也車前兩馬曰服取其閑習之義維服者自謂習于事故可以比老馬之知也笑謂輕侮其言猶云用以資笑柄也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天方降虐將有覆亡之禍不止于方難方蹶而已謔謔以國事為戲謔皆憲憲泄泄所必至之情也 灌灌猶欵欵也灌溉也言之不已欲其沁入于心與書言啓乃心沃朕心沃字同義 蹻説文云舉足高也老夫詩人自稱書曰黄髪之言則無所愆詩曰壽胥與試美用老人之言也 毛云八十曰耄註云老
  而昏也 憂謔謂當可憂之時而反以之為謔孟子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也 多猶久也將者且然之辭熇熾盛也 蘇氏云夫憂未至而救之猶可為也苟俟其益多則如火之盛不可復救矣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曽莫惠我師
  毛云懠怒也朱註夸大也毗附也小人之于人不以大言夸之則以諛言毗之也 孔云祭時之尸以為神象故終祭而不言賢人君子則如尸不言語畏政故也 殿屎呻吟也魯詩世學作墊咿蘇子由亦作唸吚屎説文作㕧云呻也此言刑法之峻不敢出愁歎之聲但呻而已殆道路以目時也 葵揆也測度之義民情如此甚不可測而云莫我敢測危之至也蔑滅也
  愚按毗依倚也小人所以妄自夸大必有所依倚而然以乞哀為驕人之具也毗則過諂夸則過驕威儀盡喪而終不自覺所謂卒迷也 蔑無也資猶云藉也與資生之資同義言喪亂且至何所資以獲免乎惠順也師衆也夫喪亂之時所資者衆心也而今曾無一事有以順衆之心其不足資也明矣
  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毛云牖道也如壎如篪言相和也如璋如圭言相合也如取如攜言必従也 易變易也言民為善為惡惟上之人牖之而民隨以變易然而従善難而趨惡易是民之本多辟也辟邪也民既多邪辟矣而可自立邪辟以導之乎 樂記子夏云為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従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
  愚按牖猶啓也天之牖民言民有心天必啓之篪以和壎璋以合圭攜以應取天人相與之間甚不爽也攜無曰益言非因取而有所益亦攜所本有耳四句總見牖之孔易其思善也天固啓之其為惡亦啓之也今民之多辟思亂久矣天殆将啓之矣王豈可更自立辟以促之乎多辟無有指名立辟則衆射之的也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懷徳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
  朱註价大也大徳之人也 善人在位威望足以懾服海内如汲黯在朝淮南為之寢謀是也故曰維藩大師大衆也后非衆罔與守邦故曰維垣 鄭云大邦盛國諸侯也 孔云謂方伯連帥足以禦侮而
  敵愾者故曰維屏屏所以為蔽也 大宗梓材所謂大家孟子所謂巨室尹吉之類也勲閥之舊足以收拾衆心擁衛王室故曰維翰翰幹也費誓曰峙乃楨幹幹者牆所恃以立也 懷猶中庸懷諸侯也宗子同姓也宗族聨屬所以内固根本城視藩垣與屏則為内矣故曰維城
  愚按价人謂善人國之望也大師大衆也大邦異姓强諸侯也大宗同姓强諸侯也此皆宜徳以懷之而藩垣屏翰始固王國恃之以寧至于宗子則王同姓之臣與王共休戚者王所倚以為城者此也城為國之根本城壞雖有藩垣屏翰不足恃矣壞者謂其心離散也時勢可畏唯是宗子與王同之宗子離心則王獨斯畏矣誰復為王畏哉凡伯之意葢望王之信任召穆公也厥後王流彘而宣王匿召公家共和行政十四年卒致中興此詩念之早矣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天方難不已至于方蹶方蹶不已至于方虐此天怒之甚也尚可以戲豫處之乎爾用憂謔所謂戲豫也渝變也易曰官有渝春秋言渝盟是也首句言上帝板板謂天意判離有改易天命之意所謂渝也
  鄭云馳驅自恣之狀非必盤遊也 昊天曰明四句覆説所以無敢之意 朱註王往通言出而有所往也衍寛縦之意言其鑒視在上凡爾出往游衍天無不俱或善或惡焉能偶逃
  愚按明與晦對旦與暮對人見天有晦時不知其無時不明也人見天有暮時不知其本嘗旦也板八章章八句此篇雖切責僚友用事之人而義歸于刺王蔣悌生云詳味此詩葢朝廷始昬亂之時其時文武周公之道典章法度非不具在也在朝非無老成人也而王棄舊章而不顧疎老成而不用所任以政者乃少年不更事之人是以民勞于下政亂于上惟時若召穆公凡伯之徒皆世臣與國同休戚者義不可去情迫于中故一語責之旋以一語勸之不厭繁複過于切直所謂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此類是也
  生民之什十篇六十一章四百三十三句



  田間詩學卷九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十
  桐城錢澄之撰
  蕩之什三之三
  蕩 序曰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鄒氏云通篇托之文王歎商危言不諱而卒不能啓王之聰故異時彘之亂國人圍王宫召公曰昔吾驟諫王王不従以及此難驟諫者非獨春秋外傳所載諫監謗數語蓋蕩之詩尤最危焉 萬時華云反覆説紂賈山之借秦為喻也反覆説天霍光之謂王行自絶于天也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朱註賦也下同毛傳缺 孔云此下諸章皆言文王曰咨此獨不然者見實非殷商之事故于章首不言文王以起發其意也 朱註蕩蕩廣大貌辟君也威説文云姑之稱漢律有婦告威姑之文後因借為氣勢可畏之義 辟通作僻邪僻也指在位者言對上帝言故稱下民
  愚按詩人見在位者之邪僻也歸其咎于上帝疑上帝之蕩蕩疎闊聴下民之為辟而不之理也已又曰豈惟蕩蕩且疾威矣似人之為辟皆上帝命之且非偶有而已所見皆然是多辟也豈上帝欲虐害斯世故多降此輩以速其虐乎夫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謂之命以今多辟觀之其命有不可信者矣蓋咎天之深也而卒為解之曰此其辟非人之初也乃其終也初非不善惟末路墮壞以至于此則使天命匪諶者皆人之為非天之咎也 諸家皆以多辟指厲王謂不敢斥君故借言下民與書髙宗肜日篇言惟天降下民意同愚謂厲王之虐皆邪臣導之如下諸章所稱者則多辟定為王臣言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曽是彊禦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天降慆徳女興是力
  鄭云厲王弭謗穆公朝廷之臣不敢斥言王之惡故止陳文王咨嗟殷紂以切刺之 歐陽子云以下條陳王者之過惡言此等事皆殷紂所為文王咨嗟以戒于初而厲王踐而行之于後也 曽是怪詫之詞上二句曽是言何乃有是人下二句曽是言何乃用是人也 彊禦暴虐之臣掊克聚斂之臣 孔云彊任威使氣之貌禦猶禦人以口給之禦 掊取物之名鹽官入水取鹽為掊或云掊襃通聚斂也克勝也逆取于民而民無如之何以為勝也 彊禦即下多懟之彊禦也掊克即下式内之寇攘也吕覽云厲王染于虢公長父榮夷終其即此輩乎 毛云服服政事也與在位對 孔云謂非徒備官乂委任之 慆滔同書云象恭滔天 興起也登庸之謂滔徳之人雖由天降亦由汝興起之故其惡惟恐為之不力耳篇中女而爾皆指王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屇靡究
  而亦女也 作詛通祝咒通屇極也究窮也
  愚按秉與柄同即柄用之謂義類猶言善類也謂王初年亦嘗柄用善人而彊禦之輩轉以王聴之不專而有懟心流言不根之言也蓋不欲自已出之而引流言以對使王自疎斥之也寇攘奪劫之名即掊克之人也善人既黜乃進掊克之輩用事于内蓋酷吏與聚斂之臣未有不相濟為惡者于是毒遍海内怨謗沸騰詛祝之聲靡有窮極雖欲弭謗可勝弭乎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
  鄭云炰烋自矜氣健之貌 吕正獻公謂小人聚斂以佐人主之欲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歸于上也毛云背無丞側無人也無陪貳也無卿士也 孔云左傳曰物有陪貳天生季氏以貳魯侯諸侯以上卿為貳則天子陪貳惟三公矣冢宰雖亦貳王治事當従六卿之列
  愚按貪酷之人假王靈以肆其虐天下不之測但見王之威怒日行于中國其聚斂也所以為王斂怨也而王反以之為徳周語謂榮夷公專利其即指此乎不明爾徳由左右前後無輔導之益至爾徳不明則舉錯顚倒以致公卿陪貳之重皆失其人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酒誥註云飲酒齊色曰湎謂其飲酒者皆醉面色齊同也 朱註式用也止容止也 不義與上章義類相反不義從式推所以湎酒之由惟不義之人是從是法因遂以飲酒為樂事而君臣交湎耳既愆爾止四句湎酒之容也 俾晝作夜視靡明靡晦更進言其沈醉不醒雖白日昬昬然亦如夜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蜩螗皆蟬也如蟬噪如沸羮皆亂意也指怨謗之聲前章所謂詛祝也小大近喪言民情如此大小臣民死喪將至尚由此而行不肯改轍 毛云奰怒也不醉而怒曰奰 史記云王行暴虐侈敖國人謗王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此所謂奰于中國也 覃延也 按易髙宗伐鬼方詩言髙宗伐荆楚則鬼方當在荆楚地史記楚世家云周厲王之時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此云覃及者正謂峻厲之威及于逺方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型曽是莫聽大命以傾
  不時猶言厄運舊者兼舊人舊法而言 其型謂典冊所載之法
  愚按王不用舊以為朝無老成人也縦無舊人尚有舊法典型具在曽無一語可聴乎老成人即穆公自道併同志如凡伯芮伯之類皆是而云雖無者不敢自當之詞 大命以傾預卜其必然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人亦有言即顛沛以下三語是也 顛仆也沛抜也揭見根貌撥猶絶也 沛者水之趨下之貌順其勢也本仆地之勢如之 説文云揭髙舉也 蘇氏云商周之衰典型未廢諸侯未□四夷未起而其君先為不義以自絶于天莫可救止正猶此耳殷鑒在夏蓋為文王歎紂之辭然周鑒之在殷亦可知矣愚按樹根深藏于土忽然而顛根反出于上故曰揭凡木之顛必根本先絶當其未顛枝葉無害人未嘗知其絶也迨一旦沛然而顛而所絶之處乃揭起而見耳民心者國家之根本也民心失則根本絶王行政用人如此皆鑿喪根本之道也
  蕩八章章八句鄭樵云三百篇詩皆可被之絃歌故琴中有鵲巢操騶虞伐檀操白駒操皆今詩文又古人謂之雅琴頌琴古之雅頌即今之琴操琴者禁也將以禁人之邪心故以歌乎詩如文中子歸而援琴鼔蕩蕩之什乃知聲至隋末猶存
  愚按厲王使衛巫監謗民不敢言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召公力諫謗之不可弭而亦不敢顯言王之虐以自涉于謗至是乃托為文王歎紂之辭言出于祖先雖不肖子孫不敢以為非也過指夫前代雖至暴之主不得以為謗也其斯為言之無罪而聴之足以戒乎
  抑 序曰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郝氏云朱子謂武公作此詩專以自警非也詩中侯度小子等語皆自責以告王昔商紂荒于酒微子曰我沈酗于酒孝子諭親必先自責忠臣誨君引為已過詩言温厚故導君惟以自警幽王距厲王所百年矣武公為幽王卿士追維往事以明鑒戒故曰告爾舊止曰言示之事曰取譬不逺蓋指流彘之事也 劉公瑾云賔筵抑詩所以得入二雅者豈公作此二詩在于王朝為卿士之日而二詩之體製音節又有合於大小雅乎愚按武公為諸侯歴宣幽平三王之世未有不入朝者故賔筵之詩因朝王而見王之飲酒無度愆于威儀作詩以諷之此殆繼賔筵而作故亦以威儀為主所以自警而誨王也 考武公年九十有五卒于平王之十三年則平戎之嵗其年已八十有三古七十曰耄毛氏又云八十曰耄計武公入朝時幽王昏亂已極正當末年公是時已踰八十矣故曰既耄詩作于幽王時序以為刺厲王直以篇終有曰喪厥國取譬不逺以厲王為幽王戒也蕩詩戒厲王取鑒于殷此詩戒幽王取鑒于厲前車之覆轍一也以厲王為之祖再世而子孫不能諱其惡以為鑒焉故編詩者列之于厲王之世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朱註賦也毛傳缺 抑抑密也隅亷角也 方中發云抑抑自下也即下文敬慎之義 鄭云人密審于威儀者是其徳必嚴正也如宫室之制内有繩直則外有亷隅 靡哲不愚言哲亦無威儀也職主也猶云常也疾者孔子所云民有三疾是也戾朱註反也衆人之愚蓋其稟賦之偏宜有是疾哲人而愚則反其常矣 鄭云王政暴虐賢者皆佯愚不為容貌如不肖然庶衆也衆人性無知愚是其常也賢者而為愚畏懼于罪也 按幽王之時上下沈湎無復威儀猶狂國之人反以不狂者為狂哲人效之亦自同于愚人以祈免禍故曰靡哲不愚第三章所云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荒躭于酒是也興者尚也謂一時相尚以此
  愚按愚字承上維徳之隅更進一解靡哲不愚老子所云君子盛徳容貌若愚蓋欲徳之泯其隅也然所謂愚者不同有庶人之愚顛覆荒迷是也此其愚也疾為之也有哲人之愚即馴謹朴訥是也斯其愚正與庶人之愚相反者也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遠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競彊也 徳行即徳之見于威儀者 毛云覺直也爾雅訓覺為梏梏與校通按校與覺音相近禮記緇衣篇引此詩作有梏徳行梏猶校也義取拘束收斂于首抑抑二字亦似相承 訏大也謨謀也定審定不改易也命號令也逺猶者長慮却顧思其所終稽其所敝也辰告以時播告也 按訏謨毋見小利定命不事紛更逺猶務圖久安辰告務中時宜四者以敬慎威儀為本無威儀則民無所則此皆文具而已四國之順不可必也 曹風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惟其父兄子弟足法而後民法之則施政頒令之故事不可以愚民審矣此與首四句相應
  愚按無競惟人自勝而已不與人競也而四方聴焉一如吾有以訓之也有覺徳行無以示人人自有覺也而四國服焉不期順而自順也皆抑抑之所致也二章專説前王之敬慎無競四句言前王之徳訏謨二句言前王之功功徳如此而必以敬慎威儀為本以為民則文武相承何至于今不然也故下𦂳接以其在于今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今指幽王之時 朱註興尚也 迷亂于政三句一氣注下迷亂于政國不治也顛覆厥徳身不修也總惟荒湛于酒而已 興者謂朝廷君臣一時相尚飲酒従者謂従沈湎之人飲也 紹謂所承之緒敷求先王謂廣求先王所行之道也共通作恭刑通作型法也明刑謂成法之昭垂者 敷求以事言克共以心言
  愚按通篇皆武公使人勅已而儆之之辭武公未嘗自作一語凡女者皆勅武公也韓序謂其飲酒悔過而作當必入朝之時王與之燕飲荒湛無度公不能以禮自持而悔也弗念厥紹三句即上章所言先王之徳而今弗念也所謂明刑者敬慎威儀而已義在諷王詞只責己 女雖湛樂以下使誦者問之也謂女雖湛樂是従當其従時果遂百事俱廢竟弗念先人之緒乎先人之道謂何而女罔敷求典章明明而女罔克共何也皆問以責之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洒埽庭内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皇天弗尚尚字與上興字相應言女君臣所尚如此而皇天弗尚也違天所尚則喪亡及之如彼流泉言其趨下之易也淪陷也胥皆也淪胥即皆陷溺之倒文也無通作毋言毋相率陷溺以至于滅亡也 夙興七句武王所謂不泄邇不忘逺者是也自其迷亂于政言之凡事之大者且置不理何有細微寢興洒埽舉細以該大也凡事在近者且或遺忘何況遐逺武備蠻方舉逺以該近也 章表也逷通作逖逺也愚按此章承上迷亂于政一句戒而勉之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朱註質成也愚謂使各安本分而已與天保篇民之質矣同解蓋自夙夜洒埽率民以勤敬得來 侯度者諸侯所守之法度也 上專言威儀此兼以話言威儀形于身話言出于口皆徳之符也 鄭云柔安嘉善也 王潢云柔嘉即従容中禮之謂曰無不者内自深宫外至大庭動容周旋之間無不中禮也玷缺也圭國之守器玷尚可磨猶不至于喪國言之不慎則危亡之禍隨之故曰不可為也愚按威儀失者話言必乖是以賔筵幡幡之威儀與由醉之言同戒也 無不柔嘉承敬爾威儀一句白圭之玷四句承慎爾出話一句 自此以下承上顛覆厥徳而戒以勉之
  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讐無徳不報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此章極言慎爾出話之事 易説文云輕也任意而言曰由言 嚴氏云由言者自由之言所謂惟其言而莫予違也 朕我也蔡邕云古者上下共稱咎繇與帝舜言稱朕伊尹曰惟朕以懌周公曰朕復子明辟屈原曰朕皇考是也 捫持也其捫者謂欲言之時無人持其舌使忍而勿出 爾雅云讐匹也孔云匹敵相報也 無言不讐兼善惡而泛論之無徳不報則専指言之善者下三句正承此一句而言前用戒此下則用勸也 惠順也有徳之言自然順于人心不獨同朝之臣僚皆以為然轉屬而下至于庶民亦莫不以為然也 子孫謂小子之後繼世而為君者此極無徳不報而言之謂子孫皆食其報世世為萬民所順承不獨己身得報而已此謹言之效也
  愚按苟字従易字來苟猶且也亦知不可言言之易者直曰且言之未必遽有所害而不知其言一出口逝而不可反矣所謂駟不及舌也 惠于朋友庶民作一句讀小子武公自謂蓋使誦詩者呼而命之也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爾友君子指其所友之士大夫也 輯和也柔謙也顔眉目之間也遐逺也不遐有愆問詞也言當交接君子之時既輯柔其顔色矣而猶自省曰得無尚未逺于愆乎葢常人之情其修于顯者無不如此 爾室獨處之地爾雅云西北隅謂之屋漏曽子問篇謂之當室之白孫炎云當室之白日光所漏入也 薛應旂云屋漏非身之所處乃心之所存心曲隠微之地自家照自家慚阻略無所容如何不愧 視公見之也相隂相之也 郝氏云莫予覯者謂人不見也天下或有人不見之地無有鬼神不體之處鬼神無形往來不測雖不顯亦臨猶若有失况可厭射而不敬乎 錢滙云莊子謂為不善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非之為不善于幽暗之中者鬼神得而責之君子無人非無鬼責即此意也
  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僭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朱註辟君也指武公也 為徳即首章所謂徳隅次章所謂徳行皆指威儀而言 鄭云止容止也 淑通作俶善也説文云叔拾也凡字従叔者皆有收斂之義 僭差也賊害也 舊説投桃報李以踰上感下應之理則當云投之以桃報我以李不宜云投我報之也此語似敎之虚懐納善凡有進美言于我者輙思所以厚報之則聞善而嘉納可知 毛云童羊之無角者也而角自用也虹潰也 嚴氏云虹謂幻惑也蝃蝀不正之氣暫見于天須臾散滅
  愚按稱君者以君位凜之也隨呼為爾以學者訓之也 通篇威儀合稱此舍威言儀者止即威也孟子云動容周旋中禮動容止也周旋儀也論語云君子不重則不威以止言也故知有威可畏者動容之事有儀可象者周旋之事 易稱童牛之牿謂必自童時牿之禁其抵觸久而後馴今任其童而角也無復有以制之則潰亂無不至矣以見法家拂士之不可以己而忠言不可不納也小子亦謂武公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僭民各有心此章承上文反復以聴納之理告之 荏染柔貌毛云緡被也 蘇氏云木柔而被之以絲則可以為弓不柔者雖被之不従也 按柔忍之木乃弓之材以比温恭之人乃徳之基言基則其造詣有待矣是故柔木不被以弦不可為弓猶恭人不進以言不能成徳言緡之絲與維徳之基二語互相足也 話言古之善言也覆猶反也僭不信也語賢智之人以善言則順而行之告愚人反謂我不信民各有心二者竞不同
  愚按哲人愚人與首章相應人之真哲真愚惟于聴言之時辨之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此章蓋追悔其昔日不肯受敎之事而責之 未知臧否猶俗言不識好醜指其年幼未有知識之時手攜四句追維往日敎者之切 言示之事示以已騐之事言提其耳附耳以丁寕之也 曲禮云長者與之提攜則兩手奉長者之手負劍辟咡詔之註謂傾頭與語又云口耳之間曰咡是攜手提耳皆長者敎誥小子之常 焦竑云提當音抵言附耳以敎之也史記薄后以冒絮提文帝景帝以博局提殺吳太子揚雄酒箴云身提黄泉皆作抵音 陸燧云知則必成夙知則必夙成不聴言則不能夙知惟自滿故不聴耳未有不滿而不夙知夙知而尚待晚成者也
  愚按靡盈言為學無有足時夙暮猶言早晚夙知而暮成言其成之易也謂即使夙知亦必終其身于學問而後有成未有但知而即成者而况乎其未有知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敎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上章追咎已往此則即現在而責之言當抱子之時雖曰未知猶冀其末路有知之之日今既耄矣而其未知如故也 首二句言天道福善禍淫昭然不爽我生時恐獲罪于天有何可樂而奈何爾之夢夢然湛樂是従也爾以為樂我以為憂我惟惨慘是以誨之諄諄爾惟夢夢是以聴之藐藐不惟不聴且以我言太多為煩苦之也是不以我之諄諄為敎反以為虐矣皆作誦者之辭
  愚按兩曰未知不曰無知未者言有待也少待壯壯待老今既耄矣將待何時耶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遠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此章情益急而詞益痛雖呼小子以自儆而所言皆王朝事蓋借已以諷王也 告爾舊止所謂前事之失後事之師也大悔指喪國言謂後雖悔之亦無及矣曰庶無者望之也方者近今之詞天步近方艱難既有喪國之禍指厲王流彘之事也取譬不逺言其事甚近無多時也忒差也言天道禍福無爽有徳者興無徳者亡終古不差忒也與昊天孔昭句相應孔昭以理言不忒以效言 回邪也遹僻也 棘通作䩯大棘大困急也使民至于大困急者皆以徳不順而威儀不慎之為害也
  愚按此章特以厲王亡國之禍儆已以諷王序謂刺厲王者此也武公見王之荒酒失儀知王國之必喪而引厲王作鑒言喪國其近事也此語激切己甚不欲直陳而託其辭于訓己者之口可謂委曲深至若徒以為自儆無闗獻納亦何以載諸大雅哉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楚語左史倚相云昔衛武公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扵師長士苟在位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朝夕以交戒我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韋昭注云懿詩大雅抑之篇也考武公年九十五卒于平王十三年則此詩適作于臨没之年
  愚按侯包云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猶使人日誦是詩而不離于其側謂之日誦者蓋作之久矣賔筵之序曰幽王飲酒無度武公既入而作是詩鄭云入者入為卿士也史記犬戎之亂武公佐周平戎有功平王命公為公後儒據之遂謂以為卿士因以此篇為東遷後之詩夫東遷以後王已為風而獨此詩入雅何耶武公之為幽王卿士固無據而賔筵為入朝之作此詩繼賔筵而作二詩皆作于王朝有闗于王躬故列于二雅也 據武公年九十五以宣王十六年即位卒于平王之十三年在位五十五年則是即位時已四十矣以十六年前合共和十四年計之武公生已十餘嵗流彘之事所親見也厲王之虐聞諸父祖者習矣第十章所云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云云其即述前此之廷訓耶
  桑柔 序曰芮伯刺厲王也鄭云芮伯畿内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 左傳秦穆公引大風有隧章稱為芮良夫之詩 篇中不敢斥言王而但斥當時執政者信用非人貪利生事以致禍亂大抵為榮夷公輩發也 周語厲王説榮夷公芮良夫諫不聴既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墨子亦言厲王染于□公長父榮夷終則二人正當時之用事者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毛云菀茂貌旬言隂均也説文云旬徧也按十日為旬以周匝十日言之故有徧義 捋詩詁云以指歴取也逐葉摘之謂之采牽枝以手循衆葉而併下謂之捋邠風采蘩祁祁采也猗彼女桑毛氏以為角而束之捋也 劉夲作鎦戕伐之義桑葉雖茂或捋之或采之又或劉之三事并用則無遺葉矣 蘇氏云桑之為物其葉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無黄落之漸故取以為比 歐陽子云他木皆有枝葉獨以桑為譬者惟桑以葉用于人 瘼病也殄絶也不殄心憂曹操短歌行所云憂從中來不可斷絶也 倉通作愴兄通作怳説文云狂貌填塞也憂之極而愴愴之極而怳至于胷鬲俱懣塞也
  愚按劉留通留者桑葉采後之所遺也而更將采以盡之以比取民者之無復有遺矣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步斯頻
  朱註賦也 此言厲王時數興征伐之事 皇王大紀載厲王時荆楚寇于南獫狁寇于北淮夷寇于東命虢公征之不克徵斂數起虐用其民民不堪命歐陽子云四牡騤騤臣吏奔走于道路也旟旐有翩庶民召集于兵役也 夷平也泯滅也爾雅云盡也征伐繁興侯國有調遣之繁故財力俱盡非謂無國不伐使皆滅也 民靡有黎言丁壯従軍死亡略盡無復有黒髮之人也 具通作俱禍謂兵革之禍燼説文云火餘也此句連上句串讀 頻急也今云頻于險是也又水濵亦作水瀕
  國步蔑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朱註賦也 此章言師旅敗衂之後而當事者尚有不肯休兵之意 毛云疑定也朱註讀如儀禮疑立之疑則疑與凝通 徂即往也徂以人之往言往以所往之地言故兩文以别之 一説疑惑心也民心洶洶疑新敗之後王將復興大役而王無以止其疑咸相與驚惑曰今又将往何處乎 輔氏云居無所定則無以自安也徂無所往則無以避患也
  愚按國步蔑資與板詩喪亂同解國所資以立者民也人民喪亡如此将何資以為國乎 将者扶持之意天不我將猶言天不扶持所至敗衂也 君子指王言王實無與小醜争勝之心而興兵之禍本階于用事之臣指虢公長父榮夷公輩而言乃兵端既啓亂以日滋四國逆命至今皆梗化也寛王一步所以專責用事者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朱註賦也 宇本屋邊之名左傳云在君之宇下言邊垂也 土宇可念所謂日蹙國百里也 僤説文云疾也僤怒猶云疾威兵連禍結若天怒下民實使之然 嚴氏云是時鎬京在西中原在東自西至東無有寧居言京師及中原皆亂也 痻病也痻通作昬晉語鮮不天昬韋昭証狂惑之疾是也多我覯痻言我所遇者無非狂惑之人指當時居位謀國者言也 圉邊也棘急也言朝廷信任狂惑之輩挑怨賈禍使邊垂日見告急即史言諸侯叛王東夷西戎迭見侵擾之事也
  為謀為毖亂况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朱註賦也 毖慎也况滋也言君臣朝夕講求用兵之事非不深謀不慎重也而亂反滋國反削抑知已亂之道不在窮兵乎 爾指用事諸臣觀後嗟爾朋友之語可見蓋不欲斥言王但託之告朋友耳 恤兼憂與收二義謂哀痛民之窮而收之也已亂之道惟在恤民然非在位皆賢者誰能代君恤之故又誨以序爵 鍾惺云舊解執熱作執持之意者非熱曰執熱猶云熱不可解
  愚按莊子曰每况愈下况者情之似也故曰况譬亂况者猶云亂狀也言亂狀他且不知而國斯已削矣斯民憔悴于虐政之日如處湯火之中得賢者在位罷兵息民猶拔之湯火而沃諸清泠之淵也以濯
  解熱理勢必然若一往不解則受禍者與首禍者同歸于盡如彼舟覆其何能獨善其身哉亦相隨併及于溺而已無得脱也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䒪云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寳代食維好
  朱註賦也 遡通作㴑鄉也按鳥㴑風而立言逆風也 僾唈也氣悶不得息也逆風而行其氣為風所逼悶不得出故有此苦猶民畏王之虐政喘息皆不敢舒也 肅畏懼也䒪當作迸小毖篇荓蜂荓亦作迸謂斥逐散走也逮及也
  愚按厲王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民有肅心殆其時乎以民心如此離散可待而又多方以驅逐之惟恐不及也 力民代食以力代人而食者傭耕之類言國亂已極而尚未亡者以有力之民皆務稼穡而得食故一時不至瓦解左傳趙孟云國君無道而年嵗和熱鮮不五稔以民得食也甚矣稼穡之足寳而務農之為好也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朱註賦也 前章言國之亂而不喪者以民務農業而年嵗無歉也乃今加之以災年是喪亂併至天亡之矣 鄭謂我王所恃而立者稼穡也害稼穡猶滅王矣 蟊食苗根者惡之深故呼以賊非二物也卒盡也庠病也贅屬也言危也春秋傳曰君若綴旒然與此贅同 朱註立王謂所立之王疑滅我立王一語謂此詩作于共和之世按芣和之世厲王正存故詩人得以追叙其事而刺之也 張遺云周懿王崩太子不得立孝王即位孝王懿王叔也孝王崩諸侯復共立太子燮為王是為夷王厲王父也滅我立王當指夷王言諸侯協力以共立之王今将滅矣以指夷王其辭更痛
  愚按王不恤民事視此中國土田皆身外棄物猶具贅耳今降此蟊賦所為具贅者亦盡荒矣則喪亂已成哀恫何極念穹蒼者自傷無擎天之力而空憂天之隕也 民困至此而猶不叛者以田可稼穡力民猶以代食自給不即亂也蟊賊降而稼穡廢代食者無所用其能已于亂乎従來之亂未有不起于嵗饑者也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朱註賦也 此章因喪亂之極而傷其有君無臣蓋不忍斥君之非而歸其罪于執政者耳 惠順也秉心猶言存心也宣布也又偏也猶謀也考察也慎審也相輔也
  愚按厲王虐君也詩人諱之而言王本仁惠之君民人昔所瞻仰其存心亦将大有為也蓋欲徧布其謀略不令四方有阻命者故其擇相也考之慎之皆所親信之人上所謂為謀為毖者即與此相謀也而豈知所用非人以至此乎 維彼者鄙而外之之辭指用事者不順者不順于理理不順則人心天意皆不順矣自獨者言其自視獨而已目中無有二也俾使也臧善也言用獨見而欲使所為皆善何由得善也自有肺腸不通衆志徒使民迷惑以終至于狂亂而已言必激之亂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朱註興也 以下皆責王臣之用事者 甡甡衆多并行之貌 許慎云鹿性旅行按鹿欲食皆鳴相召志不忌也 朋友僚寀之稱指執政者 鄭云譖不信也不胥以穀與自獨俾臧相應言惟自以為是不用朋友相資以成其善也 言朋友已不信矣今事勢至此進而欲言恐復見惡于朋友退而不言則又無以自安故曰進退維谷 毛云谷窮也
  惟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朱註賦也 此章承上章因其拒諫而斥其為至愚也 應劭云聖者聲也言聞聲知情也 嚴氐云聖人于人之言能瞻之百里之外謂望之而喻其意也狂惑也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彼愚人不知是非所在反以狂惑之見自喜安肯聴言人亦誰肯言乎匪言不能謂我非不能指摘其愚也而于此若有所畏忌而不敢言如前所云進退維谷者何也憤極而自訝之詞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朱註賦也 迪進也説文云道也書迪簡在王庭謂導引而進之也 忍心與良人相反良人主于愛民忍心主于害民此者愛而内之之辭彼者惡而外之之辭 顧還視也復重也如父母之于子顧念反復而不已也 言執政于良人不肯引用而所注念綢繆者皆忍心之人蓋不順者所為如此愚按數建貪利之謀數興得己之役以趣民為亂皆信用忍心者所致也民本喜亂至柔而强至順而險豈肯甘受荼毒而俯首待死乎寧為云者言必至于亂也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朱註興也 此章言執政之不順者不惟不肯引用良人且欲盡去之也 大風爾雅作泰風云西風也隧與邃通謂穴之深逺者風由穴出多能害物而穴中之風本自大谷之空處來空則生風故大谷為
  大風之所自出以喻朝廷空虛則隂邪于中得以鼓扇其虐故不順者必欲盡空其善類而後已也式用也穀善也言良人作為皆善無可媒孽而不順者攻之愈力以其立朝大節皎然共見故索其曖昧之私以汙之耳征興徵同索也中隠暗也垢汙穢也蓋索𤺓求疵之謂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朱註興也 大風之來于隧者萬物為之摧殘貪風之出于朝者士習為之敗壤其所由者深故力所及者逺也 郝氏云欲人聴従己言則以辭色接對若人指陳時事誦説則謷然不顧如醉者矣 鄭云誦詩書之言則㝠卧如醉史記稱商鞅説秦孝公以帝道孝公睡而不應此類是也
  愚按徳言之言與誦言之言皆同時言者一聴之則對其所言者中聴之言與言利也一誦之如醉者其所誦者詩書之言與利相反也 用者用其所聴也以吾觀所聴者匪良也而以為良是反使我之言為悖矣悖倍通謂與時相倍也即不合時宜之謂因彼言之動聴使我之言自覺多悖耳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朱註賦也 自此章而下皆自明其作詩之意 上言朋友已譖而此仍呼朋友者睠睠不已猶冀其萬一之聴也 承上覆俾我悖而言我豈不知言之悖于爾意而作此乎作者末章所謂既作爾歌也 飛蟲即飛鳥孔云蟲鳥之大名 弋説文云繳射飛鳥也時亦者謂弋之獲少也 朱註時亦弋獲言己之言或亦有中猶云千慮而一得也 隂女張子厚云隂往密告于女反謂我來恐動也
  愚按隂女者謂隂以民情時弊告女也來赫者反以予之密語而顯言之使予為衆怨所歸也既之猶云卒之也言予以女為朋友而親之卒之為女疎斥如此
  民之罔極職凉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職競用力
  朱註賦也 上章朋友既棄其言矣于此復言民之必亂皆有以致之使然情詞愈切義不容己也 罔極猶云不測也 凉爾雅云薄也左傳云虢有凉徳又云作法於凉 鄭云職主也職凉謂晚近民心主于凉薄善背謂善于倍上也民情如此惟宜有以意懐之而今所以為民者皆不利于民之事且如恐其不勝而勇于為之也以是民之邪僻亦競起生心不遺餘力以為亂矣皆為民者趣之使然也
  民之未戾職盜為寇凉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朱註賦也 民之未戾言此時民雖離散猶未至于悍然乖戾而為叛也然饑寒所迫盜賊以起漸至于為寇矣前云職凉善背夫凉且不可反可背上而善詈乎此即厲王時國人謗王之實事也愚按終言亂勢已成女必諉曰非予為之謂民情時弊予初不知今既作爾歌言之亦既切矣爾猶不之知耶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申培説芮良夫傷厲王之失國而作是詩朱子亦疑此詩之作在共和之後若共和以後國事民情尚復如此宣王其能興乎考詩辭與國語汲冢周書竹書互相出入斷作于厲王之世無疑
  雲漢 序曰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鄭云仍叔周大夫也按春秋魯柦公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孔云仍氏叔字春秋之例天子公卿稱爵大夫稱字此言仍叔故知大夫也以史記考之桓之五年上距宣王之崩七十六年至其初已百餘年矣則春秋時仍叔或即此仍叔後也春秋晉知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或仍氏世稱叔也 鄒氏云嘗考竹書厲之末年頻年大旱廬舍俱焚㑹其陟也卜于太陽兆曰汾王為祟周定公召穆公乃立太子靖為王遂大雨然則雨不係新王所禱明矣 竹書宣二十五年大旱王禱于郊廟遂雨此詩之作意在此時其詩曰祈年孔夙方社不莫則涖政蓋亦有年矣
  愚按小雅宣王之詩即繼文武之後以明中興之嫓美于剏業也大雅于文武之後而接以成王于宣王之前而列序厲王以明中興之難倍于守成也繼文武之後者以成王守文而致數十世之太平繼厲王之後者以宣王興復甫一傳而遂有亡國之禍甚矣中興之難也故小雅猶惜其晚節之衰大雅直頌其武功之盛
  倬彼雲漢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雲漢天河也倬光也倬然天河水氣也精光轉運于天時旱渴雨故宣王夜仰視天河望其候焉 左傳梓慎云漢水祥也 陸氏云水氣之在天為雲水象之在天為漢今皆倬然昭明回轉于上則非雨之候也此二句與末章有嘒其星皆是同時所見 倬彼二句詩人述其所見為旱之象王曰以下則述王仰訴于天之辭 薦重也臻至也 孔云宣王遭旱非止一年言饑饉薦臻必是連年不熟也 羣神即下經所陳上天下地従郊至宫之類也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其一日索鬼神註云索者求廢祀而修之也 按左傳凡天災有幣無牲此因日食及大水而言至于水旱薦至禱祀羣神以祈福禳災則不得不用牲也祭法曰雩禜祭水旱也註云祭用少牢 孔云禮神之圭器多名言圭璧為其總稱以三牲用不可盡故言無愛蓋圭壁少而易竭故言既盡
  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言旱久而益甚也 藴積也隆盛也蟲通作爞説文云旱氣也 不殄謂既祭此復祭彼相續不絶如下文所云也上章靡神不舉乃擬議之詞至此始行其禮 宫宗廟也輔廣云先郊後宫先尊而後親也奠謂祭時進之神前瘞謂祭畢埋之于土凡酒食牲玉幣帛祝冊之類皆然 嚴氏云在宫之神莫尊于后稷非不臨顧我而力不足以勝旱災在郊之神莫尊于上帝力足以勝旱災而不肯臨顧我 斁敗也丁當也言此耗斁之禍曽是不先不後而適當我身耶意必有以致之也
  愚按寧丁我躬唐太宗吞蝗使食己腸胃亦彷此意謂與其耗敗下土寧使災禍當我躬耳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推去也説文云排也排而去之也 霆者雷之餘聲旱久已稱甚矣而今此前更甚如霆之後而人繼以雷也 朱註孑無右臂貌遺餘也周之餘民無復有半身之遺者言承厲王大亂之後也 昊天四句承后稷不克二句言昊天不但不臨而已似倂此餘黎亦不欲為我留也先祖非果不克也其意似于㝠㝠之中亦隂為摧擠而然也 朱註摧滅也言先祖之祀将自此而滅
  愚按胡不相畏句著先祖上以先祖見怒如此則上帝怒更可知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沮止也 上章言推猶欲排而去之此但言沮僅欲其止于是勿更加益耳然而亦不能矣 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 云我無所云雖我之一身亦無可容之所蓋言宇宙雖廣無隂以憩 何氏云承上章言黎民既盡則我亦無容身之所 大命以國祚言盤庚篇懋建大命是也近謂滅亡之期不逺止通作只語辭 仰視曰瞻謂下文羣公先正還視曰顧謂下文父母先祖言俱無可恃賴也 羣公若勾龍后稷之類左傳云封為上公祀為貴神 先正月令所為雩祭百辟卿士之有益于民者是也此皆在靡神不宗之内
  愚按父母先祖當指后稷祈榖配帝之祖粒我烝民非父母而何則不我助言羣公先正固無望其我助可訝者父母先祖之忍予耳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滌滌山無木川無水魃旱神也惔燎之也 鄭云旱既害于山川矣其氣生魃而害益甚草木焦枯如見焚燎然 熏通作薫説文云火烟上出也心憂之極如火之炎上易曰厲熏心是也 旱之不已由我在位也或欲使我避位而去則旱可止乎自怨之極也
  愚按上章則不我助怪其聞我之告不能助也此則漢然竟不聞矣胡寧忍予怪其不見憐憫忍加害也此則欲求棄位而遯亦不得矣皆進一步説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黽勉言力所不堪勉强為之如黽之奮怒不自量力也 畏去承上章寧俾我遯又作一轉語 嚴氏云始欲遯去既又念民命方急當思救之故黽勉於此不敢去也 瘨病也憯曽也説文云痛也 嚴氏云水旱之災皆由政失必有以自取之而特不知其故也知其故則速改矣 説苑湯之祝山川曰政不節耶使人疾耶苞苴行耶讒夫昌耶官室營耶女謁盛耶何不雨之極也與此意同 夙早也莫晚也 月令孟冬天子祈年于天宗大割註云天宗日月星辰也大割大殺羣牲而割之也又孟春天子以元日祈穀于上帝 方社指雩祭四方之神及后土言 自去嵗之孟冬已祈今嵗之穀可謂夙矣及今巳月復行雩祭請雨之禮不為晚矣昊天上帝去人甚逺未能度我此心羣公先正皆稱明神鑒我祀之處宜無所恨以逞怒于我何為不我助不我聞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卭昊天云如何里朱註友紀猶言綱紀也或曰友疑作有 鞫窮也庶正衆官之長也㡱病也冢宰又衆長之長也趣馬掌馬之官師氏掌以兵守王門者膳夫掌食之官也毛云嵗凶年穀不登則趣馬不秣師氏弛其兵馳道不除祭事不縣膳夫徹膳左右布而不修大夫不食梁士飲酒不樂周救也無不能止言無有不能而止不為也 郝氏云里俚同漢書無俚即無聊賴之意鄭云周當作賙言諸臣無有一人不蠲助以賙救百姓之困急者無有自言不能而止者以此大小臣工皆困也 何氏以此章為救旱之實政散散倉廩以賑濟也散無友紀所散已多不可勝紀與下靡人不周相應里即道里也蓋君臣勞于救荒如此而天意不回不知天之去地㡬何里乃居髙而不能聴卑也
  愚按止字與里字俱屬語辭 此後二章皆祈禱之事因祈雨而百事不治故曰散無友紀首章言靡神不舉所以分遣庶正以祭百神靡人不周周遍也言遍遣也
  瞻卭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卭昊天曷惠其寧毛云嘒衆星貌 陸氏云言旱久而繁星備見尤非雨之候也且正言昊天則夏之時也 此章勉羣臣祈救之勿怠也謂羣臣助我昭格于天既竭其精誠無餘力矣無以無餘力而怠棄爾前此之成功益求所以昭格者而圖之可也此豈為我一人計哉惟此庶正以為民之故不安久矣所求者一雨而民生以逐則衆正以安瞻仰昊天不知何時而惠我以安寧乎 何氏曰我宣王自謂也我居民上一夫不獲皆我之責今求諸臣之為民者即為我也戾猶虐也因自致其不安之意曰奈何以求為我之故而戾我庶正乎 張子曰不敢斥言雨者畏懼之甚且不敢必云爾 淩濛初云通詩不露一雨字
  愚按戾即上章所言靡人不周祈救之事因勞而困苦也其寧謂得雨而勞可息也
  雲漢八章章十句皇甫謐以為宣王元年不藉千畝虢文公諫不聴天下大旱二年不雨據國語史記竹書以不藉千畝係宣王末年事而皇王大紀于宣王二年書天下大旱三四五年書旱六年書大旱則非不藉千畝以後事明矣
  愚按天之亡人國也必先奪其嵗蝗旱是也故幽厲之世皆極其饑饉以宣王厲精圖治而猶降以旱災蓋當厲王之世天意已亡周矣宣王修徳禳災加以竭誠禱祀僅能彌縫天意以終其世至幽王而亡始決録宣王詩首列雲漢者以見王有回天之誠延已去之命為中興第一大業也 兄子亷曰宣王中興詩頌其武功而錄此詩于首謂王之能䘏民也民命在嵗王以新君憂旱如此其勤䘏民隠可知即此一念足以用民命而奏武功以底中興之績也
  崧髙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張文潛云周至厲王而亂極矣王室衰微諸侯肆行王且不能有國而況能建國乎諸侯背叛搆怨連禍而况能親諸侯乎賞命不行于上則褒賞申伯為可美也錫命不行于下則錫命韓侯為可善也揚子曰習治則傷始亂也習亂則好始治也方宣王之初可謂習亂矣而宣王之始能行天子之職詩人為樂其始治而好之也
  崧髙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朱註賦也毛傳缺 山大而髙曰崧郭璞云今中嶽嵩髙蓋依此名 毛云嶽四岳也 鄭云四岳卿士之官掌四時者也因主方岳巡狩之事在堯時姜姓為之歴虞夏商世有國土周之甫也申也齊也許也皆其苖胄 錢棅曰四岳只為一官四國統為姜氏之苖裔耳堯典曰咨四嶽史記特稱伯夷為四岳不及其他可知矣 嶽即周禮所云嶽山雍州鎮也凡天下諸山之得專以嶽名者惟此山耳一名吳山舊説指四岳言者非 凡山之髙竦者皆可稱崧稱嶽而雍州吳山獨以嶽名中州嵩山獨以崧名 孔云此詩送申伯而及甫侯者美其上世俱出四岳故連言之 駿通作峻山髙近天亦大臣近天子之象五岳之所以視三公也 一云申申伯也甫仲山甫也甫父通用但詩中惟仲山甫吉甫作甫餘皆作父吉甫為作詩之人則以申甫並稱者為仲山甫無疑或疑甫為字申為國名稱不類舜典稱稷契稷以官契以名漢稱絳灌絳以封邑灌以姓皆不類也 後漢劉陶云周宣用申甫以濟夷厲之難此詩以申甫並稱乃統為二詩發端也藩通作蕃四方自四國之外廣言之
  愚按先申後甫明此詩為贈申伯而作富時仲山甫名徳甚重以申並稱蓋謂申伯可相伯仲借山甫以重申伯也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史記申本侯爵今命之為方伯故稱申伯申國在南陽宛縣謝今汝寧府信陽州 方畿云申謝相近既以謝益申厥後總稱為申纘繼也于往也 何氏云時必宣王命申伯于申謝之間有所經營故先自京師而往其國邑繼又從其國邑而往謝所謂王纘之事也 當成周者南有申吕左傳楚子重請申吕以為賞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吕所以邑是以為賦以禦北方蓋楚得申吕而始强所以為周室之屏翰與 季氏云謝近于荆而荆與徐連舊嘗表裏為江淮諸國之患宣王命將伐荆自将伐徐于是使召虎疆理江漢因使虎徹謝土田以築城定宅焉謝荆徐之要衝也其扼吭之慮逺矣
  愚按竹書宣王五年伐荆六年王親征徐戎其年命召穆公伐淮觀其浮江漢而下則是時南國已皆就約束矣此詩疑作于未用兵之前王將有事于荆徐以申謝為南北之吭故先命申伯出牧此地以約束南國之諸侯所謂王纘之事蓋王有志而使申伯繼其事也邑者申伯舊邑也今為方伯建都不知宜于申宜于謝要擇要衝之地足以表率南國故使召伯往定其宅登進也南邦舊在化外今進之于王化之内厥惟申伯之功許其子孫世世長有此土以世守其功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前章南國是式廟議已定申伯為方伯矣此則王始錫命之也 鄭云庸功也周禮曰民功曰庸即言築城之功 朱註傅御申伯家臣之長也漢明帝送侯印與東平王蒼諸子而以手詔賜其國中傳蓋古制如此私人家人遷使就國也
  愚按前章稱王命召伯是以于邑于謝之兩議命召伯往定之迨召伯報命既定于謝乃再命往經理其事 徹土田即黍苗篇所云平原隰清泉流之事蓋自厲王貪暴而税法壊盡故于韓弈亦曰實畝實籍于江漢亦曰徹我疆土中興之美此亦可見矣 私人即第七章所云徒御之類先定其名籍以待遷耳非先使之就國也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鉤膺濯濯
  申伯之功指工役之事黍苗篇所云肅肅謝功召伯營之是也 俶始也説文云善也蓋剏始而善者也寢廟宗廟也前曰廟後曰寢專舉寢廟君子營宫室寢廟為先也 藐通作邈逺也朱註深貌 蹻説
  文云舉足行髙也毛云壯貌鉤膺樊纓也 郝氏云鉤者馬頷下有金鉤以懸樊纓金路之飾賜上公同姓者也申伯以元舅為侯伯特賜以寵之膺馬當胸也樊纓九就懸當馬胸故曰膺
  王遣申伯路車乗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路車象路也所以封異姓諸侯者乗馬即上章所云四牡也上言馬未及車此合車馬言之 鄭云圭長尺二寸謂之介非諸侯之圭故以為寳諸侯之圭自九寸而下 考工記鎮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典瑞職云珍圭以徵守以䘏凶荒杜子春云珍當作鎮此詩錫介圭之意王命申伯鎮撫南土使之執圭介而往如王自行也介圭王之守器申伯執此即王之威靈在焉當加寳重不敢䙝也
  愚按我圖爾居二句有人地相宜之義此非為申伯圖乃為王室圖也 往近王舅二句此諭圭之詞本王之守器也今以錫王舅如王親行矣其與舅近猶與王近也敬之哉保兹南土諭圭即所以諭申伯也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邁説文云逺行也信邁猶云果行也 一統志云古郿城在今鳳翔府郿縣北十五里渭水之北嚴氏云即董卓所築郿塢也 還言復之鎬京南指謝也誠歸言始成行也申伯改封于謝則謝是其本國故以往為歸 鄭云謝于誠歸誠于謝也 孔云古人之語多倒 嚴氏云申伯志存王室宣王恩隆元舅人疑其未必往謝故言信邁誠歸喜其果然成行也王命召伯是重復追述之辭言自王命召伯徹土田之時而已預峙其粻以供委積之用也峙本作偫按漢書張忠為孫寳設儲偫物以待需索 粻食米也 式遄其行謂自京至國在道所需命皆預備無有缺乏故得疾至也
  愚按輿地圖岐周東為郿又東為鎬其地相近王命申伯出牧遷謝必冊命于廟祭綂云賜爵必于太廟召誥王朝步自周則至于豐註謂文王之廟在豐然則命諸侯必至豐告廟于周受命亦豐廟也告廟畢而送之由鎬而往謝故飲餞于郿也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番通作皤説文云老人白也觀秦誓番番良士與仡仡勇夫對言則其為髙年之狀可知 徒御指車徒之行入謝也嘽嘽安舒言得禮也禮入國不馳 周邦咸喜者京師人民聚觀而喜也戎猶女也周人喜而互相謂之辭 言申伯在王朝則王朝重在南土則王朝益重以其外保南土而内之王朝愈安故曰良翰與首章維周之翰相應
  愚按宣王封申伯而合乎人心如此以其為人望不以外戚也 不顯三句吉甫推咸喜之意而誇美之雖曰王之元舅實因其有文武全才足以表率南國故周邦咸喜而恃之為良翰也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此章承上文武是憲來惟有柔惠之徳故能文惟有直之徳故能武加一且字見其兼濟之妙 揉説文云屈伸木也顔師古云揉謂矯而正之也蓋柔曲而使之直耳 萬邦即四國舉其多而言曰萬邦就其方而言曰四國 按揉者强者治以剛弱者撫以柔之謂此即文武之道也此追稱申伯在王朝時而言故云萬邦四國若往謝則惟式是南邦耳不得汎及萬邦也
  愚按誦者工師誦之以為樂曲王朝有詩必領諸樂官被之弦誦非如尋常士大夫之徒吟咏也其詩孔碩言其所陳者皆王朝之盛典中興之大政也凡聲之足以感人者曰風其風肆好謂其詩之辭縦而意洽蓋吉甫亦自得意于所作也申伯之行天子所以寵錫之至矣朋友之義無以為贈唯應贈之以言此即後世餞行賦詩之首唱矣 従子光夔曰此雅詩也而曰其風何也詩言志當時豈按風雅之體而作詩者乎
  崧髙八章章八句郝氏云申伯以王元舅褒封晉錫可謂厚矣未㡬以幽王見黜率犬戎殺幽王而滅宗周申為戎首焉易曰匪寇婚媾反復手之間而已父子相繼宣興幽滅可不畏哉竹書紀王錫申伯命在宣王七年人紀四十一年王師敗于申則申人之逆王命已在宣王之季矣
  愚按申伯是時已稱番番距王師之敗相去三十餘年則逆命者必非王舅申伯矣
  烝民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崧髙烝民二篇皆尹吉甫贈行之詩序以為美宣王蓋人君委任得人而僚友之間賦詩以相娯樂則人君之美莫大焉 朱註宣王命樊侯仲山甫城于齊而尹吉甫作詩送之據竹書事在宣王七年樊一名陽樊晉語王賜晉文公陽樊之田陽人不服公圍之倉葛呼曰陽有夏商之嗣典有周室之師樊仲之官守焉按仲即山甫也山甫卒諡穆周語亦稱樊穆仲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𢑴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朱註賦也毛傳缺 烝衆也物事也則法也𢑴常也懿美也 真氏云盈天地之間莫非物也人亦物也事亦物也有此物則具此理是所謂則也 自其人人所同更無改易而言謂之𢑴即書言恒性是也假格同謂天視有周昭明降格于下保此中興之天子乃生仲山甫以佐之凡宣王所以能全其性而無失其常者皆仲山甫之功也
  愚按秉𢑴凡民所同懿徳山甫所獨下文所謂民鮮克舉之維仲山甫舉之也 物各有則惟仲山甫合其則故能予君以則後章柔嘉維則是山甫之自合其則也衮職有闕仲山甫補之是山甫之能予君以則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
  嘉美也則即物則之則言柔之嘉處乃其則也柔非其則即不得為嘉 輔廣云令儀令色柔嘉之發于外也小心翼翼柔嘉之存于内也 古訓先王之遺典也式法也法古訓遜志典學是也 嚴氏云令儀令色則動容周旋中禮矣猶曰威儀是力何也有徳固威儀之所自形而謹其威儀亦所以檢攝而養其徳也 若順也賦布也順者坤道也臣道也事君盡禮順也有犯無隠亦順也捋順匡救皆所謂止于敬耳 如綸如綍曰命喻徳宣譽曰賦書曰令出惟行不惟反令出而必求其行即賦之説矣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
  前章備舉仲山甫之徳此言其所居之職毛鄭以為冢宰是也自式是百辟以下至王之喉舌皆命辭纘戎祖者意必其祖曽居冢宰之職書言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官唐權徳輿謂山甫是魯獻公仲子則周公是其祖矣 朱註王躬是保所謂保其身體者也蓋以冢宰兼大保與 喉舌言之所從出曰王之喉舌則是膺代言之任 曹襄云出納王命即是喉舌之司 吕氏云仲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内則輔養君徳入則典司政本出則經營四方 發猶起也朱註發發而應之也
  愚按發如發蒙之發四方向承厲王昬亂之餘弊政因循相習不寤今得覩王之明命新政初頒積錮為之頓開也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嚴氏云此章承上章賦政之事将者奉行之義即所謂賦政於外也 若順也否者不可之意上章所謂出納王命也一命之出如何而邦國順如何而邦國不順山甫具明其理順者詔王出之否則納之 朱子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謂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底話他一生只被這㡬句話誤明哲只是依本分行去無一事不當理即是保身之道今人看私了必至于孔光之徒而後已愚按山甫之保身非為身計所以事一人也身保則可以長在其位而事一人夙夜匪懈蓋以其身為一人之身也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
  以人言起者見恒情如此而山甫不然正其異于凡民處 茹者吞啗之名 孔云不侮不畏即是不茹不吐既言其喻又言其實以充之 何氏云見仲山甫所以佐王出政者寛猛相濟仁義並用各有當然之則澤所必加不靳于弱小故無不懷其徳勢所必行不詘于强大故無不畏其力四方爰發有以也夫蘇氏云詩言仲山甫始曰柔嘉維則令儀令色此與漢胡廣趙成何異繼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
  矜寡不畏彊禦此與漢汲黯朱雲何異胡趙柔而陷于佞汲朱剛而近于狂如仲山甫内剛外柔非佞非狂然後可以為王者之佐當天下之事矣
  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輶輕也輶者輕車之名故爾雅訓為輕 鄧元錫云懿徳之則如毛然微乎微者也入微難故烝民具有之而鮮其舉之 我吉甫自我也 儀宜也 圖猶度也言我嘗于事物之間以所宜度之見山甫無不合者故知徳之微處惟山甫為能舉之衮職者不敢斥王之言也左傳晉士㑹諫靈公曰詩云衮職有缺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君能補過衮不廢矣季氏云言此以起下章欲其遄歸之意
  愚按惟山甫有是徳故王朝内外之任非山甫不可我雖惜其勞而無其徳不能有以助之也 言外見山甫一日不可離左右東方之事不宜以勞其出也上文愛莫助之隠然是已無山甫之徳不能分任其勞耳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每懷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鄭云祖者將行祀軷之祭也 業業健貌捷捷疾貌行者或苦于役則舉動遲緩言捷捷以見其勸樂于事 每懷靡及言不獨山甫懷如不及事之慮維征夫皆然蓋山甫之急公所感也 毛云東方齊也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蓋去薄姑而遷于臨淄也 史記齊世家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淄計獻公當夷王之世與此傳不合 朱註豈徙于夷王之時至是而始備其城郭之守歟 按齊世家太公封營丘至五世胡公徙都薄姑子獻公徙治臨淄皆在青州 林氏云宣王時北有玁狁南有荆楚東有徐夷故式是南邦以申伯城彼東方以仲山甫奄受北國以韓侯其為謀甚悉而犬戎自西作焉夫四隅而防其三其變即出於不備之方况一不為備乎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彭彭言其盛騤騤狀其容鏘鏘咏其和喈喈識其衆皆紀其出行在道之事 式遄其歸吉甫告王之辭所以安山甫之心也 遄疾也言周之望仲山甫也
  愚按吉甫二頌皆承王命作之以寵兩人之行而被之樂曲工師得以朝夕弦誦于王前也清風者其風甚微感人于不覺也穆如清風言其意思深逺可以意感而不可以言宣惟山甫自知之按誦者質言之也風諷也意在言外嵩髙誦王寵命而以諷申伯毋忘王之寵命也此篇誦山甫以諷王謂山甫宜在王側不宜有城齊之命故皆為風
  烝民八章章八句郝氏謂吉甫作詩以備獻納非僚友送行私情也周衰諸侯强僭繼世不由天子裂封啟土悉自已出齊逺在東隅區區境内之城郭必以上請則宣王中興之烈足以震疊之也夫子刪詩存烝民春秋之義也
  愚按文王城朔方必以南仲宣王營申謝必用召伯而城東方特命山甫蓋以其城所闗係于王國者甚重非親信之大臣不任使也王命山甫本非出之于外山甫亦非重内而輕外者比也惟吉甫以王躬為國本望其在朝朝夕納誨不欲久違王之左右所以慰山甫即所以諷王也
  韓奕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能錫命諸侯鄭云韓姬姓之國也後為晉所滅 左傳邘晉應韓武之穆也 朱註韓侯初立來朝始受王命而歸詩人作此以送之郝氏云古者嗣君在喪稱子喪畢以士服見王王策命錫車服歸始為諸侯宣王中興韓侯初立來朝
  尹吉甫作此詩序不本其事者詩言入覲王命纘考則繼世也言鞹鞃淺幭則喪畢也禮喪畢鹿淺𧜀革飾詩具故序不贅 又云春秋戰國時如平王命晉文侯惠王命齊桓公襄王命晉文公顯王命秦孝公此四王者孱王也有所要挾不得不命非自天子出也如宣王之命韓侯能命亦能討能予亦能奪然後謂之王命有南征北伐平淮㑹雒之功然後有封申錫韓之命也而併及其娶妻者天子有道諸侯秉禮親喪畢入覲歸而後議婚與春秋諸侯在喪親迎者相去逺矣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懈䖍共爾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季氏云奕奕大而疊也 梁山在韓城縣東南其地臨河上當龍門之南非太王遷岐所踰之梁山也 按龍門在韓城縣北近黄河禹所鑿者龍門不鑿梁山以北不可田也甸治田出穀税也 倬明貌 韓在晉為少梁邑秦晉戰于韓原即此地秦更名夏陽 孔云韓是武王之子其封當在成王之時受命受繼世而為諸侯之命也王親命之將命之為侯伯也纘戎祖考七句王命之詞也觀末章云以先祖受命見其先世常為州牧矣無廢朕命即纘戎祖考之命也不易者仍使為州牧也不庭方謂不來朝貢之國 鄭云有不庭之方作楨榦而正之以佐助女君女君王自謂也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𤣥衮赤舄鉤膺鏤錫鞹鞃淺幭鞗革金厄
  此述韓侯入覲之事 修長也張大也皆指四牡諸侯秋見天子日覲 介鎮圭也申侯奉王命為伯而有介圭之錫韓侯繼祖考為伯其先世亦必有介圭之錫入覲執之以合瑞于王也 兩言入覲者上入覲承四牡言誌入覲之所秉也下入覲承介圭言誌入覲之所執也 淑善也交龍曰旂 巾車職云大旂以封同姓大赤以封異姓大曰以封四衛大麾以封蕃國 李念兹云旂畫交龍龍東方之物其色青東方之氣曰淑則淑固青色也韓姬姓大旂正封同姓所用綏通作緌 朱註綏章染鳥羽或旄牛尾為之注于旂竿之上為表章者也 陳祥道云衛夫人之車以翟茀齊襄公方叔之車以簟茀此男女車蔽之别也 錯説文云金塗也車阨曰衡塗金于軛所以為文 凡冕服皆𤣥衣纁裳赤舄冕服之舄也上公九命得服衮冕故屨赤舄與王同也 鉤膺樊纓也用金為鉤以拘之 朱註鏤刻金也馬眉上飾曰錫今當盧也 莊周言齊之月題月題其象也鞹革也鞃軾中也以去毛之皮施于軾之中央持車使牢固也 淺虎皮淺毛也幭覆軾也禮記作幦周禮作幎以淺毛之皮覆軾曰淺幭按獸之淺毛者惟虎耳 鞗馬轡也革轡首之垂者厄通作搤 鄭云以金為小環往往纒搤之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蓛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乗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
  鄭云祖將去而祀軷也 屠地名或謂即杜也按屠杜同音晉有杜蒯通作屠蒯 杜在鎬南韓侯返國不宜出此意必與蹶里相近覲事既畢将便道往行親迎之禮故出宿于彼 顯父周之卿士凡行祖畢而後餞之餞畢乃出宿今言餞于出宿之後葢先記韓侯所擬宿之處為下章張本而顯父之餞仍當在國門外也當是王使顯父餞之下文路車乗馬明其贈之出于王也 謝氏云申伯之行王親餞之韓侯之行王使顯父餞之禮有差等也申伯以王舅故有優異耳 鄭云炰鼈以火熟之也鮮魚中膾者也殽通作肴 朱註䔩菜殽也蒲蒲蒻也且多貌按蒻蒲下入泥白處今俗呼蒲白筍竹萌也 覲禮稱諸侯為侯氏賈公彦云言諸侯則凡之總稱言侯氏則指一身不凡之也 胥疏同音爾雅訓皆公羊訓相燕胥言韓侯興顯父通相燕樂榮君寵也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此章言韓侯覲事畢而行娶妻親迎之禮 汾王厲王也厲王流于彘彘在汾水之上故時人因以號之猶言莒郊公黎比公也 按晉侯居翼謂之翼侯晉人納之鄂謂之鄂侯鄭叔段出奔共謂之共叔皆是類也 汾王之甥指蹶父也爾雅云妻之父為外舅謂我舅者吾謂之甥郭璞云呼壻為甥孟子曰帝館甥于貳室是也 爾雅姑之子為甥舅之子為甥妻之晜弟為甥姊妹之夫為甥郭璞謂四人敵體更相為甥 鄭云姊妹之子為甥似以韓姞當之爾雅男子謂姊妹之子為出未有以甥名者若外孫則稱彌甥不單名甥左傳以肥之得備彌甥是也 孔云蹶父書字不書國爵則非諸侯下言靡國不到則是為聘使之人故知卿士也 蹶父為周卿士意其采邑在畿内去王城不逺 迎親迎也 毛云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 郝氏云諸侯娶一國之女同姓二國媵之所娶者為嫡二國為媵嫡有娣有姪媵亦有娣有姪合為九女也故曰諸娣
  愚按蹶父為汾王之甥甥壻也則蹶父之子王姊妹之所出也詳序之以見韓侯之為國戚葢王欲以是𠖥固之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猫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此章追述蹶父初為女擇韓之事 言蹶父武健故能為王聘使無國不到 鄭云相視也攸所也相攸謂為女擇使得所也 姞是蹶父之姓左傳鄭石癸曰吾聞姬姞偶其子孫必蕃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亦作吉都人士篇所謂尹吉是也 孔云婦人稱姓今以姓配夫之國謂之韓姞 孔樂韓土深美之詞川澤二句連讀以水産言麀鹿三句以陸産言訏訏甫甫大也噳噳衆也 羆熊類羆雌而熊雄熊為羆之雄而稱熊猶羖為羭之羖兕為犀之牸而稱兕葢相類為牝牡猶麋與鹿交鰌與魚游也 猫似虎淺毛者也爾雅虎竊毛謂之虦貓註云竊淺也 季氏云魴鱮麀鹿可以供食熊羆貓虎可以供裘韓地物産之富如此故為樂土也 慶喜也令善也喜其已得此善居也燕安也譽樂也謂韓姞之心當亦安樂而稱其得所也慶令居就相攸言燕譽則預度其後日而言
  愚按韓多山而亦近河故有川澤魴鱮之句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黄羆
  此章當序諸次章之後三章之前因前叙事成文故置之至此則韓侯親迎禮畢且歸國矣重誦之以致其丁寧之意此詩人行文法也 朱註溥大也燕召公之國也師衆也韓初封時召公為司空王命以其衆為築此城如召伯營謝山甫城齊之類也 毛云韓之先祖武王之子也 受命孔云受命為一州侯伯也以下文奄受北國因以其伯觀之則為北國諸侯之伯也 蠻夷皆可通稱北稱蠻猶西稱夷史記匈奴傳居于北蠻是也 孔云本立侯伯主治州内因主外夷故曰因也 王錫韓侯以今兹言也前章錫以物此錫以命其追以下命之詞 毛云追貊更逺于百蠻今併使轄之所以盡覆此北國也 郝氏云墉壑所部諸國城池也畝田畝籍版籍所部諸國田賦也獻諸國所常貢之物 毛云追貊之國來貢侯伯總領之 豹取赤羆取黄當是各取其美亦如裘之重狐白也 孔云貔皮言獻則豹羆亦獻獻貔言皮則豹羆亦獻皮也
  愚按宣王命召伯營謝以經略南方命山甫城齊以鎮撫東國此命韓侯為北國伯所以備玁狁也重其事權使百蠻追貊悉受總轄葢欲聨絡北方之戎蠻皆為我用耳于是玁狁内侵不能久駐無為之間導者而我得以預設備也宣王制北狄之大計在此韓先祖受命統治百蠻今使繼其任故曰因時因其舊也而復錫之命使兼有追貊凡北方之國皆在所轄矣因所轄之地以為之伯葢比韓先祖昔受之命更廣矣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據竹書宣王四年命蹶父如韓鄒氏云韓為武穆與晉同祖均屬望國諸侯之向背係焉而又密邇北國為一方屏翰命蹶父如韓良有以也蹶父因是以締姻而韓侯來朝猶用繼世稟命之禮王因命之纘舊服受北國為伯
  愚按王命蹶父如韓則蹶父之與韓締姻亦王命之以固結之也王急欲得韓以韓為北方之障然後專事東南無復北顧之憂是以一伯收百蠻之國以九錫紓六師之勞也中興方略亦可覩矣故此章後即繼以江漢常武
  江漢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嚴氏云周興西北岐豐去江漢最逺故淮夷最難服成王初年淮夷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以叛伯禽就封又同徐戎以叛至厲王之時四夷交侵宣王一命吉甫北方旋定繼命方叔伐蠻荆其後又命召公平淮南之夷命皇父平淮北之夷南方之役至再至三必東土平然後西京安此江漢常武所以為宣王之終事而係之大雅之末也 劉汝楨云宣王淮上之役武功告成也六月北伐首事四夷采芑之南征次之荆蠻既平乃伐淮夷故常武江漢二篇一是自将伐徐一是命将伐淮二師當一時並發王則將本朝之六師而穆公則徵兵江漢以行也 據竹書事在宣王七年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朱註賦也毛傳缺 季氏云召公代淮夷必自江漢順流而下故所征本江淮之地而併漢言之也 古者畿兵不出所以重内調兵諸侯各從其方之便武王伐商實用西土至于征徐以魯平淮夷以江漢滔滔順流貌王氏云以其衆逝也 孔云淮夷在東國召公伐淮夷當在淮水之南魯頌所伐淮夷應在淮水之北當淮之南北皆有夷也後漢書云殷武乙衰東夷浸盛遂分遷淮岱薦居中土 求索也左傳曰率師以來惟敵是求是也 陳少南曰江漢常武二篇同言淮夷以地里考之曰江漢之滸是淮南之夷也若在淮北則江漢非由入之路曰率彼淮浦省此徐土是淮北之夷若在淮南則徐土非接壤之地舒通作紓説文云緩也言武夫皆不敢偷安而怠緩競于用命也 朱註鋪陳也陳師以伐之也 鄭
  云來求據至其境故言來來鋪據至戰地故又言來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争王心載寧
  湯湯水流之怒如湯沸也 洸説文云水湧貌言武夫之勇如水之涌也語曰戰勝之威士氣百倍 鄭云召公既受命伐淮夷服之復經營四方之叛國従而伐之克勝則使傳逓告功于王 孔云知非召公親告王者以下文方云于疆于理則是召公未還故知使人告也 經營兼伐叛招攜二義當時江淮之間小國尚多既勝淮夷後乃次第經營之觀下章于疆于理至于南海所經營者非但淮夷而已四方近淮夷之四方也 庶幸也用兵非人主之美事不得已而興師告成于王曰王國庶定庶云者幸其僅然非以是為功也
  愚按厲王之亂宣王匿召公之家公以子代王死與周公行政號曰共和厲王死乃共立宣王是公于周有再造之功于王有更生之徳爰立之勲猶其後也王立而不聞封賞以酬之直至江漢之役式闢四方乃錫山土田加之寵命視後之因時擁戴輒徼封爵者何如耶漢丙吉絶口不言曽孫事猶少有古意耳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召公伐淮夷之師従江漢往仍従江漢歸故班師至江漢之滸適承王之後命諭以且無歸也 虎召穆公也穆公為康公十六世孫 式辟以下四句命之辭也淮南諸國久阻王化今皆入版圖猶開闢之也四方承上章召公告成有四方既平之語 徹我疆土者謂我疆域内之土地皆以徹法行之也 嚴氏云王者伐叛討貳之後則必去其苛政平其賦斂以慰民心故急於行徹法也 朱註極中之表也周禮體國經野以為民極是其義也 嚴氏云武事僅定而即行疆理賦税之法疑于病民且疑于太急王謂非疚非棘葢什一天下之中正我周之定制欲天下皆于王國來取中焉耳 盡疆界為疆分地理為理南束其畝所謂理也葢疆理為僭竊破壊今盡反其舊耳
  愚按是時荆蠻淮夷俱平故奉行徹法得至于南海也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旬徧也宣布也來勤也 孔云上章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又言于疆于理至于南海召虎大功在此二事今王命召虎稱叙其功則來旬來宣當指此二事也自來旬來宣以下至自召祖命皆冊命之文 召公召康公奭也穆公之祖 朱註謂昔文武受命惟召公為楨榦今女無曰以予小子之故也但自為嗣女召公之事耳予小子王自稱也 毛云似嗣也肇始也説文云始開也敏疾也公當依後漢書通作功説文云以勞定國也 用錫汝福即下章所陳是也
  愚按此四句葢謙言已徳不足以比文武而惟冀召公嗣康公也無曰予小子二句猶云予小子不足道惟爾克似其祖耳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孔云上言用錫爾祉此言錫之之事 釐賜也釋文云釐音賚周書用賚爾秬鬯一卣 瓚者祭時酌鬯以獻尸之器其柄以圭為之 鬯釀秬為酒和以鬱金合一物而成主秬言謂之秬鬯主鬱言謂之鬱鬯按春官鬰人和鬱鬯以實彝而陳之詩及尚書左傳皆云秬鬯一卣當祭之時乃在彝未祭則在卣賜時
  末祭故卣盛之 毛云文人文徳之人朱註先祖之有文徳者謂文王也 方授云成王世著作皆出于周召二公周公諡文則召公固亦有文人之目此即命穆公告其祖康公也 方爰發云告于文人後世所謂宣付史館也 孔云召本岐山之陽采地之名且為畿内之國書傳無召穆出封之文則益之土田大于故耳未成為大國也 羅泌云錫之山川土田附庸錫魯公也錫山土田于周受命錫召虎也無益地哉 周岐周也康公昔在岐周事文武有功而受采地今虎嗣其烈故往岐周賜命 祭綂云必賜爵禄于太廟示不敢專也 謝氏云錫山川土田必使受賜于岐周用文武封康公之禮以待之明賞非宣王之賞如稟命于乃祖文武也功非召虎之功如受敎于乃祖康公也 鄭云拜稽首者受王命策書也臣受恩無可以報謝但言使君壽考而已
  虎拜稽首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
  對荅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稱也休美也考成也 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二句自勉之詞也天子萬壽以下勉王之辭也 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休即書説命篇所謂敢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天子之休命也 王之命虎也曰召公是似曰自召祖命亦欲其無忝厥祖耳自今以往當益戮力王室為我祖召公成其終也 嚴氏云宣王方以武功褒虎而虎乃以文徳勉宣王葢不矜已之功而納君于徳意度逺矣 朱註穆公既受賜遂荅稱天子之休命作康公之廟器而勒王策命之辭以考其成且祝天子以萬壽也
  愚按周家歴世文徳至武王以武定天下甫定而即偃武修文葢天下非武功不能定非文徳不能洽也以文徳祝望王者猶是尊祖徳也王以召祖勉虎虎亦以文武望王耳
  江漢六章章八句朱子謂宣王命召公平淮南之夷詩人美之鄒氏云江漢明言伐淮夷常武明言征徐國曰淮夷則淮南淮北兼舉之矣常武所云淮浦淮濆指所經歴及駐師之地未嘗指淮夷也 郝氏云成王初立周公東征三年滅國五十而後徐淮定伯禽封土亦為東土重也宣王中興既命召虎經營復勤六師親討東征之兵殆與周相始終也
  常武 序曰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竹書宣王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帥師伐徐戎皇父休父従王伐徐戎次于淮王歸自伐徐錫召穆公命自即位至此已五用兵矣按徐自伯禽時已與淮夷相倚為患費誓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穆王時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淮徐為患為日久矣宣王一則遣召虎一則親督六師縁淮徐互相聲援犄而角我故分道出師以破散其勢且防其侵軼耳 郝氏云召公謂惟徳可懐逺天子躬擐甲胄逺問荒裔不可為常故詩美其事以常武名篇虞人之箴曰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常武之謂也卒也西周之禍不在淮夷近在西戎乃見詩人獻替之忠
  愚按宣王即位凡五出師其他皆命將獨此為親征也王親御戎行目見成功之易将必以武略自喜而輕于言兵故召公以常武名篇明武不可常也王後果以為常黷武不已卒至有千畝之敗召公見之早矣王業之衰由此一勝也故以常武終宣王之武功焉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朱註賦也毛傳缺 夷厲以來威靈不振天下㡬不知有王矣宣王親總六師真如雷霆乍驚日月重朗故曰赫赫明明 王命宣王親命也以皇父為大将故親命之卿士皇父所居之職也鄭云南仲文王時武臣也以南仲為大祖者今大師皇父是也命将必本其祖者因有世官于是尤顯大師者公兼官也蘇氏云南仲文王之所使伐玁狁者也葢稱其世功以褒美之 王應麟曰召公是似南仲大祖皆世濟其美也然逵有充超叛鑒蘇文忠慨焉或附曹羣忘漢朱文公悕焉 謝氏云宣王命将多取之世臣葢文事武備素講於家庭定亂持危常在其念慮一日用之必老成持重不以輕易悞國事也 周官自冢宰而下謂之六卿大師而下謂之三公既曰王命卿士又曰大師皇父周家不特設三公皆兼職而已如周公以冢宰兼大師也 整齊也言六師知是天子親行 孔云王既親行仍須命元帥以綂領六軍如左傳鄢陵之戰楚王雖自親行仍命子反将中軍是也 脩通作修説文云飭也戎兵也整齊六師具其人數以待蒐軍實而講武皆修戎之事言将欲行天討也 敬者居如守行如戰也戒者臨事而懼不敢輕敵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毛云尹氏掌命卿士 朱註吉甫也吉甫卿士而掌策命葢為卿而兼内史也皇父三公故王親命之休父六卿故策命之 韋昭云程國伯爵休父名也楚語觀射父云重黎氏世叙天地而别其分主者也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 按司馬遷叙傳自述為休父之後則休父之為司馬明矣 郡國志云雒陽有上程聚古程伯休父之國也文王居程故此加為上程 朱註上章既命皇父此章又命休父者葢王親命大師以三公治軍事而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之耳 左右陳行四句命休父之辭也 左右陳行鄭云使其左右陳列而敕戒之 率循也省視也省兼叛而伐之服而舍之二義 一綂志云今泗州古徐子國徐大而淮夷小淮夷即徐州之夷而服屬于徐者 留爾雅云久也處説文云止也 三事指六卿十月篇擇三冇事雨無正篇三事大夫是也 言此行也王師所臨有征無戰天子必不久居于外爾三事諸臣為王居守當各治職事毋曠厥官以待王之歸可也愚按淮徐倡亂每每並興為犄角之勢師由淮浦以進則淮自顧之不暇而徐失所恃秪成孤窮之虜耳此王猶允塞之一端也 王師之出其軍需人役器械等事六卿皆有職掌各行飭辦事事就緒然後師到成功不致稽延久居于外此王謂尹氏命三事之詞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承上章言大将有皇父副将有休父居守有三事王乃可以出而親征矣 嚴説文云敎命急也舒通作紓説文云緩也保安也言王師舒徐而安行也 王氏云江漢曰匪安匪舒此曰王舒保作彼武夫之事此王者之事也 紹糾𦂳也遊有逍遥散誔之意紹字承嚴字遊字承舒字匪紹匪遊言其嚴與舒皆適宜也
  愚按積弱之後東土不覩王師之出久矣一旦六飛親駕威靈氣象先已奪反者之心首章曰赫赫明明此曰赫赫業業皆自見者之震動而言 嚴紀律森嚴也几駐軍之地先營壁壘作者即興築之人保則其守者也左傳鞌之戰齊侯見保者曰勉之齊師敗矣是猶勉其守也舒與嚴對嚴則軍将聴命舒則工役多壁壘固而守禦備也 繹騷謂騷擾不絶徐聞王師之出徵兵防禦一方為之騷動而不虞師之猝自淮浦至也震驚者謂出其不意也已知為天子親征如雷奮霆擊天威所臨喪膽褫魄矣上言震驚徐方言王師出徐之不意以震驚之也下言徐方震驚則徐人聞王親征莫知為計而舉國震驚也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奮説文云翬也謂如鳥鼓翅而疾起也 震怒只一意如者自詩人窺測之詞 朱註進鼔而進之也闞奮怒之貎虓虎之自怒者也鋪布也布其師旅也敦厚也厚集其陳也仍就也 鄭云敦當作屯 濆水厓葢阻淮水之厓以為陣也 孫臨云仍與頻同葢虎臣更番迭出頻執其衆而囚係之 截説文云斷也即今所謂堵截葢師據形勝截斷淮浦以立營一以絶淮徐之聲援一以防徐戎之奔逸坐守待斃徐人所以服也
  愚按宣王興師未有伐徐之震怒者當穆王時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方熾乃分東方諸侯命徐偃王主之厲王時淮夷侵雒王命虢公長父伐之不克及是尚倔强東方不服王化則徐淮葢久叛而國讐宣王北伐玁狁南平蠻荆四方既定乃始出全力以攻此一隅期必蕩平而後已天兵已集而猶負固抗師故臨戰而王震怒如此不然以兹小醜何至屈萬乗之尊躬夷荒之逺命将諄諄方略周備葢将為一勞永逸之計也 淮浦之截必堅壁深壘為持久之計故曰王師之所言不敢犯也上章所謂保作者其在此乎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嚴氏云此章述移師征徐也 鄭云嘽嘽閒暇有餘之貌 此言其移師在道之軍容如飛如翰只是一意言其兵不留行如鳥之飛而迅疾如羽之有翰 翰羽尖也
  愚按必江漢之師已壓淮境而後王始移師逼徐飛翰狀士氣之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江漢狀軍聲之浩汗如山之苞静則不可撼如川之流動則不可禦也緜緜無間可伺也翼翼左右相救也不測其變化不可測也不克為不可克者以待敵也征而日濯所期一戰定徐洗滌汚染與之更新也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徐光啟云凡平日所為興衰撥亂安内攘外經營于廟堂敷布于海隅者皆王猶也葢以此致徐方之來非一時兵威能使之然 孔云既同與他國同服于王也應即徐夷素所脅從之國今皆率之以來則徐方無梗化者矣 朱註江漢篇召公帥師以出歸告成功故備載其褒賞之辭此篇王實親行故于卒章反復其辭以歸功於天子 宣王征伐四方皆已平定獨徐方未服及今而始來庭以其平獨在四方之後也 回轉也徐方中心誠服不復回轉所謂南人不復反矣徐服則天下従此晏安不須用武王曰還歸不黷武也
  愚按猶謀也塞有充塞之義言王之謀猶處處周到無有罅漏信哉大猷之充塞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朱註謂宣王自将以伐淮北之夷鄒氏云淮浦淮濆指王師所經歴之地非指淮夷也
  愚按淮以北即徐戎矣徐淮連界其曰徐方既同則兼徐淮而言耳
  瞻卬 序曰凡伯刺幽王大壞也按凡伯作板詩在厲王末年歴共和攝政十二年宣王在位四十六年至幽王三年嬖褒姒八年立伯服九年王室始騷中間相距六十餘年此詩之作在幽王時計凡伯之年當為八九十嵗矣老成憂國不避禍怨故序于此詩及召旻皆以為此大壤也合正月小旻四詩疑皆為凡伯所作以詩中語意多互為出入也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朱註賦也毛傳缺 朱註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小人以致亂之詩首言昊天不惠而降亂無所歸咎之詞也 填説文云塞也謂虐政處處填塞無有寧處郝氏云填顛同危也 食苗根者曰蟊賊賊自外至故桑柔之詩刺厲王用小人亦曰降此蟊賊指皇父石父之輩蟊疾言蟊之為苗疾疾自内生則指褒姒也 夷平也屇極也謂無有平息止極之時此正上文孔填不寧之實 罪罟孔云謂多立科條使人易犯若設網以待鳥獸故謂之罟
  愚按凡惡疾惡鬼皆曰厲即指蟊賊蟊疾所謂婦寺者是也 蟊賊蟊𢇻之輩張罟不收使犯者日見其犯前痏未愈新創又加則寧有平復小愈之日乎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説之
  此章言罪罟之設葢以刑罰為陷穽因而奪取所有所以成其為蟊賊也 土田人民諸侯卿大夫所有無罪有罪兼士民而言彼淫刑以逞惟賄是求于諸侯卿大夫已如此矣又何有于士民乎宜其刑宥之顛倒也 反者對正之稱凡事之不當然而然者則謂之反怪之之辭也 覆猶反也 董仲舒云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于義而急于利亡推讓之風而有争田之訟則土田之為他人有者多矣正月之詩曰民之無辜併其臣僕則民人之為他人奪者多矣説赦也説文云解脱也 周昌年云取非其有其貪之本謀也出入人罪正所以行其貪重在收無罪上言説有罪正以見其獨及無辜之人耳愚按有罪何以得説必有所以説之無罪之收其意亦欲使求有以説耳此極言其貪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敎匪誨時維婦寺哲智也 鄭云謂多謀慮也 歐陽子云士多才智為謀慮則能興人之國婦有才智于外事則傾敗人之國 二句泛論古今成案懿厥哲婦厥字方指襃姒 羅氏云梟穴土以居故曰土梟羽翼既成食母而飛 鴟怪鴟即鵂鶹也亦名鴟鵂與鴟鴞不同彼但名鴞以其為䲭屬故謂之鴟鴞耳莊子所謂鴟鵂夜撮蚤察毫米畫出瞋目而不見丘山者是也 曹居貞云階自下而上以漸而升 何氏云向者以降此大厲歸咎于天其實致厲固有階天不任過也寺奄人也婦與寺常相倚為奸朝夕親近人主非導君于邪則逢君之惡豈有敎誨之義納忠之心哉二句泛論古今之為婦寺者以明聴信之之必致亂也愚按十月篇目為艶妻此稱哲婦婦人惑君心以艶亂國家必以哲艶而且哲毒莫大矣此如梟鴟所止人共惡之以為不祥而王方以之為美美其哲也豈知哲所以為梟鴟乎 飛耳長目用人之耳目以為耳目故目曰長則長舌者亦合小人之舌而出于其舌故長也 首章降此大厲本指襃姒而姒所以能為厲者則舌為之階正月之詩曰赫赫宗周襃姒滅之由此舌也 婦寺隂性毒鷙意之所極不可勸止匪敎匪誨猶云不可敎誨也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鞫窮也 説文云窮理罪人也葢以言窮之也 忮害也忒變也謂其心忮害而變詐無常 譖不信也竟終也慝惡也譖人于始而終背其實當其譖時豈曰不已甚乎終既不騐亦怡然不以為慝也 居貨曰賈葢坐賣以待售者物相二曰倍三倍獲利之多也公事朝廷之事也
  愚按此章葢言内外交通興獄鬻獄以圖利之事也所用鞫獄之人非極其忮忒則不足以羅織無罪為有罪而奪人之土田人民譖誣告也意其時必興大獄如後之所為告密者其始也受譖以致于獄其竟也納賄而反其辭極者言其始鍛鍊之酷也既極之而知告者之誣斯説之可矣乃因之以作慝慝者曖昧之陰私也葢以獄為市耳如賈三倍言其鞫獄一次即如行賈一次以志在獲利而已三倍利之厚者也君子指在位者言今在位互相講求惟此是識也婦無公事此不指襃姒葢一時權門外戚之婦媪内外交通而與聞朝廷刑賞之事皆舍其蠶織以為此葢賄以成風也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毛云刺責也富福也 鄭云王之為政既無過惡天何以責王見變異乎神何以不福王而有災害也朱註凡以王信用婦人之故也是必将有夷狄之大患今王舍之不忌而反以我之正言不諱為忌何哉弔恤也謂遇災變而不恤也不類猶云不似也人泛指朝中之賢臣朝無人則任羣小之毒亂不至
  邦國殄滅顦顇不止也
  愚按天以況王神以況諸用事之奸言此輩網稍為慝無不富者而刺則専歸于王也 國語火伯云申繒西戌方强王室方騷將以縦欲不亦難乎此所謂介狄也介猶擯介之介猶云介之而使來也 予凡伯自謂也是時凡伯年近百旬以先朝耆舊故敢直言犯諫小人所共忌者惟此老耳與凡伯共事之人凋喪已盡無復有同心者人之云亡傷己之孤立無與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㡬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罔即首章所言罪罟也罪罟本小人所張而民日罹其毒無可柰何而謂天實降之以禍此民也 優多也言犯之者多也㡬殆也言民之犯罪者殆将盡矣此章葢于民之陷罔而益重人亡之痛也憂者憂其不知何底止也悲者悲邦國之殄瘁而将亡也
  愚按此章所以足上文人亡之嗟天之降罔吾人無所于逃而我猶不即死者維其優矣優者寛其期也維其㡬矣㡬者期已近也然我所憂所悲者不在已将死之日而在人之云亡也其人如存猶庶㡬可以回天意而保邦國乎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觱水噴出之貌沸説文云水騰涌也檻通作濫汜也水泉従下上出者曰檻泉 鄭云檻泉涌出所由者深喻已憂所従來久也 徐光啟云葢自褒人進女之時已憂之矣史蘇識女戎之亂晉方成知禍水之滅火此其類也 藐逺也鞏固也此泛諭天道雖逺無不可以固之之理固之在法祖而已 嚴氏云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所謂式救爾後也幽王大壊至此凡伯尚欲救之拳拳之忠不能自已也 陸燧云通詩生自婦人是疾無忝皇祖是藥
  愚按王至此時復何以救意者不求太子于申以結申繒之仇而啓西戎之禍其亡猶可以緩乎則非逺蝥疾去蝥賊不能已也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朱註謂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亂之詩
  愚按篇中有時維婦寺一語特泛論婦寺之不可近耳前後文俱無言及寺人之事幽王時寺人亂政亦未有聞者豈即召旻篇所云昬椓靡共者耶此詩葢専刺王嬖褒姒而皇父石父之輩與之朋比表裏為害也錄詩者以此次于江漢常武之後有深意焉篇中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所謂哲夫指召虎仲山甫皇父休父輩而言也以諸臣經營十數年而始定以褒姒一笑滅之而有餘凡伯不幸有期頤之壽親見其興亡故言之痛切如此凡伯身歴任數世親與諸公共事王朝獨逢其敗而痛惜諸公之早亡此亦老人不早死而傷心之至情也
  召旻 序曰凡伯刺幽王大壞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蘇氏云因其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小旻而已 朱註此刺幽王任用小人以致饑饉侵削之詩 按瞻卬言内惑于嬖妾召旻言外嬖于小人葢内有褒姒之寵則外無召公之臣矣故曰后宫色盛則賢者隠微羣婢倡言則善類喑啞邦國殄瘁恒必由之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朱註賦也毛傳缺 郭璞云旻愍也虞書説云仁閔覆下則稱旻天 疾猶急也謂天以仁閔為徳今急行威怒天篤降喪以下皆疾威之實篤厚也謂厚降以死喪之禍饑饉是也 卒盡也居國中也圉邊陲也 季氏云以國事為已事故曰我居圉下文我邦我位皆此義此章言嵗饑民散而無可愬則歸禍于天而已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昬椓靡共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此章推天所以疾威之由 吕氏云天降罪罟所謂天之降罔也 訌潰也 鄭云訌争訟相陷人之言也 説文云䜋也司馬法曰師多則人䜋謂以言相惑亂也 昬通作閽椓毁隂者也 鄭云昏椓皆奄人也周禮閽人職云掌守王宫門之禁 共與供同同刑注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宫所謂椓也 毛云潰潰亂也謂無有紀綱坊閑聴其肆為邪僻之行指蟊賊昬椓輩也而王使之治國者實以此輩大學所謂小人之使為國家也靖治也夷平也皆定亂之事
  愚按罪罟本蟊賊輩所設而蟊賦輩實由天降之以害國家故歸其咎于天 靡共者言閽人自有職掌今不供其職而與蟊賊輩相表裏以干預政事也
  臯臯訿訿曽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毛云臯臯頑不知道訿訿窳不供事也 左傳謂魯人之臯臯緩也訿言不肯用力勤事徒騰口説而已愚按臯訿輩乃用事小人所留以充高位者尸素之流也臯臯一切迂緩訿訿徒事坐談襲為大臣之度而曽不知其玷玷者玷其位也存心兢業者憂填于中無有寧日空自多憂過計固不如此輩従容有大度耳宜我位之貶也
  如彼嵗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此承上章用舍失宜而言葢人才用之得宜則如棫樸之盛日見其蕃用失其宜則如嵗旱之草同歸消滅而已 毛云潰遂也 嚴氏云谷風有洸有潰潰訓怒小旻是用不潰于成此章草不潰茂潰皆訓遂潰潰回遹無不潰止潰皆訓亂按水之潰者其勢横暴而四出故怒之甚者為潰怒遂之甚者為潰遂亂之甚者為潰亂皆一理也 苴蒯屬可以作屨其質輕微隨風棲泊無有定處猶所云轉蓬也如彼棲苴言其中小有才能者皆不能自立與時浮沈轉移而已 季氏云無不潰止言不至于潰不止也 陳偉云由邦之無人以知其必潰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
  毛云昔之富謂富仁賢也今之疚謂今則病仁賢也時是也兹此也 疏通作粗糲米也米之率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粺葢少精于糲矣 替爾雅云廢也
  愚按承上章言人才之凋落如此追周昔之盛世富于才不如是之空虚也即人才之在今可謂病矣亦不如此一時之特甚也 替猶代也彼疏斯粺謂彼此相去無㡬也況者似也莊子曰每況愈下言近似也謂此人既不肯求人以自代而所引者惟是已近似之人斯引之而已職者言其意專主于此也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鄭云頻當作濵池水之溢由外灌焉今池竭由外無益者喻王猶池也政之亂由外無賢臣益之泉者中生水則益深水不生則竭喻王猶泉也政之亂又由内無賢妃益之 溥猶徧也言其為害徧及内外皆蟊賊為之也 引言其憂之長𢎞言其憂之大
  愚按池竭自頻外有賊之者也泉竭自中内有害之者也蟊賊與蟊疾表裏為姦故王澤日竭而王不知也 職兄斯引指貪位者而言養亂之人也職兄斯𢎞指用事者而言造亂之人也要之斯𢎞之兄即上文斯引之兄也葢其所引之人繼起用事為害益𢎞而引之者猶云非我所為以自逃咎得乎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
  此章望王用舊人以救亂也 鄭云先王受命謂文王武王時也召公召康公也言有如者昔時賢臣多非獨召公也 陳櫟云此詩及瞻卬篇末有拳拳望治之意前詩望其改過而無忝皇祖此詩望其改圖而擢用舊人審如是則否猶可泰危猶可安也 孔云于蹙國之上不言無賢臣者以不尚有舊義見于下故空其名以下句互而知之
  愚按凡伯與召穆公同朝所稱召公即召虎而謂昔先王受命者厲王亡國宣王更立中興亦可謂之受命也江漢之詩曰式辟四方于疆于理至于南海非辟國百里乎以凡伯歴事厲王今猶在朝况與召公同時共事為宣王之舊人豈盡無有者乎悲其有舊而不用也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朱註亦以先王為文武召公為召康公也
  愚按厲王流彘周室由召穆公以再造宣王中興南征東略召伯之功為多纔一傳而即有幽王亡國之禍詩人親見其興廢安得不思召公乎厲王之亂惟有召公故國亡而不亡今無其人矣題曰召旻閔周之以召公之亡而亡也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田間詩學卷十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十一
  桐城錢澄之撰
  朱子云頌者宗廟之樂歌大序所謂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蓋頌與容古字通用故序以此言之 孔云商頌雖亦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廟述其生時之功正是死後頌功非以成功告神其體異於周頌若魯頌咏僖公功德纔如變風之美者耳又與商頌異也 按頌樂歌如訪落敬之等篇或不為祭祀作而皆以絃歌告於廟故同為頌補傳云商周二頌皆以告申魯頌用以頌禱後世文人獻頌持效魯耳
  周頌譜畧譜云周室成功致太平徳洽之詩其作在周公攝政成王即位之初頌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無不覆疇無不持載此之謂容於是和樂興焉頌聲乃作周頌清廟之什四之一蘇氏云周頌皆有所施於禮樂蓋因禮而作頌非如風雅之詩有徒作而不用者也
  清廟 序曰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鄭云文王遷豐鎬作靈臺辟雍而已其餘猶諸侯制度焉周公攝政制禮作樂乃立明堂於王城又云明室主祭上帝以文王配耳 按明堂之作不始於周公樂記曰武王克殷祀於明堂而民知孝則武王時已有之矣又通典云黄帝拜祀上帝於明堂則明堂為祭祀之所上古已然周公營洛邑始立明堂當自是洛邑之明堂惟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之禮昉於周公孝經以此贊周公之孝而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所云嚴父蓋主周公尊文王而言也 徐孚逺云明堂至六國時泰山下猶有之蓋天子巡狩以朝方岳之所非為祭祀而設洛邑明堂則以宗祀文王故又名清廟 清廟我將同為宗祀文王之詩以小序及蔡邕獨斷之説攷之我將是季秋大饗帝時所用清廟乃洛邑初成特奉文王以配帝之樂歌即雒誥所謂王肇稱殷禮祀於新邑者是也 仲尼燕居曰大饗兩君相見升歌清廟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以開國之諸侯得與於配帝之祭肅雍顯相之贊播之聲詩其子孫榮莫大焉故於盛禮用之也明堂位曰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登歌清廟下管象以此禮實作於周公故追思而報之以重祭所以康周公非以賜魯也季氏云自此至維清似宜合為一篇
  愚按維清之詩序謂奏象舞也凡禮之言歌清廟者未嘗與管象相離而章分為三者以登降時所奏各有節序如漢魏樂府一篇之中分數解耳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朱註賦也毛傳缺 穆深逺也清清静也 肅敬也雝和也顯明也 吕氏云士虞禮祝辭云孝子某孝顯相夙興夜處則自主人之外餘皆顯相也成王祭主也周公及助祭之諸侯皆顯相也多士廣言助祭之人凡執事者皆在也 駿大而疾也走説文云趨也劉熙云疾行曰趨疾趨曰走 不通作丕承尊奉也射厭也 孔云肅雍顯相濟濟多士駿奔走在廟皆是既祭之後𫐠祭時之事明非祭時即歌也但既作之後常用之故書傳云周公升歌文王之功烈徳澤凡在廟中常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是作後每祭常歌之也
  愚按顯相指助祭之諸侯多士指廟中執事之臣子秉持也凡在廟中者皆有一文王之德持諸心而不散也肅雍者心思𡨋㑹瞻對匪遥見文王之在天焉濟濟者精神踴躍趨蹌恐後如文王之在廟焉兩在字皆指文王在人心而言 不顯不承承上二句對越即其顯也駿奔走即其承也無射者謂文王之德在助祭之人心能使其精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厲志氣䖍肅終廟中之事無有厭斁所謂秉文之德此也 周公合萬國之人心以成宗祀配帝之禮非如後世凡為人子有天下者即尊崇其父以配天而為孝也此詩蓋紀廟中一時助祭之人心而文王之德自見初祭清廟時未有是詩自周公作詩後遂用之為清廟樂歌耳清廟一章八句郝氏云此篇即樂記所謂清廟之歌有辭而無韻不貴聲也懸一鍾尚拊膈朱絃而疏越一唱而三嘆此之謂也鄭云朱絃練則聲濁越瑟底孔也疏之使聲遲也唱發歌句也三嘆三人從歎之耳孔云樂歌文王之德不極音聲故但以熟絃廣孔少唱寡和程大昌云朱絃聲濁疏越聲遲用絲本以取聲而貴其遲濁者正與𤣥酒太羮薦味而棄味者同意故曰有遺音有遺味也詩傳謂周頌多不叶韻按古今韻叶不同凡一字展轉註釋而後可叶此必古韻原有叶而今亡之不可攷耳 書稱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則是文武兼祭愚按此言秉文之德未嘗兼武而言其非竝祭可知
  維天之命 序曰太平告文王也蘇氏云文王未終而殁成王周公繼之天下太平以為文王之德之致也故以告之 郝氏云頌告成功者也不言成功而言天命文德者治具鋪張非太平也太平無象故以天命於穆文德不顯形容其至天無言而萬物生聖人無為而萬民化此以為太平也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曽孫篤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 純通作全禮記投二算為純一算為竒是也 嚴氏云凡言聖人如天者以此擬彼天與聖人猶為二也此但以天命之不已與文德之純對舉而竝言之有不容擬議者
  左傳引此詩曰何以恤我我其收之朱子云何之為假音之轉也恤之為溢字之訛也 輔廣云前四句言文王之德與天為一也後四句言已與後王皆當法文王不已之德也 左國棅曰駿速也篤策進也二字相應欲速順文王須加策進也
  愚按後四句皆嗣王自矢之辭溢者益也益過其量之謂溢收受也謂能受而不溢也惠順也駿敏速也篤加厚也言庶幾文王昭格而有以大益我乎我其收之謂能凝承之也收之奈何惟當敏速以順文王之德以及我子孫益世篤其德而後可言曽孫則不僅望嗣王也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毛氏引孟仲子之言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夫所謂天命之無極即此詩所云假以溢我也其所謂美周之禮者則周公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之禮也鄒氏云此之謂配帝之樂歌乎
  維清 序曰奏象舞也象舞一名象武禮仲尼燕居篇曰下管象武是也 嚴氏云古樂歌者在上以人歌者皆曰升歌亦曰登歌匏竹在下以管奏者皆曰下管春官大師帥瞽登歌下管奏樂器益稷篇下管鼗鼓是也清廟以人歌之自宜升象以管奏之自宜下凡樂皆有堂上堂下之奏也 左傳呉季札來聘見舞象箾南籥者文王樂也又見舞韶樂者舜樂也象有箾韶亦有箾凡以竿擊人曰箾即所謂干舞也執籥以舞謂之籥舞舞象箾而歌維清蓋以詩為樂章與舞人為節若舞籥則歌二南鼓鐘之詩所謂以籥以南是也凡武舞左執朱干右秉玉戚文舞則左執籥右秉翟故知象箾之舞為武舞矣 郝氏云樂有歌有舞歌以為聲舞以為容聲容備謂之奏容所以象也有戰伐之功則舞以象之如文王戡黎伐崇遏宻大雅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故象以舞而此其歌也 蘇氏謂文王之舞謂之象武王之舞謂之武記曰十三舞勺勺大武也十五舞象象象箾也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朱註賦也毛傳缺 清清明也緝續熙明也 郝氏云文王之典造周之法也治岐之政二南之化皆是也 何氏云清即清廟也文王之典猶云文王之故事也此蓋據象舞而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故次第象之為舞而奏於清廟之中今廟中聲容接續而昭明者皆文王之典故也 孔云禋祭天之名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 鄭云文王始祭天而枝伐也按枝伐謂伐其枝以弱其勢即伐崇之類皇矣篇於伐崇曰是類是禡類即祭天也 迄用有成謂至今日周能成此王業也
  愚按緝熙言文王之德謂其光明始終如一也其曰文王典者蓋以其生平事功寫之於樂者是也功德極盛宜王而不王故季札曰美哉猶有憾也嗚呼札之所以為憾正文王之所以為緝熙乎 禎者吉之先見者也蓋自文王得以專征祭天其後王業以成至今以禋祀祀昊天上帝實始於此豈非周之禎乎大雅稱后稷肇祀而以配天此稱文王肇禋而以配上帝皆追功始也
  維清一章五句朱子以為亦祭文王之詩而謂詩中未見奏象舞之意且疑有缺文愚按詩於前二章皆稱文王之德而此章稱文王之典典所以載事功者也孔子曰升歌清廟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白虎通云歌在堂上舞在堂下歌者象德舞者象功君子上德而下功也前二章之為歌則此章之為舞可知矣
  烈文 序曰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歐陽子以為成王初見於廟諸侯來助祭既祭而君臣受福自相勅戒之詞 按成王七年周公留洛王始親攬大政諸侯來朝王率之以祭於祖考此祭而獻諸侯之詩此諸侯猶多盟津之諸侯往往身佐文武以定天下故先稱美之乃告戒之 考本紀註徐廣云武王克商二年而崩皇甫謐云武王定位元年嵗在乙酉六年庚寅崩正如謐言武王克殷纔六年耳烈文作於成王即政之初年則孟津諸侯固多存者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 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朱註賦也毛傳缺 烈光也 曽傳燦曰烈武功也文文德也二字稱辟公之功德 祉爾雅疏云繁多之福也朱子以祉福即祭畢受福也惠我指諸侯助祭告成而使我受福無疆至於子孫猶能保有之也朱註封專利以自封殖也靡汰侈也崇尊尚也戎大皇大也念汝有此助祭錫福之大功則使汝之子孫繼序而益大之也
  毛云競彊也訓道也前王武王也無競惟人者言宣力四方皆得其人莫與之争彊也 訓通作馴即順也不通作丕大也刑法也
  愚按錫字上下通用如納錫大圭錫馬蕃庶之類皆自下錫上錫兹祉福言我祭而受福皆助祭者有以錫之是辟公之惠我也以及我子孫世世保之所謂惠我無疆也 孟津諸侯皆與前王共定天下者非戎功乎上文言辟公之惠保我子孫此則因我子孫而屬望辟公之子孫皆能保其邦也無封無靡所以保也王指前王謂前王崇爾之戎功俾爾有邦念兹戎功其致此者甚艱爾子孫繼序者宜恢張前烈以益皇之則不徒保之而已蓋深致祝願之辭 無競四句是一串語謂今之辟公皆前王共事之人也前王惟能得人故无與之競四方其訓皆人為之也辟公所以歸心前王者以有前王之德也前王聿修厥徳不期顯而顯百辟其刑皆德致之也今日廟中助祭者誰非其人而被之聲容孰非其德耶凡在廟者皆愀然如見前王焉雖百世其能忘之乎不忘前王我子孫與辟公繼序所宜共勉之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朱註謂此篇以公疆兩韻相叶未審當作何讀意亦可互用也陸圻云二韻通用但此篇皆於單句用韻而雙句不用韻亦變體也
  愚按歐陽公分作二章一章八句一章六句以前八句為君勅其臣之辭後六句為臣戒其君之辭夫頌所以絃歌於廟中者也其體莊而直若以為君臣交相勅戒之詩不知使一人併歌之乎則詞義難分抑分兩人逓歌之乎何氏謂與載見篇同為一時之作彼為廟中贊勞之語此則諸侯事畢將行當陛辭之時因而交相勅戒若然則當入大雅不為頌矣即大雅有贈答之詩亦各自成篇若共為一篇者除江漢之外不再見也吾以此為勞勉助祭之詩然稱誦祖德居多故為廟中之樂歌
  天作 序曰祀先王先公也郝氏云以此為四時之祭時祭則四親與太祖而祧廟不與成王之時時祭當自太王以下上及后稷先公指后稷先王指大王以下也然詩止頌太王文王不及后稷王季者舉王跡所自起功德最著者歌於太王文王廟耳 朱子但謂祀太王之詩而不兼文王亦疑其不應遺王季也 鄒氏云序増入詩中所無之先公註又偏遺詩中所有之文王均之莽矣此祀岐山之樂歌也天子為百神主岐山王氣攸鍾豈容無祭祭豈容無樂章不言及王季者所重在岐山故止挈首尾二君言之也
  天作高山太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高山謂岐山也 張叔翹云周家王業實始於岐故大雅歌其帝省周頌謂之天作荒治也治荒曰荒猶治亂曰亂也 彼作字訓起言太王始起而居此地也 嚴氏云遷岐非得已而
  周以岐興詩人謂是非人力所為故言天作之也陸元輔云徂一作岨後漢朱輔上疏引此詩云彼岨者岐有夷之行 朱註徂險僻之意夷平也行路也言彼險僻之岐山人歸者衆而有平易之道路 嚴氏云凡成功告神明之頌多言子孫保守蓋子孫能保守則可以慰祖宗之心矣
  愚按作剏也言太王剏業於岐文王嗣興有惠鮮懷保之政以康而安之使其民有固志也 徂往也言為四方所趨附而歸往使岐山遂成坦途也 説苑尹文對齊宣王引此詩曰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是以彼徂矣為一句岐有夷之行為一句 如尹文之説所謂文王康之也惟康之故民歸之者日衆而岐有夷之行也
  天作一章七句舊註徂矣為句朱子以徂作阻連岐字為句據朱輔疏當從朱據説苑當從舊 陸圻云行與荒康為韻末句獨收無韻今樂府煞語尾聲多有不用前韻者亦此例
  昊天有成命 序曰郊祀天地也古者冬至合祀天地於郊此詩頌昊天而不及地如人稱父而不及母統於尊也故曰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成王云者猶大雅下武云成王之孚書酒誥云成王畏相皆成就之義非成王誦也 朱子據國語叔向引此詩而言曰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以此為祀成王之詩 鄒氏云竹書紀康王三年告禘於先王更定樂章此是已 郝氏云郊廟之歌周公所定一代憲章後王詩焉得列天作我將之間周頌三十一篇無康王以後詩泥文王解引國語為徵按國語解成字之義無以辨其必為成王誦也其云德讓信寛固和皆所以基命成其為王者也若皆為美王誦則二后不過應受而成王功德逺過祖考豈詩人立言之意周家基命由二后蘇子瞻謂成王非基命之主是矣又據商頌祀武丁謂周頌亦當有康王以後之詩夫商頌古樂僅存無容再刪周公所定内外百祀之樂夫子刪存止三十一篇焉得更有後人制作雜其中即有之亦當附小毖載芟之後不宜攙入祖考廟樂之前若然則頌亦錯亂矣豈但序不足信乎又據周禮圜丘方澤謂天地不當合祀夫周禮非周公之書承訛久矣凡廟祀考妣合食王者父天母地母不得别父地不得殊天陰不得離陽妻不得違夫此理甚明今拘周禮謂天地當分祀則自不肯以此詩為郊祀天地之詩矣或曰周郊配稷詩不及稷何也獻祖之樂當與祀天異思文所以獻稷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二后文武也基始也宥寛也宻寧也 鄭云昊天天大號也有成命者言周自后稷之生已有天命也文王武王受之施行道德成此王功不敢自安逸也 夙夜謂早興夜寐不敢懈倦基者積累乎下以承藉乎上者也命即有成命之命 宻新書作謐説文云無聲也禮仲尼燕居篇孔子曰夙夜基命宥宻無聲之樂也 緝熙謂繼續光明也文武相繼其光益顯書顧命篇謂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是也 單通作殫盡也謂二后之德業既已光被宇内而於民物逺邇之際猶無所不盡其心也 靖安也承二后之功德至今日猶共享安静之福指成王祭時而言
  愚按宥者舉天下皆在其覆冒之中宻者不示人以功德所謂隂行善也此頌文王緝熙頌武王能繼文也成王指武上章文王康之此言武王不敢以為康也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朱子疑為祀成王之詩又云昊天有成命之類便是康王詩
  愚按班固云成康殁而頌聲寢蓋頌所以行禮而作樂自周公制作之後禮樂明備後王遵用舊文故雖有成康之賢殁而不更作樂章也竹書紀康王三年吉禘於先王更定樂章亦更定之耳未聞作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謂康王之時頌夸作於下此不過以下媚上稱功誦德之辭故曰夸作周德其衰矣名為夸作聖人豈復存而不刪乎或據執競篇不顯成康為指成王誦康王釗若然則召南何彼穠矣篇所稱平王之孫定是東遷之平王耶
  我將 序曰祀文王于明堂也朱註此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之樂歌 陳祥道云先王之於天尊而逺之故祀於郊而配以祖親而近之故祀於明堂而配以父尊尊親親周道備矣然則郊者古禮而明堂周制也周公以義起之也 朱註凡言上帝者總昊天上帝與五帝言之皆稱上帝也如周禮嵗有九祭其四為祭天其五為祭五帝易則但云享上帝未嘗分别如聖人亨以享上帝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以此觀之凡説上帝者是總説帝也 孔云此言祀文王於明堂謂大享也按月令季秋大享帝蓋以兼昊天上帝與五帝而祭之故曰大享 宗祀者程子謂以宗廟之禮享之朱子亦謂祭於屋下而以神祗祭之
  愚按上帝兼昊天上帝與五帝之稱雖兼祀五帝而以昊天上帝為主故篇中但言天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 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將奉也 享獻也 季氏云羊實柴之羊也祭法云燔柴於泰壇用騂犢則明堂祭天當云特牛而有羊者周禮羊人曰積共羊牲謂積柴祭天則用羊實柴也先柴而後獻故維羊在維牛之上將者奉羊以共柴也享者獻牛以共祀也 朱註右尊也神坐東向在饌之右所以尊之也 黄佐云明堂之位帝居中文王居西南主皆西坐東向東為左而西為右則饌在左而神在右矣左傳云有儀可象謂之儀蓋聲名文物之類若儀禮所載是也式法也紀綱制度之類若周禮所載是也刑亦訓法但儀式二字實刑字作虚用耳文王之典所謂布在方䇿者是也 朱子謂嘏錫福也享本訓獻神歆其獻亦曰享 前四句冀望於天曰維天其右之庶幾之辭天道難知故不敢必也後四句冀望於文王曰既右享之既者必然之辭蓋以法文王而靖四方必之也
  我其夙夜為祭後言之也 吕氏云于天維庶其享之于文王則言儀式其典日靖四方法文王所以法天也卒章惟言畏天之威而不及文王畏天所以畏文王也 輔氏曰夙夜畏天之威則儀式刑者益至而安靖四方者益久此所以能保天與文王降鑒之意也
  愚按此言天之所享不惟備物惟能法文王乃可以享天文王之典具在所以靖四方者是也我能儀式刑之使四方日靖文王精神所在即天心所在也法文王而天錫之嘏猶嘏文王也如是則文王在天之靈其佐帝以享祀也必矣 天之威即從右享中見謂天人相去甚邇能享我即能棄我敢不畏其威而能常保其右享乎
  我將一章十句季氏謂此朝諸侯於方岳時事唐虞巡狩以燔柴祭天即此禮也配文王以嚴父則周公為之故宗祀明堂非季秋大享之謂也
  愚按明堂本天子巡狩以朝方岳之所季氏所據者是也周公營洛邑立明堂以宗祀文王此周制也清廟之歌為祭文王而作此則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之詩也安得謂非季秋大享乎
  時邁 序曰巡狩告祭柴望也朱註此巡狩而朝㑹祭告之樂歌也春秋傳曰昔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明此篇武王事也據國語又以為周公之頌則此詩乃武王之世周公所作也 郝氏云天子五年一巡狩徧歴四方㑹諸侯于方岳之下燔柴升煙以告天山川逺者望而祭之周公成文武作禮樂此為巡狩祭告之歌戢干戈櫜弓矢皆武王事序不及武王者後王巡狩祭告通用之故名肆夏即周禮鐘師九夏之一也 周禮鐘師以鐘鼓奏九夏夏之為言大也蓋歌之大者王出入奏王夏尸出入奏肆夏牲出入奏昭夏四方賔來奏納夏臣有功奏章夏夫人祭奏齊夏族人侍奏族夏客醉而去奏裓夏公出入奏驁夏皆以鐘鄭司農謂九夏諸篇名頌之類也載在樂章樂崩亦從而亡是以頌不能興 春秋傳穆叔如晉晉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晉侯使行人問焉對曰夫先樂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享元侯也故不敢拜 吕叔玉云肆夏時邁也繁遏執競也渠思文也 杜預韋昭皆謂肆夏一名樊樊即繁也韶夏一名遏韶夏即昭夏也納夏一名渠按樊遏二字杜韋分為二吕合為一未詳孰是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 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懷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邁行也謂巡狩也 按武王革命之始凱歌方終天下初定遂有方岳之行告以革命之事以此時而往巡狩所謂應天時行非周十二年巡狩之常制也 攷武王在位凡五年朱註引十二年一巡狩者為周家一代之典此詩雖為武王巡狩而作而後王巡狩皆用之為樂歌也 朱註天其子我乎哉蓋不敢必也
  既而曰天實右序有周矣右尊也序次也 季氏云實右序有周猶云厯數在爾躬也蓋天命所在次序及之之意 王制云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所好惡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于此行黜陟之典所謂震之也 震動也疊懼也或通作慴 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諸侯在其地則祭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故巡狩所至神皆祭焉 河水之大者喬嶽山之高者皆望而祭之 胡氏云望祭各設于巡狩之方其位茅以辨之而植表于中周禮所謂旁招以茅晉語所謂置茅蕝設表望是也
  明昭有周承上右序而言謂其右序有周業已明白昭著上文人神受職即其事也武成篇所云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是也 式發語聲序者次第其功罪蓋用慶讓黜陟之典以殿最在位之諸侯也載戢干戈以下偃武修文之事所以式序在位其注意全在此方文云先儒謂此詩即肆夏以其有肆於時夏之語而命之也愚以為必先有詩而後命以夏寧有詩未終而詩中即云陳於此以為夏乎
  愚按上文昊天其子之猶不敢信天果子之也至此始見天實有右序之意蓋于薄言震之四句見之允信也乃天果子之而王信為天下君也 河無汎濫岳無騫崩便是懷柔處河岳感格百神可知 諸侯服之鬼神享之皆本於天之右序而然信哉王為天下之君而天子之也對天言則為子對神人言則為后以位言則為王 商政昏亂周一反商政與之更新故曰明昭商之世在位賢否皆例置失序今一一式序之武成所云建官惟賢位事惟能是也周之明昭莫大於此 肆陳也猶言鋪張也時是也夏樂名也懿德武王偃武修文之德也我求自作樂者言也求其文德以陳於是樂所謂夏也蓋致治以武功而保治必以文德允王保之信王能保有長治也
  時邁一章十五句黄櫄曰武王巡狩之事詩有時邁書有武成時邁告祭之樂章也武成識其政事以示天下來世也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告祭懷柔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莫不震疊之實也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在位之實也偃武修文歸馬放牛此非戢櫜之意乎建官位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德報功此非懿德以保之乎
  執競 序曰祀武王也朱註此昭王以後之詩 郝氏云朱子謂為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頌武王僅二語而頌成康過為鋪張文義不類蘇氏謂周奄有天下不自成康也若謂作于康王以後周之禮樂定自周公是篇古所謂遏即韶夏也禮牲出入奏韶夏天子以遏饗元侯康王以後昭穆之代未聞有繼周公作禮樂者即有新聲豈可以配九夏乎其云成康者武王成功康定天下猶酒誥言成王大誥言寧王云耳 何氏以此詩本為祭成康作而以武王發端原我周有天下之所自始也愚按一詩以二王竝稱將二王共祭一廟乎抑以此詩歌于此廟又歌于彼廟乎朱註斷以成康為王誦王釗之謚則下武篇成王之孚註又何以云能成王者之信于天下也彼成字既虚此成字安見定以為謚成既非謚康亦非謚明矣詩書凡言武成康寧多頌武王此為祀武王之詩無疑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 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 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
  朱註賦也毛傳缺 執競以德言所謂自彊不息也無競以功言所謂天下莫强也惟有是德故有是功不顯顯也康安也
  奄説文云覆也四方無不在覆蓋之中故曰奄有斤通作昕説文云旦明日將出也周之方興如明初出地之象與上文不顯相應
  鄭氏謂金奏之樂先考鐘次擊鼓鼓與鐘相間為節所先聞者鐘聲也喤漢書作鍠鍠鐘聲也筦笙之筦也鐘先作而磬與笙自後從之荀卿所云從以笙磬也按鐘磬者應鐘之磬鐘笙者應鐘之笙 朱註喤喤和也將將集也穣穣多也漢書萬物不夭天地順而嘉應降是也
  簡簡大也反反謹重也反覆也 簡通作東説文云分别之也謂于多福之中更柬其厚者而施之威儀反反與賔之初筵解同祭太數則易黷每行禮之時必周詳反顧式禮莫愆也既醉既飽謂神享之也反猶言報也福禄來反者所以報威儀之反反也穣穣以報享祀之盛簡簡以報威儀之謹所以勉主祭者之辭
  愚按天作篇曰文王康之功之大者貴乎安也昊天有成命篇曰成王不敢康謂二后既成王業尚不敢自以為康此篇既成且康蓋誦其功烈之極盛也故曰上帝是皇皇大也謂上帝大其功也執競一章十四句
  愚按先儒謂此昭王世之詩周公當成王時制禮作樂已極明備不應祀武王之歌至昭王而後有也朱子直以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鄒氏謂周制先公廟在岐文王廟在豐武王廟在鎬其成康亦祔于武廟此祭非祫非禘故止及三王耳夫豐岐之廟不過因其發跡之地而立之廟猶原廟耳如鄒説則周之七廟當建於何地耶此為祀武王無疑
  思文 序曰后稷配天也孔云孝經云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是后稷配天周公為之此詩周公作也 史記云王者天大祖郊特牲云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郊禮有二而皆配以后稷家語定公問孔子曰寡人聞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長至之日也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于啓蟄之月則又祈榖于上帝此二者天子之禮也 按此為迎長至之郊于篇中貽我來牟知之冬至惟二麥生易所謂復見天地之心者也蓋據冬至郊祀時所見之物言之 周禮謂此詩為納夏亦名渠
  愚按帝命二句祝望三時不害普天之下各得其養無有疆界之殊則以為祈榖之郊亦可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朱註賦也毛傳缺 嚴氏云后稷人臣周人推以配天疑于追崇之過此詩發明之 思文鄭云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后稷之功能配天也 立當作粒堯遭洪水黎民阻飢后稷播植百穀烝民乃粒 極屋脊言其極而無以復加所謂德之至也 周語芮良夫曰王人者將𨗳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其極故頌曰立我烝民莫匪爾極 説文云來者周所受之瑞麥一米二縫牟通作麰廣雅以麰為大麥來為小麥 羅氏云夏之時舊榖已絶新榖未登民於此時乏食而麥最先熟故以為重春秋于他榖不書至無麥禾則書之以見聖人于五榖尤重麥與禾也 率育徧養也下句無此疆爾界正其徧處 錢棻云無此疆爾界固有統一天下之勢帝于后稷時已有成命矣
  愚按來牟之始本由天生洪荒以後雜于豐草自后稷辨其種以授之民教以樹藝至今人傳習之故謂之貽我耳 常倫常也民食足而禮義生惟稷承帝命以率育故契得以施其倫常之教此之為文德故追稱以思文孟子稱后稷教民稼穡即繼以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明人倫之教因率育而始興也後人祗知稷為有率育之功而豈知其開倫常之始哉夏先儒謂即納夏也陳常謂鋪張此德於是樂也思文一章八句吕叔玉謂此詩即國語金奏之三所稱渠者鄭氏曰渠者大也美稷配天王道之大也 孔云后稷配南郊與文王配明堂其義一也而我將主言文王享其祭祀不説文王可以配上帝此篇主言后稷德可配天不説后稷享其祭祀非有異也
  愚按朱註引或曰此所謂納夏者以其有時夏之語而命之也然則凡九夏之詩豈篇中必有夏字以自名乎執競篇即韶夏何以獨不名也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周頌臣工之什四之二
  臣工 序曰諸侯助祭遣于廟也朱註此戒農官之詩 鄒氏云夫明堂朝覲則我將載見諸詩是也此為耕籍之詩詩中嗟臣工正指公卿大夫之屬至嗟保介則義益顯明矣 按月令祀孟春之月天子以元日祈榖于上帝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措之于參保介之御間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籍天子三推三公五推諸侯九推反執爵于大寢三公九卿諸侯大夫皆御名為勞酒又國語言耕籍之禮先十有五日瞽告有協風至王即齋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齋三日王乃淳濯饗醴及期鬰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饗醴乃行百吏庶民畢從及籍后稷監之膳夫農正陳籍禮太史贊王王敬從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千畝畢宰夫陳饗膳宰監之膳夫贊王王歆太牢班嘗之庶人終食據此始有祼鬯終有陳饗之文即受釐之禮篇中所謂王釐也 樂記言武王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籍然後諸侯知所以敬此其武王之詩與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 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嗟嗟勅之也工官也 臣工通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而言敬爾在公言能恪共公事即從王耕籍之禮也 釐説文云受福也 鄧元錫云王釐爾成言王受釐爾實成之則敬之效也咨謀也茹猶納也勅其來而與之謀又勅其聽納之也
  鄭氏云保介車右也 孔云車右及御人皆是參乗天子在左御者在中車右在右言置此耒耜于參乗保介及御者之間故月令云指之于參保介之御間也 毛云田二嵗曰新三嵗曰畬田未能與久墾之田比也 嚴氏云新墾之田用力尤難故首問之於皇來牟據耕籍時所見而言按麥金王而生火王而夗備四時之氣謂之首種此云將受者見麥苗之盛卜其有收而亦未遽受也將受厥明謂受上帝之明賜也 上帝本祈榖上帝而言迄至也康年猶豐年也明昭謂上帝能鑒我民之勤于農事也帝之賜不獨來年而已至于西成之時皆用此豐年以賜我我衆人宜勉力以承帶賜如下文所云是也 命我衆人使保介轉命之也 痔具也錢銚也鎛鎒也説文云痔儲置屋下也 銚即今之鍬一謂之鍤可以起土蓋耜類耳鎒亦作耨世本云垂作耨韋昭云鋤也 莊子云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鎒于是乎始修是也 錢耕時所用鎛耘時所用 奄觀者徧觀之也銍穫禾短鎌也艾通作刈銍艾用銍以刈禾也九子亷云奄忽也當知錢鎛之用以迄銍艾之收特奄忽之間耳
  愚按朱子謂保介為農官之副古有農正農師農師即農正之副也觀後世保甲之法或古亦有此名大田之詩曰攸介攸止介者助也此即指助耕之庶人而保其為之長者然則保即農正而介即農師也保介之御所以載農器有御必有參故曰措于其間維暮之春二句反語也如何新畬問詞也言時不可失至暮春則過時矣爾農又將何所求乎 下句即承以明昭上帝上句截一明字即指上帝耳周秦之文多有此句法 痔乃錢鎛勉其及時趨事奄觀銍艾則于秋省斂時徧觀銍穫之多寡以騐錢鎛之勤惰也
  臣工一章十五句序云諸侯助祭遣于廟之所歌也鄒氏斷以為耕籍之詩愚按月令助耕原有諸侯或即畿内之諸侯此助耕諸侯臨返王為此詩以勅勉之
  噫嘻 序曰春夏祈穀于上帝也家語云周之始郊也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所謂始郊者指建寅之郊而言日不取至日而定用上辛此以知冬至之郊不用卜也春秋言卜郊者皆祈穀之郊蓋在建寅之月仍以辛日為主上辛不吉則卜中辛又不吉則卜下辛要不出建寅一月若三卜不從則孟獻子所云既耕之後亦可無用郊為矣 按仲夏大雩帝盛樂以祈穀實此詩言播穀則土膏始動之時其為孟春之祈穀明矣序兼夏而言或傳説之誤不則夏字衍也 又家語孔子對哀公曰臣聞天子卜郊則受命于祖廟而作龜于禰宫尊祖親考之義也 何氏謂此既得卜于禰廟因戒農官之詩禰廟成王廟也詩頌成王疑康王世所作
  愚按周之王業自武王始成故書之酒誥大雅之下武皆以武王為成王凡詩稱成王者大抵皆武王也蓋一時臣子尊稱之號而王誦以為謚頌在先謚在後即如雝篇有云文武維后朱註亦以為美文王之德而武王固自諡武也此為成王祈榖之詩若云灼龜禰宫則當于武王之廟矣 宋王旦封祀壇序所穪烈祖太祖也神宗太宗也吕氏亦言本朝太宗稱神宗及神宗為謚不復以稱太宗矣以成王稱武王王誦後日固得以為謚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朱註賦也毛傳缺 言卜郊之日于先王先王昭然感格知為爾農事而賜以吉卜祈穀上帝且有日矣率是農夫以下勅勉農官之辭也 鄭云駿疾也發伐也以耜啓土曰發 毛云私民田也不及公田為民祈也 孔云周禮以萬夫為限與此十千相當又計此萬夫之田一夫百畝方百步積萬夫方之是廣長各百夫以百乘百是萬也既廣長皆百夫夫有百步三夫為一里則百夫為三十三里言三十里舉成數耳 朱註耕本以二人為耦今合一川之衆為言故云萬人畢出并力齊心如合一耦也此必鄉遂之官司稼之屬其職以萬夫為界者溝洫用貢法無公田故皆謂之私 蘇氏云民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君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上下之間交相忠愛如此按上二句各言之人人駿發其私田竟三十里之内無一畝不然説文所謂一耒之伐也下二句對言之一人各有一耦以舉耕犂之事盡萬夫皆然考工所謂二耜之耦也
  噫嘻一章八句朱註謂戒農官之辭
  愚按此篇絶不見為祭祀之樂歌而列于頌則家語所謂作龜于禰宫何氏謂卜之得吉因以戒農官之詩亦似足據但非康王世詩耳
  振鷺 序曰二王之後來助祭也武王克商即武庚而立之求禹之後得東樓公封于祀武王崩武庚叛成王誅武庚黜殷立商王之元子微子啓為殷後與夏之後𣏌皆客焉𣏌宋以外别有三恪樂記曰武王克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于薊帝堯之後于祝帝舜之後于陳所謂三恪也左傳曰武王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蓋薊祝待陳而備非𣏌宋待陳而備也何氏謂與有瞽有客皆一時之詩此為微子來助祭先習射于澤宫作也禮天子將祭必習射于澤宫
  射中者得與于祭不中者不得與于祭西雝者天子之辟雝正澤宫也
  愚按射以擇士中者得與祭此為與祭之上言也諸侯助祭者當不在此例若不中遂不得助祭乎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振群飛貌鷺白鳥雝澤也鷺好潔而白齊魯之間謂之舂鉏 陸氏云鷺步于淺水好自低昻故曰舂鉏 雝當作廱即澤宫也朱子謂辟雍在西郊故曰西雍 李氏云我客云者不純臣待之如所謂虞賔在位作賔王家也 何氏云我客微子也尊之白客親之曰我愛敬兼至也左傳宋樂大心曰我于周為客則此客之為微子明矣戾止猶言至止也 客自禮物言之如車旂服御之類從其先代之色如鷺之潔白也
  彼此主客相對之辭惡猶怨也斁解也謂恩禮衰替也
  愚按譽謂主客各盡其道觀者争以為美談也彼謂客此謂主在彼不以本朝之革命而懷怨憤在此不以勝國之遺裔而生傲慢主客一德誰不嘆譽惟自今以往庶幾夙夜勿懈而後可以始終保全此譽耳成王告微子曰與國休戚永世無窮又曰以蕃王室毗予一人俾我有周無斁皆此意也
  振鷺一章八句序及朱註皆以為二王之後來助祭之詩按左傳皇武子曰宋先代之後也于周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女叔侯曰𣏌夏餘也子太叔曰夏肄是屏雖以其後世即東夷故然周之尊𣏌不及其尊宋明矣
  愚按周代商有天下諸侯助祭于太廟周之人不以夏裔為重而重商之孫子之侯服者明矣且以振鷺起興又足見殷尚之色其非兼𣏌可知
  豐年 序曰秋冬報也鄭云報者謂嘗也烝也 郝氏云萬物至秋冬而成且終矣故祭以報之秋則享帝于明堂冬則祭八蜡通用此詩故槩言報 何氏謂豐年孟冬祭八蜡是為豳頌也 郊待牲云天子大蜡八蜡也蜡索也嵗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享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祭百種以報嗇也饗農及郵表畷禽獸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皮弁素服而祭索服以送終也葛帶榛杖喪殺也蜡之祭仁之至義之盡也 蜡者合聚萬物而索饗之非特八神而所重者八八神先嗇也司嗇也百種也農也郵表畷也禽獸也坊也水庸也鄭云先嗇若神農者司嗇后稷是也農田畯也蓋先嗇始為稼穡司嗇益修明其政者農則傳是業以授之我者也畯井間田也郵表謂畫疆分理以是為准者也禽獸則貓虎也貓食田䑕虎食田豕皆能除害吾稼者也曰坊謂昔為隄防之人以禦水患者曰水庸謂昔為畝澮溝洫以備旱災者昔人為之而勞今我處之而逸不得不報也故皆得以上配先嗇司嗇之享 按八蜡以祀四方四方年不順成八蜡不通以謹民財也順成之方其蜡乃通以移民也則蜡祭惟豐年有之非若他祭不問豐凶其禮不廢此詩特以年豐降福固知是報賽八蜡也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朱註賦也毛傳缺 稌稻也黍宜高燥而寒稌宜下濕而暑黍稌皆熟則百榖無不熟矣 按旱不宜稌澇不宜黍多黍多稌則旱澇不作所以為豐年 毛云廩所以藏齍盛之穗也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 博雅云秭積也韓詩云陳榖曰秭蓋高廩之中本有舊積而今以新嵗之收與之相及所謂陳陳相因也 季氏云周禮三酒以待賔客酒是也五齊以供祭祀醴是也 嚴氏云百物皆所以行禮而行禮以酒為主 周人以姜嫄為妣后稷為祖周禮享先妣在先祖之上斯干詩曰似續妣祖是也蜡臘之祭據月令惟及先祖不及姜嫄此稱祖妣當是祖之妣不指姜嫄也 洽通作合皆徧也 福即指豐登而言隨事賴豐年之利用則隨處徵神惠之普存故曰徧 以洽百禮非特祭祀養老享賔皆在其中愚按烝即冬烝也百禮即蜡祭索饗百神之禮烝祭之後再舉蜡祭故詩曰烝畀祖妣以洽百禮古以豐年始祭蜡烝嘗之禮不問豐凶然蜡必在烝後今舉烝之後又復舉蜡是以徵其為豐年也 畀獻也畀之為獻猶錫之為貢古字上下通用
  豐年一章七句序謂秋冬報也蔡邕獨斷亦云烝嘗秋冬之所歌也劉安成以為薦新宗廟之詩
  愚按烝嘗與薦新宗廟之禮時享月祀不必其豐年也設使當大祲之嵗行享祀之禮告神祭歌亦可舉豐年為辭乎朱子初亦以為穀始登而薦于宗廟之詩其後改本乃謂秋冬報賽田事之樂歌
  有瞽 序曰始作樂而合乎祖也鄭云王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合者大合諸樂而奏之 何氏云成王大祫也序曰合乎祖成王至是始行合祖之禮大奏諸樂云耳非謂以新樂始成之故合乎祖也合祖者祫祭之謂其禮有二曰時祫曰大祫王制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四時之祭惟春初不祫夏禘秋嘗冬烝皆祫此時祫也 按楚茨祫嘗之詩也有祝祭于祊之語信南山祫烝之詩也有是烝是享之語此詩但渾言先祖是聽而已故疑是大祫也
  愚按祫禘者夏祭也自周公升禘為大祭更名夏祭為㒢易稱孚乃利用禴又曰不如西鄰之禴祭禴以樂為主故其字從龠龠者樂之竹管三孔以和衆聲也是詩不及品物惟悉舉樂器殆所謂禴祭乎即王制之祫禘也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 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 喤喤厥聲肅雍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朱註賦也毛傳缺 瞽説文云目但有联也 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有眡瞭者相之孔子言相師之道豈非眡瞭之職與眡瞭音視了目明者也
  毛云業大板也所以飾栒為懸也捷業如鋸齒植者為虡衡者為栒栒亦作簨又作筍 考工記有鐘虡磬虡則鐘鼔磬皆有虡也其所以縣者則在業設業設虡言設業於所設之虡耳牙業之上齒以其形卷然得挂繩於上故毛云卷然可以縣也 朱註樹羽置五采之羽於崇牙之上也 應小鞞田大鼓也鄭云田通作朄小鼓在大鼓旁應鞞之屬也聲轉字誤變而作田 陳祥道云大射有朔鼙應鼙詩又以應配朄則朔鼙乃朄鼓也以其引鼓焉故曰朄以其始鼔焉故曰朔是以儀禮有朔無朄周禮有朄無朔其實一也 朱註縣鼓周鼔也夏后氏足鼔殷楹鼓周縣鼓鞉如鼓而小有柄兩耳持其柄而摇則旁耳還自擊 鞉導也所以導樂之作一作鼗叉作鞀月令云修鞀鞞小鼓有柄曰鞀大鞀謂鞞 磬頌磬笙磬也應笙之磬謂之笙磬應歌之磬謂之頌磬磬堂上之樂也鼗堂下之樂也堂下之鼗播則堂上之磬作矣故眡瞭以播鼗為先而擊頌磬笙磬次之商頌云鼗鼔淵淵繼之依我磬聲是也 毛云柷木椌也圉楬也 朱註柷如漆筩以木為之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椎柄連底挏之令左右擊以起樂者也按柷之椎連於底者即其柄也 圉通作敔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鋙刻以木長寸櫟之以止樂者也 虞書曰合止柷敔蔡沈註云始作也則擊柷以合之及其終也則櫟敔以止之蓋節樂之器也郭璞云簫大者編二十三管長尺四寸小者十六管長尺二寸一名籟爾雅云大簫謂之言小簫謂之筊言者以其管一十四無底而善應也筊者以其管十六有底而交鳴也 筦以笙言笙之為物列管匏中施簧管端以管為用者也 潘江云風俗通謂簫參差象鳯翼十管長二尺其制與笙制略同但管長不列於匏中耳此管謂為簫之管亦可 簫管之樂俱在堂下備舉而作之堂下之器無或遺矣上文但述樂器之名此或言奏或言舉互相備也
  喤喤厥聲以堂上之樂言謂登歌也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和鳴指琴瑟言琴瑟之聲與人之聲相應而鳴凡工歌詩必依琴瑟而詠之虞書曰琴瑟以詠則琴瑟之聲所以應歌者也若不依琴瑟則爾雅所謂徒歌曰謡也 八音以土為主七音非土不和言八音而虚其土猶大衍之數虚其一也 朱註我客二王後也獨言二王後者猶舜之作樂曰虞賔在位商之作樂曰我有嘉客以此為盛耳愚按舜樂九成武樂六成成樂之一終也永觀厥成猶云自今以往我客來助祭觀樂于周未之有艾也有瞽一章十三句朱子以為始作樂而合于祖之詩
  愚按若為始合樂而作則無助祭之事我客何以來與或云序所言合于祖者謂合於樂祖祭瞽宗樂歌也篇中明有先祖是聽之語又何以為解
  潛 序曰季冬薦魚春獻鮪也月令季冬之月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漳浦黄氏曰是薦鮪之終事也 賈公彦云取魚之法嵗有五月令孟春獺祭魚此時得取矣季春薦鮪于寢廟鼈人秋獻鼈魚王制云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潛詩季冬薦魚是一嵗三時五取魚惟夏不取宣公夏濫于泗淵以其非時里革諫之 何氏謂是詩以潛有多魚為言謂天寒魚多潛藏明為月令季冬之薦也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朱註賦也毛傳缺 猗通作欷歎聲也 一統志云沮水中部縣發源經同宫縣北南流入耀州與漆水合流耀州即漢祋祤也以漆沮二水合流于此故通名為漆沮 漆沮既合流南入于渭禹貢所謂導渭東過漆沮也與綿詩自土漆沮無涉彼扶風之漆沮也 曹居貞云漆沮之水上接涇渭下與河通所以多魚 毛云潛槮也朱子謂積柴水中使魚得隠藏避寒因以薄園取之也或曰藏之深也 鱣本草渭鱑魚大者重千斤鮪亦其屬或曰即鱘也大者曰王鮪小者曰鮇鮪 陸氏云鮪岫居至春始出而浮陽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見日而目眩故詩于漆沮闕
























  武王末受命故福以眉壽為先介副也繁通作蕃多也謂既獲眉壽而又副以福祉之多綏之實也 毛云右尊也烈考猶皇考也文母太姒也 烈以功稱文從夫謚
  愚按後四句承克昌厥後而言惟文王有德以昌其後使我眉壽繁祉得有天下今日辟公助祭既右我烈考以天子之禮亦右我文母以母后之儀皆文王之德致之也
  雝一章十六句序謂禘太祖周之太祖后稷也周人禘嚳于后稷之廟而以后稷配

  之今篇中詞義無有及嚳稷之語且篇末稱文母太姒也若禘太祖何以忽及太姒且皇考烈考豈指嚳與稷耶申培因文武維后一語以為成王祀文武之詩據雒誥稱武王為烈考又閔予小子及訪落二詩皆稱武王為皇考則此詩兼祀武王也
  愚按烈考與文母相配而言未聞子之稱可加於母之上也烈考為文王而孝子為武王之自稱較然明矣
  載見 序曰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朱註此諸侯助祭于武王廟之詩 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蓋免喪始朝廟也詩作于此時蓋專為助祭諸侯而作 鄒子静云此篇諸侯之來本為朝來而是詩之作則為助祭如車攻詩東都之行本為㑹同而其詩之作則重田獵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 率見昭考以孝以享 以介眉壽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熙于純嘏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載始也 鄭云諸侯始見君王謂見成王也厥章車服禮儀之制度也曰者作者所稱非諸侯自言諸侯謹慎法度即是自求其章何運亮云求者先事檢㸃惟恐有一物之未備所以重朝王也 陽陽言有文章也 和亦鈴也在軾者名和在衡或在鑣者皆名鸞 干寳云和鸞皆以金為鈴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鞗革轡首也鶬金飾貌鶬依説文通作瑲玉聲也鞗革以金纒搤其上謂之金厄觸之有聲故云有鶬休美也烈光美其儀衛之赫奕也
  昭考武王也 朱註廟制太祖居中左昭右穆周廟文王當穆武王當昭故書稱穆考文王此詩及訪落篇皆以武王為昭考 鄭云諸侯既以朝禮見于成王至祭時又率之見于武王廟使助祭也 以者承上之詞
  孔云以介者謂助祭具禮使孝子得夀考之福也多祜以已然之福言永言保之謂長有之也多福即多祜也綏之謂安有之也純嘏純全之福也緝熙于純嘏猶言純嘏之福日新月盛無有間㫁耳皆辟公所俾也 鄧元錫云永言保之思皇多祜言大福難保也曰俾緝熙于純嘏言大嘏不易用陳戒于德也古君臣上下無時而不戒于德也
  愚按宗廟祭祀多以諸侯助祭為重觀此及清廟雍詩可見
  載見一章十四句孔氏謂周公居攝七年而歸政成王成王即政諸侯來朝于是率之以祭武王之廟鄧元錫謂諸侯殷見朝廟也周官以賔禮親諸侯朝宗覲遇各以其方嵗至其殷見曰同五年而禘則五服羣后畢至故殷見曰載見又殷同以發政故載見曰求厥章愚按鄧説亦似有據但大禘之禮禘其祖所自出也此詩云率見昭考未嘗一及先祖似于禘無涉
  有客 序曰微子來見祖廟也微子名啓紂同母庶兄也殷時封于微而爵為子微蓋殷畿内國名武王克商改封微子于宋樂記所謂未及下車而投殷之後于宋投徙也 史記世家言周公承王命誅武庚乃命微子代殷後奉其先祀作微子之命以申之言申命其初封時必已有策命矣且武王猶封箕子于朝鮮豈有舍微子不封而待成王而後封乎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 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受之縶以縶其馬 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朱註周于微子以客禮待之示不臣也此一節言其始至 白虎通云王者有不臣者三二王之後妻之父夷狄也 毛云殷尚白蘇氏云亦仍也言仍殷之舊也 鄭云亦亦武庚也武庚為殷之後乘殷之馬乃叛而誅不肖之甚也今微子代之亦乘殷之馬獨賢而見尊異故言亦贊而羙之也萋且敬慎貌 朱註敦琢選擇也旅其卿大夫從行者也 孔云敦琢是治玉之名人而言敦琢故為選擇擇其卿大夫之賢者與之朝王 何氏謂萋當作緀説文云白文貌帛也且乃薦帛之其詩曰邊豆有且説文云薦也敦通作琱琱琢皆治玉也爾雅疏云治其璞未成器者為琱治器加工而成之者為琢旅陳也此言微子至周所獻之禮上句言帛下句言玉 彭士望云左傳庭實旅百郊特牲云旅幣無方所以别土地之宜而節逺邇之期也旅皆言陳也禮器篇言諸侯助祭郊特牲言諸侯朝享之事皆有束帛加璧之禮
  一宿曰宿再宿曰信欲縶其馬而留之不欲其去也此一節言其將去也 按易豐卦初九遇其配主雖旬无咎註謂初朝于四四以匹敵恩厚待之雖留十日不為咎又聘禮記云既致饔旬而稍蓋于大禮之後每旬而稍稍者供其芻秣則非一旬即歸也且諸侯之朝必待助祭祭前齋齋猶十日明非一旬為期則信信宿宿喜其久留京邑非一宿再宿之謂也
  鄭云追送也追綏是一事微子禮畢當去本不可留玉遣左右追而餞之以盡其禮非微子不告而去亦非有去而復還之事也 朱註淫威未詳舊説淫大也統承先王用天子禮樂所謂淫威也愚按紂滅武庚誅湯祀幾斬於商可謂淫威矣今以微子之賢復為殷後封以上公客而不臣非降之福乎惡則降威善則降福其心至平至易無有一亳成見在其中也凡先王之威福皆奉天以行天實為之故其稱先王猶稱天焉此雖美微子亦以儆其後人也
  有客一章十二句序及朱子皆以為微子來見祖廟之詩孔云序言見于祖廟必是助祭知非此時受命見祖廟者以經言亦白其馬敦琢其旅是自國而來之詞若未受命不得已乘白馬明是受命而後乃來與上有瞽振鷺或一時作也
  愚按武庚未誅微子初封于宋于周為臣不為客迨命為殷後以主湯祀而後始用商先王之禮樂從其所尚周始以客禮待之矣此詩因微子助祭周人美其來作詩頌之歌于廟中以寵微子也
  武 序曰奏大武也鄭云大武周公所作樂謂之舞也 郝氏云周公象武王之功為大武之樂樂成奏于武王之廟大武有舞詳見樂記此其歌也 樂記子曰夫樂者象成者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 周官大司樂奏無射歌夾鍾舞大武以享先祖謂舞奏大武則歌是詩而舞之也 何氏云聲以節舞賈氏謂詩為樂章與舞人為節是也
  愚按序于象舞大武皆言奏然象舞管奏也内則成童舞象干戈之小舞也大武當為金奏在九夏之内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后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皇君也於乎君哉武王也季氏云無競者言武王之功不以力爭天下維以德服之執競而無競者也 詩頌武王皆稱无競維烈慮天下覩武王之烈疑其有競心也 黄佐云文王之在周也功德最盛故天作頌太王而下及文王武頌武王而上及文王太王之功非文王無以底于成武王之功非文王無以肇其始 鄭云嗣武受之謂嗣子武王受文王之業而興周也 遏止也劉殺也武成曰予小子敢祗承上帝以過亂畧孟子曰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殘而已矣皆所謂遏劉也 耆鄭云老也 爾功者克開厥后之功對上文文王言鄭云武成篇所云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此所謂定爾功也
  愚按曲禮六十曰耆史記載武王告叔旦曰惟天不享于殷發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此武王以耆年伐殷之明據也耆定正見武王無競處
  武一章七句朱註引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首章也大武周公象武王武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毛傳以此詩為武王所作則篇内已有武王之謚矣
  愚按周禮言舞大武舞當作于武王之世其詩未備及周公時乃成之耳
  臣工之什十篇十章一百六句
  周頌閔予小子之什四之三
  閔予 序曰嗣王朝于廟也鄭云嗣王者謂成王也除武王之喪將始即政朝于廟也 郝氏云自此以下四篇皆成王守成之事詩皆裁自周公偕祖考以訓嗣王故告于廟後世遂以登歌昭功德為憲章故皆為頌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 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
  朱註賦也毛傳缺 曲禮云天子未除喪曰予小子左傳言寡君少遭閔凶是閃者居喪之稱 朱註嬛與㷀同無所依怙之意疚哀病也匡衡曰㷀㷀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皇考武王歎武王之終身能孝也
  朱註皇祖文王也承上文言武王之孝思念大王常若見其陟降于庭猶所謂見于羮見于牆也朱註皇王兼指文武也承上文言我之所以夙夜敬止者思繼此序而不忘耳 何氏謂文王有聲篇稱武王為皇王以武王自居王位故稱皇王他王皆追王也
  愚按烈文篇繼序其皇之指辟公子孫此篇繼序亦宜謂新王嗣位也思不忘謂當即位之初而益思前王之德也朱註為是
  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朱註以此為成王除喪朝廟所作疑後世遂以為嗣王朝廟之樂
  訪落 序曰嗣王謀于廟也朱註成王既朝于廟因作此詩以道延訪羣臣之意 鄧元錫云喪三年不言至是始廟見羣臣訪焉 以詩辭昭考皇考等語証之則廟為武王之廟也按逸周書云成王既即位因嘗麥以語羣臣而求助作嘗麥竹書亦載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夏四月初嘗麥與書序合此詩當作于匕時 疑與小毖敬之二詩合為一篇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朱註賦也毛傳缺 説文云汎謀曰訪謂廣問于人也 落始也時是也率循也 昭考武王也率時者循昭考治天下之道也悠逺也艾如夜未艾之艾艾者盡也謂其道逺矣非予所能盡也將猶扶進也賴諸臣扶我以就之繼續也謂始雖有窺于道至其後轉覺判焉不合渙焉不屬蓋成王實用功而後有此見也 維予小子以下皆屬望先王隂助黙相之辭家多難者謂武庚之叛三叔實為之大誥篇所謂民不靜亦惟在王宫邦君室是也 保其身無危亡之憂明其身無昏塞之患
  愚按庭廟庭也此庭本昭考精神所聚予繼處于此而在上在下如或見焉且不惟在庭也即至燕居于厥家亦望其陟降不離以保明我也 因未堪家多難謂已德不足以克家庶幾皇考隂翊之故望其紹庭之餘又陟降厥家也
  訪落一章十二句按太甲成王皆再世守成之主太甲復辟而伊尹之訓一則曰率祖攸行再則曰奉先思孝成王免喪即政即惓惓以率時昭考為言則成王過于太甲逺矣此詩雖在廟中對羣臣而作以延訪發端而意皆屬望昭考至小毖篇始道其延訪羣臣之意也愚按堯典放勲乃徂落落降也今人謂權竊者曰旁落家替者曰中落成王即位之初家難頻仍懼其將落也訪焉
  敬之 序曰羣臣進戒嗣王也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 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羣臣見王謀即政之事故因時戒之 真氏云重言敬之以祈其聽也天維顯思二句稱天命以聳動之正見所以當敬 朱註士事也 輔氏云若曰髙高在上則便是不敬不敬則自絶于天矣 陟降厥士所謂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也 何氏謂無曰以下主先王而言因訪落之詩王欲乞靈皇考故特破其所恃言天難諶命靡常王毋謂先王之靈在天能陰助王也先王之心即天心也王固欲皇考陟降厥家豈知其日陟降者乃日監視王所行之事乎善則許之不善則怒之無所私也上帝之命既不易保先王之監亦不少疎則王可有一時一事之不敬乎維予小子以下鄭云羣臣戒成王以敬之而王承之以謙言我小子耳不達于敬之之意當習之以積漸也 不聰以質言猶言不敏也言我雖不敏聞羣臣之儆戒不敢以不敬也徒敬不學無以入道我于先王之道欲日有所就必賴諸臣之月有所將即訪落篇將予就之之義就將之久必有光明日月無間則光明以相續而益大矣 成湯有言曰去聖人之道而獨居以思猶之去日于庭而就火于室也 説文云仔克也 肩任也 佛者矯戾之意曲禮云獻鳥者佛其首學記云其求之也佛法言云荒于淫佛于正按佛當作咈或作拂孟子所謂法家拂士拂即弼也蓋自謂負荷至重而望羣臣匡敕之也 德行謂德之見於行者先王已然之成迹也示之不顯則恐有似是之訛非初學者所能驟領 張文潛云伊尹之告太甲明言烈祖之成德夫以言為未足而明言之則亦以太甲始進于學故也
  敬之一章十二句蔡邕獨斷以為羣臣進戒嗣王之所歌則惟小子二句非臣子進言于沖主之體也歐陽子謂前六句為羣臣之戒詞後六句則成王荅其見戒之語朱註謂述羣臣之戒已乃自為荅之之言者近是
  愚按凡王言不必王自作也此篇前六句亦未見為羣臣戒王之詞即以與後六句同為自勉之詞亦可序曰進戒嗣王蓋詩人代王之言極其謙畏歌之廟中使王因是以益加戒耳
  小毖 序曰嗣王求賢也鄭云天下之事當慎其小小時而不慎後為禍大故成王求忠臣早輔助已為政以救患難 劉公瑾云不以蜂為小而後無辛螫之患矣不信其為桃蟲之小則後無拚飛之患矣名篇者特于毖上加一小字有以也夫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朱註懲有所傷而知戒也懲以已然言毖以未然言 鄭云始者管叔及其弟流言于國成王信之而疑周公至後三監畔而作亂周公以王命舉兵誅之歴年乃已曰我其創艾于往時矣孔云謂我今欲慎小防患故須汝等助我言已求助之意也自莫予荓蜂以下皆追數往日之失予之
  所以其懲者此也 荓通作迸斥逐散走也蜂以比三叔桃蟲以比武庚 郝氏云人近蜂則被螫前日之事無人使蜂螫我我自求之今而後始信彼桃蟲之微果能翻飛為大鳥也 桃蟲小鳥鷦鷯也拚飛貌鳥大鳥也鷦鷯之雛化而為鵰故古語曰鷦鷯生鵰言始小而終大也 何氏謂經文但言鳥耳未言大鳥也拚説文云拊手也鷦鷯巢于一枝其物至微以手拊之則逺舉而高飛固居然鳥也以喻三叔之煽動武庚遂悍然稱兵也 蓼説文云辛萊薔□也楚詞云蓼蟲不知徙乎葵萊言蓼辛葵甘蟲各安其故不知遷也
  愚按集蓼為遭武王之喪指當時多難之日而又適在喪中為言蓋以流言致疑周公之事自懲傷已德之不明而望羣臣之導助之也
  小毖一章八句蘇氏曰小毖謹之于小也謹之于小則大患無由至矣 何氏以為成王自怨自艾之詞以歸誠于周公亦如太甲復辟而致辭伊尹者焉
  愚按王懲管叔之事自悔其不能知人搆兹禍患而求賢輔助之意自在言外張文潛云以周公之聖召公之賢周公為師召公且不悦之則流言之興廷臣豈復有為之辨者哉成王以當時羣臣無有能助已者故懲後患而首之以求助也此皆言外推測之詞朱子以為此亦訪落之意或皆廟中一時之作
  載芟 序曰春藉田而祈社稷也孔云周公成王太平之時王者于春時耕藉田以勸農業又祈求社稷使獲豐稔 郝氏云此祈榖于社稷之樂歌也 何氏謂此臘祭之詩詩言有實其積正孟冬謹蓋藏之時言烝畀祖妣知其為臘祭先祖也其曰胡考之寧所謂養老而正萬位也蜡而臘臘而養老至養老而蜡之事始畢
  愚按篇中不見有祈之之義以為耕藉尤覺無據臣工之詩曰嗟爾保介鄭氏引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措之于參保介之御月令之文為耕藉也乃于此篇以為耕藉于彼篇以為助祭兩無據矣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 千耦其耘徂隰徂畛 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畝 播厥百穀實函斯活驛驛其達有厭其傑厭厭其苗緜緜其麃 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 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 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朱註賦也毛傳缺 除草曰芟除木曰柞 鄭云載始也將耕先始芟柞草木土氣烝達而和耕之則澤澤然解散于是耘除其根株也
  曹居貞云反土之後草木根株有芟柞所不盡者則復耘之隰謂新發田也畛謂舊田有徑路者 黄佐云此耘在未種之前緜緜其麃則耘在既種之後
  主家長伯長子也亞仲叔也旅衆子弟也 鄭云强有餘力者周禮曰以强予任民以謂閒民今時傭賃也左傳能左右之曰以 朱註嗿衆飲食聲也媚順依愛士夫也言餉婦與耕夫相慰勞也 曽傳燦曰依者親近之意勞苦之餘見饋饁之婦彼此相媚相依不必律以如賔之敬矣士者男子之稱婦人亦稱夫為士古之為農者出而負耒入而横經是故鄉舉里選多出於力田此農夫即所謂髦士也 略利也説文云刀劒刃也耜者耒首利則入土也深俶善也載始事也謂有利耜始善其事于南畝也鄭云實種子也函含也活生也 孔云此説初種故知實為種子朱註既播之其實含氣而生 驛驛爾雅作繹繹言百榖次第而生相續不斷 毛云達射也鄭云出地也謂苗生射而出也 厭説文云飽也朱註受氣足也鄭以苗先長者為傑言其異于衆苗也下文其苗謂其餘齊等者傑出者既茂而齊等者亦以時並茂故俱稱厭厭 麃通作穮説文云耕禾間也禾已長大復鉏其間草也緜緜詳密也王氏云耘以緜緜為善恐傷苗也
  朱註濟濟人衆貌謂人衆而齊力也 鄭云有實實成也上文實函斯㓉實為種子此則種子所生而成熟者 積露積也萬億及秭自其貯于倉廩者言之以洽百禮所謂祭五祀及勞農養老等事也説文云飶食之香也椒之氣烈故古者謂椒酒取其香且烈也 胡領垂也老狼垂胡年老者亦有此狀毛云胡壽也考成也孔云老而有成德也 朱註以燕享賔客則邦家之所以光也以供養耆老則胡
  考之所以寧也
  且此也振極也匪通作非朱註非獨此處有此稼穡之事非獨今時有今豐年之慶自古如此猶言自古有年也 按匪且匪今二語專承祭祀養老而言且者後不繼之辭今者前未有之辭非曰偶然之舉而且為之也非曰剏有之典而自今行之也蓋振古如兹不廢此禮矣
  愚按此詩似為初治新田而報祭之詩臣工詩曰如何新畬田一嵗曰新三嵗曰畬方為新田時必前此亦田已荒而再墾也篇首載芟載柞柞除木也田有木待除則荒久矣耕荒之難倍于耕熟故合力者衆荒田有收倍于熟田故下極贊苗之盛積之廣而祭祀之禮與豐年篇不異其曰邦家之先言土地闢而國用足也曰胡考之寜言人民勤而老者逸也匪且者言將為恒産非曰且治之也兹且治之業亦有矣有者獲也匪今者言其為田已久非自今始治也而今治之斯為今田矣于是因今而念古同此田亦同此冶也勤則治而惰則荒蓋振古如兹矣
  載芟一章三十一句按朱子初以為秋冬報賽之樂歌註復云此詩未詳所用然詞意與豐年相似其用應亦不殊何氏以豐年篇當為蜡祭之樂歌而此則月令所謂臘祭先祖五祀者用正相等耳愚以為治新田而報祭似是
  良耜 序曰秋報社稷也按禮祭隂祀用黝牲隂祀者謂祭北郊及社稷也黝也者黑也篇中殺時犉牡犉黄牛黒唇微取其黝而所言皆農功固知為報社稷耳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 播厥百穀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 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
  其比如櫛以開百室 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朱註畟畟嚴利也郝氏云刃利入土之狀良快利也
  畟畟四句言其既耕而播種也或來二句言餉田也筐筥所以盛黍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 頋夢麟云前篇餉耕在播種之前此餉耘在播種之後
  笠以禦暑雨糾説文云繩三合也季氏云結于頷下使不動也鎛鎒也即鋤也所以耘苗者趙刺薅去也王肅云荼陸穢蓼水草 月令季夏是月也土潤溽暑大雨時行燒薙行水利以殺草如以熱湯可以糞田疇可以美土疆當即于此時也 挃挃穫聲也截顛謂之挃 朱註栗栗積之密也詩言實穎實栗左傳謂之嘉栗重言栗栗有顆粒均匀之意 如墉狀其高大分所積之一堆而言如櫛狀其比迫合所積之衆堆而言 萬尚烈云方春在田邑室皆閉田事既畢則邑中之室皆開以其所穫所積入之于室也鄭云五穀畢入婦子則安無行饁之事豳風所謂入此室處也 毛云黄牛黒脣曰犉社稷之牛角尺以似二句祭畢而祈神之詞也 毛云似嗣前嵗也續續往事也 鄭云嗣前嵗者後求有豐年也續往事者復以養人也續古之人求有良司穡也
  愚按隂祀用黝牲牛當以黒而用黄者社土神黄其色也蓋正禮用黝而報功則以其色仍用黒脣不失為陰祀也 古之人謂田祖也欲自今以往庶藉神庥以永續其事于不替耳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序謂秋報社稷之樂歌然篇中百室盈而婦子寧似非秋時事也嚴氏云當秋時追述春耕預言冬穫耳朱註或疑思文臣工噫嘻豐年載芟良耜篇即所謂豳頌者何氏謂專報祖也周禮孟冬大割祠于公社社之日用涖卜來嵗之稼即此時事愚按篇末二語當為報田祖之詩田祖先嗇也生為田正死為田神猶樂官之死而為樂祖也蓋即古人之治田事有功者不指后稷也周禮籥章凡國祈年于田祖吹豳雅撃土鼓甫田詩曰琴毖擊鼓以迓田祖彼為賽而此為報也通篇言東作盡利西成大有皆歸功于田祖故以犉牡角捄者報之而復相誠以似以續續古之人古之人指田祖也蓋祝願力田者益精其事以繼田祖之功于無窮也若云報社不應稱古之人矣
  絲衣 序曰繹賔尸髙子曰靈星之尸也鄭云繹又祭也天子諸侯曰繹以祭之明日卿大夫曰賔尸與祭同日周曰繹商謂之肜 孔云繹者此祭之名賔尸者此祭之事 靈星農祥也東方蒼龍七宿房心通有農祥之稱服䖍以靈星為角星唐志云嵗星主農祥虞書禋于六宗賈逵謂天宗三日月星也地宗三河海岱也星與日月雖並稱天宗其晨見之時當嵗功之始獨主農事者惟靈星耳故周公郊祀特舉與日月並列美其名則曰靈星尊其神則曰天宗 羅泌云于祭有尸見君子氤氲事神之盡也自天地社稷山川羣小祀一皆有尸大抵神鬼陰屬非附隂體不可以見是故尸以託之繹賔之尸高子以為靈星是三辰亦有尸矣 朱註此祭而飲酒之詩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㫖酒思柔不呉不敖胡考之休
  朱註賦也毛傳缺 絲衣祭服也紑絜鮮貌 鄭云弁爵弁也爵弁而祭于王士服也 鄒氏云士冠禮絲衣爵弁原不言助祭雜記士弁而祭于公亦未聞服絲衣 方中發云祭服既皆著絲衣特以弁别其為士耳 俅恭順貌説文云冠飾也 堂廟之堂也基堂下階基也 顧夢麟云基士所立告之位也賔主東西立向主則背賔向賔則背主故朝上立而告之也 鄭云繹禮輕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之屬降往于基告濯具又視牲從羊之牛反告充已乃舉鼎幂告絜禮之次也 自羊徂牛先省視羊以備燔燎復往省視牛以供享獻也 何氏謂羊者實柴之羊周禮大宗伯職云以實柴祀日月星辰是祭星用柴而羊其以實者也公羊傳註謂祭六宗五岳四瀆角尺靈星者六宗之一亦得用牛也 朱註鼐大鼎也鼒小鼎也爾雅云圜弇上謂之鼒孫炎云鼎斂上而小口者 自此以上將祭時事兕觥以下方祭時事乃主人與尸賔獻酢旅酬之禮也 兕觥罰爵非祭所用恐旅酬之後有失禮者以此罰之 孔云其觩者觩然徒設無所用之 呉譁也説文云大言也敖通作傲 鄭云飲美酒者皆思自安不諠譁不傲慢也此得夀考之休徵胡考猶言胡耉解見載芟篇
  絲衣一章九句按繹祭惟宗廟有之序據高子以為繹靈星之尸朱註但以為祭而飲酒之詩
  愚按鄭説絲衣爵弁為士之祭服夫絲衣祭服詩但稱載弁亦未定為爵弁安所據以為士服耶詩言繹祭之始事事詳密既祭而飲威儀慎重見其人之精神始終不懈以為夀徴故稱其胡考之休豈皆稱士耶高子以賔尸為靈星之尸即祀星有尸未聞廟祭之外有繹也細玩篇中通無此義
  酌 序曰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何氏云是為大武之再成象武王滅商之事亦名武宿夜 按大武之舞作于武王之世而樂章未備周公先後雜取諸詩可與舞容相附者以為之節至最後酌詩作而六成之樂章始完故序曰告成大武也竹書成王九年春正月有事于大廟初用勺其告成之日乎張子謂勺是周公制禮樂時于大武有所増添是也 郝氏云春秋傳引武之卒章曰耆定爾功即武也其三曰鋪時繹思即賚也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即桓也武樂歌非一酌亦武樂春秋傳作汋但未定第幾章耳 按左傳隨武子云汋曰於鑠王師武曰無競維烈以汋與武並言疑汋不在武樂六成之數不知武汋俱是樂章之名其全樂則名大武非武之一章盡之不然何以三章别名賚六章别名桓也 蘇氏曰方其未可遵養時晦見其可而後為之此所謂酌也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鑠美也 朱註盛也遵循也熙光也介甲也所謂一戎衣也龍寵也蹻蹻武貌蹻蹻足步之高言踐天位也造作也易所謂大人造也我龍受之謂後人受此天寵以登天位也 有
  嗣謂當嗣其為民除虐至公無私之心也稱歎之以明武王之心 一云嗣嗣文王也善繼善述實維至公無私也
  愚按武王于孟津未㑹之先時猶宜晦故遵之以養晦時既至矣人心同而天命集是謂純熙熙與晦對酌一章八句朱註酌即勺也内則十三舞勺即以此詩為節而舞也然此詩與賚般皆不用詩中字名篇疑取樂節之名如曰武宿夜云爾 按武王伐紂至于商郊停止宿夜士卒皆歡樂歌舞以待旦因名武宿夜
  桓 序曰講武類禡也桓武志也鄭云類也禡也皆師祭也 郝氏云凡天子將出征祭上帝曰類至所征之地祭始造軍法者曰禡武王伐紂告于天地鬼神武舞象之而歌以言其志在安民保上定家非利天下也故曰武志按春秋傳此武樂第六章蓋武王伐商時事而詩非伐商時作也周公為武舞因為歌歌非一章頌非一事武頌功酌頌成桓頌志賚頌賞般頌巡行皆武樂也 朱子謂篇内已有武王之謚序以為講武類禡之詩豈後世取其義而用之于其事也與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間之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綏安也屢亟也誅無道安天下則亟有豐熟之年隂陽和也 左傳衛大旱𡩋莊子曰昔周飢克殷而年豐竹書紀武王克商之明年其秋大有年 天命謂天眷也言天之眷周久而不倦于屢豐年見之桓桓以下則著天命所由此詩家倒裝文法也 厥士謂昔與武王共定天下者凡分封為諸侯者皆是左傳云能左右之日以于以四方者猶言使之制治乎四方也 朱善云天子以天下為家者也必四方安定而後克定厥家也 毛云間代也皇君也言武王之德上昭於天天以武王為君而代商也
  愚按保有厥士修文也厥士保之四方化之共享文德之福天下定而一家定矣昭于天者文之為也文武之用一經一緯天之道也以桓桓之武王而終以懿德保士定家是武之後即繼以文故曰皇以間之此為武樂告終而特稱其文德斯武王之所以為武也樂記所謂樂終而德厚也
  桓一章九句朱註引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六章今之篇次蓋已失其舊矣何氏謂此詩當在時邁之後是謂大舞之六成時邁其五成也其曰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即時邁所云式序在位者樂記云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則其舞之容也綴者鄭云酇也孔云酇聚也舞人行位之處立表酇以識之也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謂位則酇也所以為綴列則佾也所以為行先是舞者在南頭第一位所謂綴也已而北出則以離乎綴又繼而滅商又繼而南國是疆又繼而分周公左召公右皆未復乎綴也及夫六成而舞事將終矣然後復其本位樂記所謂復亂以飭歸是也樂卒曰亂故曰復亂其謂崇天子者武亂皆坐是也按坐跪也皆坐是皆跪也舞者既象周召之分陜以分左右矣既乃復綴而俱跪不復如向者之迴移轉動者所以致敬乎天子亦偃武修文之意也 樂記賔牟賈侍于孔子孔子曰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子曰惟丘聞之總干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坐者跪也致謂至也憲通作軒謂起也致右憲左者謂右膝至地左膝去地也致右憲左似將復起而有事者然故曰非大武之坐也
  愚按左傳楚子語潘黨曰夫文止戈為武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此時邁也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敷時繹思其六曰綏萬邦所引四詩雖篇名錯雜然皆以為武之樂章故何氏定以武為大武一成之樂勺為再成賚為三成南還大封也般為四成南國是疆也時邁為五成式序在位分周公左召公右也桓為六成復綴以崇天子之所歌也
  賚 序曰大封于廟也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郝氏云廟文王之廟古者爵人必于祖廟不敢専也樂記所謂三成而南者也殷在河北周在河南既渡河滅殷至是始南旋也 皇甫謐云武王伐紂之年夏四月乙卯祀于周廟將率之士皆封諸侯國四百人 左傳曰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封兄弟之國者十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皆大封之事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
  朱註賦也毛傳缺 勤勞也止通作只已詞也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其勤可知左傳郤成子引此語曰文王猶勤況寡德乎 應當也敷布也時是也爾雅云思辭也徂往也繹尋繹也 受之受天命也蓋歸受命之自于文王不敢自以為功也敷時以下勅勉諸侯就國之辭欲其皆師文王也 朱註凡此皆周之命非商之舊矣歎美之而欲諸臣受封賞者繹思文王之德而不忘也
  愚按大封之日即布政于諸侯乃所以為大賚也言文王勤于政事我受其成今布是政于諸侯尋繹其志惟在安定百姓而已自今以往宜與諸侯共求所以安定之凡周之大封諸侯而所以命之者惟此是也故篇終再勉以繹思屬望深矣蓋因求定而頒封封諸侯以為民也其賚顧不大與武之頌曰耆定爾功桓之頌曰克定厥家周之志惟在定亂而已所謂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賚一章六句此為大武之三成篇名賚而序首以大封于廟為言又曰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蓋叙述當時告廟封諸侯之後即以大賚之意告之乃紀事之詞非以封為賚也何氏謂篇中無武王字疑如左傳言此詩乃武王所自作意即在封建策遣之際乎周公作武舞時采其詞以為三成之舞章耳
  般 序曰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竹書武王嗣位三十五年初狩方岳告于沬邑即滅殷之四年也武樂于四成之時舞以象之 説文云般旋也天子巡守按節徐行故謂之般 孔云岳有五而稱四者天子巡守逺適四方至于其方之岳有此祭于中岳無事故序不言焉經無海而序言海者海是衆川所歸經雖不説祭之可知故序特言之 何氏云祭祀特巡守中之一事諸侯各朝于方岳尚有考制度明黜陟等事則篇中後三句是也記所謂南國是疆也 黄氏云受命而告于名山大川禮也舜受天下于堯必望于山川徧祭羣神而況武王革命之主乎故首末皆言時周之命
  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
  朱註賦也毛傳缺 於皇時周歎言君天下者此時之周天子也 陟其高山燔柴以祭天也郊特牲云天子適四方先柴禮器云因名山升中于天 高山即下文所云喬岳舜典篇紀舜東巡守至于岱宗而即繼之以柴望則于岱宗之上行禮可知嶞山二句望秩以祀山川也 嶞郭璞云山狹而長也 毛云嶞山小山也公羊傳謂山川有能潤于百里者天子秩而祭之故望祀及于嶞山 喬嶽指四岳尊之為岳以異于諸山也 毛云翕合也鄭云河言合者河自大陸之北敷為九祭者合為一 郝氏云河受衆流謂之翕河禹貢播為九河同為逆河謂合為一大河名逆河即翕河也允誠也猶謀也謀其禮也 裒聚也對荅也凡以敷天之下莫不有望于我故聚而朝之方岳之下以荅其望耳
  愚按於皇時周開章提此一語令山川聞之享新天子之祭 猶與猷同河至大陸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海此禹之績也今覩河之合流而歎其信哉為大猷也因祀河而歎禹功意在言外 時周之命言此為新朝之命也一稱于大封之時與諸侯維新也再稱于巡守之日使天下更新也
  般一章七句鄒氏云史記武王憂天保之未定謂周公曰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無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三塗北望嶽鄙顧瞻有河粤瞻伊雒毋逺天室將營周居于洛邑夫三塗岳鄙之望高山是陟矣有河伊雒之瞻翕河是由矣雒居中王可以隆上都而觀萬國為朝覲者所走集故是冬遂遷鼎焉説亦近于樂記所云南國是疆者然非詩㫖
  閔予小子之什十一篇一百三十六句
  田間詩學卷十一
<經部,詩類,田間詩學>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十二
  桐城錢澄之撰
  魯頌譜畧譜曰魯者少昊摯之墟也國中有大庭氏之庫則大庭氏亦居兹乎其封域在禹貢徐州大野蒙羽之野成王以封周公元子伯禽十九世至僖公當周惠王襄王時遵伯禽之法養四種之馬牧于坰野修泮宫守禮敎僖十六年冬㑹諸侯於淮上謀東畧遂伐淮夷三十六年新作南門又修姜嫄之廟至于復魯舊制未徧而薨國人美其功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作其頌初成王以周公有太平制典法之勲命魯郊祭天三望如天子之禮故孔子録其詩之頌同于王者之後問者曰列國作詩未有請于周者行父請之何也曰周尊魯廵守述職不陳其詩至于臣頌君功樂周室之聞知是以行父請焉 序稱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頌因行父于文公六年始見春秋史克于文公十八年始見左傳故孔氏以為皆文公時人 按史克魯人左傳季文子使史克對宣公是其人也 嚴氏云風有變風雅有變雅魯頌頌之變也 周公之衰也風變而雅頌亡頌聲之息前乎風雅之變矣越桓莊僖至衰而魯乃有頌是故雅變而亡頌亡而變雅之亡甚于變頌之變甚于亡也
  愚按孔氏云魯僖公之時周王嵗二月東廵守至于岱宗柴季孫行父為之請于周太史克為之作頌則請命作頌即在僖公時也今考僖公之世于周則惠王襄王俱未嘗東廵惟僖公二十八年襄王冇狩于河陽之事而僖公朝于王所行父之請其在此時乎嗚呼魯而冇頌僭也聖人何以存之夫魯請于王王既賜之矣亦猶成王之賜禮樂也聖人尊王王賜之聖人安能刪之乎魯頌四之四毛傳于魯頌分駉之什第二十九商頌分那之什第三十朱註分魯頌四之四商頌四之五因篇少不成什也今從朱
  愚按魯雖名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故有章句此亦史克故卑其體不敢上擬王頌耳
  駉 序曰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牧于坰野魯人尊之于是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頌按頌俱言僖公之事春秋十二公魯僖公賢焉賢僖公者魯亡乎人之詞也左傳文公二年有事于太廟躋僖公夏父弗忌何曰躋聖賢明也魯人之稱僖公為聖賢舊矣行父之請亦因國人之公論也 按春秋經傳皆不以多馬美僖公莊二十九年春新延廏言新者明先世設有延廏至此重新之耳莊公者僖公父也意莊公時即修舉伯禽牧政至僖公時馬遂盛也
  愚按莊公作延廏春秋非之傳曰書不時也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愚謂方春而作廏則馬不在坰可知馬不在坰惟芻秣是賴其𡚁至于害民妨農馬不足用迨僖公始修馬政于是以坰為牧所而馬遂大盛序所稱公有三徳備此一舉矣或疑不見于春秋攷魯頌四篇其事皆不載經傳胡庭芳謂春秋經也魯頌亦經也今幸有魯頌以補春秋之缺誦其詩尚何過疑之有哉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黄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駉駉良馬腹幹肥張也坰逺野也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鄭云必牧于坰野者避民居與良田也周禮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逺郊之地據説文云坰在野之外今曰在坰之野似于文理不順 毛云諸侯六閑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 孔云每章各言其一首章言良馬朝祀所乘故云彭彭見其有力有容也二章言戎馬齊力尚强故云伾伾見其有力也三章言田馬齊足尚疾故云繹繹見其善走也卒章言駑馬主給雜使貴其肥壯故云祛祛見其强健也 説文云駉牧馬苑也重言之一苑又一苑也左傳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註云日中者春秋分也春分百草始繁則牧于坰野秋分農功始藏水寒草枯則馬還廏此言離駉在坰當是春分時也 彭焱云坰為牧馬苑亦秦漢以來之名因詩稱馬為駉故以坰名其苑耳今曲阜有地名坰或因僖公牧馬于此因以為名 薄言者舉大畧之詞謂畧舉坰所有之馬也校又職云凡馬特居四之一謂一牡可配三牝言牡之盛其牝之盛可知 驪馬白跨曰驈黄白曰皇純黒曰驪黄騂曰黄 跨髀間也正所跨據之處其間白色黄白皇者謂黃而雜白黄騂者謂黄而赤色騂赤色也 彭通作騯 無疆謂所思無一處之不到故馬政亦精詳如此 張文潛曰良馬而曰斯臧所謂稱驥以徳也思馬斯臧者思其馬如此之善則當思其所以致是者
  愚按上思字指君心言不專為馬思也下思字詩人自言以君心無不周到因思坰馬之盛葢由斯以盛耳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蒼白雜毛曰騅黃白雜毛曰駓赤黃曰騂蒼綦曰騏伾伾有力也才多材也 孔云雜毛是體有二種之色相間雜上云黄白曰皇黃騂曰黃止一毛色之中自有淺深與此二色者異故不云雜毛也 周人尚赤而牲用騂剛禮稱陽祀用騂牲是騂為純赤色上云黃騂曰黃謂黃而㣲赤此云赤黃曰騂謂赤而㣲黃此其異也騏者黒色之名青而㣲黒今之驄馬也按此四色馬以序推之當是戎馬戎馬貴多力故毛以伾伾為有力也 無期言其思無一息之不周則所為畜戎馬以備不虞自有所不能已矣 張文潛云斯臧良馬也斯方戎馬也臧者言其徳才者言其用陳于禮者尚徳用于戰者尚才故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青驪驎曰驒白馬黑鬛曰駱赤身黒鬛曰駠黒身白鬛曰雒 按青驪驎曰驒色有淺深斑駁似魚鱗也郭璞云今之連錢驄也 陸氏云今呼黃馬尾鬛一道通黒如界者為駱蓋馬無分于黃白皆謂之駱若今衣脊絡縫故曰駱也明堂位曰夏后氏駱馬黒鬛此以别白馬朱鬛之駱也月令曰孟秋駕白駱此以别黃馬黒鬛之駱也 駵本作騮説文云赤馬黒毛尾也月令五時駕馬而騮處其二夏用赤騮中央用黃駠 孔云此章言田馬田獵尚疾故毛以繹繹為善走也
  愚按繹者為相續不息之義今稱繹者本此斁厭也作奮起也作即震卦為作足之作謂常奮迅而動作馬乃健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祛祛思無邪思馬斯徂
  隂白雜毛曰駰彤白雜毛曰騢豪骭曰驔二目曰魚袪袪强健也 按隂淺黒也郭璞云今之泥驄 陸氏云皇華篇曰我馬維騏我馬維駱我馬維駰其先後次序與此合則駰不如駱駱不如騏矣是詩卒言駰者以言馬雖彌劣所以御之滋善 郭璞云彤赤也赤白雜毛即今赭白馬是也徐錯謂色似霞故名騢 毛傳于豪骭下増一白字謂豪毛在骭而白長也 羅氏云相馬之説馬目欲黃又欲光有紫燄魚者目小多白則驚畏馬之大病故其序尤在後此所謂駑馬駕給雜使之車者也 袪通作驅策逐而行也徂徃也御之有道習之有法故能變駑為良而使之利往如此 汪蛟云思無邪者猶云無雜思也莊子云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飯牛而牛肥殆即此歟
  駉四章章八句何氏謂序中首以僖公能遵伯禽之法為言名頌僖公實頌伯禽特以此詩作于史克與閟宫之詩同載遂槩歸之僖公耳
  愚按伯禽牧事無攷惟費誓篇有曰今為淫舎牿牛馬杜乃擭敜乃穽無敢傷牿牿之傷汝則有常刑云云此臨敵用馬戒圉人保護之詞凡出師者誰不惜馬而可據以為伯禽考牧之証耶僖公中材之主早年聽季友為政季子廼心公室政無不舉又值五伯迭興日有事于征伐㑹盟其修馬政也宜矣 又按今詩三百五篇當正考父未得商頌之詩惟國風及二雅周魯二頌而已除今商頌五篇恰足三百之數是以知詩三百之云不兼商頌言也故王通有曰詩三百始終于周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其以是與
  有駜 序曰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朱註此燕飲而頌禱之詞也何氏謂僖公大飲烝也禮十月農功畢諸侯與羣臣飲酒于大學以正齒位謂之大飲僖公行此禮其臣美之 漳浦黃氏云孟夏之酎則序爵于朝孟冬之烝則序齒于學所以正功徳奠天地之義也 正齒位者同位以齒同齒以位必于太學教孝弟之道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黃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朱註興也毛傳缺 駜馬肥健貌 説文云馬飽也黃馬色之最貴者乘黃四馬也僖公所乘按周書諸侯初見康王皆布乘黃 朱註明明辨治也振振羣飛貌鷺鷺羽舞者所持或坐或伏如鷺之下也咽通作鼘説文云鼓聲也 朱註鼔聲之深長也胥相也醉而起舞以相樂也 毛云鷺白鳥也鄭云興潔白之士羣集于君之朝君以禮樂與之飲酒以鼔節之咽咽然至于無筭爵則又起舞燕樂以盡其歡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
  乘牡即乘黃也黃以色言牡以體言 鄭云鷺于飛喻羣臣飲酒醉欲退也 歸者自公所而歸時已入夜不獨賔歸君亦還宫矣不醉無歸欲盡歡也醉而即歸以禮節之也酒以行禮不繼以淫此之謂大樂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穀詒孫子于胥樂兮
  青驪曰駽郭璞云今之鐵驄也 按樂府云君馬黃臣馬蒼蒼者淺青也以此黃與駽相對為言明有君臣之分 按燕禮與卿燕則大夫為賔與大夫燕亦大夫為賔賔定而後行燕禮自今以始等語皆賔所致詞也 在公載燕為臣者侈其遭遇之隆也 孔云上言在公載燕即據燕為今與將來為始 毛云歲其有豐年也 鄭云穀善也詒遺也君臣安樂則隂陽和而有豐年其善可以遺子孫也愚按君臣道合則隂陽協和風雨時若自今以始歲其有言歲歲豐登也是則所以詒子孫者大矣固知君子有善未有不詒子孫者也欣賛之詞
  有駜三章章九句何氏以此詩為飲酒于大學者據振振鷺一語以鷺居水澤中辟雝及泮宫皆有之魯固有泮宮也所以知飲酒為孟冬大飲烝者以自今以始歲其有知之農功畢而後舉此禮葢祝願其歳之豐登以至子孫歲歲行此禮也
  愚按僖公在位本無可稱政歸季氏自僖公始然莊公以後子般閔公皆遭弑逆魯國大亂君臣之間朝夕不保自季友立公以靖亂公委政季氏無□無虞常有燕飲之樂魯因以大安是亦可頌也季氏深徳僖公公之善即季氏之善也故即燕飲之事行父亦上請于天子而為之作頌
  泮水 序曰頌僖公能修泮宫也朱註此飲于泮宫而頌禱之詞也許衡云此頌伯禽之詩葢伯禽時始有征淮夷之役費誓序云魯侯伯禽宅曲阜徐戎並興東郊不開于是作費誓此伯禽征淮夷之証 蘇氏謂泮宫魯之學也自魯先君而有之矣僖公因其舊而修之是以不見于春秋
  愚按泮宫作于伯禽歴世既久而廢至僖公始修復之既成請于王而作頌以頌僖公之功頌既僖公時所作觀前三章則皆詩人親見魯侯戾止之盛豈自後世想像之為此語乎至稱昭格烈祖靡有不孝始見僖公能遵伯禽之法葢謂泮宫作自魯公而僖公繼修之也泮宫作而淮夷服皆魯公實事詩人因修泮宫而望公繼魯公之功朱子謂因魯侯在泮而願其有是功其説近是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筏筏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朱註賦其事以起興也自三章以下賦也末章興也毛傳缺 毛云天子辟雝諸侯泮宫 鄭云泮之言半也半水者葢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 陸氏云芹取有香士之于學也攬其芳香而至則采芹之譬也 戾至也筏筏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噦噦和也車行則旂建馬動則鸞鳴觀其旂筏筏而有容聽其鸞噦噦而有節此視學之儀也
  愚按魯侯下學而國人踴躍爭從以觀其講學行禮則魯之秉禮多儒由來久矣漢明帝開辟雝而圜橋觀聽者以億萬計庶幾此風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敎
  藻水草也下施澡取其自潔如澡也 毛云蹻蹻言强盛也 鄭云其音昭昭公之徳音也昭昭言其徳音明白易曉 色者顔之和笑者聲之和洪範所謂而康而色也載色載笑言未嘗有怒也敎之而已契之敷教在寛是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旨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茆鳬葵也 鄭小同云江南人名之蓴菜生陂澤中鄭云在泮飲酒者徴先生君子與之行飲酒之禮而因以謀事也 孔云難老者言其身力康强難使之老此為魯侯養老而致其祝願之意 漳浦黃氏曰養老之道廢則子弟易其父兄庶姓慢其長上驕奢薦出而叛亂滋起故夫養老者所以教子弟而崇齒讓也羣醜之屈即本于此晉文公謂民未知禮未生其其于是大蒐以示之禮城濮之役望其師少長有禮曰其可用也用之遂以勝楚禮之足以治兵也如是然則民習養老之敎而羣醜之屈何疑 朱註此章以下皆頌禱之詞
  愚按長道言木古人所以服淮夷之道猶云中國長伎也順者言僖公順行其道也
  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穆穆即上章戾止泮宫臣民所見之徳容也其所以為穆穆者惟是一敬故稱文王以穆穆亦曰敬止既敬以明其徳而又致其慎于威儀之間有威可畏有儀可象故能為民之所法則也 鄭云信文矣為修泮宫也信武矣為伐淮夷也朱註烈祖謂周公魯公也
  愚按靡有不孝謂文武周公以來靡不以孝徳相傳言善繼善述也自求伊祜乃歸美于魯侯之能繼述先志而修泮宫以獲福也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皋陶在泮獻囚
  季氏云明明即穆穆之著見也 攷僖公十三年從齊桓公㑹于鹹為淮夷之病𣏌也十六年又㑹于淮為淮夷之病鄫也淮夷在徐州之界最近于魯所以數㑹伯主為𣏌鄫謀者亦自謀也 孔云王制出征執有罪反釋奠于學以訊馘告注謂釋菜奠幣禮先師以告克故既伐淮夷而反在泮宫也司馬光云古人受成獻馘莫不在學欲其先禮義而後勇力也
  愚按僖公時淮夷不靖魯人病之因公修復泮宫視學養老行古之道以為有文徳必有武功故以服淮夷致祝葢君臣意中第一事也古人克敵告成于學故因在泮而祝望焉明修泮之志足以平戎也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告于訩在泮獻功
  此章美獻功于泮者之有禮也 多士以將帥言獻馘獻囚者皆在其内廣推而大之也徳心謂心徳寛𢎞並無褊躁 桓桓二句追言其深入建功之事狄通作逖逺也東南斥淮夷也烝烝皇皇以成功言言其功烈盛著也 説文云吳大言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飛舉也告通作誥相曉語之謂訩訟也言多士克敵而後各有大功而皆能恬以處之不喧譁不矜躁不聞以彼此爭功之語告于上者皆于泮宫自獻其功愚按即此見泮宫之以禮敎人作者之功大而修之者之功不小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猶淮夷卒獲
  毛云觩弛貌五十矢為束搜衆意也 角弓四句言班師之事葢師凱旋在道弓弛而反徒見其觩然上曲而已 搜求也遍求而聚之一處所謂無亡矢遺鏃之費也 鄭云博安利也説文云大通也謂道塗之上馳驅自如無所阻也 斁解也戰勝而歸士氣百倍故其徒御在途皆勤于所事無有厭倦 淑善也言淮夷服而向化為善不復逆命所謂南人不復反矣 式用也猶謀也固者固守之義爾指僖公也爾猶謂敷敎泮宫使人知義即謀也即所以服淮夷之長道也式固爾猶即前所謂順彼長道言能固守此道淮夷雖目前未能向化而終致其來為我所得前章所謂屈此羣醜非虚語也
  愚按上文既云既克淮夷末復云淮夷卒獲則知無克淮夷之事前此皆祝願之耳前稱有文徳必有武功末乃専歸文徳式固爾猶謂能堅守此文徳也雖不用武而淮夷終必自服下章正言卒獲之事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鴞惡聲之鳥也黮者桑實也説文云桑葚之黒者葚有白黒二種以黒者為美 尹焞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美土可以變惡味食我桑黮懐我好音美味可以變惡聲琛寳也元龜尺二寸賂遺也南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鄭云大賂猶廣賂也賂君及卿大夫也 禹貢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州厥貢惟金三品鄭氏以為銅三色青白赤也左傳鄭伯始朝于楚楚子賜之金既而悔之與盟曰無以鑄兵故以鑄三鐘則知金是銅也 禹貢于徐州紀淮夷土産惟蠙珠暨魚至于象齒與金乃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有元龜獨荆有之兹附言于獻琛之後據閟宫篇曰淮夷來同及彼南夷莫不率從則知此數物者又南夷所貢乃繼淮夷之獻琛而來者不但足以服淮夷而已
  愚按所重在泮林也惟桑黮為泮林之黮故鴞食之而變惡聲為好音以見禮樂之道足以格乎鳥獸况人類乎憬覺悟也謂修明禮教于泮宫以悟之上云既克淮夷孔淑不逆明淮夷固可與為善者今則不必用兵惟憬之而已來獻其琛葢以玉帛相見不必以一矢加遺也末章全無兵威淮夷之意直欲以徳懷之其非魯公平淮夷之事明矣曰懐我曰憬彼上文所言卒獲者由此道也不但可以獲淮夷並可以獲南夷總以明修泮之功所及者逺也
  泮水八章章八句按平淮夷者魯公也觀篇中云既作泮宫淮夷攸服則泮宫必作于魯公而序謂僖公修之是矣意魯公服淮當在作泮之後僖公既修泮而在泮飲酒亦值淮夷不靖時耶頌者祝其功如魯公朱子所謂因魯侯在泮而願其有是功也戴氏謂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所書莫大于復古僖公登臺望雲氣小事也左氏猶詳書之學校久廢而乍復所關甚重何經傳畧不及也
  愚按魯為秉禮之國其君之視學常也泮宫必不盡廢此或因淮夷不靖而在泮宫行飲酒之禮因與諸大夫謀之故有此頌序曰修泮者修復其故事也
  閟宫 序曰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朱子謂僖公修廟詩人歌咏其事以為頌禱之詞 馬端臨云所謂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者如樂用宫懸舞用八佾以天子所以祭其祖者用之于周公之廟謂之尊周公可也至于郊祀后稷以配天禘者禘其祖所自出而以其始祖配之則非魯所宜僭也且郊禘所祀未嘗及周公何名為報周公之勲勞而尊之乎以其祖宗之勲勞而許其子孫僭天子之禮樂以祭之已非矣况所祀者乃天子之太祖而本非有勲勞之臣乎不知成王何名而賜之伯禽又何名而受之 按明堂位所云賜以天子之禮樂者當時止許其用郊禘之禮樂以祀周公未嘗許其遂行郊禘之祀也後乃至于禘嚳郊稷祀天配祖一一僭周天子之制 竹書載魯公請郊廟之禮于天子桓王使史角如魯諭止之吕氏春秋亦載其事若成王已與魯則惠公不請矣隱公考仲子之宫問羽數于衆仲若魯既久用天子之禮樂何以至隱公始問羽數也衞祝鮀稱魯公分封之賜典物備載不聞有郊禘之禮然則魯之有郊禘者僭也春秋五年桓大雩是大雩之僭始于桓也閔二年禘于莊公是禘之僭始于莊也僖三十一年四卜郊是郊之僭始于僖也葢魯自伯禽而下十有八世自僖公始有郊祀而詩人頌之 何氏云祭綂所云大嘗禘謂于魯太廟嘗祭之時而用周天子禘祭之禮故名為大嘗非謂魯有大嘗又有禘也此詩第言嘗而不及禘則是魯祭但用禘禮而非實有禘祭可知方畿云按禘嘗皆成王所賜之重祭恐當是二祭孔叢子引書云髙宗報上甲微孔子謂親盡廟毁
  有功而不及祖有徳而不及宗故于每歲之大嘗報祭焉則是大嘗所以昭功徳也故並賜魯以報周公而其禮樂與禘同乎
  愚按成王賜魯公得用郊禘魯公受之原殺于天子一等非全僭也哀公問曰寡人聞郊而莫同何也夫子對以冬至之郊主日配月啓蟄之月則又祈榖于上帝觀僖公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其曰四月者夏正之二月也是則其卜為啓蟄之郊又曰正月卜郊周四月亦稱正月非冬至郊也 使魯果有大禘之祭當以周公為太祖推太祖之所自出則文王是也而後始得以周公配之若禘嚳則周公無縁配祭而成王命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何所施之然載諸詩書未聞有禘文王之事則魯有大禘之禮樂而無其祭審矣意從前所用即天子之樂章明堂位所云魯大嘗禘升歌清廟下管象舞是也至隱公問羽數于衆仲而用六羽是其心已有不安僖公之世晉文公納王有大功請隧弗許凛然王章之不可干㚖故祀僖公行父請于王另為作頌異其體製示不敢用天子之樂章也然則魯之作頌非僭也以示貶也夫子刪詩而存魯頌意在斯乎 禘祭有三一曰時禘王制所謂礿禘烝嘗也一曰吉禘謂國君喪畢致先君之主于太廟也一曰大禘所謂不王不禘也魯閔公二年吉禘于莊公及文公二年有事于太廟躋僖公皆吉禘也左傳晉人言寡君之未禘祀則諸侯吉禘之禮不獨魯有之矣僖公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則時禘也魯無大禘之祭明矣 左傳晉荀偃曰諸侯魯宋于是觀禮魯有禘禮賔祭用之燕享而用禘樂則是魯之異于諸侯以有禘之樂耳若追始祖之所自出以為禘魯固未行也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囘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䧏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穉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閟閉也先妣姜嫄之廟在周常閉而無事孟仲子曰是禖宫也侐清静也 按閟宫即帝嚳時所謂禖宫姜嫄所禋祀后稷所由生也魯祖后稷故亦立閟宫以其地在郊非郊禖之時無人至其處故其宫門常閉而清静也 郝氏云魯不聞有姜嫄廟詩言姜嫄者誇魯之自出以明郊祀后稷之故耳 枚枚礱密也實實鞏固也 鄭云依依其身也彌終也終十月而生子不遲晚也詳見生民篇 月令註云先種後熟謂之穜後種先熟謂之穋 朱註奄有下國封于邰也  黍稷穜穋二句是后稷自己稼穡即誕后稷之穡一章也俾民稼穡以下是敎民稼穡即誕降嘉種之一章也奄有下國指其所受之國奄有下土指其所敎之地 朱註緒業也禹治洪水既平后稷乃播種百穀愚按禹雖平水土若無稷何以利民是禹之緒實賴后稷以纘成之
  后稷之孫實維太王居岐之陽寔始翦商至于文武纉太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啓爾宇為周室輔
  按翦商言其勢非言其志也興隆在周則凌替在商矣太王生當祖甲之時去高宗中宗未逺後二百有六年商始亡且武王十三年以前尚臣事商則翦商之云大王決無此志後人追遡王業之事以太王為剏始耳 郝氏云届至也猶届期之届致猶奉也謂天時已至武王奉行之于牧野耳 無貳二句牧野誓師之詞 敦治也咸同也言輔佐之臣同有其功而周公亦與焉也 常武篇云鋪敦淮濆註云敦厚也謂厚集其陳也此即大明所云殷商之旅其㑹如林言其旅之厚也克勝也厥功專指周公言書大傳云周公封以魯身未嘗居魯也詩稱王曰叔父云云意武王時伯禽尚少留侍世子計周公敎世子撻伯禽時伯禽已侯至世子即位而後遣之之國錫之以命此則先喻意于周公之詞耳
  愚按首章上遡姜嫄備陳后稷始末次章由后稷下及文武稱道周公之功以明魯為周後后稷之所自出周公又有大功故成王賜以天子之禮樂而魯得郊禘也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鄭云既告周公以封伯禽之意乃䇿命伯禽使為君于東加賜之以山川土田及附庸 山川使主其祭土田使有其賦附庸使廣其封 春秋時之邾國顓臾須句皆魯之附庸也僖公為周公十世孫龍旂二句乃下文郊嘗二事之總冒 曹氏云日月為常王建之交龍為旂諸侯建之僖公雖僭行郊天禮猶以龍旂承祀不建太常猶不敢全僭天子之禮也 承祀謂親祭事也四馬故六轡耳耳柔從也 孔子謂魯無冬至大郊之事是知魯郊以夏正之孟春郊則配以后稷嘗則祀周公廟以天子之禮樂此二者魯祭之盛禮故特舉之 毛云騂犧天子所用 按是饗是宜魯人因成王賜以天子之禮樂行之既久顧以享帝為宜亦詩人之微詞也 鄭云此皇祖謂伯禽也孔云以周公皇祖而下即云白牡騂剛騂剛是魯公之牲故知謂伯禽也 公羊傳曰魯祭周公用白牡羣公用騂剛
  愚按周室封建分土惟三地方百里皆以田言其山川間錯在百里田制之外此錫之山川是也 春秋匪解一語春以郊言秋以嘗言則魯之郊是孟春啓蟄之郊非冬至郊也皇祖后稷指郊祀周公皇祖指嘗祀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壽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壽作朋如岡如陵
  鄭云載始也秋嘗而言始者秋物新成尚之也 明堂位云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于太廟即魯之僭用亦在于夏以禘本夏祭也 僖公七年秋七月禘于太廟以夏正準之六月則夏四月也七月則夏五月也獻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祖正月之日至冬至也七月之日至夏至也葢欲尊其祖與天相對故改六月為七月欲用夏五月也魯禘之在夏審矣魯禘以夏則猶是時禘也至于嘗秋祭也此詩已明載之 朱註楅衡施于牛角所以止觸也 楅逼也説文云以木有所逼束也衡牛觸橫大木也謂牛好抵觸以木闞制之 鄭云秋將嘗祭于夏則養牲所楅之牛即下文白牡騂剛是也 繁露曰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與天子同色下有異于諸侯愚謂白牡殷牲也時禘之禘亦名殷祭葢以殷禮客之而不臣也 阮諶云犧尊飾以牛象謂于尊腹之上畫為牛象之形王肅謂通作牛象形 明堂位云祀周公尊用犧象此獨舉犧以該象也 毛云毛炰豚也胾説文云大臠也羮大羮鉶羮也大羮謂太古之羮煮肉汁不和貴其質也鉶羮肉味之有菜和者也鉶者盛羮之器大羮則盛之于豋 籩以實乾實豆以實菹醢大房所以載牲體者 毛云大房半體之俎也周語禘郊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燕享則有殽烝房烝半體也今以大房為半體之俎于禘不合豈亦于天子降一等耶 萬舞兼文武二舞之總名自白牡騂剛而下謂用天子之禮萬舞謂用天子之樂也孝孫僖公也有慶即所謂周公福女也熾以勢言昌以象言惟壽而臧壽乃足貴 曹氏云不虧如月之常盛不崩如山之常固不震如地之常静不騰如水之常平三壽謂魯邦與下岡陵相並而為三也愚按祭統云成王欲尊魯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夫大嘗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天子之禮樂也又曰禘者陽之盛也嘗者隂之盛也故祭莫重于禘嘗意成王所賜之重祭併禘與嘗乎于此二祭皆行合食之禮為祫禘祫嘗而用天子之禮樂故謂之大嘗禘要之皆時祫也故魯未聞言禘其祖之所自出也魯人行之既久以其嘗之與禘同禮也總名為禘行父謂于王而作頌諱言禘而但舉嘗惟嘗與禘同禮言嘗即以言禘不言禘者自嫌其僭也明堂位謂祀周公于太廟牲用白牡註云止用時王之禮者諸侯之事通用先王之禮者天子之事故郊特牲云諸侯祭以白牡乘大駱謂之僭禮也據此則魯廟羣公通用騂剛從時尚之色非惟魯公一人用也而專于周公用白牡以表異于諸侯耳周公用白牡羣公用騂剛則魯公以下合食于太廟可知然則魯固時禘也時禘謂之祫禘與大禘異者大禘祭其祖之所自出而配食者秪是未毁廟之主不及毁廟之主也祫禘則毁廟與未毁廟之主皆得合食于太祖而祭不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觀白牡之祀明以周公為始祖未嘗及其所自出而騂剛以祀羣公明為合食固知名為禘實為祫也 成王賜魯重祭以大嘗禘言大嘗者祫嘗也嘗與禘並賜則禘與嘗同禮可知中庸稱禘嘗之義明其為一義也此專言嘗舉嘗以見禘也禘本夏祭之名嘗為秋祭自周改夏祭為礿特以禘為天子之大祭而與嘗併以賜魯則猶是夏祭也不謂之礿而謂之禘尊其名以異于諸侯其實皆祫也特其所用者乃天子之禮樂耳
  公車千乘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壽而富黃髮台背壽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歲眉壽無有害
  毛云大國之賦千乘 朱註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將重車者二十五人千乘之地則三百六十里有竒也 毛云朱英矛飾也縢繩也重弓重于鬯中也 孔云朱英絲纒而朱染之以為矛之英飾弓束以緑繩縢謂約之以繩非訓縢為繩 縢即小戎所謂竹閉緄縢者葢納弓于閉以繩束之也 鄭云二矛重弓備折壊也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即此甲士三人也 孔云朱英緑縢與二矛重弓自相充配朱英是二矛飾之以朱英也緑縢是重弓約之以緑繩但二矛各自有英重弓共束一繩耳 軍制大國三軍所用不過五百乘每乘除甲士三人但舉步卒七十二人而言合五百乘當三萬六千人曰三萬舉成數也 貝胄貝飾也朱綅以朱綅綴之増増衆也 孔云朱綅直謂赤綫耳文在胄下則是甲之所用謂以朱綫連綴甲也兵法兵車以戰重車以載輜重重車之卒每車二十五人隨兵車而進故曰増増 舒羣舒也荆楚之别號舒其與國也 周昌年云因其來而遏之曰膺謂當其强也聲其罪而討之曰懲謂懲其惡也 承説文云受也 鄭云僖公與齊桓舉義兵北伐戎與狄南殳荆及羣舒是也 昌熾壽富前于祭祀祝之此于兵車更祝之觀下文黃髮二語則所謂壽而富富有老成人也國無老成人人君雖壽其何能臧壽胥與試言此黃髮台背壽考者皆相與為公用也耆指事使人也艾爾雅云養也承上壽而富來言使爾得其所使又得其所養得所使則安佚得所養則强固所以壽也 鄭云眉壽秀眉壽徵也無害謂無有患害也
  愚按則莫我敢承則字言其勢所必然非實有其事也皆祝願之辭 僖公之世所謂老成人則季友與臧文仲也頌其有所指乎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史記云泰山之陽則魯其隂則齊一曰岱宗 朱註泰山魯之望也詹與瞻同 龜山在泗水縣春秋龜隂之田在其北蒙山在沂州居魯之東一名東山顓㬰在䝉山下 孔云龜䝉在魯地故言奄有泰山則在齊魯之界故言所詹見其不全屬魯也 孔云大者廣逺之言地之極東至海而已大東之下即云至于海邦言其極盡地之東偏也 季氏云極東近海之國如萊牟之類是也萊牟與淮夷相近萊牟服則淮夷同而諸夷莫不率從矣
  愚按僖公從齊桓公伐楚楚服詩人因以為公功而併引伯禽淮夷之功以望之國人祝頌其君葢不嫌夸侈也 魯弱不能立功僖公未嘗建功徒能共事霸主修復祖業霸主之功即其功先祖之業即其業耳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鳬繹二山名繹通作嶧 鳬嶧在鄒地鄒古邾國左傳邾文公遷于繹宣十年伐邾取繹即此嶧也邾本魯附庸之國孟子時魯穆公改曰鄒此言保有鳬繹者謂能保有附庸之國不為强大所呑併不獨奄及東蒙而已 徐宅即徐戎居于徐州之地故云宅李見羅云魯侯封于曲阜與徐淮按壊世為封境憂故伯禽至不避三年之喪袵兵革以聞東郊之難費誓所由作也後之子孫世仰其功故為臣子者亦以此致君之祝 前篇至于海邦即以荒大東為至海邦此言至于海邦則先由荒徐宅而後至海邦也徐宅在内海邦在外蜜貊南夷又自淮夷而推言之兩曰莫不率從所包者濶矣 鄭云諾應詞也遵號令聽約束之義 毛云若順也逺人來服則魯侯從而順其情以撫安之也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黃髮兒齒
  純全也嘏福也無福不有乃稱純嘏下文眉夀以下皆是也 眉壽承前篇眉壽而言人惟壽可以享福故以壽始終之 國語齊桓公曰吾欲南伐何主管子對曰以魯為主反其侵地常潛則常為齊所併故詩人欲公復之杜預云成王營王城有遷都之志故賜周公許田以為朝宿之邑後世因而立周公别廟春秋時魯不朝周鄭以泰山之祊田易之故詩人亦望其復之也 燕安也享壽富康寧之福有令妻壽母之樂所謂安而喜也 按令妻聲姜也壽母成風也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夫人兼母妻而總稱之禘而致者昔未廟見今始廟見也成風聲姜本非正嫡前此未得稱為夫人今同于廟祭故兼致崇號也攷成風薨于文公十四年聲姜薨于文公十六年僖公世兩人固在故詩人及之母妻俱受尊榮則僖公之燕喜可知 大夫兼卿而言庶士謂上士中士下士宜即所謂惠于朋友不得罪于巨室也邦國是有言常有之也
  愚按自僖公以前魯君多不以壽終隱及于鍾巫桓乘于彭生般賊于罔犖閔戕于卜齮國危者數矣祝公眉壽保魯魯人之所深禱也公在位三十有一年春秋書曰乙巳公薨于小寢慶之也 宜者言母妻皆廟見正夫人之位大夫士皆以為宜也純嘏之嘏至于享眉壽復故土尊母妻而宜臣民則公之受祉亦既多矣又祝其黃髮兒齒當眉壽之年而齒落更生飲噉如兒時乃更為福耳皆祝願之極詞也
  徂來之松新甫之栢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前頌僖公郊天禘祖之事此則備言其修廟也 毛云新廟閔公廟也 鄭云姜嫄廟也 何氏云禰廟也禰廟者莊公之廟也閔二年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杜預謂三年喪畢致新死者之主于廟廟之逺主當遷入祧因是大祭以審昭穆謂之禘莊公喪制未闋時别立廟廟成而吉祭又不于太廟故詳書以示譏然則莊公之有新廟可知成公二年新宮災穀梁謂新宫者禰宫也其廟作于慶父為政之時制度壯麗僖公因而不改曰奚斯所作奚斯慶父黨也詩人雖侈言之而刺在言外 徂來山一名尤來山後魏志云魯郡汶陽縣有新甫山 松栢就已取者言山特指所産之地 度以繩墨量其所用之宜桷榱也秦謂之榱周謂之椽魯謂之桷舄通作寫俗作㵼屋之有桷其形斜長首髙而末低所以瀉雨水故曰有舄 路寢正寢也郝氏云廟後正寢以藏死者衣冠路者大也人君所居曰路與小寢異 碩大也舉路寢之大則廟規制之大可知新廟舉全廟而言路寢亦在其内 毛云曼長也鄭云修也廣也奚斯公子魚也閔公二年共仲使卜齮賊公于武闈已而奔莒僖公立以賂求共仲于莒莒人歸之及密使公子魚請不許哭而徃曰奚斯之聲也乃縊則奚斯作廟正閔公初立慶父為政時也 又僖公三十一年始卜郊而卜不從葢因禘而益進于郊也萬民是若言萬民皆心順之以為合理也愚按頌僖公有稱無刺觀下文萬民是若魯人皆以為合禮史克作頌行父主之豈猶含刺乎 慶父為莊公立廟使閔公吉禘于莊公魯之僭禮踰制皆自慶父始當隱公時猶問羽數則從前未聞有僭者僖公以來好侈大而因舊貫又以天子之賜為名遂一切仍之而不改矣然終是吉禘非大禘也閟宫九章五章章十七句内第四章脱一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毛傳分八章二章章十七句一章十二句一章三十八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按三百五篇之中以一百二十句成篇者僅見于此
  愚按郝氏以閟宫為僖公之廟前三篇頌其生平功徳此一篇新其廟宇將以為世室配武宫告成功也且謂奚斯僖公時大夫子魚也其廟作于奚斯至季孫行父當成公時修之故曰新謂重新也夫奚斯見于僖公即位之初年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奚斯尚能俟僖公之没為作廟乎何氏謂頌僖公始郊之詩篇中魯侯皆指伯禽謂其初受封于魯故以魯侯稱而天錫公純嘏之功乃稱僖公因僖公無平淮夷之事而平淮夷者魯公也則魯公亦豈有膺戎狄懲荆舒之功乎朱子但以為僖公修廟詩人歌咏其事以為頌禱之詞其説雖無所發明然猶君子闕疑之意也
  魯頌四篇二十四章二百四十三句
  商頌譜略譜曰商者契所封之地有娀氏之女名簡狄者吞鳦卵而生契堯之末年舜舉為司徒有五敎之功乃賜姓而封之世有官守十四世至湯則受命伐夏桀定天下其後世有中宗有高宗此三主者有受命中興之功時有作詩頌之者商徳之壊武王伐紂乃以陶唐氏大正閼伯之墟封紂兄微子啓為宋公武庚誅為商後其封域在禹貢徐州泗濱西及豫州孟豬之野自後政衰散亡商之禮樂七世至戴公時當宣王世正考父者校商之名頌十二篇于周太師以那為首歸以祀其先王孔子録詩之時則得五篇而已問者曰列國政衰則變風作宋何獨無乎曰有焉不録王者之後時王所客也巡狩述職不陳其詩亦示無貶黜客之義也又問曰周大師何由得商頌乎曰周用六代之樂故有之 商者契所始封之地皇甫謐云今上雒是也即今商州以地有商山得名契之孫相土遷于商丘今商丘縣也季氏云稱商丘者其亦因契本封而以名丘歟自契十四傳至成湯凡八遷湯始遷諸亳葢南亳也本帝嚳都湯自商丘遷焉故史記曰從先王居相傳偃師穀熟皆湯所都而景亳則湯㑹諸侯之處是為三亳皇甫謐云蒙北亳也穀熟南亳也偃師西亳也三亳惟南亳為亳本名地在商丘故湯有天下都焉仍商舊號若景亳則本名殷以景山近亳故曰景亳先是上甲微遷于殷即景亳也據竹書成湯居亳之後厯八世至仲下遷于囂河亶甲遷于相祖乙遷于耿又自耿遷于庇及南庚遷于奄至盤庚自奄遷于北蒙曰殷盤庚篇所謂先王恪謹天命不常厥邑于今五邦者合囂相耿庇奄而言也自相以下皆在河北至是仍遷河南書所云惟涉河以民遷是也書序言盤庚五遷將治亳殷孔安國謂殷者亳之别名也湯昔在殷以㑹諸侯而不都殷盤庚遷都殷實上甲微舊蹟因而更號曰殷其後厯小辛小乙以及武丁又傳四世至庚丁皆居殷至帝乙始去殷復徙居河北都朝歌及紂為周所滅乃以商丘封微子為宋公使奉商祀愚按蒙即景亳在今商丘北五十里地有景山故謂之景亳與穀熟相近穀熟今考城也 書二十八年昆吾氏伐商㑹諸侯于景亳是知景亳在商封内也
  商頌四之五
  那 序曰祀成湯也微子至于戴公其間禮樂廢壊有正考父者得商頌十二篇于周之太師以那為首魯語閔馬父云昔正考父較商名頌十二篇于周太師以那為首 孔云宋之禮樂雖則亡散猶有此詩之本考父恐其舛謬故就太師校之校之而得其初本故亦為之得也及孔子録詩之時又已亡其七篇惟存五篇而已 何氏謂此詩作于高宗武丁之世遍考經傳惟髙宗武丁祭湯見于尚書序及史記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 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 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 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那多也 按那儺同行有節也當是未祭之先陳設鐘鼓之時美其執事之人也 鄭云置讀曰植 殷楹鼓楹鼓者貫之以柱故謂之植鞉雖不植貫以柄而搖之亦植之類于八音中惟舉鞉鼓者以楹鼓為殷之先制而鞉乃兆奏鼓者首舉之以概其餘也 鄭云奏鼓者堂下之樂也朱註簡簡和大也衎樂也烈祖湯也齊維岳云簡簡謂大而不煩為有節也
  歐陽子云湯孫斥主祀之時王耳自太甲以下皆可稱湯孫 假與格同言奏樂以格于祖考 郊特牲云殷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聲音之號所以詔告于天地之間陳暘云凡樂皆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禽獸知聲而不知音衆庶知音而不知樂通聲音之號而知樂者其惟鬼神之靈乎如之何不詔告以此 凡聲陽也商人之祭先求諸陽故于未祭之先作樂如周人取蕭祭脂亦在未祭之先也 殷人之祭必先作樂三終然後出而迎牲于廟門之外欲以此樂之聲音號呼而詔告于兩間庶㡬其聞之而來格來享故曰奏假 禮記云齋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嗜思其所樂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户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嘆息之聲此之謂思成蘇氏云其所見聞本非有也而生于其思故謂之思成 綏安也 陳式曰綏有固結義思之既成常恐恍惚不定故期有以固結之也 陳際泰云商人尊鬼而尚聲聲召風風召氣氣召神然神懼其雜而集焉則有湯孫之思矣思者氣之精者也鬼神非其類也不至必有精氣而借聲以召之神無不格而格者惟我烈祖斯湯孫之心安矣故曰綏我思成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鼓所以作樂者也鼗鼓所以兆奏鼓者也言奏鼓則鼗從之矣言鼗鼓繼之以淵淵言管聲先之以嘒嘒者葢鞉鼓必待奏了然後聞其聲管聲與鼗鼓合奏聞其嘒嘒之聲知為管聲而已此細大不踰無相奪倫之意 孔云既和且平兼堂上堂下八音諸器而言 鄭云磬玉磬也 郝氏云玉磬在堂上鞉鼓管在堂下故曰依記曰磬以立辨辨故難諧磬聲諧則八音諧矣 鄒氏云磬聲非如諸聲可以人力高下故依之則為和平
  毛云大鐘曰庸 朱註上文言鞉鼓管籥作于堂下其聲依堂上之玉磬無相奪倫至于此則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陳于庭而祀事畢矣 斁説文云解也鐘鼓有斁謂樂闋時也 萬舞名三代之舞皆名萬夏小正曰丁亥萬用入學 奕大也美其綴兆之衆大也在商為大濩在周為大武周官皆以大司樂掌之 此時樂已闋而將迎牲矣舞者皆立其行列以待行禮而舞也 朱註嘉客先代之後來助祭者也 于虞曰虞賔在位于周曰我客戾止古聖人于宗廟以得客為重 夷悦也 鄭云我客之來助祭者亦不悦懌乎言悦懌也
  對今皆謂古進古言昔則昔人在古之前先民謂聖人也有作作為祭禮也執事謂執廟中之事也言自古昔聖人其于將祭之前及祭而行禮惟此恭敬耳孔云祭將畢而思古人之敬葢恐禮行既乆而式有愆也 黃佐云商人尚聲牲猶未入樂三闋然後備禮物葢時制也故此詩以樂舞悉數于前而温恭有恪之言始見
  季氏云嘗秋祭烝冬祭祭以秋冬為備故言祭者舉烝嘗以見其餘 將奉也
  愚按於赫湯孫赫兼威明二義言湯孫清明在躬其威神足以懾伏在廟之人而湯孫方穆穆然聚精凝神于厥聲之中與祖考相接對也惟穆穆所以益有赫也 夷有頽惰之義初祭時人皆莊敬及樂闋而漸以懈矣夷者莊之弛也懌者敬之衰也二字正與下文温恭朝夕執事有恪相對亦不夷懌謂能始終不懈也 朝夕自將祭以至祭畢也執事自迎尸以至送尸也温恭于無事時言有恪在有事時見 上既言予下變稱湯孫者謂予非他人湯之孫也一氣感通不為非類之祀寧有不顧者乎上文思成即思湯也
  那一章章二十二句按閔馬父引自古四句為輯之亂韋昭云輯成也凢作篇章義既成撮其大要以為亂辭詩者歌也所以節舞者也曲終乃更變章亂節故謂之亂也後或據此分作三章
  愚按古樂府體一章之中亦有亂仍從舊
  烈祖 序曰祀中宗也鄭云中宗殷王太戊湯之𤣥孫也有桑榖之異懼而修徳殷道復興故表顯之號為中宗 郝氏云成湯至于太戊七世矣商道寖衰太戊修徳中興遂號中宗禮祖有功而宗有徳故殷祖成湯宗太戊武丁此祀太戊之樂歌也前篇專言樂此篇專言味祖逺難格故衎之以聲宗近易感故侑之以食朱註此亦祀成湯之樂 何氏謂肜祭成湯也肜祭者祭明日又祭之名周曰繹商曰肜夏曰復胙竹書載武丁二十九年肜祭太廟有雉來皇王大紀載高宗祭于成湯有飛雉之異書序及史記皆言飛雉升鼎耳而呴通志稱祖己訓王後武丁責躬思道三年編髮重譯者六自是章服多用翟羽孔子曰吾于高宗肜日見修徳而報之疾也
  愚按前篇言樂此篇言味而味止于清酒和羮益見殷祀之尚音不尚味矣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 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壽黃耉無疆 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䧏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朱註賦也毛傳缺 朱註烈祖湯也秩常也申重也祜福也爾主祭之君自歌者指之也斯所猶言此處也 何氏云斯所謂烈祖神之所在指祊而言説文訓祊謂門内祭先祖所以徬徨也葢正祭祀畢神可以歸矣孝子未忍其遽歸也故于明日又設祭不知神之所在于彼乎于此乎則于門内以求之亦意神之當依依于門内而未遽去也 申錫二句是倒句法曰庶其及爾神之尚在此處而重錫我以無疆之福乎
  載謂載之于尊酤説文云一宿酒也 思成義見那篇祭義云祭之明日明發不寐享而致之又從而思之是也 朱註儀禮于祭祀燕享之名每言羮定葢以羮熟為節然後行禮戒夙戒也平猶和也鬷中庸作奏奏族聲相近族聲轉平而為鬷耳 毛云鬷總也鄭謂來助祭者至于設薦進俎總升堂而齊一皆服其職勸其事寂然無言語無爭訟者 眉壽以眉言黃以髮言耉以面言三者皆壽徴也約軧錯衡解見采芑篇軧衡以諸侯所乘之車言八鸞以諸侯所駕之馬言 歐陽子云以假以享者諸侯既至而助享也 我指湯孫也自先祖而指主祭者曰湯孫自主祭者而言曰我曰予 陳偉云諸侯助祭得人也降康穰穰得天也
  黃佐云上云賚我思成曰綏我眉壽黃耉無疆曰降福無疆至此又曰顧予烝嘗何也葢祖考雖享而孝孫之心未敢必其享也故又致其丁寧之意如此
  愚按那云綏我思成葢未祭之先齋而思之既已成矣惟恐其去來不定故有以綏之此云賚我思成則祭之明日精神未散思之即成故以為神賚之也合觀二語以為明日之又祭固是 戒者戒廟中執事之人也平者人與事皆相宜也既戒則奏格無言既平則時靡有爭 將猶率也溥天之下皆率之以祀先王即上文以假以享謂湯孫能以之也曰受命溥將言非我所能將我有所受之也 上文以格以享謂人心歸也湯孫得乎人心故能以之下言來格來饗謂天意順也烈祖合于天意故知來也 此篇祝望無疆者三自湯以來至武丁凡五遷國國勢殆者數矣又自大戊而外多享年不永故詩人拳拳以此禱之厥後武丁在位五十九祀歴數世而不遷果應無疆之頌矣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輔廣云那與烈祖皆祀成湯之樂那詩則專言樂聲至烈祖則及夫酒饌商人尚聲豈始作樂之時則歌那既祭而後歌烈祖與序謂祀中宗也朱子謂未見其為祀中宗也
  愚按篇中有申錫之語似是祭之明日又祭所謂繹者是也則以為髙宗之肜祭有據但未定其祀成湯與祀中宗耳
  𤣥鳥 序曰祀高宗也按中宗十三傳至武丁而商業又寖衰武丁恭黙思道乃復中興號稱高宗頌高宗而推本祖徳所以表中興也 鄭云祀當為祫祫合也高宗崩而始合祭于契之廟歌是詩焉
  愚按鄭氏謂高宗崩合祭于太廟所謂大祫也祫者毁廟與未毁廟之主皆陳諸太廟合食兹特舉其功徳不祧者誦之細玩篇義序以専祀高宗為是誦其能繼湯以殷中興也盛稱宅殷之善言自𤣥王封商早有芒芒之殷土待其宅以興王故湯雖居商丘而㑹諸侯于景亳以有天下是殷為湯受命之地自生商時已命之矣故曰古帝武丁繼湯之武仍以殷中興足與湯比烈云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 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
  祈祈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𤣥鳥鳦也春分𤣥鳥降湯之先祖有娀女簡狄配高辛氏帝帝率與之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為天所命以𤣥鳥至而生焉 鄭云鳦遺卵娀氏之女簡狄吞之而生契 蔡邕月令章句云𤣥鳥感陽而至其來主為孚乳蕃滋故重其至日因以用事契母簡狄葢以𤣥鳥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焉 宅居也芒芒大貌 孔云左傳稱芒芒禹迹畫為九州亦言大也 朱註古猶昔也帝上帝也武湯以其有武徳號之也史記云湯曰吾甚武號為武王 愚謂即長發篇帝立子生商之帝也湯之受命早已命于生契之日矣 陸燧云正域言四方之封域自湯正之使人不得割據而侵擾也毛云九有九州也 孔云九有是同有天下之辭言分天下以為九分皆為己有也 王制註云殷湯更制中國方三千里之界分為九州而建千七百七十三國 先后當指盤庚湯後八世居亳其后五遷皆在河北而圮于耿岌岌殆矣盤庚復遷于殷而國始定盤庚初號商遷殷後始號殷稱商之先后明殷之本商也其遷殷天命之也盤庚之遷亦惟保其不殆耳而中興之業乃在武丁之為孫子也朱註武王湯號而其後世亦以自稱也龍旂諸侯所建交龍之旂也大糦黍稷也 鄭云十乘者二王之後舉諸侯之尊者言之
  邦畿即指殷邦千里為畿所謂居重以御輕宅中以圖大也惟民所止言民志定于此不復有遷徙之患肇説文云始開也王肅云殷道衰四夷來侵至高宗然後以四海為竞域也
  景山名即殷都之山殷武篇亦云陟彼景山景亳因景山得名在今睢州盤庚云古我先王將多于前功適于山山即景山也 朱註員與幅𢄙義同葢言周也河大河也言景山四面皆大河也
  愚按契為受封之祖故謂生契為生商然纔叙生商便接以宅殷殷商並舉以明湯由商興武丁以殷興也 芒芒雖訓大亦有草昩之義契始封于商地在上雒其後子亥遷殷為有易氏所滅契幾不祀上甲微能滅父仇復其故土宅居于殷亂亡之餘人稀土曠芒芒可想見也此一語當指上甲微 楚語椒舉曰湯有景亳之命景亳即殷也湯雖居亳仍㑹諸侯于殷猶周都鎬而頒封猶在豐廟正域四方豈即景亳之命為諸侯正其封域耶 方命方字承上文四方方字帶下猶臣工篇將受厥明接以明昭上帝皆截上一字為起語也此言湯以正域四方之命命羣后羣后受命則九州之地雖為諸侯有而皆承湯之命即湯已奄有之也 商之先后即指湯也湯雖居商丘而㑹諸侯于景亳以有天下是殷為受命之地也其後五遷河北而圯于耿商之命岌岌殆矣迨盤庚遷殷武丁因以中興而始轉危為安使湯命不殆以武丁為之孫子也殷遷于盤庚而興于武丁在者由前遞叙而及之也 湯名履號武王武丁名昭而稱武丁豈亦其號耶湯與武丁皆可稱武王葢能繼湯之武也惟其武靡不勝所以諸侯服從至今皆來助祭其廟也 自此以下皆賛武丁中興之功上文稱湯烈祖所以引起之也變四方言四海者必武丁中興之後疆土更拓于湯時也據沈約謂高宗輿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荆蠻北不過朔方而頌聲作此不足信江黃于景亳豈可謂之東乎東方近海最廣沈説獨遺之何也 二節皆稱殷建都之得地也上言維民所止惟其宅天下之中民心輻輳又以便四方之朝㑹也下文來假祈祈祈祈舒遲貌言助祭之諸侯道里既均舒徐續至無取奔命也景員維河此言形勢之壯武丁受命于此地百姓安之諸侯便之復有形勝可據葢無所不宜也曰殷受命咸宜以賛殷土亦以賛遷殷之功也百禄是何為主祭者祝願之辭春秋傳何作荷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序為祀高宗也朱子謂詩有武丁孫子之句故序得以為據雖未必然然必是高宗以後之詩至集註復泛稱為祭祀宗廟之樂豈因殷武篇為祀高宗之詩不欲重出耶則那與烈祖何以皆為祀成湯耶商頌散缺僅存十二篇而又亡其七存則録之矣
  長發 序曰大禘也蘇氏云大禘之祭所及者逺故其詩歴言商之先后又及其卿士伊尹葢與祭于禘者也商書曰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是禮也豈其起于商之世與 朱註按大禘不及羣廟之主此宜為祫祭之詩 郝氏云大禘即祫也故雝周禘也并頌烈考文母此商禘也并頌𤣥王相土成湯及卿士葢追配逺祖則子孫咸集也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朱註賦也毛傳缺 濬深也哲知也 長乆也 敷説文云布也猶分也書曰禹敷土蔡沈謂分别土地以為九州是也方四方也尚書序云帝釐下土方毛云諸夏為外 孔云對京師為内也 言禹治水之後分别土地定其方域自京師之外凡可建為大國者區畫其疆界以待有功者之受封也此為封契發端之辭 毛云幅廣也隕均也 隕當作員員謂周也 朱註有娀契之母家也 史記桀敗于有娀之墟按其地在陜虢之間
  愚按濬深也遡源及流之謂濬濬哲言知足以窮其源也祥即𤣥鳥之祥商受命之符葢兆于此其由來也長矣商尊契為大祖首節專叙契母之所自出猶周之尊后稷而推本姜嫄也 方四方也如方里而井為方百里之類皆取其方也禹既分别九州各于其地方其土而立之國外此之大國勢有不能方者亦從而疆之聽其幅隕之長而已有娀則外國而方大者也上五句皆為有娀發端葢尊契母必稱其母家以出于大國為足重也帝上帝也有娀之子簡狄也立猶植也𤣥鳥降祥即帝植之矣 商周之祖所自出者皆帝嚳也周詩但頌姜嫄商詩亦頌有娀是未嘗及嚳葢推本二母則其所自出之帝不言而自見然據魯語展禽所云商人禘舜而祖契郊㝠而宗湯此又不可解矣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𤣥王契也 孔云國語曰𤣥王勤商十四世而興𤣥王為契明矣 朱註或曰以𤣥鳥降而生也王者追尊之稱桓武也撥治也 撥昏而使之明撥亂而使之治皆撥也 桓通作和漢書註云陳宋之間言桓聲如和酈道元讀尚書桓夷底績桓亦為和桓撥謂和以撥之即舜所云敷敎在寛也 鄭云始堯封之商為小國舜之末年乃益其土地為大國皆能達其敎令達即百姓親五品遜敎化無所窒礙之意 率循也履禮也發應也 相土契之孫昭明之子 竹書載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乘馬遂遷于商丘 乘馬即甸賦也班固漢志謂殷周以兵定天下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衆因井田而制軍賦是謂乘馬之法據竹書則相土已剙于夏后氏之世矣 烈烈威也截整齊也 何氏云海外之與海内華夷之限也自乘馬法行兵威大振彼海外蠻夷之國界限截然毋敢軼者故曰有截也
  愚按發者奮起之意率履不越以身敎也遂視既發言民視傚而興起也曰遂曰既速化之辭 契始封商在上雒至相土遷於閼伯之墟以主大火所謂商丘也厥後湯以亳興其地即在商丘東南是開商基者契而開興王之基者相土故商人祀契為始祖其次即祀相土為不遷之宗
  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齊等也至于湯亦不違帝命與契相土等齊也 蘇氏云齊至湯而王業成與天命㑹也 朱註降生也言湯之生也應期而降適當其時 躋升也聖敬而曰日躋盤銘日新又新是也 毛云九圍九州也式九圍所謂表正萬邦未便是為天子也下二節正式九圍之事
  愚按自湯以上契與相土皆能順天之命不敢有違至于湯則徳足以配天湯心即帝心也故曰齊也湯當夏桀之時人怨天怒己甚應期而生帝欲湯之代夏急矣而湯方以敬止存心日進不已其敢有非分之覬乎以此日躋之敬為上帝所鑒故且緩其代夏之期而先命式于九圍此見帝以湯心為心也遲遲與不遲相對不遲者降湯之帝心而遲遲者昭格之帝心也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毛云球玉也 按禹貢雍州厥貢球琳虞書曰戛擊鳴球球者玉磬之名禮玉藻篇曰笏天子以球玉則玉可以為磬亦可為笏 朱註小國大國所執之玉也 鄭云小球尺二寸圭也大球珽也長三尺執圭搢珽以與諸侯㑹同 竹書載夏桀二十三年釋商侯履于夏臺諸侯遂賔于商詩言受球受其皆此後事也 毛云綴表也旒章也 説文無旒字本作瑬垂玉也冕飾故毛云章也或謂之繁露言其狀也若旂旗之垂者則名為斿 公羊傳曰君若贅旒然言諸侯反繫屬于大夫也此言綴旒則以湯為冕下闗諸侯為旒綴之取其相繫屬之意 鄭云競逐也不逐者不與人争前後也 絿朱註緩也不競不絿以交鄰國言不剛不柔以布政于本國言優優寛裕之意 遒説文云廹也言多福來廹近之如富貴廹人之意
  愚按旒以比下國諸侯而湯為之綴綴于冕也率諸侯以上奉其主使相聨屬是為綴旐 遒正與優優相對湯意愈緩而天意愈廹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禄是總
  鄭云共執也猶小球大球也 共通作供左傳君謂許不共即此義 何氏云湯為夏方伯得專征伐受小共大共者謂將征伐四方小大諸侯皆來供給如卒乘器具糗糒芻秣之類也觀下文敷奏其勇等句可見上章言諸侯來聘問此章言從征伐皆所謂帝命式于九圍也 毛云駿大也厖厚也 駿通作峻説文云厖石大貌為下國駿厖言下國諸侯恃湯以安如倚磐石也 齊詩作駿厖謂馬也猶云為下國先驅耳 龍通作寵 敷奏指下國從湯征伐者小大分布以各奏其勇功 戁恐也竦懼也不震不動二句孟子所謂歸市者不止耘者不變也 戁通作赧爾雅疏謂面慙曰戁竦通作悚説文云懼也謂湯出師有名故無愧怍亦無恐懼總聚也下國安危之責萃于湯則天之禄亦萃于湯矣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毛云武王湯也詳𤣥鳥篇 此章述湯伐桀之事葢至是始為天子也 斾葢續旐之末為燕尾者左傳晉治兵建而不斾已而斾之諸侯畏之將戰則斾也載之以待戰而建耳 朱註䖍敬也言恭行天討也説文云虎行貌虎之行競競然有威故謂敬為䖍史記言夏桀為虐政淫荒諸侯昆吾氏為亂湯乃興師率諸侯伊尹從湯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伐桀然則載斾專為伐昆吾夏桀紀事韋顧既伐特追數之耳上章敷奏其勇則伐韋顧之事也 朱註曷誰何也苞本也蘖旁生萌蘖也言一本生三蘖也 歐陽子云韋也顧也昆吾也所謂三蘖也 遂達從蘖字取意勾則能遂萌則能達莫之者阻之也九有九州也有截謂九州諸侯截然判斷不與三蘖相通 鄭語史伯云祝融其後八姓己姓昆吾顧則夏滅之彭姓豕韋則商滅之昆吾顧當是既滅于夏而復立之亦猶豕韋為商所滅其後世仍為商伯古五伯所謂商有豕韋是也 自帝命不違至此皆紀湯事 按長發自契外獨舉相土以及于湯其他皆不之及此祭法所謂二祧也凡曰祖廟者始祖也始祖而下四親而上于廟以次當毁擇其中之有功徳為二祧葢百世不毁者合始祖二祧與四親廟共為七廟伊尹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所謂觀徳者指二祧而言也商二祧猶周文世室武世室但商合二祧為七廟周除二世室為七廟耳
  愚按商太甲為太宗大戊為中宗武丁為高宗三宗皆别立廟在七廟之外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
  業危也 朱註承上文而言昔在則前乎此矣豈謂湯之前代中衰時與 按殷侯振為有易所殺上甲㣲復國未乆復返商丘皆震且業也不然何至湯僅有七十里乎 蘇氏云信矣天之子商也降之卿士而後商室以興 一説降于卿士謂湯屈己以下賢所謂學焉而後臣之也 君奭篇云成湯受命時則有若伊尹太甲時則有若保衡伊尹保衡止是一人一稱其名一稱其官也 上云實維者指其人下云實者指其功左右謂佐湯敷政奏勇以伐夏救民也 此言禘于太廟而以伊尹配享也周公時命成王記功宗以功作元祀其典實彷于此 何休云禘所以異祫者功臣皆祭據盤庚篇告有位之辭曰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此篇正功臣配享之事當為盤庚世作
  愚按尹為商宗臣非徒功臣也當湯崩嗣君早世太甲失徳尹放之而自攝政俟其改過自新足以繼湯乃使復辟卒稱太宗使湯之後無尹商之為商不可知矣尹之從祀何疑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楊氏曰詩頌長發為大禘但述𤣥王以下而不及于所自出之帝則安得謂之禘詩乎愚按周頌亦未嘗及于帝嚳豈周頌無禘之樂章乎意者始祖所自出之帝與天同為至尊不可得而頌但頌其配之者而已周頌思文郊詩也亦祗頌配天之后稷未嘗頌天也然此篇首言長發其祥已隱然推其所自矣朱子疑為祫祭則天子夏秋冬三時之祭皆祫其以功臣配享惟在祫烝耳周禮凡有功者銘書于王之大常祭于大烝司勲詔之衛孔悝之鼎銘曰勤大命施于烝彝鼎亦謂配享于烝祭也此詩以為祫烝亦可但彼乃周禮而殷禮别無所考惟據盤庚大享之言與此詩序參之禘之説為是
  按禘之名義有三一曰時禘王制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嘗祫烝祫及周改春祭曰祠夏曰礿惟烝嘗如舊而以禘為殷祭則時禘之名至周而廢一曰吉禘謂喪畢即吉而致新死者之主于太廟若竹書之吉禘于先王左傳晉人言寡君之未禘祀是也一曰大禘爾雅以為大祭禮大傳篇謂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如商周以稷契為始祖而稷契之所自出則嚳也 漢儒皆以大禘為合祭羣廟宋儒泥大傳中以其祖配之一語謂禘其始祖之所自出則配之者始祖一人而已故朱子疑長發廣及羣廟宜為祫祭之詩 馬端臨謂大傳首曰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即繼之曰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有大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高祖據此只共説一祭天子則謂之禘所謂不王不禘而禘則及其祖之所自出諸侯則不可以言禘而所祭止太祖大夫士又不可以言祫必其先有功勞見知于君許之祫則干祫可及其高祖葢共是合祭祖宗而以君臣之故所及有逺近故異其名也 何氏謂禘之為言諦也諦者審也説文謂諦審昭穆也而夏祭名禘者天子四時之祭自春犆礿而後其三時皆祫禘為時祫之始則三昭三穆在焉吉禘之名禘者亦為新入廟之主將以其班祔二者之義皆取辨其昭穆也然則大禘之禮祭其祖之所自出于始祖之廟七廟之主皆在明矣 又據大傳文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于祫及其高祖則是但據見在五廟三廟而言以此例天子禘其祖之所自出亦惟以見在七廟之主配耳所謂未毁廟之主也若夫合毁廟未毁廟之主而皆祭于太祖則謂之大祫然大祫雖及于毁廟而不及于太祖之所自出則其禮差小于大禘故曰禘大而祫小也大禘與郊並重故國語謂禘郊之事則有全烝又謂禘郊不過繭栗是也 祫又有小祫謂之時祫王制所謂祫禘祫嘗祫烝是也其所合祭者惟及未毁廟之主大抵大禘之禮重于大祫追逺祖也大祫之禮别于吉禘隆合祀也吉禘之禮廣于小祫叙新主也小祫之禮異于犆礿嫌黷祭也吉禘獨新主為然小祫則每歲皆有 劉歆謂禮去事有殺故春秋外傳曰日祭月祀時享歲貢終王祖禰則日祭曽高則月祀二祧則時享壇墠則歲貢大禘則終王徳盛而㳺廣親親之殺也彌逺則彌尊故禘為重矣按歆云大禘則終王者謂每一王终新王即位則行大禘之禮蠻夷各以其琛貢來助祭也愚按馬説甚核因思魯禘亦只是祫祭特賜以禘之名耳故詩書未見言魯禘其祖之所自出為何人也魯禘與嘗並舉即王制所謂祫禘祫嘗皆時祭也周升夏禘為大祭以礿當禘而以禘為殷祭然則周賜魯以禘牲用白牡亦猶待宋之禮客而不臣耳而魯亦有大祫之祭春秋文公二年大事于太廟公羊傳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奈何毁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漢儒謂五年而再殷祭者三年而祫五年而禘也宋儒楊氏謂殷祭指大祫也五年再舉謂三年一祫五年再祫耳愚謂五年之祫魯之所謂禘也亦猶諸侯之祫上及其太祖而不能推其所自出之祖魯特以禘為名也
  殷武 序曰祀高宗也按史記武丁脩政行徳殷道復興武丁崩子祖庚立立其廟為高宗 朱註此葢特為百世不遷之廟不在三昭三穆之數既成始祔而祭之之詩也 劉歆謂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七者其正法有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中苟有功徳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故殷于太甲曰太宗大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公舉殷三宗以勸成王由是言之宗無數也 何氏云當祖庚時武丁于七廟中正為考廟今如為武丁别立一廟則是考廟虚主也若謂祀武丁于考廟又别為武丁自立廟則武丁有二主矣以愚意之武丁雖自立廟然當世數未盡時必仍居七廟中而虚其新廟及親盡應毁之日乃始遷其主于新廟與七廟同享祀為百世不遷之宗斯不與羣祧等耳愚按周家文武二世室剙自周公文武正在七廟之數二世室亦虚以待也但商既以相土與湯為二祧即周之二世室矣三宗之廟正如朱子所云特為百世不遷之廟不在昭穆之數耳何氏以與考廟二主為疑則周之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未聞别設主也豈祭時遷主以往祭畢仍歸廟耶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撻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荆楚荆州之楚國也 孔云荆是州名楚是國名周有天下始封熊繹為楚子 嚴氏云禹貢有荆州即荆楚也又有荆岐則雍州之荆 朱註殷武殷王之武也 鄭云有鐘鼓曰伐罙冒也 山巇曰險水隔曰阻泛言則通用 裒聚也 吕氏云裒荆之旅謂入其巢穴其衆無所遁逃窮而保聚如勾踐栖于㑹稽之類也 有截其所謂王師所在截然無敢犯之者猶常武所云截彼淮浦王師之所也 湯孫謂高宗言無媿為湯孫也下文曰昔有成湯曰商是常本此 竹書夏桀二十一年商師征有雒克之遂征荆荆降則奮伐荆楚固成湯已事爾 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 竹書武丁三十二年伐鬼方次于荆三十四年王師克鬼方則鬼方與荆楚明非一國愚按鬼方大抵在荆州之地山林險逺不時出没為中國患而楚人僄勇輕悍好亂相倚以煽動者常也克鬼方使荆楚失其險阻之恃伐荆楚使鬼方絶其窺伺之路也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此紀高宗因荆楚聽命而諭告之辭也 季氏云詩稱商邑稱景山皆北亳也盤庚既没殷道日衰楚人叛之其患之所及必常在淮北如春秋時楚之凌虐陳宋也北亳即宋地也 公羊傳云楚有王者則先服無王者則先叛 鄭云楚國近在荆州之域居中國之南方言為聲教所加正朔所及也 氐羌乞姓孔云氐羌之種後世仍存在秦隴之西漢隴西郡有氐道羌道今陜西臨洮府寧夏岷州靖虜衛文縣所四川龍州松潘叠溪皆羌地曰自彼者舉絶逺以例其餘見不止氐羌觀下文莫敢句可見 竹書載湯即位之次年氐羌來賓又八年初廵守定獻令則氐羌其先至者 享獻也世見曰王 孔云謂其國嗣王即位乃來朝也 常猶云故事也曰者氐羌相謂之辭 承湯言故曰商 王慎中云方城漢水之間地大人衆形阻而俗雜介錯于商邑之吭而近不一于夏而非純于夷未能以為内而不可以為外先王固欲梁圉其山川井邑其人民以固威嚴之勢而立長乆之安非如氐羌之荒忽惟其來享來王而已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此下二章紀高宗戒勅諸侯之辭葢因荆楚既服而遍勅之也 朱註多辟諸侯也來辟來王也 設都于禹之績鄭云禹平水土弼成五服而諸侯之國定故云然 歲事如周禮春朝夏宗秋覲冬遇之類其來以時故曰歲事即朝覲述職也與來享來王不同予高宗自謂也適通作謫禍重而謫輕言爾為歲事而來者其必毋為我所禍謫惟勤于民事使民稼穡不怠則禍謫可免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
  鄭云降下也謂天既命爾為諸侯則時時下而臨視之 不僣不濫二句高宗自表其待諸侯之法左傳蔡聲子引此詩曰善為國者賞不僣而刑不濫賞僣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 遑暇也暇義與怠近不敢怠遑猶言刑賞之法不敢假借也 説文云怠慢也遑急也何氏謂不敢過寛而失之慢若僣于賞而無罰是怠也不敢過急而失之猛若濫于罰而無賞是遑也或賞或罰總之以民事為斷愚按此承上章申以勤民之戒也言天意即在民心天既時時臨視而下民之視聽更有嚴于天者敬民斯以敬天也 下國衆諸侯也言我以此命爾下國者誠望爾諸侯之小心免于禍謫也如是則設都禹績以封建爾者爾之福也不則禍隨之矣福與上章禍字相應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毛云商邑京師也 翼翼整飭貌極表也按極者屋脊居屋之中故以為中 言昔成湯所居為四方諸侯之所取中今高宗之所居猶是也 厥聲承上章命于下國言赫火盛貌洪範五事言屬火故曰赫赫厥靈承首章奮伐荆楚言中衰之後氣象更新如新沐新浴者故曰濯濯 書無逸篇云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可謂壽考矣 寧安也季氏云言天下治安也我後生謂後高宗而生者指時王作廟者而言
  愚按湯都南亳為商高宗都亳為殷篇首已稱殷武而此云商邑謂武丁承成湯之武以盡復成湯之舊則今日之殷都即名為商邑可矣名商邑者所以表  商之中興也 壽考則經營必周而貽謀子孫者必厚子孫之所以崇報不容已歟
  陟彼景山松栢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此章專言作廟之事 景山即北亳之山也景亳因山得名為湯所盟地今睢州有景山 毛云丸丸易直也此指松栢之本身言下文為桷為楹皆取諸松栢也斷者截之于所生之地遷者徙之于造作之處朱註方正也謂正以繩墨也斵謂削以斧斤也毛云䖍敬也 孔云工匠皆敬其事不惰慢也 穀
  梁傳云天子之桷斵之礱之加宻石焉諸侯之桷斵之礱之大夫之桷斵之則斵正指桷而言 孔云桷者椽也 梴長貌旅陳也朱註衆也説文云閑闌也陳列衆柱似處處皆有閑闌 楊森云猶今之檐柱加闌干也 一説閑者不過其度之意 朱註寢廟中之寢也 按高宗功徳盛大今特為别設寢廟與大宗大甲中宗大戊號為三宗既成則人心甚安猶閟宫篇云萬民時若也
  愚按孔安就百世不遷而言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按詩為立高宗新廟而作而序云祀高宗也申培説帝乙之時武丁親盡當祧以其中興功高存而不毁特新其廟稱為高宗而祀之
  愚按史記武丁之廟已立于其子祖庚之時豈高宗殁即祀于新廟而歌此詩耶何氏以為雖别立廟而武丁仍居七廟中俟親盡當祧乃遷主于新廟以為百世不遷之宗若然則新廟虚設何以有祀廟之詩豈當時既稱宗不云考廟耶商制不可考未可以周禮相律也謂詩作于帝乙之時亦無所據
  商頌五篇十六章一百五十四句














  田間詩學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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