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九邊考/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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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職方清吏司主事長沙魏煥編集

鎮戍通考[编辑]

一、我國家驅逐胡元混一寰宇,東至遼海,西盡酒泉,延袤萬里。中間漁陽、上穀、雲中、朔代以至上郡、北地、靈武、皋蘭、河西,山川聯絡,列鎮屯兵帶甲四十萬。據大險以制諸夷,全盛極矣。初設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四鎮,繼設寧夏、甘肅、薊州三鎮。鎮守皆武職大臣,提督皆文職大臣。又以山西鎮巡統馭偏頭三關,陝西鎮巡統馭固原,亦稱二鎮,遂為九邊。弘治間設總制於固原,聯屬陝西諸鎮。嘉靖間高總督於偏同,聯屬山西諸鎮。鎮戍之嚴未有過於今日矣。

一、總鎮一方者曰鎮守,獨守一路者曰分守,獨守一城一堡者曰守備,有與主將同處一城者曰協守,又有備倭、提督、提調、巡視等名。其官掛印專制者曰總兵,次曰副總兵,曰參將,曰遊擊將軍,舊制俱於公、侯、伯、都督、指揮等官內推舉充任。永樂間始命內臣鎮守遼東、開源及山西等處,自後各邊以次添設,至嘉靖十八年五月為星變事奉特旨裁革。

右沿革[编辑]

一、鎮戍莫重於巡撫,余皆待其人而後行耳。重巡撫有四,曰慎其選,曰久其任,曰假其權,曰明其功罪。蓋邊方巡撫責任至重,不同腹裏,必有通變之材、堅忍之性、奮迅之志而後可以有為。先年最重其選不肯泛授,近則視為常階不論所宜,倘失其人則非徒無益而反害之。愚謂於無事之時先令科道及吏部各舉所知以備簡用,遇有員缺即於所舉之內酌量才力會推選補。庶眾論攸同,真才效用。是為慎巡撫之選。夫官久任而後威惠洽,事久練而後劑量審,功久積而後庶務成。今之巡撫甫至任而即望遷官,焉有固志?無固志焉有遠圖?無遠圖焉有善政?無善政則朝廷將焉用彼也。邊事因循正坐此弊,若自今限年為例,非兩考者不遷,六年之內利害切身規避無由,雖欲不極力以為之不可得已。是為久巡撫之任。選慎矣,任久矣,而信之不專終亦無益。近日邊臣奏議多見齟齬,而言官苛舉細過,悍將動輙抗衡,每每令其束手。是雖有頗牧之才何所用之?必也,朝廷之上不惑浮議,本兵之地推以同心,言之得行,行之得至,無牽制,無掣肘,庶幾其有濟乎?是謂重巡撫之權。權重矣,而勸懲不立,何以奔走天下之豪傑?願著為令:凡巡撫三年以上,兵食有賴地方無虞者,加升正卿職銜,仍令巡撫。六年以上即取掌台部。其有失機僨事悉從敗軍之法,如先朝制,縱得末減,不廢禁錮。如是則人將憂其敗而希其成,邊防失計自知所以圖之而所謂最可憂者,不煩聖主之外顧矣。是謂巡撫之功罪。俱見《九邊圖論》。

右巡撫[编辑]

一、鎮戍莫重於將臣。重將臣有四,曰求實用,曰慎武舉,曰廣任使,曰懲欺玩。夫將才所須本將戰陣,況於邊方殺賊之外豈有別事?近年倡為儒將之說,以至武職不務本業,競為浮誇。雅言而矩步,繪句而縭章。撫按以是為薦揚,本兵因之而任用。墮國家神武之威,銷英雄感慨之氣,為害非淺。況鸞刀解牛豈其適用?急須洗此頹風還其本業,作之新之,如拭怒蛙。寧粗直猛暴之失,勿從容文雅之是。庶得跅弛之士,克廣鷹揚之任矣。夫是之謂求實用。且武舉所以選將才也,今退學生員緣此以影避差徭,白丁快餘假名而希圖進用,豈有韓彭之良在此闒茸之內?就使僥倖掛名便無可用之地。邊方贊畫騷擾,居多掛印,登壇從來未見。不若罷去閒人,止許武官應選。仍分邊方腹裏,如會試之南北卷。更多其名數以廣賢,勿偏重浮詞以遺驍。果夫然則既是見官即可推委,亦自知重不肯苟同。邊方腹裏均有所賴,得人為盛矣。夫是之謂慎武舉。又,國家推用武職止許指揮以上官,而千百戶不與。將不隳墮人心阻遏賢路乎?使得程功積事以次而升。既足任使之資,亦廣忠良之勸,不亦可乎?夫是之謂廣任用。先朝軍機法重,邊官不敢欺蔽,否則禍出不測。今乃造為活套規避任情,巡撫將臣同然一律。本屬陣亡而雲回營身故,本是敗失而雲走死官馬,襲殺老小而雲入寇斬獲,戎馬在門而雲追襲出境,殺掠至萬而不以聞,連城陷沒而報無事,死者含冤而不蒙恩,生者憤懣而無控訴。若不痛懲些弊,賞罰何以得明?賞罰不明則邊事未可知也。必申嚴敗軍之法,更為欺玩之例。使將臣畏而懼敗,敗而不敢隱。則警聳之下人自求全,邊事或可興矣。夫是之謂懲欺玩。嗚呼!百步之矢激於寸括,千鈞之運轉在雙輪。今之論者孰不知巡撫將臣為急哉!顧言之不得不行,行之不得至苟簡,因循遂至於此。若非聖天子銳意講求,大臣極力贊襄,必賞必罰,一洗積習之弊,則雖言官諤諤朝議諄諄而因循之根終不可拔,苟簡之為又複延蔓矣。如九邊何哉!俱見《九邊圖論》。

右將領[编辑]

一、鎮戍莫急於邊牆。蓋胡人以畜牧為生騎射為業,侵暴邊境,出沒無常,大舉深入,動至數萬。歷代以來,屯兵戍守,寡則艱於應敵,多則困於轉輸。是故,虜眾易合而勢常強,我兵難聚而勢常弱。惟其弱也故有與之和親為之納幣而不恥者。其甚至於陷沒疆土臣事犬羊,如五胡亂華蒙古滅宋,夷狄之禍於斯極矣。若夫英雄之君,憤夷狄之侵淩,竭天下之財力,窮兵遠討,犂庭掃穴,中國強矣。然而內自困敝,甚至亡國,如秦隋之為亦非計之得也。是以論者謂禦戎無上策,蓋謂此耳。《易》曰:「地險,山川丘陵也。王公設險以守其國。」禦戎上策其出此乎?然險而曰設,必因地勢之險而用人力以修為之也。又曰以守者蓋守不可以無險,而險不可無兵以守也。謹以古今設險以禦戎者概錄於後。

戰國時天下冠帶之國七,而秦、趙、燕邊於夷狄。諸戎亦各分散,自有君長,莫能相一。其後義渠今邠甯州,隋改為北地郡。築城郭以自守,而秦滅之,始於隴西、北地、上郡今綏德州。築長城以拒胡。趙破林胡、樓煩,築長城,自代並陰山下至高闕為塞,而置雲中、雁門、代郡。燕破東胡,卻地千里,亦築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北平、遼東郡。

秦始皇三十二年巡北邊,遣蒙恬將兵三十萬伐匈奴,收河南地,為四十四縣,築長城,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餘裏。恬居上郡統治之。

唐中宗景龍二年,初,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時,黙啜悉眾西擊突騎施。朔方總管張仁願請乘虛奪取漠南地。築三受降城,中城南直朔方,西城南直靈武,東城南直榆林,皆據津要,置烽堠千八百所。由是突厥不敢度山南牧,減鎮兵數萬人。

我朝掃除夷虜,恢復中原,複申命致討以靖邊宇。一時虜酋遠遁窮荒,僅存喘息。於是設東勝城於三降城之東,與三降城並東聯開平、獨石、大寧、開元,西聯賀蘭山、甘肅北山,通為一邊。地勢直則近而易守。後多失利,退而守河,又退而守邊牆。今按,河套邊牆自國初耿秉文守關中,因糧運艱遠已棄不守,城堡、兵馬、烽堠全無。成化八年,巡撫延綏都禦史餘子俊奏修榆林東、中、西三路邊牆崖塹一千一百五裏。十年,巡撫寧夏都禦史徐廷章奏築河東邊牆,黃河嘴起,花馬池止,長三百八十七裏。已上即先年所棄河套外邊牆也。弘治十五年,總制尚書秦綋奏築固原邊牆。自徐斌水起迤西至靖虜營花兒岔止,六百餘裏;迤東至饒陽界止,三百餘裏。已上即今固原以北內邊牆也。正德元年,總制楊一清修築徐廷章所築外邊牆。高厚各二丈,牆上修蓋煖鋪九百間,牆外浚舊塹,亦深闊各二丈。於是外邊之險備矣。嘉靖九年,總制王瓊修築秦綋所築內邊牆。西自靖虜衛花兒岔起東至饒陽界,開塹斬崖築牆,各因所宜。又自花兒岔起西至蘭州棗兒溝止,開塹三十四裏。總制劉天和加倍修築。於是內邊之險備矣。內外二邊之中清水、興武、花馬、定邊各營地方,又套虜充斥縱橫往來必由之路。總制王瓊自黃河東岸橫城起,迤東轉南,抵定邊營南山口,開塹一道,長二百一十裏,築牆一十八裏。後總制唐龍改修壕牆四十裏,總制王 接修壕牆一百三十四裏,總制楊 初修壕牆四十裏。皆依前牆塹止於定邊營北。嘉靖十五年,總制劉天和因都督梁震奏築定邊營南至山口一帶壕牆,長六十裏,亦依前牆塹。十六年,總制劉天和奏築疊堤一道,亦西自橫城南抵南山口,並壕牆為二道。於是套虜入內之路有重險矣。本年,總制劉天和又築鐵柱泉、梁家泉等處城堡,以據水源。十七年,都禦史毛伯溫奏築大同五堡及邊牆。邊險俱備,非大舉不能入,真馭戎上策也。

右邊牆[编辑]

經略總考[编辑]

一、今之四夷北虜為急,國初設大寧都司屯重兵鎮之。其地繞出山後與遼東、宣府、大同勢相連屬,自偏頭關逾河跨西北,大虜之警守在東勝今河套之北近受降城即其地。,河套之南又有榆林今在延安府綏德州北境。,實為六鎮。後棄大寧移置都司於保定,而宣府、遼東勢始分矣。正統以來,有司又失守東勝,大虜乃得逾河,而偏頭關迤西遂有河套之虞。因循既久,有司又不肯以時巡套內地,形勢愈弱。於是,所賴以衛京師防邊虜者不過遼東、宣府、大同、榆林四鎮而已。夫四鎮所領各堡亦有精壯,苟足其糧餉,守備等官勤加巡哨,為之牽連援救,自足以各守地方督率耕牧,從古備邊之道也。今則撫臣假調操以自固,將帥假按伏以為奸,軍士乏正支之糧,而將帥等官反以克減行糧為務,地方屢失糧餉屢乏實此之故矣。若哈密之失守,吐魯番之拒命,則由置制失宜,不足為慮。而亦不剌一種竄於陝之西海地方,蔓延至於西寧,使一帶地土不得耕種,士民不得安業,直抵洮岷,頗難制禦。則其勢有不可不慮者。今惟有痛革調操按撫之弊,堅壁固守,勤加巡哨,為耕牧長計而無狃,近(?)利乃可為也。

一、又聞兵無定形,古人雲:「五指之更彈不如合拳之一抶音出擊也。。」故擇要害之地,選良將統精兵數萬。賊來分散搶掠,聚者不過數千。我常以數萬逐數千,其策(?)不為不是,但今邊將多不知兵,所為俱被賊誘而覆之。故 (下缺) 先遠探賊往之處,我乃提兵間道而往,伏於要害,誘而取之,乃為得策。今皆不揣敵情不分奇正,一概鳴鼓遽出,兵未集而形已露,曾何益乎?故將不得人凡調操按伏反為邊防弊政,故不得不痛革者。況帝王之道以全取勝,此固在所不講者也俱見。《輿圖要覽》。

一、方今沿邊之守有營、有堡、有墩、有空、有巡探、有按伏、有備禦以分其任;有將領以總其權,有遊擊以備調發,有總領以司機權,防守之道備矣。而地方抄虜之失未見息肩,此其故何也?攻守無策而偷惰之風相襲也,文法大密而巧避之術大多也,斥堠不立而勇敢之氣未倡也,功賞不明而激勸之道未盡也。兵法曰:「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夫謹斥堠、練士卒、據地形、利器械、信賞罰、厚儲峙、先自治者皆其為不可勝也,以是形人而後敵無可勝之兵。今之將領安居而巡警無方,精銳買閑而疲病秉障,不為不可勝之算。而勤於勾當詞訟若有司,然不練之兵,無謀之士,有生之氣,無死之心,偷惰相仍,自衛且莫之能,況驅之使戰也哉?假今五路備禦,各率所部分幹近邊要害,無影射,無買閑,無役占,無市法,身先士卒,捍衛有法,練習有時,可以橫行匈奴矣。夫墩空者烽火之緩急也,今之遠斥堠、時巡邏、嚴哨探本以防範也。即不幸有卒然之虜過而掠之,驅而處刑片戈殺之,則死者不論其功,而守者先當其罪,降責戍遣而刑辱之。若不與焉,人見以此迨罪也。則舉墩空之人巡探之卒環而坐之堅城之中、溝壑之間,出入若罔聞知。即虜抄掠襲其老弱以還,喪失損傷匿不以聞。虛文巧飾扶揑勘報則終焉,無事矣。夫繩人以法而不諒之情,何乃自若取罪哉!夫法以防奸,情以逮下,可相循而治也。今不緣情以論法,而拘拘焉惟勘委是聽,人且求避之之術矣。爵賞者奔走豪傑之大機,非明與決亦徒焉耳。兵法曰:「軍賞不踰月。」經曰:「賞延於世。」 功懋懋賞下至末世猶知愛敝袴也。今乃冒功有法,買功賣功有法,其他條格亦甚備矣。邊人之親冒矢石幸而成功者盻盻焉無所控訴,而升職世襲率勢豪紈綺之徒固已失志矣。萬一獲紀錄焉而又苦於勘驗之搜求,刑法之逼迫,打點之需索,日益不足已。是故,恩每濫於平人而威恆加於下卒,此之謂廢賞而失刑。文法不弛則巧避之術生,功賞不明則偷惰之習長。而斥堠之不立,勇敢之不倡,自上玩之也。余所謂弛文法者非置之不問也,審其事機之所由來也。

一、法者今之樞也,令者所以權法而加乎民也。法之不立自上玩之,令之不行自上廢之。語曰:「有治人,無治法。」蓋傷之也。今之鎮邊士馬之耗憊,錢穀之侵漁,邊塹墩空之廢墜,無弗有法,法無弗嚴且善,固已朝夕令之矣。當事者曾不一閱歷而檢勘之,承委輾轉惟文移之與憑。巧文塞責虛誕詭密固已墮其術中矣。信耳賤目積蠱蓄蠧所由來非一日也,要在春秋行邊,揀精銳汰老弱,兵何以不強?去瘸瘠烙脿壯,馬何以不健?攢局造閱堅利,器械何以不備?城塹欲其高深,錢穀稽其出納。崩塌傾圯侵漁濫耗者置之法,懲一而戒百焉。設險足食計日而效也,一切付勘報而不棕核自為之,此孟子所謂以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夫!見《東戍錄》。

一、我國家之制兵律莫重於喪師,故將帥多以保全自計。賊至則合兵入城,既求免於敗亡,賊去則尾之出境,又求免於退縮。於是朝廷薄其責,議者略其罪。而地方之俘戮不問罪,豈當乎?夫喪師失律罪固不貸矣,而地方之殘破,人民之殺虜亦必以聞。雖使師旅獲全,罪在不贖,則將帥無敢為保全之計矣。

一、虜情虛實未易窺測,故必得亡命之士深入胡地覘伺機密而為之處。今邊塵以烽火為候,傳報以出境為度。胡馬臨城而將未聞,虜騎分掠而民不知。雖有勇敢莫得而用備,孰預乎?夫奮勇畢力未始無人也,則聽其留畜以備爪牙,編之卒伍以厚糧賞。如養廉,有地雖多不奪官租,有入雖厚不征,則可以養勇敢而得其力矣。

一、環數千里之地,要害非一,以疲卒萬人分守之,及其調發則空壘而去,黠虜乘間剽掠,如入無人之境,雖數十騎可以橫行而莫之禦也。夫崇崗峻嶺綿亙不絕,天之所以限華夷。而其勢中斷兩岸如關者賊所由入之路也,於此而設關置壘,增其卑使崇,築其虛使堅,然後精兵以守之,矢石以臨之,賊何由而入乎?高城深池堅厚不拔國之所以衛生聚,而民居散亂遠在郊外者則賊所必掠之地也。於些而掘塹增墉,為之關鍵,為之守護,則室家親戚並力自保,賊可得而掠乎?入則堅壁清野以困其銳,去則伏兵險隘以乘其釁。功守互用,不得志於夷狄未之有也。

一、兵出(?)戰危呼吸之間存亡系焉。昔李牧以市租養軍,趙充國日享士卒,故能戰勝攻克。今民逋常賦而軍士之糧賞不充,將士守常祿而士卒之克削,不免怨望且興,而何有於用命乎?國家制兵有額而逃亡之清審無實,於是軍數少而兵力衰,則召募不可以不講也。國家之定稅有數而上下之冒濫無稽,於是乎糧數少而軍食缺,則儲蓄不可以不論也。查兵糧之額而求其實在實用之數,以召募之兵而抵其冒名冒支之濫,則兵何有不備而食何有不足乎?見邊策。

右明戰守[编辑]

一、人相忘於土風安於習也。胡貉之民不能暑,揚粵之民不能寒,平居且然矧介冑鞬橐耶?國初徙腹裏軍民以充邊衛,厥後點歿流移,營伍日耗,於是勾取解發以繼之。夫以數百千萬裏之外驅丁男以徙塞下,離鄉去井居止不習。重之以科罰之擾,笞辱之苦,又多置之墩空瞭哨,恆見其十死八九矣。雖有存,焉能挽強執銳周旋鋒鏑哉!同裏之人追妻僉解喪身破產十且三四,蓋自是民始疲矣。夫各邊之民衣皮飲酪與虜相習,若募之填其伍而時練習之,外可以禦胡寇,內可以聯保伍。因之停清解之令以蘇疲民,一舉而二善具矣。

一、成化初,差禦史李綱前去陝西延、慶二府招募土兵。每名量免納稅糧六石,常存二丁幫貼。當選回土兵四千八百六十六名,編成排甲,差委有司佐二官員管領聽調殺賊。

一、成化七年,例要將陝西清出遠年無勾同名同姓奏告,不曾著伍軍人及本省清解雲南、兩廣、福建、浙江衛所不服水土軍人收充各邊補伍。

一、成化十年,總制都禦史餘子俊題將前項土兵審勘有願入伍當軍者,將本戶稅糧二十石以下者並差役盡行蠲免,二十石以上者免二十石,其餘照舊征納,存留本處並附近(?)去處不許遠起邊糧。本軍收發榆林衛入伍食糧差操,聽總兵等官調用殺賊。

一、弘治十五年,大(太)僕少卿王質題於陝西、甘肅、涼州各官庫內查取見在官銀。每二鎮共輳五萬兩以備召軍之用。若系召募者每名給銀五兩,系冊內查出抽選者每名給銀三兩五錢,仍免空閒舍餘一名幫貼,就與關文糧賞。其見任官員百戶召一百名與升副千戶,副千戶召一百名升正千戶,正千戶二百五十名升指揮僉事,指揮僉事二百名升指揮同知,指揮同知二百名升指揮使,俱月加俸糧一石。都指揮僉事召二百五十名升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同知召二百五十名升都指揮使而止。若有為事立功及革職閑住官員能召百名,悉與複職。該升官員撫按官會同給與公文執照,乃類總具奏。其所召土兵就令原召之人管領。殺賊有功之日照例並功升職。

一、軍官之外若舍余軍民土人素有力量能召軍者,每召一名給賞銀一兩,十名賞銀十兩,至百名賞銀百兩,以類而推,俱照此格。

一、其總小旗召軍一百名者照例升級,舍人召軍一百名者與做寇帶,小旗後有軍功俱照級升授,其召軍不及原擬之數[者]照原擬扣數給銀以酬其勞。

一、正德年間,提督尚書楊一清題:西人性氣猛悍,尚勇善鬥,且慣見虜賊,聞敵不懼。設法召募,不拘衛所軍余、舍餘、村野土民,但系年力精壯、騎射閑熟者籍名在官。願領馬者給銀伍兩,步軍給銀三兩,令其置備軍裝弓矢器具。團成隊伍,聽總兵守備等官統領訓練,不許委用貪刻官員用強副勒以失人心,亦不許濫收不堪之人,徒費官錢無益於事。

一、嘉靖二十一年,都禦史戴金題稱,隄備之計大要固不外於將得其人,兵得其精。將可選也,而兵可以一律齊哉!如一陣之中得武藝閑熟驍勇出群者三五人以倡首敵,則率從者自有生氣,而軍勢遂張。此兵法一定之機要也。但拘拘於行伍之中求之不無太狹?亦不必拘於西北。如淮徐、齊魯、雲貴、兩廣、川湖俱自古用武之地,豈得全無人哉!但人之抱才負勇如木之不齊也,不可兼得。故有長於智慮心通武略,而臂力不如騎射不足者;有身負強毅能挽鈞石之弓發無遺矢,或一人可當三五人,有當一二十人者,乃不通於文墨;又有弓矢雖不精而力能荷戈持盾所向無敵而一字不識者。以上之輩俱可收錄為用。仍分別三等,以精通武略或兼達文學者為武才,慣熟騎射或兼知陣勢者為武藝,驍勇過人長於各項器械者為武勇。通行山東等處布政司並直隸地方,不論職官諸色人等但長於此等俱起送兵部斟酌所長調發緊要邊方聽用。武悍之人中間有過亦應略其短而取其長,如前漢陳湯少以貧故不為鄉里所稱,宋曹翰少為小吏,好使氣淩人,人多惡之,比其除用俱立大功,顧在人駕馭之何如耳!

一、要害之地墩堡雖設道裏遼遠,兵分則勢自弱,時有警。少發則不足,多發則道遠才至則胡已去。聚而不罷則費多,罷之則胡複入,非惟防守之難,抑且財費不貲矣。考之唐將李抱貞籍民戶丁男,三選其一,農隙則分曹角射,歲終試以賞罰,三年皆善射,得勁卒二萬,遂雄視一方。此一策也。宋將曹瑋言,邊民應募為弓努(弩)手者請給閒田蠲其徭役,有警亦足以守。此亦一策也。漢趙充國討羌,留步士萬人屯田部曲,以逸待勞。此又一策也。為今之計,當閒暇之時相度民居之便可選便選,須用李抱貞之計;可募則募,須用曹瑋之計;可屯則屯,須用趙充國之計。或百十餘家築一大城,或五六十家築一小堡。城堡之中民自為守,少者徙以附焉。侵漁有禁,使無所苦;皷舞有術,使樂於為。物力資產既切於己,前父母妻子複系其心。如是則相救,進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有也。尤必遴選知勇之 以司間諜,申明升賞之令以待覘邏,禮勞既隆探 必的虜之動靜先知,我之戰守有備。或劫營於彼以勞其逸,或堅壁於此以避其強。則禦敵得坐制之策矣。

右充卒伍[编辑]

一、國初,南京設太僕寺,各邊設行太僕寺、苑馬寺以養孽牧馬匹。洪武二十八年,革兩京監官,令有司孽牧,各邊仍舊。每兒馬一匹、騾馬四匹為一群。南北直隸、山東、河南等處州縣原額種馬二萬伍千群,每群每年取備用戰馬一匹,每年共該取戰馬二萬五千匹,解部發寺驗俵,寄順天府所屬州縣及保定府易州等七州縣、河間府靜海等三縣民戶收養,候京營並各邊缺馬解給。

一、各處牧馬草場荒熟不一。前馬既給有司民戶領養,遺下草場荒者徵地租銀,熟者征子粒銀。並各官軍倒死馬匹樁朋銀及天下缺官銀,俱解部轉發太僕寺,在邊者徑解行太僕寺,各收貯以備京營各邊缺馬,解給買補。

一、茶法。蓋西虜畜牧為生,所利者中國之茶也。自唐回紇入貢以馬易茶至宋熙寧間,乃有以茶易虜馬之制,所謂摘山之利而易充廄之良。戎人得茶不能為我害,中國得馬實為我利,計之得者宜無出此。至我朝初,制金牌,其牌額上篆文曰「皇帝聖旨」,其左下曰「今當差發」,右下曰「不信者死」。番族各給一百,一百收貯內府。三年一次,差大臣齎捧前去調聚番夷,比對字型大小收納馬匹,區一萬四千五十一匹,謂之差發,如田之有賦,身之有庸,必不敢少。彼既納馬而酬以茶。我體既尊,彼欲亦遂。較之前代曰互市,曰交易,輕重得失較(皎)然矣。蓋以外夷肉食非茶則病,故以茶餌之使之志向中國,不敢背叛。一或背叛則不得茶,無茶則病且死。制服西番以控北虜之上策無出此矣,獨曰易馬而已哉!但前茶俱出四川保寧等府,輪撥川、陝。軍夫歲運一百萬斤赴西寧等處茶馬司收貯。後因邊方有事軍夫不充,止將漢中府歲辦茶二萬六千二百斤,兼以巡獲私茶不過四五萬斤易馬,其於遠地一切停止。至弘治間,都禦史楊一清撫調各番興複茶法。彼稱未奉金牌不敢辦納。此蓋商販無禁彼得坐收茶利,特假此以為詞耳。方今西番侵掠邊民,當急拯救。制服之術孰有過於茶馬乎?為今之計,惟嚴禁商販,仍複軍夫,斯為久利。伏讀洪武三十年榜例內一款:「本地茶園人家除約量本家歲用外,其餘盡數官為收買。私賣者茶園入官。」今宜申明此例,仍令前項軍夫分地轉運,以免直達之苦。收買園戶之價或乙太僕折色,或以牧廄地租運到茶馬司。仍請金牌招番辦納,如此非惟戎馬有備,亦得駕馭西番而不敢擾我邊境矣。

右修馬政[编辑]

一、戶部坐派各司府解納邊倉之糧歲有定數,而各司府荒欠之數常多。故問之戶部則有,而取之邊倉則無。近議要當秋收之時將太倉年例銀每邊預解若干,令有司於成熟之地收買積蓄,以待有警備用。是亦一策也。

一、古者寓兵於農,無事則執耒以耕,有事則荷戈以戰,而養軍之費不以煩官。齊臣管子作內外政,而兵農始分,後來者遂不能複。我國家酌古准今立為屯政。洪武、永樂間每軍給屯田一分,歲收糧米二十四石,內正糧十二石本軍按月關(開,原寫作關,應為開字之誤)支。餘糧十二石納充本管官旗月俸。洪熙元年,正糧如舊,欽免餘糧一半。宣德七年,詔書內開正糧與軍自贍,止納餘糧六石,遂以為例。觀此則國初軍皆有田,養軍之費盡出於田,誠得古人寓兵於農之意,而非後人竭天下之財以養軍也。其田科則之重亦良有深意,而後人失之也。故其田日消矣。今之言軍伍者不過曰清勾曰解補曰存恤而已,此固不可無,而大意則未有處也。言屯田者不過曰委官清查曰歲一造冊曰盜買盜賣者有法而已,此固不可無,不知法立則弊生也。蓋戶有興廢,人有消長,其貧富眾寡十年之內亦各不同,而況於久乎?試以一方觀之,其初均一編戶也,眾者或至數百口,少者不過五七口,甚至丁盡戶絕者亦多矣。人資田以養,田亦資人以耕。丁多而富者必須買田,丁少而貧者不免賣田。此亦理勢之所必至也,故律有典賣之條。今之清軍者曰:漏報戶口者有法,其意豈不欲盡一家數百丁皆為軍也?清田者曰:一人止許種屯田一分,一戶不得過二分,違者有法。丁少可矣,數百口之家亦止於二分可乎?王者緣人情以立法,彼此背馳,於人情何?是以國初屯田每軍一分,今之屯田十無一存。夫田非捲舒之物也,豈古有而今無哉?不過因貧而自相典賣,戶絕而親管典賣,或親管田鄰之強者占種。其田自在,但不能如昔之每戶一二分也。至於屯糧就田徵收亦安得有不納者?第近年立法太重,今觀見行條例雲:「凡屯田人等將屯田轉賣與典者,典賣主與買主俱比照用強佔種屯田事例,官調邊衛帶俸差操,旗軍人等發邊衛充軍,民發口外為民。如管屯指揮等官知情不舉、受財容隱,一體參問。此為後來者戒。」誠如是也。又曰:「每年歲造青苗屯冊一次。」此為新增者,設則得矣。不知隱種者畏法之重,乘其造冊百計開除,或以積荒,或以水推沙壅盡開其糧者,或扣除原軍重糧而報以開荒輕科者,或報民科者。新者日增舊者日減。親管知因染手於交易之時,亦畏法而不敢言。歲月既久則並其糧而亡之矣。此屯田之所以十無一存也。至於軍伍戶有數百丁者雖役百丁不為勞,丁少者雖一丁不役不為逸。今之清軍止論人,戶丁少者孩提之童入冊,丁多者雖報數十丁彼亦拂然曰:糧不及於新增,田亦拘於重例,而促吾役,吾何以為生?是以強者討免弱者逋亡,而族大者亦小矣。至於解補,徒為虛文。乍到者利其歸,親管者利其糧。況得財買放之徒不少也。是徒重裏甲之擾,虛增月糧之數,而終為無益矣。此軍伍之所以不充歟?為今之計,軍伍、屯田不當分為二事。有丁之家三丁抽一,許種屯田一分,雖戶過數十分亦不禁。有田無丁田多丁少者始以前例責退,雖官戶、民戶見種屯田者俱以此法處之。許自首正而不究其私相和買之罪。凡此操丁,既無月糧,止令屯守更不差調,以養其樂從之心。至於造冊將原額者監司清查一次,類造手冊後湖(戶)部院司、府衛所各存一本,名為舊冊,永不更易。其後歲造止造該年新增之數,仍以編年為例,名為新冊,歲報監司。積至十年,同有司黃冊類造一次,將新冊收入舊冊,而嚴其原額、新增之數。監司按臨,執舊冊以查額糧,執新冊以防開除。密訪下情稽其隱蔽。如此則有丁者樂於從役,巧詐者無所售計,而屯田軍伍不日增乎?至於存恤侵奪之例又當嚴之,於受役受田之後使之守而不失可也。

一、國初屯者十之八守者十之二,率四人食一卒焉。自後邊砦愈設則兵日增,兵日增則屯卒日耗。然人去地存,屯政如故也。奸豪乘勢蠶食而影射之。於是逃絕淪沒、水沖沙壓之弊興,邊儲之供仰給內帑矣。夫激利以邀名非功也,謀近而見小非計也。科糧則加屯糧則耗無說也。夫邊州之民率隸尺伍,夫人皆兵也,其地皆屯也,謂曰科糧何為者哉!誠屯,按其屯堡,聯其伍,即其上下旗軍甲乙次第之,又安從影射耶?計五十畝量肥瘠遠近時損益之而征其租,則無不耕之地不稅之田,地不加多而屯政舉矣。不此之計而曰抵補、曰納銀,以人而代稅,政體當如是耶?若因萑葦之地墾而為田,歲可收稉稻焉。虞伯生已有成畫矣。

一、各邊肥茂之地最多,但地曠人稀無處迴避,故不敢種,遂為荒蕪之場。有識者咸謂不論在邊在內多築城堡,許凡軍民人戶於近城堡地土盡力開種,使之自贍永不起科。有警則入城堡,無事則耕。且種且守,不惟糧食足,而邊塞亦實。此為至計。

一、成化間,陝西例將在邊各營堡操守官軍余丁盡數查出,於青草長茂之時督令前去採打。有馬者每名採草一百八十束,各勾自己馬匹六個月支用。無馬者每名照例採打堪中草一百二十束,運倉上納以備客兵之用。如所採草束延至十月終不完者,就將把總官員俸糧住支,候採草完日獲有實收方許支俸。

一、總制楊一清題,查得山陝各鎮自來處置邊儲不過曰穵(同挖)運曰召商曰糴買三者而已。弘治十三年間,大虜在套動調京軍。差大臣督理軍儲,穵運腹裏州縣糧草,累民陪補至於破產鬻兒。今日斷不可行,況腹裏空虛亦自無糧可穵,惟有召商、糴買二事可行。銀買雖若簡易,緣地方道裏遠近不同,計算腳程多致末踰其本。若分派州縣僉報人戶糴買未免累民,暗陪陰補而官吏裏書賣富拘貧侵克抵換之弊雙不能無。省費於官,斂怨於民,亦非至計。撥今事勢不得不然。惟有召商報中似為得策。客商射利雖小必趨,官府儲糧小費何吝?故在客商增一分之價則官司有一分之益,但須革兜攬賣窩之弊,豈可廢從古飛挽之法?又聞之道路,近年官司召商多至失信,或所召價多所給則少,或召納已完又複追價,致令虧失資本怨聲載道。以此各邊開申糧草多不肯報納,率懲已往倘有重大賊情,路途阻塞車腳不通,召商糴買兩無所措,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

弘治丁巳,邊倉糧草告乏,簡命侍郞劉大夏巡邊經畫。公至召邊父老日夕講究,遂得其要領。一日揭榜通衢雲:「某倉缺糧幾千石,每石給銀價若干,封圻內外官員客商之家但願告報者,米自十石以上草自百束以上俱准告,雖中貴子弟不禁也。」不兩月倉場集蓄有餘。蓋往時糴買法有來告糧百千石者、草千萬束者方准,以致勢要子弟各爭相為市,乃轉買邊上,軍民糧草陸續運至。自公此法立,有糧之家自往告報,勢要即欲收糴無處得買也。

一、地莫重於邊陲,利莫過於鹽課。故我朝立法於鹽課尤致意焉。蓋利者商之所趨,必有以利之而後樂從,非專為利商計也。誠以邊陲遐遠轉運為艱,故開鹽課以利之,使之見利則趨,而糧餉易集。其為計誠深且遠矣。奈何近來更張未當,商人憚於上納,邊儲以之不充。夫豈鹽課利於昔而不利於今哉?蓋徒計利而無長久之計故耳。洪武初,每鹽一引納銀八分,永樂間納粟二斗五升,成化間納銀四錢則已重矣,猶之可也。今每引納銀七錢五分,權勢賣窩複取錢二錢矣,督糧衙門又勸借米一斗矣。長蘆、兩淮、兩浙兼搭配支,商人一身三路支鹽,勞費不貲。況長蘆鹽引時值最輕,人苦不願所利者惟兩淮、兩浙耳。每引實用銀二兩有奇,商人軒販複以市利,鹽價踴貴乃其所也。夫正鹽踴貴則私鹽盛行,私鹽盛行則正鹽愈滯,亦乃其所也。何也?國初竈(灶)丁辦鹽,每引四百斤,給上本鈔二貫五百文。時鈔一貫值錢千文,故灶丁得實利。今鈔一貫不易粟數升,況無鈔乎?乃禁灶丁勿賣私鹽,是副之饑而死也。正統二年,令曰:「貧灶餘鹽收貯本場,每二百斤官給米二斗。」十三年令曰:「每餘鹽二百斤給米一石。」蓋當時此令雖出米實無措,官司徒挾此令以征餘鹽,不能必行此令,給民米麥。貧灶朝有餘鹽夕望米麥,不得已則先從富室稱貸,然後加息償鹽。灶丁之貧此之由也。余鹽既歸富室,多積水次以便私賣。故豪民挾海負險見利而不見法,禁愈嚴而犯愈多。此隙不弭必貽太(大)患,不止阻壞鹽法而已。為今之計莫若額鹽、餘鹽皆令商人開中於邊。額鹽一引許中餘鹽二引,其權俱照先年二百零五斤,額鹽拆衷(折中),以成化之例納米而支灶丁歲課。其餘鹽減半開中半價令商與灶丁收賣。凡一切奸弊皆嚴令禁止。如此則商人樂從邊陲充實,貧灶之餘鹽有利而私販不行,應捕可免矣。或者乃曰今之鹽課每引七錢五分而尤不足之何其減半也?不知鹽利因天時人力之所共成,皆有常數。今兩淮歲課七十四萬有零引,兩浙四十四萬有零引,山東二十七萬有零引,利於官者僅有此耳。私鹽船隻千百其群何月無之,此利盡為豪所有,官何利下?苟使餘鹽之利盡歸於官,雖薄收尤多於舊額,況商人灶丁彼此樂從不招而集,豈複有憚於上納者哉!

右廣儲蓄[编辑]

一、成化二十年,總制餘子俊題稱,自古命將出師見可而進知難而退,進退之間非車不可。故後世有以武剛車之走匈奴,偏廂車之平突厥,皆有成效。今各邊地平車戰為宜。大率以萬人為一軍,戰車五百餘輛,每輛用步軍十人駕拽。行則繼以為陣,止則橫以為營,車空缺去處以鹿角補塞。凡戰士器械不勞馬馱,乾糧不煩自齎。若使虜賊合眾對壘,彼用弓矢止有百步技能,我用鎗(槍)砲(炮)動有三四百步,威勢如雷。相持過久彼將分散搶掠,我則隨處起其伏兵。或首遏其驕橫,或尾擊其惰歸。前項車營取便策應,運無足之城,策不飼之馬。亦備邊至計。 一、軍中以火器為重,故神鎗(槍)、火砲(炮)、佛朗機旋風破之類號為無敵,與餘敏肅之戰車、巡撫李虔甫之窩弓賺坑、總制劉松石之防守水泉,百世不能易焉。

右利器械[编辑]

番夷總考[编辑]

一、虜莫強於遼、金、元之時,而莫弱於我朝。始盛於今日,自我太祖高皇帝汛(?)掃之後,胡裔半留中國,入遁沙漠者無幾。太宗文皇帝又複申北伐之威,三犂其庭。於是窮荒餘魄僅存喙息,是以九邊戍卒所須不過四十萬。視宋人備西夏一路而屯戍七十萬,蓋倍蓰矣。故曰虜莫弱於我朝。奈何百餘年來生聚既蕃侵噬漸近,防禦之略不可一日不講也。其類有二,曰北胡,曰西番。

北胡種類不一,歷代異名。夏曰獯鬻,周曰玁狁,秦漢曰匈奴,唐曰突厥,宋曰契丹。自漢匈奴盛,其弱也烏桓興。漢末鮮卑滅烏桓。魏蠕蠕強,其弱也突厥興。唐貞觀,李靖滅突厥。五代及宋,契丹複盛,其別小部者曰蒙古,曰泰赤烏,曰塔塔兒,曰克列。後蒙古盛,兼併入寇中國,代宋稱元。國位十四傳天命歸我國朝,元帝遁於朔漠。

洪武七年,元安定王遣使來朝,詔其酋長立為四部,賜以印誥。八年,立安定、阿端二衛於迤西。是年丞相苦木子塔力尾等率所部男女五百來歸,詔建赤斤蒙古於迄西。萬戶把丹據平涼,至是歸附,授平涼衛正千戶,部落散處開平等縣,編為民仍號土達,其壯者選為平涼衛軍。二十五年,王師追討,北虜遠遁不敢近邊住牧者十年。永樂二年,因其奉貢封迤北順寧、真義、安樂三王。宣德,脫脫不花為王居沙漠之北。順甯王馬哈木之子脫歡,歡之子也先居沙漠之西北。

正統十四年,也先入寇獨石,至秋勢益猖獗,八月三日,上從太監王振計親率六師討之。十五日,師至狼山土木,主將不識地利遠絕水路,我軍焦渴窘促不備,而虜騎奄至,王師敗績。死者盈壑,上北狩。報至,京師大震。

成化七年,虜始入套,搶掠而去。弘治十三年,虜首火篩大舉始入套住牧。

正德初,北虜小王子北阿爾禿廝與丞相亦不剌殺小王子子,小王子怒,二酋懼。四年,奔出河套,擁部落萬餘至涼州乞空地安住。涼州將官閉門不敢應凡十餘日,始大掠莊堡入西海,攻破西寧安定王等族,奪其印誥。諸番散亡,據其地住牧。九年,總制楊一清令總兵官徐謙帥兵征之。虜聞,南渡河掠洮、岷,奔四川松潘。未久,複回西海住牧。後,二酋俱歸順小王子北徙,未幾亦不剌一枝仍遁入西海住牧。嘉靖八年八月,阿爾禿廝北渡河出套,由寧夏北境入莊浪住牧。九年二月,由莊浪入西海與亦不剌女和親。亦不剌女先許嫁小王子,至是阿爾禿廝娶為子婦。五月二十六日,阿爾禿廝子領眾二萬並所娶亦不剌女複過寧夏入套。

今訪小王子居沙漠之地,其屬北有黃毛達子,南有吉囊。阿爾禿廝居套,東有滿惠三居宣府外,西有亦不剌居西海。其餘散達皆數酋部落。黃毛達子懼吉囊等酋仇殺不敢南向。東自宣府,西至甘肅,近邊搶虜者皆吉囊等數酋部落。

虜中走回人口傳說,胡虜運盛時凡部落皆太師統之,太師即華所謂大將也。有紀律,志不在搶掠。後廢太師以那顏領之,那顏即華所謂小官也,而差遣日繁,惟台吉領者得免差遣。是以諸部落樂為台吉所領,台吉即華所謂宗室也。凡台吉,在孕即爭以為主,而供給其母,生即奉歸本營。故今之部落多領於台吉。台吉荒淫無節志在搶掠,故曰胡運實當其衰也。不知吉囊、阿爾禿廝亦台吉也。近聞各酋多附其東朵顏革蘭台。其西亦不剌皆與之和親,所不與者惟女直耳。豈可概以台吉論乎?

西番為關中患自古然矣。從申侯而副遷西周,附隗囂而旅拒東漢,唐連吐蕃直入長安,宋失熙河並於西夏為禍大矣。本朝於附近諸番互市茶馬,羈縻得法。今茶馬已廢,雖未大肆而時入侵擾,居人苦之。嘉靖已醜,西番數至鞏昌寇掠,敵殺官軍焚燒廬舍,隴右之民深被荼毒。總制王瓊撫剿並用,破若爾籠、板爾二族,撫定木舍等七十族,其後始定。欲求久安之計而茶馬不可不複也。 西番由哈密入貢者其國不一,惟吐魯番強梗弗順。自襲取哈密之後,一時瓜沙、赤斤、苦峪等番衛,或為彼附,或徙居甘肅,而迤西籓屏已失。況今自肅州之西,越四川,直抵雲南麗江皆西番。而防守之計不可一日不講也。況今北虜瓦剌住牧甘肅北山外,亦不剌徙居西海,蠶食諸番,漸有併吞之勢。識者恐其勾連深入如前代吐谷渾之事,誠可慮也。

皇明九邊考卷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