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谷達意稿/卷12

卷之十一 ◄

石谷達意稿 卷之十二

► 卷之十三

韻語七言律

奉送張方伯世安考績趍朝詩

水謝清兮玉謝剛，斯名千載幾人當。公誠展獲和而介，我愛黔婁窶更康。味別熊魚明取捨，用窺天地識行藏。黃流浩浩嗟如許，一寸阿膠盍試將。

嗚呼！義利之學，世莫之講久矣。滔滔者流日趍於汙下，而不之怪，其勢之使然歟。《漁父》云：「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彼豈矯厲而為之耶，或其性然也。夫賢者立行，天下之望也，善為天下者，在識其勢。而反之耳，苟選於眾，舉一世安不廉者，其遠矣乎。而天下之清可待也。先正黃直卿有言「在今日救世之道，卻須扶起沮溺輩來」，蓋深識勢者也。于世安之行，敬為輔世者誦之。嗚呼！其敬而聽之哉。

黔婁，戰國時期齊稷下先生，齊國有名的隱士和著名的道家學。魯恭公曾聘為相，齊威王請為卿，皆被其拒絕。後隱居于濟之南山今濟南千佛山，鑿石為洞，終年不下，曾著書四篇已失傳，言道家之務，號黔婁子。他儘管家徒四壁，然而卻勵志苦節，安貧樂道，潔身一世的端正品行為世人稱頌。

戊午貴陽春旱祈雨有作獻諸神因呈同官

久矣心齋禱亦專，冀銷民患預祈年。中和敢或貪念德，造化惟憑默相天。致旱疇能訟風伯，為霖孰與起龍眠。孤臣真切先憂志，雲漢長吟獻此篇。

昔昌黎韓文公作《訟風伯蓋記》以罪小人之壅君德澤者也，而我公朱先生《記廬山臥龍庵起亭》，歲次大侵，則曰：「龍之淵臥者可以起，而天行矣。」蓋又訴以望賢人之在隱微者作，而澤潤生民焉。二公憂旱托意深遠矣哉。感時撫事，惻然成吟，慨思古人實獲我心。嗚呼！惟德動天，至誠感神，古人治源精矣。然則斥風伯起臥龍，其急務乎，此野人今日之芹曝也，每思以獻吾居，故特先焉。

戊午重陽前效乙卯在浙台足宋人詩句作

滿城風雨近重陽，天地西南又一方。眾謂臣才非搏擊，帝教邊事且更嘗。鳳山無謝吳山好，聖水還同浙水香。今古人心憐晚節，霜餘看取菊花黃。

滿城風雨近重陽，貴竹岡頭望大荒。身世一元中百歲，遭逢千載上三王。無窮宇宙皆吾分，不朽男兒要自強。卻羨菊花雖隱逸，清風高節足留芳。

一云能為天地泄中藏。

貴台戊午九日有感寄所懷

茱萸薦酒又重陽，醉共山妻坐話長。霜露百年思舊壟，江湖萬里夢岩廊。白頭羞作登高客，黃菊忻看共晚香。卻憶能詩姚少府，吟隨耕叟化龍岡。

耕叟，姚少府兄也。

貴竹端午前四日感遇次前韻

夙志男兒本四方，貴陽又閱兩端陽。彼哉為矢固宜直，走也非匏合避傷。天地老來機亦斂，山林閑去興儼長。餘生未了文章事，猶引江流夢浣腸。

浙台乙卯十月一日菊始華

浙台乙卯十月一日，菊始華，感之有作，戊午，貴臬秋晚見之東墻下，其花五色咸備，為之一醉，依韻作寄姚德宣昆季。

彭澤傷心晉莫天，賞花沽酒恨無錢。奇逢千載今非昔，佳色三秋晚更鮮。橙橘喜分冬景好，乾坤欲借小春妍。時還采采東籬下，矯首南山正儼然。

浙台乙卯海門天，菊吐金華五色錢。貴竹見之秋已杪，新詩率爾句慚鮮。孤英何物堪同節，三友知心肯妬妍。未得去官從隱逸，墻東且就一陶然。

和張侍御格苗詩韻

兩階千羽格苗年，往事虞唐有舊阡﹝阡，田間道也﹞。異日多方文可告，我公一德紙堪傳。甲兵胸次難為眾，仁義馨香豈是羶﹝莊子曰：「群蟻慕羶，舜有羶行，姓姓悅而慕之。」非也﹞。卻歎青山枯白骨，幾人緣此進貂蟬。

送黃大參述職上京詩

空青水碧皆奇寶，濟世何如布粟良。堪歎常情多好異，豈知異物少能常。與君宦海三連軸，知我情田一直腸。明到朝廷述邊務，八蠻莫敢不來王。

袖得薰風出諫垣，東南行偏又西南。陽春腳跡諸番遍，聖澤恩波萬里覃。清瑩真無慚水鏡，燎濡元不變冰蠶。何因邦伯皆公等，雨露乾坤草木涵。

過溫湯峽浴溫泉懷古有序

火有寒光泉有溫，陰陽妙見互為根。此池冬夏人常浴，斯理古今誰暇論。雷雨中宵魚變化，山河清曉氣氤氳。舊游卻憶馮當可，安得先生起九原。

天一生泉數本陽，或云生處是硫黃。直從地下源先熱，流出山來氣尚湯。三月風光猶魯好，幾人心事肖曾狂。古今異世東西隔，撫景懷賢興趣長。

似玉溫泉源在山，乾坤勝處又禪關。驅馳髮白江湖上，道義心清水石間。皇極有傳先覺往，太平無補病天還。功名到底真卑淺，點也高風渺莫攀。

戊申冬，予以服闕赴京，道古渝，晉拜先達江學士先生，先生語予曰：「子舟經溫湯峽，曾登遊縉雲山寺乎？此昔馮當可先生舊學之地也。」予因記先師文公嘗取蜀人馮當可《皇建其有極》說，謂與己合。因考馮公，縉雲人，溫泉蓋縉雲境也。今處州之縉雲，名偶同耳。先生因言，昔讀書內閣時，見《縉雲先生文集》，蓋馮公作也。予到京，因託內翰劉仁仲編修鈔出，將梓行於世。仁仲久未報，豈不可得而忘之耶。

嗚呼！斯文之顯晦固有時哉。己未，予致貴臬事，歸老西還，復道溫湯，因登遊且浴焉。歎馮公不可復作，而遺文亦竟不可得而讀矣，為之惘然者久之。時適莫春，天晴氣暖，景明物熙，鳶魚飛躍之妙，又宛然在目。有曾點浴溯之興焉，寫其情於辭，工拙不暇計也。是歲三月廿八日，石谷老人識。

罷官山與薦子輩讀書作

宦海群遊四十年，孤帆欣落舊山川。秀屏晚色翠於積，篆水春流字接連。俯仰泳飛同物樂，沉潛經典覓心傳。太平老我慚無補，用世還期爾輩賢。

送吳千兵邦輔領戍卒赴小河驛次韻

誰攜從事到青州，遠送將軍此壯游。秋雨別筵歌枤杜，東風歸旆賦扶留。關城雪色搖銀海，膚粟邊寒起玉樓。年少功名須苦節，殷勤拂拭佩吳鉤。

示岳池談命劉翰翔詩並序

予以衰老汰黜于時，公論惜焉。同年愛我者，自京師還，知其說揚言朝廷，有起廢之議，故談命之徒聞者，乘是爭過。予託言命，謂予當復用意以歆予，而規利繼者于於，然至甚可笑也。劉生蓋亦同年之同邑，最先聞其說而篤信者，故其言決然不疑。予特賦此以謝遣之，使夫將來者知其妄而自止也。於戲！君子之所存，眾人固不識哉。

知命平池劉翰翔，乾坤隨處一青囊。與人但說君親重，對我休論天地藏。在野祗今安抱甕，世塗疇昔似牽羊。此生自斷從吾好，何復勞君問彼蒼。

送王時重旅遊還錦城詩

西蜀山川天下稀，古今誰解探幽奇。關河到處君雖遍，天地開時我卻知。八陣圖存諸葛跡，千年畫有少陵詩。迂疏時舍吾藏矣，行遇高賢更問之。 成都王君時重游巴蜀，盡其山川之美，行過賨城，別予，索詩，予有山水之癖者，困於腳力，願莫之遂。壯君之遊思與偕而不可得，聊飲之酒而與之言。

重陽節近有感足宋人詩

庚申歲，予年六十矣，閒居二載，八月晦日重陽節，屆偶記潘邠老「滿城風雨近重陽」一句，時適風雨晦冥，不能成寐，枕上遂抒思，足成其章。

滿城風雨近重陽，惆悵東籬菊未黃。眼有黑花人覺老，山無赤葉樹欺霜。行藏安遇吾師孔，出處憑天孰罪臧。冒頓上書多侮慢，請纓憤欲向君王。

滿城風雨近重陽，莫辨天玄與地黃風雨晦冥，陰陽莫辨，而善惡之途迷矣。庸犬呶呶群吠雪，貞松鬱鬱獨經霜。不尤不怨軻應豫，無忮無求仲亦臧。閑讀春秋慨今古，聖人予霸為尊王。今日若有桓文布列天下，為方伯又有管仲、先軫輩佐，時為將帥，虜人上書之慢，豈至使朝廷獨慨之哉。乃知春秋予齊之伐楚，而特序召陵之遺諱，會溫之盟，而特書河陽之狩，有深旨也。

滿城風雨近重陽，強欲登高我馬黃。西洛寂寥空有雪門無君子，故也，南山薈蔚久無霜世多小人盛也。智明憑馬齊多重也管，直諫觀魚魯一少也臧。閑負太平無以報，瓣香每日祝天王。

九日至又次前韻三首

故鄉風俗重重陽，酒色如鵝瀉已黃。冷暖世情新舊雨﹝杜甫云舊雨未今雨不未﹞，春秋書法有無霜春﹝秋書無冰，又云隕霜不殺草﹞。天機出入誰張主，人事依違孰否臧。惆悵無名公叵作，共誰談帝霸皇王。

佳名舉俗愛重陽，花插盈頭菊漸黃。且和詩人吟白雪，懶從仙嫗乞玄霜。百年令節成吾老，千古佳城卜地臧﹝是歲，予年六十，知宅將頹，仙事不可企矣，故欲于鵲山營藏琴之所焉﹞。抱璞區區還抆淚，誰將剖以獻明王。

浮生又見一重陽，有酒遄須劈蟹黃。老去年華猶四十，本來心事異風霜。青衿子解傳家學，白首天應與壽臧﹝《魯頌》曰：俾爾壽而臧﹞。聊樂桑榆歌鼓缶，萬言書懶獻君王。

送甘生柱劉生儒孔生彥禧歸鄰水省覲

虛名歲晚孰遊揚，誤爾于于自遠方。魚兔向來非浪得，筌蹄雖久未能忘。斯文吾老將誰付，此道賢知要自強。君子為儒惟為己，行須擺脫利名韁。

友人鄰水甘公勉屈於幕職，贊戎事于京衛，不得志，致其事而歸，久矣。庚申，聞予歸，遣其少子柱偕同學友劉生、孔生來從子遊，且問業焉。予雖蚤以言揚而非能言者誤，諸生遠來，愧無以應其求，顧舊有所知所能，皆非當世之所尚，獨念人性皆善，古今所同，然故不敢厚誣。諸賢以謂其無同。予之好者，於其歸省，賦此以勖之。昔程夫子嘗謂科舉之學，不患妨工，惟患奪志。當時諸大儒亦由此進，雖未獲大行其道，是亦天命也。諸生今欲為儒舍，宋儒安所學哉。要在持其志而已。歸哉，過庭有問，幸以吾言質諸，若翁以為何如也。

送張廷器知衛赴臨羌

聞君翊衛古臨羌，明到蓮花幕下香。行近連雲猶蜀道，路窮飛鳥始秦疆。認真我被通經誤，處世君宜戒齒剛。清濁源分惟義利，早過渭北拜西王。

士林謂河間王天官為東王，關中王天官為西王，西王最清，慎知義利之分者，故欲其早見，以審問之也。

沙溪張均廷器，服闋，改官知臨羌衛事。臨羌在隴右，近興元，猶鄉國也。故廷器歸而拜掃，蓋私恩也。將之任所，親熊勉仁請言為贈，予方以認真忤世汰黜於當途，蜷伏田裡，復何言哉。聞昔人有居河濱者，傷黃流之氾濫，捧塊土而欲塞之，計若左矣，然其心則是焉未可非也。廷器嘗事三原王公于南京，公晚節既退矣，感明主知遇，憫世渾濁，奮起而拔茅善類，將共力救之。老成為計，亦河濱之老也，而沮於異己者，今又退而閒居矣。廷器以故吏仕於其鄉，得近天下大老儀刑甚邇，又何其大幸也。行矣，其以予言質諸公，夫義利之間，認之不真，誤身於濁流者多矣。予雖以認真被汰，然自慶此生之不誤也。彼譊譊見攻者，非誤邪。哀哉！王公憫時者也，讀予言，亦當有感。

鄧少府固辭樂隱次韻王太守

雨露君恩感佩深，敢將行止卜陰晴。黃花翠竹荒三徑，赤子青天想重臨。蔽芾甘棠舊游路，萋迷芳草故園心。知幾合得賢侯贊，首唱陽春白雪吟。

游張仕吉山莊

乘興遊春到越山，風搖華蓋動旄幹。田田野色光涵竹，處處山歌詠有蘭。渴愛聖泉消宿飲，話逢好友盡清歡。百年勝境又陳跡，一為留言記佚庵。

游越山龍泉寺有作

我御春風上越山，飛輿稅駕翠微間。鶯歌鶴舞東皇樂，李白桃紅太極顏。身到諸天心更遠，情空萬有趣尤閑。書生卻笑僧慵事，野徑茅生不解刪。

奉和松庵牡丹詩韻有序

一撚為紅可奪胎，妖花何必問從來。天香有桂中秋發，王佐惟梅冒雪開。無識正封空有句，不貞妃子謾相培。堪媸貴色松庵老，錯把姚黃說是魁。

古之愛花者，晉處士陶淵明尚節誼者也，故愛菊，取其安晚之節，不畏雪霜也。宋真儒周茂叔尚道德者也，故愛蓮，取其中虛外直不染淤泥也。而宋高士林和靖尚隱逸者也，其愛梅，非以香暗實酸有類儒之，為已而上達乎。觀其詩，庶幾知其高致矣，而有未盡也。然獨愛之深者，必其性之有合，若陶之于菊，周之於蓮也。彼牡丹之愛，則富貴者之情滔滔皆是也。君子奚取焉。今松庵乃亦愛之，而推為百花魁焉，豈其偶蔽於此耶？否則其情焉不加察耳。和其詩而反其意，所以盡吾責善之職也，過則勿憚改。先生雖老矣，予日望之，或其庶幾焉。

哭濟川張指揮有序

不見豪雄張濟川，天威沙漠託誰宣。等閒戲謔成佳話，畢竟才猷是俊賢。莫景心情懷虎兕，秋空神駿快雕鸇。題詩慰吊松庵老，西北天長一衋然。

濟川名揖，姓張氏。丰姿秀整，善戲謔。弱冠以蔭為指揮僉事，時清平，無以自見，其長世亦無知者，功名終不顯。年逾五十竟齎志以逝。嗚呼！有才智而歿于少年，自古豈獨一李廣未侯哉？歿之年，京西北虜寇邊，時老成宿將無一存者，上書多侮慢，廟堂慨之，得濟川十數輩驅豼虎士千隊，橫行沙漠，宣揚天威，使天驕破膽，銷沮縮藏，豈不足紓當寧之憂，慰中原之望哉。予致貴臬事，歸老巴山，傍松庵，結屋虎嘯城，邊耕負郭以養殘年。方期見濟川功業之成而樂松庵老將之有子能顯楊其親也，而卒止於斯矣。其不亦大可哀哉。

挽鄧兵馬封君詩

小住人間一百年，長生真作地行仙。梅莊歲晚主何逝，槐國垊求守尚賢。寵鏡光寒鸞獨舞，觀瀾堂寂客空還。我來一為同胞慟，淚落巴山哭杜鵑。

封兵馬指揮鄧公，一夢遂捐館舍，適沮水不得，亟走哭之，先以詩。往昔淳於棼寢大槐下，夢人曰：「大槐國王以槐安，郡闕守屈。」君為之覺，而求之，惟見樹根一蟻穴甚大，可容一榻，乃知蟻之為也。今公大夢一去不復醒，豈亦此祥邪。嗚呼！蟻之為物，微族也，尚欲得賢守，而其君為其民求之，汲汲若彼。況生民萬物之靈，忽而不以畀賢牧守之，豈吾君之心哉，又豈吾人之情哉。此予所以有感於棼之事而大慟。于封君之歿也，不然死生晝夜也。公生且百年矣，予復何哀之深哉。讀予詩者，苟有憂時之心，當亦為同胞而流涕。

寄淮教舍弟壬戌二月

衰年歸老篆江濱，舊學遲君造粹純。易道若汝也能精傳義，心傳我肯負濂閩。熊魚滋味辨須切，天地機緘見必親。足目此生真具俱也到，乾坤不枉賦吾身。

幾度尊前慘別腸，非緣出處感參商。程門道德心千古，蘇氏文章話一場。皓首尚思前日約，青山猶記少年枉。紫陽硬寨向前訓，垂老工夫當自強。

成化壬辰，予在棘下，憶淳弟來會試禮闈，其冬歸省巴山，作詩送之，有「蘇門文字程門學，百世宗師定孰賢」。又曰：「仰止河陽兩夫子，顯揚無取愧前賢。」奮此志今已三十年矣，日月如除，俱成衰老，聰明不及于前，時道德日負于初心，猶舊日伎倆也。予雖為世棄，已致其事，蜷伏巴山，而淳弟尚持木鐸走教淮浦，傷離有作寓情於言，感慨以之別，非所歎也。《詩》曰：「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庶幾夙夜無忝爾所生，淳弟其念之！

五言排律

陪郡侯及張揮使諸公遊西岩寺次韻

寺北有龍渦，東有虎嘯城，南有瑪瑙城。

勝境多名剎，乾坤又此岩。玉淵涵瑪瑙，金地隱松杉。

渦邃龍眠穩，城高虎嘯巉。石幾漁父釣，莎逕牧童芟。

說法僧揮塵，尋幽客落帆。天花雨滿座，貝葉貯盈函。

友有千夫長，官同五品銜。招游觀物樂，垂餌戒魚饞。

山水如相待，煙嵐為啟緘。夕陽留句別，醉語謾相詀。

七言排律

挽丘方伯十八韻

曾折蟾宮第一枝，儒官榮授百人師。春風桃李森文苑，秋雨魚龍起泮池。畿內捬揗需茂宰，關中英俊仰先知。登憂雙鶴俄相吊，終惠群黎竟遂期。冰檗九年憐節偉，經綸六事見才奇。褒封異政龍章下，爭迓新侯竹馬馳。露冕行春南國去，棠陰載路北人思。民謠競頌盈淮海，天寵重承降玉墀。入覲還霑衣幣錫，辭歸更荷燕筳私。旬宣江漢資耆德，戡伐侏儷靖遠陲。姓字八蠻聞破膽，廉公三晉信如蓍。乞身同結頤閑會，求友賡歌伐木詩。花圃興來時共往，巾車樂止酒長隨。平生有眼知佳士，歿世無心邇豔姫。夢去槐安應作郡，魂於泉下定憂時。庭多玉樹公何恨，琴絕朱弦我獨悲。士庶猶傳遺惠集，風雲長護去思碑。古人不見今人已，俯仰乾坤空淚垂。

《蘭陽志》：高丘公奇才也，發身科第，為司訓致顯位，居方伯之尊，所至名實。加于下去，後人恒思之，惜乎久淹於外，所及者有方也。而遂持以歸，竟齎以逝，豈不傷哉。嗚呼！昌其有而嗇其施，其天意耶。僕官於汴，辱公之知厚，於公之歿，蓋有深感焉。而豈直為吾廬哉。詞以哀之，情於是乎見。

挽故贈都御史余公司馬父

節彼岷峨昔降神，秀鐘此老復如申。滿腔惻惻皆生意，累葉繩繩並吉人。學究典謨明治道，行依孝友篤彞倫。一經黃甲高登第，萬里青雲早致身。邦賦通融勞會計，卿僚推許重經綸。守官介絕隨時態，用世心期與物春。功著地曹敡偉望，政和天子倚良臣。三年考績爰書最，六品貤封遂及親。進秩方欣祿堪養，居憂詎憶患來頻。墨衰起復情非忍，粉署淹留志未伸。歲在龍蛇驚入夢，訃聞朋舊盡沾巾。澤民尚負平生願，葬友才窺一念仁。善小積多應可大，慶長垂後豈無因。帝于險處頻陰騭，子際明時果益振。發軔宦途增世美，總戎河曲靖邊塵。聲華牧伯光髦乂，勳業朝廷冠縉紳。袞袞龍章恩至渥，綿綿瓜瓞福駢臻。栽培有道天奚僭，機變無端日競新。害起好修荃蕙化，利歸善皆菉葹蓁。城池到處多孤蜮，郊藪何年見鳳麟。撫事懷賢空有淚，西風揮灑濕秋旻。

挽張太僕

蚤歲榮登天府名，立朝風采動冠纓。青春寵渥皇華使，白髮清貧太僕卿。諤諤霜台多諫草，洋洋京兆藹歌聲。鷺車佐憲河南道，虎竹分符海上城。版築防川饒利澤，炎歊化雨見精誠。邦圻多士思沾化，輦轂齊民憶減征。夢去槐安還作郡，靈於地下定憂垊。老臣忠業惟清白，聖主恩光照死生。扶襯得人歸故里，游魂識路返先塋。不堪賢哲寢凋喪，矯首臨風無限情。

哭德潤姚先生廿七韻

儒術成名早拜官，月中丹桂手曾攀。橫經芹泮群英侍，振鐸花封五教班。學有淵源端可繼，辭無枝葉不容刪。濟時未遂陳金鏡，活物應嘗獲玉環。桃李西南沾化雨，章縫遠近仰高山。掛冠早結耆英會，戲彩猶怡父母顏。荊樹百年無改色，橘奴千本足賙艱。室中淑德賢偕老，膝下佳兒服亦爛。載酒春遊航綠水，養屙晝息鎖玄關。永鉛效驗公頭白，鐘鼎功勳我鬢斑。契闊相望雲樹外，交遊獨厚弟兄間。方期杖屨從行樂，詎意衰麻抱痛還。賞阻泉林同鬱鬱，悲生風木共潸潸。釣魚船上清風遠，繫馬莊前白日閑。十載嘉言常在誦，一年良會已難扳。忽驚歲運逢辰巳，俄見霜凋及蕙蕳。此老天胡留不慗，古稀帝予壽非慳。愁看苴絰啼孤胤，忍聽綿帷哭小鬟。禮樂道存先進往，綱常任重後生孱。新詩首首惟憂國，偉論堂堂切辨奸。范俗令儀誰鎮靜，移人妍唱自妖嫻。夕陽籬菊花空發，秋雨庭椿葉故殷。丹旐幾時當出祖，素車一駕不回轘。化龍山下松三畝，篆水江邊竹一灣。高塚累累埋玉地，幽堂寂寂傍塵闌。天陰井徑寒煙慘，月落楸林亂鳥�。感舊傷時多可慟，臨河灑淚兩潺湲。

王少參挽詩其子肆堂丁□□士

嵩岳當年復降神，篤生此老似生□。□□□□□□□，早際風雲志獨伸。學究性情明物理，行學孝友重天倫，一官要地趨青瑣，十載清光遊紫宸。正色立朝推骨骾，直言司諫著忠純。英皇復辟乾坤泰，善類當時海宇春。選士公明須產主，封章敷奏屬誠臣。楚藩卻幣騰芳譽，交趾辭金服遠人。北帝離宮教主管，南荊偏壤藉來旬。特開行省參公議，助掃妖魁靖細民。思患預防言切切，推誠委任命諄諄。救荒上策能生死，督餉餘功可濟屯。黃紙瑩□恩寵數，白頭墾乞退休頻。耆英盛會邀君實，倪□□□借寇恂。載酒繁台親倦翼，垂綸汴水釣遊鱗。歸來何愧心常樂，夢起俄驚歲在辰。華表他年還語鶴，縉紳此日泣傷麟。仕從難進知剛大，守向終貧見偽真。宗室贈行詩尚在，邊庭頌德句難泯。綿綿瓜瓞來昆盛，袞袞衣冠後祿臻。黃甲承芳欣有子，綠衣無寵羨持身。栽培天道夫奚僭，機變人間謾競新。歎世懷賢空有淚，西風揮灑濕秋旻。

石谷達意稿卷之十二終

弘治十四年正月男薦編錄于甘棠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