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雞漫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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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碧雞漫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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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樂章可喜[编辑]

五代,文章之陋極矣,獨樂章可喜,雖乏高韻,而一種奇巧,各自立格,不相沿襲。在士大夫猶有可言,若昭宗「野煙生碧樹,陌上行人去」,豈非作者?諸國僭主中,李重光、}}王衍}}、}}孟昶}}、霸主錢俶,習於富貴,以歌酒自娛。而莊宗同父興代北,生長戎馬間,百戰之餘,亦造語有思致。國初平一宇內,法度禮樂,寢復全盛。而士大夫樂章頓衰於前日,此尤可怪。

唐昭宗[编辑]

唐昭宗李茂貞之故,欲幸太原,至北,韓建迎奉歸華州。上鬱鬱不樂,時登城西齊雲樓眺望,製《菩薩蠻》曲曰:「登樓遙望宮殿,茫茫只見雙飛燕。渭水一條流,千山與萬丘。 野煙生碧樹,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歸大內中。」又曰:「飄颻且在三峰下,秋風往往堪沾灑。腸斷憶仙宮,朦朧煙霧中。 思夢時時睡,不語長如醉。早晚是歸期,穹蒼知不知?」

各家詞短長[编辑]

王荊公長短句不多,合繩墨處,自雍容奇特。晏元獻公歐陽文忠公,風流縕藉,一時莫及,而溫潤秀潔,亦無其比。東坡先生以文章餘事作詩,溢而作詞曲,高處出神入天,平處尚臨鏡笑春,不顧儕輩。或曰:長短句中詩也。爲此論者,乃是遭柳永野狐涎之毒。詩與樂府同出,豈當分異?若從氏家法,正自不得不分異耳。晁無咎黃魯直皆學東坡,韻製得七八。晚年閑放於狹邪,故有少疏蕩處。後來學東坡者,葉少蘊蒲大受亦得六七,其才力比差劣。蘇在庭石耆翁東坡之門矣,短氣跼步,不能進也。趙德麟李方叔東坡客,其氣昧殊不近,婉而俊,各有所長,晚年皆荒醉間,時時出滑稽語。賀方回周美成晏叔原、僧仲殊各盡其才力,自成一家。語意精新,用心甚苦。毛澤民黃載萬次之。叔原金陵子弟,秀氣勝韻,得之天然,將不可學。仲殊次之,之贍,反不逮也。張子野秦少游俊逸精妙。少游屢困,故疏蕩之風不除。陳無己所作數十首,號曰《語業》,妙處如其詩,但用意太深,有時僻澀。陳去非徐師川蘇養直呂居仁韓子蒼朱希真陳子高洪覺範,佳處亦各如其詩。王輔道履道善作一種俊語,其失在輕浮,輔道誇捷敏,故或有不縝密。李漢老富麗而韻平平。舒信道李元膺,思致妍密,要是波瀾小。謝無逸字字求工,不敢輒下一語,如刻削通草人,都無筋骨,要是力不足。然則獨無逸乎?曰:類多有之,此最著者爾。宗室中,明發伯山久從名士游,下筆有逸韻,雖未能一一盡奇,比國賢聖褒則過之。王逐客才豪,其新麗處與輕狂處皆足驚人。沈公述李景元孔方平處度晁次膺万俟雅言,皆有佳句,就中雅言又絕出。然六人者,源流從氏來,病於無韻。雅言初自集分兩體:曰雅詞,曰側艷,目之曰《勝萱麗藻》。後召試入官,以側艷體無賴太甚,削去之。再編成集,分五體:曰應制、曰風月脂粉、曰雪月風花、曰脂粉才情、曰雜類,周美成目之曰《大聲》。次膺亦間作側艷。田不伐才思與雅言抗行,不聞有側艷。田中行極能寫人意中事,雜以鄙俚,曲盡要妙,當在万俟雅言之右,然莊語輒不佳。嘗執一扇,書句其上云:「玉蝴蝶戀花心動。」語人曰:「此聯三曲名也,有能對者,吾下拜。」北里狹邪間橫行者也。宗室溫之次之。長短句中,作滑稽無賴語,起於至和。嘉祐之前,猶未盛也。}}熙}}元祐間,袞州張山人以詼諧獨步京師,時出一兩解。澤州孔三傳者,首創諸宮調古傳,士大夫皆能誦之。元祐間,王齊叟彥齡政和間,曹組元寵皆能文,每出長短句,膾炙人口。彥齡以滑稽語譟潦倒無成,作《紅窗迥》及雜曲數百解,聞者絕倒,滑稽無賴之魁也。夤緣遭遇,官至防禦使。同時有張袞臣者,之流,亦供奉禁中,號「曲子觀察」。其後祖述者益眾,嫚戲汙賤,古所未有。之子知閤門事,字公顯,亦能文,嘗以家集刻板,欲蓋父之惡。近有旨下揚州,毀其板云。

《樂章集》淺近卑俗[编辑]

柳耆卿《樂章集》,世多愛賞,其實該洽,序事閑暇,有首有尾,亦間出佳語,又能擇聲律諧美者用之。惟是淺近卑俗,自成一體,不知書者尤好之。予嘗以比都下富兒,雖脫村野,而聲態可憎。前輩云:「《離騷》寂寞千年後,《戚氏》淒涼一曲終。」《戚氏》,所作也,何敢知世間有《離騷》?惟賀方回周美成時時得之。《六州歌頭》、《望湘人》、《吳音子》諸曲,《大酺》、《蘭陵王》諸曲最奇崛。或謂深勁乏韻,此遭氏野狐涎吐不出者也。歌曲自三代以前,以後皆有,造語險易,則無定法。今必以「斜陽芳草」、「淡煙細雨」繩墨後來作者,愚甚矣。故曰:不知書者,尤好耆卿

東坡指出向上一路[编辑]

長短句雖至本朝盛,而前人自立與真情衰矣。東坡先生非心醉於音律者,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今少年妄謂東坡移詩律作長短句,十有八九不學柳耆卿,則學曹元寵。雖可笑,亦毋用笑也。

詞集自作者三之一[编辑]

歐陽永叔所集歌詞,自作者三之一耳。其間他人數章,羣小因指爲永叔,起曖昧之謗。

小山[编辑]

晏叔原歌詞初號《樂府補亡》。自序曰:「往與二三忘名之士浮沉酒中,病世之歌詞不足以析酲解慍,試續南部諸賢作五七字語,期以自娛。不皆叙所懷,亦兼寫一時杯酒間聞見,及同游者意中事。嘗思感物之情,古今不異。竊謂篇中之意,昔人定已不遺,第今無傳耳,故今所製,通以《補亡》名之。始時沈十二廉叔、}}陳十君}}家有,工以清謳娛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諸兒,吾三人聽之,爲一笑樂。」其大指如此。叔原於悲歡合離,寫眾作之所不能,而嫌於夸。故云:「昔人定已不遺,第今無傳。」,皆篇中數見,而世多不知爲兩家歌兒也。其後目爲《小山集》,黃魯直序之云:「嬉弄於樂府之餘,寓以詩人句法,清壯頓挫,能動搖人心。」又云:「狹邪之大雅,豪士之鼓吹,其合者《高唐》、《洛神》之流,其下者不減《桃葉》、《團扇》。」「若乃妙年美士,近知酒色之娛;苦節臞儒,晚悟裙裾之樂。鼓之舞之,使宴安酖毒而不悔,則叔原之罪也哉!」叔原年未至乞身,退居京城賜第,不踐諸貴之門。蔡京重九冬至日遣客求長短句,欣然兩爲作《鷓鴣天》:「九日悲秋不到心,鳳城歌管有新音。風彫碧柳愁眉淡,露染黃花笑饜深。 初過雁,已聞砧,綺羅叢裏勝登臨。須教月戶纖纖玉,細捧霞觴艷艷金。」「曉日迎長歲歲同,太平簫鼓間歌鐘。雲高未有前村雪,梅小初開昨夜風。 羅幕翠,綿筵紅,釵頭羅勝寫宜冬。從今屈指春期近,莫使金罇對月空。」竟無一語及者。

詞語意精新[编辑]

江南某氏者解音律,時時度曲。周美成與有瓜葛,每得一解,即爲製詞,故集中多新聲。賀方回初在錢塘作《青玉案》,魯直喜之,賦絕句云:「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惟有賀方回。」集中如《青玉案》者甚眾。大抵二公卓然自立,不肯浪下筆,予故謂語意精新,用心甚苦。

《梅苑》[编辑]

吾友黃載萬歌詞號《樂府廣變風》,學富才贍,意深思遠,直與名輩相角逐,又輔以高明之韻,未易求也。吾每對之嘆息,誦東坡先生語曰:「彼嘗從事於此,然後知其難,不知者以爲苟然而已。」夏幾道序之曰:「惜乎語妙而多傷,思窮而氣不舒,賦才如此,反嗇其壽,無乃情文之兆歟?」載萬所居齋前,梅花一株甚盛,因錄以來詞人才士之作凡數百首,爲齋居之玩,命曰《梅苑》。其序引云:「呈妍月夕,奪霜雪之鮮;吐臭風晨,聚椒蘭之酷。情涯殆絕,鑒賞斯在,莫不抽毫襞彩,比聲裁句。召雲使興歌,命燕玉以按節。粧臺之篇,賓筵之章,可得而述焉。」《樂府廣變風》有賦梅花數曲,亦自奇特。

《蘭畹曲會》[编辑]

《蘭畹曲會》,孔甯極先生之子方平所集。序引稱無爲莫知非,其自作者稱魯逸仲,皆方平隱名,如子虛烏有亡是之類。平日自號滍臯漁父,與姪處度齊名,李方叔詩酒侶也。

大晟樂府得人[编辑]

崇寧間建大晟樂府周美成作提舉官,而製撰官又有七。万俟詠雅言元祐詩賦科老手也,三舍法行,不復進取,放意歌酒,自稱大梁詞隱。每出一章,信宿喧傳都下,政和初召試補官,置大晟樂府製撰之職。新廣八十四調,患譜弗傳,雅言請以盛德大業及祥瑞事迹製詞實譜,有旨依月用律,月進一曲,自此新譜稍傳。時田爲不伐亦供職大樂,眾謂樂府得人云。

易安居士[编辑]

易安居士京東路提刑李格非文叔之女,建康趙明誠德甫之妻。自少年便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本朝婦人,當推詞釆第一。死,再嫁某氏,訟而離之,晚節流蕩無歸。作長短句能曲折盡人意,輕巧尖新,姿態百出,閭巷荒淫之語,肆意落筆,自古搢紳之家能文婦女,未見如此無顧籍也。陳後主游宴,使女學士狎客賦詩相贈答,采其尤艷麗者被以新聲,不過「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等語。李戡嘗痛詩纖艷不逞,非莊士雅人,多爲其破壞。流於民間,子父女母,交口教授,淫言媟語,冬寒夏熱,入人肌骨,不可除去。二公集尚存,可考也。書,自謂近世婦人,暈淡眉目,綰約頭鬢,衣服脩廣之度,及匹配色澤,尤劇怪艷,因爲艷詩百餘首,今集中不載。《會真詩》,《夢游春詩》,所讀纖艷不逞,淫言媟語,止此耳。溫飛卿號多作側辭艷曲,其甚者:「合歡桃核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亦止此耳。今之士大夫學曹組諸人鄙穢歌詞,則爲艷麗如之女學士狎客,爲纖艷不逞淫言媟語如,爲側詞艷曲如溫飛卿,皆不敢也。其風至閨房婦女,夸張筆墨,無所羞畏,殆不可使李戡見也。

六人賦木犀[编辑]

向伯恭用《滿庭芳》曲賦木犀,約陳去非朱希真蘇養直同賦,「月窟蟠根,雲巖分種」者是也。然三人皆用《清平樂》和之。去非云:「黃衫相倚,翠葆層層底。八月江南風日美,弄影山腰水尾。 人未識孤妍,《離騷》遺恨千年。無住庵中新事,一枝喚起幽禪。」希真云:「人閑花少,菊小芙蓉老。冷淡仙人偏得道,買定西風一笑。 前身元是江梅,黃姑點破冰肌。只有暗香猶在,飽參清似南枝。」養直云:「斷崖流水,香度青林底。元配騷人蘭與芷,不數春風桃李。 淮南叢桂小山,詩翁合得躋攀。身到十洲三島,心游萬壑千巖。」後伯恭再賦木犀,亦寄《清平樂》贈韓璜叔夏云:「尾,踏破芒鞋底。萬壑千巖秋色裏,不奈惱人風味。 如今老我薌林,世間百不關心。獨喜愛香韓壽,能來同醉花陰。」和云:「秋光如水,釀作鵝黃蟻。散入千巖佳樹裏。惟許脩門人醉。 輕鈿重上風鬢,不禁月冷霜寒。步障深沉歸去,依然愁滿江山。」初,劉原父亦於《清平樂》賦木犀云:「小山叢桂,最有留人意,拂葉攀花無限思,雨濕濃香滿袂。 別來過了秋光,翠簾昨夜新霜。多少月官閑地,姮娥借與微芳。」同一花一曲,賦者六人,必有第其高下者。

紫姑神[编辑]

正宮《白苧》曲賦雪者,世傳紫姑神作。寫至「追昔燕然畫角,寶鑰珊瑚,是時丞相,虛作銀城換得」,或問出處,答云:「天上文字,汝那得知。」末後句「又恐東君,暗遣花神,先到南國。昨夜江梅,漏泄春消息」,殊可喜也。予舊同僚郝宗文,嘗春初請紫姑神,既降,自稱蓬萊仙人玉英,書《浪淘沙》曲云:「塞上早春時,暖律猶微,柳舒金綫拂回堤。料得江鄉應更好,開盡梅溪。 晝漏漸遲遲,愁損仙肌。幾回無語斂雙眉。凭偏欄杆十二曲,日下樓西。」

沈公述[编辑]

沈公述韓魏公之客,魏公中山,門人多有賜環之望。秋日作《霜葉飛》詞云:「謾嬴得相思甚了,東君早作歸來計。便莫惜丹青手,重與芳菲,萬紅千翠。」爲魏公發也。

賀方回《石州慢》[编辑]

賀方回《石州慢》,予舊見其稿,「風色收寒,雲影弄晴」改作「薄雨收寒,斜照弄晴」。又「冰垂玉筋,向午滴瀝檐楹,泥融消盡墻陰雪」改作「煙橫水際,映帶幾點歸鴻,東風消盡龍沙雪」。

宇文叔通[编辑]

宇文叔通久留虜中不得歸,立春日作《迎春樂》曲云:「寶幡綵勝堆金縷。雙燕釵頭舞。人間要識春來處,天際雁,江邊樹。 故國鶯花又誰主,念憔悴,幾年羈旅。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

周美成《點絳唇》[编辑]

周美成初在姑蘇,與營妓岳七楚雲者游甚久,後歸自京師,首訪之,則已從人矣。明日飲於太守蔡巒子高坐中,見其妹,作《點絳唇》曲寄之云:「鶴西歸,故鄉多少傷心事。短書不寄,魚浪空千里。 憑仗桃根,説與相思意。愁何際,舊時衣袂,猶有東風淚。」

何文縝[编辑]

何文縝在館閣時,飲一貴人家,侍兒惠柔者解帕子爲贈,約牡丹開再集。何甚屬意,歸作《虞美人》曲,曲中隱其名云:「分香帕子揉藍膩,欲去殷勤惠。重來宜待牡丹時,只恐花知,知後故開遲。 別來看盡閑桃李,日日欄杆倚。催花無計問東風,夢作一雙蝴蝶遶芳叢。」書此曲與趙詠道,自言其張本云。

王彥齡夫婦詞[编辑]

王齊叟彥齡元祐副樞巖叟之弟,任俊得聲。初官太原,作《望江南》數十曲嘲府縣同僚,遂併及帥,帥怒甚,因眾入謁,面責彥齡:「何敢爾!豈恃兄貴,謂吾不能劾治耶?」彥齡執手板頓首帥前曰:「居下位,只恐被人讒。昨日只吟《青玉案》,幾時曾做《望江南》?試問都監。」帥不覺失笑,眾亦匿笑去。今《別素質》曲「此事憑誰知證,有樓前明月,窗外花影」者,彥齡作也。娶氏,亦有詞翰。婦翁武選,彥齡事之素不謹。因醉酒嫚罵,翁不能堪,取女歸,竟至離絕。在父家,一日行池上,懷其夫,作《點絳唇》曲云:「獨自臨流,興來時把欄干凭。舊愁新恨,耗卻來時興。 鷺散魚潛,煙斂風初定。波心靜,照人如鏡,少個年時影。」

莫少虛[编辑]

《水調歌頭》:「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花上有黃鸝。」世傳爲魯直於建炎初見石耆翁,言此莫少虛作也。此詞本始,耆翁能道其詳。予嘗見《浣溪沙》曲:「寶釧裙上玉梯,雲重應恨翠樓低。愁同芳草兩萋萋。」又云:「歸夢悠颺見未真,繡衾恰有暗香薰。五更分得楚臺春。」造語頗工。晚年心醉富貴,不復事文筆。

古人使王昌莫愁[编辑]

古書亡逸固多,存於世者,亦恨不盡見。李義山絕句云:「本來銀漢是紅墻,隔得盧家白玉堂。誰與王昌報消息,盡知三十六鴛鴦。」而人使王昌事尤數,世多不曉,古樂府中可互見,然亦不詳也。一曰:「相逢狹路間,道隘不容車。如何兩少年,挾轂問君家。君家誠易知,易知復難忘。黃金爲君門,白玉爲君堂。堂上置樽酒,使作邯鄲倡。中庭生桂樹,華燈何煌煌。兄弟兩三人,中子爲侍郎。五日一來歸,道上自生光。黃金絡馬頭,觀者滿路傍。入門時左顧,但見雙鴛鴦。鴛鴦七十二,羅列自成行。」一曰:「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採桑南陌頭。十五嫁爲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家蘭室桂爲梁,中有鬱金蘇合香。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珊瑚桂鏡爛生光,平頭奴子提履箱。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嫁與東家。」以三章互考之,即知樂府前篇所謂「白玉堂」與「鴛鴦七十二」,乃}}盧}}家。然義山稱「三十六」者,三十六雙,即七十二也。又知樂府後篇所謂東家,即王昌也。余少年時戲作《清平樂》曲贈妓姓者云:「家白玉爲堂,于飛多少鴛鴦。縱使東墻隔斷,莫愁應念王昌。」黃載萬亦有《更漏子》曲云:「憐宋玉,許王昌。東西鄰短墻。」予每戲謂人曰:「載萬似曾經界兩家來。」蓋宋玉《好色賦》,稱「東鄰之子」,即宋玉爲西鄰也。東家,即東鄰也 ;載萬用事如此之工。世徒知石城莫愁,不知洛陽亦有之,前輩言樂府兩莫愁,正謂此也。又韓致光詩:「何必苦勞魂與夢,王昌祇在此墻東。」業唱歌者,沈亞之目爲聲家,又曰聲黨,又曰貢聲中禁。李義山云:「王昌且在墻東住,未必金堂得免嫌。」又云:「欲入家白玉堂,新春催破舞衣裳。」《對雪》云:「又入家妒玉堂。」

陳無己《浣溪沙》[编辑]

陳無己作《浣溪沙》曲云:「暮葉朝花種種陳,三秋作意問詩人。安排雲雨要新清。 隨意且須追去馬,輕衫從使著行塵。晚窗誰念一愁新。」本是「安排雲雨要清新」,以末後句「新」字韻,遂倒作「新清」。世言無己喜作莊語,其弊生硬是也。詞中暗帶陳三念一兩名,亦有時不莊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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