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注疏/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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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曰:「坊音防,徐扶訪反。經文皆同。鄭云:『名《坊記》者,以其記六藝之義,所以坊人之失也。』」

  [疏]正義曰:案鄭《目錄》云:「名《坊記》者,以其記六藝之義,所以坊人之失者也。此於《別錄》屬《通論》。

  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則坊與?坊民之所不足者也。民所不足,謂仁義之道也。失道則放辟邪侈也。○辟,匹亦反,注同,舊芳益反,徐又音譬。與音餘。邪,似嗟反。侈,昌氏反,又尺氏反。大為之坊,民猶逾之。言嚴其禁尚不能止,況不禁乎!故君子禮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命,謂教令。

  [疏]「子言」至「坊欲」。○正義曰:此一節發端起首總明所坊之事。但此篇凡三十九章,此下三十八章悉言「子云」,唯此一章稱「子言之」者,以是諸章之首、一篇總要,故重之,特稱「子言之」也。餘章其意稍輕,故皆言「子云」也。諸書皆稱「子曰」,唯此一篇皆言「子云」,是錄記者意異,無義例也。但此篇所「坊」,體例不一。或數經共論一事,每稱「子云」、「以此坊民」;或有一經之內發初言「子云」,唯說一事,下即云「以此勞民」結之;或有一經之內雖說一事,即稱「民猶犯齒」,「民猶犯貴」,「民猶犯君」;或有每事之下引《詩》、《書》結之者;或有一事之下不引《詩》、《書》者:如此之屬,事義相似,體例不同,是記者當時之意,無義例也。今各隨文解之。○「辟則坊與」者,君子之道,坊民之過,譬如坊之礙水,故云「辟則坊與」。但言「坊」字,或上旁為之,或阜旁為之,古之通用也。○「坊民之所不足者也」,釋立坊之義也。言設坊坊民者,為民行仁義不足故也。○「大為之坊,民猶逾之」者,解不可無坊也。聖人在上,大設其坊坊之,而人猶尚逾越犯躐,況不坊乎?「故君子禮以坊德」者,由民逾德,故人君設禮以坊民德之失也。○「刑以坊淫」者,制刑以坊民淫邪也。○「命以防欲」者,命,法令也;欲,貪慾也。又設法令以坊民之貪慾也。

  子云:「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約,猶窮也。○喬音驕,本亦作驕,下同。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故聖人之制富貴也,使民富不足以驕,貧不至於約,貴不慊於上,故亂益亡。」此「節文」者,謂農有田里之差,士有爵命之級。慊,恨不滿之貌也。慊,或為「嫌」。○慊,口簟反。級音給。

  [疏]「子云」至「益亡」。○正義曰:此一節明小人貧富皆失於道,故聖人制禮而為之節文,使富不至驕,貧不至約。○「故聖人之制富貴也」者,既其置坊,故聖人制為富貴貧賤之法也。不云貧賤,略其文也。○「使民富不足以驕」者,此為富者製法也。「制富」者,居室、丈尺、俎豆、衣服之事須有法度,不足至驕也。○「貧不至於約」者,此為貧者製法也。制農田百畝,桑麻自贍,比閭相賙,不令至於約也。○「貴不慊於上」者,此為貴者製法也。「貴」,謂卿士之屬也;「慊」,恨不滿之貌也。聖君制其祿秩,隨功爵而施,則貴臣無復恨君祿爵以薄於已者也。○「故亂益亡」者,結上文也。益,漸也。亡,無也。使富而不驕,貧而不盜,貴又不恨,故為亂之道漸無也。不云賤者,亦從可知也。

  子云:「貧而好樂,富而好禮,眾而以寧者,天下其幾矣!言如此者寡也。寧,安也。大族眾家,恆多作亂。○好,呼報反,下同。樂音洛,又音岳。幾,居豈反,又音譏。《詩》云:『民之貪亂,寧為荼毒。』言民之貪為亂者,安其荼毒之行。惡之也。○荼音徒。行,下孟反。惡,烏路反,下「猶惡」皆同。故制國不過千乘,都成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乘,以此坊民,諸侯猶有畔者。」古者方十里,其中六十四井出兵車一乘,此兵賦之法也。成國之賦千乘。雉,度名也,高一丈長二丈為雉。百雉為長三百丈,方五百步。子男之城方五里。百雉者,此謂大都,三國之一。○乘,繩證反,下注同。高,古報反。長,直亮反,下同。

  [疏]「子云」至「畔者」。○正義曰:此一節明上下制度有限,防其奢僣畔逆之事。○「眾而以寧者,天下其幾矣」者,言家族眾多,必致禍亂。家族眾而得寧者,普天之下,其幾多人矣?言「貧而好樂,富而好禮,眾而得寧」如此三者,言天下極少,故云「其幾」矣。○「《詩》云:民之貪亂,寧為荼毒」者,此《詩•大雅•桑柔》之篇,刺厲王之詩。言民之惡者,貪為禍亂,安為荼毒之行以害於人。民多如此,故云上三事天下甚少。○「故制國不過千乘,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乘」者,以天下為惡者多,故為限節制,諸侯之國,不得過千乘之賦;卿大夫都城,不得過越百雉;卿大夫之富,采地不得過越百乘。「以此坊民,諸侯猶有畔者」,於時卿大夫亦有畔,而獨言「諸侯」者,舉其重,餘可知也。○注「古者」至「之一」。○正義曰:「古者方十里,其中六十四井出兵車一乘,此兵賦之法也」,案《司馬法》云:「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乘。」《司馬法》又云:「甸方八里,出長轂一乘。」鄭注《小司徒》云:「若通溝洫之地,則為十里。若除溝洫之地,則為八里。」故云「六十四井出車一乘」。云「成國之賦千乘」者,襄十四年《左傳》「成國不過半天子之軍」,謂滿千乘則為成國,是公侯之封也。案千乘之賦,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案《周禮》「公五百里,侯四百里」,則是過千乘。云「不過千乘」者,其地雖過,其兵賦為千乘,故《論語》注云:「雖大國之賦,亦不是過焉。」其兵賦之法,王畿之內六鄉之法,家出一人,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小司徒》云「五師為軍」,則萬二千五百家為一軍,是一鄉出一軍。又云天子六軍,是出於六鄉。凡軍制,《小司馬》云:「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此師之制也。凡出軍之法,鄉為正,遂為副,則遂之出軍與鄉同。故鄭注《小司徒》云「鄉之田制與遂同」,則知遂之軍法與鄉同。其公邑出軍,亦與鄉同,故鄭注《匠人》云:「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及公邑。」則知公邑地制與鄉遂同,明公邑出軍,亦與鄉同。其公卿大夫采地,既為井田,殊於鄉遂,則出軍亦異於鄉、遂也。故鄭注《小司徒》:「井十為通,士一人,徒二人。通十為成,革車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十成為終,革車十乘,士一百人,徒二百人。十終為同,革車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此謂公卿大夫采地出軍之制也。其王畿之外,謂諸侯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皆出鄉遂,故《費誓》云「三郊三遂」,是諸侯有遂也。其諸侯計地出軍,則《司馬法》云:「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出長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馬四匹,牛十二頭。」故成元年作丘甲,杜、服俱引此文以釋之。又《論語》云:「道千乘之國。」鄭注引《司馬法》「成出革車一乘」,但十里、八里不同,於上已釋,此皆謂天子諸侯兵賦也。又《異義》云:「天子萬乘,諸侯千乘,大夫百乘。」此大判言之,尊卑相十之義,其間委曲,鄉遂、公邑分別不同也。故《魯頌》云「公車千乘」謂大總計地出軍也。「公徒三萬」,謂鄉遂兵數也。是國界計地與鄉遂數不同。諸侯城方十里,出賦之時雖革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其臨敵對戰之時,則同鄉法「五人為伍、五伍為兩」之屬也。故《左傳》云:邲之戰,楚廣有一卒,卒偏之兩。又云:兩之一卒適吳。是兩軍對陣同鄉法也。《牧誓》云:「武王戎車三百兩。」孔注云:「一車,步卒七十二人。」則出軍法也。經云「千夫長,百夫長」,謂對敵時也。據《司馬法》之文,諸侯車甲牛馬,皆計地令民自出。若鄉遂之眾七十五人,則遣出革車一乘,甲士三人,馬四匹,牛十二頭。恐非力之所能,皆是國家所給,故《周禮•巾車職》:「毀折,入繼於職幣。」又《周禮•馬質》云:「凡受馬於有司者,書其齒毛,與其賈。馬死則旬之內更。」又《司兵職》云:「及授兵,從司馬之法以頒之。及其受兵輸,亦如之。」是國家所給也。云「高一丈長三丈為雉」者,《異義》古《春秋左氏》說云「百雉為長三百丈,方五百步」者,六尺為步,五六三十,故三百丈為五百步。云「子男之城方五百里」者,《周禮•典命》云:「子男五命,其國家、宮室以五為節。」國家謂「城方」也。是子男城方五里也。云「百雉者,此謂大都,三國之一」者,言子男五里,積千五百步。《左傳》云:「大都參分國之一。」子、男大都三分國城而居其一,是大都五百步為百雉也。但國城之制,凡有二義,鄭之此注,子、男五里,則侯、伯七里,公九里,天子十二里。案鄭注《駁異義》又云:「天子城九里,公城七里,侯、伯之城五里,子、男之城三里。此云『百雉』者,謂侯、伯之大都。」杜預同焉。與鄭此注異也。經云「家富不過百乘」者,諸侯之卿采地也。故《左傳》云「唯卿備百邑」,地方百里也。直云唯卿百邑,未知天子、諸侯、公、卿、大夫采地大小。案鄭注《小司徒》云:「百里之國,凡四都。五十里之國,凡四縣。二十五里之國,凡四甸。」又云:「采地食者皆四之一。」說者據此以為公食百里,卿食五十里,大夫食二十五里。其諸侯之卿、大夫,傳云「卿備百邑」,《論語》云「百乘之家」。此據諸侯臣之采地,則公之孤、侯伯之卿與天子三公同,俱方百里;公之卿與侯伯之大夫,俱方五十里;公之大夫與侯伯之下大夫,俱方二十五里。其子、男之地,唯方二百里以下,其卿之采地不得復方百里。案《易•訟卦》注云:「小國之下大夫,采地方一成。」其定稅三百家,唯有此文。其子、男中都、大都,無以言之。案鄭注《論語》云:「伯氏駢邑三百家。」云齊下大夫之制,似公侯伯下大夫唯三百家者。但春秋之時,齊之強臣尢多,故伯氏唯食三百家之邑,不與《禮》同也。此皆皇氏之說。熊氏以為卿備百邑者,《鄭志》以為邑方二里,與百乘別。又以諸侯臣賜地無常,得地者卿百乘,下大夫同十里之成。

  子云:「夫禮者,所以章疑別微,以為民坊者也。故貴賤有等,衣服有別,朝廷有位,則民有所讓。」位,朝位也。○別,彼列反,下同。朝,直遙反,下皆同。子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別也。《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禮:君不稱天,大夫不稱君,恐民之惑也。楚、越之君,僣號稱王,不稱其喪,謂不書「葬」也。《春秋傳》曰:「吳、楚之君不書『葬』,辟其僣號也。」臣者天君,稱天子為天王,稱諸侯不言天公,辟王也。大夫有臣者稱之曰主,不言君,辟諸侯也。此者皆為使民疑惑,不知孰者尊也。《周禮》曰:「主友之讎,視從父昆弟。」○僣,子念反,下同。辟音避,下同。皆為,於偽反。《詩》云:『相彼盍旦,尚猶患之。』」「盍旦」,夜鳴求旦之鳥也,求不可得也,人猶惡其欲反晝夜而亂晦明,況於臣之僣君,求不可得之類,亂上下惑眾也。○相,息亮反。盍音褐。徐苦盍反,注同。子云:「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示民不嫌也。以此坊民,民猶得同姓以弒其君。」同姓者,謂先王、先公,子孫有繼及之道者也,其非此則無嫌也。僕、右恆朝服,君則各以時事,唯在軍同服於。○殺音試,本又作弒。

  [疏]「子云」至「患之」。○正義曰:此一節明章疑別嫌,恐尊卑相僣,使人疑惑之事。○「章疑」者,疑謂是非不決,當用禮以章明之。○「別微」者,微,謂幽隱不著,當用禮以分別之。○「《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者,言《春秋》之義,但書其「卒」,不稱其楚、越王喪葬之事,謂書「卒」不書「葬」也。若書葬則當稱葬楚、越某王,辟王之名,故不書「葬」。案:《春秋》越子卒,經、傳全無其事,但記者據越稱王之後追而言之,非當時之事也。○「禮:君不稱天」者,謂諸侯之君,臣子不得稱之曰「天公」,辟天子。「大夫不稱君」,謂諸侯之大夫,家臣不得稱之為君,辟諸侯也。○「恐民之惑也」者,所以不稱者,恐民之疑惑也。○「《詩》云:相彼盍旦,尚猶患之」者,鶡旦,是求旦之鳥,夜中而鳴以求早旦,不可得也。言人視彼求旦之鳥,欲反夜作晝,是鳥無識也,求不可得之物。人猶尚惡之,況人上僣於君,求不可得之物,以下亂上,人惡之可知也。○注「春秋」至「昆弟」。○正義曰:所引《春秋傳》者,案宣公十八年楚子旅卒,《公羊傳》曰:「吳、楚之君不書『葬』,辟其號也。」若書「葬」,當書葬楚莊王,辟其王之號,故不書「葬」。云「臣者天君」者,言臣尊君如天,故云「臣者天君」。云「稱天子為天王」者,則《春秋》稱「天王使南季來聘之屬」是也。云「稱之曰主,不言君,辟諸侯也」,則下引《周禮》「主友之讎」,是稱主,亦據臣下自稱己大夫之君但得言主,不得稱君。若官人泛例言之,大夫有采地者,亦得稱君,故《喪服》云「為其君布帶繩屨」,傳言「君,謂有采地者」也;若通而言之,諸侯亦稱主,《曲禮》云:「執主器,謂君也。」大夫自相命亦稱主也,故《左傳》晉士丐,謂荀偃為主云「事吳不敢如事主」是也。稱大夫之妻亦得曰「主」者,案《魯語》云「季孫問於公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語肥也」是也。○注「盍旦」至「眾也」。○正義曰:此逸《詩》也,言夜是闇時,此鳥必欲求明,是求而不可得者也。意欲反夜而為旦,猶若臣之奢僣,欲反下而為上也。○注「同姓」至「服爾」。○正義曰:云「其非此則無嫌也」者,謂非此先王、先公,子孫不有相承繼之勢,則無所嫌疑,得同車也。云「僕、右恆朝服」者,謂僕及車右身衣朝服,故《曲禮》云「乘路馬必朝服」是也。其朝服之內,則有虎裘狼裘,故《玉藻》云「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是也。云「唯在軍同服爾」者,案《春秋》僖五年《左傳》云:「均服振振,取虢之旂。」又《公羊》成二年鞍之戰,逢丑父為齊桓公車右也,衣服與頃公相似,是「在軍同服」。

  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亡,無也。○「子云」,自此以下,本或作「子曰」。故君子與其使食浮於人也,寧使人浮於食。」食,謂祿也。在上曰浮。祿勝己則近貪,己勝祿則近廉。○近,附近之近。子云:「觴酒豆肉,讓而受惡,民猶犯齒。衽席之上,讓而坐下,民猶犯貴。朝廷之位,讓而就賤,民猶犯君。犯,猶僣也。齒,年也。禮:六十以上,籩豆有加。貴,秩異者。○觴音傷。衽,而審反,又而鴆反。上,時掌反。《詩》云:『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良,善也。言無善之人,善遙相怨,貪爵祿,好得無讓,以至亡己。○好,呼報反。子云:「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己,則民作讓,故稱人之君曰君,自稱其君曰寡君。」寡君,猶言少德之君,言之謙。子云:「利祿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偝;先亡者而後存者,則民可以托。言不偷於死亡,則於生存信。○偝音佩,下及注同。愉音偷,本亦作偷。《詩》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此衛夫人定姜之詩也。定姜無子,立庶子衎,是為獻公畜孝也。獻公無禮於定姜,定姜作詩,言獻公當思先君定公,以孝於寡人。○畜,許六反,注同,毛《詩》作「勖」。定姜之詩,此詩是《魯詩》,《毛詩》為莊姜。衎,苦旦反。以此坊民,民猶偝死而號無告。」死者見偝,其家之老弱號呼稱冤。無所告,無理也。○號,戶羔反,注同。冤,於苑反。

  [疏]「子云」至「無告」。○正義曰:此一節明坊人偝死鄉生之事。○「利祿先死者而後生者」,謂財利榮祿之事,假令死之與生併合俱得,君上先與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偝」者,謂在上以此化民,則民皆不偝於死者。○「先亡者而後存」者,亡,謂身為國事亡在外。存,謂存在於國內。若君有利祿,先與在外亡者而後與國內存者。○「則民可以托」者,謂在上以此化民,民皆仁厚,皆可以大事相付託也。○「《詩》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者,此《邶風•燕燕》之篇,衛莊姜送歸妾之詩。言歸妾戴媯思念先君莊公,以婦道勖勉寡人。寡人,莊姜自謂。此《記》引《詩》以「勖」為「畜」,鄭又以為衛定公大夫定姜之詩。定姜無子,立庶子衎,是為獻公。獻公無禮於定姜,欲令獻公當思念先君,以畜孝於寡人。○「民猶偝死,而號無告」者,言民猶尚偝棄死者,其生者老弱號呼,無所控告。○注「言不偷於死亡,則於生存信」。○正義曰:偷,謂苟且。言人既不苟且棄偝於死亡,則於生存在者不棄薄信著矣。○注「此衛」至「寡人」。○正義曰:云「此衛夫人定姜之詩」,「獻公無禮於定姜」者,案襄十四年《左傳》云:「衛獻公出奔,使告宗廟以無罪。」夫人定姜曰:「余以巾櫛事先君,而暴妾使余,若何無罪?」是無禮之事,與《詩》注不同者,案《鄭志》答炅模云:「注《記》時就盧君,後得《毛傳》乃改之。」凡注與《詩》不同,皆仿此。

  子云:「有國家者,貴人而賤祿,則民興讓;尚技而賤車,則民興藝。言人君貴尚賢者、能者,而不吝於班祿賜車服,則讓道興。賢者、能者,人所服也。技,猶藝也。○技,其綺反,注同。吝,力刃反,又力鎮反。故君子約言,小人先言。」言人尚德不尚言也。「約」與「先」互言爾。君子約則小人多矣,小人先則君子後矣。《易》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行,下孟反。畜,敕六反。

  [疏]「子云」至「先言」。○正義曰:此一節明尚賢能、重言行之事。○「君子約言」者,省約其言,則小人多言也。○「小人先言」者,小人行在於後,必先用其言。君子則後言先行其行,二者相互也。

  子云:「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犯也,下不天上施則亂也。酌,猶取也。取眾民之言以為政教,則得民心。得民心則恩澤所加,民受之如天矣。言其尊。○施,始豉反,下同。故君子信讓以蒞百姓,則民之報禮重。蒞,臨也。報禮重者,猶言能死其難。○蒞音利,又音類。難,乃旦反。《詩》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先民,謂上古之君也。詢,謀也。芻蕘,下民之事也。言古之人君將有政教,必謀之於庶民乃施之。○詢音荀。芻,初俱反。蕘,如遙反。

  [疏]「子云」至「芻蕘」。○正義曰:此一節論上取民心則民報禮重之事。○「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者,酌,取也。言在上人君取下民之言以為政教,既得民心,民皆喜悅,則在下之民仰君之德如天,敬此在上所施之恩澤。言受上恩澤如受之於天,尊之也,故云「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犯也」者,若在上不取民言,違戾於下,則民人怨怒以犯於上。○「下不天上施則亂」者,言在下之民若不仰君如天,敬此在上,則施之恩澤,雖有君恩,而在下不領,則禍亂之事起也。○「民之報禮重」者,以君子在上用信讓以臨百姓,則民之報上之禮心意厚重,能死其難。○「《詩》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者,此《詩•大雅•板》之篇,刺厲王之詩也。言厲王不用賢人之言,故詩人刺之。云先民謂先世之君王將有政教之言,必先詢謀采於芻蕘之賤者。引之者,證「上酌民言」之事。

  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不爭。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怨益亡。《詩》云:『爾卜爾筮,履無咎言。』」爾,女也。履,禮也。言女鄉卜筮,然後與我為禮,則無咎惡之言矣。言惡在己,彼過淺。○爭,爭鬥之爭。履,如字,《毛詩》作「體」。女音汝,下及下文皆同。鄉,許亮反,本亦作鄉。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讓善。《詩》云:『考卜惟王,度是鎬京。惟龜正之,武王成之。』度,謀也。鎬京,鎬宮也。言武王卜而謀居此鎬邑,龜則出吉兆正之,武王築成之。此臣歸美於君。○度,徒洛反,注同,《毛詩》作「宅」。鎬,胡老反。子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君陳》曰:『爾有嘉謀喜猷,入告爾君於內,女乃順之於外。』曰:『此謀此猷,惟我君之德,於乎是惟良顯哉!』」《君陳》,蓋周公之子、伯禽弟也,名篇在《尚書》,今亡。嘉,善也。猷,道也。「於乎是惟良顯哉」,美君之德。○於音烏,下火吳反,注同。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大誓》,《尚書》篇名也。克,勝也。「非予武」,非我武功也。「文考」,文王也。「無罪」,則言有德也。「無良」,無功善也。此武王誓眾以伐紂之辭也。今《大誓》無此章,則其篇散亡。○大音泰,本亦作泰,注同。

  [疏]「子云」至「無良」。○正義曰:此一節論「善則稱人,過則稱己」之事。凡有三節,上經論與凡人,次經論臣於君,下經論子於親,各引《詩》、《書》以結成之。其經首皆言「子云」。○「《詩》云考卜惟王」至「武王成之」者,此《大雅•文王有聲》之篇,美武王之詩。「考卜惟王」者,言稽考於龜而卜者,惟是武王。○「度是鎬京」者,度,謀也。言所以卜者,謂謀居是鎬京。「惟龜正之」者,謂龜能正其吉兆。○「武王成之」者,謂築成都邑。○「《君陳》曰:爾有嘉謀嘉猷,入告爾君於內」者,嘉,善也;猷,道也。言爾有善謀善道,則入告爾君於內。○「女乃順之於外」者,言先告君於內,乃順行之於外。「曰此謀此猷,惟我君之德」者,言此善謀善道,惟是我君之德也。○「於乎是惟良顯哉」者,既推德於君,又歎美君德。云於乎是君德,惟良善顯明哉。○「《泰誓》曰」至「予小子無良」者,克,勝也。武王云:我之克紂,非我武,惟我文考無罪於天,為天所佐。若紂克於我,非我文考有罪,惟我小子無良善之德,故致敗也。○注「此臣歸美於君」。○正義曰:下經始據臣之於君。此經據凡人相於而云「歸美於君」者,以歸美於它人,《詩》無其證,故引此「惟龜正之」,歸美於君以證之。○注「君陳蓋周公之子伯禽弟也」。○正義曰:知「君陳蓋周公子」者,以《書序》云:「周公既沒,命君陳分正東郊成周。」似若《蔡仲之命》,《書序》云「蔡叔既卒,王命蔡仲踐諸侯位」相似,皆是父卒命子,故疑周公子以伯禽。周公元子既封於魯,命君陳令居東郊,故知伯禽弟也。○注「今《泰誓》無此章,則其篇散亡」。○正義曰:鄭不見《古文尚書》。漢時別有《尚書》逸篇,「四月太子發上祭於畢」以下三篇之事,鄭謂篇中有此經之語,但其事散亡。

  子云:「君子弛其親之過,而敬其美。弛猶棄忘也,孝子不藏識父母之過。○弛,式氏反,注同。論語》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不以己善駮親之過。○駮,邦角反。高宗云:『三年其惟不言,言乃讙。』」高宗,殷王武丁也,名篇在《尚書》。三年不言,有父小乙喪之時也。讙,當為「歡」,聲之誤也。其既言,天下皆歡喜,樂其政教也。○讙,依注音歡,火官反。樂音洛。子云:「從命不忿,微諫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微諫不倦」者,子於父母尚和順,不用鄂鄂。《論語》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內則》曰:「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說則復諫。」此所謂「不倦」。○鄂,五各反,本又作「諤」。說音悅。復,扶又反。詩云:『孝子不匱。』」匱,乏也。孝子無乏止之時。○匱,其愧反。子云:「睦於父母之黨,可謂孝矣。睦,厚也。黨,猶親也。故君子因睦以合族。合族,謂與族人燕,與族人食。《詩》云:『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令,善也。綽綽,寬容貌也。交猶更。瘉,病也。○綽,昌灼反。裕,羊樹反。瘉,羊主反。更,古衡反。子云:「於父之執,可以乘其車,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廣孝也。」「父之執」,與父執志同者也。「可以乘其車」,車於身差遠也,謂今與己位等。○衣,於既反。差,初賣反。子云:「小人皆能養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辨,別也。○養,羊尚反。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同位尊卑等,為其相褻。○為,於偽反,下「專為」同。褻,息列反。《書》云:『厥辟不辟,忝厥祖。』」厥,其也。辟,君也。忝,辱也。為君不君,與臣子相褻,則辱先祖矣。君父之道宜尊嚴。○厥辟不辟,並必亦反,注同。子云:「父母在不稱老,言孝不言慈,閨門之內,戲而不歎。孝上施,言慈則嫌下流也。戲,謂孺子言笑者也。孟子曰:「舜年五十而不失其孺子之心。」歎,謂有憂戚之聲也。○孺,而注反。君子以此坊民,民猶薄於孝而厚於慈。」子云:「長民者,朝廷敬老則民作孝。」長民,謂天子、諸侯也。○長,丁丈反,注及下「事長」同。子云:「祭祀之有尸也,宗廟之主也,示民有事也。脩宗廟,敬祀事,教民追孝也。有事,有所尊事。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

  [疏]「子云」至「其親」。○正義曰:上文承「善則稱親」,「則民作孝」,故此一節廣明為孝之道以坊於民,民猶有忘孝之事,各依文解之。○「君子弛其親之過」者,弛謂棄忘,若親有過失,孝子棄忘之,不藏記在心也。○「高宗云」者,此《尚書•說命》之篇,論高宗之事,故言「高宗云」,高宗非書篇之名。「三年其惟不言」者,在父喪三年之內,其惟不言政教。○「言乃讙」者,謂三年服畢之後,言論政教,天下皆歡樂也。注「高宗,殷王武丁也,名篇在《尚書》」。○正義曰:案「其惟不言」之文在《尚書•說命》之篇,「言乃讙」在《無逸》之篇,而鄭云「名篇在《尚書》」,則是高宗篇上有此二言,與《書》之文不同者,鄭不見《古文尚書序》有高宗之訓,此經有「高宗云」,謂是高宗之訓篇有此語,故云「名篇在《尚書》」。○「子云」至「不匱」。○正義曰:「《詩》云孝子不匱」者,是《大雅•既醉》之篇,美成王之時告大平之詩。言孝子行其孝道,不有匱乏之時。○「子云」至「為瘉」。○正義曰:「故君子因睦以合族」者,言親睦於父母之黨,乃得為孝,故君子因此親睦之道,以會聚宗族為燕食之禮。○「《詩》云此令兄弟,綽綽有裕」者,此《詩•小雅•角弓》之篇,刺幽王之詩。幽王不親宗族,故父兄刺之。令,善也。言此有德之人,善於兄弟,故綽綽然而有寬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者,瘉,病也。言無德小人不善兄弟,交相為病害。○注「車於」至「位等」。○正義曰:以父之執友得乘其車,不得衣其衣。以衣在身,車比衣稍遠,故可以乘其車。知「今與己位等」者,若尊卑懸絕,假非執友,不可傳通車服,故知「與己位等」。但是父之執,故不可衣其衣也。○「《書》云厥辟不辟,忝厥祖」。○正義曰:此《尚書•太甲》三篇,伊尹戒太甲之辭。厥,其也。辟,君也。忝,辱也。言為君不自尊高,而與臣子相褻,則辱其先祖也。若為人父,不自尊嚴,而與卑下相瀆,亦辱累其先祖,故鄭注云「君父之道,宜尊嚴」也。此則因君見父耳。○「子云」至「其親」。○正義曰:「示民有事也」者,言所以祭祀有屍,宗廟有主者,下示於民,有所尊事故也。○「脩宗廟,敬祀事,教民追孝也」者,言人君脩立宗廟恭敬祀事者,下教於民,追孝於親也。

  子云:「敬則用祭器,祭器,籩、豆、簋、鉶之屬也。有敬事於賓客則用之,謂饗食也。盤、盂之屬為燕器。○簋音軌。鉶音刑。食音嗣,下文「食禮」同。盤,步於反。盂音於。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沒禮。言不可以其薄不及禮而不行禮,亦不可以其美過禮而去禮。禮主敬,廢滅之是不敬。○菲,芳鬼反,薄也。去,起呂反。故食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寔受其福。』東鄰,謂紂國中也。西鄰,謂文王國中也。此辭在《既濟》。《既濟》,離下坎上,離為牛,坎為豕。西鄰禴祭則用豕。與言殺牛而凶,不如殺豕受福,喻奢而慢不如儉而敬也。《春秋傳》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信矣。○饋,其位反。禴音藥。寔,時力反,《易》作實。與音餘。《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德。』言君子饗燕,非專為酒餚,亦以觀威儀,講德美。○餚,戶交反。以此示民,民猶爭利而忘義。」

  [疏]「子云」至「忘義」。○正義曰:前經坊民以為孝之道,此經教民以為敬行義之事。○「故君子不以菲廢禮」者,菲,薄也。言君子不以貧窶菲薄,廢禮不行。○「不以美沒禮」,沒,過也。不可以財物豐多,華美其事,沒過於禮也。○「《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寔受其福」者,東鄰謂紂,西鄰謂文王也。紂之國中奢而慢禮,雖殺牛以祭,不如西鄰文王國中以為禴祭,但殺豕而已。以其祭儉而恭敬故也。○「寔受其福」,寔,實也,言寔為神所加福祐。○「《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德」者,此《大雅•既醉》之篇,言成王祭祀,合於禮儀。既,盡也,言君臣上下盡醉以酒,至於祭之末,觀十倫之義,盡飽以德。○注「東鄰」至「信矣」。○正義曰:東鄰謂紂國中也,既云東鄰西鄰,總據一國之辭,非唯紂、文王一身而已,故云「國中」,言一國皆然也。云「此辭在《既濟》」者,是《既濟》九五爻辭也。鄭注《易》九五曰:「互體為坎也,又互體為離。離為日,坎為月。日出東方,東鄰象也。月出西方,西鄰象也。」此注坎為豕,西鄰禴祭則用豕,與此文異。又注云「離為牛」是東鄰之祭殺牛也。則鄭之《易》注九五一爻,有坎有離。此注總論《既濟》之卦,下體為離,上體為坎,與《易》注不同者,但《易》含萬象,俱得明義也。此據一國風俗奢儉,故舉豕、牛以言之。不得以天子諸侯俱用大牢為妨。

  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尸,過之者趨走,以教敬也。戒,謂散齊也。承猶事也。○齊,側皆反,注同。散,悉但反。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不淫也。淫猶貪也。澄酒,清酒也。三酒尚質不尚味。○醍音體。尸飲三,眾賓飲一,示民有上下也。「上下」猶尊卑也。主人主婦上賓獻屍,乃後主人降,洗爵獻賓。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言祭有酒肉,群昭群穆皆至而獻酬之,咸有薦俎。○昭,常遙反。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謂祭時肅敬之威儀也。《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卒,盡也。獲,得也。言在廟中者,不失其禮儀,皆歡喜得其節也。○度,如字,法度也,徐塗洛反。

  [疏]「子云」至「卒獲」。○正義曰:此一節明祭祀恭敬之義,使禮儀各得其所。○「七日戒」者,謂散齊也。○「三日齋者,謂致齊也。○「承一人焉以為屍」者,謂承奉一人焉,尊之為屍也。○「示民不淫也」者,淫猶貪也。然醴齊、醍齊、澄酒,味薄者在上,味厚者在下,貴薄賤厚,示民不貪淫於味也。○「屍飲二,眾賓飲一,示民有上下也」者,言尊上者得酒多,卑下者得酒少,是「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者,謂因其祭祀之酒肉,於祭祀之末聚其宗族昭穆相獻酬,教民相親睦也。○「故堂上觀乎室」者,沈重云:「祭祀之時在堂上者,觀望在室之人以取法。」○「堂下觀乎上」者,謂在堂下之人觀看於堂上之人以為則,言上下內外,更相仿法。○「《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者,此《小雅•楚茨》之篇,刺幽王之詩。言古之祭祀,禮儀盡合其法度,笑語盡得其節制。○注「澄酒」至「尚味」。○正義曰:澄酒,清酒也,謂澄齊也。以其清於醴齊、醍齊,故云「清酒」也。以此三齊皆云酒,故知「澄酒」惟「澄齊」也。《禮運》云:「玄酒在室,醴醆在戶,粢醍在堂,澄酒在下。」彼陳酒事,故鄭分釋澄為沈齊,酒為三酒也。以此云「示民不淫」,故知非三酒,以三酒味厚美故也。《禮運》云「醴醆在戶」,此云「在室」,不同者,在戶之內,則是在室也。但《禮運》有「玄酒在室」之文,故云「醴醆在戶」爾。○注「主人」至「獻賓」。○正義曰:知主人主婦賓獻屍,乃後主人降,洗爵獻賓者,《儀禮•特牲》文也。

  子云:「賓禮每進以讓,喪禮每加以遠。浴於中霤,飯於牖下,小斂於戶內,大斂於阼,殯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示遠也。遠之所以崇敬也。阼,或為「堂」。○霤,力救反。飯,扶晚反。牖音酉。殷人吊於壙,周人吊於家,示民不偝也。既葬,哀而哭踴,於是吊之。○壙,苦晃反。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從周。周於送死尤備。以此坊民,諸侯猶有薨而不葬者。」

  [疏]「子云」至「葬者」。○正義曰:此一節明送喪漸遠,吊哭有節,示民不偝之事。「賓禮每進以讓」者,案《鄉飲酒禮》,主人迎賓,至門三辭,至階三讓,皆主人先入先登,是「賓禮每進以讓」。○「死,民之卒事也,吾從周」者,上既云殷、周吊節不同,孔子明言所從之事,故更言「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從周」,言死是民之終卒之事,宜須送終備具。若殷人吊於壙,情猶未盡,即壙上而吊,於送死大簡。周人孝子反哭至家,乃後始吊,於送死慇勤,是情禮備具,故云「吾從周」也。

  子云:「升自客階,受吊於賓位,教民追孝也。謂反哭時也。既葬矣,猶不由阼階,不忍即父位也。未沒喪,不稱君,示民不爭也。故《魯春秋》記晉喪曰:『殺其君之子奚齊,及其君卓。』沒,終也。《春秋傳》曰:「諸侯於其封內三年稱子」,至其臣子逾年則謂之君矣。奚齊與卓子皆獻公之子也,獻公卒,其年奚齊殺,明年而卓子殺矣。○爭,爭鬥之爭,下「民爭」同。殺音試,注及下同,一音如字。卓,敕角反,注同。以此坊民,子猶有弒其父者。」弒父,不子之甚。

  [疏]「子云」至「父者」。○正義曰:此節明民追孝於親,諸侯未終喪之前,不得稱君,示民不爭之事也。○「升自客階,受吊於賓位」者,謂既葬反哭之時,孝子升自客階,受吊於堂上西方賓位之處,不敢在東方以即父位,示民追孝之心也。○「未沒喪,不稱君」者,沒,終也,謂未終三年之喪,嗣子不合稱君,所以然者,示民不令父子相爭也。○「殺其君之子奚齊及其君卓」者,案僖九年秋九月,晉侯詭諸卒。冬,晉裡克弒其君之子奚齊。十年,裡克弒其君卓子。《公羊》云:其年奚齊殺,明年卓子弒。是逾年稱君。○注云「謂反哭時也」。○正義曰:知「反哭時」者,以承上文「葬於墓」,又云「薨而不葬」者,即云「升自客階」,承葬文之下,故知「反哭時」。又《既夕禮》云「乃反哭,入,主人升自西階」是也。○注「春秋」至「君矣」。○正義曰:「諸侯於其封內三年稱子」者,此文九年《公羊傳》文。「其臣子逾年則謂之君」者,此卓子逾年弒而經書「弒其君」,是史之策書臣子稱君也。

  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長,示民不貳也。故君子有君不謀仕,唯卜之日稱二君。」不貳,不自貳於尊者也。自貳謂若鄭叔段者也。「君子有君」,謂君之子父在者也。不謀仕,嫌鷃為政也。卜之日,謂君有故而為之卜也。二當為「貳」,唯卜之時,辭得曰君之貳某爾。晉惠公獲於秦,命其大夫歸擇立君,曰:「其卜貳圉也。」○弟音悌。鄭段,徒亂反,本亦云「鄭叔段」也。遲,直志反。而為,於偽反。圉,魚呂反,晉惠公太子懷公名。喪父三年,喪君三年,示民不疑也。不疑於君之尊也。君無骨肉之親,不重其服,至尊不明。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財,示民有上下也。身及財皆當統於父母也。有猶專也。故天子四海之內無客禮,莫敢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階,即位於堂,示民不敢專其室也。臣亦統於君。父母在,饋獻不及車馬,示民不敢專也。車馬,家物之重者。○饋,本又作「饋」,音同。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而貳其君。」

  [疏]「子云」至「其君」。○正義曰:此一節明事君父之道。○「孝以事君,弟以事長,示民不貳也」者,用孝以事君,用弟以事長,示民以恭敬之情,不敢自副貳於其君,謂與尊者相敵,若鄭叔段貳君於兄也。○「故君子有君不謀仕」者,「君子」,謂國君之子,有君在,不謀欲仕官。若謀仕官,似嫌為政之遲,故欲速為仕也。○「唯卜之日,稱二君」者,二當為貳,謂副貳也。謂君有事故,不得親臨卜筮,其嗣子為君而卜其辭,得稱「君之貳某」,告龜筮也。○「示民不疑」者,君無骨肉之親,若不為重服,民則疑君不尊。今喪君三年,與喪父同,示民不疑於君之尊也。○注「自貳」至「圉也」。○正義曰:案隱元年《左傳》稱:鄭莊公弟共叔段封於京邑,請西鄙、北鄙貳於己,段又收貳以為己邑。公子呂曰:「國不堪貳。」謂除君身之外,國中不堪更有副貳之君,是段之自貳於君也。云「卜之日,謂君有故而為之卜也」者,言當卜之日,君應須親臨,君有事故,而適子為君卜也。云「二當為貳」者,小二是一二之二,大貳是副貳之貳。此取副貳之貳,不取一二之二,故轉二為貳也。云「惟卜之時,辭得曰君之貳某爾」者,言嗣子於他餘事皆不得自稱「君之貳」,惟代君臨卜之時,得稱「君之貳某」。所以然者,敬重卜之神靈,不敢私顧父子之嫌,若不稱「君貳」,無緣代君而卜,辭窮,不得不稱君二故也。此謂世子對君自稱也。王肅不曉鄭旨,乃引傳云太子之二,又云子者身之二,又以旁人稱二而難鄭,其義非也。云「晉惠公獲於秦,命其大夫歸擇立君,曰:其卜二圉也」者,鄭以書傳無世子為君卜稱貳之文,故引僖公十五年《左傳》之文以證君貳之事,與此經文不正相當,取其一邊耳。「惠公獲於秦」者,案僖公十五年傳稱晉惠公被秦伯所納,既而背秦,秦伯伐之,戰於韓,被秦所獲,命其大夫歸立其子圉為君,稱卜副貳之子圉今為君。

  子云:「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後祿也。此禮,謂所執之贄以見者也。既相見,乃奉幣帛以修好也。或云:禮之先辭而後幣帛。○贄音至。見,賢遍反。好,呼報反。先財而後禮則民利,財,幣帛也。利,猶貪也。無辭而行情則民爭,辭,辭讓也。情主利慾也。故君子於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饋,遺也。不能見,謂有疾也。不視,猶不內也。○遺,於季反,下「遺民」同。內音納,又如字。《易》曰:『不耕獲,不菑畬,凶。』言必先種之乃得獲,若先菑乃得畬也。安有無事而取利者乎?田一歲曰「菑」,二歲曰「畬」,三歲曰「新田」。○獲,戶郭反。菑,側其反。畬音餘。以此坊民,民猶貴祿而賤行。」行猶事也,言務得其祿,不務其事。○行,下孟反,注同。

  [疏]「子云」至「賤行」。○正義曰:此一節明坊民使輕財重禮、貴行賤祿之事。○「禮之先幣帛也」,謂相見之禮先於幣帛,言先行相見之禮,乃後用幣帛。「欲民之先事而後祿也」者,先相見是「先事」,而後幣帛是「後祿」也。○「先財而後禮則民利」者,利,貪也。若先用財而後行禮,民則化之貪於財也。○「無辭而行情則民爭」者,辭謂辭讓,言與人相見,無辭讓之禮,直行己情,則有利慾,故民為爭。「故君子於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者,饋,遺也;視,納也。言君子之人,於有他人饋遺己者,己若疾病不能見其所饋之人,則不納其所饋之物也。○「《易》曰:不耕獲,不菑畬,凶」,此《易•無妄》六二爻辭。《無妄》,震下乾上。六二既在震卦,居中得位,宜合仕者,謂合事九五,被六三所隔,不得往仕,是道之不行;雖食其祿,猶不耕刈,不菑畬田,無功得物,是其凶。引之者,證貪財之事。○注「田一」至「新田」。○正義曰:案《爾雅•釋地》云「田一歲曰菑」,孫炎云「始菑殺其草木」。「二歲曰新田」,孫炎云「新成柔田也」。「三歲曰畬」,孫炎云「畬,舒緩」。《周頌》傳亦云「三歲曰畬」。此云「三歲曰新田」者,誤也。

  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不與民爭利也。《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斂穧,伊寡婦之利。』言獲者之遺餘,捃拾所以為利。○穧,子賜反,又才計反。捃,君運反。拾音十。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食時,謂食四時之膳也。力,猶務也。天子、諸侯有秩膳,古者殺牲食其肉,坐其皮。不坐犬羊,是不無故殺之。《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葑,蔓菁也,陳、朱之間謂之「葑」。菲,{富}類也。下體,謂其根也。采葑菲之菜者,采其葉而可食,無以其根美則並取之,苦則棄之。並取之,是盡利也。此詩故親、今疏者,言人之交,當如采葑采菲,取一善而已。君子不求備於一人,能如此,則德美之音不離令名,我原與女同死矣。《論語》曰:「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葑,芳容反。菲,芳尾反。蔓音萬,徐音蠻。菁音精,又子丁反。{富}音富,又音福。並,必政反,又如字,下同。離,力智反。女音汝。以此坊民,民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

  [疏]「子云」至「其身」。○正義曰:此一節明貴義輕利以坊民之事也。○「不盡利以遺民」者,言君子不盡竭其利,當以餘利遺與民也。○「《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斂穧,伊寡婦之利」者,此《詩富•小雅•大田》之篇,剌幽王之詩。言幽王無道,矜寡不能自存,故陳明王之時,陰陽和調,年歲豐稔,田稼既多,獲刈促遽,彼處有遺秉把,此處有不斂之穧束,與寡婦捃拾以為利。引之者,證以利遺民者也。○「食時不力珍」者,力,務也。言人君食四時之膳,不更用力務求珍羞。○「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者,言大夫無故不得殺羊坐其皮,士無故不得殺犬坐其皮,皆謂不貪其利以厚已也。○「《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者,此《詩•邶風•谷風》之篇,婦人怨夫棄己,故以此言恨之。言采其葑菲之菜,無以下體根莖之惡並棄其葉。言取妻之時,無以花落色衰並棄其夫婦之禮。○「德音莫違,及爾同死」者,如此則道德音聲無相乖違,則可與汝同至於死。《詩》之文義,其理如此。今此《記》者引《詩》斷章為義,凡有二意:一則云采此葑菲之菜,但采其葉,無得並采其下體之根莖,言根莖雖美,不可並取,則是不盡取其利,當遺與於下。二則云采其葑菲之菜,無以下體之惡並棄其葉,據下體有苦惡之時,言交友之道,無以一處之惡並棄其遺事之善。如此則德音莫違,與汝同至於死作《記》者據其根善,則無得並取其根,無盡利也;據其根惡,則無得並棄其葉,不求備也。○注云「葑蔓」至「棄也」。○正義曰:案《詩傳》云:「葑,須也。」《爾雅•釋草》云:「須,葑蓯。」陸機云:「又謂之蓯,吳人謂葑蓯『蔓菁』,幽州人或謂之芥。」云:「芥,{富}類」者,《釋草》云:「菲,蒠菜。」郭景純云:「菲草生下濕地,似蕪菁,華紫赤色,可食。」云「采葑菲之菜者,采其葉而可食,無以其根美則並取之,苦則棄之。並取之,是盡利也」者,鄭之此註解此《記》所引,本明無盡利之事,則「德音莫違,及爾同死」當解云上無盡利於民,則道德之音無有乖違,民之及君可同至於死。今鄭以下所注,更別主一義,與《記》意稍乖。云「此詩故親、今疏」者,此鄭別解《詩》義,以注《記》之時,未見《毛傳》,不知夫婦相怨,謂交友相於,所以云「故親、今疏」。云「采葑采菲,取一善而已」者,此謂根惡,但取葉處一善而已,不棄其根也。云「君子不求備於一人」者,謂一人身上既有善處亦有惡處,不可以惡處並棄其善也。《論語》云:「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鄭引之者,證交友不以小惡而相棄。鄭此注前釋正合《記》文,鄭之後釋不知何意如此,今所未詳。

  子云:「夫禮,坊民所淫,章民之別,使民無嫌,以為民紀者也。淫,猶貪也。章,明也。嫌,嫌疑也。故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恐男女之無別也。重男女之會,所以遠別之於禽獸也。有幣者必有媒,有媒者不必有幣。仲春之月,會男女之時,不必待幣。○媒音梅,注同。以此坊民,民猶有自獻其身。獻猶進也。《詩》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藝麻如之何?橫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伐柯,代木以為柯也。克,能也。藝,猶樹也。橫從,橫行治其田也。言取妻之法,必有媒,如伐柯之必須斧也;取妻之道必告父母,如樹麻當先易治其田。○柯,古何反,斧柄。取,七樹反,後皆同。從,子容反,注同。橫行治其田,本亦作「遊行治其田」。易,以豉反。

  [疏]「子云」至「父母」。○正義曰:自此以下終於篇未,總坊男女奔淫之事,夫婦重慎之義也。此節明男女非媒非幣不相交見。○「夫禮,坊民所淫」者,淫,貪也。言禮者,坊民所貪慾之事,知非直是坊民淫泆,而云「貪」者,以文云「所淫」,稱「所」,是「所貪」也。若其淫泆,則當云「坊民淫」,不須云「所」也。○「章民之別」者,章,明也。明民之男女,令相分別,使民無嫌。○「以為民紀者也」,謂使民無色慾之嫌疑以為民之綱紀也。○「民猶有自獻其身」,謂民之女人猶有自進其身以求男者也。○「《詩》云:代柯如之何,匪斧不克」者,此《詩•齊風•南山》之篇,剌齊襄公與妹文姜姦淫之事。○「藝麻如之何,橫從其畝」者,藝,種也;橫,行也。言將種麻如之何,必須橫行耕治其田,然後得麻。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別也。厚,猶遠也。○不取,如字,又七樹反。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妾言「買」者,以其賤,同之於眾物也。士庶之妾,恆多凡庸,有不知其姓者。以此坊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吳,大伯之後,魯同姓也。昭公取焉,去「姬」曰「吳」而已,至其死,亦略云「孟子卒」,不書夫人某氏薨。「孟子」蓋其且字。○去,起呂反,注同。大音泰。

  [疏]「子云」至「子卒」。○正義曰:此一節坊民取同姓為妻之事。○「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者,妾既卑賤,不可盡知其所生本姓,但避其凶害,唯卜其姓,吉乃取之。○「《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者,依《春秋》之例,如夫人齊女,即云「姜氏至自齊」。以例言之,此吳女亦當云「夫人姬氏至自吳」,魯則諱其姬姓,而不稱夫人姬氏至自吳,是「去夫人之姓,曰吳」也。但《春秋》經文不載其事,其春秋簡牘雜記則有之,故《論語》云:「謂之吳孟子。」是當時之言,有稱「吳」也。○「其死,曰孟子卒」者,哀十二年稱「孟子卒」。若其不諱,當云「夫人姬氏薨」,以諱取同姓,而云「孟子卒」。孟子是夫人之且字。沒其氏,書其且字,又沒其薨而略言「卒」而已,皆為同姓諱之。鄭與何休皆以諱取同姓,而書「卒」;《左氏》則以不成喪,故稱「卒」,與鄭、何異也。○注「孟子」至「且字」。○正義曰:若既笄而字,當云伯叔季,若伯姬、季姬。今云孟子,故知「且字」也。

  子云:「禮,非祭,男女不交爵。交爵,謂相獻酢。以此坊民,陽侯猶殺繆侯而竊其夫人。同姓也,以貪夫人之色,至殺君而立。其國未聞。○殺音試,注同,一音如字。繆音穆。故大饗廢夫人之禮。」大饗,饗諸侯來朝者也。夫人之禮,使人攝。○朝,直遙反。

  [疏]「子云」至「之禮」。○正義曰:此一節坊男女非因祭祀不得相集會也。○「非祭,男女不交爵」者,言唯祭之時乃得交爵。故《特牲饋食禮》云「主婦獻屍,屍酢主婦」,是交爵也。○「故大饗廢夫人之禮」者,以大饗之時,夫人與咀墁饗於賓。是繆侯及夫人共出饗賓,陽侯是繆侯同姓之國,見繆侯夫人之美,乃殺繆侯,而取其夫人,又篡其國而自立。故大饗廢夫人之禮,不使夫人得預其禮也。以此言之,則陽侯以前大饗,夫人出饗鄰國之君,得有男女交爵。此云「非祭,男女不交爵」者,謂侯、伯、子、男及卿、大夫、士祭及交爵。若王於上公及上公相饗時,後與夫人亦男女交爵與祼同也。故《大行人》云「上公之禮王,禮再祼而酢」是也。○注「同姓」至「未聞」。○正義曰:言「同姓」者,則上文云「君不與同姓同車」是也。云「其國未聞」者,唯有陽侯、繆侯是兩君之謚,未聞何國君,故云「未聞」。又案:王饗諸侯及諸侯自相饗,同姓則後夫人親獻,異姓則使人攝獻,則繆侯所饗,蓋同姓也。且王於同姓,雖為侯伯,車服與上公同,上公既再祼後,與王俱祼,則上公相於與王同也。其同姓上公,則後與夫人親祼獻拜送也。若異姓上公,使人攝祼,故《宗伯職》云「大賓客則攝而載祼」,謂異姓也。《內宰職》云:「凡賓客之祼獻瑤爵皆贊。」注云「謂王同姓及二王之後來朝覲王」,以郁鬯禮之後,以瑤爵亞獻,謂同姓也。自陽侯殺繆侯後,其後夫人獻禮遂廢,並使人攝也。

  子云:「寡婦之子,不有見焉,則弗友也,君子以辟遠也。有見,謂睹其才藝也。同志為「友」。○見,賢遍反,注及下同。辟。音避。遠,於萬反,下「遠色」同。故朋友之交,主人不在,不有大故則不入其門。大故,喪病。以此坊民,民猶以色厚於德。」子云:「好德如好色,此句似不足,《論語》曰「未見好德如好色」,疾時人厚於色之甚,而薄於德也。○好,呼報反,下及注同。諸侯不下漁色,謂不內取於國中也。內取國中為「下漁色」。昏禮始納采,謂采擇其可者也。國君而內取,像捕魚然,中網取之,是無所擇。○捕,蒲布反。中網,丁仲反。故君子遠色,以為民紀。故男女授受不親,不親者,不以手相與也。《內則》曰:「非祭非喪,不相授器。其相授,則女受以篚。其無篚,則皆坐奠之,而後取之。」○篚音匪。御婦人則進左手,御者在右,前左手,則身微背之。姑、姊妹、女子已嫁而反,男子不與同席而坐。女子十年而不出也,嫁及成人,可以出矣,猶不與男子共席而坐,遠別。寡婦不夜哭,嫌思人道。婦人疾,問之,不問其疾。嫌媚,略之也,問增損而已。以此坊民,民猶淫泆而亂於族。」亂族,犯非妃匹也。○泆音逸,本又作「佚」,同。妃匹,音配,一音如字。

  [疏]「子云」至「於族」。○正義曰:此一節更申明男女相遠,又坊人同姓淫泆之事。○「諸侯不下漁色」,漁色,謂漁人取魚,中網者皆取之。譬如取美色,中意者皆取之,若漁人求魚,故云「漁色」。諸侯當外取,不得下向國中取卿、大夫、士之女。若下向內取國中,似漁人之求魚無所擇,故云「不下漁色」。○「御婦人則進左手」者,以御者之禮,婦人於車上左廂,御者在婦人之右,「進左手」謂左手在前,轉身向右,微偝婦人。○「婦人疾,問之,不問其疾」者,謂不問其疾所委曲,若問其委曲,嫌似媚,故不丁寧,但略問增損而已。

  子云:「昏禮,婿親迎,見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恐事之違也。舅姑,妻之父母也。妻之父為外舅,妻之母為外姑。父戒女曰「夙夜無違命」,母戒女曰「毋違宮事」。○迎,魚敬反。以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不至,不親夫以孝舅姑也。《春秋》成公九年春二月,伯姬歸於宋,夏五月季孫行父如宋致女,是時宋共公不親迎,恐其有違而致之也。○父音甫。

  [疏]「子云」至「至者」。○正義曰:「見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者,謂親迎之時,婿見於舅姑。舅姑謂婦之父母也。婦之父母承奉女子以付授於婿,則昏禮父戒女曰「夙夜無違命」,母戒女曰「毋違宮事」是也。「恐事之違」者,謂恐此女人於昏事乖違,故親以女授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