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山筆麈/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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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穀山筆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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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述一[编辑]

純皇之誕孝廟也,百萬貴妃寵冠後廷,宮有有孕者,百方墮之。孝穆太后舊為宮人入侍,已而有孕。貴妃使醫墮之,竟不能下,乃潛育之西宮,報曰:「已墮。」上不知也。一日,上坐內殿,咄嗟自歎,一內使跪問故,上曰:「汝不見百官奏耶?」小內使應曰:「萬歲已有皇子,第不知耳。」上愕然,問:「安在?」 對曰:「奴言即死。」於是太監懷恩頓首曰:「內使言是。皇子潛養西宮,今已三歲,匿不敢聞。」上即敕百官語狀。明日,廷臣吉服入賀,遣使往迎皇子。使至,宣詔,孝穆抱皇子泣曰:「兒去,吾不得活。兒見黃袍有須者,即而父也。」皇子衣小緋袍,乘小轎子,擁至奉天門下。上抱置之膝,皇子輒抱上頸,呼曰:「爹爹。」上悲泣下。是日頒詔天下。時孝肅居仁壽宮,恐皇子為皇妃所傷,乃語上曰:「以兒付我。」皇子遂居東朝。自是,諸宮報生皇子者相繼矣。一日,上出,貴妃召太子食,孝肅謂太子曰:「兒去毋食也。」太子至中宮,貴妃賜食,曰:「已飽。」進羹,曰:「羹疑有毒。」貴妃大恚,曰:「是兒數歲即如是,他日魚肉我矣。」忿不能語,以致成疾。初,孝穆為宮人時,有宮人當直宿者病,而強孝穆代之,遂有孕云。孝廟既生,頂上有數寸許無髮,蓋藥所中也。傳云:太子迎入東朝,貴妃使使賜孝穆死。或曰孝穆自縊。萬曆甲戌,一老中官為予道說如此。

世廟晚年,諱言儲貳,有涉一字者死。穆考在潛邸,朝夕危懼。今上誕生,不敢奏聞,至兩月間不敢剪髮。一日,有宮女最幸者,乘間以聞,上怒而譴之,宮中股栗,莫知所為。太監黃錦熟念無可為策,一日,伺上色喜,即命宮女、中官於殿廷欄楯所至皆置樽俎,上問何故,黃即伏奏:「皇上有喜。」上曰:「何喜?」黃曰:「上自思之。」上遲回曰:「念惟生一孫,差可喜耳。」黃即呼宮女、中官頓首呼萬歲。於是,禮官始敢以皇孫聞也。

世廟久在西內,朝夕御膳,不用大官所供,皆以左右貴璫輸直供應,取其精潔便適也。諸璫以此市寵,務為豐華。穆廟以來,相沿為例。已而賜予日減,諸璫匱竭,而供膳之費,不減舊時,無論其他,即司禮之長,日役內使百餘,以供廚傳,所費可知也。諸璫力不能供,無以為資,往往請托諸司,以佐其費。蠹政之源,亦有在焉。嘗謂此事極為不雅,以萬乘之主,玉食萬國,而受左右私養,是何體統?及考唐玄宗時,諸貴戚以進食相尚,每進水陸千盤,一盤費中人十家之產,乃知此風自古已然。彼或偶一進獻,非以為常,故能極其侈靡若此。明皇荒侈之時,何所不至,豈聖世所宜有哉!

一日,從二三同列入觀西苑,見空地柱礎臺階皆為瓦礫。問之,則隆慶改元,將世廟所建離宮大半拆毀故也。予怛然傷之,以為當時柄國之臣,輕損舊跡,非臣子之義。及讀南宋史,孝武奢欲無度,大營宮室,及帝殂,執政者即罷南北二馳道,及孝建以來所改制度,悉還元嘉之舊。尚書蔡興宗以為:「先帝雖非聖德之主,要以道始終三年無改,古道所貴,今殯宮始撤,山陵未遠,而凡諸制度興造,不論是非,一皆刊削,雖復禪代,亦不至此。天下有識,當以此窺人。」嗟嗟!興宗數語,可謂知大義矣。大臣不明忠孝大義,本諸人情,協之天理,而徒以私智小慧牢籠天下,往往為有識者所窺,竟亦莫之悟也。若此,而高談學術,自附聖賢作用,寧能使天下無識微之士耶?

蕭育論趙飛燕事曰:「褒獎將順君父之美,銷滅匡救既往之過,古今通義也。事不當時固爭,防禍於未然,各隨首阿從,以求容媚,及宴駕之後,尊號已定,萬事已訖,乃追探不然之事,訐揚幽昧之過,此臣所深痛也。」此數語,極中人臣不忠之弊。隆慶中,閣學新鄭高公拱正王金之獄,其議與此暗合,雖其指在於矛盾華亭,加以大罪,而其言則大體所關,不可易也。然趙氏絕成帝之祀,方士損世廟之名,於法又不可不誅。若直為君父隱過而不討其賊,則世之可諱而不敢發,有甚於此者矣。

嘉靖末年,文學侍從諸臣,多以撰述玄文入直西苑,恩禮優越,百僚莫望焉。隆慶以來,主上常御講筵,詞林諸臣,橫經入說,亦荷殊恩,歲時賜賚,從閣臣之後,回視西苑之遇,雖不如其烜赫,然於儒臣之體則不失,賢者所樂從也。予在禮曹,中州郭文康公樸曾有一書,稱「公等遭遇聖明,荷恩以正。」蓋自歎當年西苑之事出於不得已,而有慕於後進云。

穆考在位六年,恭儉寬簡,未嘗有過舉,一日思食驢腸,左右請宣索,上曰:「此宣一出,大官將日殺一驢以俟矣。」遂止不進。又東宮嘗欲啖市餳,召一中使問價,使請發百金於市,不時索進,上曰:「此在崇文街坊賣,銀二三錢可買許多,何必用如許?」乃以銀三錢,即買兩盒以入。上曰:「此需百金耶?」尤節賞賜,中官即甚愛幸,不賜金帛。在玄武門較射,中者以二胡餅賜之。其儉如此。

前代人主嗣位,有太后者,生母止稱皇太妃。我朝孝肅以來,始並稱太后,惟嫡母加徽號二字。隆慶壬申,上衝年即位,議兩宮尊號,召輔臣張居正等於平臺面諭,欲於皇貴妃尊號多加二字,蓋反欲尊慈寧也。面諭之明日,東閣會揖,江陵謂禮部曰:「故事,中宮當加二字,既同為太后,多二字何用?」時豫章王希烈為禮侍,署篆,即應曰:「諾。」於是,兩宮並尊。慈寧既不加多,亦不減一字矣。是時,皇上聖衝,虛心以聽,輔臣肯力爭一言,引古曲諭,當亦無難處者,乃迎合內旨,使祖宗舊法,一旦更變,識者慨之。嘉靖初年大禮之議,至於發言盈庭,死者接踵,茲乃至兩宮之禮,無一人片語者,可見士氣人心日以委靡。事若不急,所關甚大。

萬曆甲戌五月,穆考祔太廟,一日東閣會揖,相君謂少宗伯汪公鏜曰:「祔廟,新主當從左門入,以高廟在上故。」汪曰:「故事,當從中門。」相君曰:「安知故事不謬?第從左門入,不必議。」汪俯曰:「唯」。萬曆初年,議禮論政之體皆仿此。

上即位時,方十歲,以英明聞宮中,謂之小世宗。一日,穆廟恭妃院遣一內使持金茶壺闖出禁門,遺其私家,為門者所奏。上曰:「此器雖妃所有,然大內器不當闖出。」詔笞內使三十。乃使使以百金遺妃曰:「即妃家貧,以此給賜。先帝所賜器,不可出也。」

上初即位,宮中內宴,仁聖上座,慈聖猶在閣中,不敢同坐,其後稍久,乃並坐云。國朝家法極嚴,上詣兩宮朝,皆設席座前,起居叩頭,跽而受茶,迄不敢坐。即時內宴上座,上坐東閣,中宮坐西閣,每一奏酒,上自執爵,中宮持樽,長跽而獻,仍各退入東西閣,再奏,又出,以至九奏,傳兩宮起,上與中宮仍跪請留。已,乃設小座於閣內,兩宮帝後同座,行爵無算,始為家人語。蓋大宴,帝、後不坐也。宮中內宴,謂之上座。先期有奏書,宴有致語,皆詞林撰進。

甲戌,上一日御講畢,語輔臣曰:「昨日禁中花盛開,侍母後賞宴甚歡。」蓋指慈寧宮也。輔臣奏曰:「仁聖太后處多時寂寞,惟上念之。」上起還宮,以白慈聖,即自駕往迎仁聖過大內賞花。母子傳觴而飲。

上一日御文華殿,語輔臣曰:「先帝雅好珠玉,朕思此物,饑不可食,寒不可衣,好之何用?」居正等奏:「聖諭甚善。第恐有妃后時不免要用。」上曰:「亦不用也。」時聖齡十有一歲。

經筵進講,在文華前殿,日講在殿後穿廊,正字在後殿東閣設一幄,次又東一室,乃上所遊息。一日,同二三講臣入視,見窗下一几,几上設少許書籍,又一二玉盆,盆中養小金魚寸許,上所玩弄也。西壁一几,几上筆硯無甚珍異,筆皆市中所買,上貼筆匠楊彥章名楮,皆折簡,一如士人所用。其樸如此。

江陵相君柄政,上眷顧殊絕,古今無兩。每日御講筵,講臣出就直廬,平漏,相君以侍書入,在文華後殿東偏張一小幄,相君、司禮侍立,造膝密語,於此見之,上顧相君有所欲語,正字即卻走,出殿門,少刻,聞語止乃入。一日,江陵在直廬感病,上御文華後閣,親調椒湯,使使賜之。又盛暑御講,上先就相君立處,令內使搖扇殿角,試其涼暄;隆冬進講,以氈一片鋪丹地,上恐相君立處寒也。

上一日御講,一中官旁侍,竊搖扇,上忽目之,還宮,召而杖之曰:「諸先生在旁,見爾搖扇,以為我無家法也。爾不畏諸先生見耶?」

慈聖內教極嚴,上或宮中不讀書,即召使長跽面數之。每御講筵入,常戲作講臣進退之禮,進進太后前,以驗其記否。當朝日,五更至上寢所,呼曰:「帝起,今日早朝。」即呼左右掖坐,亟取水為上沃面,挈之登車以出,故上宮中起居罔有不欽。而一二大璫,奉太后懿旨,左右夾持,時至過當。比上春秋稍長,積有所不堪,而難於發也。

上初登極,或時與宮中小內使戲,見馮璫保入,即正襟危坐曰:「大伴來矣。」小內使侍上遊戲者,馮璫常陰罪之,故宮中皆嚴馮璫,璫亦稍專橫,即上有所責罰,非出馮口,毋敢行者。及上稍長,積不能平,而左右一二親昵,稍稍以馮璫罪狀聞,上以太后故,不敢發,然心恨之云。一日,上戲以所御扇藏殿中隱處,戒左右毋泄,而令馮璫求扇,馮汗流四馳,求之不得,以是為劇。又一日,見馮璫衣大紅色甚鮮,問曰:「何處得此。」方食蜜飴,即以賜馮,親為納之袖中,油盡汙乃止。馮退而泣。

紀述二[编辑]

上初即位,好為大書,內使環立求書者常數十紙,而外廷臣僚得受賜者,惟內閣、講臣數人而已。所賜江陵如「弼予一人」「永保天命」「爾維曲糵」「汝作鹽海」「宅揆保衡」及「捧日精忠」。堂閣之扁,不可數計,字畫遒勁,鸞回鳳舞,濡毫揮灑,頃刻而成。時聖齡十餘歲矣。一日,謂相君曰:「朕欲為先生書 『太嶽』二字。」相君曰:「主臣不敢。」上乃已。

甲戌四月,內賜輔臣江陵張公居正「宅揆保衡」四字,桂林呂公調陽「同心夾輔」四字,六卿「正己率屬」各一,講臣六人「責難陳善」各一。時行尚未與講。六人者,學士丁公士美,宮坊何公洛文、陳公經邦、許公國、學士申公時行及翰撰王公家屏也。丙子,殿讀張公位及行補入講幄。一日,上顧相君曰:「新講官二人尚未賜與大字。」相君曰:「惟上乘暇揮灑。」一日,內使濡墨以俟,上遂大書二幅賜位及臣行。字畫比賜諸公者稍大,而老成莊勁又若勝前歲者。蓋御齡已十五矣。

甲戌五月,翰林院中有吏有白燕一雙,獻之內閣,又閣中蓮花早開,相君並以獻。上溫旨諭答之。已而出白燕送相公所,不知何故也。傳聞白燕奏入,馮璫使謂江陵曰:「主上衝年,不可以異物啟事其玩好。」又一中使語予曰:「白燕,相君所獻耶?大非宰相事。不聞越裳之雉耶?」昔正德時,中官橫甚,莫之敢指,惟太監呂憲者,以清謹著聞,甚惡其曹所為,第不能拯耳。憲嘗鎮守河南,有獲白兔以獻者,中丞臺送憲,約共為奏上之,憲乃置酒召中丞飲、臘兔送酒,中丞大愕,問故,憲笑曰:「夫貢珍禽異獸以結主歡,乃吾輩所為,公為方鎮大臣,奈何獻兔?」中丞大慚。憲,濟南陽信人也。

萬曆丙子,內閣奏設起居之職,以日講六人日直起居,史官六人分纂六曹章奏。御門早期,起居、史官立於螭頭之下,駕出則扈從。上一日顧見史官,還宮偶有戲言,慮外聞,自失曰:「莫使起居聞之,聞則書矣。」起居之設,有益於君德如此。惜其職不盡舉耳。

丙子三月,上出宮扇三十柄,命講臣六人題詩。扇繪花木鳥獸,各書四柄。六人者,學士申公時行、宮允何公洛文、陳公經邦、宮讚許公國、太史王公家屏、張公位也。

丙子,上於宮中檢得成祖《四駿圖》以賜相君。四駿者,成祖用兵所乘也。相君為題詠奏之,上悅,賜金。已又檢成祖《騶虞》手卷一幅賜相君,相君藏之內閣,圖中一時公卿儒者皆有題詠,翰墨甚精。賜內閣者一小卷。仍有一卷,長數丈許,鋪文華後殿,僅乃竟卷,此則藏之內府矣。

丁丑十二月,上出畫冊一函,凡二十六幅,命講臣六人分賦。學士申公時行、宮諭何公洛文各賦五幅,宮洗許公國、宮允陳公思育、翰撰陳公於陛與行各賦四幅。奏上,賜銀豆。畫多蟲魚山水,半無款識,中有宣廟御筆數幅,精絕特甚。行所分者,宣廟《汀鷺》一幅,其三,則馬遠、馬麟山水及鵪鶉也。

丁丑,行在講筵。一日,講官進講《論語》,至「色,勃如也」,讀作入聲,主上讀作「背」字,江陵從旁厲聲曰:「當作『勃』字!」上為之悚然而驚,同列相顧失色。及考注釋,讀作去聲者是也。蓋宮中內侍伴讀,俱依注釋,不敢更易,而儒臣取平日順口字面,以為無疑,不及詳考,故反差耳。此一字不足深辨,獨記江陵震主之威,有參乘之萌而不自覺也。

己卯,上在西城飲酒,有慈寧內侍二人在旁,上使歌新聲,辭以不能,上醉而怒,取劍將擊之,為諸奄所勸而止,乃割其髮。翌日,太后大怒,遣人傳語閣臣。江陵具狀切諫,其詞甚激,有鬻拳之風,且草罪己御劄,呈覽發行。而太后召上長跽,痛數其過,至云「天下大器,豈獨爾可承耶?」內中因有傳於上云:「太后令馮璫向閣中取《霍光傳》入覽。上心以此大恨。再逾年,江陵遂死,馮逐而張族矣。此後,太后憚上威靈,不復有所諭,輔導諸臣,亦不敢極力匡維,而初政漸不克終矣。江陵自失臣禮,自取禍機,敗在身家,不足深論,而於國家大政,有一壞而不可轉者,何也?凡天下之事,持之過甚,則一發而潰不可收,辟如張鼓急則易裂,辟如壅水決則多傷。即以內使一事言之,人主在深宮之中,以醉飽過誤,斷一奄人之髮,不為非過,而未至大失,輔弼大臣,付之不問,則猶有憚而改,即欲規正,亦當從容陳說,使之自解,何至假太后之威,中外相應,制之股掌之間,使之藏怒忿志,蓄極而發,從此惟所欲為,無復畏憚。數年以來,誅戮宦者如刈草菅,傷和損德,無可救藥,視一奄人之髮,相去何如?則持之太急故也。嗟夫!以善為之,而不知其陷於太過,則不明於《春秋》之義者矣。

萬曆庚辰,文華殿西入內角門柱礎,有「天下太平」四字,拭之不滅。江陵以為瑞也,請上臨觀。上見之不懌,曰:「此偽也。」因考《宋史》:紹興十六年,慶州民家朽柱有文,曰:「天下太平」。奏檜大喜,乞付史館,以飾和議之效。古今詐飾,往往暗合如此。然江陵倘曾考宋事,必不為此。考武后時,有以丹漆書龜腹曰:「天子萬年」,詣闕獻之。宰相李昭德以刀刮盡,奏請付法。昭德雖有才略。而品地甚輕,猶能力排偽端,江陵自處何如,作此等兒戲,將為昭德所笑矣。而聖明獨斷其詐,尤古帝王所不能及也。偶詢石上假字,蓋以龜尿書文入寸許,即鑿取一層,亦自不滅,術家戲法類能為之。上想知其故矣。

本朝家法極嚴,人主在母後前,跪而白事,立而侍食,不敢設座,此在事親之禮自不為過。母後深居禁中,即委裘植腹,不與大臣相接,前代垂簾之制盡罷不設,此在母後自處,亦甚有禮,然有一二太過,臣下瞻視心竊不安者。萬曆甲申,上奉兩宮同閱山陵,在兩宮輦前乘馬導引,不由中道,及山頂御帳,遙望兩宮幄前,主上立侍,臣下見之,心甚不寧,此亦失體。兩宮輦出,乘輿自當先行,即以前導為名,亦不必避道,御帳獻茶,上可退居別幄,亦不必立侍,使臣下望見也。宋時,明肅太后與仁宗同幸慈孝寺,欲乘車先行,魯宗道以夫死從子之義爭之,太后遽命輦後乘輿。冬至,帝率群臣朝太后於內殿,范仲淹上疏,以為天子奉親於內,自有家人禮,今顧與百官同列,北面而朝,虧君體,損主威,非所以垂後世法。設使範、魯二公見今日之禮,必有以處此矣。而一時公卿侍從,倉皇望見,不敢冒陳,亦大闕典也。

後唐潞王卜相,以姚凱、盧文紀、崔居儉才行互有優劣,不能自決,乃置其名於琉璃瓶,夜焚香祝天,以箸夾之,此亦枚卜之意也。世皆傳金甌之覆以為美談,而琉璃瓶事無引及者,豈以五代時事不足稱據耶?萬曆中,選擇尚主子弟三人入見,上親以其名呈太后,太后置金瓶中,焚香祝天,取其一,選上,即時以緋袍覆之,送入春曹,其兩人陪入者,賜金綺罷出,送順天府庠。此昔所目睹,亦琉琉瓶之遺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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