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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山筆麈/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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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穀山筆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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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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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輿圖,毋論勝國,即較之漢、唐亦有不及。東面朝鮮即漢之玄菟、樂浪,唐之安東,唐之安東都護也;西面哈密即漢之安西、唐之四鎮也;北面河套即漢之五原,唐之豐、勝等州也;南面交趾即漢之九真、日南,唐之五管外境也。朝鮮建國公矣;舊遼陽控連遼左以通京師,而為三衛所據;河套為西虜所據;哈密為吐魯蕃所侵;交趾旋得旋失。較之漢、唐剪其四幅矣。然靈、夏在版圖,則宋全盛所無;甘、肅為斥堠,則唐中葉所失;而雲南一省全為郡縣,則漢、唐以來所未有者,亦足補其一二矣。

三受降城皆在黃河北岸,今河套之北也。中城南直朔方,安北都護府在焉;東城在勝州之北;西城在豐城之北,此唐史注也。實初曰:中城南直朔方,西城南直靈武,東城南直榆關。宋白曰:東城本漢雲中郡地,中城本漢五原郡地,西城本漢臨河縣地。三說微有不同。如宋白所考,則東受降城當與大同相近,去黃河遠矣,或者漢雲中郡地廣,西接榆關,非止大同府境也。大抵漢築朔方,守在河南,唐築三城,守在河北。今河南已失為虜巢矣,況河北乎?

漢時設西域都護,統三十六國,以斷匈奴右臂。唐初置西北都護府,統龜茲、于闐、疏勒、碎葉四鎮,後為吐蕃所陷,武后長壽元年,大破吐番,復取四鎮,置府於龜茲,發兵戍之,即今甘肅境外地也。國初以封哈密,後為吐魯蕃所陷。哈密遺種寄居甘州,而北地淪於西域矣。吐魯蕃與天方、哈馬等國相鄰,不知即吐番遺種否?

東漢時,羌寇最盛,然有東、西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謂之東羌,居隴西、漢陽延及金城塞外者,謂之西羌,各自為種,與西域諸夷不相關涉。今陝西塞上熟番,想即其遺種也。

漢《西域傳》:罽賓國有琥珀琉璃。師古注曰:「大秦國出赤、白、黑、黃、青、綠、縹、紺、紅、紫十種琉璃。」此蓋自然之物,采色光潤,逾於眾玉。今俗所用琉璃,即流離也。乃消冶石汁,加以眾藥,灌而為之,虛脆不奈,實非真物,觀此,則《漢書》所載乃真琉璃也。《穆天子傳》:天子東征,有采石之山,升山取采石,鑄以成器。則鑄石為流離,自上古有之。第今中國所鑄柔脆不堪,惟自海舶來者,質差堅樸,謂之蕃流離,亦石汁所鑄,但少堅耳。又有玻黎,與玻璃相似。但未聞西域真琉璃作何狀也,豈寶珠、玉石皆入中國,而此獨不至?竊意漢時所謂十色琉璃,即今之青綠等石耳。古時無寶古之名,今人知其為石,而不知其為琉璃也。姑記,以俟博考。

今西域貢物有「鐵力麻」,初不省其義,及考敕勒國名,一號鐵勒,當是鐵勒麻也。

《後漢書·西南夷傳》: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馬牛頭,蓋海西大秦國也。大秦即《前書》犁軒國。周穆王時西域化人,想即其先世耳。

唐至中葉,吐蕃之盛幾如匈奴。隴右、河西盡為所有,南至六詔亦被吞食。其地北至回紇,南連六詔,幅員萬里,乃其文字、職官亦與中國相類,不似匈奴、突厥之樸陋也。

唐時拓拔為党項部落。

唐自安史之亂,河、隴諸州陷於吐蕃數十年矣,至大中初年,吐蕃內亂,三州七關之眾,款塞來降,而河西十州之地,亦入版圖,此非唐之兵力至宣宗而盛也,會虜運之衰耳。三州七關者,唐原安樂州及石關等七關,即今平涼、寧夏境內。十州者,瓜、伊、蘭、鄯、甘、肅、西、河、岷、廓,即今臨、鞏、甘、肅境地。

唐時,安西、北庭淪於回鶻,河西、隴右淪於吐蕃。河西、隴右即所謂河、湟也,為秦、原、河、漕、蘭、鄯、階、成、洮、岷、臨、廓、疊、宕、甘、肅諸塞,幾半陝以西矣。安西、北庭則在朔方之外,當與延、寧兩鎮相宜。

四川茂州即冉駹之國,漢所開為汶山郡者也。唐初,築城於此,以遏吐蕃通蠻之路,後為吐蕃所據,西洱諸蕃皆為降伏,於是吐蕃盡有諸羌之地,東接松、茂,南鄰天竺,西陷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里,諸胡之盛,無與為比,而唐受其侵矣。其所以致盛,以據松、茂之險故也。方今茂州之北,即近洮、岷,虜由洮、岷而南,直至章臘,南接六番,故松、茂之境乃虜與羌接之界,亦要害之境也。六番者,董卜韓胡宣慰司、魚通寧遠宣慰司及烏思藏四法王之地,即古所謂身毒、大夏、天竺也。

劍南、西山諸羌可十餘種,皆因韋皋內附,即今威、茂諸蕃也。唐時,皆各稱王,中有女蠻,其先為白狼國,以女為國君,人危髻金冠,纓絡被體,謂之菩薩蠻,當時樂遂製此曲,至今傳之。「蠻」亦作「鬘」。

唐時,西山白狗等羌內附,受爵世襲而陰附吐蕃,世所謂兩面羌。今之朵顏三衛謂之兩面虜可也。

雲南自後漢永平半服中國,唐初列在版圖為外臣,後為楊國忠所擾,改附吐蕃,故吐蕃日強,不可復制,以其通道諸羌故也。至韋皋鎮蜀,始撫境上群蠻以誘南詔,於是並八國生羌俱歸王化,而吐蕃之勢始孤,關中之民始得安枕,皆皋之功也。吐蕃故土在河、隴之西,及二庭、四鎮並為所有,北接回紇,南接六詔,幅員萬里,勢侔中國,其勢大矣。雲南內附,則斷其右臂,故不支也。今緬甸諸夷梗化南土,幸而六番之夷稟我聲教,可保無他,然階、文之間生熟諸番為北虜所挾,繹騷邊境,害亦不細矣。

唐史,東蠻跨地二千里,勿鄧、豐巴、兩林各有大鬼主為之長。鬼主不省何稱,韋皋使東蠻鬼主𫻺伺雲南,及異牟尋內附,先遣鬼主入見。其地當在滇、蜀之間。

唐時,雲南王以名相接為世,如閣羅鳳之子為鳳迦異,孫為異牟尋,曾孫為尋夢湊是也,法如頂針。本朝安南酋長以名相排為世,如莫方瀛之子為莫福海,孫為莫宏瀷,曾孫為莫茂洽是也,法如雁行。此雖鄙俗,亦皆有意義。

南詔者,六詔之一也。夷語以王為詔。其先,渠帥有六,自號六詔,業舍詔在諸部南故謂之南詔,開元中內附,封為雲南王,至今稱之。

唐史,驃信國在南詔西南六千八百里,其王摩羅思那以貞元間入貢,蓋古朱波國也。以今推之,意緬甸、八百等地,即其遺矣。

緬夷在西南絕境上,上世所不臣,元世祖舉兵克之,其旁金齒等夷十有二部皆降,即今三宣之地也。

唐之南詔改為雲南,已而又改為大理,至後唐改為長和,其主猶以驃信為號。

吐蕃之君曰替普,南詔之君曰驃信,皆僭號也。南詔國事大臣皆分曹稱奭,總謂之清平官,其相謂之都奭。

唐時,雲南王官有清平官,清平者,蠻相也,近日關白、大將亦稱清正。

韋皋鎮蜀,招撫南詔以破吐蕃,至遣匠教為甲弩。咸通中,南詔作亂,甲弩精利,中國不能及。以此推之,邊關鄰虜有所要求為甲弩之用者,不可輕與,北邊鐵鍋、火藥之類是也。

乾符初年,南詔逆命,高駢為西川節度,遣僧景仙托遊以入其境,說諭驃信,使歸附中國,仍許妻以公主。已而南詔遣其酋望來請和親,無表,但令督奭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宰相盧攜欲從其請,鄭畋固爭以為不可,相與爭於上前,拂衣面詬,遂皆罷相。此事與近日日本相類,第彼許出於邊臣而廷臣持之,此則出於廷臣而邊臣撓之也。唐時,回紇、吐蕃舊有和親之禮,即以施之南詔,亦何不宜?本朝國體之尊、國法之正,三代以下無與為比,而欲以漢、唐之辱典施於海島之小夷,宜舉國唾罵,恨不食餘。幸逢輕典,免於族誅,其人幸矣。

回紇之初,即四部之一也。曰回紇、曰契芯、曰思結、曰渾,總謂之敕勒。突厥默啜之強,迫奪敕勒之地,故四部度跡內附,徙居甘、涼之間以避之,其始不過如此。後以河西節度使王君𡙟與之構怨,弄兵報仇,西奔吐蕃,其勢遂不可制。敕勒即鐵勒也。

回紇自乾元以來,歲求和市,一馬易四十縑,動至數萬匹,皆瘠駑無用,朝廷苦之,而欲悅其意,不得不盡市也。所得賜予及馬價,至用車數千乘載之以歸,唐之帑藏坐而一空矣。今日北邊互市,弊正如此,得馬皆瘠駑下乘,入塞輒死,賦予軍人,令其喂養,死令賠償,為北邊大害,不知將來作何究竟?然使苑牧之政修,有所豢養,或不甚苦爾。

唐封回紇可汗號內有「登密施」字,譯云,華言「到」竟,可敦號內有「毗伽」字,譯云,華言「足」意,此皆佛經字也。佛經中名字語言多是唐時字義。以此推之,古佛名號,當亦從來劫語音所撰爾。

回紇阿啜可汗謂其大相頡幹迦斯曰:「兒幸而得立,惟仰食於阿多,國政不敢豫也。」虜謂父為阿多,唐人北人呼父為阿爹。爹,徒可翻,與多同音。又竇從一為皇后阿奢,奢者,乳母之父,與爹相近。或云,俺答「答」字,虜亦呼為「多」。

元和初,回鶻入貢,始以摩尼偕來中國,置寺處之。摩尼者,僧之別名也。其法日晏乃食,食腪而不食潼酪。今民間有清齋者,午後乃食,教門中亦多有之。

唐史,回鶻兵至橫水,退屯釋迦泊。又吐蕃有達磨替普,想亦爾時方言,未必即古佛名字。不知佛經竟出何時。

唐時,西突厥分其國為十部,部以一人統之,人授一箭,號曰十設,亦曰十箭。夷中無符信,以箭為契,召會則傳之,謂之契箭。杜詩所謂「青海無傳箭,天山早掛弓」是也。今虜中亦有號箭,是其遺制。

沙陀者,西突厥別部,處月種也。居金娑山之陽、蒲類海之東,有大磧名沙陀,故以為號。以其眾六千餘帳附於回紇,為其所苦,酋長朱邪盡忠降於吐蕃。元和三年,舉眾內附,處之靈武。已,以地近吐蕃,恐其反復,徙於定襄,即今朔州、馬邑間也。

波斯國即條支故地。其先有波斯匿王,因以為號。大食本波斯國也。龜茲即漢西域之後,唐時以其地為安西都護府,有《龜茲樂》部。今樂曲有《大食調》,舞部有《波斯舞》,皆其遺音也。

唐十部樂,有《龜茲樂舞》設五方師子,各高丈餘,飾以方色,每師子有十三人,畫衣執紅拂,首加紅抹,謂之師子郎,即今《師子回回舞》也。

契丹、奚、室韋、女真、韃靼,皆東北夷也。路振《九國志》曰:「契丹,古匈奴之種也。代居遼澤之中,潢水南岸。其種有八部,至阿保機並而為一,韃靼、室韋、女真,皆役屬之,此遼之始也。」女真,古肅慎氏之遺種,東漢謂之挹婁,元魏謂之勿吉,隋、唐之間謂之黑水靺鞨,在五代之末,居混同江之南,入遼東著籍者,號熟女真,居江之北者,號生女真,其極邊遠者,號黃頭女真,此金源之始也。今建州西女真,即金人之後。第不知契丹之種今安在爾。混同江即鴨綠水也。

《五代史》:「契丹阿保機攻渤海,拔其夫餘城,謂之東丹國,使其長子突欲居之。」注云:「即唐高麗之夫餘城也,在混同江之西,地屬渤海。高麗王建之國在混同江之東。」又注:「遼陽,契丹之東京,故渤海地也。」如此,則夫餘城在今開元邊外矣。《新唐書》:「登州東北海行千餘里至鴨綠江,乃東南行七百里至新羅王城,自鴨綠江舟行,東北溯流五百餘里至凡都縣,故高麗王都也,又東北溯流五百里,又陸行千里至渤海王城。」蓋唐時高麗在今朝鮮北境,而渤海又在其北,想今海西、建州女真所據即其地也。後晉天福元年,高麗王建擊破新羅、百濟,於是東夷諸國皆附之,有二京、六府、九節度、百二十郡,則新羅、百濟並於高麗,在今朝鮮境內矣。

契丹之興,以其所居為上京,起樓其間,謂之西樓,於其東千里起東樓,北三百里起北樓,南木葉山起南樓。木葉山在錦州,阿保機葬地也。耶律德光曰:「吾國廣大,方數萬里,有君長二十七人。」以此觀之,契丹之起,固已奄有沙漠,兼並引弓之民矣。元太祖四大斡耳朵之地亦在漠北,去上都萬里,其視中原猶一隅也。

建州在遼陽西北,又北為契丹之中京大定府,又北七百里為上京臨潢府。

《唐史》:室韋,契丹別種,在東胡之北邊,蓋丁零苗裔也。在南為契丹,在北為室韋,地據黃龍,東鄰黑水,西鄰突厥,南鄰契丹,北瀕海岸。蓋今土蠻所據,即其地也。韃靼之先,舊無可考。《通鑒》宋白曰:「韃靼本東北方之夷,靺鞨之後也。」靺鞨先臣高麗,後附渤海,貞元、元和間,為奚、契丹所攻,部族分散,流徙陰山,其俗語訛謂之韃靼。咸通末,李克用為官軍所敗,嘗往依焉。及克用授雁門節度使,率其眾入平黃巢,俾牙於雲、代之間,恣其畜牧,此韃靼之始也。蒙古一族不知與韃靼同出否。

靺鞨有二:一曰黑水靺鞨,在流鬼國南,即女真之先也;一曰渤海靺鞨,其王曰大氏,據有遼左之地。開元十四年,黑水靺鞨遣使入見,以其國為黑水州,元和以後,服屬渤海。契丹既破渤海,黑水乘間復其故地,自號熟女真,建國之初以為都城,已而遷都於燕,改其地為會寧府,號曰上京,即今三萬衛也。

洪景盧曰:番語以華言譯之,皆得其近似者耳,「天竺」語轉而為「身毒」、「捐毒」,「禿髮」語轉而為「吐蕃」,「韃靼」乃「靺鞨」也。此論近似。但「韃靼」之於「靺鞨」,似不相蒙,未必即場之轉耳。今北虜隸韃靼館,其文書謂之達達字,奏文即蒙古字也。

高麗在漢以後猶未甚大,唐初與百濟連兵侵新羅北境,其後遂強也,而百濟亦為所並。今之朝鮮,蓋合百濟、新羅為一矣。

高麗為唐所滅,久不建國,至唐末天佑初,有石窟寺眇僧躬乂者,聚眾據開州為王,國號大封,遣使入貢於吳。躬乂性殘忍,其臣王肅殺之而自立,復號高麗,以開州為東京,平壤為西京,即今朝鮮二京也。大封以前,其王為高氏,大封以後,其王為王氏。國初李氏滅王氏而代之,今二百年矣。

元世祖在位,高麗權臣林衍廢其主植,世祖遣將出師,往問其罪,此義舉也。夷人入主中國,於屬國之亂,猶能興問罪之師,奈何外夷叛臣廢主自立,朝廷不問其名姓,從而封之?假如故酋尚在,操璽綬以請,何以應焉?

安南,古交州地。漢、唐以來,皆入版圖。國初,其王陳日煃內附,太祖封之,已而其臣黎季犁篡盜,成祖命將討平。求陳氏後,無人,遂郡縣其地,設交趾布政司。久之,黎利作亂,中國不能守,遂以畀之。傳至黎譓,其國復亂,譓出居海上而死。國人共推其弟黎懬攝國,莫氏父子遂篡有之。國人乃立譓子黎寧,都清華,改元光照。莫氏遣人攻之,寧走,不知所在。而其臣黎景眉等又立譓次子黎憲,改元元和,蓋與莫氏分有其國矣。寧之立也,遣其臣鄭惟憭奉表入貢,以莫氏之難來告。已而憲等求寧蹤跡,得於老撾,復以國讓之。此其臣鄭惟忱所供。及莫方瀛表奏,乃謂黎譓無子,詐也。

莫登庸以黎氏之相盜有其國,朝廷發十餘萬兵討之,竟不能入。莫氏奉表求降,於鎮關外係組上貢,天兵遂罷。乃廢其主號,建以為安南都統使司,秩從二品,其所部十三道改為宣撫司十三,各設宣撫同知一員,然莫氏帝其國中自若也。登庸子方瀛,方瀛死,子福海嗣,福海死,子宏瀷嗣,宏瀷死,子茂洽嗣,至萬曆丙子入貢,已五世矣。

元人既征安南,其主陳日烜遣使入朝;貢金人以代罪,此安南金人之始也。嘉靖中,莫登庸歸化,朝廷赦而封之。貢代身金人以謝,蓋本於此。

朝鮮著姓,金、柳為最;安南著姓,阮、鄭為最。猶晉之王、謝,唐之崔、盧也。中國自宋、元以降,不重門閥,以族係望者少矣。

唐開元初,有胡人上言,往師子國求靈藥。其國在天竺旁,居西南海中、舊無人民,止有鬼神及龍居之,以馴養獅子得名。諸國商賈往與貿易,鬼神不見其形,但出珍寶,題其所直,商賈依價取之。其地和適,無冬夏之異。諸國人聞其土樂,因此競至,或有停住,遂成大國。此即佛經所言師象、天龍、夜乂之屬也。其國旁所有出於習見,故以之為法象耳。今廣東居民有與海神市者,造舟海上,以貨置舟中,焚紙契於岸,縱舟而去,如期舟來,所命貨物與原約不爽,亦師子之類也。天下事有不可以理曉者,儒者局於所聞,真夏蟲之見。

唐與黠戛斯可汗合族,敕云:「國家承北平太守之後,可汗乃都尉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蓋借廣、陵父子之世以屈其禮,所謂雜夷之政也。黠戛自稱李陵之後,本無所據,而唐以隴西之屬,自附於廣,亦未詳其所出。太史公作《李廣傳》,不聞其出於柱下也。唐既祖柱下,又係隴西,皆妄也。

唐史:昆侖在林邑南,雲交阯三百餘日,蓋遠而悍者也。國初,西南海中諸國多以黑小廝入貢,即昆侖奴之遺種耳。

唐初,林邑王範頭利為其臣伽獨所弑,伽獨自立,國人弗從,乃立頭利女為王。新羅亦立女王金真德,當時外國女王如此者尚多,即今女土官也。宋嘉定二年,畏吾兒國降於蒙古。畏吾兒者,唐之高昌也,本朝為吐蕃所破,寄居甘州,謂之畏兀兒。

《元史》:欽察部去中國三萬里,夏夜極短,日暫沒即出,為蒙古所並,此其地即西海也。但謂日沒輒出,殊不可省。既雲地在西極,日由地中東出,則其度數相距當亦不減空中,何得沒而即出也?又南海之番有俱藍國者,自泉州至其國約十萬里,世祖遣使三往招之,遂遣使朝貢。

牂牁蠻國,其王號鬼王,其別帥曰羅殿王,在辰、交之間,即今廣東、雲貴間也。世用貝蛤飾器,謂之羅殿,疑出於此。

政和七年,大理入貢,封其酋段氏為王,此大理入中國之始也。今為郡縣,置吏與內土等矣。

今廣東有蜑賊,不知其名義。考《南史》:沈攸之奏有「撲滅蠻蜑」之語。毛晃曰:「蜑,南海夷種也。」蜑有三種:漁蜑取魚,蠔蜑取蠔,木蜑伐山取木。又二廣間山谷不隸州縣者謂之徭人,舟居者謂之蜑人,島居者謂之黎人。以此知徭、蜑之名所從來久矣。

瓊州至今有黎賊,不詳其種。土人以為南正黎之後也。唐史:瓊州有黎母山,黎人居之,不輸王賦。即其種也。

虜酋順義王直大同邊,與其子黃臺吉等共為一支。昆都力哈者,順義王之弟也,謂之老把都,老把都之子曰青把都,雙永邵卜大成者,順義王異母兄子也,為虜中長支,而從老把都部落直宣府邊,共為一支。吉能者,吉囊之子也,吉能之子曰把都兒黃臺吉,在河套駐牧,直延寧邊,是為一支。

松山賓兔者,套虜之別支也。居賀蘭之山下,直甘肅邊。西海賓兔者,順義王之少子也,久據西海,南收松藩番夷,然其牙帳亦在甘肅邊外,故甘肅有西海賓兔也。

土蠻部落,故元之後裔,於順義王,君也,直薊、遼邊,眾數十萬,其下有六酋。自西虜通貢以來,惟三衛、海西諸夷假土蠻之勢以擾薊、遼,故東北多事耳。

漢時,匈奴之長為單于,其妻號為閼氏。唐時,突厥之長為可汗,其妻號為可敦。今虜王正配號為哈屯,妾媵號為比妓哈屯,即可敦之轉也,音正相似,書者訛耳。

吐谷渾呼「暾」,入聲,玉渾。吐蕃「吐」字,亦音「暾」,入聲,今直呼為「土」爾。孟養土司,元呼為蒙樣。

萬曆初年,九絲都蠻平,得銅鼓若干,獻諸京師,世傳以為諸葛鼓者是也。考五代漵州蠻酋作亂湖廣,王逵撫之,獻銅鼓以降,則銅鼓之俗其來久矣。史主:谿洞諸蠻銅鑄為大鼓,初成,懸於庭中,置酒大會,豪富子女以金銀為大釵,執以扣鼓,竟乃遺留主人,名為銅鼓釵,構怨相殺,則鳴此鼓,至者如雲。此銅鼓所由起也。貴州諸蠻亦多有之,其謂諸葛鼓者,想其制出於武侯耳。

東方曰夷者,東方人好生,萬物抵觸地而生,夷者,抵也。其類有九。南方曰蠻者,君臣同川而浴,極為簡嫚。蠻者,嫚也。其類有八。西方曰戎者,斬伐殺生,不得其中。戎者,凶也。其類有六。北方曰狄者,嫂叔同穴無別。狄者,辟也,其行邪僻。其類有五。此《風俗通》所著四夷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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