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齋遺文 (四庫全書本)/卷2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巻一 立齋遺文 巻二 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立齋遺文巻二
  明 鄒智 撰
  序 記 贊 銘 跋 雜著 策問代秦東筦作賞雪詩序
  雪可賞乎曰可曰雪降于天者也奚賞為曰無雪則無年無年則天下憂天下皆憂吾獨得不憂有雪則有年有年則天下樂天下皆樂吾獨得不樂然則賞之也亦宜賞之何以乎曰賞之以琴雪滃而未拂賞之以酒雪凍而未開賞之以鶴氅雪重而未披賞之以龍團雪侵而未破不如賞之以詩詩可以憂可以樂可以夀諸不朽也予非能詩者姑叙其大意如此以引諸詩人之興
  擬送友人奉詔使安南序
  天以我明克肖其徳乃大降顯休命於我髙皇帝帝王正統始有所歸維時安南廸知上帝命首執壤奠以脩臣職髙皇帝嘉之遣使報誥著為國典今天子奉純皇帝遺詔嗣無疆大厯服按圖數貢遣使頒詔於安南大臣以翰林院侍講劉公戬聞天子曰可其賜一品服公遂拜命以行予惟聖主之御外藩也以文徳不以武威賢臣之出使也以節義不以文章我天子上體乾元下體坤元黜奸如脱距進賢如抜茅從諌如轉圜凡所以建極道民者惟髙皇帝成憲是式而紀元歳運又寔符於建國之初英聲茂實固已震敭乎氷天炎海之外矣何俟於武威公侍從近臣雍容朝著論思獻納素有補于先朝今也恭承簡命為天子萬年第一使當必澡雪精神振起其平生之節義以稱任使豈徒拘拘文章小技以事誇大者哉昔歐陽文忠公使遼遼人待之甚盛曰以卿名重故爾夫文忠之名之重之聳動遐邇不待使而可知也然竊意其入遼之時一話一言一作一止一辭一受必以節義為大閑使遼之君臣望之而敬即之而親夫然後信之而不敢疑也不然重於前日者能保其不輕於今日乎比來出使者短章大篇動成巻帙直欲與外國爭為長雄而於節義漫不加之意懼非所以全天朝之體重天王之命也故於公之行也重為公告之
  送掌教方先生考滿序代秦東筦作
  古者内設公卿大夫士助天子司察天下之政外設方伯連帥諸侯守宰以分理之守宰之任非獨使庶民安于田里而無嘆息愁恨之聲而已必將宣明教化敦厚風俗使天下回心而向道然後為王化之成是以考亭之守南康也均賦役平訴訟恤疲勞亦既竭心思矣而必尊崇渾厚端良剛毅方正之士如黄知録施學正李進士之流以為學宫之師葢古之君子其右文教左吏術而不茍于職業也類如此東筦為國在中土東南萬里炎天瘴海之外簿書期㑹之繁往往有倍蓰什伯于他國者愚又以散朽之才偃然位置于吏民之上夜寐夙興應文逃責之不暇况欲成人有徳小子有造以仰助后王降徳之意乎獨幸學宫之中二三師長風厲作成于上吾民父兄子弟觀感興起于下故雖以愚之散朽肆情于種花製錦之間而反得以坐致夫教化之宣明風俗之敦厚人材之蕃衍而碩大者二三師長之惠也今掌教方君以九載之期将之京師考績于太宰氏則愚情之所不禁豈獨春水碧波春草碧坡而已邪柳子有言吾賤且辱不得與考績幽明之説故獨書其中心之所獨幸而人不及知者以遺之以為考某君之績者考諸愚之言焉其亦足以徴矣君名某
  送太史梁先生入朝序
  人有恒言皆曰人臣以近君為榮其言似也而未知其所以榮也治天下猶沃焦釡也急遽而沃之其焦也自如善沃者以漸潤之而已矣天下之大不能以口潤也必先自潤其身潤其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荀子曰學莫便平近其人近則日潤而不自知也人臣之切于人主者二曰諌臣曰侍臣諌臣者有時而近者也侍臣者無時而逺者也諌臣者規君之過者也侍臣者養君之徳者也是故諌臣之用力也貴于幾侍臣之用力也貴于豫人臣有分職無分心心在人主而已矣自人主而言之用力于幾者不若用力于豫者之為純全而無缺漏也用力於豫非深于道有至焉者其孰能與於此哉夫深于道而至焉者古亦有之矣而世與我而相遺者往往而是也以深于道之人得近臣之位潤其君以潤天下天下隂受其潤而不知其榮也不亦大乎自夫頥中之有物也卒未有以噬之而又能以自嗑也於是法從之英乃或以文字潤其職而近亦有時而逺矣近臣之設豈端使然哉南海梁叔厚先生嘗自史館入侍青宫以旦夕承弼今上近臣之中此又其近者也先生為人簡重未嘗告其所以近吾君者如何人亦莫之知也以智覘之先生其得潤之體者歟葢智之見先生三其始見之於丁未其後見之于已酉皆再見而已今年奉都府檄往來南海中則見先生為最勤其見之初亦無以甚異於人人也惟既見之後躁者為之靜焉踈者為之密焉枯者為之逹焉流者為之廻焉泓衍而局促者為之沉着而舒遲焉去愈久而思愈深非惟智不自知雖先生亦莫之知也以是覘之則廣厦之下細旃之上所以潛移而黙運之者豈人所及知哉今以憂苦之餘萬里祗見勞問有錫登庸有遷先生之近君葢有加而無已也夫身愈近則望愈崇望愈崇則責愈重先生将取於前日而足耶抑有所盈虚消息于其間也傳曰河潤九里海潤百里前日之潤河而已可也今日之潤不有大於海者焉其何以沃吾君之心慰吾人之望而塞天下之責也哉先生行時縣大夫呉君獻臣帥其縣之逹官貴士餞之鑑江之湄取古絶句詩分韻賦之以識别韻窮矣乃以其序見屬且曰序其意不序其詩可也於是推原近臣所以有功於天下者以為先生獻而求是正焉若夫犯軷長道摻袪為别非所施于君子長者之前也
  送提學潘先生副憲陜西序
  成化二十三年今天子嗣無疆大厯服進賢如抜茅黜奸如脱距從諫如轉丸凡所以𢎞祖宗之治者無所不用其極四川提學僉事金華潘靜虚先生上疏請勤聖學以端治本天子嘉納之尋陞副使乃提學於陜西四川之士衣被先生之教寓京師者各有言以獻智之受知於先生也最深又非他門人之比固不敢犯亦不敢隱請以古人之已然者請教於先生智聞胡安定公宋之名儒也其上疏也曰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其提學也曰謹按聖門設科成周貢士皆以徳行為先文藝為下臣當以此仰奉明詔告君而本於聖學造士而本於徳行斯二者皆天理之當然而不可易者也先生前日之上疏也既得文定公告君之體今日之提學也又適文定公造士之職曷亦重徳行輕文藝撥士風之澆而反之淳乎或謂古之徳行不可行於今亦猶今之文藝不可行於古是大不然徳也者得之於心之謂也行也者行之於身之謂也使人而無心也則可以無徳使人而無身也則可以無行不然何古之不可及乎且夫天子之詔先生也天語叮嚀無非徳行之為重文藝特其餘耳今欲抑此而伸彼豈惟非古之意抑非天子之意也先生始以嚴律蜀之士蜀之士畏威而化者半弱終以寛待蜀之士蜀之士感恩而化者半强六年之間駸駸乎徳行之趨而無復浮華巧麗之習若更遲之以年則丕變矣此又先生之自試者也先生以為何如
  瑞粟記
  余領薦之明日葵心軒宋公示余一圖亟取而閲之則瑞粟也其一本差大凡十穗其一本次凡四穗其一本减十之半而强四之一於乎休哉於乎休哉夫和則同不和則獨物之情也粟之穗本止於一而今也至於四至於五至於十豈偶然也哉葢我賢王能丕式我聖皇之心而無不和所以形和氣和而天地之和應之也嘗記洪武間有以嘉𤓰進者太祖曰盡天地間時和年豐乃王者之禎嘉𤓰何與觀斯粟也可謂和之極而豐之竒矣不曰王者之禎何哉書生不能自已之忠願賢王益和厥心永保天地之和譬之宗子然常為父所喜則三蜀幸甚雖然旦夕承弼以成其美於君者家相責也宋公以為何如
  勤政堂記
  𢎞治改元今天子新服厥命政亦維新開早講晩講以探其原復午朝晚朝以成其務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丕承無疆之休葢法天之健也維時公勤于論道孤勤于𢎞化卿勤于分職史官勤于史諌官勤于諫十有二牧勤于承流宣化數十年因循廢弛之政一切振舉葢法上之健也某州牧某既勤其政以祗若上意矣又作勤政兩大字榜其居常聴政之堂以夀諸不朽而屬予以記在易泰之九二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言泰將極而否欲來當艱貞以保之不當恤其孚也我國家重熈累洽十紀有竒至於今日朝綱之作者壞士風之朴者澆民財民力之盈者虚駸駸乎泰之九三矣傳曰人定者勝天茍徒恤其孚而不思艱貞以保之使城復于隍焉将何以善其後乎此勤政之大意也若夫念終始典于勤則存乎其人焉耳矣
  張留侯贊
  為臣致忠為子致孝人之立身此其大較本心一放如炎如焚子遺其父臣後其君惟文成侯親扶赤帝忠復兩讎孝通五世天下既定乃遊太空清風峻節與世無窮
  諸葛武侯贊
  人有恒言皆曰義利義根于天匪利可二孟軻既沒此道不明天下之人惟利是征猗歟武侯卓有髙致自其讀書獨觀大義靜以義巻動以義舒順以義撫逆以義誅外無餘財内無餘帛一夫有死曰予之責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元惡未梟曰臣之罪人之有過孰不掩之侯惟不知知則改之人之有技孰不妬之侯惟不聞聞則聚之將星熒熒自天而墜大義雖明竟莫之遂萬古在後千古在前青天白日髙山大川
  狄梁公贊
  身列偽朝心注王室力可能中不可能知可及愚不可及
  筆銘
  曰元鋭爾惟管城侯毋惑毋荒惟程之敬毋偏毋陂惟柳之正爾惟慎哉
  墨銘
  曰元光爾惟松滋侯⿰然而剛爾質之良瑩然而光爾文之彰爾惟懋哉
  硯銘
  曰元黙爾惟石鄉侯流而不息可以成川靜而不動可以為山爾惟朂哉
  居庸闗銘有序
  居庸闗本秦居庸徒之地自石晉沒于遼以迄于金元四百年矣我太祖髙皇帝自南極出師北極此險始為國家有太宗文皇帝自南京定都北京此險始為國家重餘若永平山海白羊紫荆諸闗雖皆國之藩蘺然未有若此闗之險之最也愚嘗聞之唐之時突厥為最强及李世勣為將太宗曰隋煬帝勞百姓築長城以備突厥卒無所益朕惟置世勣于晉陽而邊塵不驚其為長城豈不壯哉是唐之所以服逺者在將不在險也宋之時遼為最强及司馬光為相遼人戒其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慎無生事以開邊釁是宋之所以服逺者在相不在險也虞之時三苗恃險逆命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是舜之所以服逺者在徳不在險也然則居庸雖險豈國之所當恃乎雖然徳以本之險以居之相以經其中將以緯其外險固不可恃而亦不可無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此闗之設葢取諸坎云銘曰
  北極有闗寔惟居庸天造地設畀我祖宗天險在上地險在下百二十年承天之嘏帝凝駿命文徳誕敷闢乾闔坤與舜為徒相臣如龍將臣如虎亦既守之永鎮千古
  䟦釣漁城誌後
  予嘗觀天下之大勢矣立國於北者恃黄河之險立國於南者恃長江之險而蜀實江之上游也敵人有蜀則舟師可自蜀浮江而下而長江之險敵人與我共之矣由此言之守江尤在於守蜀也元南侵而必自蜀始豈非有見於此與冉氏兄弟受知余玠而首畫城釣漁之策王堅張珏且戰且守至死不渝豈非有見於此與向使無釣漁城則無蜀久矣無蜀則無江南久矣宋之宗社豈待崖山而後亡哉嗚呼當茲城之城也宋無西顧之憂元無東下之路使賈似道能用汪立信之策陳宜中能用文天祥之策下游與上游齊奮内郡與外郡并力天下事未可知也天時不齊人事好乖令人有千古不平之憤
  書江西陳大㕘贈其從子詩後
  江西少方伯厚庵陳公為政之明年當獻士于朝公之從子大經綸之適應江西聘來司考校凡十有六日而事畢綸之始得執滫瀡之養侍公於薇垣之私第又十又六日而綸之始以去請公不聴而綸之有京師之行勢不可復留也則燕之滕王閣以送之自為詩一章俾侍史歌於大江之濵而屬智識其後智嘗讀韓退之河之水詩見退之所以念乎老成者甚至退之嘗謂老成醇謹以文為韓氏良子弟其念之也則宜綸之以明經中南畿鄉試式分教於陳舉足吐辭學者傳以為法兩司考校皆以明以公見重于人人而綸之方且養根竢實加膏希光期所以進于髙明廣大之域非特為陳氏良子弟而已故公之愛綸之也不减於老成然退之在河老成在海地之相去若此其甚逺也而陳實中原距江西不過三千里音問往往相望于道故退之之詩出于繾綣惻怛不能自已之餘而公之詩隱然有温厚和平之氣皆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也至於推本先世以來積善餘慶而期共相保於無窮又綸之所當籍記而佩服者詩云乎哉綸之行時智以罪謫官雷州道出豫章城下故得公之教讀公之詩而羈病之餘學殖荒落漫不知所以應公命綸之過藴直亭見明之秋官將謂智離羣而索居也久矣
  問大學之教以格物為先宋儒之論悉矣其論格物之始曰但立誠意以格之又曰且當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信斯言也是誠意正心又在格物之先也豈其然乎
  問孟子曰人之性善朱子曰民雖衆畢竟只是一箇心甚易感也今為風俗之論者曰某郡某邑之民善而治之也易某郡某邑之民惡而治之也難而所謂難者吾邑亦在其中然則孟子朱子之説非歟若曰人之性本善而無惡也所以治之者本易而無難也孟子朱子之言是也則請聞所以治之之要
  問漢髙帝之廢太子也周昌强諌于前叔孫通巽諌于後帝皆未之聴也吕后用留侯之計招致四老人羽翼之而髙帝卒不能違漢之國本所以翕然而一定者留侯之力也朱子綱目詳陳留侯之事備載胡氏之言取之也審矣及其辨鴻鵠之歌也又謂留侯不為漢家社稷謀而深有感於四老安劉反滅劉之詩是果自相背戾而朱子未之定邪抑亦互相發明而讀者未之思也問昔之論兵者曰兵形象水言隨地而制流也此特論其變耳至於立國之大綱經世之大畧則亦有一定而不易者茍筭不熟於廟堂而欲恃一將之智以為命其不至於誤國者幾希理宗之季元師日侵宋祚奄奄不絶如綫汪立信獻策於賈似道請以五十萬人守七千里之江其言甚備似道不用以至於亡元師之渡江者亦敬服之曰南朝用其策吾不得至此矣以愚策之當時精兵止有五十萬人若盡出之江干則都城之守必虚矣使元收合其諸道之兵并力於一而直𢷬其虚上流下流策應不及其亡也可立而待也諸君子設以身處其地而為之謀如之何可以萬全
  問范仲淹變法於慶厯百世以為宜王安石變法於熈寕百世以為病究其所以然
  問伊川曰我之道與明道同晦翁亦以為然凡引用二先生之言不復别以伯子叔子之號以今觀之明道渾融伊川嚴毅明道純粹伊川縝密明道之言超邁伊川之言確實安在其為同邪
  問人之為學各以其心之所欲為主學射者欲射學御者欲御學織者欲衣學種者欲食學科舉者欲仕也古之人所以惟日孜孜斃而後已者所學何事乎



  立齋遺文巻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