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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山樂録 (四庫全書本)/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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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竟山樂録 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竟山樂録卷四
  翰林院檢討毛竒齡撰
  樂録三卷已無賸義其所以過為簡覈者以從來樂書多辭費翻害樂也故閲書千百卷而後成此録自前漢至宋元諸儒論樂不計外即明代樂書見閲者有七十一種然尚有先教諭淺説十四條取其論五聲七始十二律十五聲而假為問荅作通俗之辭以明法其餘二變五變倍聲半聲與夫八十四調三百六十五調之荒唐則前卷已悉不必再贅觀者詳之此後係采衣堂論樂淺説
  何謂五聲曰宫商角徵羽也何謂宫商角徵羽曰一二三四五也一二三四五何以名為宫商角徵羽曰欲代其數而不得則強立名以代之如天地𤣥黄之為一號二號三號四號也然則其名無義乎曰有豈惟有義兼有形有度有方有位有氣有候有聲有色然皆所不道一道及此則滿紙簇簇無實濟矣故只曰五聲者五個聲音謂一二三四五也
  五聲不並列原非横排五聲是五層聲耳人聲有輕重髙低上下清濁而層次生焉五聲者只五層聲而輕重髙低上下清濁之究竟即盡于此故只稱五聲然則五層外别無層次乎曰有如七聲九聲十二聲十五聲皆是也有則何以只稱五聲曰人聲層次雖多然只五聲而止如宫是第一聲商是第二聲從下而上從濁而清從低而髙從重而輕則宫是最下之一聲商是次下之二聲角是半下半上之三聲徵是次上之四聲羽是最上之五聲五層已畢若再加一層為第六層則其聲雖髙于第五層而實則環轉而仍歸于第一層之位則其聲雖由最清最上而遞有增加實則第一層之最下最濁者與第六層之最清最上者髙低齊一輕重均等呼和相同吹搏各應則明是五聲既周五聲再起之數第六即第一第七即第二第八即第三第九即第四第五即第十其所以無第十者以歌曲之調止于九聲若十聲即出調而五聲一周為五正聲五聲再周為五清聲第一為宫第六為宫清第二為商第七為商清第三為角第八為角清第四為徵第九為徵清第五為羽而羽聲最髙别無清聲故五正四清亦只九聲而止與曲調九聲之數正相脗合故無第十耳是七聲者以五聲而加二變二變者變宫變徵然設而不用仍五聲也九聲者以五正聲而加四清聲四清聲者即五正聲之清仍五聲也十二聲者即十二律以五聲加四清聲為九聲又加二變聲為十一聲變宫有變宫清而變徵最髙無變徵清與羽聲同則又只加一變清聲為十二聲然三變聲仍設而不用原只九聲而九聲去四清仍五聲也若十五聲者則人聲之盡人聲自至濁至至清凡十五聲而止故其法只從五聲三周之而其聲已盡仍五聲也然則七調九聲十二律十五聲只是五聲故曰樂以五聲而止
  然則何以謂七聲曰五聲層次相隔均等如宫商隔一寸則角徵羽亦隔一寸宫商隔二寸則角徵羽亦隔二寸稍有參差即不和此定理也乃其事有不盡然者羽宫相隔與商角相隔角徵相隔俱分寸均等而宫商之間與徵羽之間俱倍之如有七寸之管于此第一寸是宫字乃隔二寸而得商字則第三寸是商字矣第四寸是角字第五寸是徵字乃又隔二寸而得羽字則第七寸是羽字矣七寸之中獨虚二六兩寸然且即此兩寸中亦仍每寸有一聲設而不用謂之二變則七寸原有七個聲特以去二變不用只用五聲故曰仍五聲耳大抵唐虞以後陳隋以前凡大樂清樂俱無用七聲者用即出調故韋昭註國語不曉七聲以為文王武王所加之聲而漢後敘二變方位則又誤列之宫徵之前是以七聲二變展轉誤解至北周武帝時始傳龜兹七調譜而自蘇祇婆彈胡琵琶竟用二變攙入調中此即荆軻易水為變徵之聲北調所始而金元樂府則直開二變名曰北調反以從來所用五聲之調為南調南北相抵古人無是也故其謂七聲者兼二變言之而二變不用則仍是五聲
  夫二聲既不用則曷不去此二聲而必設七聲曰二聲可不用然不可去也其不可去何也曰聲可不用調不可不用也大凡有一聲即有一調有七聲即有七調聲之所始而調生焉借有歌宫調者于此其聲恰中此七寸之第一寸則此二寸與六寸仍去而不用可矣萬一歌宫調者而其聲恰與七寸中之第二寸相應則第二寸為宫矣第二寸本不用之變宫而今為正宫而開而用之則環相為宫當即以第三寸之商反為變宫而閉而不用至六七徵羽亦然是此七寸之管環相啓閉無一可去則此七寸之聲亦環相用舍無一可去所謂七聲可不用七調不能不用也其不能去此二聲者以七調故也
  然則七調與九聲有辨乎曰七調以調九聲以聲七調者五聲之變故加之為每調之始九聲者五聲之複故加之為一調之成蓋一調之中髙下清濁每不能以五層限則又于五層之外再加四層為四清聲而聲之髙下清濁以全合五層四層而九名焉若再加一層即出調矣但此四層者雖加于五層而祇以五層之四複而周之故曰四清聲者即五正聲之清仍五聲也
  然又有十二聲者則又合七調九聲而十二聲出其間焉七調去二聲而兩用之則為九聲以羽無清聲也七調合二聲而兩周之則為十二聲以羽無清聲變徵亦無清聲也故五聲倍之不為十聲七調倍之不為十四調雖有九聲十二聲之殊而只是五聲只是七調參錯之至歸于齊一此之謂也
  十二聲即十二律也五聲有宫商角徵羽五名十二律有黄鐘大吕太簇夾鐘等十二名其全名見第一卷而七聲九聲十五聲不立名何也曰七聲即七調即十二律也九聲者五聲再周而缺其一十五聲者五聲三周而該其全即五聲也十二律既立名則七調可不立名五聲既立名則九聲十五聲可不立名則是五聲者以聲立名十二律者以調立名也然何不以七調立名而以十二聲立名曰七調不足該十二聲十二律可該七調也總是以七寸之管為準惟七寸之管有二寸不用故為五聲惟七寸之管通轉之則七寸俱用遂為七聲五聲合二變立七名目變宫變徵亦二名也七調合正變與五清聲立十二名目總只一七寸之管而五聲可該九聲七聲不能該十二聲則立十二名目而七聲全焉總之五聲至九聲是聲七聲至十二聲是調向使五聲可以完一調之聲則不必再加四清而為九聲七聲可以全七調之聲則不必再加五聲而為十二律若十五聲則但極人聲之變而為言此又在聲數調數之外非其要矣故曰五聲為經七調為緯七名目為經十二名目為緯此彰彰者
  十五聲以人聲之極數言之大凡人之為聲合五聲三周而清濁髙下已盡故曰十五聲或于十五聲上下各加半聲合之為十六聲故又有十六聲之説若再加半聲則澌再加一聲即嗄矣此在五聲七調九聲十二律之外者故櫽括言之則五聲七音為聲七調十二律為調九聲為曲調之數十五聲為人聲之數庶有倫脊矣五聲七調分之極明然何聲入何調則千古夣夢焉如宫聲入宫調人皆知之宫商角徵羽即喉㗁舌齒脣也宫聲者皆返喉入鼻之音故韻書東冬江陽庚青蒸七部為宫音然焉得一詩而字字皆宫聲焉得一曲而聲聲皆宫調世無一音成一曲一聲成一調者任人作一詩每下字而清濁俱見任人歌一曲每出口而五聲俱備若如豎儒所云首一字合宫聲即是宫調則字既難定聲復鶻突假有神瞽于此就樂審聲欲辨其何宫何調而首字不幸適已歌過則任其唱嘆宛轉反覆盡致将究不識為何物必歌者自訴曰頃宫字已歌過則然後點首曰此是宫調是笑話也不意樂亡之後而豎儒貿貿竟得此獃子之語如此
  然則何以為宫調曰有七聲于此以層列之從下數起則第四聲為宫聲有七寸之管于此以層劃之從下數起則第四寸為宫聲所謂宫聲者中聲是也然而歌者和者應者逐者人聲樂器皆不能守此一聲以為曲即歌者和者應者逐者人聲樂器亦不能擇此一聲以起調然且即此一調中又必遍用他聲他調髙低清濁委曲周徧而後得以成此曲然而百變而仍不失為宫聲者何也葢樂有一定之宫調自中聲起遞而上之至于九聲而止此一定宫調也然而無所附麗則即從簫笛色譜以按之如簫笛色譜之四為中聲為第一聲則乙為變宫不用上為第二聲為商尺為第三聲為角工為第四聲為徵凡為變徵不用六為第五聲為羽此五正聲也簫笛色譜見第一卷 七聲有二聲不用為五聲于是又以四為第六聲為宫清則上為第七聲為商清尺為第八聲為角清工為第九聲為徵清共四清聲而宫調終焉羽聲無清見前卷此笛色宫調亦即樂曲宫調也所謂樂有一定之宫調是也乃任歌一曲而其曲中之高下清濁偶合是調則即以是調應之而其頂調之字止于宫四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宫四之外即為宫調中之宫調所謂宫之宫黄鐘之宫其頂調之字止于商上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商上之外即為宫調中之商調所謂宫之商黄鐘之商其頂調之字止于角尺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角尺之外即為宫調中之角調所謂宫之角黄鐘之角其頂調之字止于工徵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工徵之外即為宫調中之徵調所謂宫之徵黄鐘之徵是調固一定而應之者仍百變也是以一調該衆調也是樂調可易曲調終不易也乃即以旋宫之法推之自乙聲起遞而上之至于九聲而止此一定變宫調也按之笛色譜則以乙為第一聲為宫上為變宫不用尺為第二聲為商工為第三聲為角凡為第四聲為徵六為變徵不用四為第五聲為羽此五正聲也于是又以乙為第六聲為宫清尺為第七聲為商清工為第八聲為角清凡為第九聲為徵清共四清聲而商調終焉此笛色商調亦即樂曲商調也乃任歌一曲而其曲中之髙下清濁偶合是調則即以是調應之而其頂調之字止于宫乙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宫乙之外即為變宫調中之宫調所謂變宫之宫亦大吕之宫其頂調之字止于商尺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商尺之外即為變宫調中之商調所謂變宫之商亦大吕之商其頂調之字止于角工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角工之外即為變宫調中之角調所為變宫之角亦大吕之角其頂調之字止于凡徵任其抗而墜墜而復抗而不能出乎凡徵之外即為變宫調中之徵調所謂變宫之徵亦大吕之徵是以一定協無定也是以一該衆也是不易者也此旋宫之法也他倣此
  宫調一清三濁雖一曲之中一髙二髙三髙而四清之中綂不出宫清而宫調名焉若商調則兩清兩濁唐商調曲俱用髙仩字掣調其末曲用髙伬字便謂犯角此最可騐者故金元曲子亦有商調雖其聲頗雜然在維揚平山堂曾聽歌集賢賔清曲第六句過于上激有老教師以為微出商調至今猶記其語此皆辨定宫商之顯然者非鶻突語也角調則一濁三清徵調則四清無濁舊有圖記歌訣不能全憶略附于此
  羽徵角商宫     無清清徵清角清商清宫   要識宫曲一清三濁六工尺上四乙凡不用 卑不踰尺髙不越腹
  四凡工尺乙上六不用 商之所記兩濁兩清
  乙六凡工上尺四不用 下從火立上用金成
  上四六凡尺工乙不用 何以為角三清一濁
  尺乙四六工凡上不用 物作下止民乃上觸
  工上乙四凡六尺不用 徵聲最激全有四清
  凡尺上乙六四工不用 宫懸甫接徵招可聽
  夫宫清頂調即為宫調商清頂調即為商調其説亦既明析矣第頂調一聲為是調最髙之字雖與宋人起調一聲與起調一字之説稍有懸殊然起調一聲重在起聲領調一聲重在領聲其為一聲則同也以起字限調則起字歌畢便不識為何調今以領聲限調則領聲已過其又知為某調乎曰不然起只一聲領調字不止一聲也曲有髙字即一句而屢及之况一調乎且調不止于領調字也夫一定宫調則四為宫聲若歌宫調曲則起調一字反不必拘定宫四任歌之抗墜清濁限為九聲而宫四而下有羽徵角三聲宫四而上有商角徵羽四聲合此九聲以為宫調則不必歌至領調之字而從九字中動盪曲折皆成此一調中轉環之聲故曰卑不踰尺髙不越腹正以為察宫調者但就此卑角髙宫之九聲中聆其抗墜而其調瞭然不必聽至掣調字也繼此而商調則為下徵上商之九聲又繼此而角調則為下羽上角之九聲又繼此而徵調則為下宫上徵之九聲無不皆然故曰下尺者工尺之尺即角尺也上腹者腹為中聲宫四中聲也徵為火則為火立商為金則為金成羽為物角為民則為物止而民觸宫懸即宫徵招即徵此皆不俟掣調而即知為調中之聲者所謂領調不止一聲調中之聲又不止于領調之字有如此然而宫字掣調即為宫調商字掣調即為商調則四字調必是宫調上字調必是商調又何以曰還相為宫以上字掣調者不稱商調而反稱宫調以為商之宫太簇之宫此又何説曰調有死生其曰低可為髙髙可為低宫有時而可為商商有時而可為宫者此調之生者也若調之死者則此七聲中髙下次第現成排定不可略作摇動少為更易但有時移髙一層則此七聲綂髙一層移低一層則此七聲統低一層葢宫商徵羽相距必疎角徵羽宫相連甚宻浸假以上字為宫則上字次聲已隔二位自然是宫商相距之宫絶非商角相連之商自然是宫調非商調矣即或工是徵調有時以工字為宫則宫商相隔徵羽亦相隔其以工字掣調者可為宫調焉知不即是徵調而亦斷斷是宫不是徵者以宫是第一層低處相隔徵是第二層高處相隔逈不同也蓋調到死處是天地一定元音不鶻突不擬議不嫌猜不彼我卜度不摇不動不可移易故足據也不然爾以為宫我以為商爾以為還宫我以為本商其不致市衖鮮矣
  或曰既知古樂則必知古音古音畢竟是冲穆夷澹荒奥不中音節如今琴師操古曲一種滄滄落落不易入耳者否曰不然大抵聲音惟和調愷易圜便平善昔人所稱和平之音漢魏人所稱清調平調唐人所稱善平弄者便是古樂其荒僻簡奥沖夷澹泊以為矯異而不善于耳不習于聽不宛轉流連于心坎之間總是今樂何也三代歌曲不及七聲祇以五聲為轉環故國語七聲韋昭註不曉其義以為二變是文武所加則豈文武以前唐虞夏商並無變宫變徵乎亦惟設之而不用故不傳也故史荆軻傳有變徵之聲則北人間一歌之以為竒變此即北曲之所始而漢晉以後仍不曉其義至隋時突厥皇后入中國有曰蘇祇婆彈胡琵琶始聞七調七聲而當時尚疑其非是故陳隋以前不聞七音即樂府鐘石律吕皆無變宫變徵名色以致牛𢎞何妥蘇夔軰極稱淹博尚與鄭譯争執以為必無七音而鄭譯所據則仍是胡琵琶所傳之調故唐時樂官分番樂古樂以七音為畨樂五音為古樂相沿至金章宗朝則竟以番樂為北調古樂為南調北調則七聲並行二變交作而南調則僅周旋于五聲之間逮元而專尚北音致設科取士單用北調至元末明初始有南曲行于世則是古樂用五聲今樂用七聲凡和平宛轉舂容樂易如今吳人所傳之南曲即古樂也其險奥荒澹沖僻夷穆如道士念誦琴師所操之古曲純以變聲出調字攢簇成音即今樂也試問樂工審聲自五聲本調和平之音與七聲出調乖反之音二項之外有三項否自循蜚以至今日自東以至西自南以至北並不能于五聲七聲之外別有聲音而古用五聲而不知今用七聲而不曉猶謂古樂必沖拗今樂必和平舍本調正音以為靡靡而反取乖反出調者以為古吾不知此乖反之音所為導志氣發幽滯宣性情通政事何在也嗟乎可嘆已近世琴家以乖反為主東勾西劈時按時汎全不曉和平二字安在祗拗聲劣調以為能夫拗聲劣調即二變曲也二變者北曲也然則今之琴家亦金元北曲之餘耳故北曲多散序少拍序今之琴亦多散聲無拍聲可驗少時廣陵韓山人畺以琴遊山隂蔡君子莊悦其聲而惡其無拍思以刌節節之每以掌按拍山人大怒推琴而起曰此不足與言也時座客十許人皆名士子莊從容曰此非古音也古凡樂必有節幾見琴瑟無拍節者虞書曰搏拊琴瑟以詠夫搏拊節樂器也琴無節搏拊謂何各點首是其言琴曲如漢宫秋漁樵問荅皆元曲名目
  附徐仲山雜問一條仲山嘗問製樂必有尺今歴代所校辨諸尺既已非是則将以何者為準曰只以今尺度之且無論官尺民尺長尺短尺祗長則俱長短則俱短官則俱官民則俱民便無錯誤蓋鐘磬大小原無限度如後人製方響製雲鑼然其製皆齊一大則均大小則均小又如製簫笛然其穴寸均等竹長則穴寸俱長竹短則穴寸俱短便無所不合今合樂者任大小方響短簫長簫皆可倚曲則尺度不拘可知也或曰編鐘有大小以十二管推度為之則不然嘗擊水盞盞大小同而聲不同雲鑼方響亦然今宫懸編鐘編磬亦皆無大小可驗











  竟山樂録卷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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