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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洲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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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洲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竹洲集        别集類三
  提要
  等謹按竹洲集二十巻宋呉儆撰附棣華雜著一巻亦儆遺稿也儆字益恭初名偁避秀邸諱改名休寧人紹興二十七年第進士厯朝散郎廣南西路安撫使主管台州崇道觀卒諡文肅生平孝行醇備晩與張栻相切磋朱子亦推重之集首有端平乙未敷文閣學士程珌序稱其文峭直而紆餘嚴潔而平澹質而非俚華而不雕今觀詩文皆近陳師道盖以元祐諸人為法者其上蔣樞宻書論戰和守之俱非與汪楚材書論伊川之徒皆有卓識其芻言中豪民黠吏一條與邕州以互市刧制化外一條亦具吏才非但以文章重也乾隆四十二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竹洲集原序
  雲漢昭回日星光潔天之華也川嶽之融峙草木之纎穠地之華也天秩天叙之彜皇墳帝典之經人之華也然皆一本於自然耳元氣霏霏而不結明河澹澹以流光天何意於華哉山澤悉付於髙平萬象自為於容色地何意於華哉赤圖馬負於霛河綠字龜呈於温洛聖人亦何心於華哉大抵乾坤列而道闡聖賢出而道明器巨者其聲宏量淺者其詞薄才俊而言卓徳垕而言醇氣餒而言卑道長而言逺表裏符華實貫斷斷不誣其可揠而長之哉竹洲抱負不羣志氣激烈思欲提精兵十萬直入穹廬繫單于而獻闕下蓋一飯不忘也迨其見之詞章則峭直而紆餘嚴潔而平澹質而不俚華而非雕穆乎郁乎有正笏垂紳雍容廊廟之風平生湖海之氣抑何不類若是邪盖公在太學十年交當世士所以渉厯者為甚深而公與其兄授徒棣華旁近數州之士從之遊者嵗常數百所以陶育大醇者為尤至晚而湘南又親得南軒鍼砭而切磋之至是蓋無遺憾矣然則學者讀公之言必當觀公之所養則本末源流庶乎有所攷也雖然由唐而來數百年間風人才士大編長軸欲以自見於斯世者殆海藏山委而世或厭觀之今觀公之集大而國家之務細而州縣之政又微而民生日用之則亹亹拳拳不絶於口舉而措之天下謂之事業又豈止詞章而已然儲垕而施狹曽不得盡見於世天也公昔上殿論事磊落竒偉孝皇一見竒之畀以海陵之符而言者驚異卒躓其行嗚呼吳江賦鸚鵡落筆超羣英鷙鶚啄孤鳯千春傷我情自昔固然也而又何有伯休元瑜輩哉千載之下悲公何窮然詩巻長留天地間釣竿欲拂珊瑚樹而公固不窮也珌生也晚視公蓋前輩而公之子載將梓公之集欲珌一言於篇末蓋累年於此矣而公之孫鉉又復申言之誼不得以晚學辭也乃敬書而歸之端平乙未閏秋之朔程珌序尚論人物當自其世觀之建紹乾淳間人才項背相望於斯為盛吾郡竹洲先生吳公氣盖一時名聲大震事業亦俊偉大略見於龍川陳公贈言其文章則雄深古雅蔚有先漢風非若世之務艱險以為竒事雕鐫以為新也士及門經指授作文皆有法度往往多為聞人端明程公亦已鋪陳而摛張之不知此皆先生之細耳先生與張南軒諸儒先交漸摩薫陶文行兼備而尤孝於親姑取一事評之方自永寧郡丞終更陛對孝皇竒之即日擢守邕筦且促趨戍駸駸鄉用矣以親老迎養弗便願尋香火之縁爰即所居葺園池亭館日具壺觴招致其親所素相好者倘徉其中以為親娛時作歌詩父子自相屬和將終身焉夫人生莫樂於得君今一言寤主立命往鎮南邦非樂歟人生莫樂於行志生平慷慨有志事功是行也可以一展抱負非樂歟然先生不以結知萬乗為喜而以得遂事親之情為喜不以行吾志為快而以得盡愛親之道為快其自處於寂寞之濱未嘗有幾微見於顔面是舉天下之樂無以易其娛親之樂也沒五十有六年當嘉熙三年一夕見夢於曽孫資深曰内相程公序吾文固美而未及吾孝行何邪盖端明先為内相云爾此其一念在孝死猶不忘豈徒樂以言語文字聞於世而已昔杜工部以世人誤讀其八陣圖詩亦見夢坡翁亟自解説今先生之見夢不在文詞而在孝行不以語他人而惟以詔其雲仍賢於工部逺矣是可不書為文人才士者告哉聖天子方以文孝移風俗資深既裒輯遺文囊封上進以備乙覽而與其父鉉毎見必惓惓屬為書此夢焉是能世其家者宜牽聨得書云淳祐七年十月二十七日吕午序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一       宋 吳儆 撰奏議
  論恢復大計
  臣竊惟陛下英略神武度越高光粤自龍飛鋭志恢復憂厪宵旰十有七年筭計見効邈未有期皆由前後將相之臣為陛下建恢復之策者初未嘗知天下之大勢與天下之大計故其進也或失之太鋭其退也或失之太速進退遲速屢失事機馴至自沮以至於今間有言恢復者或笑為疎狂或指為迎合雖陛下十七年之鋭志未必不厭聞而逆輕之臣本書生豈足以言恢復之策然臣嘗深究自古英雄所以爭天下混區宇之計試為陛下陳之臣聞天下之大勢有二取天下之大計亦有二有紛紜未定之勢有立國相持之勢紛紜未定之勢利疾戰立國相持之勢宜緩圖利疾戰而緩圖則有養虎遺患之禍宜緩圖而疾戰則有喪師自蹙之災自湯武以來英雄之所以爭天下混區宇者雖所遭之時不同所成之功或異而其大計未有能易此二者國家靖康建炎之初紛紜未定之勢也紹興治定之後立國相持之勢也粘罕兀术不能得志於靖康建炎之際而逆亮乃欲大舉於紹興治定之後敵人之計既已失矣方逆亮之就戮中原之勢幾至紛紜迨葛敵之定位南北之勢復成立敵逆亮就戮之初諸將不能渡淮而發一矢葛敵定位之後張浚虞允文乃欲長驅而定中原前日之計又已失矣今之議者不深究前日之失而審察天下之勢故持苟安之説者則姑欲保守江左為欲速之計者則便謂中原可平臣願陛下考自古英雄所以取天下之勢而決一定之計公擇將相而久任之君臣相與日夜為謀治兵積粟涵勇韜力以俟彼之勢若彼之勢寖以陵夷則以舟師出其東以蜀兵出其西且戰且守稍稍前進東自齊以圖晉西自隴以圖秦使之見可而進則得以爭利知難而退則可以固守為祖逖譙梁戰守之計而無桓溫劉裕深入遠鬭之患則中原固在吾度内矣若彼之勢遽以壞亂則糾合諸路之兵水陸竝進陛下身將重兵以天聲震之則一戎衣而天下可定若彼之勢未至陵夷未至壞亂則吾一兵一騎未可輕動然自逆胡亂華甲子行一周矣彼之陵夷之形已見壊亂之期可必惟陛下日夜圖之若厭迎合之論置中原於度外狥苟安之説姑為保守之計臣聞有志於上而止於中有志於中下焉而已臣草茅賤士非所宜言惟陛下幸赦其愚
  論邕州化外諸國
  臣聞居安慮危有備無患聖人之至戒臣前任邕州通判適當守將乆缺臣前後權州幾及兩年固嘗深究㳂邊利害竊見邕州化外諸國如大理如羅殿如西南蕃皆逺小僻陋各自安於無事安南主少國危倖臣用事兄弟交兵連年不解惟是自杞一族近年以來國勢彊盛獨雄於諸蠻今王名阿謝年二十淳熈三年立知書能華言國事聽於叔父阿已先是阿謝父歿當立生甫嵗餘阿已攝國事十八年撫其國有恩信兵强馬益蕃每嵗横山所市馬二千餘疋自杞馬多至一千五百餘疋以是國益富拓地數千里服屬化外諸蠻至羈縻州境上其人皆長大勇悍善騎射好戰鬬又嵗有數千人至横山市馬以吾撫之之過日益驕橫淳熈四年春臣恭被聖㫖權知邕州任買馬之責自杞酋必程持其國書來爭論淳熈三年蠻人與官兵互相殺傷因及其十餘事皆難塞之請以乾貞為年號初至時臣嚴兵庭見之詞色俱驕臣責以汝國本一小小聚落只因朝廷許汝嵗來市馬今三十餘年每年所得銀錦二十餘萬汝國以此致富若忘朝廷厚恩輙敢妄有需求定當申奏朝廷絶汝來年買馬之路又以不用本朝年號及犯本朝廟諱詰責之乃始屈伏况今邕州西至横山邊備日弛戍卒日耗異時為邊患者必此蠻也昔儂智高以廣源州﨑嶇百里之地尚能合兩江據邕城連破㳂江諸郡政緣當時帥臣監司不知預為之備所以養成禍根猖獗至此臣之區區欲望聖慈特降指揮委自廣西漕臣與帥臣協力措置以為萬世無患之備盖廣西州郡官兵費用並仰漕司鹽利故漕臣之權甚重帥臣之權甚輕帥臣欲備邊事而漕臣吝惜財計所以備邊常不足而漕計常有餘今若責之漕臣與帥臣協力庶幾兩相通融彼此任責使亭障戍卒稍復舊觀非惟可以懾伏自杞折其萌芽亦可以示安南以形勢使之不敢啓窺伺之心
  論二廣官吏
  臣竊見陛下天覆四海子視兆民無有遠近之間雖遐荒萬里之外莫不蒙被聖化沐浴膏澤以自安於無事然遠方官吏容有不能為陛下宣布徳意遵奉教條者以臣目所親見廣南西路二十五州其間官吏固多食貧累衆難待遠缺或武臣援寡難入内地或資格所拘茍就遠小皆非其心之所樂為往往多貪墨茍且而無功名自喜之心是以所至州縣財賦不給獄訟不平盗賊公行姦贓多有其所以為陛下任萬里耳目之寄覺察此曹使之不敢為非者惟帥臣監司容有資賦柔懦不能舉職務為寛厚不敢按劾甚者至有貪婪暴戾身為不法而與州縣為市雖時有强健疾惡之人欲振其職者又多躁急輕發不能審察事理之輕重謂如州縣間事或為士民所訴或為過客所訐其間不能無撰造増加往往聽之不審便興大獄或送鄰州或送逺郡牽連枝蔓動數百人反覆窮究有至數年而不決者一夫就逮一家失所或死道路或死笞箠或死饑餓或死瘴疫大獄一竟死者實多以至推鞫官吏亦多不免原其所自只因州縣官吏身為不法而使逺方困窮無辜之人被害至此豈不大可哀憫臣愚欲望聖慈特降指揮應今後除授二廣帥臣監司必遴選有風力知大體者然後付之以萬里耳目所寄或所部州縣官吏有不法者須先依條委官體究如所犯係輕係公只據體究到事理奏聞乞從睿㫖施行惟是所犯有贓有私有情理深害者然後挑擇緊要係重事件差官根勘仍不許牽連枝蔓庶幾州縣貪墨苟且之吏知所畏懼而遠方窮困無辜之民不致枉被重害
  論治民理財
  臣竊惟陛下即位以來于今六年總核名實信賞必罰筭計見効卓然有成盖今州縣之吏奉法者多而姦贓者少則陛下嚴治贓吏之効監司郡守每得其人則陛下親加汰擇之効臣家居田野三仕州縣身所親見不敢誣罔然臣一介之忠猶有區區管見盖國家根本實在州縣州縣之事不過兩端一曰治民二曰理財今之所以上闗九重之念下厪有司之責者莫不以是二者為憂而臣以為民不必治財不必理患不知其敝之所從起爾何謂民不必治夫民莫不有自安之理方今兵革休息水旱無有天下之民亦各安業為州縣者但奉法循理無事騷動詞訟到官早與了決官物抄書早與印給税苗出入早與過割保正户長親與定差賦税之外不得横斂强梁害民盜賊竊發力與懲治如此則民自安矣何謂財不必理盖天下有足用之財臣嘗為小邑竊見天下州縣初無小大各有財賦源流可以自足為州縣者但能嚴察簿書勿使欺蔽闗防出納勿使䧟失謹守期會勿使拖欠總括科名勿使隱匿措置塲務勿使敗壞如此則財自豐矣顧此二者初不難行而今之州縣間容有民未獲安財未足用者其敝有三為守令者昏懦不立則不能行贓私不法則不敢行謹畏自全則不肯行臣愚欲望陛下明詔臺諌監司以此二者責在州縣昏懦不立者易置閒慢贓私不法者常切覺察謹畏自全者時加責罰至於剛潔自將不畏強禦能為陛下治民能為陛下理財者奬借扶持使得自立其有遊謁之士投納短卷隂險之人撰作匿名豪猾之家泛濫告訐者量其輕重必治無赦庶幾天下清强之官爭為陛下治民争為陛下理財民無不治財無不足臣恐漢宣之時所謂吏稱民安者不過如此
  論文臣當習武事
  臣聞天下之事未有不習而能者習之之久雖中才足以備用茍非其所素習雖有過人之才亦未可以遽用也而况兵者天下非常之事庸可以非所素習之人嘗試而用之哉臣聞有唐盛時諸鎮大帥往往多招致名士以重其府而士大夫亦往往多自幕府出為大帥者故當時詩人有十年出幕府自可持旌麾之語熈寧初神宗皇帝方大有為以起内外之治選人王韶為平戎策上之曰國家欲制西夏當復河湟得河湟則夏人有腹背之憂神宗皇帝知其言為可用而未遽用也以為秦鳳路管當機宜文字歴提舉營田市易公事凡五年而後大舉以韶之才以神宗之鋭意其於兵事不敢輕以授受如此臣竊見國家平時管軍付之武將遇有緩急則以大帥節制之所謂大帥者往往多廟堂執政之臣其於將佐之能否非其所素知戰陳之竒正非其所素講士卒之甘苦非其所素與一旦責其身履行陳援枹決戰指麾進退動中機㑹臣有以知其必不能也以臣之愚欲於㳂江都統制司參謀參議主管機宜文字幹辦公事等官悉以文臣中有武勇策略喜功名者為之將臣之所以遇其官屬者一如安撫司之禮請給人從亦如安撫司之數仍置僉㕔使之預聞軍中符籍財用之事平居無事則日從將臣案閲治事遇有緩急則令居將臣帳前准備商略仍使之乆於其任任滿則以次互遷謂如鎮江機宜任滿則遷建康參議建康參議滿任則遷荆南參議之類如是數年武勇策略之士益習戰鬬之法踐歴既乆資望益高異時沿邊帥臣緩急大帥於其中求之必有能為陛下身履行陳援枹決戰指麾進退動中機會者
  論選人改官
  臣聞法乆而必敝敝極而必革此理勢之常然聖人之所不能易也竊見選人改官之法行之巳乆而流敝之極在今日為尤甚此議論之臣每以為言而陛下之所深察也夫選人改官限之考第欲試之以事而責之舉者盖欲審知其才試之以事而無贓私之過舉之得其人而無請託之患此固立法者之所深願而亦天下士大夫之幸也然流𡚁之極至於今日士大夫無特立獨行之操慷慨有為之志者皆自選人經營舉狀之時立身根本固已摧壞委靡無有能自立於流俗之中而不求舉於人者甚至於搖尾納賂挾勢强取無所不至而謂天下之賢才可以由此而得此臣之所不識也臣愚竊謂國家進用賢才之大權付之舉官之私意不若付之臺諫宰相之公議而取决於陛下之睿鑒臣聞古之用於人者必四十而後仕七十而致仕古之用人者必三載而後考績三考而後黜陟臣愚欲考古之制為今之法斟酌近年改官之數立為每嵗一定之額應選人改官除職事官係朝廷擢用人才自有條例外合用舉狀考第關陛令錄及改合入官者如無贓私罪犯之人年及三十實歴四考有出身人實歴三考竝令吏部銓量與關陞如年已四十已上七十已下實歴九考竝令吏部長貳嵗終剗刷在部及待闕在任之人結罪保明以聞乞降指揮下臺諫及都堂再加審察其間人才猥冗而無可用之實及衰憊疾病不可用之人竝合察退無容備數却於年考及格人内再加選擇如年考不應格及雖應格而無可擇之人亦許缺當年之額不必取足其見任待闕之人願候終任赴審察者亦從其便臺諫宰執既定更乞陛下親賜引見一經睿鑒必無濫進然後降㫖特與改官若其間人才政迹卓然可用者陛下時賜睿奬特加擢用則選人請託干進之敝可以少息而孤寒恬退實有才能之人亦有進用之望
  論大臣近臣
  臣聞為天下國家者必有朝廷大臣亦必有左右貴近之臣二者其職不同而聖人所以待之之體亦異朝廷大臣當待之以誠而使之任天下之責左右貴近之臣當待之以恩而勿令預朝廷之事待之以誠既盡矣而不能任天下之責則國家有公法不可得而廢待之以恩既至矣而復預朝廷之事則天下有公論不可得而掩陛下聖學高明博極今古其於前代帝王是非得失之迹固已歴覽而熟究之矣何待螻蟻之臣區區之言然臣之私憂過計欲望陛下更垂聖鑒深察事體凡所以待朝廷大臣者公擇其人而責之以天下之事其不能任責則國家有法惟陛下所施凡所以待左右貴近者高其爵禄而勿令預朝廷之事則天下公論無得而非國家之法既正則總攬權綱莫此為大天下之論既息則君臣之恩可以終全非惟盛世之美事亦左右貴近無窮之福臣草茅之人不識忌諱然非恃陛下聖明亦安敢及此惟陛下赦其愚


  竹洲集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二       宋 吳儆 撰奏議
  論乞委漕臣同帥臣措置㳂邊
  臣昨於四月内蒙恩賜對臣僭論邕州化外自杞一族近年以來稍稍强盛欲乞聖慈特降指揮委自廣南西路漕臣與帥臣協力措置邊備盖緣二廣諸州嵗計財用竝仰漕司鹽利漕司量諸州每嵗合用之數給之以鹽使之發賣每鹽一籮一百斤除脚并七分息鈔歸漕司外州郡所得每鹽一籮僅六七貫文邕州每年官兵請給上邊買馬及依法合用之數除兩縣苗税外常少錢五萬餘貫又運司每年雖撥得鹽七千五百籮付邕州自行搬運發賣緣本州與欽州廉州交趾為鄰私鹽出沒難以盡行禁止每年賣鹽僅及五千來籮依上件則例每年只得鹽利三萬來貫外尚欠嵗計錢一萬餘貫官吏俸給有至半年不支者所以城壁隳壞將兵减耗以至左右兩江亭障土軍竝皆廢散今來若不委自漕臣雖是本路帥臣亦不能辦况邕州守臣位卑權輕目前財賦尚自不給委實無從措置竊慮因循日乆將來邊備愈見廢弛臣愚欲望聖慈特降指揮檢會臣前奏委自廣西漕臣與帥臣協力措置所有合招填城下將兵増置沿邊土軍人數乞帥漕公共相度施行
  論廣西治盜賊
  臣初任明州鄞縣尉以捕獲劇賊改官次任饒州安仁知縣又次任邕州通判皆係多盜去處臣以法外鋤治之幾䧟大戮自非陛下天日照臨臣之餘生豈有今日今者得以草茅之賤賜對君父之前臣誠愚無善狀獨於治道三折肱焉敢為陛下陳之臣聞天下有盜猶家之有䑕而人之有病家必不能無䑕而所以去䑕者有猫人必不能無病而所以治病者有藥蓄猫而不捕則䑕或得以晝舞用藥而不早則病必至於日深方今江淮湖海之間盗賊出没以驚陛下之赤子者所在而有甚者至於殺掠吏士依阻山澤至煩睿筭遣大將發重兵然後能定凡其所以致此者由帥憲守令罷軟不職不能治之於早致使賊徒無所畏忌以致滋蔓難圖臣愚欲望陛下明勅大臣應今後盜賊出沒去處所差帥憲守令必擇有風力敢任事之臣仍勿以吏事責戎事勿以文法拘兵法使之得立功立事於繩墨之外又明勅帥憲守令謹擇廵尉優養兵給重賞罰以使人明威信以示盜盜發數多與夫不即撲滅定將守令重作行遣若更遷延或至滋蔓定將帥憲重行黜責若盜發輙得與夫元係多盜去處今來日漸衰息除捕盜官依法推賞外帥憲守令委有措置亦於格法之外重與推賞使之如猫之必捕如病之早治雖時有小小犬吠之警亦不足以貽朝廷之慮如其不然日甚一日嵗甚一嵗臣恐異時必為東南之患
  論廣西帥臣兼知漕計
  臣契勘諸州諸道兵民財賦之權自晉唐以來帥臣得以兼制而専有之本朝懲唐末五代藩鎮之禍始分財賦之權屬之漕臣所謂帥臣者雖名為一路兵民之寄其實一大郡守耳平居無事之時所部州縣既不知帥臣之威一旦有盜賊意外之警帥臣之權復為憲漕所奪調兵賦粟莫之適從方今諸路之敝莫不皆然而沿邊諸路其敝為甚以臣目所親見廣西帥臣任三面被邊之責漕臣専一路煑海之利州郡所用財計盡皆仰給漕臣故帥臣之權甚輕而漕臣之權甚重帥臣欲備邊而漕臣欲豐財所以廣西沿邊諸郡如融州宜州邕州欽州皆係控扼溪洞及化外諸國去處比年以來亭障日壊戍卒日耗盖函人矢人所職不同故其流敝必至於此昔儂智高以廣源州﨑嶇百里之地尚能合兩江據邕城連破沿江諸郡至煩朝廷遣樞臣將禁旅萬里逺征然後能定緣當時監司帥臣不知預為之備所以養成禍根猖獗至此今宜州溪洞有永樂一族邕州溪洞有田州安平州化外有自杞國皆兵彊地大驕悍難制欽州與安南最近水陸之所輻輳此其勢豈止儂智高之比臣愚欲望陛下特降指揮委自廣西漕臣與帥臣協力措置為帥臣者亦合兼知漕司財計庶幾兩相通融彼此任責使沿邊諸郡亭障戍卒稍復元豐之舊非惟可以懾伏溪洞折其萌芽亦可示化外諸國以形勢使之不敢起窺伺之心
  論配隷當屯駐大軍
  臣聞人之有暴惡猶藥之有猛烈處之得其所則無所不可用用之非其宜則無不為患臣切見頃年州郡奉行聖㫖指揮應犯强盗合配逺方之人竝配隷屯駐大軍交管當時士大夫之論皆以為當盖民之敢為盗者皆桀黠無頼有勇力之人配隷諸軍正得其所後來不知縁何議論致降指揮依舊配入湖南二廣略計諸路每嵗所配罪人無慮數千人其間往往多是强盗或未至而逸者或已至而逃亡其能甘心下氣為牢城卒者十無一二湖南二廣號盗賊之區每嵗常以數千過犯逃亡之人増益之而朝廷不以為慮臣不知其故何也臣愚欲望聖慈特降睿㫖檢㑹前來指揮應犯强盗合配遠方之人竝仰所在州軍依法斷決外量地理逺近押赴千里外屯駐大軍交管内係湖海作過者押赴水軍其他犯罪合配逺方者擇其强壯堪充披帶之人亦依此施行不惟屯駐諸軍可得强壯之用且使湖南二廣可减盗賊嵗増之數行之十年利害灼然可見
  論募兵
  臣切見朝廷平時以募兵為急而應募者少今嵗正是募兵之時而未聞廣募臣不知其故何也臣聞饑嵗莫急於防民之盗而防盗莫先於募民為兵盖饑困之民不能為盗而或至於相率而蟻聚者必有以倡之閭里之間桀黠强悍之人不事生業而其智與力足以為暴者皆盗之倡也因其饑困之際重其衣食之資募以為兵則其勢宜樂從桀黠强悍之人既已衣食於縣官而馴制之則饑民雖欲為盗誰與倡之是上可以足兵之用下可以去民之盗一舉而兩得之孰有便於此者臣愚欲望聖慈特降指揮行下諸路旱傷州軍委自守臣専切措置召募强壯及格堪充披帶之人分送諸軍交管其召募例及起發路費竝照前後招募三衙諸軍體例施行如州郡匱乏去處許令截撥上供錢物充費或自特旨降付官會使之錢物有餘則事易辦集









  竹洲集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三       宋 吳儆 撰政議
  富國强兵策并序
  聖賢之將欲有為也必因夫民之所甚病與其所樂為而後為之立法更制民情之所未病法雖善而不為民情之所欲為事雖難而必舉禹因民之病於水也故興天下之役以從事於八年之久而天下不以為擾商鞅因民之樂於富且貴也故驅舉國之人以從事於耕戰之勞而秦人不以為難齊之管仲越之范蠡皆因民情之所甚病與其所樂為而寓之於兵農之間是以國富而民不病兵强而敵不疑今者天下之民其所樂為者莫大於水旱之有備而其所甚病者莫甚於盗賊之不時因民之樂於有備而預為儲蓄之具因民之病於盗賊而教之戰陳之法則國可富兵可强而民不病敵不疑則亦何憚而久不為也
  富國
  漢文帝之時匈奴和親海内富庶而晁錯之策猶欲募吏民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贖罪今以東南之力而當天下之費以無事之時而為有事之備財計日殫國力日困而晁錯之策顧置之而不用雖嘗用之而行之不得其術天下之富民與士大夫之多藏厚積者終莫肯出其有餘以應上之求今某之策欲令内自天府外至列郡各置賑濟倉准備庫専以通判掌之諸武臣合該奏薦而願奏異姓之親官品未該免役人乞免保正差役一次官吏安置編羇人除贓罪外願乞自便編配乞還鄉流罪以下乞贖罪者各為立一中制令於所在州軍入納錢米各以五分為率所在州軍結罪保明備申戸部戸部籍其所申之數備申朝廷取㫖行下特從所乞嵗終戸部要其所積行下提舉常平司取見樁管實數如常平之法不許州縣輙有移動如遇水旱合行賑濟及軍興餽餉合行借兌則開具實數申取朝廷指揮行下提舉常平司支撥應副如數年之間水旱不作邊鄙不聳所積錢米數目已多則戸部檢實聞奏陛下時發徳音放民田租如漢文帝之時實治世盛徳事盖斂天下之財而還與天下共用之如前所謂國富而民不病者此其策也
  彊兵
  三代之時諸侯各自為國故兵制先於備内後世天下一家故兵制先於備外今者外有强大之敵而内有䑕狗之盗皆其所當備者則兼二者而用之誠今日所當務也何者强敵之為患官兵足以制之而非民兵之所能備至於盗賊之竊發小者數十人大者百千人惟民兵足以制之而官兵之强有時而不及今之論者往往憚民兵之擾而不恤盗賊之暴此愚之所未喻也天下之事固有勞之而實以佚之擾之而實以安之者且如淮南之民皆遷徙暴露之餘耕田力作之役非有多藏厚積如東南之民之富者而兩淮强壯之法行之已久雖遷徙暴露之民未嘗以為擾者正以逼近敵境而盜賊竊發之變往往而作是以家自為備人自為戰雖勞之而適以為佚擾之而適以為安今者江湖閩廣之間强刼之盜數十為羣者所在而是掠取民財汚及婦女民之惴恐甚於强敵今若因民之所甚病略倣兩淮强壯之法行之江湖閩廣之間選其有勇力伎藝者結為隊伍優給其家器甲所資飲食所給大率令富者出財智者出慮壯者出力重之以賞罰行之以必信遇有盗賊更相闗集不以逺近各率部伍據險要扼關津狙便掩擊毋得透逸仍以賊所得之財以其半給部轄有功者被創者數年之後習練巳成器甲亦備舉天下之民皆可用之兵天下無事不惟可以備盗賊安吾民而巳中原有變則以官兵出征而以民兵居守則内陵外侮之變可以潛消於㝠㝠之中某前所謂兵强而敵不疑者此其策也
  芻言三篇并序
  天下之事有習於所見而察其情者非必賢且智者而後能也某家世故微生長田里其於民之利病盖習見之矣聞之曰養生者防其疾疾去而人自安不必導引服餌而後壽也養民者除其害害去而民自遂不必興利施惠而後可也方今法令明具民亦乆安顧所以疾而害之者未去爾故書其欲治民者曰芻言
  縣令
  天下治安之日乆矣水旱不作賦斂有常而閭里之間猶有愁嘆之聲寛恤之詔吏不絶書而遐陬之民或不被上之澤天下有治安之勢而斯民不獲治安之福此其故何也古者天下之民止於事其君故財之供於國者有常數而力之用於上者有常時今者天下之民所以屈身而事之者非止於君而已也盖一邑之間其上有長令其下有吏之黠民之豪且强者皆其所從受令者也故財之供於國者一而奪之者有三力之用於上者一而困之者有三此三人常以其權力爭而迭勝而交病天子之民盖權之所在利之所在也權在長令則長令得以為私權在黠吏則黠吏得以為姦權在豪民則豪民得以為横天子以天下之民付之長令而長令以其一邑之權與豪民黠吏爭長而更為之凡所以使民之不安其生而澤之不被於民者皆此三人者之為也然長令之為私其害之及於民者雖大而易防豪民之為横其害之及於民者雖衆而易服以其自顧惜之心猶重於胥吏也胥吏者終身於其間而其為智也精不愛於其身而其為惡也果故其害於民也甚深而難去古之為醫者以其所甚毒而去其所甚病以其所甚惡而制其所甚毒者盖有之矣小人之為惡其勢足以相濟而其力亦足以相勝欲去黠吏之為姦莫若假豪民之權欲去豪民之為横莫若隂求其主名而黙識之以待其犯而重寘之法借豪民以去黠吏抑豪民以養平民而一邑之權伸矣雖然豪民黠吏既已摧伏而為長令者乃始縱横放肆惟所欲為而民之病益甚然則宜奈何曰威不可暴惠不欲䙝察其狡獪貪墨而敢為不法者小懲而大戒之其庸懦而無能循謹而寡過者分其權以諉其佐易其難而優其禮使之無失於其名而無憾於見奪甚至於不可已者則亦有不得巳焉而無恤乎恩怨如此而後三者之害去矣三者去而後斯民乃始得以安其安而利其利為政之要宜無先於此者矣
  黠吏
  所謂借豪民以去黠吏者致其自爭而吾不與之爭也夫黠吏之為姦常起於上無所畏而下無所忌為之長者其道不可以與之爭非不可與之爭不能與之爭也盖小人之情窮其變詐而使之不能為姦者難隂有以制其心使之不敢有所肆者差可為也今夫州縣之間獄訟之紛紜賦財之交錯旁出徑入支離反覆其變為無窮而其端不可考彼之為姦者皆習焉而精其術而為之長或未嘗更事也以未嘗更事之寡而御習姦之衆雖以臯陶之明𢎞羊之計未必能得其情而無失也古之明者雍容無為不役耳目而黠吏之為姦常有所顧忌而不敢發者操其要而坐制之未嘗與之爭也盖權利之在人必有爭之者爭而不巳則其勢有所不便而其力有所不給扼其不便之勢而治其不給之力此楚王之所以斃熊而秦人之所以撓六國也且豪民之所以能為豪者必先有以制州縣之吏州縣之吏惟其所制而後迫脅平民惟其所欲故黠吏者豪民之所必攻而豪民者黠吏之所深忌也豪民之於黠吏生長於其鄉而習知其人交結於其徒而默伺其短其動靜之纎悉欺蔽之隱微為豪民者日夜搜求採訪而藉之以為刼質之具惟其有以相持是以兩無所爭惟其兩無所爭是以相為形勢而各得其欲為之上者苟於安靜而不知其相濟以害民相倚以生事之為患也何者豪民黠吏其勢足以相勝而其利莫大於相安故此二人者不可不使之爭也二人者相與交爭而不巳則其罪無所隠而其姦不得肆罪無所隱姦不得肆然後平民得以安居無事而為之上者可以雍容無為而坐制之矣
  豪民
  書曰强弗友剛克又曰沉潛剛克夫剛以制强聖人之所不能易也而必貴於沉潛者何也夫威之在天下不可以人人而加之必將人人而加之則威玩而不肅勢竭而不行足以致怨而不足以為畏是以聖人養之以卑晦時出而用之以示其所可畏也鷹隼之擊必斂其翼虎豹之搏必匿其形天下之所可畏莫大乎不可測也使虎豹之勇跳梁於郊原鷹隼之鷙終日翺翔而不知止則鹿豕狐兔得以為計而無所忌矣古之君子罰一人而千萬人懼者惟出其所不意而震其所不及是以威之而不暴畏之而不怨凜然常若有所臨而不敢自肆也今夫豪民之為横其多散於閭里而其害徧於平民世之有志者未嘗不欲舉其類而盡去之而皆不得其所以去之之術是以深者罪及於無辜察者過失於生事狂妄而不審者反以致怨而取敗上之人患其為害於民而官之不能制也則使之籍其好訟而數犯法者重罪而遷徙之其法非不善也而未聞有以是罪而麗於是法者夫小人之為姦其類何可以盡去而其為罪亦何可以籍按也彼之武斷於其鄉者株連蔓結非一日之故而其為横也目指氣使隂擠而陽善之未嘗以身自名於官也夫惟其類不可以盡去而其罪不可以籍按故曰去豪民之為横莫若隂求主名而黙識之以待其犯而重寘之法也古之為兵者莫神於用諜莫易於用聲盖非諜則無以得其情而臨之以聲所以使之自服也天下之無威莫大乎可料而威之所加莫患乎輕發小人之有罪者可開其恐懼自愛之心而不可使之不自安也隂求其主名而黙識之則威之所加不可逆料而亦未嘗輕發待其犯而重寘之法則為惡者有所懼而亦不至於不自安何者彼猶自愛其身幾全其名以恐懼於其上也所謂出其所不意而震其所不及天下之所甚懼而不敢自肆者此也
  宰相論
  房杜
  人惟不用於人而後能用人不制於人而後能制人何者有能而可見不若不可見之為全舉事而情得不若無心而事之所不能加甚矣能之不可隠而情之不可掩也馬之致逺牛之引重孔翠之羽虎豹之皮其能巳見於人雖欲不為人用不可得也養虎者不以生物予之養鷹者飢之牧羊者去其敗羣視其後者而鞭之其情一見於外雖欲不受制於人不可得也是故得者失之基也譽者咎之門也榮者辱之本也禍固多藏於所忽而怨常集於榮名故曰皓皓者易汙嶤嶤者難全古之君子去才與智而退托於無能之地辭功與名而自處於不爭之域然後能用人而制之以其才全而天機深也唐史臣稱帝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而房杜遜其直英衞善兵而房杜濟以文夫兵危道也諫難言也以英衞之智王魏之辯蹈天下之至危犯天下之甚難終身為人用而不自覺彼房杜者黙不見其所為而坐收天下之功則房杜之所以用天下而制之者有英衞王魏之所不能知此其所以身名俱榮而獨出於諸公之右也
  姚宋
  古之君子因天下之變而用其權循天下之常而守其正其道可以為善而可以為不善何者權近於邪正鄰於固人之常情每過於用其所長而流於所偏於是而不善用之固以敗矣漢髙帝謂王陵少戇陳平可以佐之陳平智有餘難以獨任不以安劉之功許之也唐宰相牛僧孺李徳裕皆一代之偉人然僧孺迹渉於邪而徳裕亦以剛介取敗盖偏於所長而不善用之其敝固至此也唐史臣稱姚崇善應變以成天下之務宋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夫崇之於應變誠所長矣而推其所為近於挾數用術以欺其君至其臨大節斷大疑毅然有不可撓者此其所以為善也不然則忽壞梁而建東幸之計與李林甫違農時而獻西還之策何以異也璟之於守文亦誠所長矣而推其所為近於狷介忿躁而不能一日安於朝廷之上者至其禮法自將而姦人不得以行其計論列利害而聞者不以為忤進退之際雍容可觀此其所以為善也不然斥宮掖之獻而觸姦臣之鋒與周子諒韋月將之徒同被誅殛而何補於天下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宰相之體貴於通而不貴於所長若二子者可謂善用其所長者矣


  竹洲集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四       宋 吳儆 撰表啟
  代賀隆興改元表
  代天理物當重熈累洽之期班朔改元得示大正本之義宏基有俶寳厯載新中賀恭惟皇帝陛下天日凝姿聖神秉徳重華協帝洽萬國之歡心立子生商膺千齡之景運方且講修庶政祇燕孫謀増光祖宗之功恢復文武之境泰元授䇿朔復朔以無期一徳享天新又新而不已臣欣逢盛旦邈在逺藩三朝受四海之圖莫預駿奔之列一劄奉十行之詔惟深欣戴之私
  謝賜厯日表
  天子承天爰順時而布令日官底日用頒朔於諸侯中謝恭惟皇帝陛下厯數在躬裁成有道三百有六旬六日行夏之時八千嵗為春為秋與天無極臣預叨㤙錫敢後布宣正朔所加已逮要荒之表動植之類咸資輔相之宜
  賀王丞相唘
  正中臺之拜禮絶縉紳宣文徳之庥慶同寰海沴氣銷於萬彚歡聲格於九天粤考本朝號稱名相必繇歴試之久乃允具瞻之公蓋徳著而誠孚則主聽不疑功髙而望重則人心自服用能進退賢佞振舉紀綱成太平致治之功享身名俱榮之福恭惟某官熙朝雋老名世真儒自秉政機薦専樞柄六年於此庶績其凝内消草竊之虞外息犬戎之警樞機周宻同神爵五鳯之時朝廷尊安增大呂九鼎之重逮兹顯拜允矣師言國勢如持衡惟其平而巳天下可運掌夫豈欺我哉况逢堯舜之君輔以臯䕫之佐舉元凱而去共鯀人皆望於我公柔逺邇而服蠻夷功可成於吾世某身居散地望絶脩門幸同幽閒之民獲覩昇平之運華夏蠻貊已均被於㤗和草木昆蟲寧無心於餘潤
  上明州沈丞相唘
  天陛策名嘗托化鈞之造海邦隨牒復叨屬吏之陳夫何幺麽之微蹤有此遭逢之幸㑹輙輸危悃仰凟高明恭惟某官間代真儒中興名宰居邦而必聞其政本溫良恭儉遜以得之入國而其敎可知蓋潔净精微深於易者用能乘交泰之運輔知臨之朝夬决羣邪鼎新百度凡論道經邦之妙用皆窮理盡性之餘功彼蕭曹丙魏之勛不稱於學術而薛貢韋衡之學無紀於功名越唐以來暨宋之盛雖大儒之間出若名宰之相望至二者之兼隆曠千載而幾見蓋仲尼潛心於文考獨得其傳故阿衡専美於商家莫能與競旋屬北邊之擾潛窺東海之洋眷兹備禦之方無越老成之望獨當一面隠若長城壯形勢於九重憺威稜於萬里太公治齊五月而報政不足進焉周公歸東三年而復歸今其時矣某稟資至陋托勢最孤少起閭閻險阻艱難已備甞於萬狀長遊庠序嶔𡼭歴落為可笑之畸人虀鹽幾閲於一終鉛槧殆逾於百戰歴三舍南宮之選僅叨桂籍之名餘五年下里之居甫迨瓜時之戍以布韋之餘習居箠楚之後塵仕路多艱官箴可畏雖三釜喜及親之近而一行憂作吏之難豈期黄閤之尊猶假朱幡之重倘拜賜環之命或容歛板之趨淵角山庭睹真宰威容之盛樓船海鶻觀金城控制之雄播之聲詩被於謠頌雖塵埃黄綬敢言州縣之勞人庶早晩洪鈞尚托門闌之舊吏
  賀洪樞密唘
  中宸廸簡右府登延北斗魁一星已增輝於景緯大司馬九伐宜坐折於遐衝郵布綸言頌騰綿宇某官以尊主庇民之略輔經天緯地之文爰自起家之初薦逮登朝之久奇偉挺特人固不可及者艱難險阻天蓋有以相之屬鄰敵之行成擇廷臣而脩聘冒征塵而逺役敢告瘁於驂騑杖漢節以言旋曾不淹於鴈足顧忠勞之備著宜睠奬之彌隆鰲禁陞榮光復吾家之舊物金蓮入侍榮叅天子之私人允諧共政之圖亟預本兵之寄惟父子全名於松漠事靡前聞而兄弟接武於樞庭古亦罕見諒惟洪濟遂暢逺猷兼明軍國之宜纂脩内外之治樞機周宻同神爵五鳯之時道徳安强增大呂九鼎之勢輿情亶穆揆位方虛即聽文徳之庥允孚寰海之望某重惟庇賤久負眷知嗟少壯之幾何已鄰衰境顧塵埃之若此敢意清流頃辭獨冷之除實為號寒之迫雖舍逺取近庶幾及禄之有期然去逸就難且復敗官之是懼進退失據朝夕以蘄雨及我私已切雲霓之望厦成相賀敢伸燕雀之誠
  知㤗州謝執政唘
  奉祠散地甫退終更乗障近邉實踰始望誤恩有自戴徳何窮伏念某學校陳人州縣冗吏宦塗二紀於此濫隨歳月以推遷親年七十有餘不勝朝夕之喜懼婚嫁之責未畢田園之歸已蕪與其自辱於農賈之區孰若仰祈於君父之禄量能審處以情自歸方虞躍冶之愆乃玷分符之選惟海陵之古郡實淮甸之奥區地近俸優則於奉親為宜時平事簡則於陳力易勉夫何庸妄有此叨踰兹蓋伏遇某官名世真儒應期良弼輔贊彌縫而蔵諸用功未嘗言義負偃植各安所施才無或棄俯憐樗櫟已逼桑榆特推錫類之仁使畢反哺之志敢不矢心今日竭節他時移孝為忠無負事君之義報恩有所敢忘知已之私
  倅邕謝宰執唘
  去中州而適粤叨半刺以乗邊雖逺宦之良艱在孤蹤而已幸顧惟忝冒實有夤縁伏念某憂患餘生衰遲末路念曩日庠序虀鹽之久與平生章句誦習之勤上焉無以取當世之資下焉不能為一身之地抗塵走俗埀二十年號寒啼飢餘三百指計時仰禄若旱望雲况當員多闕少之時而在鴈集鳧飛之數上紆存記曲狥僥求陋如之何敢有居夷之嘆時乎為養固難擇地而安兹蓋伏遇某官師表百僚甄陶萬類輔贊彌縫而蔵諸用功未嘗言義負偃植各安所施才無或棄致兹寒逺亦預甄收趨名利於市朝誠非得計行忠信於蠻貊尚蓋罔功
  謝南軒舉狀唘
  居官亡狀方遭誣謗之深當路誤知反有薦揚之寵退自循省積有驚皇惟士夫出人之門有女子從夫之義必得其人必得其正乃不失禮乃不失身故上之舉下固豈容輕而下之從上尤不可茍如某者衰遲末路憂患餘生飢寒逼人未免禄仕踈直忤物累速悔尤自知無以取知於時世亦莫肯有憐之者資章甫而適粤已甘為無用之人負耒耜而之滕久欲為歸耕之計不圖流落乃托照臨迨此一年固多罪矣繩以三尺其可逃乎况城府無自衞之謀而山川有至險之勢横逆猶是必不仁必不忠譖愬不行可謂明可謂逺復私公舉猥辱名言兹蓋某官命世真儒濟時良弼當今之世舍孟子而其誰以覺斯民宜伊尹之自任謂報國莫先得士而觀過可以知仁自媿妄庸有辜奬㧞某敢不益堅素守祇服誨詞誓全節於始終是為報知已之賜敢呈身以僥倖而重辱我師之門
  與桂帥張南軒唘
  大纛髙牙想制閫威容之盛屬鞬戎服望轅門兵衞之嚴欣悸交懐夙宵假寐某官淵源聖學師表儒林惟有之是以似之太戊贊於伊陟在賢者識其大者孔子傳之孟軻凡開物成務之殊功皆養氣存誠之餘事用能𢎞濟於艱難之日而雍容於進退之間雖素位而行不願乎外然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徒以交廣要衝朝廷最逺蠻貊頼威懐之略兵民須鎮撫之宜官守恃逺而或媮邊防循習而或弛允資輿望肅付戎昭宅南交秩南訛姑重羲和之命覺斯民以斯道况當堯舜之時我公其歸天子有詔某州縣下列庠序陳人章句誦習之雖勤塵埃奔走之亦久下焉退不能為一身之計上焉進不能取當世之資嗟壯志之幾何已鄰衰境抗塵容之若此敢意榮途顧以罪戾之餘宜寘蠻荒之表故雖逺戍敢嘆遐遺不圖流落之餘獲托照臨之下以身受察引領自歸雖仰視墮水之鳶不堪上霧幸南飛遶樹之鵲未嘆無枝












  竹洲集巻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竹洲集>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五       宋 吳儆 撰唘
  賀汪直閣知九江唘
  榮膺新命寵借舊勛上流冠蓋之衝外分於憂寄東壁圖書之府内列於清班用卜眷知實階嚴近伏惟某官文章發於賢業忠義結於主知五馬渡江嘗感㑹風雲之際四蛇入宇乃流落江湖之間茂隆資望之崇進被褒陞之寵㑹逺分於符竹爰入覲於宸旒久不見賈生已躋榮於前席復以為馮翊蓋將試之治民用陞延閤之華增重専城之貴惟險阻艱難備嘗之久而溫良恭儉讓以得之某久托餘輝彌增善頌大丈夫官至刺史亦足榮矣方欣千騎之迎卿儒者宜謀廟堂反在此邪即聽三公之入
  代賀張魏公除樞宻使督軍唘
  光膺策命進長樞臣兼太公九伯之征督安石諸軍之事士氣百倍輿論一新某官命世奇才應期碩輔盡護諸将威名素震於華夷再造皇家勛烈獨髙於今古屬太上兼南北之愛而宗臣更内外之除二紀山林益係四方之望同時將相獨遺一老之尊蓋天心有悔禍之期留人傑為興王之用果亟還於湖海遂専付於江淮人心恃為長城國勢重於大呂將成功於不世復出命於非常㑹羣后以徂征當無待七旬之格至太原而薄伐期立成六月之功某頃守留司深虞邊𤨏頗豐府庫以備師徒逮兹幕府之開乃在海隅之逺莫預功名之㑹徒深傾屬之私羽檄交馳籌惟良勩願謹饔飱之節永孚家國之休
  上明州僉判許狀元唘
  起徒歩之諸生甫驅馳於黄綬受約束於下執幸托附於青雲夫何幺麽之蹤有此遭逢之幸輙憑尺牘祇布寸心某官學問窮六經之源文章發千古之秘日昱乎晝雖奴𨽻亦知其明嶽峻於天固丘陵不得而學果復世科之舊允符時論之公雖子儀専再造之功容有齊名之將然管仲受下卿之禮不妨一正之功固宜立致於要津况已結知於當宁韓愈佐董公之府姑借重於幕中賈生深宣室之思即對揚於夜半某下同職官退而省其私何以善其後幸晩生之末學親當代之偉人雖小巫之於大巫固已望風而伏然後覺之於先覺寕無附翼之誠
  謝李鹽使舉治狀唘
  居官無狀方遭誣謗之深當路誤知反有薦揚之寵人非木石恩重丘山伏念某家故甚微才惟至陋學焉不適當世之用文止於應有司之求老歳月於虀鹽迨逾十載疲精神於綴緝亦既半生頃辭獨冷之除蓋為號寒之廹以書生狷介之習當前人廢弛之餘巧吏舞文豪族犯法獨奮一已之見横當百敝之衝雖職守之粗脩而怨仇之深嫉云云今則獄訟稍希財賦粗足市井以通商賈之有無者粗備衢道以便舟車之徃來者粗修官舍以待使客者粗安學校以養士子者粗飾故譽而舉之者或有之矣然誣而謗之者抑又甚焉方造作於語言以震駭於聞聽雖慈母之於孝子尚疑三至之言豈蟠木之無先容而為萬乗之噐忽被褒嘉之及莫知僥倖之因憐某田野之起家故許以近民之平易憐某簠簋之粗飾故嘉其述職之廉勤至讀誨章有少助孤立之語更加延譽致一時列薦之榮不惟沉痛之獲伸且喜公道之終在殊恩難報危涕自零兹蓋伏遇某官直節聳於朝端廣問施於天下揚清激濁辯是與非使强健之吏獲全而告訐之風稍息豈獨塵冗下吏之為幸實衣冠善類之焉依某敢不祇服名言益堅素志敢容心於明陟以上累薦士之公誓全節於始終是為報知已之賜
  賀范至能自廣帥鎮蜀唘
  光膺宸綍肅鎮坤維伏惟慶慰某官以經天緯地之文輔開物成務之略奇偉挺特人固不可及者艱難險阻天盖有以相之用能雍容於進退之間而勤勞于中外之務入為從官出為牧守視香山之有何羡焉北踰無棣南踰穆陵雖錫履之征不至此而况徳威之所震叠戎索之所懐柔龍媒徕西極之良銅柱謹伏波之約既勛名之益著且嵗序之屢更宅南交秩南訛可謂逺也已矣既得隴復得蜀安能久居此乎衮衣其歸天子有詔某云云猥縁罪戾之餘宜置蠻荒之表故雖逺戍敢嘆遐遺荆州踰望於登樓嚴道忽聞於叱馭南飛遶樹不勝三匝之悲中流失船更頼一壺之賜
  上憲使唘
  某官徳懋老成氣𣹢剛大凡開物成務之實用皆正心誠意之餘功肆能雍容於進退之間而勤勞于中外之寄郎闈入直増列宿之光輝使節更持峻外臺之風采有來命世之傑以徯熈天之功徒以交廣要衝朝廷最逺民之寃抑或不上達獄之枝蔓或至繁興官吏恃逺而或媮文法循習而或玩疇咨眀允用付平反資經術之决疑以徳威而肅下惟召伯教眀于南國必也使無訟乎然望之意在于本朝安能久居此也













  竹洲集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六       宋 吳儆 撰唘
  賀金少卿唘
  輟司邦禁進領宗盟方囹圄空虚已洽好生之徳而本支千億茂昭惇敘之恩宜我老成妙膺簡在某官彌文飾治盛徳範時正色立朝夙著忠嘉之望安貧守節久髙恬退之風伯夷直哉惟清叔度淵乎似道頃將使指入領廷評甫臻三載之成靡有一人之獄璽書加寵已示深知玉牒陞榮益彰優遇雖入趨表著尚仍惟月之清班然伏讀訓詞可卜匪朝之大用某久承徳芘深切頌誠汲黯在朝寧有積薪之嘆富平入侍即膺簮筆之榮暑令清和朝端優裕冀慎鼎茵之節以承冕旒之休
  代洪守賀陳殿院唘
  天眷申隆臺端進貳言路慶得人之盛仕途欣直道之行恭惟某官迪徳中和養氣剛大孫卿子之學入乎耳而著乎心韓退之之文宏其中而肆其外自振起於南省已結知於北辰躋榮棲鳯之居借重集烏之府付柱後恵文之事益著休稱果殿中供奉之班光膺進擢益楙一臺之正即陞二府之尊某叨守郡符阻趨賔戺鵷行接武方看衮衮之登燕厦傾心輙貢區區之喜
  通信守徐侍郎唘
  備官澤國尚逺及瓜攝吏泉臺將欣歛板三釜有及親之幸二天期獨我之憐輙輸悃愊之私仰布起居之問某官彌文華國厚望端朝徳義可尊發强剛毅足有立也名位至重溫良恭儉讓以得之自摧偃月之堂薦擢昻霄之榦紫荷奉槖皂蓋分符本末源流足國任貨財之計中和宣布鄰邦傳樂職之詩雖壽王久厭於承明而汲直宜居於禁闥積中外踐揚之望為左右輔弼之儲伏念某頃起閭閻叨居庠序大小殆逾於百戰徃來幾閲於十年月積毫釐之勤歳有尺寸之進偶上舍占一優之等復南宮居十子之間一命青衫僅脱虀鹽之苦雙親白髮顧艱菽水之羞適鐘官鼔鑄之司廣幕吏分臨之職尚稽除授猥使攝承雖曰時乎為貧安能久居此也若乃食焉而避獨不媿於心乎幸今所攝之司乃獲焉依之地儻有錙銖之効少酬升斗之傭登荆州之樓敢言非於吾土促晉公之駕恐即覲於神京
  謝洪徽州差權局唘
  誠切望霓冬十二月至於七月去年十二月嘗以權局干之至是年七月始有報幸深披露人皆一天我獨二天感歎何窮省循知愧伏念某頃由學校進列衣冠渉獵不醇深愧賈生之學浮虚寡用益慙楊綰之譏茍區區升斗之是營則碌碌尋常之曷進分甘逺闕歸理陳編田百畆而勿奪其時幸給晨昏之養學三年而不至於穀未忘夙夜之厪豈期四壁之窮忽覩兩轓之盛夤縁進見薦辱眷憐攝趙徳於海陽雖文拘於三尺洪令攝城下尉以新文罷置賈生於門下已幸遇於一時兹蓋某官治最列城思深前席問羊而知牛之價豈惟察物以窮姦過冀而空馬之羣更欲㧞尤而厲俗猥私謭薄特賜甄收登王粲之樓况復歸於吾土促吳公之駕恐即覲於神京
  賀金丈除給亊唘
  宸章進寵夕拜陞榮增重朝廷均歡寰海某官噐博而用逺實大而聲宏雅望三朝仰止天民之先覺清名一代凜然松栢之後凋頃從靜退之中進歴髙華之選薦持從槖入侍經帷俎豆之事則嘗聞之文武之道識其大者深結聖神之眷擢司封駮之公歴觀昭代之前除逺攷本朝之故事凡𤨏闥論思之任皆廟堂弼亮之除民所具瞻政將焉徃某久依大庇欣覩殊榮脩贊喜之恭阻趨風於幕履上得賢之頌俟正位於阿衡
  上錢通判唘
  籍聲名於諸公間久仰宗工之望受約束於下執事行居屬吏之陳夫何幺麽之蹤有此遭逢之幸輙憑尺牘祇布寸心恭惟某官育粹慶源資深學海千仞應覽輝之瑞九磬揚間代之音文雅風流仰故家之遺範聲猷治行為當代之偉人雖更揚踐之多益峻老成之望相周昌於諸侯之國寧無留滯之嘆佑田叔於在廷之臣行襲褒陞之寵某受才無取托勢最孤少起閭閻險阻艱難已備嘗於萬狀長遊庠序嶔𡼭歴落為可笑之畸人虀鹽幾閲於一終鉛槧殆逾於百戰歴三舍南宮之選僅叨桂籍之名餘五年下里之居甫逮瓜時之戍顧以布韋之餘習而居箠楚之後陳仕路之多艱官箴之可畏雖三釜喜及親之近而一行憂作吏之難托一枝於深林幸有依歸之地開萬間之廣厦更資䝉芘之私
  謝洪徽州撰休寧縣學記并書唘
  木鐸振文已新羣聽銀鈎備法更偉遐觀凡與承學之流實佩宣風之賜切以十室之間必有學蓋黨庠術序之遺凡學之立皆可書實魯頌頖宮之意茍學之不講則徳之不脩而言之不文亦行之不逺惟休寧右儒之化自潁川筮仕之初載新黌宇之卑用振文風之陋衡湘為進士皆以子厚為師齊魯言春秋悉本胡母之説積二紀漸磨之久號一時人物之蕃伐石冶金未有無窮之託思人愛樹空懐勿剪之心豈期名世之賢乃假陋邦之守爰摳衣而願紀䝉泚筆以頒成炳若丹青既不渝於悠久寫之琬琰當有補於將來兹蓋某官道徳髙古人言語妙天下聲蜚實茂豈碌碌𤨏𤨏餘子之為事信辭嚴得是是非非聖人之意坐令窮僻寶此瑰奇奉以周旋敢怠書紳之戒更相告語庶消珥筆之風
  賀施僉樞唘
  寵贊重兵晉叅大政真儒獲用吾道有光伏惟某官學通天人名埀宇宙安時居易休休然如有容焉動容周旋溫溫乎和可知也踐揚藩府善政流聞羽儀天朝貴名日起職文學五載于此極儒者一時之禜其敎可知蓋踈通知逺深於書者必聞其政由溫良恭儉讓以得之方今天下雖號無事之時而我國家尤謹不虞之備蓋内寧必有外侮雖聖人莫能去兵先近悦然後逺來惟仁者可以無敵惟公懋徳為國逺圖兼收文武之才益明軍國之政當使樞機周宻同神爵五鳯之時道徳安强增大呂九鼎之勢上方注意而未艾公亦有辭於無窮某農疇餘生桑榆晚景久偷安於散地已絶望於榮途傳聞顯䇿之頒踴躍大鈞之播蓋老驥雖伏櫪壯心猶在於莫年而聖世無錮人幸㑹親逢於今日雞犬寧忘於仙去蓋帷詎忍於遐遺綆持千尋之長或埀仁於當路身在三途之險惟仰望而呼天
  上史樞宻唘
  質經義之疑嘗接諸生於館下備賊曹之警復依萬石之里中夫何幺麽之資有此夤縁之幸輙輸愚悃仰瀆威嚴恭惟某官徳備而知周噐博而用逺學優聖域溢為翰墨之光名冠英躔積此縉紳之望頃繇學省進渉諫垣朝夕論思入侍金華之重夙夜有宻亟躋右府之尊方優渥之浸隆於激流而勇退雖久安於緑野實係望於蒼生北斗魁一星曰天樞昔已光於天象冢宰統百官掌邦治行即慰於民瞻用攄久大之圖式究太平之業
  賀洪樞宻除參政唘
  揆路參華樞庭冠寵寛九重當饋之嘆於側席之久慰四海具瞻之望於虛位之時日月光華風雲感㑹某官望髙降嶽道備經邦以覺斯民宜伊尹之自任當今之世舍孟子而其誰晉叅大政益隆茂績疆塲俾入年榖用成肆兼軍國之容久佩安危之寄上意可見輿情允歸夙夜基命單厥心已底無虞之盛朝夕納誨輔台徳益隆不㧞之基履兹覆載之間永被安樂之福某登門滋久賀慶惟深綆持千尋之長况當路有埀仁之望身在三塗之阻惟呼天幾拯已之私
  謝鄭憲舉狀
  備藩維之佐無最課之可書乏左右之容忽剡章之誤及退自循省積有驚惶惟士夫出入之門有女子從夫之義必得其人必得其正乃不失禮乃不失身故上之舉下固豈容輕而下之求上尤不可茍如某者衰遲末路憂患餘生念平生章句誦習之雖勤與曩日庠序虀鹽之既久下焉不能為一身之計上焉不能取當世之資號寒啼饑踰三百指抗塵走俗埀二十年自量無以取知於時世亦莫有肯憐之者章甫適粤已甘為無用之人扁舟去吳姑欲為自全之計不圖流落乃托照臨迨此一年固多罪矣繩以三尺其可逃乎獨仰頼於優容每曲埀於覆露復私公舉猥辱名言兹蓋某官四海儒宗一時雋老立朝大節一人所深知天下所共知嫉惡剛腸君子之大幸小人之不幸激流清濁之黨廉立貪懦之風自顧妄庸有辜奬拔某敢不益堅素守師服誨詞誓全節於始終是為報知已之賜敢呈身以僥倖而重辱我師之門
  上明州制置
  西清進直東國唘藩總節制於十連憺威靈於萬里况叨屬吏尤劇傾心某官徳茂老成氣養剛大兼全數噐經綸自得於胸中博極羣書糟粕不専於紙上蚤繇州縣自結冕旒擁使節於王畿冠諸道光華之選分守符於天府髙一時彈治之聲薦擢貳於版曹實仰成於心計裕民足國息費養兵不辭衆怨之歸岀慮羣賢之表卓有凝績益大隆名倚巖陛之登庸適海邦之謀帥路車乘馬暫勞申伯之於宣成國夏墟即慶晉公之入覲某單孤末緒佔畢寒生遊膠庠幾閲於一終懐鉛槧殆逾於百戰偶上舍占一優之等復南宮居十子之間薦獲齒於簮纓浸服勞於箠楚不圖幸㑹獲出照臨負弩矢以前驅預切趨風之喜褰車帷而問俗即諧披露之私
  代王侍郎通揚漕
  督府備員嘗陪入幕晚途起廢復貳乘軺仰徳宇以焉依附愚𠂻而若厲某官忠貫日月名震華夷脩玉帛於兵革之交動金石以精誠之異大節若此詩書所稱何以加厥功茂焉蘇張之使其猶劣雖中外踐揚之既久而忠勞勸奬之未崇方賢智不足之時正睿聖有為之日⿴山待節姑借重於漕臺魏闕流恩即躋榮於禁路某數奇寡偶屢試罔功嗟壯志之幾何已鄰衰境念辜恩之若此敢意榮途猶欣覆轍之餘得托後乗之末惟大匠之規矩當務持循而一時之英豪且期親附
  與漕使
  持斧繡衣想漢使威容之盛屬鞬戎服望周原旌節之華欣悸交懐夙宵假寐輙輸危悃仰凟髙明某官學總百家才髙一世筆精墨妙揚巨刃以摩天雪白蘭薰藹貴名之起日有來命世之傑以徯熙天之功朝廷以交廣之衝夷夏所屬允資心計之良肅領膚使之重錢流地上已寛南夏之憂人自日邊行拜申宸之寵
  賀洪景伯除中書舍人
  西垣進直地分兩制之華北省躋榮權峻六曹之押肆號令文章之煥發知朝廷政事之脩明某官學極羣書身兼數噐筆精墨妙揚巨刃以摩天雪白蘭薰藹貴名之起日自振淹於湖海益騰望於縉紳分兩郡之符最治平於天下給六軍之餉専屬任於闗中薦更禁路之華進極儒林之選禮樂正奉常之舊老先生意未能言絲綸傳内相之詞他學士筆不得下有來命世之傑以徯熙天之功屬邊鎮之未寧正國家之多事外應軍書之急内敷徳意之深豈惟播告脩明鼓四海奮忠之氣必且討論獻納善一時厭難之謀北極運樞中臺當軸即聽路朝之誕告允孚寰海之具瞻某久預登門居深賀厦身墜三途之阻日仰望而呼天綆持千尋之長或埀仁於當路
  安仁交代
  傾蓋相從方嘗披覩及瓜請代乃獲交承自惟奇蹇之蹤有此遭逢之幸某官天潢流派聖域窮源自振韋布之中不為紈綺之習粲花論上擅一時翰墨之塲淡墨名中髙列聖神明之胄屬公朝之核實試逺業以近民乃屈宏才來臨小邑雖士夫有淹才之嘆然吏民實幸公之來不謂妄庸遂資成就伏念某受才無取渉世最迂頃辭獨冷之官實為號寒之迫以書生狷介之習當前人廢弛之餘巧吏侮文豪族犯法獨奮一巳之見横當百敝之衝今則獄訟粗平財賦粗理市井以通商賈之有無者粗足館舍以待使客之徃來者粗安學校以養士子者粗脩塗巷以安車馬者粗飾譽而舉之者容或有矣謗而誣之者抑又甚焉已試罔功舊政無告於新政旁觀已久後車可戒於前車
  答雷州馮守
  去中州而入粤叨半刺以乗邊曾脩問之未遑辱詒書之先及眷存至矣循省愓然伏念某憂患餘生棲遲末路念曩日庠序虀鹽之久與平生章句誦習之勤上焉無以取當世之資下焉不能為一身之計抗塵走俗埀二十年號寒啼饑踰三百指計時仰禄若旱望雲陋如之何敢有居夷之嘆時乎為養固難擇地而安不圖流落之餘獲托仁賢之後風流固在超軼難追某官學總百家才髙一世千仞應覽輝之瑞九磬揚間代之音掉鞅英躔飄飄有凌雲之氣蜚英榮路赫赫乎逐日以新分風月於南交岀絲綸於北闕大丈夫官至刺史亦足為榮卿儒者宜在廟堂何乃居此即被十行之札歸奉萬年之觴朱夏應時黄堂多暇願謹饔飱之節永孚家國之休










  竹洲集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七       宋 吳儆 撰書
  上蔣樞宻書
  某聞天下之大勢有二有紛紜未定之勢有敵國相持之勢紛紜未定之勢利疾戰而敵國相持之勢宜緩圖利疾戰而緩圖則必有養虎遺患之悔宜緩圖而疾戰則必有䘮師自蹙之災何者紛紜之初國無定君君無定臣勝則鴟張敗則瓦解故於此時利疾戰以決一勝緩則敵國之形成割據之患生勢無及矣敵國相持之後上有君矣君有臣矣人心既附則不可以遽離形勢既固則不可以遽奪故於此時宜緩圖以待萬全之舉而欲僥倖於一戰幸而或勝必至於敗不幸而敗必至於亡古之知兵者之所深忌也自三代之衰天下之勢或離或合相為循環而其所以興敗之機未嘗不由於此秦之興也天下之勢立敵而相持故其計岀於緩圖漢髙祖之興也天下之勢紛紜而未定故其計岀於疾戰光武知髙祖所以得天下之勢故不置隴蜀於瘡痍未瘳之時本朝太祖皇帝知秦之所以取六國之謀故遺諸國於太宗皇帝之世曹操苻堅不知敵國相持之不可以疾戰故喪赤壁淝水之師以成吳晉之强唐肅代不知紛紜未定之不可以緩圖故置河北於度外以成藩鎮之禍謀人之國可不審哉恭惟國家自靖康以來天下之勢蓋屢變矣建炎再造之初紛紜未定之勢也紹興治定之際敵國相持之勢也粘罕兀术屢衂於再造之初而顔亮欲僥倖於治定之際敵人之計既已失矣而前日諸公之謀復不知大勢之所在蓋顔亮就戮之日中原幾於紛紜敵嗣定位之後南北幾於立敵諸將當紛紜未定之時不能越淮而發一矢暨敵國之勢已定乃欲長驅而定中原前日之計又已失矣今日審天下之勢而定緩急之計閤下之任也今之士大夫相與建議於朝廷之上而遊談於道路之間非和則守非守則戰夫和與守與戰三者一時之計而非天下大計之所在也天下大計之所在必先審天下之大勢而預定焉大計既定則與之和焉可以驕其志戰焉可以疲其民守焉可以乗其隙茍惟不然則和必失於茍安戰必失於輕舉守必至於自敝茍安則有異時之患輕舉則有目前之變自敝則無安静之期閤下於此固已深察而審處之矣某草茅之賤士庠序之陳人論天下之大計以納於不測之誅惟閤下察其所言非岀於因時附㑹而遷就其説也
  見辛給事書
  某不肖無善狀獨嘗習句讀為詞章自㓜至今三變其學矣其始也蓋搜章析句比諧律呂謂之詩賦稍長以為是俳諧之具爾不足學去而學經其學以類聚善附㑹為富其文以淺切陳熟守邊幅為工若書若詩若禮春秋皆嘗學焉以遊上庠上庠之士與其師或以為能又稍長以為是詩賦之異律耳聞古之人有學古道為古辭者其人曰韓栁氏其文崛奇偉麗毅嚴正雅非今世舉子之所謂文也就而學焉兹誦其言規其影響既専亦久信二子之雄於文未可以伯仲論也又稍長以為是雖工無以異於鄉之所謂賦與義者操履之方岀處之節二子容有議焉子韓子勇於前而怯於後子栁子辱於始而悔於終蓋後之怯適足以敗前之勇終之悔不足以蓋始之辱至於前勇而後不怯始無辱而終無悔操履岀處明白全粹可師可法者將棄其學而學焉未之見也伏惟閤下曩以直道忤權貴失諫官斥而不用者埀二十年其召而復用也人意懲前日之黜或少貶以求進而閤下正色危論復以不合引去蓋韓子怯於一衂而閤下鋭於再舉栁子悔於一失而閤下終無可悔有韓子之勇而無韓子之怯有栁子之黜而無栁子之辱是所謂明白全粹可仰可法而某未之見也某新安之鄙人新安之於番邾魯之邦也而某宧學四方迄無趨走受約束之幸兹縁攝吏泉府平日之所仰法而未之見者將得以自竭時進於前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聞栁下恵之風者薄夫敦鄙夫寛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而况於親炙者乎
  上王丞相書
  某聞之傳曰人主論一相又曰一相處乎内蓋權分則勢敵勢敵則情異堯舜三代之盛創業中興致太平之君未始不専任一相者誠懼其權分而情或異也而况於後世人才衆多孰與堯舜三代之世君臣相與又孰與堯舜三代之世甚矣一相之難立而功業之難濟也宣王之興去文武之世為未逺也當時在廷之臣其才足以任天下之重者惟仲山甫宣王之所以舉天下而聽之者亦惟仲山甫仲山甫之所以相宣王者烝民之詩八章尚可考也蓋嘗反覆其詩至於四章言其明哲保身六章言其愛莫助之然後知仲山甫之所以相宣王者蓋甚艱且瘽也明哲保身為邦國若否言之也愛莫助之為不畏强禦言之也惟仲山甫本之以柔嘉之徳岀之以令儀令色而守之以小心翼翼故能君臣同徳任使賢能明文武之業大復古之功後之中興者莫加焉恭惟主上接千歳之統大丞相任一相之重某小臣也不敢諛不敢誣敢為大丞相賦烝民之章而不知所以裁之也某皓首州縣所至不偶且重得罪頃自邕管佐吏終更造堂於大丞相無一日之雅可以自託無一言之善可以自見而大丞相以一見之頃引而使之見上擢守邕城謂某或可以備疆吏也某以親老自言又䝉優恩畀之祠禄大丞相之於某可謂曲成而不遺矣然大丞相何私於某而某亦何得於大丞相其所以區區欲進其説者非某一介之私幸也
  上姚樞宻書
  某竊嘗妄論宰相之用人當以忠信為主而以才術為用忠信之士雖或不足於用而終歸於正才術之人雖或可與立事而終多反覆荆國王公之取人以才術為先故元豐之黨多小人司馬溫公之取人以忠信為本故元祐之黨多君子二者不可得兼以元祐之忠信為腹心而以元豐之才術為手足則天下之事可以必成而無後患某學校之陳人州縣之冗吏才術固非所長而忠信所可自勉恭惟某官方籠天下之才以起太平之治如某等軰試指一煩難之任使之自効必不肯碌碌茍升斗之禄而已
  
  某聞士之求見於王公大人也非訴窮以祈哀則頌徳以求悦今某將有煙瘴萬里之役而無辭以白大人某之窮不勝訴也而某不訴閤下位為股肱執政之臣而措國勢於安平無事之地閤下之徳不勝頌也而某不頌非某之情獨與人異也使士之訴已之窮而皆哀之則亦不勝其哀也使士之頌閤下之徳而皆悦之則亦不勝其悦也然則訴窮以求哀頌徳以求悦竊計閤下之門不少乎此也不頌徳以求悦不訴窮以祈哀而猶切切焉脩辭以為贄納謁以求通俯伏奔走旅進而旅退者此復何也某聞天下之事常患乎上之人不能知而下之人不能言今者天下之事天下之人徃徃皆知之而不能言上之人雖能知之而莫有為言者此某之所以日夜念此思得雄量全徳其心休休焉樂聞善言如閤下者而試一言焉乃今而後遇也某頃居閒有富國彊兵策并序三篇謹以為獻








  竹洲集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八       宋 吳儆 撰書
  上張南軒書
  某不才無善状少時嘗不自揆度妄有事功之志兩任州縣皆不偶不惟不偶且速謗累以是痛自懲艾思欲自屏於僻逺無人之境藏其身於庸陋寡過之地茍寸禄以畢反哺竊便安以佚餘年則區區志願滿足無餘前此到堂只從諸公覔一廣右通判為是故也然昨到㑹府一拜威光曾未有尺寸之長可以自見乃䝉台慈過有推許退而自省莫知所因蓋某魁然其形而其中實無所有率爾而對而其言多不適用某於是不敢自喜而益以自媿何者人固未易知而物不可以茍合判府經略直閤左右司先生倘因他人過情之言或一時適然之喜取某一日之長一語之中而未知某之所短者固多不惟所短之多而其過失亦甚不惟過失之甚而罪惡之不可恕者亦且不少何謂罪惡之不可恕某少時嗜酒使氣遊蕩無度則有不檢之罪為縣令時擅殺人納亡命則有不法之罪今埀老矣有親年七十而貪禄逺去則有不孝之罪何謂過失之多遇事直前不顧後患其失一也語言不謹頻致怨憎其失二也疾惡太甚事不干已其失三也遇人無親踈賢不肖輙輸寫肺腑其失四也至於好謀而智不逮好勇而剛不足好學而志不堅好立事而才不稱其天資之所短者又未可一二數如前數者有一於此自不可復用於世而况兼是數者而有之而先生遽以為可用在某一時脱空漫語以茍顧盼之寵則可第恐他日不能上副所期或致誤事則於門下知人之明不能無傷欲望台慈更詳察某之所有博訪某之所為終以為可用而後用之無責以近効無拘以文法無間以讒慝之口無惑於怨仇之言然後敢安神定志惟門下是用如其不然某但當謹挈缾之守奉有司之法享二年之厚俸而竊半刺之安佚日押文移數紙月遣吏卒數軰駈迫屬縣椎剥吾民之肌膚以充經總制錢之課而坐受醲賞則某之能事畢矣而又何求焉
  謝南軒薦舉書
  某不才且無善狀行餘五十碌碌州縣已不復有當世之志萬里流落之中乃䝉先生誤有薦揚又䝉朝廷誤賜收録某聞命感慨然富貴易得名節難全若因此他日或見用於時决當保全名節以不負知已之恩爾某昨䝉使司行下令某按察邊塞官吏貪冒茍得某前此以溪洞事屬安撫都監司未嘗干預今既有此命某其敢有所畏其敢有所愛然此風循習已久若一繩之以法則大者可戮小者可誅欲乞容其自今以徃改過自新若復不悛置之極刑亦不足恤
  與南軒論盜賊書
  昨日面奉誨飭令某條具擒制盜賊事件某初尉明之鄞縣後宰饒之安仁皆盜賊之淵藪固嘗折肱於此若盜之發捕之無他奇計但重其賞罰而行之以必信無不獲者然盜已發而捕獲不若未發而為之備蓋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某在安仁時嘗倣前軰置鼓樓之意而推廣之行之未幾盜發輙得之復遇水旱四境之外若饒之樂平撫之金溪信之貴溪盜賊縱横而終無一人一騎敢越吾境而為暴者雖一時設施容有岀於法度之外然救荒之政不得不然雖以是獲罪終不悔亦常記録一二謹具如後
  上五府乞宮觀書
  某昨者蒙恩賜對擢守邕管恭惟主上屬意之重在某可謂僥倖顧雖逺惡夫復何憚某自六月蒙放朝辭即冒暑疾驅假道過家而某父又以某行當逺戍憂患成疾白髮癯然支離骨立某以煙瘴萬里生還者稀挈之而行則不可舍之而去又不可彷徨窮途莫知所措君命至重不敢久留父子相持慟哭不忍相舍行路之人皆為隕涕某竊見朝廷用人皆因其情之所樂而使之是以人人皆有欣欣自喜趨事赴功之心方今南邊肅靜非有警急難辦之事人才衆多非無可以為邕州守臣者如某么麽螻蟻之微何足以為南邊輕重况某父年七十有七事親之日短事君之日長若蒙朝廷哀憐異時或有差使雖甚逺且險人情之所畏憚而不敢徃者某誓當直前義不回顧今雖迫於君命不敢不徃然某方寸亂矣異時或不能事事以至曠敗則雖萬死不足塞責伏望台慈哀憐特假一言之重倘得改差一在外宮觀使某父子得相保聚以畢餘年何啻肉骨生死之賜
  見洪徽州書
  某聞之有所不可窺無所不可信可以為大人君子矣蓋人必有所可畏也而後尊必有所可親也而後大不可窺者天下之所甚畏而可信者天下之所樂親也洞庭彭蠡之波長河大江之委其光隠然而長其色蒼然而深雖無驚風怒濤衝陵決㟁之變而望之者神寒瞰之者心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何者蛇龍鯢黿之所岀沒掩抑而不可窺也至於舟楫之所通網罟之所集朝夕於其間而無所害蓋以其所為風雨者有占而所以為盈虚者有時故以天下之至深而為天下之大利非澗溪之流畎澮之集可得而擬也昔者某之於閤下誦其文知其學之至樂其名信其實之宏未知夫所以岀於用而施之於人者也子思曰道之不明也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今天下之所謂賢者寛厚恭謹足以有容而其過也常至於廢弛而不振幸其明敏果決可以有為者或至於挾數害物以濟其私凡政之所以不行行之而益重其病者莫不由此之故也竊惟閤下未嘗習文法歴州縣而其所以處於繁亂難治之事欺蔽隠微之際或逆其情而得其實或詰以事而得其情或舉其端而知其所以始終之意或不考其辭不驗以事而窮其變詐於人情不可測度之間雖老姦巨猾文致傅㑹足以易事之情而惑人之聼者皆自以為不可欺至其抑揚操縱擊搏彈治或輕或重或予或奪無一焉不愜於人情合於法意其為人也必剛簡而示威嚴厲而難親及觀其容聽其言雍容和易恬愉委曲無以異於寒素之士仁民愛物樂善好賢孜孜發於辭氣見於行事凡所以遇其下治其民者一歸於君子長者之道孔子曰仁者必有勇孟子曰知若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也夫勇岀於仁智行於無事此其為道所以不可窺而可信一時之士所以中心誠服而樂親之者也某又聞之天下為宰相能用人郡守刺史能得人士之賤獲見於宰相也難而見於郡守刺史也差若易宰相之貴觀於人也略而郡守刺史之察人也蓋詳西漢之士由郡守刺史薦進採擢而顯者至衆也而始於賈生生河南人太守吳公知之後公以治平最天下入朝為九卿乃為上言生賈生之有聞於時吳公之賜也某縱横辯博眎生有媿至其躁易輕發亦所不敢為也近所為芻言三篇謹以為獻竹洲集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九       宋 吳儆 撰書
  答吳益深書
  某與益深生同郡復同姓學同趣也益深文行之懿鄉之人皆知之獨某去鄉之久雖間有為某言益深文行之懿者未能深知之也近始蒙見顧且以長牋為貺某雖鄙陋然觀其容而聽其言固已肅然而知所敬欣然而知所慕退而伏讀所貺長牋精深馴雅如其為人乃知向之為某言益深文行之懿者猶蔑之面而已益深於此用力之至而得之深若是而猶於某不棄焉豈以某為足以語此者某嘗聞之文之本源與其體制猶天造地設不可易也夫子之六經其道一貫而詞異施古之深於文者蓋知之矣益深用力之至則得之當益純而施之當益得其所某蓋不足以語此也某未第時常從陳阜卿先生學為舉子之文歴仕後常見尹少穡論古文二先生於古今之文蓋習矣而察者晚而後見薛士龍言王伯之略見南軒先生論誠明之妙而志氣已衰精力已憊方且茫然自失未知所以為根本之計詩云譬彼舟流莫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益深用力益至則其所志當益大毋若某之學終於無所歸宿焉則善
  答汪楚才書
  前書論學伊川者之敝非好為異以伊洛之所以異於釋老者正以其本末具舉先後有序故自格物致知正心誠意脩身齊家而後治國平天下孔子亦自志學積而至耳順從心若説才有所見便易脗合想非今之學者所能非惟今之學者不能雖孔夫子亦五十而學易蓋易窮天地隂陽人情物理之變且如孟子論治始於田桑雞豚之畜㬠要理㑹在若一有所見便與之脗合雖孔夫子亦不能如此所説吾弟蓋生而知之自誠而明升髙自下若無可疑者某自不足以知之也未説别事且如孟子説三聖人得百里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使儒者當之便能做得這箇事否彼其施設固自有序歩歩便有實効非如禪家之説推墮滉漾中也未説行道濟世之事且只做一箇好學者亦須博學而詳説之不可如學佛之人窺見一斑便謂天上地下惟我獨尊蓋吾儒之學者知周萬物與天地相似且願吾弟自格物致知以次正心誠意須要脩身齊家而後行之天下記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茍不至徳至道不凝中庸一書不止専説理性惟以性命中和為本爾吾弟之學既知其本矣蓋本末之理固是一貫而其事自有次第也近來學伊洛者無如朱南康呂東萊然二公之學正不如此不知南康曾有囘書否以某所見必不合也二公近來大叚做實用事業自三代聖人制田治兵以至制禮作樂皆窮其本末可以措而行之天下不然伊洛之學遂流而為禪家矣禪家不一   天地須要一超真入如來地學禪者為大言以欺世若如其法當墮拔舌地獄也幸以為戒可也平生相與之深忘情僭言及此死罪
  答汪仁仲求撰墓誌書
  先丈潛徳備福要得髙才厚望可以取信於後世者書之承以見諉非其人也又古今士大夫之家所立碑誌必先有行狀然後求當世名士敘而書之埋之墓中謂之墓誌為陵谷遷變設也既葬復以誌銘之語掇其大略揭之墓道三品以上謂之碑餘碣若表故必有行狀而後有墓誌有墓誌而後有墓表近世鄉中俚俗之禮既無墓誌又非墓表只有大石一片掩在槨口便就石上鐫刻姓系事迹或謂之墓記或謂之墓表或謂之墓碑其名稱制度皆舛午不經取笑識者竊謂送終人子大事誌表又送終之大事若不合於禮不若不為若欲必合於禮周仲濟仲皆儒者豈不知此慎之重之勿輕以諉人也
  竹洲集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十       宋 吳儆 撰記
  竹洲記
  子吳子儆自永寧郡丞終更造朝以淳熙戊戌四月日䝉恩賜對儆言朝廷所以備北邊者甚至而於南邊經久之備容有未盡明日有㫖擢守邕管且令疾駈即戍儆復自言某有父年且八十以儆為命南邊之事顧豈少如儆者惟朝廷幸哀憐儆事親之日短而事君之日長倘得散地以便親養宰臣以其事白上上方以逹孝治天下為之惻然改畀祠禄儆自弱冠宦學流浪餘三十年率間一二歳乃一歸家故新安之南六十里有田百畆有宅一區僅如古井田之民自祖父而上凡七世皆安耕稼守丘墓無乗危渉險折腰忍恥匍匐趨走之勞至儆與兄益章始棄祖父之業失其身於塲屋之間益章筮仕為太學官不幸蚤世儆凡三仕州縣皆不偶不惟不偶且重得罪以為親憂用是思欲自屏於無人之境藏其身於庸陋寡過之地薦復祖父之業以安吾親之心至是始以無庸叨冒優恩月得俸錢三萬米五斛量入而約用之可以育雞豚燕春秋乃即舊居稍稍葺治居之前有洲廣可數畝舊有竹千餘箇因其地勢窪而坎者為四小沼種菊數百本周其上深其一沼以畜魚鼈之屬備不時之羞其三以植荷花菱芡取象江村之景且登其實以佐觴豆既又乗地之髙附竹之隂為二小亭其一面溪溪之上有山山多松杉櫧樟之屬蔥蔚蒨茂貫四時而不變尤老人之所樂而數休焉乃以流憇名之其一名靜香以其前有竹後有荷花用杜子美風搖翠篠娟娟靜雨浥紅蕖冉冉香之句為名亭之南為堂三間環以巖桂萬年枝及諸後凋難老之木東西二室為洞牖使子弟之未勝耕者讀書其中堂之北視上序爐亭之制為小齋堂名仁壽謂其幸生堯舜之時得奉吾親長見太平如擊壤之民也齋名靜觀取明道先生詩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之意是中大有佳處惟天下之靜者能見之靜香之東有杉甚直而秀其枝下埀如倚蓋可數人容膝其下因名之曰直節菴蓋木之類至衆而至直者莫如杉蘇少翁直節堂以杉名也菴之西有梅舊為灌木所蔽枝榦拳曲苔莓附之與㑹稽之古梅無異蓋梅之隠者老而甚癯山澤之儒也其下平夷可羅胡牀十餘然胡牀於意行適至非便乃斷木如鼓之狀可踞而坐者十軰列於其下冬仰其華夏休其隂渴想其味不施棟宇而梅之美具得於俛仰之間因名之曰梅隠菴菴之前種桃李盧橘楊梅之屬遲之數年可以饋賔客及鄰里桃溪之外借地於鄰復得一畝許雜種戎葵枸杞四時之蔬地黄荆芥閒居適用之物菴之西開小徑旁貫竹間夾徑植蘭蕙數百本周其上與地相宜頗茂循徑而南有堤如荒城高岀氛埃旁臨曠野溪流其下潺潺然與風疾徐登之令人心目俱豁復踞堤為二亭曰遐觀曰風雩於以見天空地大萬物竝育之趣栁子厚謂凡遊觀之美奥如也豁如也是洲蕞爾之地而髙下曲折幽曠隠見殆具體而微者時具壺觴奉老人及致老人所素狎者徜徉其中遇夜或風雨乃歸老人雖不飲酒然見人痛飲則為之抵掌笑樂佐其酣適間為小詞道其閒適之意與景物之過乎前者使童穉軰歌之以侑酒噫能使予忘貧賤安農圃而無復四方之志者匪斯洲之樂也歟
  平齋記
  金華諸葛叔時父為獄掾桂林帥范石湖為書其退食之室曰平齋石湖文章字畫妙天下叔時父蓋以儒者治獄為所知客有子吳子某者遊於二公之間過而問其所以命名之意而莫能知也或曰平反美事也令名也漢人張釋之于定國嘗以是為名臣雋不疑嘗以是為孝子治獄而不能平反世必曰刻深吏又致人於罪者夫為吏而刻深且文致人於罪則其獄多寃然謂平反為美事也而効之謂為令名也而樂之吾懼其有時而縱惡也寃獄之禍酷矣縱惡而不治則有流毒滋甚且吾聞上古之時有以能治獄為理官祖者其人曰臯陶氏臯陶氏之所謂能治獄者惟聞曰惟明克允而已平之為義猶權衡之稱物有抑之而為平有揚之而為平有增之而為平有損之而為平能知其抑揚增損之宜謂之明能得其抑揚增損之正謂之允惟明克允謂之時中而必曰平反為治獄能事傳不云乎禍莫慘於有心叔時父知經術學吾聖人者奈何為漢人可喜事叔時父惕然起曰宜奈何曰平其心心如何其平曰無私心
  愛民堂記
  太守古諸侯聽事之偏率為堂為亭為臺池苑囿之樂所以安吾賢者而佚夫民事之勞使之清心定慮湛然於事物紛至之中而無淆亂憤懣之病非厲民之力以為已之奉也頴昌周侯歴守欽萬賔三郡退食之堂皆以愛民名之且書而揭之坐右朝夕省觀焉以自警故其所至稱治其治務平易不為刻察近名而民物熙熙自遂於山澤田野之間侯亦得以觴詠雍容自適於一堂之上客有子吳子某者嘗過其國升其堂問其所以能至此者侯自言無他長但能不擾之而已某聞之愛身者去其疾疾去而身自安不必導引服餌而後壽也愛民者去其害害去而民自遂不必興利施恵而後治也今夫吾民之所甚病者莫甚於豪民又莫甚於猾吏又莫甚於强盜侯之於民也雖欲不擾其如此三人者之擾之也侯能於此三人者蒐獮而懲創之是之謂愛人以徳侯名師道字彦由雖為三郡守而家益貧
  憇思軒記
  縣有驛久不治仰眎之惴惴然惟懼其壓也某到官數月始因其舊稍緝之附堂之北視上庠爐亭之制創為一軒既成以憇思名之蓋勞而願息倦而知還物之情也安仁今為楚粤舟車之衝使客之過幾無虚日持節擁轓擔簦躡屩貴賤勞逸之不同至於念行役之艱從事之廑過是軒而少憇焉必有悵然而長想慨然而興歎者詩不云乎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憇夫以一憇之頃而能使人愛之深思之至至於千百年而不忘顏何人哉顏何人哉
  就軒記
  縣㕔事之左舊有就軒云者莫知其名之始或云取就之如日之義謂是軒之面東也故云然揭而書之者殊工故久不廢子吳子到官之半年闢其南為眎事之地其東為退食暴背之所設巨爐其中環以畫屏可羅胡牀十餘甫成尉顧徳明適過焉相與附火促膝縱談平生夜既分僕吏怠且寤簷雨落堦除琤琤然如金玉之有聲忘其身之在縶維中也丞王湘之簿曹叔武平時無日不相從夜語時各奉檄以岀浹日矣南𥦗之前有梅殊古為軒屋所蔽不能盡見子吳子欲去其蔽以岀其華顧曰善子吳子某新安人以書生為縣拙且甚懶者也
  邕州化外諸國土俗記
  自邕北岀功饒州梵鳯州至横山四百里又自横山北岀田州古天縣歸仁州歸樂州唐興州睢殿州古郍縣七源州四城州即兑州也稍折而東歴上中下思畫州山獠境渡都泥江㳂江而北歴羅幕州及諸山獠至順唐府西南番羅殿國阿者國皆漢西南夷故地西與大理自杞東與黔南為鄰各有君長姓氏自言諸葛武侯所留戍卒後裔有武侯碑在西南畨境中西南畨酋長自稱檢校太師守牂柯國其人皆椎䯻旃裘跣足有被髮髠首者其首領多能華言縱行書如中國童䝉所書有銅章篆文甚古眎漢印差大其地平衍多稻田豐水草羊馬蕃焉桃李胡桃松子柑橘桑麻之屬皆有之兵有短劒木弩藥箭率常佩以自衞射命中然不能及逺其戰鬬無行伍騎相角逐短劒相交擊無甲楯之屬藥有牛黄人參草菓等衣方領大袖長裾左衽如中國半臂之制富者以黄紬為之貧者以布其首領以錦帶纒腰腹間奴虜以索綯如北方柱腰然以能忍饑且於騎射便也死則以錦及豹皮裹尸而葬以多且美相髙横山官私嵗所市錦率數千疋他雜綵不勝計又自四城州稍北岀古宜縣古郍縣龍唐山安龍縣安龍州渡都泥江斗折而西歴上中下展州山獠羅福州雷聞嶺羅扶州至毗郍自杞國又北岀至大理國兩國風俗土產兵器衣制大略與西南夷不異惟大理有文法善為中國體行草書有甲胄以皮為之髹器之文縷甚精緻毎賈人至横山多市史記漢書三國志資治通鑑本草王叔和脈訣千金方等書國人奉佛甚謹賈人有持青紙金書金剛經至横山其國至成都二十五驛南與自杞東與阿者羅殿為鄰西至海與占城為鄰自杞國南與化外州山獠北與大理東與西南夷為鄰西至海亦與占城為鄰兩國各有鹽足自給其酋各自稱王自杞今王名阿謝年十八知書能華言以淳熙三年立國事聽於叔父阿已先是阿謝父死當立生甫歳餘阿已攝國事自羅殿致書生敎之華言敎之字畫嘗詒書田州黄諧候問寒溫之式與中國不異阿已攝事十七年撫其國有恩信兵强馬益蕃每歳横山所市馬二千餘疋自杞多至一千五百餘疋以是國益富拓地數千里雄於諸蠻近歳稍稍侵奪大理鹽池及臣屬化外諸蠻獠至羈縻州洞境上其人皆長大勇健凶悍善騎射輕生好鬬又歳有數千人至横山互市以吾撫之之過也驕甚淳熙四年酋必程持其國書來論淳熙三年蠻人與官兵互相殺傷事二十餘條皆難塞之請以乾貞為年號初至嚴兵庭見之詞色俱驕既而以不用本朝年號及犯本朝廟諱詰之乃懾伏異時為邊患者必此蠻也又有特磨道在自杞之南馬伏波銅柱之北比年為自杞所梗馬不復生某淳熙四年春以邕州别駕被㫖岀塞市馬目所親覩及分遣諜者圖其道里逺近山川險易甚信諜者又云自杞地廣大可敵廣西一路勝兵十餘萬大國也
  尊已堂記
  新安汪伯舉作堂於所居之西與其弟伯虞伯言蔵脩遊息於其間靜深簡潔悦可人意彈琴讀書怡怡然不知身之在闤闠中也故尚書金公過而樂焉以尊已名之僕嘗從公問所以命名之意公為僕言士大夫多失其身者皆不知所以自重之故夫天爵義榮已所有也可常尊也人爵勢榮得失在命予奪在人不可常也士大夫喪其可常之尊而無以自重且無以取重於人也乃切切然籍夫不可常尊者以華其身得之則榮不自勝失之則憂莫能堪甚至於汩喪廉恥惟其得之揚揚然峩其冠高其蓋良自適也世俗之人亦從而尊榮之莫知反而思其所從得之為可恥也孟子謂墦間之祭醉飽者歸而驕其妻妾其妻妾方羞且泣也而施施未之知也尚書公以直節敢言事知大體事光堯太上皇帝為殿中侍御史排擊權臣之黨為所斥不用者二十年後事今上皇帝歴給事中禮部尚書復以徧忤權貴竟不至大用然公之道徳益尊名益重其所自得與所自立蓋本於能尊其已者伯舉兄弟孝友人莫間言伯虞雖應進士舉預鄉書於得失岀處之際甚雍容異時岀仕於朝庶幾不失其身者尚無忘公所以名堂之意










  竹洲集巻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竹洲集>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十一      宋 吳儆 撰記
  相公橋記
  淳熈七年秋九月尚書郎曹侯來守新安歲大旱廩無餘積民無宿藏人心皇皇莫知所以為計侯講求古今救災之政其宜於俗便於民者力行之廑廑焉無所不用其至既又以其餘閒求其凡可以利人者郡之境多山山多澗谷水貫其間脈絡如織斷崖絶壑間出通道侯謂橋梁不修昔人以為刺史之過乃出私帑屬富民梁其險絶之塗而安夫人之所甚病有將仕郎程仔者嘗下其榖之直以助侯救災之令為二石橋於休寧歙邑之境上相公湖之側既成而求記於某某嘗病今之為郡者侈遊觀自娯樂飾廚傳稱過客而吾民之不恤不惟不恤之而已也又竭其膏血而甘之固無譏也至於寛厚慈惠號長者顧多優遊迂闊務姑息事文具豪民猾吏得志以逞而善良貧弱之民實受其病侯貴公子也其為郡不事遊觀飾廚傳而知所以惠其民不為姑息文具而知所以為政故令之而民必從為之而事必集其大者既見於救災而其小者猶及於此是可書也某居閒且貧其勢不能利人其力無以佐利人之事獨以文施或以勸來者乃不辭而為之書侯名耜字仲本故節使開府公之子橋之成以八年十月相公湖者南陳驍將程忠壯公起家之地俚俗相傳以名其湖以湖名橋塗之人為侯祝也程仔者其家世傳為忠壯公之裔能舍其所愛以承侯之志為利人之事於其祖起家之地其賢於倚財為不善者多矣
  隱微齋記
  吳氏在休寧族最蕃然大宗之法久廢其散而居境内者為十餘族族之小者猶數十家大者至數百家其能殖生業致高貲為進士擢第有聞於時者眎他姓亦獨多隱約不仕若仕不逹而清風厚德奥學懿範足以師表於其鄉而垂裕於其後者亦往往而有然不能多也熈豐間有諱瓘字瑩父者業儒有行義其自持甚嚴居閒出入閭里容必荘言必信遇人無長少賢不肖不偽笑貌必以誠實然剛介少取與而獨寓意於毉深造自得幾於十全其子某孫源曾孫楶楠棣梓皆世其業習其遺訓甚賢而文家故有齋名隱微者瑩父所以處其子孫與其師友藏修遊息之地齋之上為樓藏書萬卷月朔望列其家人拜所藏書且祝曰世世子孫其尊道好學無為蠧書魚今更四世齋固屢易然其子孫羣居燕處之室必掲其名而不敢失墜記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愼其獨也子思沒數千年讀其書者莫之或察至河洛兩程夫子始指是為入德之門然當是時虚荒誕謾之言盈天下遠方學者未嘗知有河洛之學也瑩父之所以訓其子孫者其識已足以知此可不謂賢乎賢者固宜有後為其子孫者眎其名思其所以名當竦然而作如見大賓如承大祭如衣冠而侍於祖父之側則居敬之心自無間於隱見顯微之際入德之門孰甚於此習而久之其至可量也哉
  休寧縣修學記
  今之學非古也知古者之所甚重知今之所不敢廢三代之學尚矣漢唐之君所以出其治於天下者雜之以刑名而行之以彊健文俗之吏其於三代聖人禮樂法度所以美化善治之大務往往棄之而不講講之而不備備之而不用用之而徒以為文也士之出乎其時所以應其上之求者亦唯誦記以為師辯説以為義藻繪以為文其於古之學者德行道藝之常習正心修身為國家天下之大體未之學也本朝慶歷熈豐崇觀間葢嘗三致意於此矣時方承平既庻而富舉天下郡縣皆得立學舉天下之學者而館之教之選舉之德至渥也中更變故學之在郡縣者其名僅存或遂廢不復治休寧縣故有學廢且不治巳久紹興七年邑尉陳公始率邑之士子相與出力而遷之陳公故上庠名士休寧之為進士者多以陳公為師持其説試有司輙利由是休寧之學特盛於他縣士子相與世守之不廢也歲益久欹傾朽折且瀕於壊淳熈四年主簿傅君謀復新之未期年而欹者復整傾者復立朽折者悉易其故其又黝堊之丹漆之噐物之不備書籍之散逸者繕治増葺眎舊無不及凡學之所須取之左右無外求既成使其徒求記於某至於再三不巳某聞凡立事皆難立事於今則又難而立夫世俗所不急之事又益難浮議或沮之於前悔吝或因之於後於是而却顧焉其能卒底於成者蓋寡休寧之學始廢於兵火者十餘年而後復興於陳公又四十餘年得傅君而再新之其成立之難若是二公以縣簿尉之卑而能復古人所以為政教之本於今之世起世俗所不急之事於因循茍簡之時又益難也吾黨之士藏於斯修於斯遊息於斯其思學之所以易廢二公之所以難成而皆致意焉則今之學猶古之學不徒為也夫大學之道始於先致其知韓愈氏之學本於學為古詞章自明而誠古之教也吾黨之士所以先致其知與夫作為詞章固已習矣而察矣由是而益進焉謂今之不如古吾不信也陳公遷學始末有丞相洪公為之記傅公名公本字某有志於古有立於今可書也方役之興董治其事以迄於成者進士王堯佐朱松天下事無大小成之在得人
  觀潮記
  錢塘江潮眎天下為獨大然至八月既望觀者特盛弄潮之人率常先一月立幟通衢書其名氏以自表市井之人相與裒金帛張飲具至觀潮日㑹江上眎登潮之髙下者次第給與之潮至海門與山爭勢其為聲震地弄潮之人解衣露體各執其物搴旗張蓋吹笛鳴鉦若無所挾持徒手而羣附者以次成列潮益近聲益震前驅如山絶江而上觀者震掉不自禁弄潮之人方且賈勇爭進有一躍而登出乎衆人之上者有隨波逐流與之上下者潮退䇿勛一躍而登出乎衆人之上者率常醉飽自得且厚持金帛以歸志氣揚揚市井之人甚寵美之其隨波上下者亦以次受金帛飲食之賞有士人者雅善士一旦移於習俗之所寵心顧樂之然畏其徒議己且一躍而上與隨波上下者有時而沉溺也隱其身於衆人之後一能出其首於平波之間則急引而退亦預金帛飲食之賞而終無溺沉不測之患其鄉人號為最善弄潮者久之海神若怒曰錢塘之潮天下之至大而不可犯者顧今嗜利之徒娛弄以儌利獨不汚我潮乎乃下令水府懲治禁絶之前以弄潮致厚利者頗溺死自是始無敢有弄潮者
  仰髙亭記
  子范子九臯楚人也子吳子某吳人也吳楚相去二千里二子者學不同師遊不同方聲迹不相聞耳目未嘗相接也子范子宦學不偶為法曹安城子吳子亦以不得志為永寧郡丞始至安城見子范子於稠人之中則肅然而知敬後子范子如永寧再見焉則悠然而相親既而相與語相與飲相與出其平生所著書葢有脗合而無間者子范子作亭於官舎之後雉堞之上以望西南羣山而問名於子吳子子吳子請以仰高名之葢子范子白髪青衫俚容垢貌循循黙黙奔走於衆人之後塵埃之中而其胷中之所存未易為世俗言也嘗試與子對一樽於亭上送飛鴻於天末遺形釋累遊泳於寥廓之上太虚之中樂乎子范子俛首而笑
  休寧縣尉㕔壁記
  尉掌武官也自上安下曰尉故武官咸以為名許慎説文謂尉畏也亦慰也故字從尸從示從寸寸者量禮度以敬上示者陳教令以諭下尸者典職司以居位秦漢之制國有太尉郡縣亦皆有尉太尉之職於今為樞筦與宰相分職而治號二府郡尉今别乗惟縣尉位在丞簿下凡縣之盜攘鬭毆賊殺道路郵置冠葢往來窮山峻谷平原曠野蹊隧阡陌此疆彼界交錯分爭州縣之所不能決與凡令丞之所不屑為者率以諉尉尉之為職甚卑而其責甚重然常以文臣初入仕者為之凡文臣初入仕非進士擢第則士大夫之子弟以文臣治武事居甚卑之位任甚重之責而屬之不習吏事之書生與不知稼穡艱難之任子故今之為尉而以能稱者常少新安今輔郡休寧劇邑其為尉而以能稱者往往而有然㕔壁故無記前人姓氏名字更代歲月有司之籍無傳老吏遺氓亦莫有能言者尉金華吳君始孜孜訪求自尚書陳公而下得十有八人將刻之石而求記於某某嘗病今之君子勇於求進而怠於從事工於治私而茍於居官吳君承前政數易廢弛之餘卒徒散亡器甲蠧敝頺垣敗屋不芘風雨君至之期年鳩集葺治整整有序又能以其餘力及前人之所未嘗為其不茍於居官乃如此尚書陳公為尉時新學校以教民起廢陂以利之夷塗潦抑豪右以安其所甚病凡邑之為進士者皆以公為師其風流遺愛至今不泯其後入為從官出殿方面所以自立於世者亦自不朽其更代歲月與夫後人之迹自是皆有考焉其善而顯者可法其不善若無稱焉者可監詩不云乎執柯伐柯其則不逺吾子其益勉焉
  瑞芝記
  直祕閤汪公既葬之三年有芝十一莖産於墓芝葢瑞物不常有今其蕃若是豈偶然無謂者邪某聞之用不盡其才報不酬其德者其流光必長其遺烈必大何者有餘蓄而未發也惟公自少以文詞翰墨馳騁諸公間有聲名甚著靖康之變公首奏記乞以今太上皇元帥繫天下望朝廷竟用公議府始建公間冒重圍走府數進計議從征伐有功南渡草創江湖羣雄各擁衆數萬相掎角為上流患公雅知其渠即請行説諭令罷兵入覲朝廷不頓一㦸而數十萬之衆解甲歸尺籍公名由此益振後權貴人有嫉之者歷補外郡佐久之權貴人死乃始用為江州其誥詞有朕起兵時主簿之語天下知公且進用矣而遽以不起聞某嘗論公之功列之建炎諸公間無所愧公之才處之樞機建之方面必且卓絶震耀有大功光於時無疑而流落不偶垂二十年才用而不盡功報而未稱其流光遺烈豈遂沉泯淪沒與草木俱盡其必發為瑞物溢為餘慶蕃衍盛大稱公之德而後巳公名若海字東叟公之子擇善從之好學能文詞才術絶人葢能世其家者以人占天芝之為祥豈虚應哉
  騎鯨軒記
  新安汪南美以紹興十年來宰安仁作亭於雲錦山之巔以其坐挹上清仙巖諸山名曰挹仙境絶勝郡尉王公良顯為賦詩殊工後二十有六年南美之邑子吳子某承乏於此亭已弊甚而詩與名固無恙且前人之迹不可廢且更也乃治其後為小軒取王公騎鯨摶扶搖之語以名之葢亭面空闊陵煙霏而軒蔽䕃茂林暎帶修竹下臨巨壑旁瞰長流連屬掩抑出沒光景必登是軒而後亭之境益曠栁州所謂奥如豁如者幾兩得之也














  竹洲集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十二      宋 吳儆 撰序
  尚書宋公山居三十韻序
  新安郡治與其所屬邑皆憑山瞰江映帶林壑山皆秀拔竒偉多佳木蔥蒨蕃蔚貫四時而不變江流激冽紆餘澄清與山相稱士大夫生於其間而立於朝者多自諌坡御史府以進至於卿相立功名著風節眎通都大邑無愧或過之然率多貧多難或寓他郡不能殖生業飾遊觀為歸老故鄉之計尚書宋公當塗人世宦於新安樂其山川之勝而家焉郡治之北有山磐礴而南與西北山川相為賓主竒𡶶遠岫蒼顔秀色羅列於几席之上平沙漫流風檣煙艇出沒於履舄之下遠近隱見朝暮晦㝠雖巧繪妙言語者莫能窮其狀盡其變也山之麓有石有泉有昻霄聳壑千章之木萬竿之竹名花雜果綜錯其間公夷荒斸險結屋於西崇堂傑閤吞吐風月紅軒碧甃照映闤闠既足以稱江山之麗又依石之竒壯而層出者為巖疏泉之餘委為池因茂林之可芘修竹之可逕華實纎妍之可玩高下夷險之異趣者為堂為亭為臺為榭為齋房為射圃布置設施曲折窈窕雖窮足力不能徧也某嘗從公舉大白於雲端歌金縷於木末公出其所賦山居三十韻命某屬和某不能為詩而為之序公自紹興中入朝為省府其所建置規畫後之能者不能易退居三十餘年今年七十餘康强如五十許人歩上下山如飛尊酒笑談窮晝夜不倦日從賓客按絲竹以與景物相周旋雖承平盛時仕通顯享安榮者不能過南渡士夫所罕及也
  送范石湖序
  吳郡范至能為户曹新安三年州三易將始安撫李公剛毅有大度為郡以嚴稱人眎之肅然者也李公既遷繼以檢詳潘公仁厚樂易號長者然謹繩墨不可撓以非法最後秘書洪公有文章名最高又方以政事稱一時三公所趣不同而至能事之輙見引重同時幕府屬邑之吏皆推其能莫與抗老姦吏眎新進士如兒女子侮慢且持之者皆縛手屏迹不敢弄以事至能之才用之天下不患不及仕不患不逹然僕聞之才者德之病也名者身之災也荘生有言曰虎豹之文來畋執斄之狗來籍近世功名福祿如韓魏公亦鮮儷矣其言有曰用則可以成功不用則可以免禍者其惟晦乎至能文正公之族孫將世其家者可無重乎
  送程少章遊兩淮序
  少章與予生同歲學同師又相好也少章少時工書為詩有佳句中年偃蹇不得志乃獨寓意於酒浮沉閭里漁樵爭席然其瀟灑出塵之趣猶時時見於沉酣放逸之餘葢世之知者實少而予獨知之毎與之飲至連日夜不已平時易眎少章者往往從旁竊怪而少章亦獨與予言莫逆少章既與世寡合而其家益貧將就食大江之北予方廢棄於時坐眎其窮而不能救也於其行為之太息而已兩淮士夫遇與予契舊相知者試持予言往見之其不相知雖契且舊勿見焉可也
  棣華小錄序
  一飲一啄昔人謂之前定羣居而論德尚齒而尊賢相與周旋揖遜祇肅怡愉終歲於荒野敗屋之間而不厭者雖以類合亦有夙契紹興乙亥子吳子自虞庠謁告歸於家邑之士以治經術作文章從予遊者數十人譬諸草木吾臭味也然人生天地間如賓鴻客燕窮逹聚散何可常也異時汾隂河南從宦於四方之遠江東渭北相望於千里之外在位彈冠之興樽酒論文之思將於此乎取之小錄所以作也
  送詹景陽序
  桐川詹景陽從予山中歲終以父命辭歸予不能畱也與之班荆於野而别因指山木而問之曰子亦知夫後歲寒而獨彫者歟隆冬之月天地肅殺震風之所摧繁霜之所敗向之蔥蔚勃興而交隂者固已蕭條零亂塵積而枿立矣顧獨蒼然而不變凌厲而愈茂者何邪世謂草木有才良而性燠者不彫且能寒以予考之不然草木未有不易葉而性之燠者不皆能寒大抵發生於春若春之初者至秋冬必瘁具閲四時而後易者皆發生於春之末若夏之初者也予嘗以是考之唐人有云速登者疾顛徐進者少患天之道也然則景陽無以齒壯而名未遂親老而祿未及自慼且自棄也
  送宗人遊術序
  宗人吳壽祥家故富少時其祖父教之讀書甚篤夀祥亦敏悟可喜蓋嘗期之以不墜門戸者頃之予寓上庠十年而後歸夀祥之祖已不幸物故夀祥亦廢學逐食日不給間與語乃獨好言人之貧賤富貴利不利日後當然予初不甚樂之既而其言往往多合因質以五行變化吉凶禍福交錯倚伏理之所不可知術家之所難言者輙能條析其所以然予不能窮其辭易其好也一日過予自言欲以其術售四方予謂世之鬻是者其學之專且久未必能過子也然所以用之顧自有術進趨辯説假借聲勢以遊富貴之家採聽記錄互相間諜以幸萬一之中微詞泛論操持兩可鈎人隱微於目睫言動之間其勤且精若此猶不售今子俚容垢貌言不能出諸口而欲以是求知於人難矣雖然亦豈無知者自眎子之命無枉子之術而已
  送陳守入覲序
  尚書陳公守新安之二年將入覲郡六邑二十萬家若吏若民若士君子莫不咨嗟太息思公之德而惜其去先是新安地瘠賦重其民之生甚瘽而畏法令奉公上甚謹比年守將以其斂之之易而不知其輸之之艱也歛益暴期㑹益急所賦帛必極厚且重以獨先諸郡為能盡機杼之巧所不能致中産之民破業不足以輸貧民避賦流離轉徙且十五愁嘆之聲聞於朝廷主上為之惻然詔歲减所輸帛六之一而公適來上體聖天子所以哀此下民之意為之中制使上足以備國之用下不至於窮民之力主賦吏循歲例懼以不及致罪且累公公以身任責行之二年朝廷初不責其過制民以是稍獲安集又新安歲所賦粟於郡常用有餘數前此利其大有餘也益納以大及吏縁為姦民所輸費率二石而致一石公至量郡所用推以予民且日戒給受吏無得踰制巧取由是六邑二十萬家人人皆被公之賜其小人知所愛而其君子知所敬庻幾自是而後君是邦者皆知奉上德意賦歛有常民不重病葢自公始也某世農民又方以奉祠居里中邦人之情目所覩也故書之無媿詞
  送曹守序
  新安在唐號富州至本朝為江浙窮陋處自楊行宻盜據江淮以其愛將陶雅守新安雅竭民之力以濟行宻之虐至今無為上言之者故新安之賦眎天下為獨重時和歲豐民無遺力地無遺利歉歉然僅自足一遇水旱强者起為盜賊弱者散而之四方抑勢使之自昔而然非一日之積也淳熈七年秋尚書郎曹侯適來典城歲大旱其明年大水復大旱公私掃地赤立飢民嗷嗷朝不夕謀郡内有兵吏之須外有流亡盜賊之虞實彼則此困左支則右仆侯講求古今救災之政而力行之凡可以利於民者無所不用其至早夜憊心力不少懈至髮為變白當此之時使天下之賢且智者而處於此豈能復出他技奇計以致富庶然侯竟以是被劾去郡平時飢民家至户到仰食於侯而不知以為恩富民安居樂業而不知以為功士大夫持異論間不合者至是始皇皇然憂其繼之之難而德侯之賜其君子相顧而失色小人環聚而注目雖欲挽而留之不可得矣昔何武居官無赫赫之名既去而人思之詩不云乎民言至公不可誣也


  竹洲集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十三      宋 吳儆 撰祭文
  祭張南軒先生文
  嗚呼先生其果終邪道路置郵之傳果可信邪報國遺言惓惓於君子小人之際忍復誦邪嗚呼先生忠孝之節世有家法淵源之學心契聖傳今其已矣嗚呼蒼天某生不肖為世所棄先生誤知見謂忠義相期許國志同生死嗚呼蒼天負我知已豈惟知已一世所慟士失範模國喪梁棟嗚呼蒼天窈㝠元黙呼之而莫予聞撫之而莫予測惟聖賢之生世幾相逢而或失顧所施之不究匪斯今其自昔嗚呼先生其又何慼慼某負薪膝下久去師席啟手易簀痛已無及拊棺執紼尚期有日千里寓哀惟泣盡繼之以血
  祭孫縣丞先生彦及文
  嗚呼死生通乎晝夜逹者以為當然朋友盡於始終君子之所甚篤而况某於公有師弟子之分在禮有心喪三年之服嗚呼哀哉雖欲勿哭焉得而勿哭惟公寛厚樂易孝友慈祥蕭然陋巷不顯其光自初泮宫儀羽虞庠爰躋膴仕乃掾於衡之陽以丞彼南康書最吏課之籍䇿勛翰墨之塲此公之梗槩也而公之所以藴諸中見乎外被乎人者老而彌壯死而不亡久而愈芳浩浩乎江漢皜皜乎秋陽蓋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所可得而聞者特發見乎文章大江之東青衿詵詵浸漬乎膏澤駘蕩乎春風摩肩乎英俊之躔擊轂乎功名之塗者固已誾誾乎洙泗之上彬彬乎河汾之陽矣㤗山巖巖魯邦所瞻今其已矣嗚呼蒼天彼童子者隅坐執燭曰啟予手曰啟予足我之事也而他人是屬嗚呼哀哉雖欲勿哭焉得而勿哭惟蘇有臺煙雨茫茫惟徽之山鬱乎莽蒼骨肉復歸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茍魂氣之無不之也宜歸來兮故鄉有肉在俎有酒盈觴果魂氣之無不之也宜歸來兮故鄉嗚呼哀哉
  祭金靜之文
  嗚呼靜之而止此邪平日與子言何如而子其遂死也吾嘗謂子之心無媿幽明子之學無媿今古期子以文黼黻王度子之於世曽不獲遇昔有顏回視師猶父夫子視之不特猶子惟我與子父子而俱今子之亡予亦何恃嗚呼子親老矣其將疇依子尚呱呱誰其撫之今我之來婦哭於室親哭於堂明牕凈几琴書依然而靜之不復見矣拊棺一慟欲與俱逝
  祭吳仲賢文
  嗚呼吾兄壽止斯邪惟兄幼自樹立遭家多艱偏事夀母如父之嚴撫育諸弟人莫間言聚族而居踰五十年既大其家為徽甲族徽有饑饉資其積粟親故之貧賴之以足而兄儉以為德卑以自牧諸弟事兄雍雍肅肅慶萃一門宜備五福何嗇之年昊天不淑某之親兄同宗異族兩家父祖世相親睦童穉交好至老彌篤義則友朋恩猶手足喪我友朋痛徹骨肉刈我手足何罰之酷拊膺長號氣絶復續
  祭吳廷操文
  嗚呼廷操今其何之平生相與如塤如箎一别三年遽此永歸追念痛極如刲如飢嗚呼廷操天禀忠厚胡豐其才而嗇其壽蒼天蒼天奪我良友某以逐食遠覊職守死不及臨其棺病不及執其手蒼天蒼天負我良友惟廷操有子又有諸昆身後之名永世長存就使富貴壽考百年曷以易此其又何言有肉在爼有酒盈樽已矣廷操其又何言





  竹洲集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十四      宋 吳儆 撰雜著
  讀羅郢州小飛來記
  物之顯晦常係乎其所寓靈隱飛來寓於國門之外且憑附浮屠氏之宫清泉佳木危亭曲檻相與映帶藩飾之都人士女歲時遊集於其上兩宫萬乗數嘗臨幸故其名稱流聞勢望崇重然非泉石本志而此飛來乃幸遇於崇山復嶺之間雖人力所不至而天趣益高嵐光水色自媚於幽閒之境樵蘇之所狎鳬鷗之所馴而華軒駟馬之所不顧獨高人勝士時一過之為之倚徙踟蹰不忍舍去此如避世有道之士絶類離羣不可得而疎舎者爭席不可得而親以此視彼猶為獨得其所使泉石有知則為彼飛來者當自恨其所寓非所宜而此飛來可以自全其天安其所無羡於彼無歉於此鵬鷃大小鳧鶴短長可兩忘也
  墨説
  蜀人以桐華為墨雖一時光黑可愛然新則滯久則敗以歙墨之佳者先後研和用之則蜀膠為之融液清澈而歙煙益精明可鑑歙人吳滋蓋合兩家之所長獨歩一時然率以奉權貴要厚利士大夫不能多致雖如予之僻與之居相邇平生所得止兩圭今為福唐張叔濳奪去不可復得三衢鄭彥珪得法於歙取千嵗之松枯朽腐敗之餘刳剔而琢削之如粤人治香之法醮以梧桐之液髹漆之滓積其煙之輕而遠者以窮冬沍寒之時鑿深山澗谷之凝氷煑堅革而埏埴之色絶黑而膠清藏之十年必有能辨之者歲寒然後知松栢雖其煨燼之餘猶耐久也
  題五𡶶先生知言卷末
  右五𡶶先生知言一書傳於世實甚久凡後學之自伊洛者皆知敬信服行如洙泗之有孔氏而吾鄉學者或未見焉某受此書於南軒先生謹諉諸同志汪伯虞鋟木以廣其傳異時吾黨之士有文詞者有學問者有才有智而可與立事者有剛正不撓恬退有守温厚而寡過者皆知以此道為終身根本之地如蕭何之守關中宼恂之守河内則庶幾乎知所税駕不然吾懼其終身之無所歸也
  題陳氏雪溪
  仕宦如登山足益高所見益竒要之復反平地然後為安雪溪平生仕宦無登危渉險之勞而享其所安者餘三十年雖志得而道行官超而名顯視公所得孰寡孰多而世之士大夫終不能以此易彼至於終老且死而不能一日安其身噫死而可作非斯人吾誰與歸
  讀曹氏世濟錄書其後
  諫議中舍父子大節著天下名字在史官學士大夫往往多能言之集中所載如喻良能之序謂封州以身堅守似睢陽罵賊不屈似常山不辱家世似魯公庶幾善論人物者黄洎之誌謂以死捍賊稱其先人之業使天下歎息秉史筆者生勁辭為將臣者厲壯節畏懦圖全者不敢眎日月嘗推薦者曰我善知人為之友者曰我善交賢姻黨里閈皆有好面目盛辭氣以自持垂名若金璧節行如古人至此不其偉歟其辭慷慨悲壯足以激忠義之氣劉彝書公與妻子訣曰吾為人臣當留守城汝為人後當去避賊蓋方危難迫悚之際而能於忠孝之道曲全如此非深於學而安於義不能也元厚之詩叙其事簡而盡嚴而有法其次章曰轉戰譙門日再晡空弮猶自冒戈殳身垂虎口方堅坐命棄鴻毛更疾呼柱上杲卿餘斷節袴間杵臼得遺孤予三復其言至於流涕
  讀友于堂詩書其後
  伍氏兄弟求予賦友于堂詩予辭焉以不能且諸公之詩已多豈少予詩哉雖然予嘗聞之兄弟天倫也夫婦人合也孝友天性也利害之所在人偽之所從起也孟子有言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今夫天倫之至親嘗離於人合之間言天性之至愛常奪於人偽之滋長君子之所存存其天也天之所存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也伍氏兄弟為堂合處而以友于名之其所以自銘之者至矣諸公為賦詩多知名士時有竒句讀之使人增手足之愛其所以假寵於伍氏者亦多矣敢問諸公人皆有兄弟何獨於伍氏焉深嘉而屢歎之豈今之人失其所以為人者衆而謂伍氏為賢邪蓋嘗以人合之能敗天倫人偽之能滅天性為天下之有兄弟者言之使之無失其所以為人者乎伍氏誠賢予不能盡知獨以諸公之詩而知之始伍氏見予時有母氏之喪踰三年矣予問其居閒無事讀書當益富今秋亦應舉否伍自言母未葬服未除為之感慨者久之
  名一枝菴
  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士大夫奔走四方窮日夜之力為千歲之計曾一枝之樂之不知豈不哀哉某以乾道已丑十月過雲𡶶道人堅无與語樂之因宿其菴念此身自是長物長物所資如是足矣此外更求何時而已因名其菴曰一枝菴
  宴邕守樂語
  太守古諸侯夙重价藩之寄别乗半刺史素居上佐之聨况金蘭臭味之相同而伯仲塤箎之迭奏一樽相屬千里同謡判府安撫堂堂一世之英落落萬人之傑筆精墨妙揚巨刃以摩天雪白蘭薰藹貴名之起日建高牙於大府振戎索於遐封夷夏咸寧兵民兼裕玉關人未老行奉萬年之觴銀燭坐生春共極一時之賞通判奉議以敬事長行樂及時高栁咽新蟬奏薰風入絃之韻華屋飛乳燕正桐隂轉午之初羽扇綸巾雍容談笑霓裳翠袖謳咽笙簧敢以巴人之詞上侑醉翁之操騶馭曾鳴帝里珂一麾出守古牂牁龍媒入貢漢天子銅柱重聞馬伏波萬里爭傳麒麟像滿城讙唱舊襦歌著人茉莉花如雪不醉花前花奈何
  勸農文
  安仁官長今奉天子之令與爾父老飲食於郊備宣天子仁聖敦本勸農之意復以官長身所更歴者為爾父老言之官長家世業農知吾農民甚苦寒於蠶而不足於衣熱於耘而不足於食凡國家宗廟社稷之奉軍旅之須官吏之俸祿州縣之用度一絲一粒無非取辦於吾農民且有里胥之追呼官吏之刑責豪右大家之兼并遊手亡賴之生事凡所以苦吾農民者復不一也然明則有法令惟吾農民是䘏幽則有鬼神亦惟吾農民是依農民之家誠能長幼相率竭力從事無怠於輸則無追呼之擾無嚚於訟則無刑責之及睦於閨門比於鄉黨則兼并生事之人亦不應無故而相加場圃既登牛羊在野婚姻往來為酒為食以相勞苦亦可以自樂於寛閒之野而無羡於世之貴且富者彼忘本逐末之人冒風波蹈險阻終身於憂患而不能一日安其居甚至於顛覆喪亡而不得復返於其鄉者亦豈如吾農民安生樂業自相保聚之為福哉爾父老春秋髙矣眎爾之州縣鄉黨富貴長久子孫蕃盛之家孰非務本力農積善守道之所致噫爾之家雖甚苦而有天下之至樂爾之業雖甚勞而有天下之至利官長以父母年老無以為飬勉强從仕以茍寸祿若與爾父老相安三年善罷而歸定當子負耒耜婦供餉饁相與深耕於舊隴以盡菽水之歡逐安居之樂與爾父老同為太平之耆民志願足矣
  記䑕
  鄰有廩久不發䑕孕育其中甚小而蕃葢鼬䑕也一日發眎怒甚盡其類磔而尸之子吳子見而歎之曰是其為生也甚微其害於人也亦小而為人所不容如此則夫憑高恃勢坐耗大倉之粟肆其虐於人者獨能飽食安居而無禍吾不信也
  勸學文
  古人有臨渇掘井之喻痛其平昔不讀書也然臨渇掘井猶有得泉之理至渇不肯掘井者是終渇死無悔也上庠有一同舍嘗以二句題座右云思塲屋苦發讀書心當其三條燭盡之時邏卒執箠而叱之催巻之聲讙如雷震内顧旁遑無所復有辭竭不能思筆停不能搖曳白而出為可恥塞白而終為可惜三年之思二親之念其苦尤甚於地獄也諸公亦曽於熟睡聚話羣飲之際而思之乎








  竹洲集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十五      宋 吳儆 撰銘贊
  賜笏銘
  紹興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皇帝御集英殿賜臣王十朋等二十一人及第臣某䝉恩在選中仍賜袍笏釋褐臣某謹拜手稽首銘而藏之銘曰
  正爾所思謹爾所執無忽無怠天威咫尺
  寫眞自贊
  性多忤物智不及事習疎慵而樂放肆澤雉畜乎樊中神雖王而失其性咈其志噫
  戲題東湖畵像
  以為東湖邪則揖之而莫予顧扣之而莫予應以為非東湖邪則厖眉大目豐頰高頥恍若平生蓋彼之所謂東湖者以血氣而此之所謂東湖者以丹青血氣之所聚可以為東湖則丹青之所設獨不可以為東湖邪
  硯銘
  石一拳之多水一勺之深酌焉而不竭堅乎其不磷蛟龍生之寳藏興焉兹其所以為珍歟
  硯銘
  王氏長甥晬日外大父以刷絲硯試之因為銘曰
  天機列緒地軸舒文經緯六合淪入堅珉山翁得之壽爾外孫羔羊比德金鑾出綸黼黻王度紹爾慶門
  
  君不能給筆札於玉堂効捐軀於中書顧介然而不變乃塵坌之與居子不云乎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歙穴端巖孰魯孰衛遠不必疎近不必比惟適用之為貴亦何分乎彼是
  
  端巖之英龍眠之藏寘於寓齋文其世昌
  石爐銘
  圓其外而刳其中其堅足以久其虚足以容風生火熾鳴金沸水而斯石也獨尸烹飪之功何哉
  竹箆銘
  嚴則肅寛則弛肅過則離弛過則邪不幸而過寧離無邪故曰鞭朴不可弛於家
  祈陽石屏銘
  楚之南粤之北惟祈之陽懿厥質江山千里何咫尺天之蒼蒼其正色





  竹洲集卷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竹洲集>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卷十六      宋 吳儆 撰古賦辭附
  浮丘仙賦并序
  黄山在新安郡治之西北百里而遥山之麓有廟祠浮邱相傳黄帝嘗鍊丹於兹山故名浮邱黄帝時人事遠不可考然浮邱之為仙見於列仙傳及古今稱之者甚著黄之為山崛奇偉麗眎海内諸名山無愧又產丹砂及諸神仙久眎之藥則浮邱之所嘗至若居之無疑番陽洪公為郡之明年作亭於雉堞之上以望黄山而榜曰浮邱其客延陵吳某嘗從公其上裴回四顧慨然長想竊謂浮邱之祠於兹山舊矣前乎此君是邦者為堂為亭取郡故事以名者略盡獨浮邱之名留以遺公豈偶然哉因為之賦以代慶生之祝其詞曰
  客有道岷峨下巫峽歴九嶷登衡廬徜徉乎鴈蕩佁儗乎之罘求所謂安期羡門之屬而無得者將贏貲航海指蓬萊方丈瀛洲之山而問津焉或謂大江之南淛河之西有閟福地仙靈攸棲黄序表號浮邱掲祠烏用遺近而遐慕信耳而即誣客乃釋棹登舟物色輿圖朝發軔乎渤澥夕彌節乎山隅乃攀株榛陟堆埼臨絶壁俯清溪穹石林立礨砢甗錡突若山峙錯若棊置鋭者簮植踞者虎眎飛瀑激流狂波跳沫横潰逆折𤀰瀑澎濞其上則有青壁萬尋庨豁曽凌日彩朝爛彤霞暮蒸赩靈砂之發竇赫溪流之變赬紛瓶汲而盎負粲血凝而星沉其陽則有谾壑奥竇鬱律嬗娟中隱燭龍旁通虞淵窪石坎流有泉滃然挹之玉潔探之湯温旱焦山而不竭寒凝海而不氷以沭則髪澤而神悦以浴則愈瘍而散隂却立而仰視則危𡶶挺石旅列青㝠或敷若蓮華或擎若爐薰或儼若峩冠或端若矗屏或垂若倚葢或騫若抗旌或植若劍㦸或肩若友朋或旁附而不倚或中立而不傾或頹若下隕或企若上騰或崇隆以極壯或剛耿而孤撑或崔嵬嵸巃以傑出或刻削螮霓而cq=591爭衡軒者輊者竒者偶者背者向者竦者蹲者鋭者夷者偃蹇而驕者奰屭而怒者嚴厲而勁正踞肆而磐礴者叢出角立瓌詭奇崛惕心駭目羗莫得而紀名於時凉風暮肅白露宵零空山無人天高月明若有雞犬金石之音起於煙霏空翠之間雜以飄風流水之聲遥颺歙卉若遠若邇乃經窈窕緣嶔崎披奥鬱逹希夷曾宫崛其特起臨蒼崖而敞庭鏤金璧以飾璫盤玉瑱以居楹發倒茄之渥彩敷宻藻之晁英右平緻碝左墄梯珉豳紛流離耀日涵星乃有偓佺伯喬綠華赤斧山圖木羽之倫旅進於東序青琴宓妃昌容連眉陽都雲英之屬叙立於西榮其餘要眇都間靘麗連娟蜚㰇拂羽埀髾摩蘭的皪漚鬱騷殺削戍於前後左右者不可殫述俄有氷姿瑩潔玉質清癯冠蟬冕佩瓊琚而出者旅東之賓立西之侣酌沆瀣之英羞屑瓊之蕊傴僂俯伏以次而進吹緱鳳之笙擊靈鼉之皷歌雲屏碧柰之詩奏霓裳羽衣之舞鏗鍧悠揚揺翹容與葢非俚耳之所得聞而塵目之所嘗覩也客乃屏立竊歎問諸執事者曰此浮邱仙也邪曰然曰昔相如稱列仙之儒居山澤間形容甚癯者殆是乎曰不然天地以不息為道至人以利物為德葆其眞以自固安其居以自適佀龍蛇與草木瘠其形於山澤譬杜櫟之不才徒増圍於累百若兹仙者乗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積而為道德舒而為文章散而為利澤萃而為功名三公之位不足以為其貴萬鍾之祿不足以為其富上及有虞下及五伯不足以為其壽雖亭亭物表之姿皎皎霞外之質不受膏粱之滋而爾民固已肥矣奚其癯客於是恍然自失再拜而起迨明而疏之實八月九日也
  良干堨賦并序
  紹興二十有七年秋八月詔以樞宻院檢詳潘公刺新安公至問民所疾苦與利所宜興者㑹有以良干堨久廢請復之公為庀司鳩徒授以規畫閲三月堨成先是附城之東平原延袤數十里民障溪引水溉以為田收至畝一鍾兼并家遽富溢至有以米籍地為夸侈者未幾堨以震圯積五十年莫能復復之輙震由是城東之田多荒民多流亡存者兼重賦病之久矣至是興復如初而天變亦息歲大稔民益德公以為非公之誠有相之者莫能興是役也幕府從事屬邑之吏相與作為歌詩記序贊頌論述甚備公既以言去而民益思之延陵吳某曰是可賦也其詞曰
  道新安而東駕遡連山以北馳忽原田之晻靄被禾黍之離離紛茂實之埀黄穉綠蔚其涵滋軾吾車以延望𣺌雲委而風披遵蘭臯之泱漭兮驚長虹之委蛇引鄭白之駃流兮決龍首之勇波放平野以四溢兮勢同挽夫天河伊洪源之所自兮浩漫漫之平川屹中流之砥柱兮擁萬馬以莫前揵木囊石山積而阜亘兮偉横海之鯨鱣釃餘波以殺怒兮駭濤江其上奔飛流濺沫騰踔噴薄洄洑而鯢旋兮沸匡廬之瀑泉積𣽂淪於上流兮餘委漫其稽天鬱蒼蒼之一色兮蹇心惕而神寒粤有老漁飛桂楫濯清輝登舟揖客顧而言曰客亦知夫此陂之興廢乎自陂之西逹於東城平臯衍其如席錯隴畝之縱横渠陂水以灌之率一畝而一鍾彼豪右之肆貪兮連阡陌以為雄席羡溢之餘貲兮委而履之地也肆皇天之震怒兮涸其富之源也惟絶流之巨障兮勢盤石之固也何一夕之雷雨兮曾毫釐之不遺積五十年莫能復兮或復焉輙震之惟茫茫之沃野兮昔秔稌之所宜藜莠莽其亡際兮叢薄蔓其相依賦名存田榛榛其既蕪兮縱鞭撻焉奚為幸使君之牽帷兮哀此民之無祜乃訪故老乃命官吏乃涖乃度乃經乃理糗糧畚鍤土石材葦儲之既具取之有所然後集農工而授之若靈臺之始附計者度者畫者指者負者運者餉者帥者或引或啟或窒或決或培或鑿或築或增讙趨兮如雲鼛鼓兮弗勝考龍見兮戒事閲三月而告成凡水積兮成淵渠決兮如雨浩源委之無窮極陸海之饒富皆使君之膏澤也今將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不足以為公之報冶金伐石埀耀無極不足以慰民之思伊君門之九重兮儼虎豹之奰屭孰列城而上控兮無遽奪乎焉依若是者其可乎客曰吾聞君子之於民也施之而不期其報利之而不居其成矧爾使君國之股肱將利澤乎四海豈下邑之能淹也哉漁者俛而不言仰而長吁鼓枻而去
  氷玉辭
  隴西李次山主歙之海寧簿既終更延陵吳某歌氷玉之辭以送之義蓋取蘇少翁廉潔不撓氷清而玉剛者也其辭曰
  夫何精純嚴烈之氣兮鍾為玉而凝為氷深山兮大澤氣白虹兮貫朝日震風積雪浩其無垠兮慘隂壑其凌曾客有謂予曰此君子之德也剛不可撓清不受緇中涵和而藴潔輝光粲其陸離羌若人之好修兮攬其華以為佩雜菌桂與蕙茝兮衆芳藹其萃之揖孤竹使先路兮顧汲直吾與歸排九闗而謁帝兮奄培風予上征御右告予以日莫兮崿九折其嶔𡼭進無鄰吾孰舍兮後無徒莫吾與按吾轡遵大路兮視吾行之委蛇歩瑶墄之嬗娟兮粲綏章之萎㽔記曰進則抑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吾子其遲之











  竹洲集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十七      宋 吳儆 撰古風
  子吳子某既結茆竹洲以娛親復于居之前沼為亭以朝爽名之蓋亭西面於晨興看山為宜
  抱甕自灌園勝遊貴人門有口自酌酒勝與俗人言園中多蔓草晨夕費鋤芟遇夜或風雨安得久盤旋村酒不常有有亦多苦酸而况醉中語繆誤人所嫌不如飽喫飯清風北牕眠眠多則無覺夢境仍多端惟有古斷簡言行皆聖賢讀之未竟篇眵昏如夢間讀竟亦何為聚訟徒喧煩厭煩以靜勝又類枯木禪揠苖不耘苗亡羊兩茫然何如池上亭虚曠可看山山色日夕佳晨興夜氣還宴坐日過午清隂猶未遷西山倦拄頰南山興悠然晚山雖好不遮日誰能觸熱望長安
  題新安僉㕔拄笏亭
  高山如高人可仰不可䙝山中老鉏犁山前走車轍終日對孱顏如目不見睫高人與高山千里風期接妙思入青㝠毫端寄明滅况復簿領中見此寒岌嶪悠然境意㑹芻豢端自悦手扳亦何為趨走背汗浹從渠且倒持吾自支吾頰
  題騎牛圖
  陳仲舉賢良熈寧中言新法不便謫南康酒税豢兩黄犢時與劉凝之跨之遊廬山李伯時繪為圗今藏其家
  汗血聲利塲舉世循一軌霜風老觳觫松路石齒齒牛瘦僕夫疲累累山谷裏兩翁非病狂顧獨不取彼牛背有佳處未可語俗子夷齊向千載凛凛有生氣試問齊景公烏用馬千駟
  代陳無已述懐
  偶讀後山序少游字説謂熈豐間眉蘇公之守徐余以民事太守間見如客揚秦子過焉置醴備樂如師弟子因悵然有感夫以邦君之賢如蘇公客如秦子而無已獨以民間見其能無㮣於懐然讀其詩未嘗及是因為補遺之章以信陳子之志
  胡馬嘶北風越鳥依南枝人生有氣類千里傾風期君看漆室女中宵倚楹悲從君不憚逺秋露濕人衣南山白石爛漫漫何時旦獨立占少微搔手空三歎
  和孫先生彥及棣華堂詩韻
  伏䝉頒示棣華堂詩引援古今發明大義使學者知不徒事汗墨而已讀之凛然増手足之愛佩仰厚賜亡以為喻輙依元韻亂道拜呈
  大雅久不作聲色淫鄭紫古來非一秦焚厄故如此西都盛經學聚訟自兹始建安委道真典午事𤣥理錦縠蔚雲霧組紃亦信美後生不著眼千古空信耳誦習號純儒曠達稱高士有如富賢賈多藏不能使又如病酒狂沉酣糟粕㫖源流日以逺循襲不為恥先生秉大雅江東今夫子持身不夷惠漫仕無愠喜學術心自得筌蹄視經史蘭舟翼桂楫巨川端可涘我家世從公公欲出泥滓愚不堪世用非人不我以破屋䕃蓬根春薺老墻址寂寞誰肯顧公獨不我鄙遺之珠玉篇諄諄説友弟直欲障頺波肯與為茅靡觀公用意處可與召穆比弟兄吾手足父母吾怙恃盡此菽水歡還勝有酒醑古來願為兄日月不可弭聖賢師百世河海潤千里公如大醫王一世膏肓起
  寄題鄭集之醉夢齋
  利欲醺人心濃如飲醇酎沉湎死不休寧論千日久豈知糟邱中醒狂亦時有天地育萬彚亦各賦匹偶人情豈相逺好惡隨妍醜集之年方壯濯濯春月栁性獨與人殊無婦奉箕箒丈室誇醉夢作詩詔朋友古來醉夢人亡羊孰先後寒儒醉糟粕酸澁寧可口莊生夢蝴蝶幻境徒紛紏富貴得志士列屋羅螓首象牀粲錦幄疎綺深朱牖酣寢喚不醒鼻息春雷吼梅花霜雪姿紙帳蔬筍臭問君有何好甘作老鰥叟窮狀徒纍纍鴦債長負負猶如荷旃人難論純綿厚但問雪煎茶何如羊羔酒
  次韻南軒先生榕溪閤閤山谷所名也
  紹聖用事臣黨與紛相樛當代幾忠良一朝咸黜幽太史坐直筆愈黜名愈休消長關否㤗天意匪人謀纍臣誰司城獨為景物留當時西復南萬里不停輈誰知百年定欲起九京遊積莽新陳迹寒泉薦氷甌想當千騎臨水木寒蕭颼我公今伊傅兹焉少夷猶炎方凋瘵餘公來今已瘳榕溪兩甘棠千載誰劣優太史後凋松公如巨川舟
  汪叔耕見訪不數日别去惡語為贈兼簡子用子美二友
  負釁得老窮掃軌事幽屏跫然羅雀門有客頎而整悲歡十年别樽酒清夜永妙句時驚人盈軸肯傾廪三日語未休霜寒夢歸省臨流分别袂波光照孤影重念吾故人雪屋清燈冷劉子抱遺經深井汲修綆曹子中庸學天理窮性命老驥鼓不作搴旗望公等天晴風日佳何時過鼪徑石鼎燃豆萁氷葅煮湯餅
  題陳仲禮四知軒且當折栁之意
  陳侯一世豪筆力萬人敵臥之百尺樓平眎劉元德收斂湖海氣一室僅容膝平生不欺心自䕶如拱璧客來問字細論文旋糶官粱買酒樽夜深四壁冷徹骨酒酣一笑温如春三年官滿何所畜滿船稚乳書幾束長安侯門高於天束薪炊米桂炊玉問君持此將安歸君言歲收可百斛吾儕本無膏粱念况今老矣其何欲宰相時來則為之切莫倒行夸食肉
  寄題淳安陳令君讀書林
  能吏事深刻商利謹毫釐俗吏趨期㑹簿書自羇縻寥寥絃歌聲千古空餘思還淳山水邑令君邱壑姿邑民本無事君亦何所為治巳物自治化行風薦移君復何所欲讀書常不足拄腹五千卷揷架三萬軸曽未出毫芒萬室已䝉福堂東松竹林昔時閟荒榛堂中燈燭光昔時照紅裙今何聲吾伊蕭蕭風雨晨問君有社稷亦復有人民奈何獨自苦學道則愛人
  以竹牀贈楊信伯古詩代簡
  此君邱壑姿不受世炎凉那知猶有用未免斤斧傷矯揉加尺度指繞百鍊剛直節甘枕藉凜氣薦氷霜紈扇有用舍杞桮真賊戕所用已卑賤幸升君子堂用之茍非人珪璧汚閨房君家鴻鵠羣風雨今對牀故今厠其間貴賤可兩忘他時飛雪或不常煩君拂拭懸虹梁除非高士延孺子無令年少辱真王
  和唐秘校見貽長篇
  君才離奇臥壑松力回萬牛匠非哲我如坎井可窺底短綆未汲固自竭饑寒驅置簿領中巧匠旁觀指濡血逢人首下尻益高敢遇督郵腰不折憧憧往來窮朝昏負負江湖弄風月邑雖陋室無佳士稍輸城府開私謁平生聞人説項斯秀句秋江更清澈鼯徑經雨忽蛩然傾囷倒廩不我屑渥洼汗血絶後殿天球河圖合前列要知冷煖湏自知䑛蜜中邊不容説癡兒徒癡不了事相留湯餅未暇設如今豈止傾葢舊向者固巳聞風説命之窮達有宿分男兒功名在晚節未應種豆趣南山試一上書干北闕君不見少陵流落老更窮長歎自比稷與契
  題李休寧藏齋
  洛陽李民瞻以藏名其子讀書之齋廣平程㤗之既為之記延陵吳某復為賦詩蓋民瞻之命名有取於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學之道也㤗之之言曰藏也者得而有之之謂也欲其居而自得之也某之詩以為學始於拒其外拒其外所以固其内也因某之詩以馴致乎㤗之之記可矣
  璧玉世所珍常以十襲藏虎豹亦自愛霧雨澤其章璧玉瑱玷缺郊廟登琮璜虎豹飬成文倏變風飛揚李侯知愛子納於道德塲劚翳開雲扄挹潔抗風牕萬軸架牙籖千篇垂琳琅燈火秋夜永爐薰春晝長黄卷對聖賢北牕臥羲皇欲不接耳目心靜發天光性守蹈宫庭禮教嚴範防城堅無畏敵楫具川可航兹焉寄游息鵬路觀翺翔
  宿神潭洪氏醉經堂
  久客急歸程風雨事馳騖黄流鳴澗壑餘波或被路堆埼珠聨屬石徑齒齟齬籃輿惴危登杖䇿阻深度行行忽平崗神潭𣺌東注徒旅鳩後先煙火休薄暮主人延客入丈室千卷聚醉經掲佳名巨軸舒新句我亦舊高陽糟粕嘗巳屢人言薄滋味舌根恐未具君但中聖賢當自知佳處
  題祝聖寺浮梁道中
  金碧照征涂松竹開幽徑山僧夀八十腴貌精眎聽囊鉢罄錙銖棟宇事嚴整如公方外人眎世一泡影辛勤畢此生更欲傳不泯當家茀父菑居位蠧國政眎公豈容誅三歎發深省
  楊村道中邂逅趙仁甫
  修途轉清溪孤村帶寒日瀟灑竹間亭意行成小立賓主莫誰何悠然良自適俄有貴公子胡驄搖寳勒下馬相勞苦呼酒道疇昔遂令麋鹿姿頗為人物色佳實進霜堅異釀引寒碧興盡還獨歸沙頭寒月白
  題陽山寺
  憶昨去家時凉風肅巾屨閭里重逺别祖席煩親故期㑹趨晷刻倉卒戒徒御首尾遍吳楚復退分携處歲月拂塵壁廊廡識故步故人新絳帷方屨盈外户褰裳喜我來寒温問良苦樽酒開驩顏雞黍羞珍具欲少為君留歸心已先騖年少未仕初飽食厠庠序束書事遨遊光隂等閒度一為升斗縻奔走窮朝暮欲學不可得雖悔復誰諉諸君其早圖前覆戒吾車
  獨酌
  松竹開幽徑蓬蒿閟荆扉庭前兩梧桐濃綠涵清輝南楹開半山晨夕異煙霏樽酒自賓主幽鳥更塤箎飲罷兩無言還讀淵明詩
  早起
  積雨霽窮秋柴扄立清曉溪光照煙岫未覺秋容老溪邊烏臼林他日没飛鳥濃綠半枯枝殷紅亂衰草搖落想騷人洞庭風嫋嫋
  送吳令君
  吾欲贈君以彭澤江邊之栁不如贈君以傅巖野外之梅栁色但知管離别梅花獨首百花開花開雖托桃李徑成實終為廊廟材氷霜清冷溪橋側聊與人間作春色日邊調鼎待君來已聞驛使傳消息
  贈吳令君
  綠槐庭院鎻薰風䨇雙乳燕穿簾櫳石榴花蹙宫羅様荔子枝翻蜀錦紅海山秀色藏日色衮作英豪儀上國鵬翼瀾飜徙北溟龍媒夭矯東西極高蹤逸韻不容攀家聲世德以蟬聨吏能精鋭龔黄上人物風流晉宋間海寧巖邑千山底牛刀割雞聊爾耳卷入河陽滿縣花風行鄭國垂街李往嵗如今杅桐空今年衣褐足虞冬往歲如今新陳腐今年麰麥盈千鍾田家宴喜歌時豐咸知隂相有神功炰羔擊豕趨城東金璧樓臺煙靄中瞻彼南山遙舉酒揷花起舞為君壽神人歡樂何其多令君福祿如山河
  送王國噐歸宣城
  吾不送君以南浦傷離之曲吾不送君以渭城惜别之觴君今跨馬行逺陌陌上槐花日已黄槐花黄時舉子忙君心應逐白雲翔君來桃李春未晚喜君幽韻如蘭芳東風披拂香滿路君不即人人豈忘澄江靜練楚天長疊嶂高樓秋月凉使君高㑹羅紅粧樽前醉客第王楊明年上國富春光風帘煙柳沙河塘集英班退馬蹄疾都人爭看綠衣郎
  竹洲集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十八      宋 吳儆 撰律詩
  題古巖舊嘗侍孫先生題名巖中二首
  白日瀟瀟松徑靜紅蕖冉冉洞門深風涵廣宇生虚籟夢破西牕上夕隂景物眼前渾似舊塵埃題處忍重尋羸驂落日孤村路塵土依然滿病襟
  覆簣一拳進嵌空百肘寛僧房因石室蟻穴夢槐安塵路十年别松風六月寒凄凉舊題處不忍更重看
  過叢桂堂故叔祖教授讀書之所
  古瓦頹垣迹已陳孤猿别鶴自哀吟可憐叢桂煙蕪沒惟有一池春水深秀木千章新過雨寒山一帶暮傷心清風明月時來此夢斷雲飛何處尋
  送洪史君赴闕移節會府
  史君文彩漢相如暫向明時綰左符為郡似家身似客視民如子吏如奴魯公金石光千古吏部文章妙兩都戴白垂髫相與語如公治行向來無
  酹月亭
  周郎人道古英雄漢室顛危合奮忠萬里中原猶未復一朝赤壁偶成功新亭且對江山勝陳迹俱隨歲月空把酒仍歌前後賦九原喚起老坡翁
  和金尚書棣華堂詩韻
  吳氏之不造有年矣而近歲讀書者稍倍於前所以師表而教誨之者有吾叔祖故進士及第彥啟與今伯父民宗叔祖棄諸孫八年矣今之所以執經而進見質疑而問義與有所法而不敢為非者惟吾伯父在乃者家君闢屋數椽以棣華名之金丈殿院貽以佳什伯父賡和且序所以名齋之意訓諸子姪焉某不揆輙借韻亂道少伸傾戴之私
  自甘顔巷傳家學敢比虞庠覿國光幸不北轅求適楚寧須挾䇿去遊梁下承上覆期相庇蒂固根深㑹益芳吾黨未能㝠一唯為裁狂簡斐然章
  晚步
  水靜偏明眼山高不受塵晴沙棲白鳥野渡集歸人問字誰持酒行歌有負薪娟娟孤月影獨覺向人新
  拾梧子
  雞犬三家市蓬蒿一畝宫奉盤厭笋蕨秋子積梧桐客夢五年過文盟千里同時清臺省貴衮衮看諸公
  送錢虞仲兄弟
  燈火相從總角初只今已是十年餘窮愁懶漫吾猶故文采雍容子甚都借用連璧肯來同寂寞歸鞍寧不少躊躇風流一别應如雨儻有來鴻細作書
  次韻李提㸃雪中登樓之什二首
  高情應與水雲寛江北江南望𣺌漫逐馬銀盃端可賞屯邊鐵甲得無寒已知與國同休戚且慶豐年表治安殺氣已消春意動曈曈日色上雲端
  朝來園柳變融和深院啼鴉少客過清坐漸看銀色遍佳眠更覺溜聲多謾誇明月舟中興爭似銷金帳底歌夜入蔡州擒叛將擬將椽筆頌元和
  和吕守環秀堂三首
  久合鳴珂上九關一麾猶許飽看山豐年諸縣公事少燕寢清香兵衛閒鳥度屏風明水鏡雲生畫棟擁螺鬟向來蛛網蝸涎汚勝處豈非天地慳
  一州如斗帶溪山空翠家家遶畫欄邱壑自非胷次有雲煙誰暇靜中看衣冠共識家風在閭里方知漢法寛戴白垂髫相與語今年有飯飽加餐
  田家但識豐年樂見説花城日更長如獲從公時拄笏尚能援筆侑飛觴雞豚社甕年年酒柿栗園林樹樹霜更倩漁郎問樵徑深山深處是吾鄉
  休日飲直之運屬家
  天與吾人臭味同一官落魄郡城東偶逢休暇追鳧鶩閒拂塵埃勘鼎鐘適意不知華衮貴醉餘聊看舞裠紅只愁寒漏催羣動又踏朝靴逐曉風
  次徐令韻
  少日曽披九虎關誰憐投老却乗邊貳車謾説半刺史多稼惟欣大有年榆柳關河無犬吠牛羊阡陌斷烽煙玉關人老知無用廟算如今出萬全
  還程彥舉詩巻
  文采於菟見一斑舊知句法有淵源慇懃不廢琢磨力圓熟幾無斧鑿痕明日風煙空有夢何時樽酒得重論秋來景物皆佳句寫寄銀鈎莫厭煩
  清明隂雨呈同舍
  薄薄輕寒作許隂村村花栁為誰新良辰欣見百五日冠者仍餘五六人冷雨凄風連午夜飛花流水一年春窺園未阻江東興陌上應多翠黛顰
  弋陽道中
  積雨今朝霽東臯晚日紅人家深蔽樹野水闊浮空久客仍行役青春已過中嶺頭凝望處腸㫁白雲東
  和劉守韻劉喜佛
  使君元是一高僧宿昔詩成自不禁便合元劉論伯仲豈同郊島費呻吟浮雲出岫本無意立雪齊腰謾覔心掃灑煙塵須博大看看九虎下綸音
  送張丞歸平江
  來何遲暮去何忙不道離人欲斷腸清節如君誰可繼遺風他日愈難忘鱸肥酒熟歸時好水綠山青去興長便恐鵷行須簉羽藍橋風月兩相忘
  次韻李提點雪中登樓之什
  樓高思遠入天涯瑶海光中景象賒未説因風飜柳絮須看和月上梅花山茶有句真成畫李有雪中山茶詩庭栢無心不受誇人物梁園零落久一時勝賞屬詩家




  竹洲集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十九      宋 吳儆 撰絶句
  番陽道中
  畵楯朱甍綠靄中華顛翠岫倚輕風行人腸斷古鳥處猶在雲山東復東
  寓郡城客舍熱不可寐與程彦舉坐語逹旦
  淡月微雲對倚樓無聲河漢自西流髙城忽起梅花弄散作晴空萬里秋
  壬午二月桃方盛開雪積其上光輝紅潤不可形状以二詩紀之
  夭桃先已醉春風青女猶爭造化功應與騷人嫌太赤故将鉛粉注深紅
  粲粲乘鸞萬玉妃肯将紅豔鬬光輝只應侍宴瑶池罷猶帯天邉醉色歸
  偶成
  晩来一雨破炎蒸蕉葉葵花照眼明稍與燈花尋舊約却嫌庭樹作秋聲
  趙同叔開軒植竹以自娯樂諸公雖為賦詩而未嘗有見之者某不日北歸同叔亦為楚令尹矣詩以餽之
  手種琅玕翠竹行幽窻一見自心凉君家有此揚州鶴倦客無由對一觴
  夜来新月已如霜倚玉縈風别是香說與東君湏早計扁舟早晩下瀟湘
  寓壺源僧舍三絶
  風簷淅淅褪新青書展殘燈翳復明讀罷離騷還獨坐此時此夜若為情
  悶来掩巻已三更風露涓涓月滿庭閒撲流螢衝暗樹危梢㸃㸃堕寒星
  歸来閉户還髙枕窻隙微通月影斜風急忽驚烏鵲起空堦蔌蔌堕松花
  簟送人詩代簡二首
  一幅氷紈織翠筠風㴠秋水碧鱗鱗北窻髙卧正須此捲似閑曹吏隠人
  幽窻相對小匡牀藍淺紗輕水麝香退食歸来髙枕處滿林風雨夢瀟湘
  題月巖
  題詩山寺不勝多人力爭如造化何安得短巖下瀬長看清影照寒波
  答范石湖牡丹詩范詩有風日等閒猶不到外邉蜂蝶莫紛紛之句
  滿城桃李已塵埃麗日稠紅次第開竹裏柴扉掩春晝坐看蜂蝶去還来
  以烏紗巾餉客
  落托烏紗墊角巾已将清泚滌京塵請君便漉淵明酒醉後從他雪滿簮
  題劉氏幽香亭壬寅十一月下潮立
  雪後園林無限好松間風月有餘清見他桃李動歸興想見梅花不勝情
  和張幹三公亭此亭廢已久但有舊趾存
  三公偉績絶前塵千古凌煙向月明剪盡甘棠殺風景遺民猶記舊亭名
  說謎三絶
  巳卯之冬月餘端坐無以度日因聚諸童幼極其歡笑時與相說謎雖鄙俚不稽至於可笑輙為絕倒因戯為數語示之
  滿身珠翠間花鈿舞到梁州最可憐一捻宫腰如束素清風明月畫堂前
  楚楚衣裳兩頰紅冠兒斜墜脚兒弓夜來塞上無消息玉筯偷彈對曉風
  奔波来往一生忙方寸包藏不可量用盡心機還骨立為他人作嫁衣裳

  竹洲集巻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巻二十      宋 呉儆 撰樂府
  念奴嬌壽程致政
  涼生秋早正梧桐院落風清月白簾捲香凝人笑喜應是瀛洲仙謫雲遶華梁花明綵服中有人華髮恩袍藍綠髙年况巳踰百 最是有子宜家蘭堦方競珠履延佳客好喚凌波來洛浦醉促霓裳仙拍玉井開蓮金莖承露莫惜金樽側試占弧北祥光已映南極
  驀山溪效樵歌體
  清晨早起小閤遥山翠頮面整冠巾問寢罷安排菽水隨家豐儉不羡五侯鯖軟煮肉熟炊秔適意為甘㫖中庭散歩一盞雲濤細迤邐竹洲中坐息與行歌隨意逡巡酒熟呼喚社中人花下石水邊亭醉便頽然睡
  老人和
  園林何有脩竹搖蒼翠春到小桃溪看綠滿一池春水花開日煖兒姪競追随挑野蔌網溪魚有酒多且㫖去来聚散無必亦無意說地或談天更休問語言粗細誰強誰弱誰是又誰非過去事未来事一枕騰騰睡
  滿庭芳寄葉蔚宗
  宿雨滋蘭輕風飈栁新来隨處和融幽蘭曲徑花氣巧相通燕子纔飛又語帶芹泥時㸃芳叢微中酒日長睡起心事在眉𡶶 年年春好䖏聯鑣蕩漿拾翠挼紅任金貂醉脫不放盃空誰信風流一别當時事巳逐飛鴻雲山晚欄杆罷倚煙寺起疎鐘
  用前韻併寄
  水滿池塘鶯啼楊柳燕忙知為泥融桃花流水竹外小橋通又是一春憔悴摘殘英遶遍芳叢長安逺平蕪盡處疊疊但雲𡶶 西湖行樂處牙檣漾鷁錦帳翻紅想年時桃李應已成空欲寫相思寄與雲天闊難覔征鴻空凝想時時殘夢依約上陽鐘
  虞美人送益章赴㑹試
  銀屏一夜金風細便作中秋意碧天如水月如眉已有征鴻摩月向南飛作讀如佐 金樽滿酌蟾宫客莫促陽關拍湏知丹桂擅秋天千里嬋娟指日十分圓
  七夕
  飛橋駕鵲天津闊雲馭看看發相思惟恨不相逢及至相逢還是去匆匆 埀絲挿竹真堪笑欲乞天孫巧天孫多巧謾多愁巧得千般爭解勸郎留
  
  雙眸剪水團香雪雲際㸔新月生綃籠粉倚𥦗紗全似瑤池疎影浸梅花 金翹翠靨雙蛾淺歛袂低歌扇羞紅膩臉語聲低想見流蘇帳掩燭明時
  西江月
  竹裏全無暑氣溪邊長有清風荷花落日照酣紅雨過遙山翠重 老作宫祠散漢本来田舍村翁腰纒三萬祿千鍾也是一塲春夢
  浣溪紗題星洲寺
  十里青山泝碧流夕陽沙晚片帆收重重煙樹出層樓人去人歸芳草渡鷗飛鷗沒白蘋洲碧梧翠竹記曽
  
  又次范石湖韻
  歙浦錢塘一水通閒雲如幕碧重重呉山應在碧雲東無力海棠風澹漾困眠宫栁日蔥蘢眼前春色為誰
  
  又題餘干傳舍
  畫楯朱欄繞碧山平湖徙倚水雲寛人家楊柳帶汀灣目力已隨飛鳥盡機心還逐白鷗間蕭蕭微雨晚來
  
  又登鎮逺樓
  寒目孤城特地紅瘦藤扶我上西風一川平逺畫圖中江海一身真客燕雲天萬里看歸鴻吳山應在白雲
  
  又竹洲七夕
  秋到  夜涼黍禾高下已埀黄荷花猶有晚来香天上佳期稱七夕人間好景是秋光竹洲有月可徜
  
  又
  風入枯藜衣袂涼江楓園栁半青黄洗車飛雨帶天香世事一塲真大夢宦情都薄似秋光竹洲有酒可徜
  
  又和前鎮逺樓韻
  斜陽波底濕微紅朱欄翠袖倚輕風平平山色有無中俛首微官真自縛髙飛逺舉羡㝠鴻何時一艇大江
  
  又
  茅舍疎籬出素英臨風照水眩精神娟娟新月又黄昏峭約寒枝香未透細看頻嗅獨消魂為誰清瘦不禁
  
  減字木蘭花中秋獨與静之飲
  碧梧秋老滿地珢玕紛不掃門掩黄昏惟有年時月照人 凄涼滿眼肯作六年燈火伴莫說凄涼来嵗如今天一方
  朱子淵見和次韻為謝
  思君欲老一榻塵生誰與掃祿仰晨昏同是遲遲去魯人 行當洗眼看子青藜来夜半莫變炎涼斬馬還湏請上方
  
  少陵未老曽把千人軍獨掃髮白眵昏却作天涯流落人 只堪合眼夜直誰能潛入伴斗酒西涼何似卑飛且逺方
  
  此身已老三徑都荒長却掃面目塵昏怕着朝章揖貴人 難瞞明眼只有青山堪作伴觸事心涼無病何勞更覔方
  念奴嬌夀陳尚書母夫人
  東風着意正羣芳未放蟠桃初綴玉母當年親手種来作人間上瑞婺女星躔金華福地聊駐千千嵗恰纔八十百分未及一二 况是間世英賢名髙日月未說文昌貴今日凝香稱夀斚来嵗衮衣富貴黄貼天香太官珍膳押賜傳中㫖戱拈金菓宫娥應是爭取
  夀吳宰
  延州積慶到如今千載芳傳遺緒世襲簮纓来舊治依約棠隂如故百里休聲幾年遺愛政迹髙今古邑人盡道郎君福過渠父 州縣豈乆徒勞漢家密令湏作三公去今人花城稱夀處他日榮歸禁路黄貼天香上尊名酒押賜傳天語朱顔綠鬢腰黄細蹙金縷
  
  相逢恨晚人誰道早有輕離輕折不是無情都只為離合因緣難測秋去雲鴻春深花絮風雨随南北絮飛鴻散問誰解舀得得 君自舉逺髙飛知他此去萍梗何時息雅閤幽𥦗歡笑處回首翻成陳迹小楷緘題細行針線一一重收拾風花雪月此生長是思憶
  西江月
  山色不隨春老竹枝長向人新桃蹊李徑已成隂深院鶯啼人静 塵世白駒過隙人情蒼狗浮雲不湏計較謾勞神且恁隨綠任運
  浣溪紗春題别墅
  煖日和風竝鳥啼畦英隴麥綠新齊人家桑柘午隂迷山色解隨春意逺殘陽還傍逺山低晚風歸路杜鵑
  
  又和前次范石湖韻
  簾額風微紫燕通樓頭栁暗碧雲重玉人爭勸玉西東醉擁雕金鞍蹀𨇾夜歸花院玉蔥蘢歸心何事與山
  
  又代作
  巳是青春欲暮天酒愁離恨不禁添樽前休說見郎難别後要知還有意生前莫道便無緣鴈来頻寄小蠻
  
  又戯陳子長
  汗褪香紅雪瑩肌妝餘静麗霧裁衣晩涼新浴倚欄時簾捲輕風斜蠆髮杯深新月堕蛾眉此時風味許誰
  
  朝中措代宋仲温上徳操
  文章聲價擅南州人物更風流豈久徒勞州縣看㸔催上瀛洲 朱顔綠鬢畫堂標玉寳帶埀鏐睡起八甎影轉歸来雙燭光浮






  竹洲集巻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竹洲集附録
  棣華雜著
  識齋記
  夫物能眩人以不識耳魑魅魍魎識其所為象不能神其姦優人裹章服據案叱使人如令人識其戯也以為笑不為畏今閭巷民無尋丈之見而欲為鬼為蜮以欺人有田一夫買爵一級自謂富貴可以驚人嗚呼人固識之矣果能為人誑乎金静之生於里巷介然自持不為俗人下氣人謂静之固為行之不屈也一日誅茅築室讀書其中名曰識齋且曰其意如是静之俛焉而笑書為識齋記
  摩蒼軒記
  予旣名静之讀書之室曰識齋又以摩蒼名其軒葢取杜工部草堂之什黄鵠摩蒼天之句静之為室盤旋一席之地茅茨下埀僅免傴僂取名摩蒼無乃不類乎予謂天之蒼蒼無有窮盡而可以木石與之爭髙凡人為身之適以欂櫨楶梲為麗者其人之志止此也而氣亦従之静之癯然山澤之儒其志甚髙其行甚峻其文如其人一言一字痛自約束而其氣振作掲厲憤勇激烈譬之虎豹不可縶而維之故謂其室也不踰蓬蒿之門有摩蒼之勢故取之名其軒
  贈桂縣丞挂冠序
  桂信中江西老先生丞於徽之休寧未半嵗上章致其官先生之年尚未及謝丞雖卑所以貳令其道足以行乎百里如丞負予則枿去牙角對松吟哦亦可以自樂何遽至於棄其仕也凡人茍以為名則終南嵩少視為㨗徑於先生非斯人之徒也先生少年抱負大名累薦於禮部不一得以恩出仕安之不以為意今其老矣寧復有意於世哉先生初以言幕府郡将髙先生所為曰當成盛羙勉終三考從法賜章服可為子孫地先生曰吾不計是也顧吾欲歸耳今先生之歸也有臺榭備遊觀田疇足嵗事子孫詵詵童僕欣欣時從車騎市羊酒相與過故舊為樂是亦足以自慰矣且聞先生家貧窶伏臘蒸嘗不足於嵗先生顧不為子孫地獨不為口腹哉先生曰吾顧貧且性不樂是也噫士固有激憤於一世之所為至不與共天下不然位髙勢迫人所同疾則挂冠神武拂衣山林是且不為難也而先生則無是也先生来休寧以誠待人人亦以誠安之今其去民戀其恩士髙其行而先生之心則未知之也邑之士呉某以樸直結知先生亦自謂能知先生曰先生其陶靖節之徒乎衆曰然書以為送行序
  見季守書
  某嘗以學譬之獵獵之獲功狗也發蹤指示人也人之為學貴於見而師之者有指而示之蹤也不見其人聞而師之此視物而得其影也昔羣弟子相與事夫子其得常異乎人也夫子語孟懿子以問孝惟曰無違樊遅獲承其問而遂有得於生事死葬以禮之說夫子語子貢以問政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得反覆其事然後知兵可去食可去而信不可去樊遲問智子曰知人問仁子曰愛人遲未達也而夫子又與之言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蓋見而師之者常得詳且盡不如後人惟聞其言無所開議以究其指歸故下而學琴亦欲得指法佛者相語毎曰某嘗見某人尊宿而韓退之亦言衡湘進士經承子厚口講指畫為文詞悉有法度非虚言也某不佞少有志於學文習之不能以有見蓋喟然嘆息以為曽子固梅聖俞蘇子美嘗得見歐陽公黄魯直秦少游晁無咎陳無巳張文潛亦及從蘇氏兄弟而謝顯道楊中立游定夫亦及事程伊川皆因其所見咸各有所得而吾獨不得生乎其時也始為舉子文問於毗陵陳尚書曰押闔當如是關鍵當如是習其言以游上庠見謂為能信人汪公来為國子司業第其文為諸生第一使錄學事暇日謂曰學當為有用因出通鑑一書曰讀是出古今有餘地矣某退而讀其書頗以其言稍稍為文未能出也及陳公死汪公西而某始入仕是又将學以趨事上官啓問贊謝則有騈四儷六之文稍有志於當世以文墨自効則有風賦雅頌之什制詔文誥之詞其為事君理民從政涖事是又有出處進退之議設施注措之方不可以無學某備弟子員十有六年從諸先生與其徒論當世人物髙下咸以為純全備具明白粹逹可仰可師者惟閤下其人今乃得而見之紹興之初士亦未之學自閤下始以博學宏詞傳於天下宗之以為師彼掌王言秉鈞軸者皆君之餘也而閤下縮手於旁觀之地故相言上方力引用而閤下以議論不合去曰吾惟其是也士大夫皆能誦其言今屈臨一城勤民之事恤民之隠寛厚樂易一待以君子長者之道而能行之以公用之以儒術獄訟不失其情敷敎不失其計時有所果㫁而必行發摘而不容者情見姦立有補於風化是其為純全備具明白粹逹可仰可師者而某已得之方冊講之學校而見諸行事以沐浴其恩澤歌詠其徳化矣顧有學焉而欲問問焉而欲辯辯焉而不逹則明示其端如子貢樊遲從事乎夫子以聴其言議為詳且盡然後為至也某昨為飢寒累其心而因分其日力耘人舍已今從閤下得祠禄以奉親朝昏遂優游於學問而閤下太守也以教其民為任也是又可進也昔陳無已序少游字說自熈寕元豐之時眉蘇之守徐予以民事太守間見如客揚秦子過焉備禮作樂為師弟子陳之獲托於蘇門實自此時也某不能無望於此也惟閤下憐其意而進之
  見蒋樞丐祠書
  竊為臣子之所以自立於世者惟忠與孝夫子以為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君親一心也忠孝一事也或曰忠孝不兩全或曰彼為孝子彼為忠臣是皆不得其道而審䖏焉者也夫事有緩急勢有輕重使夫為臣而獲處於可以有為之地而又智謀足以毗國才術足以辦事則奮不顧身義先國家是為立身揚名以顯父母之大也如其智不獲用才不能為苟安冗散於國家之事如江湖鳧鴈不計多少而親之年已及親之養無期冬夏缺温凊晨昏忘定省而曰吾為君忘親是得以為忠乎故君親一心也忠孝一事也惟當其緩急而審其所輕重云爾以某不肖廪食太學十有六年矣今犬馬之齒四十有竒而始以一官自効則逺近難易宜非所當問也顧如某者雜之選部螻蟻未足以為喻使之得佐一邑盡力簿書為不失職於國豈少是哉今家貧二親之年皆餘八十大人平日多畏足跡不踰十里之外而老母不樂聞箠楚之聲以是家不置鞭朴某之調簿淳安也其缺五年特以地去家一葦之航職之㑹計無與於刑且庶乎二親之或往也親曰待汝五年吾九十寧為兒行也使某舍九十之親而奔走於一命寝不及夕食不及視則某為自抱終身之憂故以此易彼直一羽一鈞之輕也仰惟聖天子方以孝治天下而某官相之方以其所事親者移以事君則於人子之情宜有察焉者也某庠序諸生䝉被教育自銖累毫積而至於叨竊科第皆先生卵而翼之今者入仕如適千里方起於足下而先生進執國政且将以門䦨之舊託於爐錘之中故曩者進見輙以冒昧於換嶽廟差遣仰䝉鈞慈憐而許之今復敢叙其情而書其緩急以進惟鈞造有容捐升斗之禄使得以畢反哺之恩則異時所以事國者其日為尚長也俯伏待命
  與蒋叅政啓
  受業均庠校優三舍奉祠衡嶽祿逮雙親仰戴生成惟知感惕伏念某遊學最乆處世無聞往来十六年徒積虀鹽之嘆小大幾百戰未成圭黍之名屬廟堂收多士之英眷庠序極一時之選作新士類丕變文風春誦夏絃知所自勉月書季考本以至公因緣骫骳之為僥倖鈞鎔之末考行藝於博士累媿在盧前俾規矩於諸生無敢與蕃齒遂躋上舍獲對廣廷自惟才疎宜於人後拜丹墀而賜第幸叨一命之榮從黄甲而注官乃待五年之逺顧親老矣能為兒行舉室枵然無為嵗計念弟子事先生之久適聖主得賢臣之初敬伸竿牘之私仰扣鈞衡之造簿書不報獲逃箠楚之威菽水盡歡遂竊斗升之祿使以已而為計能於此而復踰某官沉厚難名髙明自得大圭不琢混然而全於天止水為淵静乎其足以鑑越自臨軒之首對即為當宁之心知潔静精微有深於易温良恭儉得異諸人徑歴禁途遂參揆路葢黄髮而在位或一時日月之功惟黒頭而為公實千載風雲之㑹眷言疵賤曾預甄收使奉香火之因不為塵埃之棄某敢不勉思報稱益勵操脩讀平生未見之書究古人有用之學輔贊彌縫以藏諸用将舉三代而比隆乂負匽植各安所施願備一枝而自効



  竹洲集附錄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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