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孝語録 (四庫全書本)
節孝語録 |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節孝語録 儒家類
提要
〈臣〉等謹案節孝語録一卷宋徐積撰積字仲車山陽人登進士第元祐初以薦授揚州司户叅軍為楚州教授厯和州防禦推官改宣徳郎監中岳廟卒政和六年賜諡節孝處士事蹟具宋史卓行傳是書為其門人江端禮所録文獻通考載一卷與今本合其中説經之條如釋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謂偏當音徧言開徧而復合今考禮二名不偏諱注偏讀為徧則偏徧二字原相通然以釋偏其反而則曲説矣其釋春秋壬申御廪灾乙亥嘗謂説者皆言先言御廪灾是大灾之餘而嘗志不敬其實曽子問言天子諸侯之祀遇日食火灾䘮服則皆廢祀今御廪灾則嘗可廢而不廢是為不敬何必謂火灾之餘而嘗今考曽子問曰當祭而日食太廟火乃廢祭他火灾不廢也積槩言火灾則廢反斥公穀二傳亦殊失經意他若以論語三嗅為三嘆謂春秋西狩獲麟重書僭狩非禮不重書獲麟亦皆穿鑿至於商論古人推揚雄而譏賈誼至以陳平為秦漢以來第一人殊平允而誤解禮記𦵏欲速朽以近世用厚棺為非尤為紕繆然積篤於躬行粹於儒術大致皆論事論人無空談性命之説蓋猶近於古之儒家焉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節孝語錄
宋 江端禮 撰
公曰凡人為文必出諸已而簡易乃為佳耳為文正如為人若有辛苦態度便不自然
公曰為文必學春秋然後言語有法近世學者多以春秋為深隱不可學葢不知者也且聖人之言曷嘗務竒險求後世之不曉趙啖曰春秋眀白如日月簡易如天地此最為至論
公曰黄元明行已簡易論文取一切平恕
公曰為文必須讀春秋而士子急於為利以求耳目之用雖數教而不從近世文之簡古者無如曽子固新奇出於胷臆者無如蘇子瞻學者能熟讀二家之文各取其所長則盡善矣
公曰事各有所主不得相侵某借書必自經諭有急故留門必白直學不敢自專也昔霍光不罪符璽郎而賞之光可謂識其分守亦真用人法也
公曰某少讀貨殖傳見所謂人弃我取人取我與遂悟為學法葢學能知人所不能知為文能用人所不能用斯為善矣人所共知事可略也
端禮謂公曰友人陳師道南豐曽子固門生也才高學古介然不羣於俗今有書令端禮致左右公讀已曰一言誠足以知人陳君書辭不俗必賢者也江君稱其不羣於俗某雖未見其人敢以為信然某未嘗以詩書入京故不能為謝子幸致意謝之
陳無已謂予曰徐公善論人物試令評黄魯直張文之為人予問之公曰魯直詩極奇古可畏進而未已也張文潛有雄才而筆力甚健尤長於騷詞但恨不均耳然人物亦難論孟子嘗以去就行止論孔子伊尹伯夷栁下惠葢此數人皆一世之所繫故行止可以定其人然去就有大小輕重其小者止可以見常材而不足以見異人其大者無出於死生善觀人者必於死生之際且孔子厄於桓魋而曰天生徳於予孟子有為兵而受餽然不聞孟子少動也若揚雄則云云雖多及莽時遂有投閣之失此聖賢所以分也然人必有所養然後臨事而不惑北宫黝匹夫之勇耳亦以養而成則浩然之氣亦在養之而已且謝安王坦之在晉時無以輕重其人及桓温之召謝安毅然不懾而坦之懼倒執手版此王謝之優劣所以定且如王儉之文學政事可視庾杲之為奴𨽻然儉世受晉宋高爵乃啓齊簒逆之萌及齊高祖即位儉躬執璽綬屏氣而進惟杲之不往賀使者促之亦不移疾王儉所為如犬豕而杲之之行章章不可掩此人物所以難論惟以死生方可定也如㢘范之奇才在古亦少其比而終附竇憲此為可訾然完節之士不可多得也
公嘗慕諸葛武侯之為人也端禮問其何以取之公曰深探武侯之所存不可見其涯涘且如薦馬超於先主闗羽𢙢其出已右移書問之武侯曰可與益徳並驅馳衡然非髯將軍比也羽聞而喜既不掩超之美復有以結羽之心其深沉大略誰及之又□兵武功而數敗衂乃下教曰今非將不善兵不衆而敗葢亮未聞過耳諸君攻亮之過則兵勝矣且當時賢者與後世之士皆忌人刺其失而武侯乃願聞其過豈不誠大丈夫哉然人有過雖親必誅有功雖讐必賞廖立軰乃其所黜聞武侯死至於感泣或嘔血者葢其用法平而得人心士亦樂為之用此七代以來輔佐之臣有其才者甚多惟少徳耳武侯誠奇人謝安可比之然士欲行其志要須如此
公曰人各有所長慎勿輕廢人也
公聞蔣頴叔得廣帥曰廣為雄蕃府座出先導以門旗夾以銀槌屠膾人次之它鎮所無也初至蠻酋必以琉璃瓶注薔薇水揮洒於太守不及其它公送頴叔詩具道其事曰頴叔老聞之應喜
公曰退之詩書記志各有體亦至今新奇也若為顔子不貳過論専欲入於規繩故稍陳俗
公曰文字要多作多作方思熟某無日不為文無時不吟哦但苦無筆力故不暇書耳
問武侯之屯五丈原其志欲戰耳武候固知魏之不肻戰不幸而武侯死使其不死後當何為豈可相守而已乎當是之時循渭而東以攻長安則三輔震動魏必奔命可戰矣武侯不知出此此兵法所謂分不分為糜軍也公曰此論甚大且以坐江淮而料京師之事有所不可必况在千百年之後而論千百年前之事而其人用心未易言也然深攷武侯之用心誠欲以大義服天下可其用兵之迹乃餘事傳曰威武者文徳之輔助此武侯所以不得已而用兵也然自兩漢而下無必勝之將如武侯真能必勝者也以蜀之地狹土瘠兵力孱弱武侯將之人人有勇卒能強蜀而抗中原殆節制仁義之師也以武侯觀韓信軰用兵則皆庸將以僥倖取勝者亦如兒戱耳然舉兵一出而三郡響應馬謖違令而遂敗豈非有必勝之策當時善用兵者無如孫權權謂司馬仲達為變化若神則仲達可謂能兵矣然與武侯相拒閉軍固壘而不敢動武侯死曰吾不料死及觀其營陣歎曰天下奇材則仲達與武侯優劣可見矣方是時蜀之將闗張已先死而姜維馬超又後出方戮力以戰時所用惟魏延馬謖數子又皆庸將則蜀之所恃一武侯而已以一武侯自用雖魏之強不能取勝則武侯之才未易量也然腹背受敵兵家所忌而武侯又不欲乗人之隙而幸勝故不循渭而東恐非不知出此策也
問管仲蕭何武侯王導謝安王猛房杜李徳裕王朴得失優劣如何公曰孔孟論管仲詳矣誠有功於國者蕭何房杜則忠於社稷然何輕信流言買田以自汙非獨立不懼之君子此謬者也王導謝安皆晉室之碩輔然王導挾私忿而殺周伯仁謝安有期服而不廢樂此皆所短李徳裕有將相之略王猛王朴真一時之奇才然猛不知以義自處而屢受困辱朴亦有傅㑹妖祥之譏此數君子得失相半無全能也若武侯則稽徳論才無可訾毁其最優乎昔崔浩嘗非武侯矣然浩非知武侯者浩不足道也又曰王導固賢者然欲用趙𦙍而為孔愉所沮保芘匡術而為孔羣所牾昵於桓景而陶囘折亦少闕矣
問謝安之立諸桓是耶非耶公曰荆江二州皆據上㳺用武之地固不宜與諸桓然傳稱其得諸桓之心亦合時務矣〈以桓石民為荆州改桓伊扵中流石虔為豫州既以三桓據三州彼此無怨各得其任其經逺無競類皆如此〉又曰謝安非不知人如桓伊之賢晉室亦不多得諸桓分據一方無不當處若以桓温之迹言之似於山東有可疑者然坐論數十百年事當時其勢與心亦有不可盡談者荆江之寄如謝𤣥非不可往但逺嫌保身恐謝公意有所寄
公曰揚雄著法言本欲刺王莽其曰學行之上也言之次也之類是也然王莽之惡愚夫愚婦皆知之不待子雲刺譏而惡自彰如佛不待韓愈排之而後人知佛為非若夫楊墨則迫近吾道而能為吾儒害則孟子曷可以不闢
公曰孔子言其略孟子言其詳故曰孟子者孔子之解也
公曰嘗見一俗書云作文用事必用新意如論友若使管鮑則不新矣昔卓王孫云人棄我取人取我與故能致富與俗書正合此說學者宜取法焉
公曰君子言欲孫而行欲嚴葢不孫則召禍不嚴則受侮孔子曰吾執御乎又曰幸苟有過人必知之此雖遜何傷也若言媚竈則曰獲罪于天無所禱也葢恐傷乎行不得不厲爾後世君子言之不孫者多矣於行則未嘗嚴也
問蕭望之如何人公曰蕭望之近世賢者也以聖人概之不免為剛者葢聖人之於夬必待一隂至弱然後揚于王庭則小人决可去矣如孝元時小人方盛而蕭生排之既無所濟亦以自斃也至於不肻挾持則已受侮矣豈若見幾而不往耶然大節已卓然矣
公自謂尋常作詩作書美其人皆以已所知所見而美之又於數事取其尤長者美之而未嘗溢譽亦未嘗以傳聞為虛美也近世士人好譽人至言其人無所不能有類乎聖者豈不欺後世哉
公言文字須渾成而不斷續滔滔如江河斯為極妙若退之近之矣然未及孟子之一二
公言人之為文使古事如避犯衆盖有無意可以取禍者如嵇康以一言而見殺可不戒哉
公言人之為文須無窮愁態乃善如杜甫則多窮愁賈島則尤甚李白又近於放言此皆貧賤之所忌故退之欲人輟一飰之費以活已又感二鳥而作賦甚不可也若孟子人不知亦囂囂直能受貧賤而不枉道矣
公言恭謹敬三字其義相近而詩曰敬天之怒則敬為不輕矣然武帝云敬舉君之觴又陳國時兩國交聘謂敬為自上待下如此則人與在上位者書不當云敬矣
公言人當先養其氣氣完則精神全其為文則剛而敏治事則有果斷所謂先立其大者也故凡人之文必如其氣班固之文可謂新美然體格和順無太史公之嚴近世孫明復及徂徠公之文雖不若歐陽之豐富新美然自嚴毅可畏
公言人之同官不可不和和則事無逆而下不能為姦必欲和莫若分過而不掠美
問公治春秋之法公曰春秋之學其大要先求經㫖三傳非所急也後世必以趙啖為善學者大功正在此爾至於論春秋所作殊不求孟子之意而反以為救弊為言甚踈濶也若乃立例求經恐遂拘泥不可攷合例有變者當須存之矣又曰治春秋必須存闕文如夏五之類是也如不書即位則諸家之說紛然矣然某亦以為闕文而不論葢傳寫既乆不能無脫誤若便立議論恐非聖人之本意若易言研諸侯之慮則明多侯字矣何必曲說
公曰西狩獲麟諸家但止論麟不知論狩以譏非諸侯之事爾
公曰治春秋當以孟子為折衷葢知春秋者惟孟子爾如言無義戰者止譏其戰無義者也
經言侵伐征者葢侵者小其敵也直侵之耳伐則大矣不惟兵車多亦所以聲其罪也故經言侵蔡伐楚是以知侵小伐大也至於征則又大矣如周公東征征有苗之類是也
公曰說者謂春秋無褒非也然方其時書褒者少爾如齊之斥夷狄而強中國孔子言一正天下而葵丘之㑹孟子亦取之豈非褒乎如存衛國而有木𤓰之詩豈得不為褒邪
問乙亥嘗說者曰先言御廪灾是以火灾之餘而嘗不恭甚矣公曰曽子問言天子諸侯之祀遇日食火灾䘮服則皆廢祀今御廪灾則嘗可廢矣而不廢是為不敬何必曰以火灾之餘而嘗
問秋師還說者譏其踰時而左氏云善之也公曰二百四十二年用兵多矣獨此言師還恐非譏也且以清人之詩驗之則以䘮師為棄民而深譏其君則師全而還可以為褒矣
問盜竊寳玉大弓而不書人紀侯大去其國而不書其㓕公曰稱盜賤之也如漢言盜高廟玉環唐言盜殺武元衡皆其意也故不必書其人也然此譏有司慢藏也譏有司慢藏則時政可知也紀侯事有二說一云譏其不死社稷其㓕之者齊也言紀侯之大去其國則齊之惡亦可知矣一云大者紀侯名也譏其不能死社稷故名以貶之有以紀侯比去邠之事者失之矣正如以王莽比堯舜之禪讓也
公言王令之文少所許可如以房杜為刀筆吏非也且如庭議事房喬謀之矣必曰非如晦莫籌之及如晦至卒用房䇿以此觀之則其不掩善而交用其所長固足以為賢相所以能成天下之務夫為相者能不蔽人之謀以一身而行天下人之善豈不大哉而後世之人恥謀不自我出而謂人獻言為犯分是以人受其蔽而已不知事亦多不濟也昔魏相集賈董所言而行之則其知識甚高矣然為政者必有術然後能立事故王導衣綀布謝安用蒲葵扇不言而人從之葢以術也後世宰相之行事乃欲以勢力而刼制天下又怨人之不從已豈不愚哉
公曰欲求聖人之道必於其變所謂變者何也葢盡中道者聖人也而中道不足以盡聖人欲求聖人之道者必觀於變葢變則縱横反覆不主故常而皆合道非賢人之所能故孔子曰未可與權孟子惡其執一也然善論聖者必觀其世且如孔子處周之季天下如何哉所以車轍馬跡徧於天下而不自以為勞豈好為哉冀一得用以行其道而濟斯人爾至於見佛𦙝南子而不自為汙也然聖人之變疑卓爾不可及有志者跂而學之亦何難哉此孟子所以學而至之荀楊則不及也且在書則如堯如舜如湯如武如平康如疆弗友如燮友其世不同也在易則如泰如否如豐如剥如小過如大過其世亦不同也若以湯武之時而行堯舜之事如以治豐治泰之道而行於剥於否豈不傾覆無功乎此堯所以禪而舜所以受湯所以革夏而武所以造周伊周所以攝也葢皆用大過之道而適於變者也學者不知此乃妄生議論非也詩曰棠棣之華偏其反而〈偏當音徧以言開徧而復合也〉豈不爾思室是逺而言權之逺而不可及故孔子曰未之思也葢譏其言不合道也〈此乃逸詩著此以見孔子刪詩之法務去其不合道者也〉善乎晁錯云能明其世者謂之天子〈此言出六韜〉後世學者其言其學俱有可取至其臨事制宜則或悖亂或拘泥者以其不通乎世變也苟不通乎世變則利不可興害不可除事雖至於隳敗而不能救者以此耳
公曰揚子投閣後人乃為揚子諱云無此事則是漢史所書皆不足信也况此事甚明然揚子實未至於聖人而不適乎變雖有此亦何妨為大賢乎且如孟子曰堯以天下與舜則是禪也明矣韓退之對禹問乃反此說而後世學者又為退之諱云此非退之文何其迋論以自欺也就如為退之之文亦不害為退之矣此皆好奇而不適於簡易之過也
公曰治河誠大事然利害有可以坐而言决者嘗因大禹治水之法而親觀其勢且自陜以西登高東望左丘陵右岡阜河乃行於其中所以自古以來河未嘗决於陜同之間也行而至於河北京東之界則地形益下而悉平原山足復軟不足以為之固所以釃為二渠又為九河以殺其怒勢而决洩之河所以趨於海而三代之時無水害也而今之言河者必歸之於天胡不折之曰周之時王與列國之君未嘗無失道者而不聞河為患者何也葢有禹之遺迹也若必欲以人力治亦恐無功葢今之河身既狹又地軟無丘陵岡阜為之固又無二渠復無九河以分洩其怒勢獨行乎一道以孟子言之乃掘地而注之海今則以人所築堤為之扞乃水行乎地上則安得不决也其不决者幸而已然不可保萬全不决於今年必决於明年或二三年斷然矣莫若略依古法分為數道隨其所趨而利導之寛為河身縱其㳺波而不壅塞則河之患庶乎少矣
屈平自沉於江雖曰𥚹心亦可謂不幸然聖人亦有不幸而有以處不幸亦有不得已而有以處不得已必不至於自戕故如屈平孔孟不為也
作詩切不可斥言事至於美人亦不可斥言試觀詩之風雅頌所美所刺未嘗不婉順而歸之於正
問象以典刑孔安國曰象法也法用常刑也漢儒則曰唐虞畫象又曰畫衣冠為戮何也公曰有曰象魏有曰兩觀觀言其高大可觀法也象則自然高大魏則有巍巍之意皆有可觀可法也則象所以言其法猶天之垂象唐虞之刑雖不經見如蕭何之律輕重大小各有定式然恐古自有定式也觀其放四凶而人以為宜則是刑有常式故民聽不惑所謂象以典刑者葢法用其常刑而無過差也
問諸言明堂者曰布政之宫又曰在國之陽七里蔡邕以為天子之太廟也其說不同公曰明堂者布政之宫則是矣葢取其向明而治之意故孟子曰王者之堂也其曰在國之陽七里則固繆矣然歴代諸儒之論紛紛無定漢武則牽於方士之言以茅葢通水惟隋宇文愷之論為當然必欲興作則請用魏鄭公所謂自我作古可也斷而行之在我而已衆說不能改也
問晁錯張敞請入粟以贖罪無乃刑失有罪乎公曰書有金作贖刑則所犯有詿誤可恕者使贖之則刑不失有罪矣錯等葢取此意而作此說况權時定宜以濟其急與其重斂于民不若為此猶成無費之利也且今之富人有入貲而為祠郎室長者矣意亦求庇其身而朝廷實無奬進之道故仕則竭力奉公不敢為過失有加於儒生世胄而仕者也然上之人避嫌而不敢舉朝廷亦無陞進之法所以多有才力可稱者而卒阨以死也且張釋之以入貲為郎則是人材不可决定於所取也况漢帝之詔曰使乆立於庭下宜旌異之
問漢武帝築朔方而公孫𢎞諫曰不可及朱買臣發十說難之而𢎞不得一亦終築之何也公曰漢武好興作而𢎞諫之者欲以静正之也然買臣嚴助軰方欲自鬻其說又挾武帝之威以壓之則𢎞何敢不從所以曰鄙人不知也然武帝疲弊中國而失民心㡬䘮天下其本葢買臣導之也吁為天下者可不審其所用乎
治詩者必論其大體其章句細碎不足道也且詩何必分二南為國風而雅有大小又為頌也葢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故二南言文王之化正於閨房祍席之間以至乎人化之葢風為治家之始而小雅者治國政之始大雅者治天下之始頌者成功之始是謂四始也其餘刺惡之詩乃删詩時分附於諸篇其惡之大小自可各見别無意也故惟箴刺之詩不專立名也且十五國風者乃謂車同軌書同文孟子所謂地醜徳齊者也故無所分别先後且季札謂小雅周之衰而王通乃為周之盛其㫖異矣葢當時樂歌適聞所刺之詩所以為衰而王通原鹿鳴以下之大㫖所以為周之盛各以所見云爾非不同也
人必有威然後不為人之所慢侮而事可立亦可以應猝然之變且如子路片言折獄以其有威所以能得人之情而下不能欺且易於豐於噬嗑有雷電之威明故皆能折獄若賁則小明不足以立事所以曰無敢折獄葢無雷之威也
問劉歆鄭康成謂周禮者周公致太平之迹而何休林孝存毁之何也公曰惟春秋詩易書語孟為聖人完書而無後人増益者其餘經籍皆有可疑如王制乃漢時博士為之月令亦吕不韋所纂而中庸則子思語也其餘雜漢儒者甚衆孟子曰諸侯惡其害已也而皆去其籍則制度㓕亡矣此周禮所以為疑也然又不可全以為非要須攷其所言合於聖人而不悖者取之其不合者勿強為之說斯可矣
問季札見舞象箾曰美哉猶有憾也服䖍曰憾恨也恨不及已誅紂也書言四岳舉舜孔安國曰四岳知舜之聖不得已而舉之夫二子之言固為妄然何為而言之公曰恨可曰慚也言文王不能正紂已有慚徳可也何必曰恨也四岳之所舉用悉以丹朱共工為言堯屢却之然後舉舜豈非安國便據此而生文乎
問司馬遷作史記以孔子列於世家而豫讓名為刺客可乎齊魯大國也而首書太伯叙傳則尊道術而薄六經何也公曰士要須所養者醇所學者醇所師者醇所友者醇然後所言所行皆醇也如馬遷所養所學皆不能醇其所師所友亦或如之故其言多駁雜無足怪也以春秋攷之嘗譏世卿則世禄可矣葢惟諸侯方得世而卿大夫皆不可以孔子乃曰世家可乎豫譲天下義士也其節凛凛可畏以齊晉周陳之臣觀之其祖其父其身皆食其國之禄而享其位至其易主遷代則又泰然就它主之禄而無慚色甚者贊成其簒奪之禍如王儉軰是也以此觀豫譲所以報徳者豈非為義士乎列于刺客非也泰伯三以天下譲則齊魯開國固在其後然亦馬遷之意重其譲而取於道也其尊道術而薄六經乃其所學所見之不醇也
問三代稱用肉刑而治後世用行之則病於傷民今可行乎公曰肉刑之法前人論之詳矣徒為紛紛嘗觀唐太宗曰不行井田肉刑不可致治大非也葢前世之法有不可以下行於今世今世之法有不可上通乎古者正欲觀時變爾且孝文以仁心廢肉刑是也縱云有輕刑之名而其實殺之亦非本意也不幸而已故人疑孝文以嚴致平然法無病民者要須得良吏乃可行必欲行肉刑須得臯陶者乃可行臯陶不可得得有臯陶之用心者亦可矣此人不可得則肉刑未可輕行也
左氏云十六相堯不能用四凶堯不能去宜云不用不去不當云不能也葢堯若用之去之則無以成舜功此孔子所言惟天為大惟堯則之也
君子無所争於文則不可不求勝人凡作文必須自立令前不見古人後不容來者乃善不善其立意自戕
禮文殘闕甚可閔傷儀禮粗為完書然决非盡出乎聖人何以知之且禮者出乎人情也而儀禮有曰父母在不可以為三年之服又曰嫂叔無服所以避嫌也又曰師無服此豈人情哉可以决知非聖人所為也葢多出於漢儒喜行其私意或欲用其師說或利其購金而妄言耳甚可閔也
問今兵冗矣欲復民兵如何軍儲乏矣欲復屯田如何公曰今兵勢患乎一定而不得動如一路中復置如漢之奔命者數百人使往來赴急不可如駐泊者則盗賊不敢作矣屯田誠難復葢古者兵取於農而其勢順故耕者皆兵也後世兵民既判名已不同况今之兵驕惰不可使豈可令耕乎必不肻矣且兵患不精不患少昔李勣以三千而平定襄古人有以少擊衆者是兵雖冗無益也
問衛青不斬禆將王猛棄軍迎苻堅與穰苴亞夫異矣公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是也若衛青不斬禆將可為保功名者非將法也王猛弃軍迎苻堅堅責之是矣
問人固難知然孔子謂由不得其死孟子謂盆成括必見殺後果如其言何也若蕭何謂韓信國士無雙武侯謂蔣琬非百里之才後亦果成功何也公曰子路盆成括有取死之道孔孟觀其所行而知之縱使幸而免孔孟之言猶信也蕭何知韓信之為可用而不能知其終武侯之明固能知蔣琬為可用然人亦難知武侯不免失於馬謖也
問國之本在兵兵之本在將則將才難矣必欲選將當以何術使將能静則折姦謀而不作動則破大敵而制其命其用何術古人誰能之公曰將誠難事不可易言之古之名將各有所長所謂静能折姦謀者所謂上兵伐謀伐謀者能破敵之謀不得用是也不必見於用兵然亦無迹如李牧在雁門二十年而匈奴不敢加兵王霸在上谷亦二十年而敵人不敢窺邊近之矣然以數子之才猶須乆任然後有功則將不可遽移易也所謂動則制其命者必勝之將也自古必勝之將惟武侯一人以其兵有節制而不妄動其餘皆幸甚爾以李光弼猶戰則納短刀於鞾知其不能必勝也夫以馬隆之才武立標募卒得驍勇者三千五百人又請自至武庫選仗有此三者所以能多克勝昔髙崇文伐蜀卯時受詔辰時出師兵仗器物皆不假借而畢集以其有素備也所以觧劍門之圍平劉闢之亂呉時有將〈闕〉 無事時常作出兵計故敵人畏之而不敢妄動此正用兵者當法此也然用兵必有驍將必有敢死士故古人去敵百歩猶選敢死士葢敢死士則能壯兵威而驍將則能奪敵之氣
傳曰智信仁勇嚴將之事也則為將必須嚴嚴則有威有威則號令明而人畏之然威必素立乃可猝然辦事李晟之卒有折人之七筯者斬之而李光弼欲斬貴臣雖天子欲増秩使免死而光弼亦斬之所以威立而人畏之也然郭子儀仁厚得士心而卒伍少及李光弼領其兵皆股栗此可見有威者人乃畏也
易言忠信所以進徳又曰果行育徳則信與果皆入徳之本士君子所不可須臾忘也而論語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而自漢以來說者皆以為小人之事無乃害徳乎葢孔子以子貢之所問者愈卑而又問其次故曰言必信行必果恐𠕂問其次故特舉其下者曰硜硜然小人哉硜硜空虛之謂也則是言必信行必果與硜硜然小人哉皆義不相續各是一段也或曰孟子言言不必信行不必果者為大人故此以言必信行必果為小人也殊不思大人者成徳之稱其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則如從心之謂惟大人能之而論語所言者士也曷可比大人哉
浩然之氣與北宫黝之勇孟施之勇皆以所養而致之然孟施養成匹夫之勇故不動心而無懼所以視不勝猶勝也孟子曰若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㑹則必經於思慮而動其心矣故其文勢宜自猶勝以上言孟施其量敵以下孟子言施不能如此非一段事也
書者天子之事也終於文侯之命也費秦二誓何以與焉葢書之文乃舊史之文其篇章之次第乃孔子删而定之故斷自唐虞所以明治世教化之本然堯典亦謂之虞書者以堯所以治天下之道非舜以成之則其仁民愛物經綸世變之道不得而顯也然堯舜之時道隆也故大禹臯陶之謨皆謂之虞書夏書以往有戒之深㫖焉故夏書之末繼之以商書以商警夏也商書之末繼以周者以周警商也周之末繼以文侯之命所以警周也其意以為周徳既衰而晉強盛矣宜知所以杜絶簒亂也又繼以費所以見魯公之僭又繼以秦以見秦之強大皆以警於周而周不悟所以卒為秦所㓕故曰費秦二誓所以戒周亦所以警後世也
春秋魯史也是諸侯之事也而書曰西狩獲麟何也葢孔子所以删春秋者用意深微故用一字有重輕其言獲麟諸家止說麟而不論狩非孔子意也葢狩乃天子之事而諸侯云西狩所以譏僭也
詩之有頌所以明盛徳而告成功雖有文王之業武王之功微成王周公則不作矣是太平之事也而繼之魯頌又附之商頌何也葢自二南言治家之始小雅言治國之始大雅言治天下之始頌言成功之始所以見周家終始之道一隆也其終有魯頌商頌者何也葢魯實僭天子今觀魯頌之事豈足為盛徳而豈可告於神明故言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作是頌則以周室既微明魯之強而僭也其商頌㪚亡特附之而已故曰得商頌十二篇以此知孔子不欲絶一代之事因其所得而附之非有所褒貶也
易之書未嘗不戒故以未濟終焉而說者以為既濟豈聖人之意乎葢闗朗子明以六變之說觧易故其言曰易以既濟終焉然子明所論六變上不見乾坤下不見未濟又疑其法止論終於既濟非謂不可終於未濟也
二禮所載終始不同何也夫禮樂不明良可惜也惟儀禮稍為完書然皆說士禮故知論禮者以士禮陞而上之至於天子也然儀禮始於冠昏其法是也終於有司葢以為追逺乃人之大事所以䘮葬而繼之以祭之禮也至於戴禮之所記駁雜訛舛不可勝道葢多出於漢儒之私見其首不以冠昏而以曲禮其終乃以䘮服四制而制度又多舛雜而不近於人情極可怪也然詩首於闗雎書首於釐降春秋首於聘娶易下經首於咸恒故於禮宜首於冠昏乃為相近而禮記無叙恐未可為確論也
艮言思不出其位正以戒在位者也言豈特見於事者各有所止而不可出雖心思之運亦不可出矣若夫學者則無所不思無所不言以其無責可以行其志也若云思不出其位是自棄於淺陋之學也
揚子稱孟子之不動心曰貧賤富貴不能動其心大非也夫古之山林長往之士豈不能以貧賤富貴不動其心而世之匹夫之勇者豈非所以死生不動其心也如此則孟子之不動心乃常人爾葢本謂孟子充養之至萬物皆備於我而萬變悉昭於胷中故雖以齊國卿相之重位亦不動心思之經營而可治故言曰不動心以其養之至也猶之北宫黝之軰雖不足道亦以其養之至也
孔子言山梁雌雉謂梁高也如屋之有梁橋之有梁以其山之高者而雌處其上可謂得所亦猶小人居乎高位也子路多言者忽於此能黙而識之共以致敬三嘆其事焉嗅當作嘆葢字之誤也揚子亦不詳孔子之㫖而其論雌雉極不稽後之學者信以為然良可怪也
問歆向言仲舒是非孰當公曰伊吕聖人之佐不得則不興管晏特一時之豪傑爾以仲舒所學醇正而其三策該通當世之務非俗儒也其荅江都易王曰伐國不問仁人此論又幾於孟子矣殆賢者也謂如伊吕則過之其曰未及㳺夏似少貶矣然但稱其所長自足為一時之賢何必遠擬古人也
問丙魏姚宋孰優公曰丙得宰相之體魏有宰相之量姚有經綸之才宋有操持之節皆賢相也然宣帝雄傑明達力能自致中興雖無丙魏亦可矣若明皇則中才之君可興為善可與為惡者也故姚宋在而成開元之治姚宋亡而致天寳之亂也然宋則剛者也剛故無私無邪能斷能明矣姚喜任數茲〈闕〉
賢人不可多得葢天地亦自愛惜况於朋友况於同類况於用人者可不惜之乎且天地若不愛惜人材何以孔子後無孔子孟子後無孟子也
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而近世拜官徒為飾詞已足耻矣而朝廷又為之法曰至某官乃得辭免是教人為偽也其兩府有除命未受命必先押入其名自不正葢賢者當以禮進以義退既可押入必可押出也
近世講辨之學廢夫講辨所以發明義趣而起已之志慮如陳平之智固宜料天下事無疑方吕氏未誅而平之沉思未决聞陸賈之言然後志思焕然得與周勃交驩則士之智慮未及陳平者曷可廢講辨乎
問肆大眚何也公曰眚灾之名也五行傳曰青眚赤𤯝是也據書言眚灾肆赦則是不可常行也故蜀先主言吾游於鄭康成陳元方之間未嘗言赦而武侯治蜀十年不赦所以刑平而下無幸免之民此言肆者赦之别名又曰肆大眚言非其事也然赦過宥罪天子之事而諸侯行之可知非禮矣其三年因郊而有赦有賞惟王彪之傳論之别不見所起
問吕后欲王諸吕陳平以為可而王陵以為不可孰是公曰陳平有包天下之量自秦漢以來一人而已
問人之治身何者為先人之所戒何者為急公言易曰閑邪存其誠孔子曰思無邪則是人之治身以誠為本而所戒者以邪為急葢正心誠意而行乎正則動容舉措無非正也正之氣充於四體發於面目可以望而知其為正人也苟不正心誠意而存乎邪則形容動作亦皆不正充於四體發於目可以望而知其為邪人也至於國之興亡亦以正與不正况於人乎然孟子云志氣之帥氣體之充此言精㣲學者宜思之葢以謂志則在心而心為有知有知則所好亦有節而所惡不過分縱過而踰節亦知自反也若氣則㝠然無知特可以充養四體縱之而不已則喜怒為氣之所使必至於過分踰節矣此小人之事也若君子則學而能正能誠所以志能帥氣而喜怒不過惟小人為氣所鼓方其喜怒之際不知形色之變至於不聞人之聲音不覺已之忤物或報仇復怨辱人以自快或至於受辱而不慚或至於殺人或至於殺身者皆為氣之所使而不能帥氣也故孟子曰持其志無暴其氣學者可不知此乎然自孔子以來非孟子誠不知此
問公嘗言賈誼篤好管子幾為管子所誤何以見之公曰管仲誠奇才所言所行皆適於時宜其言㓜官則非也賈誼亦一時之豪士其法於管子者非一且如言色用黄數用五殆為㓜官所誤也讀誼之文則漢儒之文皆不足觀及讀仲舒之三策然後見誼學未至非醇儒也仲舒之言㡬如孟子矣然孔子之為政於衛止欲正名而已子路不能知顔子黙而識之至於發問其所答亦不過數事而管仲所以說其君者累數萬言而王通一見隋煬帝陳十七策弟子編為三卷文帝不用退而作皇極之歌此自取亡宗赤族有餘擬法論語何足道哉傳言信而後諌豈有一旦遽為人陳十七䇿何其多也有異於孔子矣
人之徳有諸中必形諸外而盛徳者猶且容貌若愚况無諸中者乎語曰有若無實若虛則學者不可不知此也
讓不可以苟為之若伊尹三聘而後起此以禮而讓也孟子於齊餽而不受此以名而讓也後世讓官不合於禮義又非避名而朝廷又立為格使至某官而讓皆非也黄憲聞召即起受官即拜此皆有以過人也
安定先生居湖其倅不甚加禮一日公欲往見之問先生宜何以荅之先生曰若思而後往便是不誠直已而往可也公聞此語遂大開悟
安定說中庸始於情性葢情有正與不正若欲亦有正與不正徳有凶有吉道有君子有小人也若天地之情可見聖人之情見乎辭豈得為情之不正乎若我欲仁斯仁至矣豈為不正之欲乎若棖也欲凡言寡欲皆不正也故以凡言情為不正者非也言聖人無情者又非也聖人豈若土木哉強哉矯葢矯者強之甚大木之曲者性也能矯而為正豈不強乎
道自道也者且以道路之道言之凡窮天下周八極霜露所墜人跡所及皆可至焉則道豈不六通四闢乎然有徑有支皆道也故必在人之所擇而行之
中庸所以獨取舜顔淵者所以為中庸之法也葢自誠明者聖人也舜顔淵積勤不已而至非至誠不能也舜自匹夫積仁累義至於聖人使其父母為聖人之父母使其父母為天子之父母至於以天下養其父母其積徳可知孔子曰吾見其進則顔子之至誠亦可知矣
人之大事不可以不謹者祭祀是也葢神不可知爾事不可知者安可以不至誠奉之
上丁釋奠皆薦生非也葢事天神則當用生若孔子則宜以人之禮事之而薦熟州郡牽於微末之胙而不肻變又朝廷以令文拘之不知議禮者何不知其非也
安定先生不令諸生學字曰字若稍可觀便為人役觀魏韋誕題凌雲殿額豈不謂之人役乎王獻之之對謝安可謂大丈夫矣
公嘗教其子曰若在貴人之前堆黄金積白璧呼之使來不可往也况以藝易之乎故孟子自欲見齊王可也及使人要之則稱病不往其不可屈須如此
臺諌之任甚重不可以苟然居之非徳業早著名譽素聞則君未見知而言不盡聽近於未信而諌矣說者以謂陽城居諌職與屠沽出沒果然則豈能使其君聽其言哉若楊綰用而人至損音樂减騶御則人豈可不素有養素自重耶
孔子云三年之䘮自天子達而漢文行以日易月之制甚非也後世因循無人議之亦可惜也然漢以三十六日而後世以二十七日而釋尤非也宜稱時制為衣服以軟巾墨縗以臨便坐見羣臣亦可也
凡評論人材必以不得已處之則近於孔孟所謂恕若其人得已而不已者乃可罪也如仲尼見陽虎微服而過宋皆不得已矣孟子言五人者無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亦不得已者且以居䘮不可以出也墨縗惟軍旅宜用之然其人無田園衣食之奉豈特守禮拘拘與其親戚坐以飢凍則其出不得已也
公論趙盾之事曰孔子言之矣然人雖累千萬言豈足垂信若信後人而不信孔子其人可知矣然殺高貴鄉公者成濟也其使之者司馬氏也晉山陽公死書曰宋志也此推本而誅之耳王導曰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以死則其事亦可見矣然王導禇遂良皆賢者導以疑殺伯仁而遂良譖死劉洎皆可惜也
問依世違俗如何論公曰不必言依與違但論正與不正而顧其義如何耳
論經義要寛裕而不迫正如折獄須先定其大情然後求其微情則無不得矣然大情未正而先求微情則紛亂不决矣
天下之事有可以懸論而利害可定者有必待行之而後利害可見者故自古以來創法之初非不深思熟講及其施之而有不可行者葢有利害不可以懸料者也
鄭雲叟羅隱之真隱者也
种放文章極嚴其詩文未嘗不在雲山是可髙也然真宗禄之以尚書與之握手登龍圗閣其待之可謂厚矣亦可留而行其所言然終不可留其志又何也
韓退之與故人書憂其米鹽不給懇懇有情真義士也老杜詩多稱人名非也葢孔子惟弟子乃稱名耳董仲舒不惟道學深醇亦精於論議所謂下高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㢘而不貪鄙者真厲世之法也
裴行儉言士之致逺先器識後文藝與盧毓之論同此誠取人之法也
安定云頭容直此所以檢其外也
禮云葬欲其速朽欲體𩲸早歸於土也故棺不貴厚近世用厚木使體𩲸隔絶數十年不朽非禮也古人懸棺而葬不為墜道又記曰封之崇四尺則古之四尺今之一尺有餘爾近世用墜道興墓務高廣使後人妄意其中往往啓盗之心於死者殊無益也
諌諍大事也孟子言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則非一朝一夕之故昔漢武暴君也見嚴助諸人恨得之晚而其餘皆以誅死任公孫霍光可謂篤矣亦未嘗以禮遇之惟見汲黯則不冠不見可知汲黯所立如何爾黯嘗毁儒觸如汲黯所行曠世絶代未見其比惟失之少𥚹葢非聖人不能無弊伯夷伊尹之徒皆有弊要之不可以聖人責之不失為賢人也若黯真諌争之臣也或論陽城之不言以謂養其勇大非也孟子曰未有枉已而能正人城居諌職與屠沽出沒而日沉於酒言不聞於人行未信於上一旦悻然而强諫特一醉人語爾宜乎其君不聽董仲舒言下髙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亷而不貪鄙則士必貴於素有所樹立况諫爭乎曷可暴也
公問崔子方秀才何如人端禮曰與人不苟合議論亦如此公喜曰不必論其他只不苟合三字可知其所守之正正者大本也昔楊綰以清儉在位天下之士多以敝衣為儉以求合於綰惟武元衡素好鮮美不改所為至其論議則未嘗苟從葢惡衣食未足以為賢至其不苟合乃可以見其人
問率性之謂道何也公曰孟子曰志者氣之帥也率其氣者是在其所志也率其性者豈不然乎率其性而行之足以為道矣易曰成性存存道義之門
問名世何如公曰名世者自名也非特自名而已也能言之類莫不名之也名之如何方斯之世而有斯人焉濟斯世者必斯人而已也是以其人而名乎其世也是以天下之重而任乎斯人者也為斯人者如何其自任以斯世之重也方斯之時濟斯世者舎我其誰乎是以其身而名乎其世也以身而名乎其世者謂之知天知天之所以命我而出乎斯世則我之所以為斯世者其敢廢天之命乎
問公榖三傳何如公曰子心之所自得必已多矣此其大本也至於古今論議擇而取之輔其所自得者也啖趙二氏有大功於春秋但未能全盡耳攷其所學盖不止於春秋貫穿經義窮極是非所論不苟如斯人者豈易得哉所謂有志於聖人之道者也
公恵書云毁譽不可䘏至於操心慮患而防之者要在於㡬㣲也臨别一說千萬祕之
節孝語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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