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墩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38
篁墩文集 巻三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篁墩文集巻三十八 明 程敏政 撰題跋
書瓊臺吟藁後
禮部尚書瓊山丘公以學識才氣聞天下天下之人當公意者指不多屈然獨心進予為可語盖茫然不知何以得此於公也公每謂作文必主於經為學必見於用考古必證於今鄙意適然遂為知已故公有制作必示予予得縱觀焉如所謂大學衍義補者已經進御他如世史正綱朱子學的之類率皆有闗於世教人心不可少者至於詩文緫若干萬言雖間出於應酬之作然一不求合於時好直趨秦漢上薄騷雅故竊評其文如大江長河一瀉千里雖析而為三播而為九顧其原必自岷山星海扼底柱束瞿塘以為竒而後沛然東向莫之禦也其詩如仙翁劔客隨口所出皆足驚人雖或兼雅俗備正變體裁不一然諦視而微諷之氣機流觸天籟自鳴格律精嚴亦不失人間矩度盖予僭評如此惜予孤陋方以妄庸見斥於有道之世去公益逺將不復聞公之教而猶獲覩公制作之富得我師焉顧其病散淪落之餘才力不足自振然以其所得於公者或綴以為文或聲之為詩亦足以夸野僧壽田畯而與牧唱樵歌争長於寥閴無人之境獨非幸哉因書公所謂瓊臺吟藁者以識别亦以見予之負公所知云爾
榮感堂詩後
工部署貟外郎平陽東君文徳以尊號恩得贈其考柘翁為工部主事母方為安人繼母黄為太安人綸命既頒存歿有耀君於是榮上之賜而感其二親之不及身享也敬以榮感名其堂士夫間多詠歌其事者間以示予予為之嘉嘆曰懿哉奉上之貤而以為榮者臣道也念其親之不逮榮養而以為感者子道也君於是乎能不忘孝忠者矣君以進士發身分司河上甚有所建立遺䂓至今其平日急官務甚於殖産榮利者而其心又未始一日不在問學予亟重之以為不可及然則後今之建立所以為報上顯親之地將不有大焉者乎惜予得放歸江南不及登君之堂和諸君子之詩為侈其事以傳而特題其巻末如此
敬書先襄毅公賀馬恭襄公得子詩後
右先尚書少保襄毅公天順間巡撫遼東時聞鄉先達馬恭襄公得男賦此寄賀今三十年矣走南歸道出滄州㑹恭襄嗣子鄉進士良弼即詩所致賀者然詩已亡失因檢家集重書畀之以見世講之好追誦手筆不勝然
書釣臺集後
予家新安徃來釣臺下必登眺裵𧙪瞻禮或時誦壁間詩版廡下文刻追慕先生之髙風而談者猶以紀載弗完為憾然先生豈以是為加損哉近過嚴州始得觀同守鄺君時用所刻釣臺集十巻則誠完矣然猶若有遺闕者提學憲副鄭君廷綱太守李君叔恢託予訂之因増入新舊記文銘贊詩辭六十餘篇而識其後曰凡頌先生者言人人殊竊意其有未究先生之心者夫士生百世下尚論古人亦徒㨿史家所記云爾先生少與光武同學莽之亡漢之興孰不願出以自見而先生方且變姓名走匿不暇是豈無意哉帝思之至於物色乃出而就見之頃謂帝差増於徃則先生之平日其不足帝者深矣考其時先生至洛陽年六十有八帝年三十有四以師友事之而不可以臣之亦明矣撫先生之腹而共偃卧道故舊曰我固不能下汝邪此何為者雖不忘於同舍燕昵之樂而無屈已下賢之誠宜先生卧不起語不應而曰士固有志也且帝方委政侯霸霸之家世素以宦者進又顯仕於莽先生將唾惡不暇而霸反以手書坐致先生先生責之而帝笑曰狂奴故態夫不坐霸以侮賢傲物之罪乃共為戯謔指目之詞光武君臣之間相與如此而謂先生仕乎雖愚者亦知其不可矣盖自是而殺韓歆廢郭后易太子又未幾而封泰山奏祥瑞頒圖䜟於天下然則先生與帝所同學者何哉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生殆計之審矣使先生為諫議大夫於此可以無言哉言之不聽而去亦陋矣史謂光武通尚書且有謹厚之譽其所為若是何也盖人嘗謹於㣲時驕於既貴况貴為天子而加以功成志得者哉其輕士固宜然士固有不能為其所輕者先生是也秉彛好徳人心所同立懦㢘頑盖有不期然者先生則豈有意曰吾將以是起天下節義之風哉雖然先生以布衣不屈於萬乘光武始終優容之至於寤寐不忘則帝之賢又於是乎不可及已惜予舊學荒落聞見弗廣無足副三君子之心客舟匆匆亦不敢濯纓灘下以溷先生釣遊之處謹什襲歸之而獲附姓名集中既以自幸亦以自慚有不知其所云者矣
書古穰續集後
先師文達公古穰集三十巻走所編者梓行已乆公子尚寳卿士欽及其弟錦衣千戸士敬蒐其家之所藏與得之四方者復畀走詮次為續集以傳敬諾之而未暇也適者𫎇恩納禄屏居山中始克定著為二十巻如右嗚呼公之歿今二十餘年天下之人猶頌其盛烈思起之於九京而不可得則公所為不朽者豈直文而已哉士欽昆弟名位日升知先訓之為重相與謹之不遺餘力盖君子之澤益衍益長如此為善者可以勸矣獨以走之不肖行毁業荒不能副公之教而謬當編次校讐之責恒懼議者不足尚累師門每作復止然士欽之託甚堅不可以弗盡也謹什襲歸之而竊識其後
書朱陸二先生所論無極書後〈以下並道一編〉
按以上七書幾數千言二先生所以論無極者援引擿發纎悉畢具後學不容復置喙矣然陸子第一書云周子若懼學者泥於形器而申釋之則宜如詩言上天之載於下贊之曰無聲無臭可也朱子第一書云孔子贊易自太極以下未嘗言無極也周子言之若於此實見太極之真體則知不言者不為少而言之者不為多矣竊窺二先生之言無易此兩端然猶反復不已者尹氏所謂有所疑於心而不敢強焉爾是正中庸辨之弗明弗措之義豈若後世口耳之學隨人立説不復求之心得而茍焉以自欺泛焉以應人者哉抑此皆二先生早嵗之事考兩家之書陸子他日不復論無極而朱子註太極圖説首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實造化之樞紐品彚之根柢故曰無極而太極實陸子語意豈非二先生晚年有合而然與
書朱陸二先生鵞湖倡和詩後
按此三詩二陸與朱子㑹講於鵞湖所作考其時所論皆不合而罷盖二陸早年於尊徳性為重故其詩有支離之説疑朱子為訓詁朱子早年於道問學為重故其詩有無言之説疑二陸為禪會兩家門人遂以成隙至造言以相訾分朋以求勝而宗考亭者尤不能平恚其以支離見斥也然朱子晚年深自悔其支離之失凡七見於書劄之間盖不獨以咎已又以之警人而陸子亦有追維曩昔粗心浮氣徒致參辰之語見於奠東萊之文以是知道無終窮學無止法雖大賢近聖之資亦必盈科而後進者如此或乃謂朱陸終身不能相一豈惟不知象山有克已之勇亦不知考亭有服善之誠篤志於為已者不可不深考也
書朱子答吕子約書
按此書朱子末與陸子相見時語所謂脱畧文字直趨本根與中庸先學問思辨而後篤行之説乃朱陸最異處今考陸子與其門人書亦孜孜以講學為務而獨切切以空言為戒疑所謂空言者指朱子也朱子豈倡為空言者哉其説可謂大不審矣此所以來議者之紛紛乎陸子之説畧附一二以見其早年所以為不同者之甚焉
書朱子答吕子約蔡季通二書
按以上二書朱子始謂陸子全是禪學且嘆其深誤後生之好資質者今考象山之書徃徃以異端為憂其於儒釋之辨亦嚴盖朱子直以其主尊徳性之説太過而疑其為禪耳然陸子與朱子書則又譏其為葛藤末説不知縈絆多少好氣質底學者殆其言皆出於早年氣盛語健之時學者未可執以為定論也
書陸子與朱子及陶贊仲鄭漙之三書
按朱子有言學匪私説惟道是求今以陸子此三書觀之其意未始不與朱子同而其稱朱子一則曰髙明一則曰英特真有古者君子和而不同之義豈若後世操上人之心執一已之見至於交惡而不可解者哉宜其徳盛仁熟而驩然合并於晚嵗也
書朱子答劉季章書
按此書乃朱陸不同之肯綮盖陸子方以學者口耳為憂欲其以尊徳性為先以收放心為要朱子乃欲學者依文句玩味意趣自深又欲其趂此光隂排比章句玩索文理正與象山之教相左然朱子晚嵗乃深有取於陸説今摘附於後
書朱子與黄直卿書
按陸子之書最尊顔子曾子以為曽子傳子思子思傳孟子外此不可以言道絶不見有推尊琴張曾晳牧皮之説是豈門人流言朱子一時聽之而以為實然者邪
書陸子與李省幹張輔之書
按陸子前與胡季隨曽宅之及此四書皆亟稱夫子之歿其傳在曾子謂曾子得之以魯子貢失之以達且深有憾於空言多識務外狥人之弊今考朱子註曾子三省章用尹謝二氏之説尹氏曰曽子守約故動必求諸身謝氏曰諸子之學皆出於聖人其後愈遠而愈失其真獨曾子之學専用心於内故傳之無弊觀於子思孟子可見矣然則守約固疑於捷徑専用心於内固疑於近禪而象山之學不能免於世之疑矣但曽子三省忠信所以尊徳性傳習所以道問學而朱子以忠信為傳習之本學者宜有味於斯言
書朱子答劉公度書
按朱子此書深斥荆公祠記之非而陸子亦與其門人胡季隨書曰王文公祠記乃是斷百餘年未了底大公案餘子未嘗學問妄肆指議無足多怪同志之士猶或未能盡察良可慨嘆殆謂朱子也今考其記所云多與朱子讀兩陳奏議遺墨相出入而又率本諸司馬温公及明道先生之言今摘其大畧附註諸說以見其語意所従來亦後學考求探討之不能已者然朱子讀兩陳奏議遺墨其詞峻陸子乃荆公鄉人其詞婉殆各有攸當而朱子拔本塞原之論尤不可少也
書陸子記荆公祠畧
按文公語録門人吳琮問萬世之下王臨川當作如何評品曰陸象山嘗記之矣何待他人問莫只是學術錯否曰天姿亦有抝强處觀此語則又與答劉公度書不同語録雖未足盡據然亦不應牴牾若是學者詳之
書朱子答張敬夫書
按此書謂陸子廢講學而専務踐履將流于異學然朱子他日又謂温公只恁行將去無致知一段疑其與論象山之失同至於滄洲精舍祝文則云周程授受萬理一原曰邵曰張爰及司馬學雖殊轍道則同歸遂以温公上班周程張邵以侑宣聖豈别有見邪抑大賢之造詣淺深必歴其域者然後知之非後學小子所得驟而窺邪
書朱子與陸子静書
按陸子輪對五劄首言版圖未復讐恥未雪願博求天下之俊傑相與舉論道經邦之職次言漢唐之治因陋就簡願益致尊徳樂道之誠以慰天下次言人主莫難於知人之明不宜信俗耳庸目以是非古今臧否人物次言天下之事有可立致者有可馴致者三代之政豈終不可復願為之以漸而不可驟次言人主不宜親細事致叢脞之失皆不見所謂禪者然析理之精擇言之審百代之下孰有加於紫陽夫子者哉殆必有毫釐之差千里之謬者矣學者諦玩而自得之可也
書朱子答吕伯恭書
按東萊先生居父之喪文公遣子従學而象山有書與東萊甚言居憂講授之非禮此亦二先生相異之一然於此亦覺於尊徳性道問學各有所従入而致隆之意
書朱子與林擇之書
按朱子此書云日前講論只是口説不曽實體於身故在已在人都不得力又云陸子夀兄弟近日議論却肯向講學上理㑹其門人有相訪者氣象皆好盖朱子自是有取于象山日加一日矣
書張南軒先生與陸子書
按南軒先生嘗有書與二陸論為學之大端不出致知力行二者且稱朱子卓然特立真金石之友殆聞其平日各主尊徳性道問學之説而為之中處邪今録以相次庶幾一時大賢君子之切劘講肄學者得有所觀感而為之法守也
書朱子白鹿洞書堂講義跋
按朱子於此始亟稱象山之言盖發明懇到者道問學之效反身深察者尊徳性之功學者所當究心也
書朱子祭陸子夀陸子祭吕伯恭文
按淳熈八年二月二先生復㑹於南康議論之際必有合者故朱子特請象山于白鹿洞升講席以重之而又為文以奠復齋有道合志同降心従善之語後五月而東萊訃至象山奠之有追惟曩昔粗心浮氣徒致參辰之語盖二先生之道至是而有殊途同歸之漸云
書朱子表曹立之墓畧
按此表謂以心之所得者為學有非文字言語可及又謂先期于一悮而遂至于棄百事以趨之皆譏陸氏之失然陸子之學主于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亦未始盡廢窮理之功其教學者惓惓以本末先後為説其書具存可以考見若朱子之言則實足以拯後學躐等陵節之𡚁可相有而不可相無也
書朱子答項平父書
按此書則知朱子所以集諸儒之大成者如此世之褊心自用務强辨以下人者於是可以惕然而懼幡然而省矣然陸子亦有書論為學有講明有踐履全與朱子合而無中嵗枘鑿之嫌書附于左
又按草廬吳氏為國子司業謂學者曰朱子於道問學之功居多而陸子静以尊徳性為主問學不本於徳性其敝必偏於言語訓釋之末故學必以尊徳性為本庶幾得之當時議者以草廬為陸學而見擯焉然以朱子此書觀之則草廬之言正朱子本意學者宜考於斯
書朱子答陳膚仲書
按朱子書在前兩巻者曰子静全是禪學至此始謂陸學固有似禪處且勸學者要得身心稍稍端静方於義理知所决擇即是觀之則道問學固必以尊徳性為本而陸學之非禪也明矣
書朱子答吕子約何叔京書
按朱子此二書謂學者自家一箇身心不知安頓去處而談王談霸將經世事業别作伎倆謂不察於良心發見處則渺渺茫茫恐無下手處又謂多識前言往行固君子所急近因反求未得箇安穩處却始知此未免支離而陸子與人書曰事外無道道外無事前言往行所當博識顧其心茍病則非徒無益所傷實多他日敗事如房琯荆公可勝既乎又曰若得平穩之地不以動静而變茍動静不能如一是未得平穩也盖兩先生之言不約而同者如此
書朱子答吳伯豐書
按朱子謂兩種為學之人其一徑趨簡約脱畧過髙盖指陸子之門人其一覺得外馳支離繁碎殆謂已之門人也然陸子晚年益加窮理之功朱子晚年益致反身之誠取是編前後所書考之則二先生之學所謂去短集長兼取衆善者真入道進徳不易之法程也
書朱子與周叔謹書
按朱子此書勸學者且讀孟子道性善求放心兩章著實體察其餘文字未須著力考察盖與陸子為一家之言而陸子之言已見前巻者不復重出間附一書以備參考
書朱子答吕子約書
按朱子謂覺得此心操存舍亡只在反掌之間又謂豈可汩沒於故紙堆中使精神昬蔽而可謂之學陸子之言則曰念慮之正不正在頃刻之間又謂非明實理有實行之人往往乾沒于文義間為蛆蟲識見以自喜而已朱子前所謂道合志同者於是益驗
書朱子答陸子七書
按以上七書曰日用工夫頗覺有力無復向來支離之病曰近日方實見得向日支離之病曰却始知此未免支離曰覺得外馳支離繁碎曰向來説話有大支離處曰向來誠是太涉支離曰若只如此支離漫無統紀展轉迷惑無出頭處盖朱子深悔痛艾于支離而有味于陸子之言既以之自咎又以之語人鞭策淬礪極其警惻所謂豪傑之才聖賢之學知有義理之公而無彼我之見百世之下所當刻骨而師之者也
書朱子答滕徳章符復仲書
按此二書皆稱象山為陸丈所以尊禮之如此前一書稱其收拾身心有功居敬之益宻者也後一書稱其所言明當窮理之益精者也朱陸二先生於是將所謂一而二二而一者乎
書虞道園所跋朱陸帖
按朱子此書與陸子有病中絶學捐書覺得身心頗相收管向來泛濫真不濟事之語然不見于大全集中殆門人去之也明道嘗為新法條例司官而伊川作行狀畧之歐陽公記吕范解仇事而忠宣公於碑文刪之况學識之下先正者宜其不能釋然於此也
書鄭師山送葛之熈序及與汪真卿書
按此二條議論平正可驗學術之醇宜其能振髙風于一時全大節于叔世也
書趙東山對江右六君子策
按此篇曲盡二先生道徳之詳獨謂朱子去短集長之説在陸子沒世之後則恐未然盖朱子劾唐仲友在淳熈九年陸子有書亟稱之而虞道園考朱子與陸子書所謂病中絶學捐書覺得身心頗相收管及周叔謹胡季隨二書皆在一時則兩先生殊途同歸之好當不出此數嵗間而謂陸子去世不及與朱子合并者殆未之深考也
書趙東山陸子像贊
按此亦因朱子謂陸學固有似禪處一句而發然歴考先正之論象山者博而費不若東山此贊之約而該也
書兖山汪氏族譜後
古人置譜所以究本合族盖有家之不可闕者然中世以來居江北則詆江南之有譜為彌文居江南則譏江北之無譜為茍簡皆非也江南之族有更數十代不衰丘壟具在子孫多至數百人非譜以示之則有漠然忘棄其先墓逆侮其尊卑之分若路人爾譜其可少哉若江北則兵革之變相尋居人多非土著或以轉徙而來所奉之丘壟非其父則其祖也伯叔子姓旦暮相守舉目可以盡得之逺不過袒免之親夫如是則亦何事於譜吾故曰江南之有譜非彌文江北之無譜非茍簡勢也新安在萬山中兵燹少經號多舊族程汪兩姓為尤著程祖陳將軍忠壯公汪祖唐總管越國公源逺而末益分分者益各譜其所自出然其派猶或不能相通則譜誠有不可闕焉者矣休寧兖山之汪出越公第四子廣之後廣傳十三世曰知游曰知潤曰知濟知濟遷饒居浮梁桃溪傳八世而生宋樞宻莊敏公澈其族嘗再顯矣知游居休寧萬安傳十世曰至學號國諭府君生三子曰以仁至𤣥孫相隠遷邑南曰以和至𤣥孫金夀當元季之亂奉親寓姻家率口程氏遷兖山金夀曽孫曰世寧以其上世遷居靡常雲礽日盛始取舊譜續之未究而卒其弟世行歴醴陵新昌兩縣今謝政家居遂成其志間以示予俾有所是正刻梓以頒族人予觀世行之譜以兖山邑南為内紀而桃溪萬安之派附焉登源大畈西門潛口黄坡諸汪與越公弟宣城公之派為外紀凡祠墓所在金石所銘贈頌弔輓所得悉以類附有目有圖崇孝敬别親疎而訂前人之得失又微寓史法其間誠有志于究本合族以作範于將來者矣抑非世行學之正識之逺力之勤則亦烏足以致此哉予與率口之程同出忠壯公又於世行友善而西門大畈之汪皆世戚也故樂覩其譜之告成且虞夫不知者以為彌文莫究夫譜不可闕之義輒題其後如此以諗觀者云
書劉教諭所註武夷棹歌後
晦庵先生武夷棹歌詩一巻今休寧教諭南海劉君孟純述其所自得者也晦庵先生身斯道以啓來學盖凡有言莫非道之所寓况是詩哉劉君可謂篤學而異於世之言詩者矣當時御史沈繼祖劾先生十罪此詩亦在論列中盖指其末章尾句以為不臣也噫詩之不幸若此而劉君乃惓惓百世之下味其詞思以發先生之心則人之所存其相去何啻霄壤哉吾於是為之三嘆不能已書其後而歸之𢎞治庚戌春二月祭丁日歸田學士程敏政識
題南山賞梅聨句詩後
𢎞治已酉冬雪寒甚梅不時花獨吾家南山一株開特盛未有知者庚戌二月八日教諭南海劉孟純景文訓導太平黄倫汝彛自下紋溪挐舟並載徑造花所而友人汪思恭克敬詹貴存中塾師汪尚琳廷貢先後偕至因倒瓦盆擷園蔬對花大嚼至莫倡為聨句酹花神而告之以為嵗嵗賞約張本賓主樂甚景文遂放舟下屯溪汝彛與思恭廷貢還邑中存中還流塘而予獨大醉留宿南山讀騷亭明日乃併書為一通以貽汝彛
題王克恭駙馬所贈程國輔巻後
予觀此巻皆國初名筆何啻卞玉隋珠而乃以案牘𡚁文經籙遺楮為裝潢之具則吾鄉之儉至此可謂極矣雖然其不出於覆醬瓿供爆竹而猶取以厠於几席之間則亦豈可謂不知所寳者哉
題西山真氏跋傳正夫所編慈湖訓語
按慈湖先生象山髙弟當時攻陸學者必以慈湖為首然論其所得乃如此可謂理到之言矣此所以卒傳斯道而為朱子之世適也歟
書汪廷潤贈行巻
吾友大里汪文明之倅成都也其子廷潤侍行廷潤兄良貴令君與鄉戚繪圖賦詩餞之其歸也過休寧拜予牀下曰虛其上將有請焉予不能應也踰年請益堅顧予抱病甚危而茍安一切筆札皆不能辦乃口占書之雖然古仁者必贈人以言豈徒言而已廷潤尚識此意而勗之也哉
書二沈墨跡後
雲間二沈以詞翰得名永樂宣徳間當時若三楊二王諸公皆友重之殆以其才美行潔不獨其字之工而已論者謂小沈字清勁過其兄又或謂大沈字藴藉弟亦不及然皆可貴也吾鄉吳以忠客雲間購此本盖小沈得意之筆何可多得哉
題樹萱堂巻
邑南姚天徳以樹萱堂巻求予詩值予病起久不作韻語因檢𡚁藁得萱花行一篇書以畀之大抵樹萱之義奉慈之心使予再復言之亦不過此矣
書汪道全所書千文後
婺源汪君道全以能書名郡中凡梓行石刻多出其手如此本尤清婉可愛使進進不已其將有得于吳興而上窺晉宋者與族姪孫祖瑗輩請歙士黄文敬鋟梓以公于學者間以視予予於道全有姻好有文字之雅其為人謹厚可與非直其字之工也
題友梅軒巻吳山雲詩後
右宋國史編校吴君資深友梅軒詩一巻皆真跡若吾宗老丞相吉國文清公左史竹坡吕公總管虚谷方公實一時鴻碩不可得其餘亦多幽人逸士而山雲一絶尤有警策可諷也吳氏為吾邑上山巨家編校五世為安撫文肅公曽孫以文行知名而編校五世諸孫多賢者曰宗文之子若鳳宗庇之子景亨宗懋之子景存宗綿之子景暾尤惓惓于世徳思振之以為其族里之光文獻之裔固應爾邪其羣従多與予往還故獲觀是巻而書其後
題夜績教子圖
夏氏世居邑南以徳善著聞曰齊永仁者龍泉縣丞郁之弟少孤力學為里塾師性極孝鄉人類能道其詳此其所賦思母詩也永仁去世已乆其子思廷章以能書名邑中間持視予誦其詩味其意猶使人黯然不能自已盖所謂由衷之言雖不及識其人而諗其為克孝者矣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夏氏子孫其尚勗之
題閔川幽居記後
右閔川幽居記鄉先生蘇景元為程君應祥作應祥之子道昭間持以示予予往年以同宗之好過閔川道昭率其弟天陽春陽富陽再陽延予其家覽觀山川之勝真有如景元所記者今忽忽十年矣道昭名紫陽盖其始生也應祥方在郡中紫陽書院而報者至故以名焉予雖不及識應祥然讀幽居之文推命名之義知其為一鄉佳士有非常流可比因題其後而歸道昭之子㫤昇俾珍藏焉
題蓀田程氏所分統宗譜後
予既編刻程氏統宗譜完宗人之預者四十四房受譜者一房不下數十人然所居逺外不一故受譜之日每房亦有一兩人不克至者時迫于上京其所遺本遂藏于家因令扃鑰什襲以俟暨予南還餘十年矣計終不復至將取而燔之諸宗人議此但不可以授非族者爾若出于四十四房之下而不及㑹者畀之何嫌於是山斗房存綬言舊云迪公長子碩生行仁行仁生諸四居蓀溪當時以事不克㑹而遺之諸四五十七世有孫曰泰亨每以自咎因取其一授之而題其尾因諗觀者以見此本之所自來且諗其族人宜敬奉之以毋昧其先之所自出云
書王太守巻
予南歸邑中嘗有詩與吴興太守王君君得之裝潢成巻後以寄曰願書他作以足之顧予平日詞翰類出人下其有所應酬亦往往取具而已况病散淪落之餘呻吟所得豈足以齒一時鳴盛之作辭之再三君請益堅因檢近藁書數章畀之以為觀者見笑而擲之則猶足以汚壁而覆瓿也
書程氏三節堂詩後
成化戊戌嵗予省覲還朝長翰山族姪泰相送至武林再拜言其母訊行汪氏年二十七而寡従母洪源王氏年二十而寡従母潛口汪氏年二十八而寡皆苦節一門聞者興感請予為聨節之詩予諾之未及為也泰既别去而予詩克成每以不及付為憾𢎞治已酉嵗予南歸始以語泰將書畀之而予病乆之泰弟鍾繼以為請則聞泰之不幸亦三年矣既書畀之又畧具始末以見人事之不齊若此鍾之父曰道興従父曰道茂娶于洪源曰道寧娶于潛口今三氏已下世而鍾母年七十有五潛口汪氏年六十有五云
書馮憲副聨句詩後
𢎞治壬子六月致政憲副馮君佩之自浙西登途至新安乃十九日挾一童冒熾暑過予休寧盖不見者十年矣時予新以末疾謝客然獨喜佩之來談笑竟日忘其為病人也明日約縣庠黄汝彛司訓同至南山竹院少暢合并之懐酒半俟汝彛不至乃與佩之為聨句章成者三而汝彛以日暮走馬涉溪來㑹倒尊復酌更得三章焉中世以來士之屏居者類多匿跡不肯與伍予每過之浮雲軒冕固不足道一時毁譽自有公言是豈足以病已而為此局局何也髙情曠識若佩之者今豈多見哉顧予乆病血氣衰減筆研都廢得佩之不覺振迅而題其聨句之首如此齊雲巖為吾鄉第一勝處佩之將拉汝彛同登予不能従其所得篇什當别自為巻云
題李推府巻
推府髙邑李公相儒以素巻來索僕書舊詩因謾録如右因念李公以雋材偉器取髙科佐大府功名日新乃有取於漁歌牧唱之作豈所謂厭飫乎大烹鼎饍之後亦思得山菹海錯以稍清其困思者歟書訖附此并發一粲
跋陳定宇先生小學字訓註
故定宇先生陳公為吾鄉大儒號朱子世適而學不為空言凡著述要必有補于道其大者多已行世矣若小學字訓註亦其一焉字訓本𫎇齋程氏著𫎇齋之先亦出新安徙徳興盖朱門髙弟而此編則嘗見録于朱子以為大爾雅者故先生芟舊註之蕪雜而加精約焉以恵來學惜乎刻本乆而刓先生族孫曰榮曰鼇並為儒學生鳩族人重刻之間奉以相示走竊聞伊川夫子論善學者以為求言必自近又曰未有不曉文義而見意者然則是編之行豈直幸夫鄉塾小子而已誠於是而有得于心學之梗槩然後進讀聖賢之書將必有所悟入而不至於茫然肆騖于口耳之末亦庶幾為不負于先生所以註釋之意哉
書施秋官行巻
秋官主事黄巖施君彦器奉命决獄江南以辛亥十二月甲子抵休寧夜宿憲院即與黄司訓汝彛有聨句之作乙丑汝彛請予同登雲巖值雨至陽山寺小酌有限韻之作予以病先歸君及汝彛冒雨而往興竒且健是日宿巖上相與倡酬甚富丙寅下山至予家值梅花盛開復為聨句三章丁夘還歙過南山料理詩裝得二十餘篇天寒嵗晏王事倥偬而君厭飫山水間若不知案牘之勞非其逺識過人殊不及此惜予疾疢之餘才力衰耗强逐後塵誠不免駑驥之笑輒題其巻端汝彛家太平與君有姻好予在京日君亦辱過従有一日之雅故不棄如此云
篁墩文集巻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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