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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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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經濟類編 巻十一 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五
  仁政一則
  管仲入國篇 入國四旬五行九惠之教一曰老老二曰慈幼三曰恤孤四曰養疾五曰合獨六曰問疾七曰通窮八曰振困九曰接絶所謂老老者凡國都皆有掌老年七十已上一子無征三月有饋肉八十已上二子無征月有饋肉九十已上盡家無征日有酒肉死上共棺槨勸子弟精膳食問所欲求所嗜此之謂老老所謂慈幼者凡國都皆有掌幼士民有子子有幼弱不勝養為累者有三幼者無婦征四幼者盡家無征五幼又予之葆受二人之食能事而後止此之謂慈幼所謂恤孤者凡國都皆有掌孤士人死子孤幼無父母所養不能自生者屬之其鄉黨知識故人養一孤者一子無征養二孤者二子無征養三孤者盡家無征掌孤數行問之必知其食飲饑寒身之膌胜而哀憐之此之謂恤孤所謂養疾者凡國都皆有掌養疾聾盲喑啞跛躄偏枯握遞不耐自生者上收而養之疾官而衣食之殊身而後止此之謂養疾所謂合獨者凡國都皆有掌媒丈夫無妻曰鰥婦人無夫曰寡取鰥寡而合和之予田宅而家室之三年然後事之此之謂合獨所謂問疾者凡國都皆有掌病士人有病者掌病以上令問之九十以上日一問八十以上二日一問七十以上三日一問衆庶五日一問疾甚者以告上身問之掌病行於國中以問病為事此之謂問病所謂通窮者凡國都皆有通窮若有窮夫婦無居處窮賔客絶糧食居其鄉黨以聞者有賞不以聞者有罰此之謂通窮所謂振困者歲凶庸人訾厲多死䘮弛刑罰赦有罪散倉粟以食之此之謂振困所謂接絶者士民死上事死戰事使其知識故人受資於上而祠之此之謂接絶也
  小惠五則 附
  桓公之平陵見家人有年老而自養者公問其故對曰吾有子九人家貧無以妻之吾使傭而未返也桓公取外御者五人妻之筦仲入諫曰公之施惠不亦小矣公曰何也對曰公待所見而施惠焉則齊國之有妻者少矣公曰若何筦仲曰令國丈夫二十而室女子十五而嫁
  子路為蒲令備水災與民春修溝瀆為人煩苦故予人一簞食一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復之子路忿然不悦徃見夫子曰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人修溝瀆以備之而民多匱於食故予人一簞食一壺漿而夫子使賜止之何也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仁也由也不受子曰爾以民為饑何不吿於君發倉廪以給食之而以爾私饋之是汝不明君之惠見汝之德義也速己則可矣否則爾之受罪不久矣子路心服而退也
  景差相鄭鄭人有冬渉水者出而脛寒後景差過之下陪乘而載之覆以上袵晉叔向聞之曰景子為人國相豈不固哉吾聞良吏居之三月而溝渠修十月而津梁成六畜且不濡况於人乎
  唐中宗遣使者分道詣江淮贖生中書舍人李乂上疏諌曰江南鄉人采捕為業魚鼈之利黎元所資雖雲雨之私有霑於末類而生成之惠未洽於平人何則江湖之饒生育無限府庫之用支供易殫費之若少則所濟何成用之儻多則常支有闕在於拯物豈若憂人且鬻生之徒唯利斯視錢刀日至網罟年滋施之一朝營之百倍未若廻救贖之錢物減貧無之徭賦活國愛人其福勝彼
  僖宗時宰相有好施者常使人以布囊貯錢自隨行施匄者每出襤褸盈路有朝士以書䂓之曰今百姓疲弊冦盗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庶務捐不急之費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則家給人足自無貧者何必如此行小惠乎宰相大怒
  公利三則
  晉文公時翟人有封狐文豹之皮者文公喟然嘆曰封狐文豹何罪哉以其皮為罪也大夫欒枝曰地廣而不平財聚而不散獨非狐豹之罪乎文公曰善哉説之欒枝曰地廣而不平人將平之財聚而不散人將争之於是列地以分民散財以賑民
  文公問政於舅犯舅犯對曰分熟不如分腥分腥不如分地割地以分民而益其爵禄是以上得地而民知富上失地而民知貧古之所謂致師而戰者其此之謂也魯哀公問於仲尼曰吾欲小則守大則攻其道若何仲尼曰若朝廷有禮上下有親民之衆皆君之畜也君將誰攻若朝廷無禮上下無親民之衆皆君之讐也君將誰與守於是廢澤梁之禁弛關市之征以為民惠也
  政體七則
  齊明帝躬親細務綱目亦宻於是郡縣及六署九府常行職事莫不啓聞取決詔勑文武勲舊皆不歸選部親近慿勢互相通進人君之務過繁宻鍾嶸上書言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授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唯㳟已南面而已書奏明帝不懌謂大中大夫顧暠曰鍾嶸何人欲斷朕機務卿識之不對曰嶸雖位未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且繁碎職事各有司存今人主總而親之是人主愈勞而人臣愈逸所謂代庖人宰而為大匠斵也明帝不顧而言他
  北齊肅宗識度沈敏少居臺閣明習吏事即位尤自勤勵大革顯祖之弊時人服其明而譏其細嘗問舍人裴澤在外議論得失澤率爾對曰陛下聰明至公自可逺侔古昔而有識之士咸言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𢎞肅宗笑曰誠如卿言朕初臨萬幾慮不周悉故致爾耳此事安可久行恐後乂嫌疎漏澤由是被寵遇厙狄顯安侍坐肅宗曰顯安我姑之子可言我之不逮顯安曰陛下太細天子乃更似吏肅宗曰朕甚知之然無法日久將整之以至無為耳
  陳主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勑傳更籖於殿中者必投籖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栁彧見隋主勤於聽受百僚奏請多有煩碎上疏諌曰自古聖帝莫過唐虞然皆勞於求賢而佚於任使陛下留心治道無憚疲勞乃至營造細小之事出給輕微之物一日之内酬答百司日旰忘食夜分未寢動以文簿憂勞聖躬願察臣言少減煩務唯經國大事非臣下所能裁斷者奏請詳決自餘細務責成所司隋主嘉之曰栁彧真上國之寶也
  唐太學生王循之上表乞假還鄉武太后許之狄仁傑曰臣聞君人者唯殺生之柄不假人自餘皆歸之有司故左右丞徒以下不拘左右相流以上乃判為其漸貴故也彼學生求假丞簿事耳若天子為之發勑則天下之事幾勑可盡乎必欲不違其願請普為立制而已太后善之
  憲宗嘗與宰相論自古帝王或勤勞庶政或垂拱無為何為而可杜黄裳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廟下撫百姓四夷夙夜憂勤固不可自暇逸然上下有分紀綱有序茍慎選賢才而委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刑則誰不盡力明主勞於求人而逸於任人此虞舜所以無為而治者也至於簿書獄市煩細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親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書魏明帝自按行尚書事隋文帝衛士傳餐皆無補當時取譏後世所務非其道也夫人主患不推誠人臣患不竭忠茍上疑其下下欺其上將以求理不亦難乎上深然之
  後周世宗違衆議破北漢自是政事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於上而已河南府推官髙錫上書諌以為四海之廣萬幾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擇人而任之今陛下一以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智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言陛下褊迫疑忌舉不信羣臣也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聽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榖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為政之本乎世宗不從
  教化二則
  孔子為魯大司冦有父子訟者夫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夫子赦之焉季孫聞之不悦曰司冦欺予曩告予曰為國家必先以孝予令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夫子喟然歎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禮也不教以孝而聽其獄是殺不辜也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徵歛無時暴也不試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云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惟曰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後刑也故先王既陳之以道德上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云尹氏大師維民之氐秉國之均四方之維天子是毘俾民不迷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䧟焉又從而制之放刑彌繁而盗不勝也三尺之岸而虛車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負車登焉則陵遲故也數仞之墻而民不踰也百仞之山而豎子馮而游焉陵遲故也今世之陵遲亦久矣而能使民勿踰乎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眷焉顧之⿰氵⿱林目 -- 潸然出涕豈不哀哉詩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子曰伊稽首不其有來乎
  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逺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㓗淨精微易教也㳟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温良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矣疏通知逺而不誣則深於書者矣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矣㓗淨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者矣㳟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矣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矣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吐納雷霆流行萬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志氣如神有物將至其兆必先是故聖人之教與天地相參
  禁令十六則
  管仲治國篇 凡為國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游食民無所游食則必農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國富者兵彊兵彊者戰勝戰勝者地廣是以先王知衆民彊兵廣地富國之必生於粟也故禁末作止竒巧而利農事今為末作竒巧者一日而作五日食農夫終歲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則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矣
  法禁篇 擅國權以深索於民者聖王之禁也其身毋任於上者聖王之禁也進則受禄於君退則藏禄於室毋事治職但力事屬私王官私君事去非其人而人私行者聖王之禁也修行則不以親為本治事則不以官為主舉毋能進毋功者聖王之禁也交人則以為己賜舉人則以為己勞仕人則與分其禄者聖王之禁也交於利通而獲於貧窮輕取於其民而重致於其君削上以附下枉法以求於民者聖王之禁也用不稱其人家富於其列其禄甚寡而資財甚多者聖王之禁也拂世以為行非上以為名常反上之法制以成羣於國者聖王之禁也飾於貧窮而發於勤勞權於貧賤身無職事家無常姓列上下之間議言為民者聖王之禁也壺士以為亡資修田以為亡本則生之養私不死然後失矯以深與上為市者聖王之禁也審飾小節以示民時言大事以動上逺交以踰羣假爵以臨朝者聖王之禁也卑身襍處隱行辟倚側入迎逺遁上而遁民者聖王之禁也詭俗異禮大言法行難其所為而髙自錯者聖王之禁也守委閒居博分以致衆勤身遂行説人以貨財濟人以買譽其身甚静而使人求者聖王之禁也行辟而堅言詭而辯術非而博順惡而澤者聖王之禁也以朋黨為友以蔽惡為仁以數變為知以重歛為忠以遂忿為勇者聖王之禁也固國之本其身務歸於上深附於諸侯者聖王之禁也
  五輔篇 五經既布然後逐姦民詰詐偽屏䜛慝而毋聽淫詞毋作淫巧若民有淫行邪性樹為淫詞作為淫巧以上謟君上而下惑百姓移國動衆以害民務者其刑死流凡人君之所以内失百姓外失諸侯兵挫而地削名卑而國虧社稷滅覆身體危殆非生於淫謟者未之嘗聞也何以知其然也淫聲謟耳淫觀謟目耳目之所好謟心心之所好傷民民傷而國不危者未之嘗聞也故明王之務在於彊本事去無用然後民可使富今工以巧矣而民不足於備用者其悦在玩好農以勞矣而天下饑者其悦在珍怪方丈陳於前女以巧矣而天下寒者其悦在文繡是故博帶梨大袂列文繡染刻鏤削雕琢采古之良工不勞其知巧以為玩好是故無用之物守法者不失
  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盡服紫當是時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謂管仲曰寡人好衣紫紫貴甚一國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何不試勿衣紫也謂左右曰吾甚惡紫之臭於是左右適有衣紫而進者公必曰少逺吾惡紫臭公曰諾於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國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一曰齊王好紫衣齊人皆好也齊人五素不得一紫齊王患紫貴傳説王曰詩云不躬不親庶民不信今王欲民無紫衣者王以自解紫衣而朝羣臣有紫衣進者曰益逺寡人惡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國中莫衣紫是歲也境内莫衣紫
  鄒君好服長纓左右皆服長纓甚貴鄒君患之問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貴君因先自斷其纓而出國中皆不服長纓君不能下令為百姓服度以禁之乃斷纓出以示民是先戮以涖民也
  齊景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國人盡服之公使吏禁之曰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裂衣斷帶相望而不止晏子見公曰寡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相望而不止者何也對曰君使服之於内而禁之於外猶懸牛首於門而求買馬肉也公胡不使内勿服則外莫敢為也公曰善使内勿服不旋月而國莫之服也
  齊人甚好轂擊相犯以為樂禁之不止晏子患之乃為新車良馬出與人相犯也曰轂擊者不祥臣其祭祀不順居處不敬乎下車棄而去之然後國人乃不為故曰禁之以制而身不先行也民不肯止故化其心莫若教也
  韓非守道篇 明主之守禁也賁育見侵於其所不能勝盗跖見害於其所不能取故能禁賁育之所不能犯守盗跖之所不能取則暴者守愿邪者反正大勇愿巨盗貞則天下公平而齊民之情正矣
  魏文侯問李克曰刑罰之源安生李克曰生於姦邪淫佚之行凡姦邪之心饑寒而起淫佚者久饑之詭也雕文刻鏤害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傷女工者也農事害則饑之本也女工傷則害之原也饑寒並至而能不為姦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飾美以相矜而能無淫佚者未嘗有也故上不禁技巧則國貧民侈國貧窮者為姦邪而富足者為淫佚則驅民而為邪也民以為邪因以法隨誅之不赦其罪則是為民設䧟也刑罰之起有原人主不塞其本而替其末傷國之道乎文侯曰善以為法服也
  劉向修文篇 古者必有命民命民能敬長憐孤取舍好讓居事力者命於其君命然後得乗飭輿駢馬未得命者不得乗乗者皆有罰故其民雖有餘財侈物而無仁義功德則無所用其餘財侈物故其民皆興仁義而賤財利賤財利則不爭不爭則强不凌弱衆不暴寡是唐虞所以興象刑而民莫敢犯法而亂斯止矣詩云告爾民人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此之謂也
  漢王符浮侈篇 王者以四海為家兆人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饑一婦不織天下受其寒今舉俗舍本農趨商賈牛馬車輿填塞道路游手為巧充盈都邑務本者少浮食者衆商邑翼翼四方是極今察洛陽資末業者什於農夫虛偽游手者什於末業則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婦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天下百郡千縣市邑萬數類皆如此本末不足相供則民安得不饑寒饑寒並至則民安能無姦軌姦軌繁多則吏安能無嚴酷嚴酷數加則下安能無愁怨愁怨者多則咎徵並臻下民無聊而上天降災則國危矣夫貧生於富弱生於彊亂生於化危生於安是故明主之養民憂之勞之教之誨之慎微防萌以斷其邪故易美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七月之詩大小教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今人奢衣服侈飲食事口舌而習調欺或以謀姦合任為業或以游博持掩為事丁夫不扶犁鋤而懷丸挾彈攜手上山遨遊或好取土作丸賣之外不足禦冦盗内不足禁鼠雀或作泥車瓦狗諸戱弄之具以巧詐小兒此皆無益也詩刺不績其麻市也婆娑又婦人不修中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皷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懷憂憤憤易為恐懼至使奔走便時去離正宅﨑嶇路側風寒所傷姦人所利盗賊所中或增禍重祟至於死亡而不知巫所欺誤反恨事神之晚此妖妄之甚者也或刻畫好繒以書祝辭或虛飾巧言希致福祚或縻折金綵令廣分寸或斷截衆縷繞帶手腕或裁切綺縠縫紩成幡皆單費百縑用功千倍破牢為偽以易就難坐食嘉榖消損白日夫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皆所宜禁也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綈革舄韋帶而今京師貴戚衣服飲食車輿廬第奢過王制固亦甚矣且其徒御僕妾皆服文組綵牒錦繡綺紈葛子升越筩中女布犀象珠玉虎𩲸瑇𤦛石山隱飾金銀錯鏤窮極麗美轉相誇咤其嫁娶者車駢數里緹帷竟道騎奴侍童夾轂並引富者競欲相過貧者耻其不逮一饗之所費破終身之業古者必有命然後乃得衣繒絲而乗車馬今雖不能復古宜令細民畧用孝文之制古之𦵏者厚衣之以薪𦵏之中野不封不樹䘮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桐木為棺葛采為緘下不及泉上不泄臭中世以後轉用楸梓槐柏杶樗之屬各因方士裁用膠漆使其堅足恃其用足任如此而已今者京師貴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邊逺下土亦競相放效夫檽梓豫章所出殊逺伐之髙山引之窮谷入海乗淮逆河泝洛工匠雕刻連累日月會衆而後動多牛而後致重且千觔功將萬夫而東至樂浪西達敦煌費力傷農於萬里之地古者墓而不墳中世墳而不崇仲尼䘮母冢髙四尺遇雨而崩弟子請修之夫子泣曰古不修墓及鯉也死有棺無槨文帝𦵏芷陽明帝𦵏洛陽皆不藏珠寶不起山陵墓雖卑而德最髙今京師貴戚郡縣豪家生不極養死乃崇䘮或至金縷玉匣檽梓楩柟多埋珍寶偶人車馬造起大冢廣種松柏廬舍祠堂務崇華侈案鄗畢之陵南城之冡周公非不忠曾子非不孝以為褒君愛父不在於聚財揚名顯親無取於車馬昔晉靈公多賦以雕墻春秋以為不君華元樂舉厚𦵏文公君子以為不臣况於羣司士庶乃可僣侈主上過天道乎
  唐明皇以風俗奢靡制乗輿服御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毁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於殿前后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錦繡勑百官所服帶及酒器馬銜鐙三品以上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自餘皆禁之婦人服飾從其夫子其舊成錦繡聽染為皁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繡等物違者杖一百工人減一等罷兩京織錦坊 司馬光曰明皇始欲為治能自刻厲節儉如此晚節猶以奢敗甚哉奢靡之易以溺人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可不慎哉
  宋錢彦逺敦儉篇 聞享四海之奉者文采藩飾備味極盛勢適當然豈過自刻損稱為儉德蓋去泰甚屏奢侈之為儉爾一人儉則百官儉百官儉則庶民耻費敦朴浮囂輕偽無所售利農夫工女完固充給我太祖太宗知稼穡艱難奉養清約裁冗貶侈今郊廟大禮陳國初器械車服堅樸素質至甚餘可追驗矣先帝雖据太平全盛之實然儉節聖躬嘗見内直黄門給錦衾命紫裀代幸西京時嬪御食品准從駕羣臣天禧間欲禁𡍼金飾下詔自乗輿始期月逺邇杜絶化之之誠𦒿老於今稱道陛下嗣位音樂宫室車馬無所加近歲差踰前臣疎逺不悉時事但聞調諸官署財物為玩好頗衆北門内作工雕鏤鎔冶刻削幾千人復以大官調絮麄畧就近署私立饔爨後苑置酒府醖釀共燕昵之須宫中發取市物百費震動掖廷親戚亟齒班列佩印綬給侍禁省是數者皆無益睿明臣料此誠左右佞謟恐天聰納諌切厲兢兢畏天下過已始相與迎惡先意隱屏為此快一時欲圖少頃兑説賜予放宕流溢源發有漸殊不知暴於外則愈損美德謹按禮王者皮弁以食重身防微故有和食醫嘗食監失䭃癏職則刑而别庖所薦異内羞正饌旋取區肆間或非時珍怪不問從出不思時禁止小使三數人庀其事陛下安自輕御焉奈宗廟社稷何臣之深憂也且京師四方囘首易聽取為表式今縱未大失風俗已溢經曰上好是下必有甚者臣視貴臣家悉相燿以技巧聲色狗馬或竊畜尚方器物起屋室跨通衢大路富商豪族歆慕結納貨賂上流緣而民益貧游手益衆猾細乘作淫巧日變月新營媚富貴耳目且利令智昏盛令心驕昏則慮不精驕則所惜重元僚邇臣安危所託使昏且驕後何望邪昔秦王責范睢以楚鐵劒利優倡拙吾恐其圖秦夫倡優巧拙小節也古人用覘勝負况奢儉乎使天下聞之可也四夷聞之不可也臣嘗行都下見先朝宰相若呂端李沆舊第存焉窮辟痺陋今公卿𨽻人所舍或加之蓋當時法令肅而習尚正也故衣弋綈焚雉頭裘是迺帝王末事前史皆書之者顧治亂所繫迺深美絶稱聳示後世陛下宜醇法列聖成績歴考三代所以得失凡違典章舊制者亟罷揭還有司抑減内寵之勢其父子兄弟𦆵賜衣食不命以要官劇職諸郡國纎靡輕綃之服止其歲輸雕纂竒器斥破撤藏有金銀飾者出付度支助軍費皇皇然穆穆然用天子禮以自澹樂而有節儉不偪下使知聖人之心垂精勤勞興亡之際羣下率化亷耻張立萬有恃榮阿近遂惡未悛者嚴刑刑之假一勸百所舉雖尊爼俯仰而所濟逺矣石介明禁篇 夫國家之禁疎宻不得其中矣今山澤江海皆有禁鹽鐵酒茗皆有禁布綿絲枲皆有禁關市河梁皆有禁子去其父則不禁民去其君則不禁男去耒耜則不禁女去織紝則不禁工作竒巧則不禁商通珠貝則不禁士亡仁義則不禁左法亂俗則不禁淫文害正則不禁市有游手則不禁官有游食則不禁衣服踰制則不禁宫室過度則不禁豪强兼并則不禁權要横暴則不禁賄行於上則不禁吏貪於下則不禁夫子去其父則亂也民去其君則叛也男去耒耜女去織紝則離其業也工作竒巧商通珠貝士亡仁義則棄其本也左法亂俗則中華夷也淫文害正則經籍息也士有游手官有游食則公私墮也衣服踰制宫室過度則上下僣也豪强兼并權要横暴則貧人困也賄行於上吏貪於下則公道闕也如是而不禁彼山澤江海人所取財也鹽鐵酒茗人所資也布綿絲枲人所取用也關市河梁人所取濟也而禁豈先王之法乎三代之制乎哉或曰如何則先王之法也三代之制也曰惟禁其不禁而弛其禁則先王之法也三代之制也
  蘇軾重巽以申命論 昔聖人之始畫卦也皆有以配乎物者也巽之配於風者以其發而有所動也配於木者以其仁且順也夫發而有所動者不仁則不可以久不順則不可以行故發而仁動而順而巽之道備矣聖人以為不重則不可以變故因而重之使之動而能變變而不窮故曰重巽以申命言天子之號令如此而後可也天地之化育有可以指而言者有不可以求而得之者今夫日皆知其所以為煖雨皆知其所以為潤雷霆皆知其所以為震霜雪皆知其所以為殺至為風悠然布於天地之間來不知其所自去不知其所入噓而炎吹而冷大而鼓乎太山喬嶽之上細而入乎窽室蔀屋之下發達萬物而天下不以為德摧㧞草木而天下不以為怒故曰天地之化育有不可求而得者此聖人之所法以令天下之術也聖人在上天下之民各得其職士者皆曰吾學而仕農者皆曰吾耕而食工者皆曰吾作而用賈者皆曰吾負而販不知聖人之制命令以鼓舞通變其道而使之安乎此也聖人之在上也天下可由而不可知可言而不可議蓋得乎巽之道也易者聖人之動而卦者動之時也蠱之彖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而巽之九五亦曰先庚三日後庚三日而説者謂甲庚皆所以申命而先後者慎之至也聖人憫斯民之愚而不忍使之遽䧟於罪戾也故先三日而令之後三日而申之不從而後誅蓋其用心之慎也以至神之化令天下使天下不測其端以至詳之法曉天下使天下明知其所避天下不測其端而明知其所避故靡然相率而不敢議也上令而下不議下從而上不誅順之至也故重巽之道上下順也
  蔡襄福州五戒 觀今之俗為父母者視己之子猶有厚薄迨至娶婦多令異食貧者困於日給其勢不得不然富者亦何為之蓋父母之心不能均於諸子以至此不可不戒 人子之孝本於養親以順其志死生不違於禮是孝誠之至也觀今之俗貧富之家多於父母異則兄弟分養乃至纎悉無有不校及其亡也破産賣宅以為酒肴設勞親知施與浮圖以求冥福原其為心不在於親將以誇勝於人是不知為孝之本也生則盡養死不妄費如此豈不善乎 兄弟之愛出於天性少小相從其心懽忻豈有間哉迨因娶婦或至臨財憎惡一開即成怨隙至有興訴訟冐刑獄至死而不息者殊可哀也蓋由聽婦言貪財利絶同胞之恩友愛之情遂及於此 娶婦何謂欲以傳嗣豈為財也觀今之俗娶其妻不顧門户直求資財隨其貧富未有婚姻之家不為怨怒原其由蓋婚禮之夕廣縻費已而校奩槖朝索其一暮索其二夫虐其妻求之不已若不滿意至有割男女之愛輙相棄背習俗日久不以為怪此生民之大弊人行最惡者也 凡人情莫不欲富至於農人商賈百工之家莫不晝夜營度以求其利然農人兼并商賈欺謾大率刻剥貧民罔昧神理譬如百蟲聚其强者食㗖曾不暫息求而得之廣為施與兾滅罪惡其愚甚矣今欲為福孰若減刻剥之心以寛貧民去欺謾之行以畏神理為子孫之計則亦久逺居鄉黨之間則為良善其義至明不可不志
  風俗八則
  劉安齊俗訓 易曰履霜堅氷至聖人之見終始微言故糟丘生乎象櫡炮烙生乎熱升子路撜溺而受牛謝孔子曰魯國必好救人於患子贛贖人而不受金於府孔子曰魯國不復贖人矣子路受而勸德子贛讓而止善孔子之明以小知大以近知逺通於論者也由此觀之亷有所在而不可公行也故行齊於俗可隨也事周於能易為也矜偽以惑世伉行以違衆聖人不以為民俗廣厦濶屋連闥通房人之所安也鳥入之而憂髙山險阻深林叢薄虎豹之所樂也人入之而畏川谷通原積水重泉黿鼉之所便也人入之而死咸池承雲九韶六英人之所樂也鳥獸聞之而驚深谿峭㟁峻木尋枝猨狖之所樂也人上之而慄形殊性詭所以為樂者乃所以為哀所以為安者乃所以為危也乃至天地之所覆載日月之所照誋使各便其性安其居處其宜為其能故愚者有所修智者有所不足柱不可以摘齒筐不可以持屋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鈆不可以為刀銅不可以為弩鐵不可以為舟木不可以為釜各用之於其所適施之於其所宜即萬物一齊而無由相過夫明鏡便於照形其於以函食不如簞犧牛粹毛宜於廟牲其於以致雨不若黑蜧由此觀之物無貴賤因其所貴而貴之物無不貴也因其所賤而賤之物無不賤也夫玉璞不厭厚角䚩不厭薄漆不厭黑粉不厭白此四者相反也所急則均其用一也今之裘與蓑孰急見雨則裘不用升堂則蓑不御此代為常者也譬若舟車楯肆窮廬故有所宜也故老子曰不上賢者言不致魚於木沉鳥於淵 亂國若盛治國若虛亡國若不足存國若有餘虛者非無人也皆守其職也盛者非多人也皆徼於末也有餘者非多財也欲節事寡也不足者非無貨也民躁而費多也 羌氐𭶚翟嬰兒生皆同聲及其長也雖重象狄鞮不能通其言教俗殊也今三月嬰兒生而徙國則不能知其故俗由此觀之衣服禮俗者非人之性也所受於外也夫竹之性浮殘以為牒束而投之水則沉失其體也金之性沉託之於舟上則浮勢有所支也夫素之質白染之以涅則黑縑之性黄染之以丹則赤人之性無邪久湛於俗則易易而忘本合於若性故日月欲明浮雲蓋之河水欲清沙石濊之人性欲平嗜欲害之惟聖人能遺物而反已夫乘舟而惑者不知東西見斗極則寤矣夫性亦人之斗極也 凡將舉事必先平意清神神清意平物乃可正若璽之抑埴正與之正傾與之傾 故水擊則波興氣亂則智昏智昏不可以為政波興不可以為平 强哭者雖病不哀强親者雖笑不和情發於中而聲應於外故釐負羈之壺餐愈於晉獻公之垂棘趙宣孟之束脯賢於智伯之大鐘 古者非不知繁升降槃還之禮也蹀采齊肆夏之容也以為曠日煩民而無所用故制禮足以佐實諭意而已矣古者非不能陳鐘皷盛筦簫揚干戚奮羽旄以為費財亂政制樂足以合歡宣意而已喜不羡於音非不能竭國麋民虛府殫財含珠鱗施綸組節束追送死也以為窮民絶業而無益於槁骨腐肉也故𦵏埋足以收歛蓋藏而已昔舜𦵏蒼梧市不變其肆禹𦵏會稽之山農不易其畆明乎死生之分通乎侈儉之適者也亂國則不然言與行相悖情與貎相反禮飾以煩樂優以淫崇死以害生久䘮以招行是以風俗濁於世而誹譽萌於朝是故聖人廢而不用也義者循理而行宜也禮者體情制文者也義者宜也禮者體也昔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魯治禮而削知禮而不知體也 夫以一世之變欲以耦化應時譬猶冬被葛而夏被裘夫一儀不可以百發一衣不可以出歲儀必應乎髙下衣必適乎寒暑是故世異則事變時移則俗易故聖人論世而立法隨時而舉事尚古之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七十餘聖法度不同非務相反也時世異也是故不法其已成之法而法其所以為法所以為法者與化推移者也 今夫為平者凖也為直者繩也若夫不在於繩凖之中可以平直者此不共之術也故叩宫而宫應彈角而角動此同音之相應也其於五音無所比而二十五絃皆應此不傳之道也故蕭條者形之君而寂漠者音之主也 道德之論譬猶日月也江南河北不能易其指馳騖千里不能易其處趨舍禮俗猶室宅之居也東家謂之西家西家謂之東家雖臯陶為之理不能定其處 治國之道上無苛令官無煩治士無偽行工無淫巧其事經而不擾其器完而不飾亂世則不然為行者相揭以髙為禮者相矜以偽車輿極於雕琢器用逐於刻鏤求貨者爭難得以為寶詆文者處煩撓以為慧爭為佹辨久積而不訣無益於治工為竒器歴歲而後成不周於用故神農之法曰丈夫丁壯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饑者婦人當年而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親織以為天下先其導民也不貴難得之貨不器無用之物是故其耕不强者無以養生其織不强者無以揜形有餘不足各歸其身衣食饒溢姦邪不生安樂無事而天下均平故孔丘曾參無所施其善孟賁成荆無所行其威衰世之俗以其知巧詐偽飾衆無用貴逺方之貨珍難得之財不積於養生之具澆天下之淳析天下之樸牿服馬牛以為牢滑亂萬民以清為濁性命飛揚皆亂以營貞信漫瀾人失其情性於是乃有翡翠犀象黼黻文章以亂其目芻豢黍梁荆呉芬馨以嚂其口鐘皷管簫絲竹金石以淫其耳趨舍行義禮節謗議以營其心於是百姓糜沸豪亂暮行逐利煩挐澆淺法與義相非行與利相反雖十管仲弗能治也且富人則車輿衣纂錦馬飾傅旄象帷幕茵席綺繡絛組青黄相錯不可為象貧人則夏被褐帶索唅菽飲水以充腸以支暑熱冬則羊裘解札短褐不掩形而煬竈口故其為編户齊民無以異然貧富之相去也猶人君與僕虜不足以論之夫乗竒技偽邪施者自足乎一世之間守正修理不茍得者不免乎饑寒之患而欲民之去末反本由是發其原而壅其流也夫雕琢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工者也農事廢女工傷則饑之本而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能不犯法干誅者古今之未聞也 夫民有餘即讓不足則争讓則禮義生争則暴亂起叩門求水莫弗與者所饒足也林中不賣薪湖上不鬻魚所有餘也故物豐則欲省求贍則争止秦王之時或人葅子利不足也劉氏持政獨夫收孤財有餘也故世治則小人守政而利不能誘也世亂則君子為姦而法弗能禁也
  賈誼時變篇 秦國失理天下大敗衆揜寡知欺愚勇刼懦壯淩衰攻擊奮者為賢貴人善突盜者為圻諸侯設謟而相飭設輹而相紹者為知天下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振海内德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今者何如進取之時去矣并兼之勢過矣胡以孝弟循順為善書而為吏耳胡以行義禮節為家富而出官耳驕耻偏而為祭尊黥劓者攘臂而為祭政行為狗⿱彐⿰垁凡 -- 彘也茍家富財足隱機吁視而為天子耳唯告罪昆弟欺突伯父逆於父母乎然錢財多也衣服循也我何妨為世之基公唯愛季母妻公之接女乎車馬嚴也走犬良也矯誣而家美盗賊而財多何傷欲交吾擇貴寵者而交之欲勢擇吏權者而使之取婦嫁子非有權勢吾不與婚姻非有貴戚不與兄弟非富大家不與出入因何也今俗侈靡以出相驕出倫踰等以富過其事相競今世貴空爵而賤良俗靡而尊姦富民不為姦而貧為里母罵亷吏釋官而歸為邑笑居官敢行姦而富為賢吏家處者犯法為利為材士故兄勸其弟父勸其子則俗之邪至於此矣商君違禮義棄倫理并心於進取行之三歲秦俗日敗秦人有子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假父耰鉏杖彗而慮有德色母取瓢椀箕帚慮立而訊語抱哺其子與公併踞婦姑不相説則反脣而睨其慈子嗜利而輕簡父母也念罪非有倫理也其不同禽獸僅焉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曰蹷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亷耻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凡十三歲而社稷為墟不知守成之數得失之術也悲夫
  瑰瑋篇 天下有瑰政於此予民而民愈貧衣民而民愈寒使民樂而民愈苦使民知而愈不知不知避縣網甚可瑰也今有瑋術於此奪民而民益富不衣民而民益煖苦民而民益樂使民愈愚而民愈知不罹縣網陛下無意少聽其數與夫雕文刻鏤周用之物繁多纎微苦窳之器日變而起民棄完堅之物而務雕鏤纎巧以相競髙作之宜一日今十日不輕能成用一歲今半歲而𡚁作之費日挾巧用之易𡚁不耕而多食農人之食是天下之所以困貧而不足也故以末予民民大貧以本予民民大富黼黻文繡纂組害女工且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方且萬里不輕能具天下之力勢安得不寒世之俗侈相耀人慕其所不如悚迫於俗願其所未至以相競髙而上非有制度也今雖刑餘鬻妾下賤衣服得過諸侯擬天子是使天下公得冐主而使人務侈也冐主務侈則天下寒而衣食不足矣故以文繡衣民而民愈寒以布帛被民民必煖而有布帛之饒矣夫竒巧末技商販游食之民形佚樂而心縣愆志茍得而行淫侈則用不足而蓄積少矣即遇凶旱必先困窮迫身則苦饑甚焉今⿰區支 -- 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則天下各食於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畆則民安性勸業而無縣愆之心無茍得之志行㳟儉蓄積而人樂其所矣故曰苦民而民益樂也世淫侈矣飾知巧以相詐利者為知士敢犯法禁昧大姦者為識理故邪人務而日起姦詐繁而不可止罪人積下衆多而無時已君臣相冐上下無辨此生於無制度也今去淫侈之俗行節儉之術使車輿有度衣服器械各有制數制數已定故君臣絶尤而上下分明矣擅退則讓上僣者誅故淫侈不得生知巧詐謀無為起姦邪盗賊自為止則民離罪逺矣知巧詐謀不起所謂愚故曰使民愚而民愈知不罹縣網此四者使君臣相冐上下無别天下困貧姦詐盗賊並起罪人蓄積無己者也故不可不急速救也
  朱穆崇厚論 夫俗之薄也有自來矣故仲尼嘆曰大道之行也而丘不與焉蓋傷之也夫道者以天下為一在彼猶在己也故行違於道則愧生於心非畏義也事違於理則負結於意非憚禮也故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德性失然後貴仁義是以仁義起而道德遷禮法興而淳樸散故道德以仁義為薄淳樸以禮法為賦也夫中世之所敦己為上世之所薄况又薄於此乎故夫天不崇大則覆幬不廣地不深厚則載物不博人不敦龎則道數不逺昔在仲尼不失舊於原壤楚嚴不忍章於絶纓由此觀之聖賢之德敦矣老氏之經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夫時有薄而厚施行有失而惠用故覆人之過者敦之道也救人之失者厚之行也往者馬援深昭此道可以為德誡其兄子曰吾欲汝曹聞人之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斯言要矣逺則聖賢履之上世近則邴吉張子孺行之漢廷故能振英聲於百世播不滅之遺風不亦美哉然而時俗或異風化不敦而尚相誹謗謂之臧否記短則兼折其長貶惡則并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稱乎凡此之類豈徒垂為君子之道哉將有危身累家之禍焉悲夫行之者不知憂其然故害興而莫之及也斯既然矣又有異焉人皆見之而不能自遷何則務進者趨前而不顧後榮貴者矜已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戹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淳于以貴勢引方進之言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振一貧賢薦一孤士又况其下者乎此禽息史魚所以専名於前而莫繼於後者也故時敦俗美則小人守正利不能誘也時否俗薄雖君子為邪義不能止也何則先進者既往而不返後來者復習俗而追之是以虛華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純篤稀斯蓋谷風有棄予之歎伐木有鳥鳴之悲矣嗟乎世士誠躬師孔聖之崇則嘉楚嚴之美行希李老之雅誨思馬援之所尚鄙二宰之失度美韓稜之抗正貴邴張之𢎞裕賤時俗之誹謗則道豐績盛名顯身榮載不刋之德播不滅之聲然知薄者之不足厚者之有餘也彼與草木俱朽此與金石相傾豈得同年而語並日而談哉
  晉庾峻為侍中是時風俗趣競禮讓淩遲峻上疏臣聞黎庶之性人衆而賢寡設官分職則官寡而賢衆為賢衆而多官則妨化以無官而棄賢則廢道是故聖王之御世也因人之性或出或處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朝廷之士佐主成化猶人之有股肱心膂共為一體也山林之士被褐懷玉太上栖于丘園髙節出于衆庶其次輕爵服逺耻辱以全志最下就列位唯無功而能知止彼其清劭足以抑貪汚退讓足以息鄙事故在朝之士聞其風而悦之將受爵者皆耻躬之不逮斯山林之士避寵之臣所以為美也先王嘉之節雖離世而德合於主行雖詭朝而功同於政故大者有玉帛之命其次有几杖之禮以厚德載物出處有地既廊廟多賢才而野人亦不失為君子此先王之𢎞也秦塞斯路利出一官唯有處士之名而無爵列于朝者商君謂之六蝎韓非謂之五蠧時不知德惟爵是聞故閭閻以公乗侮其鄉人郎中以上爵傲其父兄漢祖反之大暢斯否任蕭曹以天下重四皓於南山以張良之勲而班在叔孫之後蓋公之賤而曹相諮之以政帝王貴德於上俗亦反本於下故田叔等十人漢廷臣無出其右者而未嘗干祿於時以釋之之貴結王生之襪於朝而其名愈重自非主臣尚德兼愛孰能通天下之志如此其大者乎夫不革百王之𡚁徒務救世之政文士競智而務入武夫恃力而爭先功高矣而意未滿功報矣其求不已又國無隨才任官之制俗無難進易退之耻位一髙雖無功而不見下已負敗而後見用故因前而升則處士之路塞矣又仕者黜陟無章是以普天之下先競而後讓舉世之士有進而無退大人溺於動俗執政撓於羣言衡石為之失平清濁安可復分昔者先王患向之所以取天下者今之為𡚁是故功成必改其物業定必易其教雖以爵祿使下臣無貪陵之行雖以甲兵定功主無窮武之悔臣愚以為古者大夫七十懸車今自非元功國老三司上才可聽七十致仕則士無懷祿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聽終養則孝莫大於事親矣吏歴試無績依古終身不仕則官無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還涖小則使人以器矣人主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人臣亦量能受爵矣其有孝如王陽臨九折而去官潔如貢禹冠一免而不著及知止如王孫知足如疏廣雖去列位而居東野與人父言依於慈與人子言依於孝此其出言合於國檢危行彰於本朝去勢如脱屣路人為之隕涕辤寵如金石庸夫為之興行是故先王許之而聖人貴之夫人之性陵上猶水之趣下也益而不已必決升而不已必困始於匹夫行義不敦終於皇輿為之敗績固不可不慎也下人并心進趣上宜以退讓去其甚者退讓不可以刑罰使莫若聽朝士時時從志山林往往間出無使入者不能復出往者不能復返然後出處交泰提衡而立時靡有爭天下可得而化矣
  宋文帝性仁厚㳟儉勤於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於其職守宰以六期為斷吏不茍免民有所係三十年間四境之内晏安無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於歲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閭閻之内講誦相聞士敦操尚鄉耻輕薄江左風俗於斯為美後之言政治者皆稱元嘉焉
  唐髙宗時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樸魯然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也宋唐庚憫俗論 自古諸侯風俗大小曷嘗不與其國相稱齊地負海膏壤二千里則其俗濶達寛緩而多智全晉未分時在春秋世最為强國則其俗用意深逺有古帝王之遺風鄒魯居洙泗之間迫於齊楚國小而地狹則其俗亦復齷齪而謹畏今天下大矣堯舜三代之地蓋不至於此民生其間耳之所聞目之所睹禮之所安者壯矣而風俗之大不足以稱之有是理否風俗非一事要以人材為本今士大夫達時變識事情警敏有餘矣至於學治道通大體氣力度量足以支久而任重者未可多得是豈無有也有則不容於時今之建言也類皆薄物細故非天下所以治亂安危而士之所言亦不過趣一切辦治而己非能有益於宗廟社稷也學術小故無大論議力量狹故無大功名以為上世悉然則前此風俗嘗廣矣當是之時唯恐其疏爾形勢非有不同年表日厯非甚相逺而更病其隘是必有説矣吾聞江海之水必有吞舟之魚通邑大都必有千金之家以四方萬里之國而非得恢廓宏逺之風以充之是猶衣九尺之衣束十圍之帶髙視濶歩而血氣不逾中人也可乎建武永平之治未必優於西京而風俗不及者正其小也傳曰不知其形視其影也今百工之所造商賈之所鬻士女之所服者日益狹陋而一時人物大率悍而短小此非其影耶古之化俗惡者可使為善邪者可使為正今俗非有他也獨患小爾顧不可使之大乎












  經濟類編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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