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13
經濟類編 巻十三 |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七
賞罰〈二十四則〉
管子任法篇 主有三術夫愛人不私賞也惡人不私罰也置儀設法以度量斷者上主也愛人而私賞之惡人而私罰之倍大臣離左右専以其心斷者中主也臣有所愛而為私賞之有所惡而為私罰之倍其公法損其正心専聽其大臣者危主也故為人主者不重愛人不重惡人重愛曰失徳重惡曰失威威徳皆失則主危矣
正世篇 為人君者莫貴于勝所謂勝者法立令行之謂勝法立令行故羣臣奉法守職百官有常法不繁匿萬民敦慤反本而儉力故賞必足以使威必足以勝然後下從故古之所謂明君者非一君也其設賞有薄有厚其立禁有輕有重迹行不必同非故相反也皆隨時而變因俗而動夫民躁而行僻則賞不可以不厚禁不可以不重故聖人設厚賞非侈也立重禁非戾也賞薄則民不利禁輕則邪人不畏設人之所不利欲以使則民不盡力立人之所不畏欲以禁則邪人不止是故陳法出令而民不從故賞不足勸則士民不為用刑罰不足畏則暴人輕犯禁民者服于威殺然後從見利然後用被治然後正得所安然後靜者也
權修篇 見其可也喜之有徵見其不可也惡之有刑賞罰信於其所見雖其所不見其敢為之乎見其可也喜之無徵見其不可也惡之無刑賞罰不信於其所見而求其所不見之為之化不可得也
吕覽義賞篇 春氣至則草木産秋氣至則草木落産與落或使之非自然也故使之者至物無不為使之者不至物無可為古之人審其所以使故物莫不為用賞罰之柄此上之所以使也其所以加者義則忠信親愛之道彰乆彰而愈長民之安之若性此之謂教成教成則雖有厚賞嚴威弗能禁故善教者不以賞罰而教成教成而賞罰弗能禁用賞罰不當亦然姦偽賊亂貪戾之道興乆興而不息民之讐之若性戎夷胡貉巴越之民是以雖有厚賞嚴罰弗能禁郢人之以兩版垣也吳起變之而見惡賞罰易而民安樂氐羌之民其虜也不憂其係纍而憂其死不焚也皆成乎邪也故賞罰之所加不可不慎且成而賊民昔晉文公將與楚人戰於城濮召咎犯而問曰楚衆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對曰臣聞繁禮之君不足於文繁戰之君不足於詐君亦詐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焚藪而田豈不獲得而明年無獸詐偽之道雖今偷可後將無復非長術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敗楚人於城濮反而為賞雍季在上左右諫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謀也君用其言而賞後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時之務也焉有以一時之務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聞之曰臨難用詐足以却敵反而尊賢足以報徳文公雖不終始足以霸矣賞重則民移之民移之則成焉成乎詐其成毁其勝敗天下勝者衆矣而霸者乃五文公處其一知勝之所成也勝而不知勝之所成與無勝同秦勝於戎而敗乎殽楚勝於諸夏而敗乎柏舉武王得之矣故一勝而王天下衆詐盈國不可以為安患非獨外也趙襄子出圍賞有功者五人髙赦為首張孟談曰晉陽之中赦無大功賞而為首何也襄子曰寡人之國危社稷殆身在憂約之中與寡人交而不失君臣之禮者惟赦吾是以先之仲尼聞之曰襄子可謂善賞矣賞一人而天下之為人臣莫敢失禮為六軍則不可易北取代東迫齊令張孟談踰城濳行與魏桓韓康期而擊智伯斷其頭以為觴遂定三家豈非用賞罰當耶
當賞篇 民無道知天民以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知天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當則諸生有血氣之類皆為得其處而安其産人臣亦無道知主人臣以賞罰爵禄之所加知主主之賞罰爵禄之所加者宜則親疎逺近賢不肖皆盡其力而以為用矣晉文公反國賞從亡者而陶狐不與左右曰君反國家爵禄三出而陶狐不與敢問其説文公曰輔我以義導我以禮者吾以為上賞教我以善彊我以賢者吾以為次賞排吾所欲數舉吾過者吾以為末賞三者所以賞有功之臣也若賞唐國之勞徙則陶狐將為首矣周内史興聞之曰晉公其霸乎昔者聖王先徳而後力晉公其當之矣秦小主夫人用奄變羣賢不説自匿百姓鬱怨非上公子連亡在魏聞之欲入因羣臣與民從鄭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義不兩主公子勉去疾公子連去入翟從焉氏塞菌改入之夫人聞之大駭令吏興卒奉命曰冦在邊卒與吏其始發也皆曰徃擊冦中道因變曰非擊冦也迎主君也公子連因與卒俱來至雍圍夫人夫人自殺公子連立是為獻公怨右主然而將重罪之徳菌改而欲厚賞之監突爭之曰不可秦公子之在外者衆若此則人臣爭入亡公子矣此不便主獻公以為然故復右主然之罪而賜菌改官大夫賜守塞者人米二十石獻公可謂能用賞罰矣凡賞非以愛之也罰非以惡之也用觀歸也所歸善雖惡之賞所歸不善雖愛之罰此先王之所以治亂安危也
城濮之戰晉中軍風于澤亡大斾之左旃祁瞞奸命司馬殺之以狥于諸侯使茅茷代之師還壬午濟河舟之僑先歸士㑹攝右秋七月丙申振旅愷以入于晉獻俘授馘飲至大賞徵㑹討貳殺舟之僑以狥于國民於是大服君子謂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不失賞刑之謂也
晉文公將伐鄴趙衰言所以勝鄴文公用之而勝鄴將賞趙衰趙衰曰君將賞其末乎賞其本乎賞其末則騎乘者存賞其本則臣聞之郄虎公召郄虎曰衰言所以勝鄴遂勝將賞之曰蓋聞之子子當賞郄虎對曰言之易行之難臣言之者也公曰子無辭郄虎不敢固辭乃受賞
晉文公問於狐偃曰寡人甘肥周於堂巵酒豆肉集於宫壺酒不清生肉不布殺一牛遍為國中一歳之功盡以衣士卒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關市之征而緩刑罰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喪資者寡人親使郎中視事有罪者赦之貧窮不足者與之其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不足此皆所以慎産也而戰之者殺之也民之從公也為慎産也公因而迎殺之失所以為從公矣曰然則何如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令無得不戰公曰無得不戰奈何狐子對曰信賞必罰其足以戰公曰刑罰之極安至對曰不辟親貴法行所愛文公曰善明日令田於圃陸期以日中為期後期者行軍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顛頡後期吏請其罪文公隕涕而憂吏曰請用事焉遂斬顛頡之脊以狥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後百姓皆懼曰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猶行法焉况於我則何有矣文公見民之可戰也於是遂興兵東伐原克之伐衛東其畝取五鹿攻陽城虢伐曹南圍鄭反之陴罷朱圍還與荆人戰城濮大敗荆人返為踐土之盟遂城衡雍之義一舉而八有功所以然者無他故異物從狐偃之謀假顛頡之脊也
下邑之役董安為多趙簡子賞之辭固賞之對曰方臣之少也進秉筆替為名命稱於前世義於諸侯而主弗志及臣之壯也耆其股肱以從司馬苛慝不産及臣之長也端委韠帶以隨宰人民無二心今臣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女是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趨而出乃釋之韓非制分篇 夫凡國博君尊者未甞非法重而可以至乎令行禁止於天下者也是以君人者分爵禄制則法必嚴以重之夫國治則民安事亂則邦危法重者得人情禁輕者失事實且夫死力者民之所有者也人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其所欲而好惡者上之所致也民者好利禄而惡刑罰上掌好惡以御民力事實不宜失矣然而禁輕事失者刑賞失也其治民不秉法為善也如是則是無法也故治亂之理宜務分刑賞為急治國者莫不有法然而有存有亡亡者其制刑賞不分也治國者其刑賞莫不有分有時以異為分不可謂分至於察君之分獨分也是以其民重法而畏禁願毋抵罪而不敢胥賞故曰不待刑賞而民從事矣是故夫至治之國善以止姦為務是何也其法通乎人情關乎治理也然則去微姦之道奈何其務令之相闚其情者也則使相闚奈何曰蓋里相坐而已禁尚有連於己者理不得相闚惟恐不得免有姦心者不令得忘闚者多也如此則慎已而闚彼發姦之密告過者免罪受賞失姦者必誅連刑如此則姦類發矣姦不容細私吿任坐使然也夫治法之至明者任數不任人是以有術之國不用譽而得人之情境内必治任數也亡國使兵公行乎其地而弗能圉禁者任人而無數也自攻者人也攻人者數也故有術之國去言而任法凡畸功之循約者難知過形之於言者難見也是以形賞惑乎貳所謂循約難知者姦功也臣過之難見者失根也循理不見虚功度情詭乎姦根則二者安得無兩失也是以虚士立名於内而談者為畧於外故愚怯勇慧相連而以虚道屬俗而容乎世故其法不用而刑罰不加乎僇人如此則刑賞安得不容其貳故實有所至而理失其量量之失非法使然也法定而任慧也釋法而任慧者則受事者安得其務務不與事相得則法安得無失而刑安得無煩是以賞罰擾亂邦道差誤刑賞之不分白也
守道篇 聖王之立法也其賞足以勸善其威足以勝暴其備足以完法治世之臣功多者位尊力極者賞厚情盡者名立善之生如春惡之死如秋故民勸極力而樂盡情此之謂上下相得上下相得故能使用力者自極於權衡而務至於任鄙戰士出死而願為賁育守道者皆懐金石之心以死子胥之節用力者為任鄙戰如賁育守為金石則君人者髙枕而守已完矣
鱣似虵蠶似蠋人見虵則驚駭見蠋則毛起然而婦人捨蠶而漁者握鱣利之所在則亡其所惡皆為孟賁魏文侯問李克曰為國如何對曰臣聞為國之道食有勞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賞必行罰必當文侯曰吾賞罰皆當而民不與何也對曰國其有淫民乎臣聞之曰奪淫民之禄以來四方之士其父有功而禄其子無功而食之出則乘車馬衣美裘以為榮華入則修竽瑟鐘石之聲而安其子女之樂以亂鄉曲之教如此者奪其禄以來四方之士此之謂奪淫民也
韓昭侯使人藏弊袴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袴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而笑有為笑今夫袴豈特嚬笑哉袴之與嚬笑逺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越王問於大夫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宫室於是遂焚宫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赴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徵兵甲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人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㧞之
越王慮伐吳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鼃乃為之式從者曰奚敬於此王曰為其有氣故也明年之請以頭獻王者歳十餘人由此觀之譽之足以勸人矣一曰越王句踐見怒鼃而式之御者曰何為式王曰鼃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士人聞之曰鼃有氣王猶為式况士人之有勇者乎是歳人有自剄死以其頭獻者故越王將復吳而試其教燔臺而鼔之使民赴火者賞在火也臨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賞在水也臨戰而使人絶頭刳腹而無顧心者賞在兵也又况據法而進賢其助甚此矣衞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為襄王之后治病衞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羣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一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法不立而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徃徒獻之
唐主李淵敗宋老斬之僵屍數里日已暮淵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肉薄而登克之及行賞軍吏疑奴應募者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功之際何有等差宜並從本勲授引見霍邑吏民勞賞如西河選其壯丁使從軍關中軍士欲歸者並授五品散官遣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勲賞所以失人心奈何效之且收衆以官不勝於用兵乎
徳宗以陸贄為考功郎中贄辭曰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逺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逺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録大勞次編羣品則臣下亦不敢獨辭上不許
裴垍言於憲宗曰承璀首倡用兵疲弊天下卒無成功陛下縱以舊恩不加顯戮豈得全不貶黜以謝天下乎李絳奏曰陛下不責承璀他日復有敗軍之將何以處之若誅之則同罪異罰彼必不服若釋之則誰不保身而玩冦乎上即罷承璀中尉中外相賀
宋趙瞻賞罰議 世之大患在賞罰賞以微文牾賢罰以定令幸姦則是國代賢者辭而法為姦人地也有吏於此齎伐閲詣考課曹曹必曰某在斯職事若干年當選某官某在斯課最若干數當增某秩斯人大賢大不肖雖朝廷王公不得擅輙議其存捨動揺者或迹狀白著有非常不在詔令則以問故事與令有所差駁突兀亦不為舉夫以賢者難進易退亷恥謙服之心詎非代之辭者歟若爾伊尹太公常齒匹夫傅説箕子常編縶囚冀缺寗戚常伍耕農管仲五羖常沒虜獲尚屑與時爭盆鼓之逋賦列時刻之積効而邀遷次邪乂或以罪付理官曹曹必曰以甲令當某罰以乙詔當某科有輕重疑則為奏以請上上之所進退亦傍法律寸尺爾夫以奸人狡獪窺幸之備詎非為之地者歟且唐虞流共工放驩兠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太公誅華仕管仲誅傅里乙子産誅鄧析史傳孔子誅少正卯周書有三風十愆禮經有四誅無赦孟軻以楊朱墨翟邪説之無君親者拒之荀卿以宋鈃公孫龍衆惑之亂名實者禁之故若晉羊舌鮒以掠美尸齊阿大夫以虚譽烹彌子瑕佞幸以忠孝而得罪郭解豪俠以仁義而蒙戮皆姦雄桀黠傷蝕風教之尤者然以之示有司則罪無所當矣非勉寛仁之治也非保賊亂之黨也徒律令無所處焉也賞與罰如是馳歩帝皇之塗而未底者所以趣之之轍異也或謂若之所賛者古也今之所用者時也若居今時而用古殆不可與權矣張選舉之程法補調之品目猶曰未也况以堯舜之所病與三代之明哲而責有司哉又若前主律後主令附麗驗治劾讞鍛成猶曰未也况以難明之狀可惑之事而亟致大戮哉正爾如賞僣及淫人刑僣及善人何此大不然且責君於難謂之恭吾君不能謂之賊彼曷獨不欲舉縣官於堯舜三代之隆乎夫人之辭行技能號為捜索而寘朝廷矣才具器識號為量度而縻爵位矣斯豈它術哉視必得賢者而後任之有司爾真賢實亷不次求需則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壬人大姦赫然誅殛亦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豈它術哉上如不察有司不賢雖區區於秩次事事於律令顧益資其窺測者豈有補邪但古用此亦治今用此亦治不能用則皆末如之何也又安在權不權使今得一伊尹太公而賞之天下非乎不也得一驩兠共工而罰之天下非乎不也若賞伯夷而問盜跖罰窮奇而諮饕餮惡可
劉敞賞罰論 為人父者莫不欲其子之孝於己欲其子之孝於己莫若己為孝為人上者莫不欲其下之順於己欲其下之順於已莫若己為順天者王之上也王者諸侯之上也諸侯者大夫士之上也故王者順天則諸侯順王諸侯順王則大夫士順君君之所為而大夫士為之是良大夫士也王之所為而諸侯為之是賢諸侯也天之所為而王者為之是聖王也故春夏者天之和氣也天所以施生也物之所榮也故賞行焉秋冬者天之義氣也天所以肅殺也人物之所畏也故罰行焉故賞罰之所以順天者臣事君也子事父也少事長也賤事貴也其本在王天下之君悦而言之曰王猶順天則天下之君莫不悦而順王天下之君悦而順王則天下之大夫士悦而言之曰君猶順王則天下之大夫士莫不悦而順君故王者父事天母事地兄事日非以祈報也以達天下之大義也
蘇軾刑賞忠厚之至論 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之際何其愛民之深憂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長者之道也有一善從而賞之又從而咏歌嗟嘆之所以樂其始而勉其終有一不善從而罰之又從而哀矜懲創之所以棄其舊而開其新故其吁俞之聲歡休慘戚見於虞夏商周之書成康既沒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猶命其臣吕侯而吿之以祥刑其言憂而不傷戚而不怒慈愛而能斷惻然有哀憐無辜之心故孔子猶有取焉傳曰賞疑從與所以廣恩也罰疑從去所以慎刑也當堯之時臯陶為士將殺人臯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故天下畏臯陶執法之堅而樂堯用刑之寛四岳曰鯀可用堯曰不可鯀方命圮族既而曰試之何堯之不聽臯陶之殺人而從四岳之用鯀也然則聖人之意蓋亦可見矣書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嗚呼盡之矣可以賞可以無賞賞之過乎仁可以罰可以無罰罰之過乎義過乎仁不失為君子過乎義則流而入於忍人故仁可過也義不可過也古者賞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鋸賞以爵禄是賞之道行於爵禄之所加而不行於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以刀鋸是刑之威施於刀鋸之所及而不施於刀鋸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勝賞而爵禄不足以勸也知天下之惡不勝刑而刀鋸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則舉而歸之於仁以君子長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歸於君子長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亂豈有異術哉時其喜怒而無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義立法貴嚴而責人貴寛因其褒貶之義以制賞罰亦忠厚之至也
蔡襄賞論 今國家懸髙科虚重位此文士之賞也計首級視所傷此武士之賞也文不中理宗伯所棄殺傷奔北軍法所誅擇善勸人亦以明矣衰世之中文假他人之手身居書辭之列名陷澆浮之中坐登卿相之位射不穿札生不見敵榮持斧鉞之柄行居將帥之任皆藉累世之基業或由勲伐之餘名竊位尸禄觀者憤嘆而已至有文之衰也行為四海推重不成一名不沾寸禄老死凍餒之地或有獻一書陳一策探治亂之精微盡當時之利病君上不省察奸邪者深以為嫌縱未能顯加明誅彷徨焉擠之以散冗斥之於外任不復省問可勝言哉武之衰也弓聲劒氣立為勍敵馳突擊刺於横陣之前出入如鬼神謀取必勝瘡痍遍於首面身委卒伍之中老棄痩馬之列或有破一大敵擒一渠帥賞不踰外藩之職賜不越繒帛之微捷聲已振于萬里姓名未達于九重降符節益封土翻為統帥之福豈不悲哉文之求也既不因于行藝武之用也又不因于材力乃有溫溲溺之器以媚黄門者有繫鞋自名以從公相者履歴官常出入藩翰其餘資材以致名苐以榮郡邑者不可遽數之况時君幼主有宴樂玉堂從禽豐草發自愉悦之意聽從左右之言淫樂之叟優倡之子錫以朱紫升于官秩下致飛禽犬馬之微物亦光于封賞且國家以五岳四瀆為視公侯之秩乃崇其禮尊爵敬神之道也今厮養禽獸之屬皆列于官與士君子比肩于朝無神怨乎故志士仁人甘心草澤沒身白日不復思用力以在位者為深恥且賞勸不恒服章紊亂君子在野小人在朝將難以守四海之業若善人在位紀綱大定賞罰必中百官稱職天下焉能為亂
原賞 古之所謂賞者有大功則賞之臨兵戎者前死有榮退生有辱雖小功必賞以其履死地也今之臣一切務賞何謂賞所謂酬奬者是也守土之臣刺史縣令招徠逃戸磨勘税賦皆其職所當為也不修其職罪當罰也今有為之者必自陳而求賞不立賞格則不為也天子歛生民之財以禄之分職位以寵之借威權以使之可謂至矣而於官守常事動即求賞天子豈與群臣為市道哉至於茶鹽酒税之局物物皆有賞格下至吏人百姓莫不皆然此為政之弊也戰功必賞也功異於常者賞也其餘無名酬奬可漸罷之以正官守之法也
慎爵賞〈六則〉
漢金日磾兩子賞建俱侍中與昭帝畧同年共卧起賞為奉車建駙馬都尉及賞嗣侯佩兩綬上謂霍將軍曰金氏兄弟不可使俱兩綬耶光對曰賞自嗣父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與將軍乎光曰先帝之約有功乃得封侯
杜喬上孝桓皇帝書 陛下越從藩臣龍飛即位天人屬心萬邦攸賴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傷善害徳興長佞䛕臣聞古之明君褒罰必以功過末世闇主誅賞各縁其私今梁氏一門宦者微孽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勝言夫有功不賞為善失其望姦回不詰為惡肆其凶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茍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䘮身亡國可不慎哉
唐肅宗謂李泌曰今郭子儀李光弼已為宰相若克兩京平四海則無官以賞之奈何對曰古者官以任能爵以酬功唐初未得關東故封爵皆設虚名其食實封者給繒布而已由是賞功者多以官夫以官賞功有二害非才則廢事權重則難制是以功臣居大官者皆不為子孫之逺圖曏使禄山有百里之國則亦惜之以傳子孫不反矣為今之計莫若疏爵土以賞功臣則雖大國不過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豈難制哉上曰善徳宗在道民有獻𤓰果者欲以散試官授之訪於陸贄贄上奏以為爵位恒宜慎惜不可輕用獻𤓰果者止可賜之錢帛不當酬以官上曰試官虚名無損於事贄又上奏其畧曰自兵興以來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青朱雜沓於胥徒金紫普施於輿皁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虚而於教為重利近實而於徳為輕専實利而不濟之以虚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専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則誕謾而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勲官有爵號然掌務而授俸者唯繫職事之一官此所謂施實利而寓虚名者也其勲㪚爵號三者所繫大抵止於服色資䕃而已此所謂假虚名以佐實利者也今之員外試官頗同勲㪚爵號雖則授無費禄受不占員然而突銛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勤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獻𤓰果者亦授試官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𤓰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於𤓰果矣視人如草木誰復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虚名而濫施人無藉焉則後之立功者將曷用為賞哉宋吕誨請罷韓琦等轉官臣伏覩宰相韓琦轉官制辭皆賞先議建儲之功於體似未為便宜儲貳者國家之根本根本未立大臣不言誰其言之蓋其職爾豈得為功言之者是公於天下而賞之者私於己也且漢史載文帝豫建太子但云有司所請不顯其人訖景帝世不聞賞建言者誠有㫖哉自至和而後先帝服藥文武官請建儲副者無慮百十人可盡録其功賞之耶去嵗賞定䇿之功今日賞建儲之議恩寵便蕃乃前世未聞之事也大庭宣揚是以爵禄誘人妄者因事以言必思後福其可得乎陛下自㓜鞠育宫中乃先帝之意天命所屬保䕶者皇太后之功也羣臣何力之有借使臣下不言厯數何所歸乎貪天之功以為己力古人羞之琦等豈無是思臣所以願陛下不賞者為國家無窮之計唯聖智察焉元仁宗時朝廷封拜繁多羣臣無功而受公王之爵者前後相繼於是誠左右勤職業勿妄僥倖加官御史中丞郝天挺言自先帝即位之時大事初定故於左右三五有功之人爵之太髙遂使近幸之臣因而相襲王公師保接迹於朝比者雖令追印裁罷曾未經歳又復紛然春秋云服之不衷身之災也是以朝廷名噐重則斗升之禄足以鼔舞豪傑名噐濫則雖日拜卿相而人不勸矣又言國初設官在内須三十月在外須三周歳考其殿最以為黜陟比者省院臺部之臣久者一二歳少者三五月甚有旬日之間而屢遷數易者奔走徃來之不暇何暇宣風布化參理機務哉乞自今惟大臣可急闕選授其餘内外大小官屬必𠉀任滿方許超遷庶免朝除夕改啓倖長奸之弊
名分〈五則〉
新築人仲叔于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既衞人賞之以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己
孔子侍坐于季孫季孫之宰通曰君使人假馬其與之乎孔子曰吾聞取于臣謂之取不曰假季孫悟告宰曰自今以來君有取謂之取無曰假故孔子正假馬之名而君臣之義定矣論語曰必也正名乎詩曰無易由言無曰茍矣可不慎乎
衞君入朝於周周行人問其號對曰諸侯辟疆周行人却之曰諸侯不得與天子同號衞君乃自更曰諸侯燬而後内之仲尼聞之曰逺哉禁偪虚名不以借人况實事乎
魯仲連者齊人也好奇偉俶儻之畫策而不肯仕宦任職好持髙節游於趙趙孝成王時而秦王使白起破趙長平之軍前後四十餘萬秦兵遂東圍邯鄲趙王恐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軍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畏秦止於蕩隂不進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謂趙王曰秦所為急圍趙者前與齊湣王爭彊為帝已而復歸帝今齊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貪邯鄲其意欲復求為帝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為帝秦必喜罷兵去平原君猶豫未有所决此時魯仲連適游趙㑹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衆於外今又内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魯仲連曰吾始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勝請為紹介而見之於先生平原君遂見新垣衍曰東國有魯仲連先生者今其人在此勝請為紹介交之於將軍新垣衍曰吾聞魯仲連先生齊國之髙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願見魯仲連先生平原君曰勝既已泄之矣新垣衍許諾魯仲連見新垣衍而無言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皆有求於平原君者也今吾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求於平原君者也曷為乆居此圍城之中而不去魯仲連曰世以鮑焦為無從容而死者皆非也衆人不知則為一身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即肆然而為帝過而為政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民也所為見將軍者欲以助趙也新垣衍曰先生助之將奈何魯連曰吾將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新垣衍曰燕則吾請以從矣若乃梁者則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魯連曰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耳使梁睹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新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魯連曰昔者齊威王甞為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周貪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居歳餘周烈王崩齊後徃周怒赴於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東藩之臣因齊後至則斮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天下笑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無足怪新垣衍曰先生獨不見夫僕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而智不若邪畏之也魯仲連曰嗚呼梁之比於秦若僕邪新垣衍曰然魯仲連曰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噫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魯仲連曰固也吾將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獻之於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鄂侯爭之彊辯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羑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曷為與人俱稱王卒就脯醢之地齊湣王將之魯夷維子為執策而從謂魯人曰子將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將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諸侯辟舍納筦籥攝祍抱机視膳於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聴朝也魯人投其籥不果納不得入於魯將之薛假途於鄒當是時鄒君死湣王欲入弔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弔主人必將倍殯棺設北面於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弔也鄒之羣臣曰必若此吾將伏劒而死固不敢入於鄒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禭然且欲行天子之禮於鄒魯鄒魯之臣不果納今秦萬乘之國也梁亦萬乘之國也俱據萬乘之國各有稱王之名賭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是使三晉之大臣不如鄒魯之僕妾也且秦無已而帝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䜛妾為諸侯 妃姬處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於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始以先生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為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秦將聞之為却軍五十里適㑹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軍秦軍遂引而去於是平原君欲封魯連魯連辭譲使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為魯連夀魯連笑曰所謂貴於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也而連不忍為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
漢文帝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長布席袁盎引郤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説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陛下獨不見人彘乎於是上乃説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觔
權勢〈六則〉
韓非難勢篇 慎子曰飛龍乘雲騰蛇逰霧雲罷霧霽而龍蛇與螾螘同矣則失其所乘也故賢人而詘於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乎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髙者激於風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於衆也堯教於𨽻屬而民不聽至於南面而王天下令則行禁則止由此觀之賢智未足以服衆而勢位足以任賢者也 應慎子曰飛龍乘雲騰蛇逰霧吾不以龍蛇為不託於雲霧之勢也雖然夫擇賢而専任勢足以為治乎則吾未得見也夫有雲霧之勢而能乘逰之者龍蛇之材美也今雲盛而螾弗能乘也霧醲而螘不能逰也夫有盛雲醲霧之勢而不能乘逰者螾螘之材薄也桀紂南面而王天下以天子之威為之雲霧而天下不免乎大亂者桀紂之材薄也且其人以堯之勢治天下何以異桀之勢亂天下也夫勢者非能必使賢者用己而不肖者不用己也賢者用之則天下治不肖者用之則天下亂人之情性賢者寡而不肖者衆而以威勢之利濟亂世之不肖人則是以勢亂天下者多以勢治天下者寡矣夫勢者便治而利亂者也故周書曰毋為虎傅翼將飛入邑擇人而食之夫乘不肖人於勢是為虎傅翼也桀紂為髙臺深池以盡民力為炮烙以傷民性桀紂得成肆行者南面之威為之翼也使桀紂為匹夫未始一行而身在刑戮矣勢者養虎狼之心而成暴亂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勢之於治亂本末有位也而語専言勢之足以治天下者則其智之所至者淺矣夫良馬固車使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取千里車馬非異也或至乎千里或為人笑則巧拙相去逺矣今以國位為車以勢為馬以號令為轡以刑罰為鞭筴使堯舜御之則天下治桀紂御之則天下亂則賢不肖相去逺矣夫欲追速致逺不知任王良欲進利除害不知任賢能此則不知類之患也夫堯舜亦治民之王良也 復應之曰其人以勢為足恃以治官客曰必待賢乃治則不然矣夫勢者名一而變無數者也勢必於自然則無為言於勢矣吾所為言勢者言人之所設也今曰堯舜得勢而治桀得勢而亂吾非以堯桀為不然也雖然非一人之所得設也夫堯舜生而在上位雖有十桀紂不能亂者則勢治也桀紂亦生而在上位雖有十堯舜而亦不能治者則勢亂也故曰勢治者則不可亂而勢亂者則不可治也此自然之勢非人之所得設也若吾所言謂人之所得勢也而已矣賢何事焉何以明其然也客曰人鬻矛與楯者譽其楯之堅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物無不陷也有應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應也以為不可陷之楯與無不陷之矛為名不可兩立夫賢之為勢不可禁而勢之為道也無不禁以不可禁之勢與無不禁之道此矛楯之説也夫賢勢之不相容亦明矣且夫堯舜桀紂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隨踵而生也世之治者不絶於中吾所以為言勢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堯舜而下亦不為桀紂抱法處勢則治背法去勢則亂今廢勢背法而待堯舜堯舜至乃治是千世亂而一治也抱法處勢而待桀紂桀紂至乃亂是千世治而一亂也且夫治千而亂一與治一而亂千也是猶乘驥駬而分馳也相去亦逺矣夫棄隠括之法去度量之數使奚仲為車不能成一輪無慶賞之勸刑罰之威釋勢委法堯舜戸説而人辯之不能治三家夫勢之足用亦明矣而曰必待賢則亦不然矣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餓者不活今待堯舜之賢乃治當世之民是猶待粱肉而救餓之説也夫曰良馬固車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則日取乎千里吾不以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游者以救中國之溺人越人善游矣而溺者不濟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馭今之馬亦猶越人救溺之説也不可亦明矣夫良馬固車五十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逺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也且御非使王良也則必使臧獲敗之治非使堯舜也則必使桀紂亂之此味非飴蜜也必苦萊亭歴也此則積辯累亂離理失術兩末之議也奚可以難夫道理之言乎哉客議未及此論也功名篇 夫有材而無勢雖賢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於髙山之上而下臨千仞之谿材非長也位髙也桀為天子能制天下非賢也勢重也堯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沉非千鈞輕錙銖重也有勢之與無勢也故短之臨髙也以位不肖之制賢也以勢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載之故安衆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長盡所能故忠以尊主御忠臣則長樂生而功名成名實相待而成形影相應而立故臣主同欲而異使人主之患在莫之應故曰一手獨拍雖疾無聲人臣之憂在不得一故曰右手畫圓左手畫方不能兩成故曰至治之國君若桴臣若鼔技若車事若馬故人有餘力易於應而技有餘巧易於事立功者不足於力親近者不足於信成名者不足於勢近者己親而逺者不結則名不稱實也聖人徳若堯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載於世則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功名者衆人助之以力近者結之以成逺者譽之以名尊者載之以勢如此故太山之功長立於國家而日月之名乆著於天地此堯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效功也
觀行篇 古之人目短於自見故以鏡觀面智短於自知故以道正已故鏡無見疵之罪道無明過之怨目失鏡則無以正鬚眉身失道則無以知迷惑西門豹之性急故佩韋以緩已董安于之性緩故佩以自急故以有餘補不足以長續短之謂明主天下有信數三一曰智有所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舉三曰彊有所不能勝故雖有堯之智而無衆人之助大功不立有烏獲之勁而不得人助不能自舉有賁育之彊而無法術不得長生故勢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烏獲輕千鈞而重其身非其身重於千鈞也勢不便也離朱易百歩而難眉睫非百歩近而眉睫逺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窮烏獲以其不能自舉不困離朱以其不能自見因可勢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時有滿虚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為三者發喜怒之色則金石之士離心焉賢聖之測淺深矣故明主觀人不使人觀己明於堯不能獨成烏獲之不能自舉賁育之不能自勝以法術則觀行之道畢矣中山之相樂池以車百乘使趙選其客之有智能者以為將行中道而亂樂池曰吾以公為有智而使公為將行今中道而亂何也客因辭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之而利足以勸之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從少正長從賤治貴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亂也甞試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斬其首也何故而不治
吕覽慎勢篇 失之乎數求之乎信疑失之乎勢求之乎國危吞舟之魚陸處則不勝螻蟻權鈞則不能相使勢等則不能相拜治亂齊則不能相正故小大輕重少多治亂不可不察此禍福之門也凡冠帶之國舟車之所通不用象譯狄鞮方三千里古之王者擇天下之中而立國擇國之中而立宫擇宫之中而立廟天下之地方千里以為國所以極治任也非不能大也其大不若小其多不若少衆封建非以私賢也所以便勢全威所以博義義博利則無敵無敵者安故觀於上世其封建衆者其福長其名彰神農十七世有天下與天下同之也王者之封建也彌近彌大彌逺彌小海上有十里之諸侯以大使小以重使輕以衆使寡此王者之所以家以完也故曰以滕費則勞以鄒魯則逸以宋鄭則猶倍日而馳也以齊楚則舉而加綱旃而已矣所用彌大所欲彌易湯其無郼武其無岐賢雖十全不能成功湯武之賢而猶藉知乎勢又况不及湯武者乎故以大畜小吉以小畜大滅以重使輕從以輕使重凶自此觀之夫欲定一世安黔首之命功名著乎槃盂銘篆著乎壺鑑其勢不厭尊其實不厭多多實尊勢賢士制之以遇亂世王猶尚少天下之民窮矣苦矣民之窮苦彌甚王者之彌易凡王也者窮苦之救也水用舟陸用車塗用輴沙用鳩山用樏因其勢也者令行位尊者其教受威立者其姦止此畜人之道也故以萬乘令乎千乘易以千乘令乎一家易以一家令乎一人易嘗識及此雖堯舜不能諸侯不欲臣於人而不得已其勢不便則奚以易臣權輕重審大小多建封所以便其勢也王也者勢也王也者勢無敵也勢有敵則王者廢矣有知小之愈於大少之賢於多者則知無敵矣知無敵則似類嫌疑之道逺矣故先王之法立天子不使諸侯疑焉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適子不使庶孽疑焉疑生爭爭生亂是故諸侯失位則天下亂大夫無等則朝廷亂妻妾不分則家室亂適孽無别則宗族亂慎子曰今一兎走百人逐之非一兎足為百人分也由未定由未定堯且屈力而况衆人乎積兎滿市行者不顧非不欲兎也分已定矣分已定人雖鄙不爭故治天下及國在乎定分而已矣莊王圍宋九月康王圍宋五月聲王圍宋十月楚三圍宋矣而不能亡非不可亡也以宋攻楚奚時止矣凡功之立也賢不肖彊弱治亂異也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諫於簡公曰陳成常與宰予之二臣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也相攻唯固則危上矣願君之去一人也簡公曰非而細人所能識也居無幾何陳成常果攻宰予於庭即簡公於廟簡公喟焉太息曰余不能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失其數無其勢雖悔無聽鞅也與無悔同是不知恃可恃而恃不恃也周鼎著象為其理之通也理通君道也
宋李清臣勢原 君之所以安危國之所以存亡治亂令之所以行不行勢也不善知勢不能為創業之君不知勢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審度將順不可以為持成之君經治之臣故善用國者勢而已矣理勢循則行忤則變動則險止則平輕能重緩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勝既事有至易而攻不可勝原發如毫芒針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際窮髮者勢也戸之運也車之馳也弩之圓也矢之激也衡以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水之注於卑澤也原火之燎於風中也勢也兵奮寡可以走衆人乘髙可以抑下亦勢也豈惟萬物為然夫一人而勝天下之大制天下之衆兼聽天下之廣沛焉有餘非勢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勢闇者用於勢明者提至要之處持其關紐制其機樞動靜在我開闔在我弛張在我一教一令一賞一罰必輔之以形勢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從者速賞一而千萬人勸罰一而千萬人懼仁少而悦者多義近而服者逺無它理勢為之也教令賞罰仁義而無形勢之輔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艱令之出也必煩天下之善有餘而賞不足天下之惡有餘而罰不足天下之民無窮而仁義不足無它理勢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縷指而數之矣或善惡或仁義其間差不能銖寸而功名輙相倍蓰禍福輙相千萬者無它形勢之異使然也成湯祝獸綱而歸者三十六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千世之君徳有大於此者矣而湯文用此收天下之助蓋其從民情而集天下之勢也方形勢之在桀紂夏臺之囚羑里之獄如拘匹夫及善惡之暴也形勢之變而遷如林之師而莫敢射車中之木主故天下之勢安則難動動則難安當其安也垂紳端委深拱於堂奥户牖之内而髙論治古之上尊明如天日閎隠如震霆煦煦如雨露肅肅如風霜指顧叱咤而天下莫不趨走鞭笞海外之蠻夷若制童妾雖有劉項之魁雄曹馬之姦桀必且老死民籍而不敢唱及乎昏懦為之也席先王之位傳先王之民朝有遺臣故老事有綱目規度先王之澤未涸天下之勢未運目視其安也以為無有危事也任一喜怒從一嗜欲矣而患未切己也以為可為而無傷也習知天下之尊服已也以為人終莫敢蹙路馬之芻觸囿兎之毛也簸頓闗紐嬉弄機樞動静不以時開闔不以道張弛不以節淫樂在宫中而怨毒被天下略易在一朝而患禍遺千日民心之它屬也君柄之旁落也勢之翩然而離也雖欲安之不可能也竊譬之山之髙厚也萬夫不能墮壊也杇壊生乎中巋石震乎上及其傾也人力不能支拄而維持也非天事也勢也故前聖創業起今之利變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備憂天下之慮甚深綴民心而乆天下之勢堅完固密為不可㧞及其乆未嘗無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剥也亦有漸矣在後聖特節其勢而繕之耳汰則約之危則平之擾則靜之微則養之弱則扶之急則縱之緩則持之塞則導之使萬事之理百物之節皆不至於窮極而大變則勢乆而長無危亡之形矣故勢之在我也我畜積之固執之審則發弗便則居故勢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則縱肆奔悍於外不可復收雖有天下一旦驅擠排壓而仆矣臣故曰如戸之運也如車之馳也如弩之圓如矢之激也如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如水之注於卑澤也如原火之燎於風中如兵之奮寡而走衆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動不可以不慎也人主知勢則處治如將亂處存如將亡處安如將危而亂與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勢原
變法〈八則〉
秦孝公既用衞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已衞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且夫有髙人之行者固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是以聖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聖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勞而成功縁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衞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摯曰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衞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衞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腰斬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恠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輙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於民朞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衞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鬬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衞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城其後民莫敢議令於是以鞅為大良造
趙武靈王平晝閒居肥義侍坐曰王慮世事之變權甲兵之用念簡襄之迹計胡狄之利乎王曰嗣立不忘先徳君之道也錯質務明主之長臣之論也是以賢君靜而有道民便事之教動而有明古先世之功為人臣者窮有弟長辭讓之節通有補民益主之業兩者君臣之分也今吾欲繼襄王之業啓胡翟之鄉而卒世不見也敵弱者用力少而功多可以無盡百姓之勞而享徃古之勲夫有髙世之功者必負遺俗之累有獨智之慮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議寡人矣肥義曰臣聞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今王即定負遺俗之慮殆毋顧天下之議矣夫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昔舜舞有苖而禹袒入祼國非以養欲而樂志也欲以論徳而要功也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樂智者哀焉愚者之笑賢者戚焉世有順我者則胡服之攻未可知也雖敺世以笑我胡地中山我必有之王遂胡服使王孫緤吿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將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聽於親國聽於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親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誼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議之也夫制國有常而利民為本從政有經而令行為上故明徳在於論賤行政在於信貴今胡服之意非以養欲而樂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止事成功立然後徳可見也今寡人恐叔逆從政之經以輔公叔之義且寡人聞之事利國者行無邪因貴戚者名不累故寡人願慕公叔之義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謁之叔請服焉公子成再拜曰臣固聞王之胡服也不佞寢疾不能趨走是以不先進王命命之臣固敢竭其愚忠臣聞之中國者聰明睿智之所居也萬物財貨之所聚也聖賢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藝之所試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今王釋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學者離中國臣願大王圖之使者報王王曰吾固聞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請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聖人觀其鄉而順宜因其事而制禮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國也被髮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黒齒雕題鯷冠秫縫大吳之國也禮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故聖人茍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禮儒者一師而禮異中國同俗而教離又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智者不能一逺近之服賢聖不能同窮鄉多異曲學多辨不知而不疑異於己而不非者公於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吾國東有河薄洛之水與齊中山同之而無舟檝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黨東有燕東胡之境西有樓煩秦韓之邊而無騎射之備故寡人且聚舟檝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變服騎射以備燕東胡樓煩秦韓之邊且昔者簡主不塞晉陽以及上黨而襄主兼戎取代以攘諸胡此愚智之所明也先時中山負齊之强兵侵掠吾地係累吾民引水圍鄗非社稷之神靈即鄗幾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報也今騎射之服近可以備上黨之形逺可以報中山之怨而叔也順中國之俗以逆簡襄之意惡變服之名而忘國事之恥非寡人所望於子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達於王之議敢道世俗之聞今欲繼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聽令再拜乃賜胡服趙文進諫曰農夫勞力而君子養焉政之經也愚者陳意而智者論焉教之道也臣無隠忠君無蔽言國之禄也臣雖愚願竭其忠王曰慮無變擾忠無過罪子其言乎趙文曰當世輔俗古之道也衣服有裳禮之制也循法無愆民之職也三者先聖之所以教今君釋此而襲逺方之俗變古之教易古之道故臣願王之圖之王曰卿言世俗之間常民溺於習俗學者沈於所聞此兩者所以成官而順政也非所以觀逺而論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霸不同教而政智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賢者議俗不肖者拘焉夫制於服之民不足與論心拘於俗之衆不足與致意故勢與俗化而禮與變俱聖人之道也承教而動循法無私民之職也知學之人能與聞遷達於禮之變能與時化故為己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釋之趙造諫曰隠忠不竭姦之屬也以私誣國賤之類也犯姦者身死賤國者族宗此兩者先王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雖愚願盡其忠無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讓忠也上無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趙造曰臣聞之聖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變俗而動因民而教者不勞而成功據俗而動者慮徑而易見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顧世非所以教民而成禮也且服奇者志淫俗僻者亂民是以涖國者不襲奇辟之服中國不近蠻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禮者也且循法無過修禮無邪臣願王之圖之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黄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三王觀時而制法因事而制禮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治世不一其道便國不必法古聖人之興也不相襲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禮而滅然則反古未可非而循禮未足多也且服奇而志淫是鄒魯無奇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吳越無俊民也是以聖人利身之謂服便事之謂教進退之謂節衣服之謂制所以齊常民非所以論賢者也故聖與俗流賢與變俱諺曰以書為御者不盡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達事之變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髙世法古之學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
趙王破原陽以為騎邑牛賛進諫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今王破原陽以為騎邑是變籍而棄經也且習其兵者輕其敵便其用者易其難今民便其用王變之是損君而弱國也故利不百者不變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騎射臣恐其攻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也王曰古今異利逺近易用隂陽不同道四時不一宜故賢人觀時而不觀於時制兵而不制於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甲兵之用不知隂陽之宜故兵不當於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於事何俗之不可變昔者先君襄王與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無窮之門所以詔後而期逺也今重甲循兵不可以踰險仁義道徳不可以來朝吾聞信不棄功智不遺時今子以官府之籍亂寡人之事非子所知牛賛再拜稽首曰臣敢不聽令乎至遂胡服率騎入胡出於遺遺之門踰九限之固絶五徑之險至胡中辟地千里趙燕後胡服王令讓之曰事主之行竭意盡力微諫而不譁應對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為名子道順而不拂臣行讓而不爭子用私道者家必亂臣用私義者國必危反親以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恵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獨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從政為累以逆主為髙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親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趙燕再拜稽首曰前吏命胡服施及賤臣臣以失令過期更不用侵辱教王之恵也臣敬循衣服以待令甲
韓非解老篇 工人數變業則失其功作者數搖徙則亡其功一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人之功矣萬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萬人之功矣然則數變業者其人彌衆其虧彌大矣凡法令更則利害易利害易則民務變務變之謂變業故以理觀之事大衆而數搖之則少成功藏大器而數徙之則多敗傷烹小鮮而數撓之則賊其澤治大國而數變法則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貴靜不重變法故曰治大國者若烹小鮮魏尚書何晏等朋附曹爽好變改法度大尉蔣濟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輔政慎於其朋夫為國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綱維以垂於後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終無益於治適足傷民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職率以清平則和氣祥瑞可感而致也
宋神宗熙寧七年自去秋七月不雨至夏四月帝憂形於色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但當修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修爾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翰林學士韓維言陛下損膳避殿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變當痛自責己廣求直言帝即命維草詔行之初光州司法參軍鄭俠為安石所奬抜感其知己思欲盡忠及滿秩入京安石問以所聞俠曰青苖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乆之監安上門㑹歳饑征歛苛急東北流民每風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無完衣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鎻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絶乃繪所見為圖奏疏㫖閤門不納遂假稱密急發馬遞上之銀臺司且云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袖以入内是夕寢不能寐翌日遂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衞具熙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間讙呼相賀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
曾布初附章惇凡惇所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與乖異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薦引名士且乞正所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謚布以為無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日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蓋欲傾惇㑹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鋭意圖治延進忠鯁布因力排紹聖之人而去之既拜相其弟翰林學士肇引嫌出知陳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當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復起之萌而數月以來所謂端人吉士繼迹去朝所進以為輔佐侍從臺諫徃徃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勢異今日必首引之以為固位計思之可為慟哭比來主意已移小人道長進則必論元祐人於帝前退則盡排元祐者於要路異時惇卞縱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慮乎布不能從
經濟類編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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