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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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四
  壅蔽九則
  吕覽壅塞篇 亡國之王不可以直言不可以直言則過無道聞而善無自至矣無自至則壅秦繆公時戎彊大秦繆公遺之女樂二八與良宰焉戎王大喜以其故數飲食日夜不休左右有言秦寇之至者因扞弓而射之秦寇果至戎王醉而卧於樽下卒先縛而擒之未擒則不可知已擒則又不知雖善説者猶若此何哉齊攻宋宋王使人候齊寇之所至使者還曰齊寇近矣國人恐矣左右皆謂宋王曰此所謂肉自至蟲者也以宋之强齊兵之弱惡能如此宋王因怒而詘殺之又使人往視齊寇使者報如前宋又大怒詘殺之如此者三其後又使人往視齊寇近矣國人恐矣使者遇其兄曰國危甚矣若將安適其弟曰為兄視齊寇不意其近而國人恐如此也今又私患鄉之先視齊寇者皆以寇之近也報而死今也報其情死不報其情又恐死將若何其兄曰如報其情有且先夫死者死先夫亡者亡於是報於王曰殊不知齊寇之所在國人甚安王大喜左右皆曰鄉之死者宜矣王多賜之金寇至王自投車上馳而走此人得以富於他國夫登山而視牛若羊視羊若豚牛之性不若羊羊之性不若豚所自視之勢過也而因怒於牛羊之小也此狂夫之大者狂而以行賞罰此戴氏之所以絶也齊王欲以淳于髠傳太子髠辭曰臣不肖不足以當此大任也王不若擇國之長者而使之齊王曰子無辭也寡人豈責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也哉寡人固生而有之也子為寡人令太子如堯乎其如舜也凡説之行也道不智聽智從自非受是也今自以賢過於堯舜彼且胡可以聞説哉説必不入不聞存君齊宣王好射説人之謂己能則彊弓也其嘗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試引之中關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王其孰能用是宣王之情所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用九石豈不悲哉非直士其孰能不阿主世之直士其寡不勝衆數也故亂國之主患存乎用三石為九石也
  管子君臣篇 古者有二言牆有耳伏寇在側牆有耳者微謀外泄之謂也伏寇在側者沈疑得民之道也微謀之泄也狡婦襲主之請而資游慝也沈疑之得民也者前貴而後賤者為之驅也明君在上便僻不能食其意刑罰亟近也大臣不能侵其勢比黨者誅明也為人君者能逺讒諂廢比黨淫悖行食之徒無爵列于朝者此止詐拘姦厚國存身之道也為人上者制羣臣百姓通中央之人和是以中央之人臣主之參也制令之布於民也必由中央之人中央之人以緩為急急可以取威以急為緩緩可以惠民威惠遷於下則為人上者危矣賢不肖知之於上必由中央之人財力之貢於上必由中央之人能易賢不肖而可為黨於下有能以民之財力上陷其主而可以為勞於下兼上下以環其私爵制而不可加則為人上危矣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鄙諺曰莫衆而迷今寡人舉事與羣臣慮之而國愈亂其故何也孔子對曰明主之問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羣臣直議於下今羣臣無不一辭同軌乎季孫者舉魯國盡化為一君雖問境内之人猶不免於亂也一曰晏子聘魯哀公問曰語曰莫三人而迷今寡人與一國慮之魯不免於亂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謂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為衆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魯國之羣臣以千百數一言於季氏之私人數非不衆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衛靈公近癰疽彌子瑕二人者專君之勢以蔽左右復塗偵謂君曰昔日臣夢見君君曰子何夢曰夢見竈君君忿然作色曰吾聞夢見人君者夢見日今子曰夢見竈君而言君也有説則可無説則死對曰日并燭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竈則不然前之人焬則後之人無從見也今臣疑人之有焬於君者也是以夢見竈君君曰善於是因廢癰疽彌子瑕而立司空狗
  張儀欲以秦韓與魏之勢伐齊荆而施惠欲以齊荆偃兵二人爭之羣臣左右皆為張子言而以攻齊荆為利而莫為惠子言王果聽張子而以惠子言為不可攻齊荆事已定惠子入見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齊荆之事果利矣一國盡以為然惠子因説不可不察也夫齊荆之事也誠利一國盡以為利是何智者之衆也攻齊荆之事誠不利一國盡以為利何愚者之衆也凡謀者疑也疑也者誠疑以為可者半以為不可者半今一國盡以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
  秦二世時趙高為郎中令所殺及報私怨衆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毁惡之乃説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面故號曰朕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者則見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用其計乃不坐朝廷見大臣居禁中趙高常侍中用事事皆決於趙高
  唐明皇時有父老郭從謹進言曰禄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有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奸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蓋為此也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賴以安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闕門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訴之乎上曰朕之不明悔之無及慰諭而遣之
  後唐主決欲傳位于齊燕二王翰林學士馮延巳等因欲隔絶中外以擅權請敕齊王景遂參決庶政百官惟魏岑查文徽得白事餘非召對不得見唐王從之國人大駭給事中蕭儼上疏極論不報侍衛都虞侯賈崇叩閤來見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觀其延接疎逺悠悠不怠下情猶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頓與羣臣謝絶臣死矣不得復奉顔色因涕泗嗚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
  宋蘇軾決壅蔽䇿 所貴乎朝廷清明而天下治平者何也天下不訴而無寃不謁而得其所欲此堯舜之盛也其次不能無訴訴而必見察不能無謁謁而必見省使逺方之賤吏不知朝廷之高而一介之小民不識官府之難而後天下治今夫一人之身有一心兩手而已疾痛疴癢動於百體之中雖其甚微不足以為患而手隨至夫手之至豈其一一而聽之心哉心之所以素愛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聽於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而卒然以自至聖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百官之衆四海之廣使其關節脈理相通為一叩之而必聞觸之而必應夫是以天下可使為一身天子之貴士民之賤可使相愛憂患可使同緩急可使救今也不然天下有不幸而訴其寃如訴之于天有不得已而謁其所欲如謁之於鬼神公卿大臣不能究其詳悉而付之於胥吏故凡賄賂先至者朝請而夕得徒手而來者終年而不獲至於故常之事人之所當得而無疑者莫不務為留滯以待請屬舉天下一毫之事非金錢無以行之昔者漢唐之弊患法不明而用之不密使吏得以空虚無據之法而繩天下故小人以無法為姦今也法令明具而用之至密舉天下惟法之知所欲排者有小不如法而可指以為瑕所欲與者雖有所乖戾而可借法以為解故小人以法為姦今夫天下所為多事者豈事之誠多耶吏欲有所鬻而未得新故相仍紛然而不決此王化之所以壅遏而不行也昔桓文之霸百官承職不待敎令而辦四方之賔至不求有司王猛之治秦事至纎悉莫不盡舉而人不以為煩蓋史之所記麻思還冀州請於猛猛曰速裝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關郡縣皆已被符其令行禁止而無留事者至於纎悉莫不皆然苻堅以戎狄之種至於霸王兵强國富垂及升平者猛之所為固宜其然也今天下治安大吏奉法不敢顧私而府史之屬招權鬻法長吏心知而不問以為當然此其𡚁有二而已事繁而官不勤故權在胥吏欲去其𡚁也莫如省事而厲精省事莫如任人厲精莫如自上率之今之所謂至繁天下之事關於其中訴者之多而謁者之衆莫如中書與三司天下之事分於百官而中書聽其治要郡縣錢幣制於轉運使而三司受其㑹計此宜若不至於繁多然中書不待奏課以定其黜陟而關與其事則是不任有司也三司之吏推析嬴虚至於毫毛以繩郡縣則是不任轉運使也故曰省事莫如任人古之聖王愛日以求治辨色而視朝茍少安焉而至於日出則終日為之不給以少而言之一日而廢一事一月則可知也一歲則事之積者不可勝數矣欲事之無繁則必勞於始而逸於終晨興而晏罷天子未退則宰相不敢歸安於私第宰相日昃而不退則百官莫不震悚盡力於王事而不敢宴游如此則纎悉隠微莫不舉矣天子求治之勤過於先王而議者不稱王季之晏朝而稱舜之無為不論文王之日昃而論始皇之量書此何以率天下之怠耶臣故曰厲精莫如自上率之則壅蔽決矣
  内批五則附
  宋鄒浩論内批直付有司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政事除民疾苦開廣言路收拔淹滯每一令之出内外無不歡呼相慶以至未明求衣辨色臨朝躬視聽斷夙夜不懈推今日欲治之心為之不已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然臣竊有所見不敢緘黙茍止臣待罪右省伏觀中内時有批降指揮除付三省樞密院外有直付有司者雖陛下睿明必無過舉然忖之事體終有未安蓋帝王號令不可輕出必經中書參議門下審駮乃付尚書省施行不經三省施行者自昔謂之斜封墨敕非盛世之事神宗皇帝正三省官名其意在此臣愚伏願陛下凡有指揮須赴三省樞密院施行更不直付有司以正國體其三省樞密院若奉内中批降指揮亦須將前後敕令相參審度可否然後行下不可但務急速奉行以為稱職蓋三省樞密院皆執政大臣陛下委以平章朝政之人其任非輕不同胥吏但以奉行文書為事又帝王號令務要簡大若夫立法輕重委曲關防皆有司之職非人主之務書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蓋謂此也至於内外臣僚干求内降恩澤侵紊紀綱增長僥倖以陛下聖明必不容許臣亦不復以為言更願陛下戒之嚴行杜絶無使小人乘間得入天下幸甚
  光宗時韓侂胄日夜謀去趙汝愚知閤門事劉㢸亦以不得預内禪心懷不平因謂侂胄曰趙相欲專大功君豈惟不得節鉞將恐不免嶺海之行侂胄愕然問計㢸曰惟有用臺諫耳侂胄問若何而可㢸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給事中謝深甫為中丞㑹汝愚請令近臣薦御史侂胄密以其黨劉德秀屬深甫遂以内批用之由是劉三傑李沐等牽連以進言路皆侂胄之人排斥正士朱熹憂其害政每因進對為帝切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同劾侂胄㑹龜年出䕶使客不果熹復疏白汝愚當以厚賞酬侂胄之勞勿使預政汝愚為人疏謂其易制不以為慮黃度將上疏論侂胄之姦侂胄覺之以御筆除度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今侂胄假御筆逐諫臣使俛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國之利也固辭奉祠歸養
  朱熹每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帝心以平日所論著敷陳開析坦然明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帝德者罄竭無隠帝亦虚心嘉納焉至是以黃度之去因講畢奏疏極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臣移易臺諫皆出陛下之獨斷中外咸謂左右或竊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亂矣疏入侂胄大怒使優人峩冠濶袖象大儒戲於帝前因乘間言熹迂濶不可用帝
  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云憫卿耆艾恐難立
  講已除卿宫觀趙汝愚袖御筆見帝且諫且
  拜帝不省汝愚因求罷政不許越二日侂胄
  使其黨封内批付熹熹即附奏謝遂行中書
  舎人陳傅良封還録黄起居郎劉光祖起居
  舎人鄧驛御史吴獵吏部侍郎孫逢吉登聞
  鼓院游仲鴻交章留熹皆不報傅良光祖亦
  坐罷工部侍郎黄艾因侍講問逐熹之驟帝
  曰始除熹經筵耳今乃事事欲與聞艾力辨其
  故帝不聽熹登第五十年仕於外僅九考立
  朝纔四十六日進講者七知無不言既去侂
  胄益無所忌憚矣
  韓侂胄欲逐趙汝愚而難其名謀於京鏜鏜
  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
  侂胄然之以秘書監李沐嘗有怨於汝愚引
  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
  於社稷乞罷其政以尊安天位杜塞姦源是
  日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觀文殿大學士
  出知福州謝深甫等論汝愚冒居相位今既
  罷免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藩重寄乞令奉
  祠請咎命提舉洞霄宫直學士院鄭湜草制
  詞有曰頃我家之多難賴碩輔之精忠持危
  定傾安社稷以為恱在公竭節利國家無不
  為坐無貶詞亦免
  元武帝初諭省臣曰朕前戒近侍毋以文記傳㫖中書敢有犯者徑連其人治之至是省臣復言
  祖宗立選法憑黜陟以示激勸今官未及考或
  無故更代或躐等進階僣受國公丞相等職諸
  司已裁而復置者有之今春以來内降㫖除官
  千餘人其中欺偽豈能盡知壊亂選法莫此為
  甚帝曰是今凡内降㫖一切勿行
  讒佞十一則
  楚郤宛直而和國人説之鄢將師為右領與費無極比而惡之令尹子常賄而信讒無極譛郤宛焉謂子常曰子惡欲飲子酒又謂子惡令尹欲飲酒於子氏子惡曰我賤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將必來辱為惠已甚吾無以酬之若何無極曰令尹好甲兵子出之吾擇焉取五甲五兵曰寘諸門令尹至必觀之而從以酬之及饗日帷諸門左無極謂令尹曰吾幾禍子子惡將為子不利甲在門矣子必無往且此役也呉可以得志子惡取賂焉而還又誤羣帥使退其師曰乘亂不祥吳乘我喪我乘其亂不亦可乎令尹使視郤氏則有甲焉不往召鄢將師而告之將師退遂令攻郤氏且爇之子惡聞之遂自殺也國人弗爇令曰不爇郤氏與之同罪或取一編菅焉或取一秉秆焉國人投之遂弗爇也令尹炮之盡滅郤氏之族黨殺陽令終與其弟完及佗與晉陳及其子弟晉陳之族呼於國曰鄢氏費氏自以為王專禍楚國弱寡王室𫎇王與令尹以自利也令尹盡信之矣國將如何令尹病之 楚郤宛之難國言未已進胙者莫不謗令尹沈尹戌言於子常曰夫左尹與中廏尹莫知其罪而子殺之以興謗讟至于今不已戍也惑之仁者殺人以掩謗猶弗為也今吾子殺人以興謗而弗圖不亦異乎夫無極楚之讒人也民莫不知去朝吳出蔡侯朱喪大子建殺連尹奢屏王之耳目使不聰明不然平王之温惠共儉有過成莊無不及焉所以不獲諸侯邇無極也今又殺三不辜以興大謗幾及子矣子而不圖將焉用之夫鄢將師矯子之命以滅三族國之良也而不愆位吳新有君疆埸日駭楚國若有大事子其危哉知者除讒以自安也今子愛讒以自危也甚矣其惑也子常曰是瓦之罪敢不良圖九月己未子常殺費無極與鄢將師盡滅其族以説于國謗言乃止
  漢書蒯通伍被江充息夫躬賛 仲尼惡利口之覆邦家蒯通一説而喪三儁其得不亨者幸也伍被安於危國身為謀主忠不終而詐讎誅夷不亦宜乎書放四罪詩歌青蠅春秋以來禍敗多矣昔子翬謀桓而魯隠危欒書搆郤而晉厲弑豎牛奔仲叔孫卒郈伯毁季昭公逐費忌納女楚建走宰嚭譛胥夫差喪李園進妺春申斃上官訴屈懷王執趙高敗斯二世縊伊戾坎盟宋痤死江充造蠱太子殺息夫作姦東平誅皆自小覆大繇疏陷親可不懼哉可不懼哉
  曹操時有與中尉崔琰宿不平者白琰傲世怨謗意指不遜操怒遂賜琰死尚書僕射毛玠傷琰無辜心不悦人復白玠怨謗操收玠付獄侍中桓階和洽皆為之陳理操不聽階求案實其事操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主之言當肆之市朝若玠無此言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不加檢覆臣竊不安操卒不窮治玠遂免黜終於家是時西曹掾丁儀用事玠之獲罪儀有力焉羣下為之側目尚書僕射何䕫及東曹屬徐奕獨不事儀儀譛奕出為魏郡太守賴桓階左右之得免尚書傅選謂何䕫曰儀以害毛玠子宜少下之䕫曰為不義適足害其身焉能害人且懷姦佞之心立於明朝其得久乎
  晉尚書張華以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華宜為三公中書監荀朂侍中馮紞以伐吳之謀深疾之㑹武帝問華誰可託後事者華對以明德至親莫如齊王由是忤㫖勗因而譛之以華都督幽州諸軍事華至鎮撫循夷夏譽望益振武帝復欲徵之馮紞侍武帝從容語及鍾㑹紞曰會之反頗由太祖武帝變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對曰臣聞善御者必知六轡緩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進之漢高祖尊寵五王而夷滅光武抑損諸將而克終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異也蓋抑揚予奪使之然耳鍾㑹才智有限而太祖誇奬無極居以重勢委以大兵使㑹自謂算無遺䇿功在不賞遂構凶逆耳向令太祖錄其小能節以大禮抑之以威權納之以軌則則亂心無由生矣武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旣然臣之言宜思堅冰之漸勿使如㑹之徒復致傾覆武帝曰當今豈復有如㑹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謀畫之臣著大功於天下據方鎮總戎馬者皆在陛下聖慮矣武帝黙然由是止不徴華
  北齊尚書右僕射祖珽勢傾朝野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惡之遙見輙罵曰多事乞索小人欲行何計光嘗在朝堂埀簾坐珽不知乘馬過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爾後珽在内省言聲高慢光適過聞之又怒珽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斛律後無寵珽因而間之光自結髮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鄰敵所憚周勲州刺史韋孝寛密為謠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舉令諜人傳之於鄴鄴中小兒歌之於路珽因續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使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後主以問珽珽與陸令萱皆曰實聞有之珽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臣也與國同憂饒舌老母似謂女侍中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聲震關西豐樂威行突厥女為皇后男尚公主謠言甚可畏也
  唐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屢受重賜而不助己深怨之許敬宗屢以利害説無忌無忌每面折之敬宗亦怨武后旣立無忌内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洛陽人李奉節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朋黨事敕敬宗鞫之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陷忠臣近歲使權歸無忌伺隙謀反高宗驚曰豈有此邪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請收捕準法高宗又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若殺之天下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遣百官素服哭而殺之至今天下以文帝為明主今無忌忘兩朝之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言而語也幸而姦狀自發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決古人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危之機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高宗以為然詔削無忌太尉及封邑黔州安置武后以張柬之等及武攸曁武三思鄭普思等十六人皆為立功之人賜以鐵券自非反逆各恕十死敬暉等帥百官上表以為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豈得與諸武並封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並居京師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為社稷計降其王爵以安内外中宗不許敬暉等畏武三思之讒以崔湜為耳目伺其動靜湜見中宗親三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三思反為三思用三思引為中書舍人先是殿中侍御史鄭愔諂事二張二張敗貶宣州司士參軍坐贜亡入東都私謁武三思初見三思哭甚哀旣而大笑三思甚怪之愔曰始見大王而哭哀大王將戮死而滅族也後乃大笑喜大王之得愔也大王雖得天子之意彼五人皆據將相之權膽略過人廢太后如反掌彼五人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大王不去此五人危如朝露此愔所以為大王寒心也三思大悦與之登樓問自安之䇿引為中書舍人與崔湜皆為三思謀主三思與韋后日夜譛暉等云恃功專權將不利於社稷不若封暉等為王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中宗以為然以敬暉為平陽王桓彦範為扶陽王張柬之為漢陽王袁恕己為南陽王崔𤣥暉為博陽王罷知政事三思令百官復修則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歸三思矣
  宗楚客等引姚廷筠為御史中丞使劾奏魏元忠以為侯君集社稷元勲及其謀反太宗就羣臣乞其命而不得竟流涕斬之其後房遺愛薛萬徹齊王祐等為逆雖復懿親皆從國法元忠功不逮君集身又非國戚與李多祚等謀反陛下仁恩欲掩其過臣所以犯龍鱗悟聖意者正以事關宗社耳中宗頗然之元忠坐繫大理貶渠州司馬宗楚客令給事中冉祖雍奏言元忠既犯大逆不應出佐渠州楊再思李嶠亦賛之監察御史袁守一復表彈元忠曰重俊乃陛下之子猶加昭憲元忠非勲非戚焉得獨漏嚴刑又貶元忠務州尉頃之楚客又令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三陽宫不豫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元忠密奏以為不可此則元忠懷逆日久請加嚴誅中宗謂楊再思等曰以朕思之人臣事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小疾遽請太子知事此乃仁傑欲樹私恩未見元忠有失守一欲借前事以䧟元忠其可乎楚客乃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
  閩王璘好鬼神巫盛韜等皆有寵薛文傑言于璘曰陛下左右多奸臣非質諸鬼神不能知也盛韜善視鬼宜使察之文傑惡樞密使吳勗勗有疾文傑省之曰主上以公久疾故罷公近密僕言公但小苦頭痛耳將愈矣主上或遣使來問慎勿以他疾對也明日使韜言于璘曰適見北廟崇順王訊吳勗謀反以銅釘釘其腦璘以問文傑傑曰未可信也宜遣使問之果以頭痛對即收下獄遣文傑治之勗自誣服并其妻子誅之
  閩王璘遣兵救建州軍及中途士卒不進曰不得薛文傑不能討賊軍中以聞國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文傑盜弄國權枉害無辜上下怨怒久矣今吳兵深入士卒不進社稷一旦傾覆留文傑何益文傑亦在側互陳利害璘曰吾無如卿何卿自為謀文傑出繼鵬伺之門外以笏擊之仆地檻車送軍前士卒臠食之初文傑以古制檻車疎濶更為之形如木櫃櫕以鐵釘内向動輙觸之既成首自入焉
  宋真宗時寇準為相用人不以次同列頗不悦他日除官同列目吏持例簿以進準曰宰相所以進賢退不肖若用例一吏職耳自澶淵還頗矜其功帝待準甚厚王欽若深嫉之一日㑹朝準先退帝目送之欽若因進曰陛下敬準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欽若曰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而謂準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欽若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以萬乗之貴而為城下之盟何恥如之帝愀然不悦欽若曰陛下聞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寇準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顧準寢裒竟罷為刑部尚書出知陜州初張詠在成都聞準入相謂僚
  屬曰寇公竒材惜學術不足爾及準知陜詠適
  自成都還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教準詠徐曰霍
  光傳不可不讀也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
  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也未幾移準知
  天雄軍契丹使過大名謂準曰相公望重何故
  不在中書準曰主上以朝廷無事北門鎖鑰非
  準不可耳
  爭訟三則
  王叔陳生與伯輿爭政王右伯輿王叔陳生怒而出奔及河王復之殺史狡以説焉不入遂處之晉侯使士匄平王室王叔與伯輿訟焉王叔之宰與伯輿之大夫瑕禽坐獄於王庭士匄聽之王叔之宰曰篳門閨竇之人而皆陵其上其難為上矣瑕禽曰昔平王東遷吾七姓從王牲用備具王賴之而賜之騂旄之盟曰世世無失職若篳門閨竇其其能來東底乎且王何賴焉今自王叔之相也政以賄成而刑放於寵官之師旅不勝其富吾能無篳門閨竇乎大國圖之下而無直則何謂正矣范宣子曰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使王叔氏與伯輿合要王叔氏不能舉其契王叔奔晉單靖公為卿士以相王室
  秦伯之弟鍼如晉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員行人子朱曰朱也當御三云叔向不應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朝撫劍從之叔向曰秦晉不和乆
  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晉國賴之不集三軍暴骨
  子員道二國之言無私子常易之姦以事君者
  吾所能御也拂衣從之人救之平公曰晉其庻
  乎吾臣之所爭者大師曠曰公室懼卑臣不心
  競而力爭不務徳而爭善私欲己侈能無卑乎
  孫卿曰夫鬭者忘其身者也忘其親者也忘其
  君者也行須臾之怒而鬭終身之禍然乃為之
  是忘其身也家室離散親戚被戮然乃為之是
  忘其親也君上之所致惡刑法之所大禁也然
  乃犯之是忘其君也今禽獸猶知近父母不忘
  其親也人而忘其身内忘其親上忘其君是不
  若禽獸之仁也凡鬭者皆自以為是而以他人
  為非己誠是也人誠非也則是己君子而彼小
  人也夫以君子而與小人相賊害是人之所謂
  以狐白補犬羊身塗其炭豈過甚矣哉以為智
  乎則愚莫大焉以為利乎則害莫大焉以
  為榮乎則辱莫大焉人之有鬭何哉比之狂
  惑疾病乎則不面目人也而好惡多同人之鬭
  誠愚惑失道者也詩云式號式呼俾晝作夜言
  鬭行也
  漢以契丹入冦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備
  契丹史𢎞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達吉以為故
  事無之𢎞肇曰領樞密則可以便宜從事諸軍
  畏服號令行矣漢主從之仍詔河北甲兵錢榖
  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禀應𢎞肇怨逢吉異議逢
  吉曰以内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内其可乎旣
  而朝貴㑹飲𢎞肇舉大觴屬威厲聲曰昨日廷
  議一何同異逢吉與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
  事何足介意𢎞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鎗
  大劔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則財賦何從可
  出自是將相始有隙
  賄賂十則
  周厲王説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專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胡可專也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敎王王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其極猶日怵惕懼怨之來故頌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蒸民莫匪爾極大雅曰陳錫載周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今王學專利其可乎匹夫專利猶謂之盜王而行之其歸鮮矣榮公若用周必敗旣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
  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嘉為司馬督為大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已殺孔父而弑殤公召莊公于鄭而立之以親鄭以郜大鼎賂公齊陳鄭皆有賂故遂相宋公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非禮也臧哀伯諫曰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衮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游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德立違而寘其賂器於太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鼎于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況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太廟其若之何公不聽周内史聞之曰臧孫達其有後於魯乎君違不忘諫之以德
  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獻旣而悔之曰周諺有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賈害也乃獻之又求其寶劒叔曰是無厭也無厭將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范宣子為政諸侯之幣重鄭人病之鄭伯如晉子産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曰子為晉國四鄰諸侯不聞令德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君子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於公室則諸侯貳若吾子賴之則晉國貳諸侯貳則晉國壞晉國貳則子之家壞何没没也將焉用賄夫令名德之輿也德國家之基也有基無壞無亦是務乎有德則樂樂則能久詩云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逺至邇安毋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而謂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宣子説乃輕幣
  晉韓起聘于鄭韓宣子有環其一在鄭商宣子謁諸鄭伯子産弗與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大叔子羽謂子産曰韓子亦無幾求晉國亦未可以貳晉國韓子不可偷也若屬有讒人交鬭其間鬼神而助之以興其凶怒悔之何及吾子何愛於一環其以取憎於大國也盍求而與之子産曰吾非偷晉而有二心將終事之是以弗與忠信故也僑聞君子非無賄之難立而無令名之患僑聞為國非不能事大宇小之難無禮以定其位之患夫大國之人令於小國而皆獲其求將何以給之一共一否為罪滋大大國之求無禮以斥之何饜之有吾且為鄙邑則失位矣若韓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貪淫甚矣獨非罪乎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韓子成貪將焉用之且吾以玉賈罪不亦鋭乎韓子買諸賈人旣成賈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韓子請諸子産曰日起請夫環執政弗義弗敢復也今買諸商人商人曰必以聞敢以為請子産對曰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藋而共處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爾無我叛我無强賈母或匄奪爾有利市寶賄我勿與知恃此質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今吾子以好來辱而謂敝邑强奪商人是敎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吾子得玉而失諸侯必不為也若大國令而共無藝鄭鄙邑也亦弗為也僑若獻玉不知所成敢私布之韓子辭玉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辭之
  梗陽人有獄魏戊不能斷以獄上其大宗賂以女樂魏子將受之魏戊謂閻没女寛曰主以不賄聞於諸侯若受梗陽人賄莫甚焉吾子必諫皆許諾退朝待於庭饋入召之比置三歎旣食使坐魏子曰吾聞諸伯叔諺曰唯食忘憂吾子置食之閒三歎何也同辭而對曰或賜二小人酒不夕食饋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歎中置自咎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歎及饋之畢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獻子辭梗陽人虢之會魯人食言楚令尹圍將以魯叔孫穆子為戮樂王鮒求貨焉弗與趙文子謂叔孫曰夫楚令尹有欲於楚少懦於諸侯諸侯之故求治之不求致也其為人也剛而尚寵若及必弗避也子盍逃之不幸必及於子對曰豹也受命於君以從諸侯之盟為社稷也若魯有罪而受盟者逃魯必不免是吾出而危之也若為諸侯戮者魯誅盡矣必不加師請為戮也夫戮出於身實難自他及之何害茍可以安君利國美惡一也文子將請之於楚樂王鮒曰諸侯有盟未退而魯背之安用齊盟縱不能討又免其受盟者晉何以為盟主矣必殺叔孫豹文子曰有人不難以死安利其國可無愛乎若皆恤國如是則大不喪威而小不見陵矣若是道也果何以敎訓何敗國之有吾聞之曰善人在患弗救不祥惡人在位弗去亦不祥必免叔孫固請於楚而免之
  鬬且廷見令尹子常子常與之語問蓄貨聚馬歸以語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見令尹問蓄聚積實如餓豺狼焉殆必亡者也夫古者聚貨不妨民衣食之利聚馬不害民之財用國馬足以行軍公馬足以稱賦不是過也公貨足以賔獻家貨足以共用不是過也夫貨馬郵則闕於民民多闕則有離畔之心將何以封矣昔鬬子文三舍令尹無一日之積恤民之故也成王聞子文之朝不及夕也於是乎每朝設脯一束糗一篚以羞子文至于今令尹秩之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後復人謂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對曰夫從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曠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故莊王之世滅若敖氏唯子文之後在至于今處鄖為楚良臣是不先恤民而後已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後也而相楚君無令名於四方民之羸餧日日已甚四境盈壘道殣相望盜賊司目民無所放是之不恤而蓄聚不厭其速怨於民多矣積貨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夫民之愠也若防大川焉潰而所犯必大矣子常其能賢於成靈乎成不禮於穆願食熊蹯不獲而死靈王不顧於民一國棄之如遺迹焉子常為政而無禮不顧甚於成靈其獨何力以待之期年乃有栢舉之戰子常奔鄭昭王奔隨
  唐莊宗時郭崇韜初至汴洛頗受藩鎮饋遺所親或諌之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祿賜巨萬豈藉外財但以偽梁之季賄賂成風今河南藩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讐也若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緡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賦為内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内府充宴遊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虚竭無餘而内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莊宗曰臣己傾家所有以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内府之財以賜有司莊宗黙然久之曰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以相助於是取李繼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
  宋寧宗時韓𠈁胄專權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以陳自强為右丞相自强至印空名敕劄授之惟所欲為宰執不預知也言路扼塞每月按舉小吏一二人謂之月課又有泛論君德時事皆取其陳熟緩慢畧無櫻拂者言之或問之則愧謝曰聊以塞責爾加以苞苴盛行自强尤貪鄙四方致書餽必題其緘云某物若干并獻凡書題無并字則不開縱子弟親戚關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都城大火自强所貯一夕煨燼𠈁胄首遺之萬緡執政列郡聞之皆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所失之數嘗語人曰自强惟一死以報師主每稱𠈁胄為恩主恩父蘇師旦為叔堂吏史達袓為兄𠈁胄姦宄專國自强表裏之功惟多
  趨附十八則
  漢靈帝時中常侍張讓有監奴典任家事威形諠赫孟佗資産饒贍與奴朋結傾竭饋問無所遺愛奴咸德之問其所欲佗曰吾望汝曹為我一拜耳時賔客求謁讓者車常數百千兩佗詣讓後至不得進監奴乃率諸蒼頭迎拜於路遂共轝車入門賔客咸驚謂佗善於讓皆爭以珍玩賂之
  陳宣帝時和士開為尚書令賜爵淮陽王威權日盛朝士不知廉恥者或為之假子與富商大賈同在伯仲之列嘗有一人士叅士開疾值醫云王傷寒極重佗藥無効應服黃龍湯士開有難色人士曰此物甚易服王不須疑請為王先嘗之一舉而盡士開感其意為强服遂得愈
  隋李密使其幕府移檄郡縣數煬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祖君彦之辭也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達間行賊中詣江都奏稱李密有衆百萬圍逼東都據洛口倉城内無食若陛下速還烏合必散不然者東都決沒因歔欷嗚咽煬帝為之改容虞世基進曰越王年少此輩誑之若如所言善達何縁來至焬帝乃勃然怒曰善達小人敢廷辱我因使經賊中向東陽催運善達遂為羣盜所殺是後人人杜口莫敢以賊聞世基容貌沈審言多合意特為煬帝所親愛朝臣無與為比親黨憑之鬻官賣獄賄賂公行其門如市由是朝野共疾怨之内史舍人封德彛託附世基以世基不閑吏務密為指畫宣行詔命諂順帝意群臣表疏忤㫖者皆屏而不奏鞫獄用法多峻文深詆論功行賞則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寵日隆而隋政益壞皆德彛所為也
  唐太宗嘗止樹下愛之宇文士及從而譽之不已太宗正色曰魏徴常勸我逺佞人我不知佞人為誰意疑是汝今果不謬士及叩頭謝
  武后以神都副留守楊再思為内史再思為相專以諂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之兄也嘗召公卿宴集酒酣戯再思曰楊内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即剪紙帖巾反披紫袍為高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中宗宴近臣國子祭酒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搖頭轉目備諸醜態中宗笑欽明素以儒學著名吏部侍郎盧藏用私謂諸學士曰祝公五經掃地盡矣
  廣州吏民為宋璟立遺愛碑璟上言臣在州無它異迹今以臣光寵成彼諂䛕欲革此風望自臣始請敕下禁止明皇從之於是它州皆不敢立
  蒲州刺史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華州長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卿俗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䇿馬而去
  順宗以王伾為左散騎常侍王叔文為起居舍人大抵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轉相交結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後宣于中書韋執誼承而行之外黨則韓泰栁宗元劉禹錫等主采聽外事謀議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奬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僩然自得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於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與往還者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數人其黨或言曰某可為某官不過一二日輙已得之於是叔文及其黨十餘家之門晝夜車馬如市客候見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壚下一人得千錢乃容之伾尤闒茸專以納賄為事作大匱貯金帛夫婦寢其上
  裴均素附宦官得貴顯為僕射自矜大嘗入朝踰位而立中丞盧坦揖而退之均不從坦曰昔姚南仲為僕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權倖者坦尋改右庶子
  元稹為江陵士曹與監軍崔潭峻善穆宗在東宫聞宫人誦稹謌詩而善之及即位潭峻歸朝獻稹謌詩百餘篇穆宗問稹安在對曰今為散郎以稹為祠部郎中知制誥朝論鄙之會同僚食𤓰於閣下有青蠅集其上中書舍人武儒衡以扇揮之曰適從何來遽集於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氣自若
  僖宗時裴澈自賊中奔詣行在時百官未集乏人草制右拾遺樂朋龜謁田令孜而拜之由是擢為翰林學士張濬先亦拜令孜令孜嘗召宰相及朝貴飲酒濬恥於衆中拜令孜乃先謁令孜謝酒及賔客畢集令孜言曰令孜與張郎中清濁異流嘗𫎇中外旣慮玷辱何憚改更今日於隠處謝酒則又不可濬慙懼無所容
  晉王旣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欲以備百官朱友謙遣前禮部尚書蘇循詣行臺循至魏州入牙城望府廨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歲舞蹈泣而稱臣翌日又獻大筆二十枝謂之畫日筆王大喜即命循以本官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
  駕部郎中馮延巳為齊王元帥府掌書記性傾巧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結同府在已上者延巳稍以計逐之延巳嘗戯謂中書侍郎孫晟曰公有何能為中書郎晟曰晟山東鄙儒文章不如公詼諧不如公諂詐不如公然主上使公與齊王游處蓋欲以仁義輔導之也豈但為聲色狗馬之友邪晟誠無能如公之能適足為天下禍耳
  唐主立齊王景遂為皇太弟徙燕王景達為齊王領諸道兵馬元帥景達性剛直唐主與宗室近臣飲馮延巳延魯魏岑陳覺輩極傾諂之態或乘酒喧笑景達屢呵責之復極言諫唐主以不宜親近佞臣延巳以二弟立非己意欲以虚言德之嘗宴東宫陽醉撫景達背曰爾不可忘我景達大怒拂衣入禁中白唐主請斬之唐主諭解乃止張易謂景達曰羣小交構禍福所繫殿下力未能去數面折之使彼懼而為備何所不至自是每遊宴景達多辭疾不預
  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仍告于太廟初馮延巳以取中原之䇿說唐主由是有寵延巳常笑烈祖戢兵為齷齪曰安陸所喪纔數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巳與其黨談論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已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聽夢錫曰姦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於周延巳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大笑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黙然宋孝宗時曾覿王抃甘昪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陳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闗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穀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纔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臣恐二人壊朝廷綱紀廢有司法度敗天風俗累陛下聖德帝感其言趙師𢍰附韓𠈁胄得知臨安府侂胄生日百官爭貢珍異師𢍰最後至出小盒曰願獻少果核侑觴啟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綴大珠百餘顆衆慙沮侂胄有愛妾張譚王陳四人皆封郡夫人其下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獻北珠冠四枚於侂胄侂胄以遺四夫人其十人亦欲之未有以應也師𢍰聞之亟市北珠製十冠以獻十人者喜為求遷官拜工部侍郎侂胄嘗與衆客飲南園過山莊顧竹籬草舎曰此真田舍間氣象但欠犬吠雞鳴耳俄聞犬嘷叢薄視之乃師𢍰也侂胃大笑聞者鄙之時論濟王事者衆史彌逺患之梁成大以知縣秩滿待選諂事彌逺家幹者萬昕昕一日言真徳秀當逐成大曰某若入臺必能辦此事昕為達其語遂擢御史成大因與莫澤李知孝共為彌逺鷹犬凡忤彌逺意者三人必相繼擊之於是給事中王墍等駁德秀所主濟王贈典莫澤等繼劾之遂命提舉王隆宫咨䕫亦言濟王寃成大等復交劾之鐫二秩由是名人賢士排斥殆盡人目成大知孝與澤為三凶且謂成大為成大 成大權刑部侍郎有㫖黜之提舉鴻禧觀刑部尚書兼給事中莫澤論成大暴狠貪婪苟賤無恥遂寢祠命旣而臺臣交劾莫澤貪滛忮害工部尚書李知孝侵欲無厭皆罷之蓋三人皆黨附史彌逺排斥諸賢而成大尤心術嶮巇凡可賊害忠良者率攘臂為之四方賂遺列置堂廡導賔客觀之欲其效尤雖知孝亦鄙其為人至曰所不堪者他日與成大同傳耳卒皆貶死天下快之
  巧詐六則
  魏侍中劉曄為明帝所親重明帝將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曄入與明帝議則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則曰不可曄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曁明帝之親臣又重曄執不可伐之議最堅每從内出輙過曄曄講不可之意後曁與明帝論伐蜀事曁切諫明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曁謝曰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曄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明帝曰曄與吾言蜀可伐曁曰曄可召質也詔召曄至明帝問曄終不言後獨見曄責明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眯夢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於是明帝謝之曄見出責曁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子誠直臣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曁亦謝之或謂明帝曰曄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曄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曄常與聖意合也每問皆同者曄之情必無所復逃矣明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曄逐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
  東魏丞相高歡入朝于鄴百官迎于紫陌歡握崔暹手而勞之曰往日朝廷豈無法官莫肯糾劾中尉盡心徇國不避豪强遂使逺邇肅清衝鋒陷陳大有其人當官正色今始見之富貴乃中尉自取高歡父子無以相報賜暹良馬東魏靜帝宴於華林園使歡擇朝廷公直者勸之酒歡降階跪曰唯暹一人可勸高澄退謂暹曰我尚畏羨何況餘人然暹中懷頗挾巧詐初魏高陽王斌有庶妹玉儀不為其家所齒為孫騰妓騰又棄之高澄遇諸塗悦而納之遂有殊寵封琅琊公主澄謂崔季舒曰崔暹必造直諫我亦有以待之及暹諮事澄不復假以顔色居三日暹懷刺墜之於前澄問何用此為暹悚然曰未能通公主澄大悦把暹臂入見之季舒語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將軍前每言叔父可殺及其自作乃過於吾
  隋齊州刺史盧賁坐民饑閉民糶除名文帝後復欲授以一州賁對詔失㫖又有怨言文帝大怒遂不用皇太子為言此輩並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可棄文帝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盧賁栁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顔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此輩行詐顧命於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謀大逆譯為巫蠱如賁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置之則怨望自為難信非我棄之衆人見此謂我薄於功臣斯不然矣賁遂廢卒於家
  唐𤣥宗以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禄山體充肥腹垂過膝嘗自稱重三百斤外若癡直内實狡黠常令其將劉駱谷留京師詗朝廷指趣動靜皆報之或應有牋表者駱谷即為代作通之祿山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明皇嘗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明皇悅又嘗命見太子祿山不拜拱立曰臣胡人不習朝儀不知太子者何官明皇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歲後代朕君汝者也禄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明皇以為信然益愛之明皇嘗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為禄山於御座東間設金雞障置榻使坐其前仍命卷簾以示榮寵命楊銛楊錡貴妃三姊皆與祿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明皇與貴妃共坐禄山先拜貴妃明皇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明皇大悦
  後梁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與右牙指揮使徐温謀弑威王温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温曰然則獨用公兵顥從之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温為實不知謀也隆演以温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
  後唐時吳侍中徐知詢自以握兵據上流意輕徐知誥數與知誥爭權知誥患之吳越王鏐遺知詢金玉鞍勒器皿皆飾以龍鳳知詢不以為嫌乘用之知詢典客周廷望説知詢曰公誠能捐寶貨以結朝中勲舊使皆歸心於公則彼誰與處知詢從之使廷望如江都諭意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密輸欵於知誥亦以知誥隂謀告知詢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温喪知誥稱吳主之命不許周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知詢入朝知誥留知詢為統軍知詢責知誥曰先王違世兄為人子初不臨喪可乎知誥曰爾挺劒待我我何敢往爾為人臣畜乘輿物亦可乎知詢又以廷望所言告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廷望
  傾危十則附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愛公孫衍與之間有所言曰寡人將相子甘茂之吏道宂聞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見王曰王得賢相臣敢再拜賀王曰寡人託國於子安更得賢相對曰將相犀首王曰子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之泄乃逐之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將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與治天下犀首曰衍人臣也不敢離王之國居期年犀首抵罪於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將也恐犀首之代之將也鑿穴於王之所常隠語者俄而王果與犀首計曰吾欲攻韓奚姑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國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於是樗里疾已道穴聽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韓犀首為將於是日也郎中盡知之於是日也境内盡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無與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羈旅新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於衆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入諸侯矣
  秦亡將吕禮相齊欲困蘇代代乃謂孟嘗君曰周最于齊至厚也而齊王逐之而聽親弗相吕禮者欲取秦也齊秦合則親弗與吕禮重矣有用齊秦必輕君君不如急北趨趙以和秦魏收周最以厚行且反齊王之信又禁天下之變齊無秦則天下集齊親弗必走則齊王孰與為其國也于是孟嘗君從其計而吕禮嫉害于孟嘗君孟嘗君懼乃遺秦相穰侯魏冉書曰吾聞秦欲以吕禮收齊齊天下之彊國也子必輕矣齊秦相取以臨三晉吕禮必并相矣是子通齊以重吕禮也若齊免于天下之兵其讎子必深矣子不如勸秦王伐齊齊破吾請以所得封子齊破秦畏晉之彊秦必重子以取晉晉國𡚁于齊而畏秦晉必重子以取秦是子破齊以為功挾晉以為重是子破齊定封秦晉交重子若齊不破吕禮復用子必大窮于是穰侯言於秦昭王伐齊而吕禮亡趙高見丞相李斯曰關東羣盜多今上急發繇治阿房宫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諫為位賤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諫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時上不坐朝廷上居深宫吾有所言者不可傳也欲見無間趙高謂曰君誠能諌請為君侯上間語君於是趙高待二世方宴樂婦女居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間可奏事丞相至宫門上謁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間日丞相不來吾方燕私丞相輙來請事丞相豈少我哉且固我哉趙高因曰如此殆矣夫沙丘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已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問臣臣不敢言丞相長男李由為三川守楚盜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以故楚盜公行過三川城守不肯擊高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且丞相居外權重於陛下二世以為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審乃使人案驗三川守與盜通狀李斯聞之是時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優俳之觀李斯不得見因上書言趙高之短曰臣聞之臣疑其君無不危國妾疑其夫無不危家今有大臣於陛下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罰以威行之朞年遂刼其君田常為簡公臣爵列無敵於國私家之富與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羣臣隂取齊國殺宰予於庭即弑簡公於朝遂有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齊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刼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陛下不圖臣恐其為變也二世曰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潔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朕實賢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無所識知不習治民而君又老恐與天下絶矣朕非屬趙君當誰任哉且趙君為人精亷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李斯曰不然夫高故賤人也無識於理貪欲無厭求利不止列埶次主求欲無窮臣故曰殆二世已前信趙高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高高曰丞相所患者獨高高已死丞相即欲為田常所為於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屬郎中令趙高案治李斯李斯拘執束縛居囹圄中仰天而歎曰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為計哉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吳王夫差殺伍子胥此三臣者豈不忠哉然而不免於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今吾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無道過於桀紂夫差吾以忠死宜矣且二世之治豈不亂哉日者夷其兄弟而自立也殺忠臣而貴賤人作為阿房之宫賦斂天下吾非不諫也而不吾聽也凡古聖王飲食有節車器有數宫室有度出令造事加費而無益於民利者禁故能長久治安今行逆於昆弟不顧其咎侵殺忠臣不思其殃大為宫室厚賦天下不愛其費三者已行天下不聽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趙高為佐吾必見寇至咸陽麋鹿游於朝也於是二世乃使高案丞相獄治罪責斯與子由謀反狀皆收捕宗族賔客趙高治斯榜掠千餘不勝痛自誣服斯所以不死者自負其辯有功實無反心幸得上書自陳幸二世之寤而赦之李斯乃從獄中上書曰臣為丞相治民三十餘年矣逮秦地之陜隘先王之時秦地不過千里兵數十萬臣盡薄材謹奉法令隂行謀臣資之金玉使游説諸侯隂修甲兵飾政敎官鬬士尊功臣盛其爵祿故終以脅韓弱魏破燕趙夷齊楚卒兼六國虜其王立秦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廣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見秦之强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親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廟以明主之賢罪四矣更尅畫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樹秦之名罪五矣治馳道興游觀以見主之得意罪六矣緩刑罰薄賦斂以遂主得衆之心萬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盡其能力乃得至今願陛下察之書上趙高使吏棄去不奏曰囚安得上書趙高使其客十餘輩詐為御史謁者侍中更往覆訊斯斯更以其實對輙使人復榜之後二世使人驗斯斯以為如前終不敢更言辭服奏當上二世喜曰微趙君幾為丞相所賣及二世所使案三川之守至則項梁已擊殺之使者來㑹丞相下吏趙高皆妄為反辭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李斯已死二世拜趙高為中丞相事無大小輙決於高
  漢趙堯年少為符璽御史趙人方與公謂御史大夫周昌曰君之史趙堯年雖少然奇才也君必異之是且代君之位周昌笑曰堯年少刀筆吏耳何能至是乎居頃之趙堯侍高祖高祖獨心不樂悲歌羣臣不知上之所以然趙堯進請問曰陛下所為不樂非為趙王年少而戚夫人與吕后有郤耶備萬歲之後而趙王不能自全乎高祖曰然吾私憂之不知所出堯曰陛下獨宜為趙王置貴彊相及吕氏太子羣臣素所敬憚乃可高祖曰然吾念之欲如是而羣臣誰可者堯曰御史大夫周昌其人有堅忍質直且自吕氏太子及大臣皆素敬憚之獨昌可高祖曰善于是乃召周昌謂曰吾欲固煩公公彊為我相趙王周昌泣曰臣初起從陛下陛下獨奈何而棄之諸侯乎高祖曰吾極知其左遷然吾私憂趙王念非公無可者公不得已强行于是徙御史大夫周昌為趙相久之高祖持御史大夫印弄之曰誰可以為御史大夫者熟視趙堯曰無以易堯遂拜趙堯為御史大夫
  唐李適之性疎率李林甫嘗謂適之曰華山有金礦采之可以富國主上未之知也它日適之因奏事言之明皇以問林甫對曰臣久知之但華山陛下本命王氣所在鑿之非宜故不敢言明皇以林甫為愛已薄適之慮事不熟謂曰自今奏事宜先與林甫議之無得輕説適之由是束手矣適之旣失恩韋堅失權益相親密林甫愈惡之初太子之立非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己禍常有動搖東宫之志而堅又太子之妃兄也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嘗為忠王友時破吐蕃入獻捷見林甫專權意頗不平時因見明皇乘間微勸明皇去林甫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密伺其所為㑹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堅相見堅又與惟明㑹於景龍觀道士之室慎矜發其事以為堅戚里不應與邊將狎暱林甫因譛堅與惟明結謀欲共立太子堅惟明下獄林甫使慎矜與御
  史中丞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温共鞫之明皇亦
  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下制責堅以干
  進不已貶縉雲太守惟明以離間君臣貶播川
  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
  徳宗以幽州兵在鳯翔思得重臣代之盧杞忌
  張鎰忠直為徳宗所重欲出之於外已得専總
  朝政乃對曰朱泚名位素崇鳯翔將校班秩已
  髙非宰相信臣無以鎮撫臣請自行徳宗俛首
  未言𣏌又曰陛下必以臣貌寢不為三軍所伏
  固惟陛下神算徳宗乃顧鎰曰才兼文武望重
  内外無以易卿鎰知為𣏌所排而無辭以免因
  再拜受命以鎰兼鳯翔尹隴右節度等使
  李希烈遣其將李克誠襲䧟汝州執别駕李元
  平官軍數為所敗邏騎西至彭婆東都士民震
  駭竄匿山谷徳宗問計於盧杞對曰希烈年少
  驍將恃功驕慢誠得儒雅重臣奉宣聖澤為陳
  逆順禍福希烈必革心悔過可不勞軍旅而服
  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内人所信
  服真其人也徳宗以為然命真卿詣許州宣慰
  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乗驛至東都鄭叔則
  曰往必不免宜少留湏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將
  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請
  留之又使人邀真卿於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
  但勅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州欲宣詔㫖
  希烈使其飬子千餘人環繞嫚罵拔刃擬之為
  將剸啗之勢真卿足不移色不變希烈遽以身
  蔽之麾衆令退館真卿而禮之希烈欲遣真卿
  還會李元平在座真卿責之元平慙而起以宻
  啓白希烈希烈意遂變留真卿不遣
  荅蕃判官監察御史于頔與吐蕃使者論刺没
  藏至自青海言疆場已定請遣區頰贊歸國以
  禮部尚書李揆為入蕃會盟使詔諸將相與區
  頰贊盟於城西李揆有才望盧祀惡之故使之
  入吐蕃揆言於徳宗曰臣不憚逺行恐死於道
  路不能達詔命徳宗為之惻然謂𣏌曰揆無乃
  太老對曰使逺夷非諳練朝廷故事者不可且
  揆行則自今年少於揆者不敢辭逺使矣
  宋真宗臨崩惟言寇準李迪可託丁謂怨準而
  太后憾迪嘗諫立已遂誣以朋黨貶之連坐者
  甚衆曹瑋亦謫知萊州初議竄逐王曽疑責太
  重謂熟視曽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葢曾嘗
  以第舍假準曾遂不復争學士呈制草謂改曰
  當醜徒干紀之際屬先帝違豫之初罹此震驚
  遂致沈劇且使人迫迪行或語謂曰迪若貶死
  公如士論何謂曰異日諸生記事不過曰天下
  惜之而已謂必欲令二人死遣中使齎勅就賜
  以錦囊貯劒揭于馬前示將誅戮狀至道州衆
  皆皇恐不知所為準方與郡官宴飲神色自
  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準死願見勅書中
  使不得已乃授勅準拜於庭升階復宴至莫
  乃罷
  仁宗時范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數年及
  陜西用兵帝以其士望所屬拔用䕶邊及夷
  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仲淹
  亦以天下為己任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
  平然更張無漸規模濶大論者籍籍及按察
  使多所舉劾衆心不悦任子之恩薄磨勘之
  法密僥倖者不便由是謗毁稍行先是石介
  奏記于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又欲
  因以傾弼等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久之習成
  遂改伊周曰伊霍且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
  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弼與仲淹恐懼不
  自安適聞契丹伐夏遂請行邊
  驕矜五則
  晉旣克楚于鄢陵使卻至告慶于周未将事王叔簡公飲之酒交酬好貨皆厚飲酒宴語相説也明日王叔子譽諸朝郤至見召桓公與之語召公以告單襄公曰王叔子譽温季以為必相晉國相晉國必大得諸侯勸二三君子必先導焉可以樹今夫子見以晉國之克也為已實謀之曰微我晉不戰矣楚有五敗晉不知乘我則强之背宋之盟一也薄德而以地賂諸侯二也棄壯之良而用㓜弱三也建立卿士而不用其言四也夷鄭從之三陳而不整五也辠不由晉晉得其民四軍之帥旅力方剛卒伍治整諸侯與之是有五勝也有辭一也得民二也軍帥彊禦三也行列治整四也諸侯輯睦五也有一勝猶足用也有五勝以伐五敗而避之者非人也不可以不戰欒范不欲我則彊之戰而勝是吾力也且夫戰也微謀吾有三伐勇而有理反之以仁吾三逐楚君之卒勇也見其君必下而趨禮也能獲鄭伯而赦之仁也若是而知晉國之政楚越必朝吾曰子則賢矣抑晉國之舉也下失其次吾懼政之未及子也謂我曰夫何次之有昔先大夫荀伯自下軍之佐以政趙宣子未有軍行而以政今欒伯自下軍往是三子也吾又過於四之無不及若佐新軍而升為政不亦可乎將必求之是其言也君以為奚若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頸其郤至之謂乎君子不自稱也非以讓也惡其蓋人也夫人性陵上者也不可蓋也求蓋人其抑下滋甚故聖人貴讓且諺曰獸惡其網民惡其上書曰民可近也而不可上也詩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回在禮敵必三讓是則聖人知民之不可加也故王天下者必先諸民然後庇焉則能長利今郤至在七人之下而欲上之是求蓋七人也其亦有七怨怨在小醜猶不可堪而況在侈卿乎其何以待之晉之克也天有惡於楚也故儆之以晉而郤至佻天以為已力不亦難乎佻天不祥乘人不義不祥則天棄之不義則民畔之且郤至何三伐之有夫仁禮勇皆民之為也以義死國謂之勇奉義順則謂之禮畜義豐功謂之仁姦仁為佻姦禮為羞姦勇為賊夫戰盡敵為上守龢同順義為上故制戎以果毅制朝以序成畔戰而擅舍鄭君賊也棄毅行容羞也畔國即讐佻也有三姦以求替其上逺於得政矣以吾觀之兵在其頸不可久也雖吾王叔未能違難在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王叔欲郤至能勿從乎郤至歸明年死難及伯輿之獄王叔陳生奔晉
  晉韓宣子如楚送女叔向為介鄭子皮子大叔勞諸索氏大叔謂叔向曰楚王汰侈已甚子其戒之叔向曰汰侈已甚身之災也焉能及人若奉吾幣帛慎吾威儀守之以信行之以禮敬始而思終終無不復從而不失儀敬而不失威道之以訓辭奉之以舊法考之以先王度之以二國雖汰侈若我何及楚楚子朝其大夫曰晉吾仇敵也茍得志焉無恤其他今其來者上卿上大夫也若吾以韓起為閽以羊舌肸為司宫足以辱晉吾亦得志矣可乎大夫莫對薳啓疆曰可茍有其備何故不可恥匹夫不可以無備況恥國乎是以聖王務行禮不求恥人朝聘有珪享頫有璋小有述職大有巡功設機而不倚爵盈而不飲宴有好貨飱有陪鼎入有郊勞出有贈賄禮之至也國家之敗失之道也則禍亂興城濮之役晉無楚備以敗於邲邲之役楚無晉備以敗於鄢自鄢以來晉不失備而加之以禮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報而求親焉旣獲姻親又欲恥之以召宼讐備之若何誰其重此若有其人恥之可也若其未有君亦圖之晉之事君臣曰可矣求諸侯而麇至求昏而薦女君親送之上卿及上大夫致之猶欲恥之君其亦有備矣不然奈何韓起之下趙成中行吳魏舒范鞅知盈羊舌肸之下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皆諸侯之選也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皆大家也韓賦七邑皆成縣也羊舌四族皆彊家也晉人若喪韓起楊肸五卿八大夫輔韓須楊石因其十家九縣長轂九百其餘四十縣遺守四千奮其武怒以報其大恥伯華謀之中行伯魏舒帥之其蔑不濟矣君將以親易怨實無禮以速寇而未有其備使羣臣往遺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王曰不穀之過也大夫無辱厚為韓子禮欲敖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亦厚其禮
  柯陵之會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逺步高晉郤錡見單子其語犯郤犨見其語迃郤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魯成公見言及晉難及郤犨之譛單子曰君何患焉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侯曰寡人懼不免於晉今君曰將有亂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聽三郤之語矣殆必禍者也夫君子目以定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其容而知其心矣目以處義足以步目今晉侯視逺而足高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目體不相從何以能久夫合諸侯國之大事也於是乎觀存亡故國將無咎其君在會交言視聽必皆無謫則可以知德矣視逺日絶其義足高日棄其德言爽日反其信聽淫日離其名夫目以處義足以踐德口以庇信耳以聽名者也故不可不慎也偏喪有咎旣喪則國從之晉侯爽二吾是以云夫郤氏晉之寵人也三卿而五大夫可以戒懼矣高位是疾僨厚味實腊毒今郤伯之語犯叔迃季伐犯則陵人迃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誰能忍之雖齊國子亦將與焉立於淫亂之國而好盡言以招人過怨之本也唯善人能受盡言齊其有乎吾聞之國德而鄰於不修必受其福今君偪於晉而鄰於齊齊晉有禍可以取伯無德之患何憂於晉且夫長翟之人利而不義其利淫矣流之若何魯侯歸乃逐叔孫僑如簡王十一年諸侯會于柯陵十二年晉殺三郤十三年晉侯弑於翼東門葬以車一乘齊人殺國武子 靡笄之役也郤獻子伐齊齊侯來獻之以得隕命之禮曰寛君使克也不腆敝邑之禮為君之辱敢歸諸下執政以愸御人苗棼皇曰郤子勇而不知禮矜其伐而恥國君其與幾何
  魏文侯從中山奔命安邑田子方後太子擊遇之下車而趨子方坐乘如故告太子曰為我請君待我朝歌太子不説因謂子方曰不識貧窮者驕人富貴者驕人乎子方曰貧窮者驕人富貴者安敢驕人人主驕人而亡其國吾未見以國待亡者也大夫驕人而亡其家吾未見以家待亡者也貧窮者若不得意納履而去安往不得貧窮乎貧窮者驕人富貴者安敢驕人太子及文侯道田子方之語文侯嘆曰微吾子之故吾安得聞賢人之言吾下子方以行得而友之自吾友子方也君臣益親百姓益附吾是以得友士之功我欲伐中山吾以武下樂羊三年而中山為獻於我我是以得有武之功吾所以不少進于此者吾未見以智驕我者也若得以智驕我者豈不及古之人乎
  越石父曰不肖人自賢也愚者自多也佞人者皆莫能相其心口以出之又謂人勿言也譬之猶渴而穿井臨難而後鑄兵雖疾從而不及也
  輕侮二則附
  子贛之承或在塗見道側巾𡚁布擁𫎇而衣衰其名曰舟綽子贛問焉曰此至承幾何嘿然不對子贛曰人問乎已而不應何也屏其擁𫎇而言曰望而黷人者仁乎覩而不識者智乎輕侮人者義乎子贛下車曰賜不仁過問三言可復聞乎曰是足於子矣吾不告子於是子贛㕘偶則軾五偶則下
  智伯還自衛三卿燕于藍臺智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智果聞之諫曰主弗備難難必至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異於是夫郤氏有車轅之難趙有孟姬之讒欒有叔祁之訴范中行有函治之難皆主之所知也夏書有之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周書有之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謀而媿人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毋乃不可乎嘻不可不懼蚋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不聽自是五年而有晉陽之難段規反而殺智伯于師遂滅智氏
  盛滿十五則附
  孔子曰巧而好度必工勇而好同必勝知而好謀必成愚者反是夫處重擅寵專事妬賢愚者之情也志驕傲而輕舊怨是以尊位則必危任重則必崩擅寵則必辱孫叔敖為楚令尹一國吏民皆來賀有一老父衣麤衣冠白冠後來弔孫叔敖正衣冠而出見之謂老父曰楚王不知臣不肖使臣受吏民之姤人盡來賀子獨後來弔豈有説乎父曰有説身巳貴而驕人者民去之位巳高而擅權者君惡之祿巳厚而不知足者患處之孫叔敖再拜曰敬受命願聞餘敎父曰位巳高而意益下官益大而心益小祿巳厚而慎不敢取君謹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
  魏公子牟東行穰侯送之曰先生將去冉之山東矣獨無一言以教冉乎魏公子牟曰微君言之牟幾忘語君君知夫官不與勢期而勢自至乎富不與貴期而貴自至乎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乎驕不與罪期而罪自至乎罪不與死期而死自至乎穰侯曰善敬受明教李斯長男由為三川守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歸咸陽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長皆前為壽門延車騎以千數李斯喟然而歎曰嗟乎吾聞之荀卿曰物禁太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閭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駑下遂擢至此當今人臣之位無居吾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税駕也
  漢馬援出屯襄國詔百官祖道援謂黃門郎梁松竇固曰凡人為貴當使可賤如卿等欲不可復賤居高堅自持勉思鄙言松後果以盛滿致災固幾不免
  王符責忠篇 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愛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愛焉可以不安而利之養而濟之哉是以君子任職則思利人達上則思進賢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後不恨也書稱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虚受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天官以私己乎以罪犯人必加誅罰況乃犯天得無咎乎五代之臣以道事君澤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枝百世季世之臣以諂媚主不思順天專仗殺伐白起𫎇恬秦以為功天以為賊息夫董賢主以為忠天以為盜是故德不稱其禍必酷能不稱其殃必大夫竊位之人天奪其鑒雖有明察之資仁義之志一旦富貴則背親捐舊喪其本心疎骨肉而親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馬寧見朽貫千萬而不忍貸人一錢情知積粟腐倉而不忍貸人一斗骨肉怨望于家細人謗讟于道歴觀前政貴人之用心也與嬰兒子何其異哉嬰兒常病傷于飽也貴臣常禍傷于寵也哺乳多則成癎病富貴盛則致驕疾愛子而賊之驕臣而滅之者非一也極其罰者迺有仆死深牢銜刀都市豈非無功于天有害於人者乎夫鳥以山為卑而增巢其上魚以泉為淺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者餌也貴戚願其宅吉而制為令名欲其間堅而造作鐵樞卒其所以敗者非苦禁忌少而門樞朽也常苦崇財貨而行驕僣耳不上順天心下育人物而欲任其私智竊弄君威反戾天地欺誣神明居累卵之危而圖泰山之安為朝露之行而思傳世之功豈不惑哉晉陸機豪士賦序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則循心以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務者繫乎彼存乎我者隆殺止乎其域繫乎彼者豐約唯所遭遇落葉俟微飈以隕而風之力蓋寡孟嘗遭雍門而泣而琴之感以末何者欲隕之葉無所假烈風將墜之泣不足繁哀響也是故茍時啓於天理盡於人庸夫可以濟聖賢之功斗筲可以定烈士之業言遇時也故曰才不半古而功已倍之蓋得之於時勢也歴觀古今徼一時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夫我之自我智士猶嬰其絫物之相物昆蟲皆有此情夫以自我之量而挾非常之勲神器暉其顧盼萬物隨其俯仰心玩居常之安耳飽從䛕之説豈識乎功在身外任出才表者哉且好榮惡辱有生之所大期忌盈害上鬼神猶且不免人主操其常柄天下服其大節故曰天可讐乎而時有袨服荷㦸立乎廟門之下援旗誓衆奮于阡陌之上況乎代主制命自下裁物者哉廣樹恩不足以敵怨勤興利不足以補害故曰代大匠斵者必傷其手且夫政由甯氏忠臣所為慷慨祭則寡人人主所不久堪是以君奭怏怏不悦公旦之舉高平師師側目博陸之勢而成王不遣嫌介於懷宣帝若負芒刺於背非其然與嗟乎光于四表德莫富焉王曰叔父親莫昵焉登帝天位功莫厚焉守節没齒忠莫至焉而傾側顛沛僅而自全則伊生抱明允以嬰戮文子懷忠敬而齒劍固其所也因斯以言夫以篤聖穆親如彼之懿大德至忠如此之盛尚不能取信於人主之懷止謗於衆多之口過此以往惡覩其可安危之理斷可識矣又況饕大名以冒道家之忌運短才而易聖哲所難者哉身危由於勢過而不知去勢以求安禍積起於寵盛而不知辭寵以招福見百姓之謀已則申宫警守以崇不畜之威懼萬民之不服則嚴刑峻制以賈傷心之怨然後威窮乎震主而怨行乎上下衆心日陊危機將發而偃仰瞪眄謂足以夸世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知曩勲之可矜暗成敗之有會是以事窮運盡必於顛仆風起塵合而禍至常酷也聖人忌功名之過已惡寵祿之踰量蓋為此也夫惡欲之大端賢愚所共有而遊子徇高位於生前志士思垂名於身後受生之分唯此而已夫蓋世之業名莫大焉震主之勢位莫盛焉率意無違欲莫甚焉借使伊人頗覽天道知盡不可益盈難久持超然自引高揖而退則巍巍之盛仰邈前賢洋洋之風俯冠來籍而大欲不乏於身至樂無愆乎舊節彌効而德彌廣身愈逸而名愈劭此之不為彼之必昧然後河海之跡堙為窮流一簣之釁積成山嶽名編凶頑之條身厭荼毒之痛豈不謬哉故𦕅賦焉庶使百世少有寤云
  謝贍為宋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將軍時晦權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賔客輻輳門巷填咽瞻在家乃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趣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不願干豫時事交遊不過親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户之福邪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及還彭城言於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過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榮冠臺府位任顯密福過災生其應無逺特乞降黜以保衰門前後屢陳之晦或以朝廷密事語瞻瞻故向親舊陳説用為戲笑以絶其言及高祖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是歲瞻為豫章太守遇病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啓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勵為國為家
  宋孝武帝時顔延之子竣貴重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布衣茅室蕭然如故常乗羸牛笨車逢竣鹵簿即屏住道側常語竣曰吾平生不憙見要人今不幸見汝竣起宅延之謂曰善為之無令後人笑汝拙也延
  之嘗早詣竣見賔客盈門竣尚未起延之怒曰
  汝出糞土之中升雲霞之上遽驕傲如此其能
  久乎
  王景文常以盛滿為憂屢辭位任明帝不許然
  中心以景文外戚貴盛張永累經軍旅疑其將
  求難信乃自為謡言曰一士不可親弓長射殺
  人景文彌懼自表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情甚切至詔報曰人
  居貴要但問心若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
  不過執㦸權亢人主今袁粲作僕射領選而人
  徃徃不知有粲粲遷為令居之不疑人情向粲
  淡然亦復不改常日以此居貴位要任當有致
  憂有心於避禍不如無心於任運存亡之要巨
  細一揆耳
  齊王僧䖍固辭開府謂兄子儉曰汝任重於朝
  行登三事我若復有此授乃是一門有二台司
  吾甚懼焉累年不拜武帝乃許之加僧䖍特進
  儉作長梁齋制度小過僧䖍視之不説竟不入
  户儉即日毁之初王𢎞與兄弟集會任子孫戲
  適僧達跳下地作虎子僧綽正坐采蠟燭珠為
  鳳皇僧達奪取打壞亦復不惜僧䖍累十二博
  棊旣不墜落亦不重作𢎞歎曰僧達俊爽當不
  減人然後終危吾家僧綽當以名義見美僧䖍
  必為長者位至公台已而皆如其言
  隋文帝以吏部尚書韋世康為荆州總管世康
  和靖謙恕在吏部十餘年時稱廉平常有止足
  之志謂子弟曰祿豈須多防滿則退年不待暮
  有疾便辭固懇乞骸骨文帝不許使鎮荆州時
  天下唯有四總管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益荆以晉秦蜀三王及
  世康為之當世以為榮
  楚景武公楊素雖有大功特為煬帝所猜忌外
  示殊禮内情甚薄素寢疾帝每令名醫診𠉀賜
  以上藥然密問醫者恒恐不死素亦自知名位
  已極不肯餌藥亦不將慎謂弟約曰我豈須㬰
  活耶
  唐太宗以岑文本為中書令文本旣拜遷家有
  憂色母問其故文本曰非勲非舊濫荷寵榮位
  髙責重可懼親賔有來賀者文本曰今受弔不
  受賀也
  張嘉貞不營家産有勸其市田宅者嘉貞曰吾
  貴為將相何憂寒餒若獲其罪雖有田宅亦無
  所用比見朝士廣占良田身没之日適足為無
  賴子弟酒色之資吾不取也聞者是之
  後梁時蜀州刺史王宗弁稱疾罷歸成都杜門
  不出蜀主疑其矜功怨望加檢校太保固辭不受謂人曰亷者足而不憂貪者憂而不足吾小人
  致位至此足矣求進不已乎蜀主嘉其志而許
  之賜與有加
  荒淫六則
  吳主之游華里也右丞相萬彧與右大司馬丁奉左將軍留平密謀曰若至華里不歸社稷事重不得不自還吳主頗聞之因會以毒酒飲彧等中書令賀邵上疏諫曰自頃年以來朝列分錯真偽相貿是以正士摧方而庸臣茍媚先意承指各希時趣人執反理之評士吐詭道之論遂使清流變濁忠臣結舌陛下處九天之上隠百里之室言出風靡令行景從親洽寵媚之臣日聞順意之辭將謂此輩實賢而天下已平也臣聞興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法以禁直辭黜善士以迎諫口杯酒造次死生不保仕者以退為幸居者以出為福誠非所以保光洪緒熙隆道化也今國無一年之儲家無經月之畜而後宫之中坐食者萬有餘人又北敵注目伺國盛衰長江之限不可久恃茍我不能守一葦可杭也願陛下豐基彊本割情從道則成康之治興聖祖之祚隆矣吳主深恨之
  齊鬱林王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遊走市里好於世宗崇安陵隧中擲塗睹跳作諸鄙戲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世祖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鬱林王即位未朞歲所用垂盡入主衣庫令何后及寵姬以諸寶器相投擊破碎之用為笑樂蒸於世祖幸姬霍氏朝事大小皆決於西昌侯鸞鸞數諫爭鬱林王多不從心忌鸞欲除之蕭諶蕭坦之為世宗所知鬱林王以二人祖父舊人甚親信之坦之得出入後宫鬱林王䙝狎宴遊坦之皆在側鬱林王醉後常裸袒坦之輙扶持諌諭何后亦淫泆私於鬱林王左右楊珉與同寢處如伉儷又與帝相愛狎故帝恣之迎后親戚入宫以耀靈殿處之齋閣通夜洞開外内淆雜無復分别西昌侯鸞遣坦之入奏誅珉鬱林王不得已許之蕭諶蕭坦之見鬱林王狂縱日甚無復悛改恐禍及已乃更回意附鸞勸其廢立隂為鸞耳目鬱林王不之覺也
  東昏侯旣誅顯達益自驕恣漸出遊走又不欲人見之每出先驅斥所過人家唯置空宅尉司擊鼓蹋圍鼓聲所聞便應奔走不暇衣履犯禁者應手格殺常以三四更中鼓聲四出火光照天幡㦸横路士民喧走相隨老少震驚啼號塞道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産不去因剖腹視其男女又嘗至定林寺有沙門老病不能去藏草間命左右射之百箭俱發東昏侯有膂力牽弓至三斛五斗又好擔幢白虎幢髙七丈五尺於齒上擔之折齒不倦侍衛滿側逞諸變態曽無愧色常著織成袴褶金薄帽執七寶矟急裝縳袴淩冒雨雪不避阬穽馳騁渴乏輙下馬解取腰邊蠡器酌水飲之復上馬馳去或出郊射雉置射雉場二百九十六處奔走往來略不暇息齊顯祖之初立也留心政術務存簡靜坦於行使又能以法馭下内外莫不肅然數年之後嗜酒淫泆肆行狂暴或身自歌舞盡日通宵或散髮胡服雜行錦䌽或袒露形體塗傅粉黛或乗牛驢橐駝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劉桃枝負之而行擔胡鼓拍之或盛夏日中暴身或隆冬去衣馳走從者不堪顯祖居之自若嘗於道上問婦人曰天子何如曰顛顛癡癡何成天子顯祖殺之婁太后以顯祖酒狂舉杖擊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兒顯祖曰即當嫁此老母與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因是戒酒一旬又復如初幸李太后家以鳴鏑射后母崔氏罵曰吾醉時尚不識太后老婢何事馬鞭亂擊一百有餘雖以楊愔為宰相使進厠籌以馬鞭鞭其背流血浹袍嘗欲以小刀𠢐其腹又置愔於棺中載以轜車又嘗持㮶走馬以擬左丞相斛律金之胷者三金立不動乃賜帛千段又嘗於衆中召都督韓哲無罪斬之作大鑊長鋸剉碓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輙手殺人以為戲樂所殺者多令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水又乘馬欲下峻岸入于漳趙道德攬轡回之顯祖怒將斬之道德曰臣死不恨當於地下啓先帝論此兒酣酗顛狂不可敎訓顯祖黙然而止它日謂道徳曰我飲酒過須痛杖我道徳杖之顯祖走道徳逐之曰何物人為此舉止典御丞李集面諫比顯祖於桀紂顯祖令縳置流中沈没久之復令引出謂曰吾何如桀紂集曰向來彌不及矣顯祖又令沈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顯祖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逢比干未是俊物遂釋之頃之又被引入見似有所諫帝令將出要斬其或斬或赦莫能測焉内外㦧㦧各懐怨毒而素能黙識疆記加以嚴斷羣下戰慄不敢為非又能委政楊愔愔總攝機衡百度修勅故時人皆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
  隋主下詔曰陳叔寳據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險刼奪閭閻資産俱竭驅逼内外勞役弗已窮奢極侈俾晝作夜斬賊言之客滅無罪之家欺天造惡祭鬼求恩盛粉黛而執干戈曵羅綺而呼警蹕自古昏亂罕或能比君子濳逃小人得志天災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鉗口道路以目重以背徳違言摇蕩疆場晝伏夜遊鼠竊狗盜天之所覆無非朕臣每關聽覽有懷傷惻可出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一舉永清吳越又送璽書暴帝二十惡仍散寫詔書三十萬紙遍諭江外
  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宫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煬帝與蕭后及辛姬歴就宴飲酒巵不離口從姬千餘人亦常醉然煬帝見天下危亂意亦擾擾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䇿杖歩遊徧歴臺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煬帝自曉占𠉀卜相好為吳語常夜置酒仰視天文謂蕭后曰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后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沈醉又嘗引鏡自照顧蕭后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后驚問故煬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
  謀逆五則
  漢淮南王安削地後反謀益甚伍被諫王怒囚被父母三月復召被引秦及吳楚事極諫曰微子過故國而悲於是作麥秀之歌是痛紂之不用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紂貴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紂先自絶于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今臣亦竊悲大王棄千乘之君必且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死于東宫也於是王氣怨結而不揚涕滿匡而橫流即起歴階而去又王問伍被曰漢廷治亂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説謂伍被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被曰被竊觀朝廷之政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别長㓜之序皆得其理上之舉錯遵古之道風俗紀綱未有所闕也重裝富賈周流天下道無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賔服羌僰入獻東甌入降廣長榆開朔方匈奴折翅傷翼失援不振雖未及古太平之時然猶為治也王怒被謝死罪王又謂被曰山東即有兵漢必使大將軍將而制山東公以為大將軍何如人也被曰被所善者黃義從大將軍擊匈奴還告被曰大將軍遇士大夫有禮于士卒有恩衆皆為之用𮪍上下山若蜚材幹絶人被以為材能如此數將習兵未易當也及謁者曹梁使長安來言大將軍號令明當敵勇敢常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須士卒盡得水乃敢飲軍罷卒盡已渡河乃渡皇太后所賜金帛盡以賜軍吏雖古名將弗過也王黙然淮南王見建已徴治恐國隂事且覺欲發被又以為難乃復問被曰公以為吳興兵是邪非也被曰以為非也吳王至富貴也舉事不當身死丹徒頭足異處子孫無異類臣聞吳王悔之甚願王熟慮之無為吳王之所悔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吳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臯者四十餘人今我令樓緩先要成臯之口周被下潁川兵塞環轅伊闕之道陳定發南陽兵守武關河南大守獨有雒陽耳何足憂然此北尚有臨晉闗河東上黨與河内趙國人言曰絶成臯之口天下不通據三川之險招山東之兵舉事如此公以為何如被曰臣見其禍未見其福也王曰左吳趙賢朱驕如皆以為有福什事九成公獨以為有禍無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羣臣近幸素能使衆者皆前繫詔獄餘無所用者王曰陳勝吳廣無立錐之地千人之聚起于大澤奮臂大呼而天下響應西至於戲而兵百二十萬今吾國雖小然而勝兵者可得十餘萬非直適戍之衆鐖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禍無福被曰往者秦為無道殘賊天下興萬乘之駕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賊發閭左之戍父不寧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領而望傾耳而聽悲號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陳勝大呼天下響應當今陛下臨制天下一齊海内汎愛蒸庶布德施惠口雖未言聲疾雷霆令雖未出化馳如神心有所懷威動萬里下之應上猶影響也而大將軍材能不特章邯楊熊也大王以陳勝吳廣諭之被以為過矣王曰茍如公言不可徼幸耶被曰被有愚計王曰奈何被曰當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朔方之羣田地廣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實其地臣之愚計可偽為丞相御史請書徙郡國豪傑任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家産五十萬以上者皆徙其家屬朔方之郡益發甲卒急其會日又偽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詔獄逮書以逮諸侯太子幸臣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辨武隨而説之倘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雖然吾以為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皇帝璽丞相御史大將軍軍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法冠欲如伍被計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丞相一日發兵使人即刺殺大將軍青而説丞相下之如發𫎇耳王欲發國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聽王乃與伍被謀先殺相二千石偽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殺之計未決又欲令人衣求盜衣持羽檄從東方來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發兵乃使人至廬江會稽為求盜未發王問伍被曰吾舉兵西鄕諸侯必有應我者即無應奈何被曰南收衡山以擊廬江有潯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絶豫章之口彊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收江都會稽南通勁越屈彊江淮間猶可得延歲月之壽王曰善無以易此急則走越耳
  廷臣方議削吳呉王濞恐削地無已因以此發謀欲舉事念諸侯無足與計議者聞膠西王勇好氣喜兵諸齊皆憚畏于是乃使中大夫應高誂膠西王無文書口報曰吳王不肖有宿夕之憂不敢自外使喻其驩心王曰何以敎之高曰今者主上興于奸飾于邪臣好小善聽讒賊擅變更律令侵奪諸侯之地徵求滋多誅罰良善日以益甚里語有之䑛糠及米吳與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見察恐不得安肆矣吳王身有内病不能朝請二十餘年嘗患見疑無以自白今脇肩累足猶懼不見釋竊聞大王以爵事有適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恐不得削地而已王曰然有之子將奈何高曰同惡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同利相死今吳王自以為與大王相憂願因時循理棄軀以除患害于天下億亦可乎王瞿然駭曰寡人何敢如是今主上雖急固有死耳安得不戴高曰御史大夫鼂錯熒惑天子侵奪諸侯蔽忠塞賢朝廷疾怨諸侯皆有倍畔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出蝗虫數起此萬世一時而愁勞聖人之所以起也故吳王欲内以鼂錯為討外隨太王後車彷徉天下所鄕者降所指者下天下莫敢不服大王誠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率楚王略函谷關守滎陽敖倉之粟距漢兵治次舍須大王大王有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并兩主分剖不亦可乎王曰善高歸報吳王吳王猶恐其不與乃身自為使使于膠西面結之膠西羣臣或聞王謀諌曰承一帝至樂也今大王與吳西鄕第令事成兩主分爭患乃始結諸侯之地不足為漢郡什一而為畔逆以憂太后非長䇿也王弗聽遂發使約齊菑川膠東濟南濟北皆許諾
  宋文帝時魯國孔熙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橫才志為員外散騎侍郎不為時所知每憤憤不得志以范曄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謝綜曄之甥也熙先傾身事之綜引熙先與曄相識熙先乃從容説曄曰大將軍英斷聰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小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子丈人以為何如曄甚愕然熙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溫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乂豈言行玷闕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亷直勁正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二主人間雅譽過於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曄反意乃決文帝之燕武帳岡也曄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文帝扣刀目曄曄不敢仰視徐湛之密以其謀白文帝文帝命有司收掩窮治收綜及熙先兄弟皆款服文帝遣使詰問曄曄猶隠拒熙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書疏皆范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熙先望風吐款辭氣不撓文帝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曄本意謂入獄即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曄聞之驚喜綜熙先笑之曰詹事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盼自以為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圖主何顔可以生存後曄綜熙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
  梁侯景遣衛尉卿彭儁等帥兵入殿廢太宗為晉安王幽于永福省悉撤内外侍衛使突騎左右守之牆垣悉布枳棘太子神明端嶷於景黨未嘗屈意所親竊問之太子曰賊若於事義未須見殺吾雖陵慢呵叱終不敢言若見殺時至雖一日百拜亦無所益又曰殿下今居困阨而神貌怡然不貶平日何也太子曰吾自度死日必在賊前若諸叔能滅賊賊必先見殺然後就死若其不然賊亦殺我以取富貴安能以必死之命為無益之愁乎及難太子顔色不變徐曰久知此事嗟其晚耳王偉説侯景弑太宗以絶衆心景從之偉與左衛將軍彭儁王修纂進酒於太宗曰丞相以陛下幽憂旣久使臣等來上壽太宗笑曰已禪帝位何得言陛下此壽酒將不盡此乎於是儁等齎曲項琵琶與太宗極飲太宗知將見殺因盡醉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旣醉而寢偉乃出儁進土囊修纂坐其上而殂
  隋高祖性嚴重令行禁止勤于政事雖嗇于財至于賞賜有功即無所愛愛養百姓勸課農桑輕徭薄賦自奉儉素乘輿御物故舊者隨令補用非饗燕不過一肉後宫皆服浣濯之衣天下化之丈夫率衣絹布裝帶不過銅鐵骨角無綾綺金玉之飾受禪察信民户不滿四百萬末年踰八百九十萬然猜忌苛刻信受讒言功臣故舊無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敵初文獻皇后旣崩帝以陳高宗女為宣華夫人有寵及寢疾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栁述黃門侍郎元巖皆入閣侍疾召太子入居殿中太子慮帝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錄事狀以報宫人誤送帝所帝覽而大恚陳夫人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上怪其神色有異問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悞我乃呼栁述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巖出閤為勅書素聞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巖係獄追東宫兵帖上臺出入門禁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殿侍疾盡遣後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頗有異論陳夫人聞變戰慄失色晡後太子封小金盒遣使者送夫人夫人以為鴆毒發之乃同心結也夫人恚而卻坐不肯致謝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明日發喪即位會楊約來朝遣約入長安矯稱高祖之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然後陳兵集衆發凶問追封勇為房陵王不為置嗣除述巖名徙之嶺南令蘭陵公主與述離絶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請與述同徙公主憂憤而卒初高祖與獨孤后甚相愛重誓無異生之子嘗謂羣臣曰前世天子溺于嬖幸嫡庶分爭或至亡國朕旁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矣豈有此憂耶又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及其晚節迭相猜忌五子皆不壽終













  經濟類編卷九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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