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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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四
  鬼神十四則
  宰我問於孔子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謂敢問焉孔子曰人生有氣有魂有魄氣魂魄㑹謂之生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生必有死形魄歸於地謂之鬼魂氣歸于天謂之神合鬼與神而享之教之至也是故築為宫室設為宗祧春秋祭祀以别親疏逺邇教民反古復始不敢忘其所由生也尊其生必致其敬古聖之道仁人之徳教也昔者文王之祭也事死如事生思死者而不欲生忌日則必哀稱諱則如見親祀之忠也如見親之所愛如欲色然詩云明發不寐有懐二人文王之詩也敬而致之又從而思之祭之日樂與哀半致之必樂已至必哀孝子之情也文王為能得之矣周惠王時有神降於莘王問於内史過曰是或故有之乎對曰有之國將興其君齋明中正精潔惠和其徳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神饗而民聽民神無怨故明神降焉觀其政徳而均布福焉國將亡其君貪冒滛僻邪佚荒怠蕪穢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豋其刑矯誣百姓擕貳明神不蠲而民有逺意民神痛怨無所依懐故神亦徃焉觀其苛慝而降之禍是以或見神而興亦有以亡昔夏之興也祝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祿信于亭隧商之興也檮杌次于丕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周之興也鸑鷟鳴于岐山其衰也杜伯射宣王於鎬是皆明神之紀者也王曰今是何神也對曰昔昭王娶于房曰房后是有爽徳恊于丹朱丹朱馮身以儀之生穆王焉是監燭周之子孫而禍福之夫一神不逺徙遷若由是觀之其丹朱耶王曰其誰受之對曰在虢王曰然則何為對曰臣聞之道而得神是謂豐福滛而得神是謂貪禍今虢少荒其亡也王曰吾其奈何對曰彼太宰以祝史率狸姓奉犧牲粢盛玉帛徃獻焉無有祈也王曰虢其幾何對曰昔堯臨民以五今其胄見鬼神之見也不失其物若由是觀之不過五年王使太宰己父率傳氏及祝奉犧牲玉觴徃獻焉内史過從至虢虢公亦使祝史請土焉内史過歸告王曰虢必亡矣不禋于神而求福焉神必禍之不親于民而求用焉民必違之精意以享禋也慈保庶民親也今虢公動匱百姓以盈其違離民怒神怨而求利焉不亦難乎十九年晉取虢也齊景公畋於梧丘夜猶早公姑坐睡而夢有五丈夫北靣倖盧稱無罪焉公覺召晏子而告其所夢公曰我其嘗殺不辜而誅無罪耶晏子對曰昔者先君靈公畋五丈夫罟而駭獸故殺之斷其首而葬之曰五丈夫之丘其此耶公令人掘而求之則五頭同穴而存焉公曰嘻令吏葬之國人不知其夢也曰君憫白骨而况于生者乎不遺餘力矣不釋餘智矣故曰人君之為善易矣楚昭王問於觀射父曰周書所謂重黎實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夫然民將能豋天乎對曰非此之謂也古者民神不雜民之精爽不攜貳者而又能齊肅𠂻正其知能上下比義其聖能光逺宣朗其明能光昭之其聰能聽徹之如是則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處位次主而為之牲器時服而後使先聖之後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號髙祖之主宗廟之事昭穆之世齊敬之勤禮節之宜威儀之則容貌之崇忠信之質禋潔之服而敬恭明神者以為之祝使名姓之後能知四時之生犧牲之物玉帛之類采服之儀彛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攝之位壇場之所上下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舊典者為之宗於是乎有天地神民類物之官謂之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亂也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徳民神異業敬而不瀆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禍灾不至求用不匱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亂徳民神雜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為巫史無有要質民匱于祀而不知其福烝享無度民神同位民瀆齊盟無有嚴威神狎民則不蠲其為嘉生不降無物以享禍灾荐臻莫盡其氣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絶地天通其後三苗復九黎之徳堯復肓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以至於夏商故重黎氏世叙天地而别其分主者也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寵神其祖以取威于民曰重實上天黎實下地遭世之亂而莫之能禦也不然夫天地成而不變何比之有
  鄭簡公使公孫成子來聘平公有疾韓宣子贊授客館客問君疾對曰寡君之疾乆矣上下神祇無不徧諭也而無除今夢黄能入於寑門不知人殺乎抑厲鬼邪子産曰以君之明子為大政其何厲之有僑聞之昔者鯀違帝命殛之於羽山化為黄能以入于羽淵實為夏郊三代舉之夫鬼神之所及非其族類則紹其同位是故天子祀上帝公侯祀百辟自卿以下不過其族今周室少卑晉實繼之其或者未舉夏郊邪宣子以告祀夏郊董伯為尸五日公見子産賜之莒鼎
  鄭人相驚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則皆走不知所徃鑄刑書之嵗二月或夢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將殺𢃄也明年壬寅余又將殺段 -- 𠭊 or 叚 ?也及壬子駟𢃄卒國人益懼齊燕平之月壬寅公孫叚卒國人愈懼其明月子産立公孫洩及良止以撫之乃止子大叔問其故子産曰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吾為之歸也大叔曰公孫洩何為子産曰說也為身無義而圖說從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從也及子産適晉趙景子問焉曰伯有猶能為鬼乎子産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匹夫匹婦強死其魂魄猶能馮依於人以為滛厲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孫子耳之子敝邑之卿從政三世矣鄭雖無腆抑諺曰蕞爾國而三世執其政柄其用物也𢎞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馮厚矣而強死能為鬼不亦宜乎
  虢公夢在廟有神人靣白毛虎爪執鉞立在西阿公懼而走神曰無走帝今日使晉襲于爾門公拜頓首覺召史嚚占之嚚曰如君之言則蓐收也天之罰神也天事官成公使囚之且使國人賀夢舟之僑告其諸侯曰虢不乆矣吾乃今知之君不度而嘉大國之襲於已也何瘳吾聞之曰大國無道小國襲焉曰服小國傲大國襲焉曰誅民疾君之侈也是以由于逆命今嘉其夢侈必展是天奪之鑒而益其疾也民疾其態天又誑之大國來誅出令而逆宗國既卑諸侯逺已外内無親其誰云救之吾不忍俟將行以其族適晉三年虢乃亡
  墨子明鬼篇 逮至昔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正是以存夫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於聽治賤人之不強於從事也民之為滛暴冦盜賊以兵刅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並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亂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别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借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旦暮以為教誨乎天下之疑天下之衆使天下之衆皆疑惑乎鬼神有無之别是以天下亂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當鬼神之有與無之别以為將不可以明察此者也既以鬼神有無之别以為不可不察已然則吾為明察此其說將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衆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無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嘗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今執無鬼者言曰夫天下之為聞見鬼神之物者不可勝計也亦孰為聞見鬼神有無之物哉子墨子曰若以衆之所同見與衆之所同聞則若昔者杜伯是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田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伯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入車上中心折脊殪車中伏弢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為君者以教其臣為父者以警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詳若此之㦧遫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説為然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絶靣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犇帝享女明徳使予錫女夀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曰予為句芒若以鄭穆公之所身見為儀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莊子儀曰吾君王殺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燕將馳祖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日中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殪之車上當是時燕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燕之春秋諸侯傳而言之曰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其㦧遫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宋文君鮑之時有臣曰⿰觀辜固嘗從事於厲株子杖揖出與言曰觀辜是何陸璧之不滿度量酒醴粢盛之不淨潔也犧牲之不全肥春夏秋冬選失時豈女為之與意鮑為之與觀辜曰鮑㓜弱在荷繈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株子舉揖而槀之殪之壇上當是宋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宋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㦧遫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齊莊君之有所謂王里國中里徼者此二子者訟三年而獄不斷齊君由謙殺之恐不辜由謙釋之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齊之神社二子許諾於是泏洫𢵣羊而漉其血讀王里國之辭既已終矣讀中里徼之辭末半也羊起而觸之折其脚祧神之而槀之殪之盟所當是時齊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齊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請品先不以其請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㦧遫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是故子墨子言曰雖有深谿愽林幽澗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今執無鬼者曰夫衆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奈何其欲為髙君子於天下而有復信衆之耳目之請哉子曰若以衆之耳目之請以為不足信也不以斷疑不識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足以為法乎故於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若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矣若茍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聖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内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誅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非為武王之事為然也故聖王其賞也必於祖其僇也必於社賞於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聖王其始建國營都日必擇國之正壇置以為宗廟必擇木之脩茂者立以為菆位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以為祝宗必擇六畜之勝腯肥倅毛以為犧牲珪璧琮璜稱財為度必擇五榖之芳黄以為酒醴粢盛故酒醴粢盛與嵗上下也故古聖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選効必先祭器祭服畢藏於府祝宗有司畢立於朝犧牷不與昔聚羣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咸恐其腐蠧絶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後世子孫不能敬莙以取災故先王之書聖人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則聖王務之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則此反聖王之務反聖王之務則非所以為君子之道也今執無鬼者之言曰先王之書慎無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重有重亦何書之亦何書有之哉子墨子曰周書大雅有之大雅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穆穆文王令問不已若鬼神無有則文王既死彼豈能在帝之左右哉此吾所以知周書之鬼也且周書獨鬼而商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止觀乎商書曰嗚呼古者有夏方未有禍之時百獸貞蟲允及飛鳥莫不比方矧住人面胡敢異心山川鬼神亦莫敢不寧若能共允住天下之合下上之葆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以佐謀禹也此吾所以知周商之鬼也且商書獨鬼而夏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止觀乎夏書禹誓曰大戰于甘王乃命左右六人下聽誓于中軍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勦絶其命有曰日中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且爾卿大夫庻人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欲也予共行天之罰也左不共于左右不共于右若不共命御非爾馬之政若不共命是以賞于祖而僇於社賞于祖者何也言分命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言聽獄之事也故古聖王必以鬼神為賞賢而罰暴是故賞必于祖而僇必于社此吾所以知夏書之鬼也故尚書夏書其次商周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也則聖王務之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於古曰吉日丁卯周代祝社方嵗干社考以延年夀若無鬼神彼豈有所延年夀哉是故子墨子曰嘗若鬼神之能賞賢如罰暴也葢本施之國家施之萬民實所以治國家利萬民之道也若以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潔㢘男女之為無别者鬼神見之民之為滛暴宼亂盗賊以兵刅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現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潔㢘見善不敢不賞見暴不敢不罪民之為滛暴宼亂盗賊以兵刅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間疑乎鬼神之明顯明有一人畏上誅罰是以天下治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罸不可富貴衆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若以為不然昔者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祥上帝伐元山帝行故於此乎天乃使湯至明罰焉湯以車九兩鳥陣鴈行湯乘大賛犯遂下衆人之⿰遂王乎禽推哆大戯故昔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之推哆大戯主别兕虎指畫殺人人民之衆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衆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不惟此為然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毒無罪刳剔孕婦庶舊鰥寡號咷無告也故於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武王以擇車百兩虎賁之卒四百人先庶國節窺戌與殷人戰乎牧之野王乎禽費中惡來衆畔百走武王遂奔入宫萬年梓株折紂而繫之赤環載之白旗以為天下諸侯僇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衆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衆強力勇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曰得璣無小滅宗無大則此言鬼神之所賞無小必賞之鬼神以所罰無大必罰之今執無鬼者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子乎子墨子曰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雖使然然而天下之陳物曰先生者先死若是則先死者非父則母非兄而姒也今㓗為酒醴粢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請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也豈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請亡是乃費其所為酒醴粢盛之財耳自夫費之特注之汙𡋹而棄之也内者宗族外者鄉里皆得如具飲食之雖使鬼神請亡此猶可以合驩聚衆取親於鄉里今執無鬼者言曰鬼神者固請無有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吾非乃今愛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乎其所得者臣將何哉此上逆聖王之書内逆民人孝子之行而為上士於天下此非所以為上士道是故子墨子曰今吾為祭祀也非直注之汙𡋹而棄之也上以交鬼之福下以合驩聚衆取親乎鄉里若神有則是得吾父母兄弟而食之也則此豈非天下利事也哉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鬼神之有也將不可不尊明也聖王之道也漢谷永論神怪疏 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恠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之法言而盛稱竒恠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僊人服食不終之藥⿴興輕舉豋遐倒景覽觀縣圃浮游蓬萊耕耘五徳朝種暮穫與山石無極黄冶變化堅氷淖溺化色五倉之術者皆姦人惑衆挾左道懐詐偽以欺罔世主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盪盪如繫風捕影終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絶而不語昔周史萇𢎞欲以鬼神之術輔尊靈王㑹朝諸侯而周室愈㣲諸侯愈叛楚懐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𦔳卻秦師而兵剉地削身辱國危秦始皇初并天下甘心于神僊之道遣徐福韓終之屬多齎童男童女入海求神采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漢興新垣平齊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僊人黄冶祭祠事鬼使物入海求神采藥貴幸賞賜累千金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絫震動海内元鼎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瞋目扼掔言有神僊祭祀致福之術者以萬數其後平等皆以術窮詐得誅夷伏辜至初元中有天淵玉女鉅鹿神人轑陽侯師張宗之姦紛紛復起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嘗專意散財厚爵禄竦精神舉天下以求之矣曠日經年靡有毫釐之驗足以揆今經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論語說曰子不語恠神唯陛下距絶此類毋令姦人有以窺朝者
  王忳除郿令到官至斄亭亭長曰亭有鬼數殺過客不可宿也忳曰仁勝凶邪徳除不祥何鬼之避即入亭止宿夜中聞有女子稱寃之聲忳呪曰有何枉狀可前求理乎女子曰無衣不敢進忳便投衣與之女子乃前訴曰妾夫為涪令之官過宿此亭亭長無狀枉殺妾家十餘口埋在樓下悉盗取財貨忳問亭長姓名女子曰即今門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數殺過客對曰妾不得白日自訴毎夜陳寃客輙眠不見應不勝感恚故殺之忳曰當為汝理此寃勿復殺良善也因解衣於地忽然不見明旦召游徼詰問具服罪即收繫及同謀十餘人悉伏辜遣吏送其䘮歸鄉里於是亭遂清
  晉元帝時暨陽人任谷因耕息于樹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滛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娠積月將産羽衣人復來以刀穿其隂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復詣闕上書自云有道術帝留谷于宫中郭璞復上疏曰任谷所為妖異無有因由陛下𤣥鑒廣覽欲知其情狀引之禁内供給安處臣聞為國以禮正不聞以竒邪所聽惟人故人降之吉陛下簡黙居正動遵典刑按周禮竒服恠人不入宫况谷妖詭恠人之甚者而豋講肄之堂宻邇殿省之側塵㸃日月穢亂天聽臣之私情竊所以不取也陛下若以谷信為神靈所憑者則應敬而逺之夫神聰明正直接以人事若以谷為妖蠱詐妄者則當投畀裔土不宜令䙝近紫闈若以谷或是神祗告譴為國作𤯝者則當克己脩禮以弭其妖不宜令谷安然自容肆其邪變也臣愚以為隂陽陶蒸變化萬端亦是狐狸魍魎憑陵作慝願陛下採臣愚懐特譴谷出臣以人乏忝荷史任敢忘直筆惟義是規其後元帝崩谷因亡走
  趙劉聰子約死一指猶煖遂不殯殮及蘇言見元海於不周山經五日遂復從至崑崙山三日而復返于不周見諸王公卿將相死者悉在宫室甚壯麗號曰𫎇珠離國元海謂約曰東北有遮須夷國無主乆待汝父為之汝父後三年當來後國中大亂相殺害居家死亡畧盡但可永明輩十數人在耳汝且還後年當來見汝不乆約拜辭而歸道遇一國曰猗尼渠餘國引約入宫與約皮囊一枚曰為吾遺漢皇帝約辭而歸謂約曰劉郎後年來必見過當以小女相妻約持歸皮囊置于几上俄而蘇使左右凡上取皮囊開之有一方白玉題文曰猗尼渠餘國天王敬信遮須夷國天王嵗在攝提當相見也馳使呈聰聰曰若審如此吾不懼死也及聰死與此玉并葬焉
  劉曜自以形質異衆恐不容于世隠迹菅涔山以琴書為事嘗夜閑居有二童子入跪曰菅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獻劒一口置前再拜而去以燭視之劒長二尺光澤非常赤玉為室背上有銘曰神劒御除衆毒曜隨服之劒隨四時而變為五色
  梁范縝神滅論 或問予云神滅何以知其滅也答曰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也問曰形者無知之稱神者有知之名知與無知即事有異神之與形理不容一形神相即非所聞也答曰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神言其用形之與神不得相異也問曰神故非用不得為異其義安在荅曰名殊而體一也問曰名既已殊體何得一荅曰神之於質猶利之於刀形之於用猶刀之於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捨利無刀捨刀無利未聞刀没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問曰刀之與利或如來說形之與神其義不然何以言之木之質無知也人之質有知也人既有如木之質而有異木之知豈非木有一人有二邪荅曰異哉言乎人若有如木之質以為形又有異木之知以為神則可如來論也今人之質質有知也木之質質無知也人之質非木質也木之質非人質也安有如木之質而復有異木之知哉問曰人之質所以異木質者以其有知耳人而無知與木何異荅曰人無無知之質猶木無有知之形問曰死者之形骸豈非無知之質邪答曰是無人質問曰若然者人果有如木之質而有異木之知矣荅曰死者如木而無異木之知生者有異木之知而無如木之質也問曰死者之骨骼非生之形骸耶荅曰生形之非死形死形之非生形區已革矣安有生人之形骸而有死人之骨骼哉問曰若生者之形骸非死者之骨骼非死者之骨骼則應不由生者之形骸不由生者之形骸則此骨骼從何而至此耶荅曰是生者之形骸變為死者之骨骼也問曰生者之形骸雖變為死者之骨骼豈不從生而有死則知死體猶生體也荅曰如因榮木變為枯木枯木之質寧是榮木之體問曰榮體變為枯體枯體即是榮體絲體變為縷體縷體即是絲體有何别焉荅曰若枯即是榮榮即是枯應榮時凋零枯時結實也又榮木不應變為枯木以榮即枯無所復變也榮枯是一何不先枯後榮要先榮後枯何也絲縷之義亦同此破問曰生形之謝便應豁然都盡何故方愛死形綿厯未已邪荅曰生滅之體要有其次故也夫歘而生者必歘而滅漸而生者必漸而滅歘而生者飄驟是也漸而生者動植是也有歘有漸物之理也問曰形即是神者手等亦是邪荅曰皆是神之分也問曰若皆是神之分神既能慮手等亦應能慮也荅曰手等亦應能有痛癢之知而無是非之慮問曰慮為一為異荅曰知即是慮淺則為知深則為慮問曰若爾應有二乎荅曰人體惟一神何得二問曰若不得二安有痛癢之知復有是非之慮荅曰如手足雖異總為一人是非痛癢雖復有異亦總為一神矣問曰是非之慮不關手足當關何處荅曰是非之意心器所主問曰心器是五臟之心非邪荅曰是也問曰五臟有何殊别而心獨有是非之慮乎荅曰七竅亦復何殊而司用不均問曰慮思無方何以知是心器所主荅曰五臟各有所司無有能慮者是以心為慮本問曰何不寄在眼等分中荅曰若慮可寄於眼分何故不寄於耳分耶問曰慮體無本故可寄之於眼分眼目有本不假寄於它分也荅曰眼何故有本而慮無本茍無本於我形而可徧寄於異地亦可張甲之情寄王乙之軀李丙之性託趙丁之體然乎哉不然也問曰聖人形猶凡人之形而有凡聖之殊故知形神異矣荅曰不然金之精者能昭穢者不能昭有能昭之精金寧有不昭之穢質又豈有聖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亦無凡人之神而託聖人之體是以八采重瞳勛華之容龍顔馬口軒皥之狀形表之異也比干之心七竅列角伯約之膽其大若拳此心器之殊也是知聖人定分每絶常區非惟道革羣生乃亦形超萬有凡聖均體所未敢安問曰子云聖人之形必異於凡者敢問陽貨類仲尼項籍似大舜舜項孔陽智革形同其故何耶荅曰珉似玉而非玉雞類鳯而非鳯物誠有之人故宜爾項陽貌似而非實似心器不均雖貌無益問曰凡聖之殊形器不一可也員極理無有二而丘旦殊姿湯文異狀神不侔色於此益明矣荅曰聖同於心器形不必同也猶馬殊毛而齊逸玉異色而均美是以晉棘荆和等價連城驊騮騄驪俱致千里問曰形神不二既聞之矣形謝神滅理固宜然敢問經云為之宗廟以鬼饗之何謂也荅曰聖人之教然也所以彌孝子之心而厲偷薄之意神而明之此之謂矣問曰伯有被甲彭生豕見墳素著其事寧是設教而已邪荅曰妖恠茫茫或存或亡彊死者衆不皆為鬼彭生伯有何獨能然乍為人豕未必齊鄭之公子也問曰易稱故知鬼神之情狀與天地相似而不違又曰載鬼一車其義云何荅曰有禽焉有獸焉飛走之别也有人焉有鬼焉幽明之别也人滅而為鬼鬼滅而為人則未之知也問曰知此神滅有何利用邪荅曰浮屠害政桑門蠧俗風驚霧起馳蕩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財以赴僧破産以趨佛而不恤親戚不憐窮匱者何良由厚我之情深濟物之意淺是以圭撮渉於貧友𠫤情動於顔色千鍾委於富僧歡意暢於容髪豈不以僧有多稌之期友無遺秉之報務施闕於周急歸徳必于在己又惑以茫昧之言懼以阿鼻之苦誘以虚誕之辭欣以兠率之樂故捨逢掖襲横衣廢爼豆列缾鉢家家棄其親愛人人絶其嗣續致使兵挫於行間吏空於官府粟罄於惰遊貨殫於泥木所以姦宄弗勝頌聲尚擁惟此之故其流莫已其病無限若陶甄禀於自然森羅均於獨化忽焉自有恍爾而無來也不禦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壟畆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窮也蠶而衣衣不可盡也下有餘以奉其上上無為以待其下可以全生可以匡國可以霸君用此道也
  巫祝十一則
  齊侯疥遂痁期而不瘳諸侯之賔問疾者多在梁丘據與裔款言於公曰吾事鬼神豐於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為諸侯憂是祝史之罪也諸侯不知其謂我不敬君盍誅於祝固史嚚以辭賔公說告晏子晏子曰日宋之盟屈建問范㑹之徳於趙武趙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竭情無私其祝史祭祀陳信不愧其家事無猜其祝史不祈建以語康王康王曰神人無怨宜夫子之光輔五君以為諸侯主也公曰據與款謂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誅於祝史子稱是語何故對曰若有徳之君外内不廢上下無怨動無違事其祝史薦信無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饗國受其福祝史與焉其所以蕃祉老夀者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於鬼神其適遇滛君外内頗邪上下怨疾動作辟違從欲厭私髙臺深池撞鐘舞女斬刈民力輸掠其聚以成其違不恤後人暴虐滛從肆行非度無所還忌不思謗讟不憚鬼神神怒民痛無悛於心其祝史薦信是言罪也其蓋失數美是矯誣也進退無辭則虚以求媚是以鬼神不饗其國以禍之祝史與焉所以夭昏孤疾者為暴君使也其言僭嫚於鬼神公曰然則若之何對曰不可為也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澤之萑蒲舟鮫守之藪之薪蒸虞侯守之海之鹽蜃祈望守之縣鄙之人入從其政偪介之關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強易其賄布常無藝徴歛無度宫室日更滛樂不違内寵之妾肆奪於市外寵之臣僣令於鄙私欲養求不給則應民人苦病夫婦皆詛祝有益也詛亦有損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為人也多矣雖有善祝豈能勝億兆人之詛君若欲誅於祝史修徳而後可公說使有司寛政毁關去禁薄歛己責
  齊有彗星齊侯使禳之晏子曰無益也祗取誣焉天道不謟不貳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穢也君無穢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穢禳之何益詩曰帷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君無違徳方國將至何患於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若徳回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說乃止
  景公為露寢之臺成而不通焉栢常騫曰為臺甚急臺成君何為不通焉公曰然梟昔者鳴其聲無不為也吾惡之甚是以不通焉栢常騫曰臣請禳而去之公曰何具對曰築新室為置白茅焉公使為室成置白茅焉栢常騫夜用事明日問公曰今昔聞梟聲乎公曰一鳴而不復聞使人徃視之梟當陛布翼伏地而死公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夀乎對曰能公曰能益幾何對曰天子九諸侯七大夫五公曰亦有徴兆之見乎對曰得夀地且動公喜令百官趣具騫之所求栢常騫出遭晏子于塗拜馬前辭曰騫為君禳梟而殺之君謂騫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夀乎騫曰能今且大祭為君請夀故將徃以聞晏子曰嘻亦善矣能為君請夀也雖然吾聞之惟以政與徳順乎神為可以益夀今徒祭可以益夀乎然則福名有見乎對曰得夀地將動晏子曰騫昔吾見維星絶樞星散地其動汝以是乎栢常騫俯有間仰而對曰然晏子曰為之無益不為無損也薄賦斂無費民且令君知之
  齊大旱景公召羣臣問曰天不雨久矣民且有饑色吾使人卜之祟在髙山廣水寡人欲少賦歛以祠靈山可乎羣臣莫對晏子進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靈山固以石為身以草木為髪天久不雨髪將焦身將熱彼獨不欲雨乎祠之無益景公曰不然吾欲祠河伯可乎晏子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河伯以水為國以魚鱉為民天久不雨水泉時下百川竭國將亡民將滅矣彼獨不用雨乎祠之何益景公曰今為之奈何晏子曰君誠避宫殿暴露與靈山河伯共憂其幸而雨乎于是景公出野暴露三日天果大雨民盡得種樹景公曰善哉晏子之言可無用乎其惟有徳也吴伐陳復脩舊怨也楚子曰吾先君與陳有盟不可以不救乃救陳師于城父卜戰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棄盟逃讎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讎乎命公子申為王不可則命公子結亦不可則命公子啓五辭而後許將戰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㝠卒于城父子閭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議羣臣敢忘君乎從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二順不可失也與子西子期謀濳師閉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後還是嵗也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大史周大史曰其當王身乎若榮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諸股肱何益不榖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罸又焉移之遂弗禜初昭王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徳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師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曰允出兹在兹由己率常可矣
  邾文公卜徙於繹史曰利於民不利于君君曰茍利於民寡人之利也天生烝民而樹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與焉侍者曰命可長也君胡不為君曰命在牧民死之短長時也民茍利矣吉孰大焉遂徙於繹韓褐子濟於河津人告曰夫人過於此者未有不快用者也而子不用乎韓褐子曰天子祭海内之神諸侯祭封域之内大夫祭其親士祭其祖禰褐也未得事河伯也津人申楫舟中水而運津人曰向也役人固已告矣夫子不聼役人之言也今舟中水而運甚殆治裝衣而下遊乎韓子曰吾不為人之惡我而改吾志不為我將死而改吾義言未已舟泆然行韓褐子曰詩云莫莫葛藟施于條枚愷悌君子求福不回鬼神且不回况於人乎
  宋景公時熒惑在心懼召子韋而問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熒惑天罰也心宋分野也禍當君身雖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國也而移死焉不祥寡人請自當也子韋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將誰君乎寧獨死耳子韋曰可移于嵗公曰嵗饑民餓必死為人君欲殺其民以自活其誰以我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盡矣子無復言矣子韋還走北靣再拜曰臣敢賀君天之處髙而聽卑君有仁人之言三天必三賞君今夕星必徙舍君延夀二十一嵗公曰子何以知之對曰君有三善故三賞星必三舍舍行七星星當一年三七二十一故曰延夀二十一年臣請伏於陛下以伺之星不徙臣請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三徙舍如子韋言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之王也
  晉元帝所幸鄭貴嬪有疾以祈禱頗廢萬機顧榮上牋昔文王父子兄弟乃有三聖可謂窮理者也而文王
  日昃不暇食周公一沐三握髪何哉誠以一日萬機不可不理一言蹉跌患必及之故也當今衰季之末屬亂離之運而天子流播豺狼塞路公宜露營野次星言夙駕伏軾怒蛙以募勇士懸膽于庭以表辛苦貴嬪未安藥石實急禱祀之事誠復可脩豈有便塞叅佐白事斷賔客問訊今彊賊臨境流言滿國人心萬端去就紛紜願冲虚納下廣延儁彦思畫今日之要塞鬼道淫祀𢎞九合之勤雪天下之恥則羣生有賴開泰有期矣哀帝詔曰天文失度太史雖有祈禳之事猶釁𤯝屢彰今欲依鴻祀之制於太極殿前庭親執䖍肅孔嚴諫曰鴻祀雖出尚書大傳先儒所不䆒厯代莫之興承天接神豈可以疑殆行事乎天道無親唯徳是輔陛下祗順恭敬留心兆庶可以消灾復異皆已蹈而行之徳合神明丘禱乆矣豈須屈萬乘之尊脩雜祀之事君舉必書可不慎歟帝嘉之而止
  宋夏竦請斷妖巫疏 臣聞左道亂俗妖言或衆在昔之法皆殺無赦蓋以姦臣逆節狂賊亂規多假鬼神摇動耳目漢之張角晉之孫恩偶失防閑遂至屯聚國家宜有嚴制以肅多方切以當州東引七閩南控百粤編氓右鬼舊俗尚巫在漢欒巴已嘗翦理爰從近嵗傳習滋多假託禨祥愚弄黎庶勦絶性命規取貨財皆於所居塑畫魅魑陳列幡幟鳴擊皷角謂之神壇嬰孺襁褓已令寄育字曰壇留壇保之類及其稍長則傳習妖法驅為童𨽻民之有病則門施符術禁絶徃還斥逺至親屏去便物家人營藥則曰神不許服病者欲飯則云神未聽餐率令疫人死於饑渇洎至亡者服用又言餘祟所憑人不敢留規以自分若幸而獲免家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可其間有孤子單族首面㓜妻或絶户以圖財或害夫而納婦浸滛既乆習熟為常民被非辜了不為怪奉之愈謹信之益深從其言甚於典章畏其威重於官吏竒神異像圖繪嵗増邪籙妖符傳寫日夥小則雞豚致祀歛以還家大則歌舞聚人食其餘胙婚葬出處動必求師刼盗闘爭行須作水蠧耗衣食眩惑里閭設欲扇摇不難連結在於典憲具有章條其如法未勝姦藥弗瘳疾宜頒峻典以革祅風當州師巫一千九百餘户臣已勒令改業歸農及攻習鍼灸之脉所有首納祅妄神像符籙神衫神杖魂巾魂帽鍾角刀笏沙羅等一萬一千餘事已令焚毁及納官伏乞朝廷嚴賜條約所冀屏除巨害宥保羣生杜漸防萌少禆萬一
  妖恠八則
  武王伐紂過隧斬岸過水折舟過谷發梁過山焚萊示民無返志也至於有戎之隧大風拆斾散宜生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非也天落兵也風霽而乘以大雨水土平而嗇散宜生又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非也天洒兵也卜而龜熸散宜生又諌曰此其妖歟武王曰不利以禱祠利以擊衆是熸之已故武王順天地犯三妖而禽紂於牧野其所獨見者精也
  鄭大水龍鬬于時門之外洧淵國人請為禜焉子産弗許曰我鬬龍不我覿也龍鬬我獨何覿焉禳之則彼其室也吾無求於龍龍亦無求於我乃止也
  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傳瑕傳瑕曰茍舍我吾請納君與之盟而赦之六月甲子傳瑕殺鄭子及其二子而納厲公初内蛇與外蛇鬬於鄭南門中内蛇死六年而厲公入公聞之問於申繻曰猶有妖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燄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
  石言于晉魏榆晉侯問於師曠曰石何故言對曰石不能言或馮焉不然民聽濫也抑臣又聞之曰作事不時怨讟動于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雕盡怨讟竝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於是晉侯方築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徴故怨逺於其身小人之言僭而無徴故怨咎及之詩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其是之謂乎是宫也成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趙簡子問于翟封荼曰吾聞翟雨穀三日信乎曰信又聞雨血三日信乎曰信又聞馬生牛牛生馬信乎曰信簡子曰大哉妖亦足以亡國矣對曰雨榖三日䖟風之所飄也雨血三日鷙鳥擊於上也馬生牛牛生馬雜牧也此非翟之妖也簡子曰然則翟之妖奚也對曰其國數散其君㓜弱其諸卿貨其大夫比黨以求祿爵其百官肆斷而無告其政令不竟而數化其志巧貪而有怨此其妖也
  晉武帝時龍見武庫井中羣臣將上賀孫楚上言 聞武庫井中有二龍羣臣或有謂之禎祥而稱賀者或有謂之非祥無所賀者可謂楚既失之而齊亦未為得也夫龍或附鱗潜于重泉或仰攀雲漢游乎蒼昊而今蟠于坎井同於蛙蝦者豈獨筦庫之士或有隠伏厮役之賢沒于行伍故龍見光景有所感悟願陛下赦小過舉賢才垂夢于傅岩望想于渭濵脩學官起淹滯申命公卿舉獨行君子可惇風厲俗者又舉亮㧞秀異之才可以撥煩理難矯世抗言者無繫世族必先逸賤夫戰勝攻取之勢并兼混一之威五伯之事韓白之功耳至於制禮作樂闡揚道化甫是士人出筋力之秋也伏願陛下擇狂夫之言
  王述為庾氷征虜長史時庾翼鎮武昌以累有妖恠又猛獸入府欲移鎮避之述與氷牋 聞安西欲移鎮樂鄉不審此為筭邪將為情邪若謂為筭則彼去武昌千有餘里數萬之衆創造移徙方當興立城壁公私勞擾若信要害之地所宜進㨿猶當計移徙之煩權二者輕重况此非今日之要耶方今彊胡陸梁當稸力養銳而無故遷動自取非筭又江州當泝流數千供繼軍府力役増倍疲曵道路且武昌實是江東鎮戌之中非但捍禦上流而已急緩赴告駿奔不難若移樂鄉逺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方嶽取重將故當居要害之地為内外形勢使闚𨵦之心不知所向若是情邪則天道𤣥逺鬼情難言妖祥吉凶誰知其故是以逹人君子直道而行不以道失昔秦忌亡胡之䜟卒為劉項之資周惡檿弧之謡而成褒姒之亂此既然矣厯觀古今鑒其遺事妖異速禍敗者蓋不少矣禳避之道茍非所審且當擇人事之勝理思社稷之長計斯則天下幸甚令名可保矣若安西盛意已耳不能安於武昌但得近移夏口則其次也樂鄉之舉咸謂不可願將軍體國為家固審此舉時朝議亦不允翼遂不移鎮
  宋石介恠說二 三才位焉各有常道反厥常道則謂之恠矣夫三光代明四時代終天之常道也日月為薄蝕五星為彗孛可恠也夫五嶽安焉四瀆流焉地之常道也山為之崩川為之竭可恠也夫君南靣臣北面君臣之道也父坐子立父子之道也而臣抗於君子敵於父可恠也夫中國聖人之常治也四民之所常居也衣冠之所常聚也而緇衣把鉢不士不農不工不商坐食者半鄒魯可恠也夫中國道徳之所治也禮樂之所施也五常之所被也而汗漫不經之教行焉妖誕幻惑之說滿焉可恠也夫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二廟庶人祭于寢所以不忘孝也而忘而祖廢而祭去事祅神之鬼可恠也夫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契能殖百糓祀以為稷后土能平九州祀以為社帝嚳堯舜禹湯文武有功烈於民者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而老觀佛寺徧滿天下可怪也人君見一日蝕一星縮一風雨不調順一草木不生殖則能知其為天地之怪也乃避寢减膳徹樂恐懼責已脩徳以禳除焉彼其滅君臣之道絕父子之親棄道徳悖禮樂裂五常遷四民之常居毁鄒魯之衣冠去祖宗而祀祅神汗漫不經之教行妖誕幻惑之說滿則反不知為怪既不能禳除之又崇奉焉時人見一狐媚一鵲噪一梟鳴一雉入則能知其為人之怪也乃啓呪祈祭以厭勝焉彼其孫其子其父其母忘而宗祖去而父母離而常業裂而常服習夷鬼則反不知其怪既厭勝之又尊異焉愈可怪也甚矣中國之多怪也人不為怪者幾少矣噫一日蝕一星縮則天為之不明一山崩一川竭則地為之不寧釋老之為怪也千有餘年矣中國蠧壊亦千有餘年矣不知更千餘年釋老之為怪也如何中國之蠧壊也如何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不生吁 或曰天下不謂之怪子謂之怪今有子不謂怪而天下謂之怪請為子而言之可乎曰奚其為怪也曰昔楊翰林欲以文章為宗於天下憂天下未盡信己之道於是盲天下人目聾天下人耳使天下人目盲不見有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使天下人耳聾不聞有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俟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滅乃發其盲開其聾使天下唯見己之道唯聞己之道莫知其他今天下有楊億之道四十年矣今人欲反盲天下人目聾天下人耳使天下人目盲不見有楊億之道使天下人耳聾不聞有楊億之道俟楊億道滅反發其盲開其聾使目唯見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耳唯聞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周公孔子孟軻楊雄文中子吏部之道堯舜禹湯文武之道也三才九疇五常之道也反厥常則為怪矣夫書則有堯舜典皋陶益稷謨禹貢箕子之洪範詩則有大小雅周頌商頌春秋則有聖人之經易則有文王之繇周公之爻夫子之十翼今楊億窮研極態綴風月弄花草滛巧侈麗浮華纂組刑鎪聖人之經破碎聖人之言離析聖人之意蠧蝕聖人之道使天下不為書之典謨禹貢洪範詩之雅頌春秋之經易之繇爻十翼而為楊億之窮研極態綴風月弄花草滛巧侈麗浮華纂組其為怪大矣是人欲去其怪而就於無怪今天下反謂之怪而怪之嗚呼
  八則
  晉平公有疾秦景公使醫龢視之出曰疾不可為也是謂逺男而近女惑以生蠱非鬼非食惑以䘮志良臣不生天命不佑若君不死必失諸侯趙文子聞之曰武從二三子以佐君為諸侯盟主於今八年矣内無苛慝諸侯不二子胡曰良臣不生天命不祐對曰自今之謂龢聞之曰直不輔曲明不規闇摇木不生危松柏不生埤吾子不能諫惑使至於生疾又不自𨓆而寵其政八年之謂多矣何以能乆文子曰醫及國家乎對曰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文子曰子稱蠱何實生之對曰蠱之慝榖之飛實生之物莫伏於蠱莫嘉於穀穀興蠱伏而章明者也故食榖者晝選男徳以象榖明宵靜女徳以伏蠱慝今君一之是不饗榖而食蠱也是不昭榖明而皿蠱也夫文蟲皿為蠱吾是以云文子曰君其幾何對曰若諸侯服不過三年不服不過十年過是晉之殃也是嵗趙文子卒諸侯叛晉十年平公薨
  醫扁鵲見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鵲請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將使耳不聰目不明君以告扁鵲扁鵲怒而投其石曰君與知之者謀之而與不知者敗之使此知秦國之政也則君一舉而亡國矣
  扁鵲見齊桓侯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利也欲治不疾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肌膚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恱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腸胃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恱居十日扁鵲復見望桓侯而還走桓侯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鍼石之所及也在腸胃大劑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扁鵲已逃之秦矣桓侯遂死使聖人預知㣲能使良醫得蚤從事則疾可己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于理一不治也輕身重財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隂陽并藏氣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也信巫不信醫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則重難治也
  扁鵲過趙趙王太子𭧂疾而死鵲造宫門曰吾聞國中卒有壤土之事得無有急乎中庶子之好方者應之曰然王太子𭧂疾而死扁鵲曰入言鄭毉秦越人能活太子中庶子難之曰吾聞上古之為毉者曰苖父苗父之為毉也以菅為席以芻為狗北靣而祝發十言耳諸扶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復如故子之方能如此乎扁鵲曰不能又曰吾聞中古之為毉者曰愈柎愈柎之為毉也搦腦髓束盲莫炊灼九竅而定經絡死人復為生人故曰愈柎子之方能若是乎扁鵲曰不能中庶子曰子之方如此譬若以管窺天以錐刺地所窺者甚大所見者甚少鈞若子之方豈足以變駭童子哉扁鵲曰不然物故有昧揥而中蛟頭掩目而别白黒者太子之疾所謂尸厥者也以為不然入診之太子股隂當温耳中焦焦如有嘯者聲然者皆可治也中庶子入報趙王趙王跣而趨出門曰先生逺辱幸臨寡人先生幸而有之則糞土之息得𫎇天履地而長為人矣先生不有之則先犬馬填溝壑矣言未巳涕泣沾襟扁鵲遂為診之先造軒光之竈八成之湯砥鍼礪石取三陽五輸子容禱藥子明吹耳陽儀反神子越扶形子游矯摩太子遂得復生天下聞之皆曰扁鵲能生死人鵲辭曰予非能生死人也特使夫當生者活耳夫死者猶不可藥而生也悲夫亂君之治不可藥而息也詩曰多將熇熇不可救藥甚之之辭也
  漢郭玉者廣漢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漁釣于涪水因號涪翁乞食人間見有疾者時下鍼石輙應時而效乃著鍼經診脉法傳于世弟子程髙尋求積年翁乃授之髙亦隠跡不仕玉少師事髙學方診六徴之技隂陽隠測之術和帝時為太醫丞多有効應帝竒之仍試令嬖臣美手腕者與女子雜處帷中使玉各診一手問所疾苦玉曰左隂右陽脉有男女狀若異人臣疑其故帝嘆息稱善玉仁愛不矜雖貧賤厮養必盡其心力而醫療貴人時或不愈帝乃令貴人羸服變處一鍼即差召玉詰問其狀對曰醫之為言意也腠理至㣲隨氣用巧鍼石之間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際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貴者處尊髙以臨臣臣懐怖懾以承之其為療也有四難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難也將身不謹二難也骨節不能使藥三難也好逸惡勞四難也鍼有分寸時有破漏重以恐懼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猶不盡何有於病哉此其所以為不愈也帝善其對梁簡文帝勸醫論 天地之中惟人最靈人之所重莫過於命雖修短有分夭夀懸天然而寒暑反常嗜慾乖節故虐寒痟首致斃不同伐性爛腸摧年匪一極斯之要實在良方故祗域醫王明于釋典如大師乃以醫王為號以如來能煩惱病祗能治四大乖為故亦有騷人之詠彭城秦國之稱和緩季梁之遇盧氏虢子之值越人爰至九市飛仙長生妙道猶變六一於金液改三七於銀丸蓄玉匣之秘研紫書之奥桃膠何是北斗靡遯其刑金漿非逺明珠還恥其價能使業門之下鼓響獨聞雍祝之旁簫聲猶在周禮疾醫掌萬民之疾凡民之有病者分而治之嵗終則各書其所治而入於醫師知其愈與不愈以為後法之戒也至如研精𤣥理考覆儒宗盡日清談終夜講習始學則負墟尚䛕積功則為師乃著日就月將方稱碩學専經之後猶須劇談網羅愈廣鈎深理見厭飫不寤惟日不足又若為詩則多須見意或古或今或雅或俗皆須寓目詳其去取然後麗辭方吐逸韻乃生豈有秉筆不訊而能善詩塞兊不談而能善義揚子雲言讀賦千首則能為賦况醫之為道九部之診甚精百藥之品難䆒察色辨聲其功甚秘秋辛夏苦幾㣲難識而比之術者未嘗稽合曽無討論多以少壯之時渉獵方疏略知甘草為甜桂心為辣便是宴馭自足經方冺棄同庾敳之讀莊子異孔丘之好周易然而疾者求我又不能盡意攻治假使不能為地自可即為已益所以然者若無隔貴賤精加消息以前騐後自可解之日知所亡坐成妙術而又告以不能也治疾者衆必以溢浪酬塞惡之者多愛之者鮮是則日處百方月為千治未嘗不輕其藥性任其死生浮華之功於何而得及其愛深親屬情切支肌患起膏盲疴興府俞雖欲盡其治功思無所出何以故然本不素習卒難改變故也周靡麻鹿藿止救頭痛之病麥麴芎藭反救河魚之疾思不出位事局轅下醫者忘志於𤣥都揚已名於綠帙其可得乎術道困窮於斯實至誠當善思此意更興其美非直傳名於後亦是功徳甚深比夫脫一鴿于權衡活萬魚于池水不可同日而論焉
  唐劉禹錫華佗論 史稱華佗以恃能厭事為曹公所怒荀文若請曰佗術實工人命係焉宜議能以宥曹公曰憂天下無此鼠輩耶遂考竟佗至蒼舒病且死見醫不能生始有悔之之歎嗟乎以操之明略見幾然猶輕殺材能如是文若之智力地望以的然之理攻之然猶不能反其恚執柄者之恚真可畏諸亦可慎諸原夫史氏之書于冊也是使後之人寛能者之刑納賢者之諭而懲暴者之輕殺故自恃能至有悔悉書焉後之惑者復用是為口實悲哉夫賢能不能無過茍寘于理矣或必有寛之之請彼壬人皆曰憂天下無材耶曽不知悔之日方痛材之不可多也或必有惜之之難彼壬人皆曰譬彼死矣將若何曽不知悔之日方痛生之不可再也可不謂大哀乎夫以佗之不宜殺昭昭然不足言也獨病夫史書之義是將推而廣耳吾觀自曹魏以來執死生之柄者用一恚而殺材能衆矣又焉用書佗之事為嗚呼前事之不忘期有勸且懲也而𭧂者復藉口以快意孫權則曰曹孟徳殺孔文舉矣孤於虞翻何如而孔融亦以應泰山殺孝亷自譬仲謀近覇者文舉有髙名然猶以可懲為故事矧他人哉
  宋龔鼎臣述醫論 周官載醫掌養萬民之疾病蓋凡受疾者舉可治也唯乆之不治遂革以死未見其有始疾而不可治者也巴楚之地俗信巫鬼實自古而然當五氣相沴或致厲疫之苦率以謂天時被是疾非醫藥所能攻故請禱鬼神無少暇雞豚鴨羊之薦唯恐不豐迨其不能則莫不自咎事鬼神之未至或幸而愈乃曰由禱之勤也薦之數也不然烏能與天時抗乎又有治之不早其疾氣之毒日相薫灼一家之人皆至乎病故雖親友之厚百歩之外不敢望其門廬以至得病之家懼相遷染子畏其父婦避其夫若富財之人尚得一巫覡守之其窮匱者獨僵卧呻吟一室而已如是則不特絶醫藥之饋其飲食之給蓋亦闕如是以死者未嘗不十八九而民終不悟余嘗訪於人其患非它繇覡師之勝醫師耳嗚呼覡者豈能必勝諸醫哉其所勝之者蓋世俗之人易以邪惑也夫疾病干諸内鬼神㝠諸外良藥所以治内也今不務除疾於内而專求外福之來及其甚也其存䘏訊問之宜不復相通不其謬與夫稼荗田疇為螟𧈱所害唯能悉除螟𧈱則稼之秀可實也家蓄髙貨而盗入其門主人操刅持挺或殺或捕則貲之厚可全也人之身亦然冐隂陽之氣輙遇癘疫當得醫者察聲視色按脉授藥使離諸腹心肝膈然後其體可平若不醫之用曷異不除螟𧈱而望稼穡之實不驅盗賊而求家貲之全决不可得矧惟國家重醫藥之書最為事要先朝編輯名方頒布天下郡國其間述時疫之狀實為纎悉及慶厯中范文正公建言俾自京師以逮四方學醫之人皆聚而講習以精其術其黜庸謬救生靈倬然為治道之𦔳而世俗罔識朝廷仁愛之意如此而徒惑邪誕而夭性命愚實憫之今已戒醫慱士日與醫之徒考神農子儀扁鵲秦和之術一㑹於岐伯俞附之道以正絀邪以誠消妄使可治之疾不終害人亦濟民之一事也而慮巴賨之俗尚安故態不知醫効之神倍禱滛祀之鬼故刻言以告
  十則
  孔子問漆雕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為賢漆雕馬人對曰臧氏家有龜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為三兆焉馬人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賢不賢馬人不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隠而顯言人之過也㣲而著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
  城濮之戰晉文公謂咎犯曰吾卜戰而龜熸我迎嵗彼背嵗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吾又夢與荆王搏彼在上我在下吾欲無戰子以為何如咎犯對曰卜戰龜熸是荆人也我迎嵗彼背嵗彼去我從之也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以掃則彼利以擊則我利君夢與荆王摶彼在上君在下則君見天而荆王伏其罪也且吾以宋衛為主齊秦輔我我合天道獨以人事固將勝之矣文公從之荆人大敗
  漢司馬遷日者列傳 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興何嘗不以卜筮决于天命哉其於周尤甚及秦可見代王之入任于卜者太卜之起由漢興而有 司馬季主者楚人也卜于長安東市宋忠為中大夫賈誼為愽士同日俱出洗沐相從論議誦易先王聖人之道術䆒徧人情相視而嘆賈誼曰吾聞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卜醫之中今吾已見三公九卿朝士大夫皆可知矣試之卜數中以觀采二人即同輿而之市游于卜肆中天新雨道少人司馬季主閒坐弟子三四人侍方辯天地之道日月之運隂陽吉凶之本二大夫再拜謁司馬季主視其狀貌如類有知者即禮之使弟子延之坐坐定司馬季主復理前語分别天地之終始日月星辰之紀差次仁義之際列吉凶之符語數千言莫不順理宋忠賈誼瞿然而悟獵纓正襟危坐曰吾望先生之狀聽先生之辭小子竊觀于世未嘗見也今何居之卑何行之汙司馬季主捧腹大笑曰觀大夫類有道術者今何言之陋也何辭之野也今夫子所賢者何也所髙者誰也今何以卑汙長者二君曰尊官厚祿世之所髙也賢才處之今所處非其地故謂之卑言不信行不騐取不當故謂之汙夫卜筮者世俗之所賤簡也世皆言曰夫卜者多言誇嚴以得人情虚髙人祿命以說人志擅言禍災以傷人心矯言鬼神以盡人財厚求拜謝以私于已此吾之所恥故謂之卑汙也司馬季主曰公且安坐公見夫被髮童子乎日月照之則行不照則止問之日月疵瑕吉凶則不能理由是觀之能知别賢與不肖者寡矣賢之行也直道以正諌三諫不聽則退其譽人也不望其報惡人也不顧其怨以便國家利衆為務故官非其任不處也禄非其功不受也見人不正雖貴不敬也見人有汙雖尊不下也得不為喜去不為恨非其罪也雖累辱而不愧也今公所謂賢者皆可為羞矣卑疵而前𡣳趨而言相引以勢相導以利比周賔正以求尊譽以受公奉事私利枉主法獵農民以官為威以法為機求利逆暴譬無異于操白刅刼人者也初試官時倍力為巧詐飾虚功執空文以誷主上用居上為右試官不讓賢陳功見偽増實以無為有以少為多以求便勢尊位食飲驅馳從姬歌兒不顧於親犯法害民虚公家此夫為盗不操矛弧者也攻而不用弦刅者也欺父母未有罪而弑君未伐者也何以為髙賢才乎盗賊發不能禁夷貊不服不能懾姦邪起不能塞官耗亂不能治四時不和不能調嵗榖不熟不能適才賢不為是不忠也才不賢而託官位利上奉妨賢者處是竊位也有人者進有財者禮是偽也子獨不見鴟梟之與鳯凰翔乎蘭芷芎藭棄于廣野蒿蕭成林使君子退而不顯衆公等是也述而不作君子義也今夫卜者必法天地象四時順於仁義分䇿定卦旋式正棊然後言天地之利害事之成敗昔先王之定國家必先龜䇿日月而後乃敢代正時日乃後入家産子必先占吉凶後乃有之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越王句踐倣文王八卦以破敵國霸天下由是言之卜筮有何負哉且夫卜筮者掃除設坐正其冠帶然後乃言事此有禮也言而鬼神或以饗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養其親慈父以畜其子此有徳者也而以義置數十百錢病者或以愈且死或以生患或以免事或以成嫁子娶婦或以養生此之為徳豈直數十百錢哉此夫老子所謂上徳不徳是以有徳今夫卜筮者利大而謝少老子之云豈異于是乎莊子曰君子内無饑寒之患外無刼奪之憂居上而敬居下不為害君子之道也今夫卜筮者之為業也積之無委聚藏之不用府庫徙之不用輕車負裝之不重止而用之無盡索之時持不盡索之物游於無窮之世雖莊氏之行未能増於是也子何故而云不可卜哉天不足西北星辰西北移地不足東南以海為池日中必移月滿必虧先王之道乍存乍亡公責卜者言必信不亦惑乎公見夫談士辨人乎慮事定計必是人也然不能以一言說人主意故言必稱先王語必道上古慮事定計飾先王之成功語其敗害以恐喜人主之志以求其欲多言誇嚴莫大於此矣然欲彊國成功盡忠于上非此不立今夫卜者導惑教愚也夫愚惑之人豈能以一言而知之哉言不厭多故騏驥不能與罷驢為駟而鳯凰不與燕雀為羣而賢者亦不與不肖者同列故君子處卑隠以辟衆自匿以辟倫㣲見徳順以除羣害以明天性𦔳上養下多其功利不求尊譽公之等喁喁者也何知長者之道乎宋忠賈誼忽而自失芒乎無色悵然噤口不能言於是攝衣而起再拜而辭行洋洋也出市門僅能自上車伏軾低頭卒不能出氣居三日宋忠見賈誼于殿門外乃相引屏語相謂自嘆曰道髙益安勢髙益危居赫赫之勢失身且有日矣夫卜而有不審不見奪糈為人主計而不審身無所處此相去逺矣猶天冠地履也此老子之所謂無名者萬物之始也天地曠曠物之熈熈或安或危莫知居之我與若何足預彼哉彼乆而愈安雖曽氏之義未有以異也乆之宋忠使匈奴不至而還抵罪而賈誼為梁懐王傅王墮馬薨誼不食毒恨而死此務華絶根者也太史公曰古者卜人所以不載者多不見于篇及至司馬季主余志而著之
  龜䇿列傳 自古聖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何嘗不寳卜筮以𦔳善唐虞以上不記已自三代之興各㨿禎祥塗山之兆從而夏啓世飛燕之卜順故殷興百榖之筮吉故周王王者决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龜不易之道也蠻夷氐羗雖無君臣之序亦有决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國不同俗然皆可以戰伐攻擊推兵求勝各信其神以知來事略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龜已則棄去之以為龜藏則不靈蓍乆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寳藏蓍龜又其大小先後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或以為聖王遭事無不定决疑無不見其設稽神求問之道者以為後世衰㣲愚不師智人各自安化分為百室道散而無垠故推歸之至㣲要潔于精神也或以為昆蟲之所長聖人不能與爭其處吉凶别然否多中于人至髙祖時因秦太卜官天下始定兵革未息及孝惠享國日少吕后女主孝文孝景因襲掌故未遑講試雖父子疇官世世相傳其精㣲深妙多所遺失至今上即位愽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通一伎之士咸得自効絶倫超竒者為右無所阿私數年之間太卜大集㑹上欲擊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預見表象先圖其利及猛將推鋒執節獲勝於彼而蓍龜時日亦有力于此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千萬如邱子明之屬富溢貴寵傾於朝廷至以卜筮射蠱道巫蠱時或頗中素有眦睚不快因公行誅恣意所傷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百僚蕩恐皆曰龜䇿能言後事覺奸窮亦誅三族夫摓䇿定數灼龜觀兆變化無窮是以擇賢而用占焉可謂聖人重事者乎周公卜三龜而武王有瘳紂為暴虐而元龜不占晉文將定襄王之位卜得黄帝之兆卒受彤弓之命獻公貪驪姬之色卜而兆有口象其禍竟流五世楚靈將背周室卜而龜逆終被乾溪之敗兆應信誠于内而時人明察見之於外可不謂兩合者哉君子謂夫輕卜筮無神明者悖背人道信禎祥者鬼神不得其正故書建稽疑五謀而卜筮居其二五占從其多明有而不專之道也余至江南觀其行事問其長老云龜千嵗乃遊蓮葉之上蓍百莖共一根又其所生獸無虎狼草無毒螫溪傍家人常畜龜飲食之以為能導引致氣有益於𦔳衰養老豈不信哉 龜能見夢于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身能十言盡當不能通使于河還報於江賢能令人戰勝攻取不能自解於刀鋒免剝刺之患聖能先知亟見而不能令衛平無言言事百全至身而攣當時不利又焉事賢賢者有恒常士有適然是故明有所不見聽有所不聞人雖賢不能左畫方右畫員日月之明而時蔽于浮雲羿名善射不如雄渠蠭門禹名為辨智而不能勝鬼神地柱折天故毋掾又奈何責人於全孔子聞之曰神龜知吉凶而骨直空枯日為徳而君於天下辱於三足之烏月為刑而相左見食於蝦蟇蝟辱于鵲騰蛇之神而殆於即且竹外有節理中直空虚松栢為百木長而守門閭日辰不全故有孤虚黄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亦有所㨿罔有所數亦有所疎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適乎物安可全乎天尚不全故世為屋不成三瓦而陳之以應之天天下有階物不全乃生也
  章帝拜孔僖郎中從還京師使校書東觀冬拜臨晉令崔駰以家林筮之謂為不吉止僖曰子盍辭乎僖曰學不為人仕不擇官吉凶由己而由卜乎在縣三年卒官遺令即葬二子長彦季彦並十餘嵗蒲坂令許君然勸令反魯對曰今載柩而歸則違父令舍墓而去心所不忍遂留華隂
  范𣋌方術傅論 仲尼稱易有君子之道四焉曰卜筮者尚其占占也者先王所以定禍福决嫌疑幽賛於神明遂知來物者也若夫隂陽推歩之學往往見于墳記矣然神經怪牒玉䇿金䋲關扄於明靈之府封縢于瑶壇之上者靡得而闚也至乃河洛之文龜龍之圖箕子之術師曠之書緯𠉀之部鈴决之符皆所以探抽㝠𧷤參驗人區時有可聞者焉其流又有風角遁甲七政元氣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專須㬰孤虚之術及望雲省氣推處祥妖時亦有以効於事也而斯道隠逺𤣥奥難原故聖人不語怪神罕言性命或開末而抑其端或曲辭以章其義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漢自武帝頗好方術天下懐挾道蓺之士莫不負䇿抵掌順風而届焉後王莾矯用符命及光武尤信䜟言士之赴趨時宜者皆馳騁穿鑿爭談之也故王梁孫咸名應圖籙越豋槐鼎之任鄭興賈逵以附同稱顯桓譚尹敏以乖忤淪敗自是習為内學尚竒文貴異數不乏於時矣是以通儒碩生忿其姦妄不經奏議慷慨以為宜見藏擯子長亦云觀隂陽之書使人拘而多忌蓋為此也夫物之所偏未能無蔽雖云大道其硋或同若乃詩之失愚書之失誣然則術數之失至於詭俗乎如令温柔敦厚而不愚斯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逺而不誣斯深于書者也極數知變而不詭俗斯深於術數者也故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意者多迷其統取遣頗偏甚有雖流宕過誕亦失也中世張衡乃隂陽之宗𭅺顗咎徴最宻餘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偉徳未必體極蓺能今蓋紏其推變尤長可以𢎞補時事因合表之云
  晉隗炤汝隂人也善於易臨終書版授其妻曰吾亡後當大荒窮雖爾慎莫賣宅也却後五年春當有詔來頓此亭姓龔此人負吾金即以此版往責之勿違言也炤亡後其家大困乏欲賣宅憶夫言輙止期日有龔使者止亭中妻遂賫版徃責之使者執版惘然不知所以妻曰夫臨亡手書版見命如此不敢妄也使者沉吟良乆而悟謂曰賢夫何善妻曰夫善於易而未曽為人卜也使者曰噫可知矣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撫掌而歎曰妙哉隗生含明隠迹可謂鏡窮逹而洞吉凶者也於是告炤妻曰吾不相負金也賢夫自有金耳知亡後當暫窮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兒婦者恐金盡而困無已也知吾善易故書版以寄意耳金有五百斤盛以青瓮覆以銅柈埋在堂屋東頭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還掘之皆如卜焉
  王勃八卦卜大演論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情以為分太極者兩儀也分四象者八卦也成八卦者十六將也司八卦者十二月也分十六將者三十二𠉀也分十二月者二十四氣也分三十二𠉀者六十四卦也司二十四氣者三十六旬也進退于三百六十六日屈伸于三百八十四爻往来飛伏之理盡矣其孤虚消息之端極矣三才之道不可不及也五行之義不能復過也翕之以幽明張之以寒暑㑹之以生死申之以去就禍福生焉吉凶著焉成敗行焉順逆興焉賢者識其大者逺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近者奉之者則順背之者則𠎝圓立者稱聖偏據者號賢嘗試論之曰三才易之門户也八卦者易之徑路也引而伸之終於六十四卦天下之能事畢矣陳而别之極于三百八十四爻天下之㣲理罄矣夫隂陽之道一向一背天地之理一升一降故明暗相隨寒暑相因剛柔相形髙下相傾動靜相乘出入相藉泯之者神也形之者道也可以一理徴也可以一端騐也故天尊則地卑矣水濕則火燥矣山盈則澤虚矣雷動則風適矣是以天下有風可以姤矣則地中有雷可以復矣天下有山可以遯矣則地上於澤可以臨矣天地不交可以否矣則天地既交可以泰矣以風行地上可以觀矣則雷行天上可以大壯矣山附地上可以剥矣則火附天上可以大有矣風行水上可以涣矣則水在地上可以比矣雷出地奮可以豫矣則風行天上可以小畜矣雷之與水作解矣則風之與火可以家人矣雷在風上可以恒矣則風在雷上可以益矣風在地下可以升矣則雷在天下可以无妄矣風在水下可以井矣則雷在火下可以噬嗑矣風在澤下謂大過矣則雷在山下可為頥矣雷在澤下可以隨矣則風在山下可為蠱矣澤上有水可為節矣則山下有火可為旅矣雷在水下可為屯矣則風在火下可為鼎矣水在火上可為既濟矣則火在水上可為未濟矣澤上有火可以革矣則山下有水可為𫎇矣火在地下可以明夷矣則水在天下可為訟矣地下有水可為師矣則山下有火可為賁矣澤上于天可為夬矣則澤下有水可為困矣山下有天可以為大畜矣則澤下有地可以為萃矣以山在澤上可為損矣則澤在山上可為咸矣澤上有火可為暌矣則山上有水可為蹇矣上天下澤可為履矣則地下有山可謂謙矣澤上有風可為中孚矣則山上有雷可為小過矣山上有風可為漸矣則澤上有雷可以歸妹矣此天地以對成之義隂陽反合之理故卦相次則反爻以成義易之八卦是也八八相生則錯卦以興理因而重之是也故聖人之道可縱焉可横焉可合焉可離焉逆而陳之未嘗逆焉順而别之未嘗順焉三畫以變雖天地之數可無韜也九六相推雖萬二千五百之浩蕩不能踰於三百八十四三百八十四之紏紛不能踰于六十四重之以六十四不能過於八卦張之於八卦不能過四象紀之兩儀兩儀之理逹而太極得矣故古徃今來寒進暑退死生亂動是非謄結未嘗非兩儀也而未嘗離太極也故曰有寒有暑則兩儀不廢也無思無為則太極未嘗逺也見之則兩儀忘之則太極夫然故不捨二求一未嘗離動以求靜未嘗離動以逹静也有可有不可非聖人之謂也無可無不可是夫子之心也然天下之理不可窮也天下之往不可盡也有窮盡之地者其唯聖心乎有窮盡之路者其惟聖言乎故據滄海而觀衆水則江河之㑹歸可見也登泰山而覽羣嶽則岡巒之本末可知也是以貞一徳之極權六爻之變振三才之柄尋萬方之動又何往而不通乎又何疑而不釋乎故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者義之本也非聖人孰能正之哉若抑末執本研精覃思非聖人之書則不讀也非聖人之言則不取也庶幾乎神明之徳可通乎萬物之情可類乎本末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君子可不務乎哉
  唐于邵蓍龜論 卜筮生靈之緼耶必遵以信時日畏法令决嫌疑定猶豫者也自伏羲畫卦周公制禮率先斯道以惠其人故立筮人建卜曰卜職或掌三易以辨乎九筮或開四兆以作乎八命俾吉不相習假爾有常叶乎乾坤調彼昭昧占兆審卦異位同功不其然歟夫以原始要終鈎深索隠則象事知器占事知来蓍辨吉凶則圓神而方知龜窮禍福乃戴陽而履隂繇得蒺藜終驗齊莊之難兆聞鳴鳯便興敬仲之宗然則筮短龜長嘗聞其語義之何者今試論之且其兆體百有二十夫其頌聲千有二百由是其尚也夫龜者著性命之理有好惡之情善出入之端存死生之變冠羣甲之長居四靈之間上髙法天下平象地受三千嵗而遊于蓮葉之上吸以沆瀣之精葢通其聖也何彼叢薄之下蘙薈之中生而無靈長而無識奉大衍之數而為凖求元亨之義而為用探𧷤而知其變審爻而據其辭豈與夫灼而専達居然獨見同年而語矣史偏以之佐昌此其效也墨以之從長又其效也衛人以龜為有知漆雕以為善對又其効也至如管輅卜鄰之火孔愉反顧之鑄葢小之也則知靈徳感應觸類而長矣故朔望則灼孟冬命舋葢先王之重者萬事之階也信矣夫
  李華卜論 天地之大徳曰生舜好生之徳洽于人心五福首乎夀麟鳯龜龍謂之四靈龜不傷物呼吸元氣於介蟲為長而夀古之聖者刳而朘之觀其裂畫以定吉凶殘其生勦其夀既勦殘之而求其靈夫何故愚未知夫天地之心聖達之謨靈之夀之而夭戮之脫其肉鑚其骸精氣復於無物而貞悔發乎焦朽不其反耶夫大人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不當妄也夀而夭之豈合其徳乎因物求徴豈合其明乎毒靈介而徼其神豈合其序乎假枯殻而决狐疑豈合其吉凶乎洪範曰爾有大疑謀及卜筮聖人不當有疑於人以筮也夫祭有尸自虞夏商周不變戰國蕩古法祭無尸尸之重重於卜則明廢龜可也又聞夫鑄刀劒者不成則屠犬彘而祭之被髪而哭之則成而利葢不祥器也其神者躍為龍蛇穿木石入泉源以至發烱光聲音人不能自神因天地之氣化天地之物而為神固無悉然是亦為怪古者成宫室必落之鐘皷器械必釁之豈神明貴殺享羶腥歟今亡其禮未聞屋室不安身而器物不利用由是而言則卜筮隂陽之流皆妄作也夫潔壇墠而布精意求福之来緬不可致耕夫蠶婦神一草木禱一禽畜鼓而舞之謂妖祥如答實歟妄歟犧文之易更周孔之述以為至矣揚子雲為太𤣥設卦辨吉凶如易之告若使後代有如子雲又為一書可筮則象數之變其可既乎專任道徳以貫之則天地之理盡矣又焉假夫蓍龜乎又焉徴夫鬼神乎子不語是存乎道義也
  二則
  李徳裕相論 夫相之相在於清明將之相在於雄傑清明者珠玉是也為天下所寳雄傑者虎兕是也為百獸所伏然清者必得大權不能享豐富雄者必當昌侈不能得大柄兼而有之者在乎粹美而已余頃嵗蒞淮海屬縣有旴𣅿而山多珉玉剖而為器清明洞徹雖水精明氷不如也而價不及於凡玉終不得為至寳以其不粹也清而粹者天也故髙不可測清而澈者泉也故深亦可察此其大略也余嘗精而求之多士以才為命婦人以色為命天賦是美者必將有以貴之才髙者雖孟嘗𦕈小蔡澤折頞亦居萬人之上色美者雖鈎弋之拳子夫之賤亦為萬乗之偶然不如清而粹者必身名俱榮福祿終泰張良是也擇士能用此術可以㧞十得九無所疑也
  杜牧相論 吕公善相人言女吕后當大貴宜以配季季後為天子吕后復稱制天下王吕氏子弟悉以大國隋文帝相工来和輩數人亦言當為帝者後⿱𫂁么 -- 簒竊果得之誠相法之不謬矣吕氏自稱制通為后凡二十餘年間隋氏自簒至滅凡三十六年間男女族屬殺滅殆盡當秦末吕氏大族也周末楊氏為八柱國公侯相襲乆矣且以一女子一男子偷竊位號不三二十年間壯老嬰兒皆不得其死不知一女子為吕氏之福耶為禍耶一男子為楊氏之禍耶為福耶得一時之貴滅百世之族彼知相法者當曰世必為吕氏楊氏之禍乃可為善相人矣今斷一指得四海凡人不欲為况以一女子一男子易一族哉余讀荀卿非相因感吕氏楊氏知卿為大儒矣
  一則
  列禦冦湯問篇 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纎繳乘風振之連雙鶬于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魚之念投綸沈鈎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鈎餌猶塵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也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下可運于一握將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二則
  孔子觀於鄉射喟然歎曰修身而發而不失正鵠者其唯賢者乎於是退而與門人習射於矍相之圃葢觀者如堵墻焉射至于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者曰奔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得入其餘皆入葢去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㸃揚觶而語公罔之裘揚觶而語曰㓜壯孝悌耆耋好禮不從流俗修身以俟死者在此位葢去者半處者半序㸃揚觶而語曰好學不倦好禮不變耄期稱道而不亂者不在此位也葢僅有存者焉射既闋子路進曰由與二三子者之為司馬何如孔子曰能用命矣孔子曰吾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飛衛學射于甘蝇而巧過其師紀昌者又學射於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紀昌歸偃卧其妻之機下以目承牽挺二年之後雖錐未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衛飛衛曰未也亞學視而後可視小如大視㣲如著而後告我昌以氂懸虱于牖南靣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覩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絶以告飛衛飛衛髙蹈拊膺曰汝得之矣紀昌既盡衛之術計天下之敵己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衛相遇于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鋒相觸而墜于地而塵不揚飛衛之矢先窮紀昌遺一矢既發飛衛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於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請為父子尅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
  慱奕二則
  漢班固奕㫖 大冠言慱既終或進而問之曰孔子稱有慱奕今愽行於世而奕獨絕慱義既𢎞奕義不述問之論家師不能說其聲可聞乎曰學不廣慱無以應客北方之人謂棊為奕𢎞而說之舉其大畧厥義深矣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徳也棊有白黒隂陽分也駢羅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陳行之在人葢王政也成敗臧否為仁由己危之正也夫愽懸於投不專在行優者有不遇劣者有僥倖踦挐相凌氣勢力爭雖有雄雌未足以為平也至於奕則不然髙下相推人有等級若孔氏之門回賜相服循名責實謀以計䇿若唐虞之朝考功黜陟器用有常施設無析因敵為資應時屈伸續之不復變化日新或虚設豫置以自䕶衛葢象庖羲罔罟之制隄防周起障塞漏决有似夏后治水之勢一孔有闕壊頽不振有似瓠子汎濫之敗一棊破窐亡地復還曹子之威作伏設詐突圍横行田單之竒要厄相刼割地取償蘇張之姿固本自廣敵人恐懼三分有二釋而不誅周文之徳知者之慮也既有過失能量弱强逡廵需行保角依旁却自補續雖敗不亡繆公之智中庸之方也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覽其得失古今畧備及其晏也至於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推而髙之仲尼概也樂而不滛哀而不傷質之詩書關睢類也紕專知柔隂陽代至施之養性彭祖氣也外若無為黙而識淨泊自守以道意隠居放言逺咎悔行象虞仲信可喜感乎大冠論未備故因問者喻其事
  吴韋曜慱奕論 葢君子恥當年而功不立疾沒世而名不稱故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是以古之志士悼年齒之流邁而懼名稱之不建也勉精勵操晨興夜寐不遑寜息經之以嵗月累之以日力若寗越之勤董生之篤漸漬徳義之淵栖遲道藝之域且以西伯之聖姬公之賢猶有日昃待旦之勞故能隆興周道垂名億載况在臣庻而可以己乎厯觀古今功名之士皆有積累殊異之迹勞神苦體契闊勤思平居不惰其業窮困不易其素是以卜式立志於耕牧而黄霸受道於囹圄終有榮顯之福以成不朽之名故山甫勤於夙夜而吴漢不離公門豈有游惰哉今世之人多不務經術好翫慱奕廢事棄業忘寢與食窮日盡明繼以脂燭當其臨局交爭雌雄未決專精銳意神迷體倦人事曠而不修賔旅闕而不接雖有太牢之饌韶夏之樂不暇存也至或賭及衣物徙棊易行亷恥之意弛而忿戾之色發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所務不過方罫之間勝敵無封爵之賞獲地無兼土之實伎非六藝用非經國立身者不階其術徴選者不由其道求之戰陣則非孫吴之倫也考之於道藝則非孔氏之門也以變詐為務則非忠信之事也以刼殺為名則非仁者之意也而空妨日廢業終無補益是何異設木而擊之置石而投之哉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養其在朝也竭命以納忠臨事且猶旰食而何暇愽奕之足耽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貞純之名章也方今大吴受命海内未平聖朝乾乾務在得人勇略之士則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則處龍鳯之署百行兼包文武並騖愽選良才旌簡髦俊設程試之科垂金爵之賞誠千載之嘉㑹百世之良遇也當世之士宜勉思至道愛功惜力以佐明時使名書吏籍勲在盟府乃君子之上務當今之先急也夫一木之枰孰與方國之封枯棊三百孰與萬人之將衮龍之服金石之樂足以兼棋局而貿愽奕矣假令世士移愽奕之力用之於詩書是有顔閔之志也用之於智計是有良平之思也用之於資貨是有猗頓之富也用之於射御是有將帥之備也如此則功名立而鄙賤逺矣















  經濟類編卷九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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