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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考 (四庫全書本)/卷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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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經義考卷七十四
  翰林院檢討朱彞尊撰
  
  今文尚書
  漢志經二十九卷
  
  漢書伏生濟南人故為秦愽士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於是詔太常使掌故晁錯往受之秦時禁書伏生壁藏之其後大兵起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
  王充曰尚書本百篇遭秦用李斯之議燔燒五經濟南伏生抱百篇藏於山中孝景皇帝時始存尚書伏生已出山中景帝遣鼂錯往從受尚書二十八篇伏生老死書殘不竟鼂錯傳於倪寛至孝宣皇帝之時河内女子發老屋得逸易禮尚書各一篇奏之宣帝下示愽士然後易禮尚書各益一篇而尚書二十九篇始定矣
  隋書伏生口傳二十八篇又河内女子得秦誓一篇獻之顔師古曰此二十九篇伏生傳授者衛宏定古文尚書序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使其女傳言教錯齊人語多與潁川異錯所不知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屬讀而已
  陸徳明曰即馬鄭所注二十九篇泰誓本非伏生所傳武帝世始出而得行史因以入於伏生所傳之内故曰二十九篇
  孔頴達曰今文尚書劉向五行傳蔡邕勒石經皆其本
  葉夢得曰尚書文皆竒澀非作文者故欲如此乃當時語自爾也
  鄭耕老曰尚書今古文合二萬五千八百字
  朱子曰伏生今文尚書無武成獨孔氏古文尚書乃有此篇今顔氏注劉歆所引見其與古文不同遂皆以為今文尚書不知何所考也
  王應麟曰二十九篇是計卷若計篇則三十四去泰誓猶有三十一伏生所傳謂之今文則歐陽夏侯三家所傳及蔡邕石經是也
  金履祥曰孔壁中不惟有古文諸篇計必兼有今文諸篇安國雖以伏生之書考古文不能復以古文之書訂今文是以古文多平易今文多艱澀
  熊朋來曰晁錯所受伏生以漢𨽻寫之故曰今文凡二十八篇及武帝時得偽泰誓一篇故藝文志稱二十九篇伏生二十八篇者虞書則舜典合於堯典益稷合於臯陶謨凡二篇夏書則禹貢甘誓凡二篇商書則湯誓盤庚高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凡五篇周書則牧誓洪範康誥酒誥金縢大誥君奭多方多士梓材召誥洛誥立政無逸康王之誥合於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凡十九篇通為二十八篇呉澂曰書二十八篇伏生口授而晁錯以意屬讀者也其間闕誤顚倒固多然不害其為古書也漢魏四百年間諸儒所治不過此爾當時以應二十八宿蓋不知二十八篇之外猶有書也 又曰伏生所授二十八篇眞上世遺書也東晋後以增多之書雜之今之儒者莫或辨别闇亦甚哉
  崔銑曰孔子刪書為百篇今存者伏生二十八篇傳信可也若晋人晚出之書傳疑可也
  郝敬曰伏生書二十八篇與古人傳神其辭簡樸無枝葉詰屈少便利其更端層疊是古人眞意委婉周至氣若斷續而悠逺條暢非聖人之言而能若是乎眞足為萬世國史之宗矣
  沈嗣選曰伏書以堯典合舜典臯陶謨合益稷盤庚合一篇康王之誥合於顧命皆不可易欲合百篇之數者乃强分之非也
  按今文尚書伏生所授止二十八篇故漢儒以擬二十八宿然史記漢書俱稱伏生以二十九篇教於齊魯之間司馬氏班氏古之良史不應以非生所授之泰誓之其中也故王肅云太誓近得非其本經竊疑生所教二十九篇其一篇乃百篇之序故馬鄭因之亦總為一巻惟縁藝文志云經二十九卷後儒遂以泰誓篇混入爾或又以武成為今文尤謬武成之繫日律以召誥顧命書法不同在古文尚書中最為可疑者今文豈有是乎又按古者書序自為一篇列於後故陸徳明稱馬鄭之徒百篇之序總為一卷至孔氏傳出始引小序分冠各篇之首後人習而不察遂謂伏生今文無序序與孔氏序傳並出不知别録暨馬鄭傳訓皆有之矣予故疑二十九篇其一是序也
  又按伏生授書在孝文帝時晁錯所受濟南張生千乗歐陽生所傳頒之學官掌之愽士本無太誓惟因董仲舒對䇿引書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復于王屋流為烏周公曰復哉復哉與偽太誓文偶合因而傅會以武帝初即有太誓一篇不知董生所引祗稱書曰不言太誓曰安見非逸書之文而必屬太誓之辭乎且復哉復哉特讚嘆之語非誓辭也况劉向别録明言武帝末民有得太誓書於壁内者獻之與博士使讀說之數月皆起傳以教人故趙岐注孟子云今之太誓得以充學合之王充馬融鄭康成房宏王肅諸家之說雖有不同而要為後得之書非伏生之本經矣林之竒亦云晁錯從伏生受書二十八篇其時未有太誓以太誓一篇足二十九篇之數者妄也
  又按王充論衡云或說尚書二十九篇者法曰斗七宿也四七二十八篇其一曰斗矣故二十九是漢人並不以太誓足二十九篇之數陸徳明則云漢宣帝本始中河内女子得太誓一篇獻之與伏生所誦合三十篇漢世行之則今文太誓原置伏生二十九篇之外矣
  又按呉文正詩云前漢今文古後晋古文今若論伏勝功遺像當鑄金故所述纂言有今文而無古文蓋古文出於東晋宋元諸儒疑之者多而今文則未有疑焉者至程正叔疑金縢之文不可信而括蒼王亷熈陽作論謂金縢非聖人之書則并今文而疑之矣甚矣說經者之紛綸也
  古文尚書
  漢志古文經四十六卷
  
  桓譚曰古文尚書舊有四十五卷為十八篇
  漢書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武帝末魯共王壞孔子宅欲以廣其宫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凡數十篇皆古字也共王往入其宅聞鼓琴瑟鐘磬之音於是懼乃止不壞孔安國者孔子後也悉得其書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於學官
  隋書漢武帝時魯共王壞孔子舊宅得其末孫惠所藏之書字皆古文孔安國以今文校之得二十五篇其泰誓與河内女子所獻不同又濟南伏生所誦有五篇相合安國並依古文開其篇第以𨽻古字寫之合成五十八篇其餘篇簡錯亂不可復讀並送之官府安國又為五十八篇作傳會巫蠱事起不得奏上私傳其業於都尉朝朝授膠東庸生生授胡常謂之尚書古文之學
  家語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論語於夫子舊堂壁中
  陸徳明曰孔子之末孫惠壁藏之
  顔師古曰尚書古文經四十六卷為五十七篇孔安國書序云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承詔作傳引序各冠其篇首定五十八篇鄭𤣥序贊云後又亡其一篇故五十七
  孔頴達曰按壁内所得孔為傳者凡五十八篇為四十六卷三十三篇與鄭注同二十五篇增多鄭注二十五篇者大禹謨一五子之歌二𦙍征三仲虺之誥四湯誥五伊訓六太甲三篇九咸有一徳十說命三篇十三泰誓三篇十六武成十七旅獒十八微子之命十九蔡仲之命二十周官二十一君陳二十二畢命二十三君牙二十四冏命二十五但孔君所傳值巫蠱不行終前漢諸儒知孔本有五十八篇不見孔傳遂有張霸之徒於鄭注之外偽造尚書凡二十四篇以足鄭注三十四篇為五十八篇其數雖與孔同其篇有異孔則於伏生所傳二十九篇内無古文泰誓除序尚二十八篇分出舜典益稷盤庚二篇康王之誥為三十三增二十五篇為五十八篇鄭𤣥則於伏生二十九篇之内分出盤庚二篇康王之誥又泰誓三篇為三十四篇更增益偽書二十四篇為五十八所增益二十四篇者所鄭注書序舜典一汨作二九共九篇十一大禹謨十二益稷十三五子之歌十四𦙍征十五湯誥十六咸有一徳十七典實十八伊訓十九肆命二十原命二十一武成二十二旅獒二十三冏命二十四以此二十四為十六卷以九共九篇共卷除八篇故為十六藝文志云孔安國悉得其書以古文又多十六篇篇即卷也即是偽書二十四篇也劉向作别録班固作藝文志並不見孔傳劉歆作三綂厯論武王伐紂引今文秦誓云丙午逮師又引武成越若來三月五日甲子成劉商王受並不與孔同亦不見孔傳也後漢初賈逵奏尚書疏云流為烏是與孔亦異也馬融書序云經傳所引泰誓泰誓並無此文又云逸十六篇絶無師說是融亦不見也服䖍杜預注左傳亂其紀綱並云夏桀時服䖍杜預皆不見也鄭𤣥亦不見之故注書序舜典云入麓伐木注五子之歌云避亂於洛汭注𦙍征云𦙍征臣名又注禹貢引𦙍征云厥篚𤣥黄昭我周王又注咸有一徳云伊陟臣扈曰又注典寳引伊訓云載孚在亳又曰征是三朡又注旅⿱敖大 -- 獒⿱敖大 -- 獒讀曰豪謂是酋豪之長又古文有仲虺之誥太甲說命等見在而云亡其汨作典寳之等一十三篇見亡而云已逸是不見古文也按㐲生所傳三十四篇者謂之今文則夏侯勝夏侯建歐陽和伯等三家所傳及後漢末蔡邕所勒石經是也孔所傳者膠東庸生劉歆賈逵馬融等所傳是也至晋太保鄭冲以古文授扶風蘇愉愉字休預預授天水梁栁栁字洪季季授城陽臧曹字彦始始授郡守子汝南梅賾字仲眞眞為豫章内史遂於前晋奏上其書而施行焉時已亡失舜典一篇晋末范寗為解時已不得焉至齊蕭鸞建武四年姚方興於大航頭得而獻之議者以為孔安國之所注也值方興有罪事亦隨寢至隋開皇二年購募遺典乃得其篇焉
  劉知幾曰古文尚書得之壁中博士孔安國以校伏生所誦増多二十五篇更以𨽻古字寫之編為四十六卷司馬屢采其事故遷多有古說至於後漢孔氏之本遂絶其有見於經典者諸儒皆謂之逸書晁公武曰孔安國以𨽻古定五十九篇之書蓋以𨽻寫籕故謂𨽻古其書自漢迄唐行於學官孝明不喜古文改從今文由是古文遂絶陸徳明獨存一二於釋文而已皇朝吕大防得本於宋次道王仲至家以校陸氏釋文雖有小異同而大體相類觀其作字竒古非字書傅㑹穿鑿者所能到學者考之可以得制字之本也
  朱子曰按漢儒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澀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恐其未必然也或者以為記録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故訓誥誓命有難易之不同此為近之然伏生背文暗誦乃偏得其所難而安國考定於科斗古書錯亂磨滅之餘反專得其所易則又有不可曉者 又曰某嘗疑孔安國書是假書兼書序亦可疑却似晋宋間文章况孔書是東晋方出前此諸儒皆不曾見可疑之甚 又曰孔氏書注疑非安國所注蓋文字固善不是西漢人文章安國漢武時人文章豈如此但有太觕處决不如此固善也 又曰書序恐不是孔安國做漢文觕枝大葉今書序細膩只是魏晉六朝文字
  陳振孫曰考之儒林傳安國以古文授都尉朝弟子相承以及塗惲桑欽至東都則賈逵作訓馬融鄭𤣥作傳注解而逵父徽實授書於塗惲逵傳父業雖曰逺有源流然而兩漢名儒皆未嘗實見孔氏古文也豈惟兩漢魏晉猶然凡杜征南以前所注經傳有援大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諸篇皆曰逸書其援泰誓則云今泰誓無此文葢伏生書無泰誓泰誓後出所載白魚火烏之祥實偽書也然則馬鄭所解豈真古文哉王應麟曰仲虺之誥言仁之始也湯誥言性之始也太甲言誠之始也說命言學之始也皆見於商書
  按四篇皆古文
  馬端臨曰按漢儒林傳言孔氏有古文尚書孔安國以今文讀之唐藝文志有今文尚書十三卷注言𤣥宗詔集賢學士衛包改古文從今文然則漢之所謂古文者科斗書今文者𨽻書也唐之所謂古文者𨽻書今文者世所通用之俗字也𨽻書秦漢間通行至唐則久變而為俗書矣何尚書猶存古文乎葢安國所得孔壁之書雖為之傳而未得立於學官東京而後雖名儒亦未嘗傳習至隋唐間方顯人往往猶以僻書奥傳視之繕寫傳授者少故所存者皆古物尚是安國所定之𨽻書而未嘗改以從俗字也噫百篇之書遭秦火而亡其半所存者五十八篇而其間二十五篇者書雖傳而字實不諧於俗傳於漢者為科斗書傳於唐者為𨽻書皆當時之人所罕習蓋出自孔壁之後又復晦昧數百年而學者始得以家傳人誦也
  熊朋來曰孔壁眞古文之書不傳後有張霸之徒偽作二十四篇亦名古文尚書至晋豫章内史梅頤别得古文尚書二十五篇凡漢儒注經指為逸書者遂皆有其書又并有孔安國傳序世傳以為眞然所謂古文者不如今文之古矣 又曰古文尚書至隋開皇始備
  呉澂曰書增多二十五篇晋梅頤所奏上者所謂古文書也蓋晁錯所受伏生書以𨽻寫之𨽻者當世通行之字故曰今文孔壁所藏皆科斗書故曰古文孔壁真古文書不傳後有張霸偽作舜典汨作等二十四篇目為古文書漢儒所治不過伏生書及偽泰誓共二十九篇爾張霸偽古文雖在而辭義蕪鄙不足取重於世以售其欺及梅頥二十五篇之書出則凡傳記所引書語注家指為逸書者收拾無遺既有証驗而其言率依於理比張霸偽書遼絶矣析伏氏書二十八篇為三十三雜以新出之書通為五十八篇并書序一篇凡五十九篇有孔安國傳及序世遂以為眞孔壁所藏也唐初諸儒從而為之疏義自是漢世大小夏侯歐陽氏所傳尚書止有二十九篇者廢不復行惟此孔傳五十八篇孤行於世伏氏書既與梅頥所增混淆誰復能辨竊嘗讀之伏氏書雖難盡通然辭義古奥其為上古之書無疑梅賾所增二十五篇體製如出一手采集補綴雖無一字無所本而平緩卑弱殊不類漢以前之文夫千年古書最晚乃出而字畫略無脫誤文勢略無齟齬不亦大可疑乎呉才老曰增多之書皆文從字順非若伏生之書詰曲聱牙夫四代之書作者不一乃至二人之手而定為二體其亦難言矣朱仲晦曰書凡易讀者皆古文豈有數百年壁中之物不訛損一字者又曰伏生所傳皆難讀如何伏生偏記其所難而易者全不能記也又曰孔書至東晋方出前此諸儒皆未見可疑之甚又曰書序伏生時無之其文甚弱亦不是前漢人文字只似後漢末人又曰小序决非孔門之舊安國序亦非西漢文章又曰先漢文字重厚今大序格致極輕又曰尚書孔安國序是魏晋間人作託安國為名耳又曰孔傳并序皆不類西漢文章氣象與孔叢子同是一手偽書蓋其言多相表裏而訓詁亦多出小爾雅也夫以呉氏及朱子之所疑者如此顧澂何敢質斯疑而斷之然不敢信此二十五篇之為古書則是非之心不可得而昧也
  王充耘曰古文禹謨一篇深有可疑蓋禹與臯陶舜答辭自具見於臯陶謨益稷篇中如予思日孜孜帝愼乃在位此即禹所陳之謨矣安得又有大禹謨一篇且堯典舜典雖紀事不一而先後布置皆有次序臯陶益稷雖各自陳說而首尾答問一一相照獨禹謨一篇雜亂無序其間只如益贊堯一叚安得為謨舜讓禹一叚當名之以典禹征苗一叚當名之以誓今皆混而為一名之曰謨殊與餘篇體製不類又說者以征苗為攝位後事謂其禀舜之命而其末有禹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一語夫舜以耄期倦勤而授禹禹安得舍朝廷之事而親征有苗舜又安能以耄期之餘而誕敷文徳必勵精為治克已布政使所為有加於前方可名曰誕敷恐非老年所能果能之不必授禹矣故嘗謂禹謨必漢儒傅會之書其征苗之事亦不可信 又曰古文只是出於一手掇拾傅會
  梅鷟曰尚書惟今文傳自伏生口誦者為眞古文出孔壁中者盡後儒偽作大抵依約諸經論孟中語并竊其字句而縁飾之其補舜典二十八字則竊易中文明詩中温恭允塞等字成文其作大禹謨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等句則竊論語為君難為臣不易成文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則竊論語允執其中等語成文征苗誓師贊禹還師等原無此事舜分北三苗與竄三苗於三危已無煩師旅偽作者徒見舜典有此文遂模倣為誓命還兵有苗格諸語益稷賡歌亦竊孟子手足腹心等句成文其外五子之歌竊孟子忸怩之語㤗誓三篇取語孟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若崩厥角稽首之文其外𦙍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咸有一徳傅說武成諸篇文多淺陋必非商周之作相傳恭王壊孔子宅欲以為宫而得之不知竹簡漆書豈能支數百年之久壁間絲竹八音是何人作乃獻書者之飾辭耳
  鄭公曉曰蔡氏集傳並存今文古文呉氏纂言獨釋今文不可謂無見然古文中論學論政精密廣大之處甚多要非聖賢不能作故寧存而不廢
  鄭瑗曰古文書雖有格言而大可疑觀商周遺器其銘識皆類今文書無一如古文之易曉者禮記出於漢儒尚有突兀不可解處豈有四代古書而篇中平坦整齊如此如伊訓全篇平易惟孟子所引二言獨艱深且以商詩比之周詩自是奥古而商書比之周書乃反平易豈有是理哉書與孝經皆有孔壁古文皆有安國作傳古文書至東晋梅賾始顯古文孝經至隋劉炫始顯皆沉没六七百年而後出未必眞孔壁所藏之舊矣
  虞淳熈曰古文避秦而藏之禁弛而不即出一可疑也世莫能言人無能知能言能知獨一安國二可疑也堂内金絲終涉神怪壁中蝌蚪逺沿羲皇同文務實之時似不宜有三可疑也
  郝敬曰孔書二十五篇邊幅整齊自是三代以下語其辭義皆浮泛如伊訓不切放桐復亳說命不切帝賚良弼君陳畢命不切尹東郊四代文字一律或先賢紀聞或後人依託與今文天壤懸隔烏可相亂也陳第曰孔安國古文二十五篇至東晋始顯唐人疏之始大行於世未有議其為偽者宋呉才老朱考亭元呉草廬之言出疑古文者紛紛矣愚竊以為過也今文自殷盤周誥外若堯典甘誓湯誓高宗肜日西伯戡黎牧誓洪範無逸顧命何嘗不文從字順乎必詰曲聱牙而後可則魯論不得與繫辭並行矣何也竒正異也昔大禹治水勒碑南嶽翳於榛莽數千年韓昌黎刻意求之勿得至宋嘉定而始露明嘉靖而始傳詎可以前人未見而謂作禹碑者偽也左國禮記諸書稱引二十五篇彬彬具在今謂作古文者采掇為之是倒置本末而以枝葉作根𠏉矣且其紀綱道徳經緯人事深沉而切至高朗而矯健又安見其平緩卑弱乎孔頴達云古文經雖早出晚始得行其辭富而偹其義𢎞而雅故復而不厭久而愈亮可謂知言已
  樊良樞曰壁書後出率科斗古文孔安國以今文譯之假令壁中之藏不出則精一之旨恒性之告一徳之訓典學之命孰從而聞之
  按古文出於孔壁未得列於學官惟孔安國為愽士以授都尉朝於時司馬遷亦從安國問故班固謂遷書載堯典禹貢洪範微子金縢諸篇多古文說攷諸史記於五帝本紀載堯典舜典文於夏本紀載禹貢臯陶謨益稷甘誓文於𣪞本紀載湯誓高宗肜日西伯戡黎文於周本紀載牧誓甫刑文於魯周公世家載金縢無逸費誓文於燕召公世家載君奭文於宋微子世家載微子洪範文凡此皆從安國問故而傳之者乃孔壁之眞古文也然其所載不出伏生口授二十八篇若安國增多二十五篇之書史記未嘗載其片語惟於湯誥載其辭曰維三月王自至於東郊告諸侯羣后母不有功於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罰殛女母予怨曰古禹臯陶久勞於外其有功於民民乃有安東為江北為濟西為河南為淮四凟已修萬民乃有居后稷降播農殖百穀三公咸有功於民故后有立一作土昔蚩尤與其大夫作亂百姓帝乃弗予有狀先王言不可不勉曰不道毋之一作政在國女毋我怨是則湯誥之眞古文也又於泰誓載其辭曰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自絶於天毁壞其三正離逷其王父母弟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用變亂正聲怡悅婦人故今予發維共行天罰勉哉夫子不可再不可三是則泰誓之眞古文也合之安國作傳之書其文逈别何以安國作傳與授之史公者各異其辭宜其滋後儒之疑矣又按古文尚書晉唐以來未有疑焉者疑之自呉才老始而朱子大疑之其後呉幼清趙子昻王與耕輩羣疑之至明而梅氏之讀書譜羅氏之尚書是正則排擊亦多術矣近山陽閻百詩氏復作古文尚書疏證其吹疵摘繆加密而蕭山毛大可氏特著古文尚書寃詞以雪之合兩家之說無異輸攻而墨守也愚闇之見是書久頒於學官其言多綴輯逸書成文無大悖理譬諸汾隂漢鼎雖非黄帝所鑄或指以為九牧之金則亦聽之且如小戴氏禮王制月令緇衣諸篇明知作者有人叅出於漢儒非禮之舊顧士子誦習守而不改至於易之序卦傳李清臣朱翌王申子皆疑焉要不得而去也惟是最誤人者伊訓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之文是已春秋經書春王正月左氏傳益以周字改時改月其義本明故自漢迄於汴宋說者初無異議乃胡安國忽主夏時冠周月之論於是衆說紛綸遂同疑獄然此不待博稽羣籍即以春秋說春秋而其妄立見矣其猶聚訟不已者皆由伊訓十有二月之文亂之不知古文尚書難以過信斯則學者所當審也












  經義考卷七十四
<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經義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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