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俠隱記/第28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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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達特安他們十分勉強的向前又跑了十分鍾,看見前頭的黑影分作兩隊,越看越大;再過一會,看得清楚是兩個騎馬人。達特安喊道:“哈!有兩個回過頭來攻打我們。”頗圖斯道:“他們更要吃虧。”來的有一個人聲音略啞,問道:“來的是誰?”三個人不答,跑上前,一麵拔劍,達特安喊道:“把牙咬住馬韁!”頗圖斯會意,同達特安同時用左手拔手槍。那個人又喊道:“來者是誰?你再上前一步,我要你的命!”頗圖斯道:“我們打過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個。”

那兩個人攔在路當中,舉起槍來。達特安道:“你們快讓路,不然是你們先死。”那兩個人放槍,達特安當麵衝過去,離那兩個人很近,聽見第三聲槍響,那一個人倒了。這一槍是達特安放的。頗圖斯衝過去時候,用力過大,刀尖雖閃開了,那一個人被他衝倒了,掙開那馬有二丈多遠。頗圖斯喊道:“摩吉堂,趕快把他結果了。”說完,跟著達特安向前跑。頗圖斯道:“你打得怎麽樣?”達特安道:“我打破他的頭。你怎麽樣?”頗圖斯道:“我把他推落了馬。”

這個時候,又聽見槍響,原來是摩吉堂聽他主人的分付,放了這一槍,達特安道:“不管怎麽樣,我們以先下手為強。”頗圖斯道:“是的,但是又來了幾個人。”那時又來了兩個騎馬的攔路。達特安趕上前一步喊道:“你們走開!”攔路的人問道:“你要什麽?”達特安同頗圖斯一齊喊道:“要公爵。”那個人大笑,隨即呻吟起來;原來達特安乘他不備,把劍去刺他。忽然聽見兩聲槍響,是頗圖斯同一個攔路人放的。達特安趕快在馬上轉身,看見頗圖斯離他不遠,喝采說道:“頗圖斯,我看你把那個人已經結果了。”頗圖斯道:“還沒有結果,我隻打著了他的馬。”達特安道:“很好,你不能回回都中紅心,隻要中了靶就是了。——噯,我的馬怎麽樣了?”頗圖斯道:“你的馬要倒了。”達特安的馬往前倒,原來是被敵人傷了馬。達特安罵了幾句,站起來。摩吉堂道:“你要馬麽?”達特安道:“要的。”摩吉堂道:“這裏有一匹,很好。”達特安跳上一匹馬,問道:“你用什麽法子又得了兩匹馬?”摩吉堂道:“那兩匹馬的主人都死了。我想此馬是用得著的,就牽了來。”

當下頗圖斯又裝好手槍。達特安喊道:“預備好了,又有兩個來了!”頗圖斯道:“如果這樣辦法,是要打通宵的了。”說話的時候,有兩個騎馬人跑過來。摩吉堂道:“你打下馬來的那個人又起來了。”頗圖斯道:“你為什麽不把這個也結果了?”摩吉堂道:“我來不及,我兩隻手都牽住馬。”這個時候,一聲槍響。摩吉堂喊了一聲,說道:“不好了! 我這趟中槍的地方,剛好在從前中的對過。”頗圖斯轉過身來,同一隻獅子一樣,跳到那個倒下馬的人身上。那個人正要拔劍,還沒拔出來,先被頗圖斯用劍柄在頭上死命打一下,那個人倒了。摩吉堂中了槍,坐不住馬,倒下來。當下達特安看見前麵兩個騎馬人跑來,先把手槍裝好,他自己騎的新馬,鞍前橫放著一支火槍,頗圖斯說道:“我們還是先衝過去,還是等他們來?”達特安道:“衝過去。”

這個時候,前麵那兩個人離開有四五丈。達特安先喊道:“我們奉有王命,讓我們走!”有一個人答道:“我們不管王命不王命。”達特安道:“很好。我們看看,有王命的過得去過不去。”同時兩槍齊放,一個是達特安放的,一個是頗圖斯敵人放的。達特安那一槍把對敵的帽子打丟了;頗圖斯的馬受傷倒斃了。那個人又問道:“你到底要往那裏去?”達特安道:“我找惡鬼去。”那人道:“那條路很容易找著的。”達特安看見那人舉起火槍向他,這個時候來不及去拔手槍,忽然想起阿托士教他的秘決,先把馬往後退。槍聲一響,中了達特安的馬肚。達特安登時跳下馬來。那個人說道:“這不是人同人打,隻算是糟蹋馬。拔劍!拔劍!”一麵說,一麵跳下馬來。達特安道:“要劍就劍,我也合式的。”一跳上前,對住仇敵交手起來。

當下頗圖斯一手拿了一把手槍,跪在倒地的馬身旁。達特安同那個人打的十分利害,交了一會手,知道遇著敵手了。攻了兩次,都不能得手,隻好往後退。敵人卻不移動地步。達特安複衝上前,交刺了兩三趟,劍冒火星,還是不分勝負。後來想到用他心得的秘決,就同電火一樣向前刺,竭力一衝,以為一定得手的了。誰知又被敵人架住。達特安打鄉談,罵了一句。對敵的人聽了,立即往後跳,在黑暗裏留心看他。達特安恐怕是詭計,一點不放槍,預備招架。頗圖斯同敵人說道:“你要小心,我有兩支手槍,裝好彈的了。”那敵人說道:“你為什麽不先放?”頗圖斯放槍,那一道的火光照得幾個人的臉很清楚。兩個人同時喊起來。達特安喊道:“阿托士麽?”阿托士喊道:“達特安麽?”阿托士舉劍,達特安把劍放低。阿托士說道:“阿拉密,不要放槍。”頗圖斯摔下手槍,說道:“阿拉密,原來是你麽?”阿拉密收了手槍,插好了劍。阿托士伸出手,抓著達特安的手,說道:“我的兒子。”達特安滿臉大失所望的說道:“原來你保護波孚公爵麽?我是賭過咒,不問生的死的,我要把他捉回來。現在我辦不到了,我丟臉了。”阿托士打開衣襟露出胸脯,說道:“若是要我死了才裝得過你的麵子,你不如先殺了我。”達特安道:“總是我運氣不好,隻有一個人攔得住我的,偏偏來攔住我,我怎樣去回報主教?”

有一個人在黑暗裏說道:“你告訴主教,就說是你們兩個人追趕我,把我的四個人打敗了,又抵敵住德拉費伯爵同德博理。後來因為被五十多個人圍住,隻好罷手。”‘阿托士同阿拉密同時說道:“這是公爵。”當下達特安同頗圖斯往後退,達特安說道:“五十多人?”公爵說道:“請你看看,是不是的?”兩個 留心細看,果然看見自己已經被許多兵圍住了。

公爵說道:“我聽見打架的聲音,我以為至少有二十多人同我們對敵,我就把護衛的人帶轉去。我被人追趕得很苦了,隻好同他們打。我到了這裏,才知道隻有你們兩個人。”阿托士道:“是的,他們兩個足抵二十個人。”公爵說道:“我要叫你們獻出劍來。”達特安喊道:“我們的劍,永遠不能獻出來的!”頗圖斯說道:“不能獻的。”有幾個兵正要上前,被阿托士攔住了,說道:“爵爺,我有句話對你說。”阿托士走到公爵身邊,說了兩句話。公爵說道:“我感你的情好幾次了,你算是第一次要求我的事,我依了你。”回頭對那些兵說道:“你們先退開。達特安!杜威朗!你們可以自由了。”那些兵果然都退後了,隻有達特安同頗圖斯兩個人站在中間。阿托士說道:“德博理,下馬跟我來。”阿拉密下了馬,同阿托士走向達特安、頗圖斯這邊,算是四位英雄又重新聚會在一起。

阿托士說道:“我的好朋友,你有追悔你沒殺了我麽?”達特安道:“我並不追悔,我隻恨我同你成了反對黨,彼此的事都辦不成功?”頗圖斯道:“不得成功,我們的運氣真不好。”阿拉密道:“你們不如歸附到我們這一邊罷。”阿托士道:“不能的,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如何能聽你的條陳。如果他們已經歸附了主教黨,他們自然是心悅誠服的,如何能夠失信呢?”頗圖斯說道:“我們現在是仇敵了,誰能夠想到有這一天?”達特安歎一口氣,一言不發。阿托士道:“這是最不幸的事,我同你們都是一樣的心痛。不過還有法子。好在彼此兩黨現在都沒開戰,還可以說合的。我們定期聚會,商量商量,如何?”達特安道:“我很願的。”頗圖斯也點頭。阿托士道:“我們先約定在什麽地方會,把將來對待的方法商妥了。”眾人都點頭。

阿托士說道:“我們在什麽地方會?”達特安道:“羅亞大街,你們合式麽?”阿托士問道:“在巴黎會麽?”達特安說道:“是的。”阿托士看看阿拉密,阿拉密點頭。阿托士說道:“就是羅亞大街罷。”達特安道:“什麽時候?”阿托士道:“明天晚上,如何?”達特安道:“那個時候你回到巴黎麽?”阿托士道:“回到了。”達特安道:“幾點鍾?”阿托士道:“明晚十點鍾,好不好?”達特安道:“很好。”阿托士道:“我們可以商量,是戰是和。不管怎樣,我們要商量好一個辦法。”達特安歎道:“可惜,可惜!我們軍人的名譽全敗了。”阿托士道:“達特安,你何必如此難過。最不幸的,是我們沒得法,對打起來。阿拉密,我們走罷。”達特安道:“頗圖斯,我們隻好回去見主教,說明我們所以然不成功的緣故。”有一個人說道:“你們要告訴主教,說我還不老。”達特安聽得是盧時伏的聲音。公爵說道:“我有可以幫你們忙的沒有?”達特安道:“爵爺是眼見的,凡是可以做到的,我們都做到了。”公爵道:“你們請放心罷。請了!我們在巴黎會罷。你還可以有報仇的機會。”公爵擺手,隨從的人都跟著跑了;再過一會,看不見他們;隨後連馬蹄之聲也聽不見了。

達特安同頗圖斯立在大路中間,四圍一看,隻見一個人,他們以為是摩吉堂,走上前一看,才曉得不是的,那個人原來 是吉利模。達特安說道:“吉利模麽?”頗圖斯也喊道:“吉利模!”吉利模點點頭。達特安道:“馬是誰的?”吉利模道:“德拉費伯爵的。”達特安說道:“阿托士,阿托士!你想得十分周到,你為人真是慷慨!”頗圖斯道:“我少受許多辛苦,我最怕走路回去。”兩個人上了馬,達特安問道:“吉利模,你往那裏走?你不跟主人了麽?”吉利模說道:“是的。我跟波拉治子爵,他現時在法蘭德地方的大營裏。”

三個人於是回巴黎去,在路上聽有呻吟之聲。達特安道:“是誰?”頗圖斯道:“約摸是摩吉堂。”有人答道:“是的,是我。”頗圖斯上前一看,果然是他的總管,說道:“摩吉堂,你的傷重麽?”吉利模很詫異的說道:“摩吉堂?”摩吉堂說道:“我的傷是十分重,不過傷的還不緊要。”頗圖斯道:“你能騎馬麽?”摩吉堂道:“不能騎。”頗圖斯道:“你能走麽?”摩托車吉堂道:“隻能勉強走到最近的村屋。”達特安道:“我們怎麽樣呢?我們趕快的要回巴黎。”吉利模道:“我照顧他罷。”頗圖斯道:“吉利模,我謝謝你罷。”於是吉利模下馬把摩吉堂扶起來。摩吉堂兩眼下淚,為的是看見吉利模下淚,抑或是因為痛得難受,卻沒人知道了。

當下達特安同頗圖斯往前走,走了有三點鍾,有一個送信的人趕上前來,趕過了他們。這個人是替公爵送信給主教的,信裏告訴主教,達特安兩個人因眾寡不敵,沒捉著逃犯,馬薩林那天晚上等了一夜,睡也睡不著。到了天亮,接著這封信,信裏還說了好些同主教永遠為仇的話。馬薩林讀了好幾遍,信收在口袋裏,自言自語道:“有一件事倒還稱心,巴留士弄丟了,達特安倒很有用。”主教說的,原來就是當日達特安碰倒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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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区,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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