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長編拾補/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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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宗

  △元符三年庚辰,一一○○

  1、六月案:《宋史·本紀》:是月丙申朔。 乙巳,左正言陳瓘言:“伏見龍圖閣待制、新知荊南邢恕,昨者自謂親聞司馬光所說北齊宣訓事,謂光等有凶悖之意,遂以其語告於章惇,而光及範祖禹等緣此貶竄;又以文及甫私書達於蔡確母明氏,謂劉摯、梁燾、王岩叟皆有奸謀,而摯等家族幾至覆滅。今朝廷赦宥光等,盡複其官,矜恤之恩,遍及存沒,則是恕是日之所行不為陛下之所信也。按恕嘗以反覆詭詐,得罪先朝,昔者抗疏自列之言,今可考也,恕之得罪於公議固已久矣。今寵以華職,付以大藩,中外沸騰,不以為允。伏望特降睿旨,原情定罪,以協公議。”《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2、丁未,制邢恕可依前官守少府少監,分司西京,均州居住。《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治跡統類》雲:韓忠彥請改撰司馬光等告命,上曰:“但於貶恕告詞中載此意,則天下皆知之矣。”制曰:“忠讒辨,則內外肅;是非公,則勸沮行。爾操心傾危,雅意附會,造為非語,上累宣仁。既非親聞,又無證佐,究其所自,皆出不根。使光、公著被凶悖之名,蒙殛竄之罪,欺天誤國,職爾之由。矧彼於此二人,實門下士,借譽引重,恩義非輕;一旦翻然,遽為讎敵,擠穽下石,敢為虛言。可落職罷知荊南,授少府少監,分司西京,均州居住。”建中靖國元年八月,邢恕申實錄院狀,力辨此事。

  3、辛亥,殿中侍御史龔夬上殿論蔡京罪狀,上甚慍曰:“夬所陳,皆曾布之語也。”夬既自辨,遂請去。自京複留,布頗不自安。夬忤上意,龔原謂布曰:“得之外議,近習極不樂,有‘無震主之功而有震主之威’之語。”仍語布以勿與事,且曰:“韓、李皆上親擢,尚且退縮,何必爾,但戢斂必無事。”又曰:“陳瓘親聞上語,謂子宣與劉友端嘗共事。”布曰:“布帥河東,友端作走馬,同官三年,及其親近,未嘗與之接,其職事,亦無西府幹務者。修造土木事,皆三省所行,未嘗有交通之跡。布若能與友端交通,紹聖、元符中作相久矣。”範純禮亦為布言:“上有所涵蓄,恐徹簾後必更有所為。”布尋問韓忠彥曰:“外議喧然,謂多讒譖上有所毀短否?”忠彥曰:“無之。”布又令弟肇請於忠彥,忠彥曰:“多方以言探試上意,恐有所疑,即開陳,然終無之。”又曰:“昨在外保全,及召還,皆子宣力,何敢隱也。”布所謂讒譖毀短等語,皆指蔡京也。《紀事本末》卷百三十。案:《東都事略·陳瓘傳》:御史龔夬言蔡京罪,朝廷不以夬言為然。夬將去位,瓘上疏言:“紹聖以來,七年間五逐言者,皆與京異議。今夬以言京,又將罷去,殆非祖宗獎勵言官之意。”五逐言者,謂常安民、孫諤、董敦逸、陳次升、鄒浩也,見《宋史陳瓘傳》。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雲:六月,詔以坊場錢輸內藏。案:《九朝備要》雲:歲以百萬緡為額。

  1、七月案:《宋史·本紀》:是月丙寅朔。 癸酉,御史中丞豐稷、侍御史陳師錫言:“臣謹按,章惇當國七年,竊持威柄,禍及天下,勇於害賢,敢於殺人,臨大變,訂大事,包藏陰謀,發為異議。陛下尚優容之乎!祖宗怒惇久矣,今付陛下震之;上帝怒惇久矣,今命陛下誅之,陛下何憚而不果邪?”翌日,師錫又言:“惇包藏陰謀,發為異議,非皇太后聖謀前定,則陛下清明之躬,置之何地?惇之罪惡,莫大於此。伏望檢會臣等劄子施行。”《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2、癸巳。案:《續長編》卷五百十八載周綍論來春依條賑貸事。注雲:元符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可考。今其文已佚。二十八日癸巳。

  3、甲午,左正言陳瓘言:“章惇獨掌政柄,首尾七年,隨其喜怒,恣作威福,助尊私史,則至於薄神宗;矜伐己功,則至於累宣仁。樂於用兵,大開邊隙,陝西之民怨矣;而進築不已,內府之財竭矣;而輦運不休,忘祖宗積累之艱,輕朝廷根本之地,謂人之怨怒為當爾,謂天之譴戒為流俗。殺張天悅之徒以箝眾口,案:《續長編》卷五百九注引陳瓘此文,以為張天悅,見紹聖四年閏二月丙戌朔。或即是張天錫,或別事,當考。 廣鄒浩之獄以絕言路,天下震駭,人多自危。賴宗廟之靈,不廷不虞之變幸未發爾。哲宗一於委任,何負於惇,惇負哲宗,乃至於此。雖陰謀密計發於蔡卞,而力行果斷,惇實主之。用《春秋》誅惡之法,則罪卞可也,任扶危持顛之責,則非惇而誰?”《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續長編卷》五百九注引陳瓘此疏,以為在元符三年九月。“九”,蓋“七”字之誤,今據《紀事本末》編此。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雲:七月朔,太后還政。案:《東都事略本紀》,七月丙寅朔。

  又:雲:詔範純仁赴闕,將以為相,純仁已疾,聽歸潁昌。案:《東都事略範仲淹傳》:子純仁,徽宗即位,即日遣中使勞問。初授光祿卿,分司南京,道複右正議大夫、提舉崇福宮。不數月,以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一宮使召,方倚為相,而純仁以目疾固辭,許還潁昌裏。

  又:雲:熒惑犯房、心。陳瓘言:“星文之變,昭示天下已數日矣,惟京師陰雨,見之最晚,則是遠方之所知而陛下有所未知也。況房、心為宋之分野,大皇乃天子之位,前星乃太子之位。今幸未陵犯,願陛下預思所以消禳之。”案:元刻本,“天子”作“天房”,誤,茲依《九朝編年備要》正。

  1、八月乙未,案:錢氏《朔閏考》:乙未,是月朔也。 秘書少監鄧洵武為國史院編修官,從蔡京之薦也。給事中龔原、葉濤駁奏洵武不宜濫廁史筆,乃令中書舍人徐傑書讀行下。《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宋史龔原傳》雲:徽宗初,原除給事中。時除郎官五人,皆執政姻戚,悉舉駁之,又論郝隨得罪,不宜居京師,鄧洵武不宜再入史院。《東都事略徐傑傳》雲:傑為中書舍人,修神宗正史,傑言:“元祐史官範祖禹等多主司馬光記事,至紹聖之際,蔡京兄弟又用王安石《日錄》,各為之說,正史所以久不成書者,良由史官好惡異同也。今史臣修正史,謂宜悉取當時輔相之家記錄,以參校得失,則一代大典可信矣。”《宋史徐傑傳》亦載此疏,以為除翰林學士時所上,《東都事略》系於為中書舍人。

  2、壬寅,左正言、編修國史陳瓘言:“山陵使章惇,奉使無狀,以致哲宗皇帝大升轝陷濘不前,露宿於野。願速降指揮,先次罷惇職事,免其朝見,別與差遣,以稱陛下厚於泰陵之意,然後降出臣僚前後章疏,別議典刑。”《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宋史·本紀》:壬寅,葬哲宗皇帝於永泰陵。《宋編年通鑒》雲:葬哲宗於永泰陵。靈駕發引至鞏縣,遇雨,山陵使章惇先就幕次,大慶輿陷於淖中,臣僚不復隨從,自旦至夜,二膳不時進,竟露宿野。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雲:八月,蔡京請作景靈西宮,以奉神宗館禦,而哲宗次之,陳瓘言不可者五,其一謂左宗廟,今乃在西,不合《禮經》,卒不能易。案:《宋史·本紀》八月庚子日事。據李攸《宋朝事實》景靈西宮記文,則經始於十月之甲子。蓋八月庚子,乃蔡京奏准之日,至十月甲子,斯經始也。《玉海》卷一百雲:元符三年,徽宗即位,八月,建景西宮,奉神宗於顯承殿,為館禦之首。建哲宗神禦殿於西,以東偏為齋殿。靖國元年九月,改顯承殿為大明,北有殿曰欽儀,以奉母後;西則為重光殿,以奉哲廟。後又改欽儀為坤元。《九朝備要》雲:初景靈宮,神宗未有館禦,而居英宗之後殿。及哲宗崩,又無以處之。蔡京言:“若為宮東,迫民居難展,宜即其西對禦道立西宮,首奉神宗館禦,而哲宗次之。”右僕射韓忠彥以下亦請立西宮以奉神宗。詔恭依,且命戶部尚書李南公總其役。右正言陳瓘言:“其不可者五:蓋國之神位左宗廟,故神宗建原廟於左,今乃在西,不合《禮經》,一也;唐徐嶠言‘大理寺殺氣盛而鳥雀不敢棲’,今即其基,則非其地,二也;雖移官舍,不動民居,而大理與軍器監及元豐庫儀鸞司皆遷於他處,則彼亦有民居,不知遣幾家而後可就,三也;神考以祖宗神禦散在寺觀,故合於一宮,今乃析為兩處,則鸞輿酌獻,分詣禮繁,四也;夫孝貴寧神,自奉安於顯慶殿,既變且久,不宜輕動,五也。”瓘章累上,且論京之矯誣,卒不能易。《宋史豐稷傳》雲:哲宗升祔,議功臣配享,稷以為當用司馬光、呂公著。或謂二人常得罪,不可用。稷曰:“止論其有功於時爾,如唐五王豈非得罪於中宗,何嫌於配享?”崇寧元年,詔蔡確配享哲宗廟廷。見《長編》原注。建炎中以司馬光配享哲宗廟廷,見《宋史》。

  又:雲:出內庫金帛助邊。案:《宋史·本紀》:辛丑,出內庫金帛二百萬糴陝西軍儲。

  1、九月甲子朔,左僕射章惇上表乞罷政,詔答不允。是日,惇留身請去,徑出居僧舍。翌日,複上表,又答不允,遣中使押入,複徑出。上謂輔臣曰:“朕待惇如此,於禮貌不為不至。”僉曰:“恩禮誠過厚。”又曰:“惇乞越州,當與之。”曾布曰:“唐李玨事政,與惇相類,初罷為太常卿,再貶浙西及昭州。”上曰:“然。”又曰:“朕不欲用定策事貶惇,但以扈從靈駕不職罪之,餘事候有人理會復議行遣。”《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2、辛未,特進、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申國公章惇罷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依前特進知越州,仍故辭謝。《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宋編年通鑒》雲:侍御史陳次升言:“章惇自登揆路,任私害物,奉使山陵,措置乖謬。”於是惇乞罷政,命以特進知越州。逾月,中書檢會瓘並臣僚上言,雲惇編類章疏,看詳訴理,受禍千餘家,凡士民暗昧言語,加以刃棓,釘手足,剝皮膚,斬脛拔舌之刑。責授武昌節度副使,潭州安置。考章惇責授節度副使在十月丙申,又為李清臣所劾也。

  3、甲戌,左正言陳瓘為右司諫。《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宋史》本傳作右正言遷左司諫。左、右字互誤,當據此正。本傳又雲:瓘議論持平,務存大體,不以細故藉口,未嘗及人晻昧之過。嘗雲:“人主讬言者以耳目,誠不當以淺近見聞,惑其聰明。”惟極論蔡卞、章惇、安惇、邢恕之罪。

  4、己卯,右司諫陳瓘言:“向宗良兄弟,交通賓客,漏泄機密,陛下知之乎?皇太后知之乎?”又曰:“皇太后不待祔廟,果於還政,事光前古,名垂後世。陛下所以報皇太后者,宜何如哉?臣恐假借外家,不足以為報也。”又曰:“宗良兄弟,依倚國恩,憑藉慈蔭,誇有目前之榮盛,不念倚仗之可畏,所與遊者,連及侍從,希寵之士,願出其門。裴彥臣無甚傒才,但能交通內外,漏泄機密,遂使物議藉藉。或者以為萬機之事,黜陟差除,皇太后至今與也。良由中外關通,未有禁戒,故好事之人得以益傳耳。”《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宋編年通鑒》載陳瓘此言。又雲:太后聞之,怒,至哭泣不食,上再拜乞貶瓘,而怒猶未解。左右近習,或請擢蔡京執政,庶可解太后之怒,並臣皆莫敢言,乃以瓘添差監揚州糧料院。翌日,複有旨除瓘無為軍。今考《紀事本末》,監揚州糧料為庚辰日,知無為軍乃在丁亥,非翌日也。

  5、庚辰,上批:“陳瓘累言皇太后尚與國事,其言多虛誕不根,可送吏部與合入差遣。”三省請以瓘為郡,上不可,乃添差監揚州糧料院。瓘初不知被責,複求翌日案:《宋編年通鑒》無“翌日”二字。見上,閤門不許。瓘即具以劄子繳進,案:《宋編年通鑒》無“以”字,《備要》作“瓘即以其劄子”。其一再論景靈西宮,其二論章惇罷相制所稱國是,其三、其四皆指陳蔡京罪惡。《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罷”字,蓋涉下文“罪”字而衍。《宋編年通鑒》無此字。《東都事略》本傳雲:瓘於門外繳四奏,並明宣仁誣謗修《實錄》、建西京等事。按瓘所繳四奏,一論景靈西宮,已附注於八月;一論國是,亦附注於四月;其三、其四論蔡京疏,具詳宋文鑒。其略雲:臣伏見翰林學士承旨蔡京,當紹聖之初,與其弟卞俱在朝廷,導贊章惇,共作威福。卞則陰為謀畫,惇則果斷力行,且謀且行者,京也。哲宗篤於繼述,專於委任,事無大小,信惇不疑。卞於此時,假繼述之說,以主私史;惇於此時,因委任之篤,自明己功。京則盛推安石之聖,過於神考,以合其弟;又推定策之功,毀蔑宣仁以合章惇。惇之矜伐,京為有助;卞之乖悖,京實贊之。當此之時,言官常安民屢攻其罪,京與惇、卞,共怒安民,協力排陷,斥為奸黨。而孫諤、董敦逸、陳次升,亦因論京,相繼黜逐。哲宗晚得鄒浩,不由進擬,寘之言路。浩能忘身徇節,上副聖知。京又因其得罪,從而擠毀。是以七年之間,五害言者,掩朝廷之耳目,成私門之利勢。言路既絕,人皆箝默,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當時之所行皆為今日之所改。臣請略指四事,皆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也: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明其罪矣,兄弟同朝,塤篪相應,事無異議,罪豈殊科,一黜一留,人所未喻。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一也;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明其罪矣。宣訓之語,究治之事,陛下既察其誣造,於是司馬光、劉摯、梁燾等皆蒙敘複。京嘗奏疏,請誅滅摯等家族,審如京言,則所以累宣仁者,豈特邢恕一人而已哉!在恕則逐之,在京則留之,其可以塞邢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靈乎!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二也;章惇自明定策之功,追貶王珪,京亦自謂元豐末命京帶開封府劊子攜劍之內,欲斬王珪,京之門人,皆謂京於此時禁制宣仁,京亦有社稷之功。今陛下雪珪之罪,還其舊官,則是以惇之貶珪為非也。在惇則非之,在京則留之,如是惇有詞矣,珪有憾矣!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三也;章惇之初篤信京、卞,傾心竭意,隨此二人,假繼述之說,以行其私,三人議論,如出一口。自紹聖三年九月,卞為執政,於是京有觖望,而與惇睽矣。四年三月,林希為執政,於是京始大怨,而與惇絕矣。自今觀之,京之所以與惇睽絕者,為國事乎!為己事乎!然京之所以語人者,曰:“我助惇而惇不聽也,我故絕之;我教卞而卞不從也,我故怒之。我與弟卞不相往來久矣,我緣國事今與愛弟不相往來而況於惇乎!”臣竊料京之所以欺陛下者,亦必以此言也。何以驗之?卞之赴江寧也,京往餞之。期親遠行,法當賜告。而京之所以牒閤門者,初以妹行為請,法不許也。遂請朝假,終不敢以弟卞為言。雖在朝假,而日至國門之外,京之動靜如此,即不知陛下皆得其實乎?此明主之所宜察也。且兄弟同朝,共議國事,自無不相往還之理,假使不相往還,豈人倫之美事乎!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賢去邪為先,而京之蒙蔽欺罔,曾無忌憚。陛下必欲留京於朝者,其故何哉?臣知陛下聖意,本無適莫,而京之所以據位希進、牢不可拔者,蓋其韓忠彥、曾布不能為國遠慮,輕率自用,激成其勢故也。京、卞同惡,天下所知,若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議,則顯正二人之罪何難之有?忠彥等不務出此而果於自用,於是讬於謀帥而出之太原,雖加以兩學士之職,而實以詭計除之。想當進擬之時,必有不情之奏,用奇設策,不由誠心,二聖安得而無疑,公議亦以為未允。及京之留,布複爭辨,再三之瀆,無以取信;相激之勢,因此而成。陛下進賢退邪,法則堯、舜,然而天下之心皆疑陛下有大用京之意者,以京之複留故也。京之所以複留者,以忠彥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去之不以其道,則留之者生於相激,萬一京果大用,則天下治亂自此分矣!且自京、卞用事以來,牢籠薦引,天下之士處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數百人。其間材智藝能之士、可用之人誠不為少,彼皆明知京、卞負國,欲洗心自新,舍去私門,顧朝廷未有以招之耳。臣謂京在朝廷,則此數百千人者,皆指為蔡氏之黨;若京去朝廷,則此數百千人者皆朝廷之用,所以消合朋黨,廣收人才,正在陛下果於去京而已,此非臣之臆說,乃神考已用之術也。熙寧之末,王安石、呂惠卿紛爭以後,天下之士分為兩黨,神考患之。於是自安石既退,惠卿既出之後,不復用此兩人,而兩門之士,則皆兼取而並用之也。當時天下之士,初有王黨、呂黨,而朋黨之禍終不及於朝廷者,用此術耳。今陛下留京於朝廷而欲收私門之士,是猶不去李慶、錢镠而欲收江浙之士也,不亦難乎!然則消黨之術,惟在去京而已,今京關通交結,其勢益牢,廣布腹心,共謀私計,羽翼成就,可以高飛,愚弄朝廷,有同兒戲。陛下若不早寤,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

  6、先是,御史中丞豐稷、殿中侍御史陳師錫言:“臣謹按翰林學士承旨蔡京,資政殿學士、知江寧府蔡卞,奸邪狠愎,兄弟同惡,迷國誤朝,為害甚大。卞雖去位,尚竊峻職,玷名邦。京偃然在職,謂朝廷無識其奸,日夜交納內侍、戚裏以覷大用。中外見陛下容忍留京,鹹謂果有大用京之意。”又曰:“況京好大喜功,銳於改作,若果大用,必須妄作,變亂舊政,天下治亂自此分矣,祖宗基業自此隳矣。”《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治跡統類》雲:初,豐稷入對,學士承旨蔡京於殿陛閒揖稷曰:“天子自外服召公為中司,今日必有高論。”稷正色答曰:“行自知之。”遂論京奸狀。至是與侍御史陳師錫共言京、卞兄弟同惡,迷國誤朝。不報。

  7、辛巳,稷登對,又言:“陛下持萬乘威權,何憚一蔡京不能去,無乃為聖母有主張之意乎?當紹聖、元符間,章惇、蔡卞竊弄威權,殘賊忠良,陷哲宗於有過之地,廢元祐皇后於瑤華宮,京皆有力,考其罪惡,不下惇、卞,皇太后不盡知,萬一知之,豈肯容留!惇、卞之惡,賴陛下神明之斷,投之外服,雖典刑未正,頗快中外;京猶泰然在朝,有自得之色。忠臣寒心,良士痛骨,非自愛而憂之,蓋為陛下憂,為宗廟憂,為天下賢人君子憂。”《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宋史·豐稷傳》:徽宗立,以左諫議大夫召,道除御史中丞。入對,論蔡京奸狀,既而陳瓘、江公望皆言之,未能動。稷語陳師錫曰:“京在朝,吾屬何面目居此?”擊之不已,京遂去翰林。《陳師錫傳》雲:師錫拜殿中侍御史。言:“京援引死黨至數百人,鄧洵武內行汙惡,搢紳不齒,豈可滓穢史筆?向宗回、宗良亦陰為京助,是皆國之深患。”帝曰:“此於東朝有礙,卿為我處之。”對曰:“審爾,臣當具白太后。”遂上封事言:“自昔母後臨朝,危亂天下,載在史冊,可考而知。至於手書還政,未有如聖母,退抑謙遜,真可為萬世法。而蔡京陰通二向,妄言宮禁預政,以誣聖德,不可不察。”俄改考功郎中,師錫抗章言曰:“臣在職數月,所言皆當今急務。若以為非,陛下方開納襃獎;若以為是,則不應遽解言職。如蔡京典刑未正,願受竄貶。”於是出知潁、廬、滑三州。

  8、甲申,翰林學士曾肇上書皇帝及皇太后曰:“夫以皇太后定策之明,還政之速,著人耳目,可謂盛矣。今陳瓘以一言上及,遂致貶斥,非皇太后聖意。然四方萬里之遠,豈能家至戶曉?萬有一人或謂皇太后有所不容,則於威德不為無累。此臣惓惓之私,不能無疑也。以臣愚計,皇帝以瓘之所言狂率而逐之,皇太后以天地之量,隱忍包容,特下手書而留之,則天下之人,必曰皇帝恭事母儀,不容小臣妄議,其孝如彼;皇太后功德巍巍而能含洪光大,雖有狂言,不以為罪,其仁如此。兩誼俱得,豈不美哉!”《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東都事略·曾致堯傳》雲:曾肇上書,以為:“瓘昨者所論,臣雖不知其詳,以詔旨觀之,瓘言雖狂,其意則忠。何則?瓘以疏遠小臣,妄意宮闈之事,披寫腹心,無所顧忌,此臣所謂狂也。皇太后有援立聖明不世之大功,有前期歸政過人之盛德,萬一有纖毫可以指議,則於清躬不為無累。瓘以憂君之誠,陳預防之戒,欲以開悟聖心,保全盛美,忘身為國,臣子所難,此臣所謂忠也。以臣愚計”云云。其文較此為詳。

  9、資治殿學士、左諫議大夫、知江寧府蔡卞落職,提舉洞霄宮,太平州居住。寶文閣直學士、左中散大夫、知成都府路昌衡為司農少卿,分司南京;寶文閣直學士、中大夫、知鄆州呂嘉問為光祿少卿,分司南京,光州居住。二人皆嘗尹京,附會章惇、蔡卞,殺戮無辜也。案:《宋史·路昌衡傳》:坐清臣獄事,責司農少卿,分司居郢州。明年,起為滁州、定州,複直學士、知開封府。《呂嘉問傳》:知開封府。時專附章惇,蔡卞,多殺不辜,焚去案牘以滅口。徽宗時,屢暴其宿惡,至分司南京,光州居住,郢州安置。然為蔡氏所右,其壻劉逵蹇序辰、其死友鄧洵武羽翼之,故不久輒起。 朝散大夫、龍圖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張商英,朝奉大夫、龍圖閣待制、知瀛州範鏜,並落職。商英知隨州,鏜知滁州,二人亦坐惇、卞黨,故責。《紀事本末》卷百二十,又百三十一。案:龔夬論蔡卞落職太平州事,依《宋編年通鑒》附見五月乙卯。

  丁亥,詔新添差監揚州糧料院陳瓘知無為軍。時瓘已出國門,即於門外露章辭免曰:“臣昨者自聞隔對以後,曾將上殿劄子具狀繳進,為言蔡京在紹聖中親寫奏劄,乞誅滅劉摯等事。上件劄子所言,在監揚州糧料院以前。案:《宋編年通鑒》雲:瓘露章辭免雲:“蔡京交通關結,其勢益牢,廣布心腹,羽翼成就,愚弄朝廷,有如兒戲,天下治亂之勢,系於一京,不可不早辨也。陛下若以臣言為是”云云。 陛下若以臣言為是,則當如臣所請,按京之罪,明正典刑,然後改臣差遣,以示聽納;若以臣言為非,則是臣事發,更為其罪,益大重加貶竄,乃得允當。今京桀驁自肆,無所畏憚,而臣章屢上,未蒙降出,則是陛下不以臣言為信矣。不信其言而輕於改命,傳之天下,人必駭惑。”又實封奏曰:“京在朝廷,則國家未安,臣雖移得差遣,有何安乎?臣之不敢受命者,其說如是露章所言,未甚子細,複以此章幹瀆聖聽,所以盡惓惓之誠也。所有知無為軍敕,不敢祗受,迤邐前去揚州聽候指揮。”迤詔不許辭免。《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九,又百三十一。

  1、十月丙寅,上曰:“瓘言事極不可得,暫貶亦不久,前日遣人送黃金百兩,瓘受賜泣下。”布曰:“陛下待遇如此,宜其感泣也。”《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錢氏《朔閏考》:十月甲午朔,無丙寅日。《宋史本傳》雲:瓘出都門,繳四章奏之,並明宣仁誣謗事。帝密遣使賜以黃金百兩,太后亦命勿遽去。今據此附於瓘出都門之後。

  2、丙申,翰林學士承旨、中大夫蔡京為端明殿學士、知永興軍。吳居厚既罷,案:《宋史吳居厚傳》:居厚知開封府,為永泰陵橋道頓遞使,坐積雨留滯,罷知和州。 長安闕帥,上欲遣蔡京,韓忠彥以為當遣。或曰:“先已除兩學士。”上曰:“與之。”忠彥曰:“長安與河東不同,兼京罪狀已露,欲只與端明。”上曰:“善。”曾布曰:“京之出,天下所同欲,自差河東參差,皇太后不勝其怒,臣自此不復敢啟口。聖意如此,何幸如之!”上曰:“近日陳瓘有言,因詢其交通、近習之狀,卻有簡與裴彥臣,雲且煩於太后前主張保全。”布曰:“京立朝如此,何可使之善去,但以形跡東朝,故且令補外亦可也。”《紀事本末》卷百二十,又百三十一。原注:蔡絛《史補·原廟篇》雲:京坐議原廟及三年服事得罪去。按得罪緣此二事,況原廟實用京議,絛妄雲耳。案:原廟即景靈西宮也。李心傳《朝野雜記》雲:景靈有東西宮,放漢原廟之制。京議,見上八月,其三年服議,見《續長編》元符三年正月京之出知永興,不關此二事,原注駁之是已。

  3、特進、新知越州章惇責授武昌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始惇罷相,陳瓘論其責輕,於是中書省檢會瓘章,而有是命。《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東都事略李清臣傳》雲:章惇罷相,清臣奏:“章惇為相,朝廷屬以政事為之,不置次輔,而惇不念體國,其所以開導上聽者,莫非忮忍殺伐之事以己之平日仇怨,或讬謗訕宗廟,或稱謀危上躬,竄逐南方,投之死地。故貶人及骨肉死者不得歸葬,存者悉為囚徒。又因編類章疏,看詳訴理,受禍者一千餘家。自古奸臣,少惇比者,今既罷去,尚以特進守藩,天下人心鬱抑不快,盍加誅殛,以慰民望。”惇遂責散官安置。《治跡統類》雲:清臣劾惇,議者以為反覆迎合雲。

  4、壬寅,光祿大夫、知樞密院事曾布為右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辭免,不允。《紀事本末》卷百三十。案:《東都事略本紀》:十月丁酉,韓忠彥為左僕射。壬寅,曾布為右僕射。《宋史曾布傳》:徽宗遣中使召蔡京钅巢院,拜韓忠彥左僕射。京探徽宗意,徐請曰:“麻詞未審合作專任一相,或作分命兩相之意。”徽宗曰:“專任一相。”京出,宣言曰:“子宣不復相矣。”已而複召曾肇草制,拜布右僕射,故其制曰:“左右置相,東西分臺,相須而成,闕一不可。”《曾鞏傳》雲:布之拜相,肇適當制,國朝學士弟草兄制,惟韓維與肇,為衣冠榮。《曾肇》所草制,《宋文鑒》載之。

  5、庚戌。案:《續長編》卷五百十九載馬誠權陝西路轉運副使。注雲:元符三年十月十七日可考。今文已佚。十七日,庚戌。

  6、辛亥,朝奉郎、集賢殿修撰、知荊州府楊畏提舉洞霄宮。《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7、乙卯,中書省檢會御史中丞豐稷言:“伏見責授武昌軍節度副使章惇,昔在相位,變亂名實,顛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陰邪慘酷,更相唱和;流毒四方,感動天變。伏遇大明繼照,群陰廓開,俊傑勷征,奸回竄伏。安惇、蹇序辰放歸田裏,呂嘉問、路昌衡分司,範鏜、張商英、吳居厚落職,降知小州,惟林希、徐鐸、葉祖洽未見朝廷施行。雖聖度包荒,尚冀黜責,臣職在糾慝,合具彈奏。”云云。詔資治殿學士、通議大夫、知大名府林希降端明殿學士、知揚州,朝散大夫、龍圖閣待制、知洪州葉祖洽落龍圖閣待制、知洪州,朝奉大夫、龍圖閣待制、知青州徐鐸落龍圖閣待制、知湖州。《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8、丙辰,虞策以戶部侍郎權戶部尚書。《續長編》卷五百二注。案:原注:雲:元符三年十月二十三日,又以前戶侍權戶書。二十三日,丙辰也。《宋史》本傳雲:策奏徽宗,請均節財用,曰:“臣比在戶部,見中都經費歲六百萬,與天下上供之數略相當。嘗以祖宗故實考之,皇祐所入總三千九百萬,而費叆三之一;治平四千四百萬,而費五之一;熙寧五千六十萬,而費盡之。今諸道隨一月所須,旋為裒會,岌岌然不能終日,願深裁浮冗,以寬用度。”

  9、戊午,新知南康軍龔原改知壽州。《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龔原八月乙未劾鄧洵武,其知南康軍當在九月以後。《宋史》本傳雲:朝論謂帝為哲宗廟服,當循開寶故事,為齊衰期。原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一也。”主議者斥其妄,黜知南康軍,改壽州。俄用三年之制,乃複修撰,知揚州。還朝,曆兵、工部二侍郎,除寶文閣待制、知廬州。陳瓘擊蔡京,原與瓘善,或謂原實使之,奪職居和州。

  10、己未,詔略曰:“朕於為政取人,無彼時此時之間,斟酌可否,舉措損益,惟時之宜;旌別忠邪,用舍進退,惟義所在,使政事不失其當,人材各得其所,則能事畢矣。無偏無黨,正直是與,體常用中,祗率大體,以與天下休息,以成朕繼志述事之美,不亦韙歟?若夫曲學偏見,妄意改作,妨功擾政,以害吾國是者,非惟朕所不與,迺公議之所不容,亦與眾棄之而已。”《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宋編年通鑒》雲:下詔紹述熙、豐之政。即謂此詔。其實詔無是意,不過欲調和元祐、紹聖之人耳。初,陸佃上疏曰:“人君踐祚,要在正始,正始之道,本於朝廷。近時學士大夫相傾競進,以善求事為精神,以能訐人為風采,以忠厚為重遲,以靜退為卑弱,相師成風,莫之或止,正而救之,實在今日。神宗延登真儒,立法制治,而元祐之際,悉肆紛更。紹聖以來,又皆稱頌。夫善續前人者,不必因所為,否者賡之,善者揚焉。元祐紛更,是知賡之而不知揚之之罪也;紹聖稱頌,是知揚之而不知賡之之過也。願咨謀人賢,詢考政事,惟其當之為貴,大中之期,亦在今日也。”徽宗嘉其言,遂命修《哲宗實錄》。此九月甲子朔事,具詳《宋史·本紀》及《陸佃傳》。又《曾鞏傳》雲:鞏弟肇,帝命肇作詔諭天下。肇見帝言:“陛下思建皇極,以消弭朋黨,須先分別君子小人,賞善罰惡,不可偏廢。”開說備至。已而詔從中出。是徽宗不以曾肇之說為然,而專主陸佃調和之論也。又《任伯雨傳》雲:建中靖國改元,當國者欲調和元祐、紹聖之人,故以“中”為名。伯雨言:“人才固不當分黨與,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雜進可以致治者。蓋君子易退,小人難退,二者並用,終於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唐德宗坐此致播遷之禍,建中乃其紀號,不可以不戒。”《豐稷傳》雲:稷言:“陛下以‘建中靖國’紀元,臣謂尊賢納諫,舍己從人,是謂‘建中’;不作奇技淫巧,毋使近習招權,是謂‘靖國’。以副體元謹始之義。”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雲:十月,以韓忠彥、曾布為左、右僕射。曾布之相也,御史中丞豐稷欲率臺屬論之,遂遷稷工部尚書,以王覿為中丞。稷力匄補外,不允。謝表有“內侍已成於怨府,佞人方剡於奏章”,上問:“佞人為誰?”曰:“曾布。陛下斥布,則天下事定矣。”案:曾布事已見上。《東都事略豐稷傳》雲:稷遷中丞,首論蔡京之罪,京貶;又論章惇誤國,惇黜;又言宣仁佐佑哲宗,退黜小人,洎小人複用,遂造誣謗,今宜辨明。又史官修《神宗實錄》,輒以王安石《日錄》亂之,願擇史臣,申飭成書。又數言近習之非,會曾布由內侍進,將拜相,稷謂臺屬曰:“盍共論之。”遷工部尚書,布遂相。陳次升《讜論集奉彈曾布第四疏》雲:布自登揆路,首罷豐稷御史中丞,引用門人王覿為代豐稷。陛下之所任,在職累月,忠言讜論,屢聞入告,布則忌之。覿乃布所引用,在職彌旬,未聞補報。今因人言,則有內相之命。陛下之所任者,恩數則薄;布之引用者,恩數加厚,顛倒如此,何以厭服人心!

  1、十一月癸亥,案:錢氏《朔閏考》:癸亥,是月朔也。端明殿學士、新知永興軍蔡京知江寧府。《紀事本末》卷百二十,又百三十一。

  2、右正言陳祐言:“按林希為中書舍人,草呂大防等責詞,以司馬光變法之初,指名老奸,略無忌憚。蘇轍試賢良,而希言轍對策之時已有異志。至於文及甫造為劉摯甘心快意之事,亦稀有以啟之。陛下灼知奸黨,明正典刑,而罪大責輕,人望不厭;況秘殿清職,近臣之優選,維揚會府,非待有罪之地。伏望聖明察希用心,最為犯義,重行黜責,投之間散,以申公憲。”《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宋史林希傳》雲:初黜元祐群臣,希皆密豫其議。自司馬光、呂公著、大防、劉摯、蘇軾等數十人之制,皆希為之,詞極其詀詆,至以“老奸擅國”之語陰斥宣仁,讀者無不憤歎。一日,希草制罷,擲筆於地曰:“壞了名節矣。”

  3、乙丑,詔希落端明殿學士,依舊大中大夫、知揚州,《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孫諤自司勳為右司諫。《續長編》卷五百六注。案:《宋史》本傳雲:徽宗立,複為右司諫,首論大臣邪正、政事可廢置因革者,帝稱其鯁直。議者欲以群臣封事付外詳定,諤言:“君不密則失臣,是將速忠臣之禍矣,不宜宣洩。”乃止。遷左司諫,俄卒。諤與彭汝礪以氣節相尚,汝礪亡,諤語所知曰:“吾居言責,不媿器資於地下矣”。

  4、庚午,賜故贈太傅王安石妻越國夫人吳氏江寧府官屋六十間,以吳氏讬蔡卞為家,舊有賜第京師已納朝廷,而卞赴貶所,故有是賜。《紀事本末》卷百三十。

  5、侍御史陳次升言:“臣伏見新除端明殿學士、知江寧府蔡京,頃在翰苑,倚勢作奸,自除邊帥,即懷怨望,臣僚屢有彈奏,不蒙顯謫。今除知江寧府,仍領端明殿之職,采之眾論,謂京負朝廷至深,朝廷待京何厚!伏望重行黜責,以示至公。”《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6、詔:“端明殿學士、中大夫、知江寧府蔡京落端明殿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正議大夫、提舉洞霄宮蔡卞降為太中大夫,守少府少監,分司南京,依舊太平州居住。”京既貶,輔臣謂責卞輕,故並及之。《紀事本末》卷百二十,又百三十一。案:陳次升《讜論集奏彈蔡卞狀》雲:卞竊弄賞罰,私報恩仇。人有譽其妻父之善者,極力主張,寘之顯要;有議其妻父之短者,指為誹謗宗廟,寘之深罪。其所進用,若非妻黨之小人,即是門下之奸吏,更唱迭和,相引為重,造作事端,屢成冤獄。看詳理訴,編類章疏,洗垢索瑕,中傷士類,或輕或重,皆出己意。或投之遠方,或陷之深辟,毒流天下,實不忍聞。其事主行,雖在章惇,卞實啟之。時人目為“笑面夜叉”,天下之所共知也。近雖責降,未厭人心。伏望聖慈重行竄責,以謝天下。

  7、辛未。案:《續長編》卷五百二十載江、淮等路提點坑冶鑄錢兼措置銅事。注雲:十一月九日可考。今其文已佚。九日,辛未也。

  8、侍御史陳次升言:“蔡卞之與章惇,俱盜權先朝,為天下害。卞以陰險謀之,惇以兇悍行之,二人同惡相濟,罪當均一。臣謂惇之兇暴,其害物止於一時;卞則又敗壞道術,使不得歸正;疑亂風俗,使不得為善。其害又留於萬世也,卞之為害,實不在惇下。惇既以散官安置潭州,而卞則止於近地分司,適遂所欲,何名為謫?人心未服,公議未厭。”《紀事本末》卷百二十。

  9、壬申,詔降授太中大夫、守少府少監、分司南京蔡卞降中大夫,依前分司,移池州居住。《紀事本末》卷百二十。案:建中靖國元年二月丁巳,任伯雨疏有雲:去年,臣僚上言:“蔡卞之惡,過於章惇,乃自太平州移池州,順流三程,一日可到,愚弄朝廷,僅同兒戲。蓋人人畏附惇、卞,至今未已,故寧負陛下,不負惇、卞。大奸元惡,未正典刑,人情憤歎。”

  10、辛卯,侍御史陳次升言:“右僕射曾布,性稟奸邪,心懷兇險,頃居樞府,阿順宰臣,進用匪人,大開邊隙。又近自登宰府,獨擅國權,輕視同僚,威福由己;進拔親故,羅列宮局,以為耳目;任用門人,置之臺諫,以為腹心。”又曰:“布在紹聖初實與蔡卞交結,遂申請乞用王安石《日錄》修《神宗國史》,致史官觀望,變亂事實,多譽王安石之善,掩蔽神宗之美。”又曰:“子弟招權,交通賓客,其門如市,伏望聖慈特正布之典刑,以謝天下。”《紀事本末》卷百三十。案:《讜論集》次升奏彈曾布有九疏。《宋史範純禮傳》雲:侍御史陳次升乞除罷言官並由內批,不由三省進擬,右相曾布力爭不能得,乞降黜次升。範純禮徐進曰:“次升何罪?不過防柄臣各引所親,且去不附己者爾。”徽宗曰:“然。”乃寢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