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錄 (四部叢刊本)/列傳卷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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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錄　列傳卷九上

明查繼佐撰吳興劉氏嘉業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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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録列傳之九上

　　抗運諸臣列𫝊搃論

運者天也抗運者人也奉天惟人恊天惟人諸戴天惟人

有人特𧺫而抗之至欲無天而但有其人在天故不為其

𠩄抗頋不能不以抗運者為非人不能不以抗運而不勝

者為非天之人何者運主数而抗之者主理以理衡数天

當動変時不可無此人或曰三古以前不尊莭義然蚩

〈𣵠〉鹿之𢧐致動劳物後世搴旗而使人畏霜而使人

懐阿黄帝者能指之為賊不能禁之使不為神盖以其身

�夫造化要与捐頂踵自靖者異矣大率學見其大徳𣗳

有素人望𠩄帰誠不但以一死塞責将為萬世存防維㢤

傳中致雖不同或容而就䁀爼或崩䧟而敝智力或扳

胡而升或阖室以氣山河白日為晦磊落光明萬世

俱可嗟乎使孤竹二子無叩馬数語使𮗚兵者奪氣不𬨨

首陽遺瘠太史公何以首其七十列傳㢤

　抗運諸臣傳

　　方孝孺〈父克勤兄孝聞弟孝友妻鄭氏子中憲中愈二女〉

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裔出桐廬玄英䖏士宋初徙居

浙寕海緱成里曽祖子野祖烱元鄞縣儒學教諭二子克

勤克家克勤國初為濟寕知府學宗考亭研䆒至忘食

在官興學百區省獄与徭民受其惠禱雨涕泣𥘵跣雨輙

應三年増戸口半永嘉侯亮祖将舟師北征水涸舟膠且

大動民夫克勤哀禱大雨舟通為治急風俗任徳化子三

孝孺其仲也生之夕有大星堕其䖏㓜精敏絶倫䨇眸烱

然日讀書積寸為文雄邁醇深郷人呼為小韓子七𡻕失

母林氏哀慕如成人十四五侍父䆠逰歴覧周公孔子廟

宅問陋巷舞雩所在遍尋七十子遺踪喟然曰世無尼父

安所瞻依曹國公文忠見之期以國士乙夘父誣下獄

上書丞相府願以身為軍贖父罪不報從宋景濓遊景濓

稱其凝重洞釋諸理勇以明王道闢異端為已任㑹父再

坐空印事草䟽詣𨶕父䘚扶櫬歸服闋復景濓入京景

濓嘗侍宴命撰靈芝甘露頌以進歸忘之旦𤼵愕曰死矣

孝孺曰無庸晚巳代属草輙携入上曰此殆非學士𠩄為

頓首以實對上曰良勝汝尋以學士吳沉薦召見試䇿論

立成上改容嘆曰異才也賜緋腰𢃄服之平巾徃見東

宫宴禮部上潜使人欹所坐試之孝孺必正席乃坐上喜

其端整顧東宫曰此荘士吾老其才輔汝諭還家景濓為

文送之有曰予𠩄許汝不以文後二十餘年當信予此言

其秋景濓徙蜀孝孺𥸤天願損己夀益師嘗登巾子山絶

頂縦談千右曰此樂蘇子瞻死後三百年𠩄無尋為𬽦家

所連逮京上見其名釋遣之壬申以薦召至上方心在賞

罸未遑教化曰此非用孝孺時除漢中府學教授蜀献王聞

其賢聘為世子師尊以殊禮召對不名號其讀書之廬曰

正學丙子衛文京府惠宗即位召為翰林慱士陞侍講學

士預經筵備顧問有詩紀事〈詩云風軟彤庭尚薄寒御炉香繞玉䦨干黄門忽報文渊〉

〈閣天子看書召講官〉孝孺徳望既𨺚一時𠋣重上每讀書有疑輙召

講觧臨朝群臣雜奏對必命孝孺就扆前批荅預修太祖

實録及𩔗要諸書為總裁官㑹改謹身殿為正心献銘作凝

命神寳又献頌皆規正君德時上勇行周官法度品官階

勲悉如周卿大夫士之制而承天午門各易以臯門應門

皆用孝孺議也用改官以孝孺為文學慱士北兵𧺫日召

諮議詔檄皆出其手及兵至江上孝孺畫䇿誓社稷勿

去金川不守宫中自焚乃服斬衰晝夜哭之哀鎮撫伍雲

等執以献不屈係獄王遣諭再三終不変復召草禅詔背

立號聲徹殿陛上降榻劳曰先生無為予法周公輔成王

耳曰成王安在上曰彼行自焚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曰國

頼長君何不立成王之弟王語塞曰此朕家事先生無過

劳若顧左右授筆札曰詔天下非先生草不可𧺫大批数

字云云投筆于地罵且𡘜曰死即死草不可淂上大怒叱

曰汝焉淂死朕當㓕汝十族以刀抉口両至耳逮其宗

支及母族林彦法等妻族鄭原吉等刑孝孺前脅之執不

從上益怒𭣣朋友門生廖鏞等為十族號方党誅之别有

傳然後詔磔孝孺于市為建文四年九月十有一日也〈寔録〉

〈大約係三楊之筆云孝孺叩頭乞哀彭韶有臨江詞以辯之〉絶命詞曰天降亂離兮血

涙交流以此狥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庻不我時年

四十有六復𭣣其妻鄭鄭与二子中憲中愈先自殺二女

溺淮水死〈天台王宗元云當時西楊欲為二女作傳不果以屬石梁王度〉宗族㘴死者八

百七十三人時外親之親抄沒𤼵衞𠑽軍死者復千餘人

距景濓惜别時恰二十年矣孝孺篤恩𧨏景濓塟䕫州自

漢中走荆榛徃省墓𥝠居念及或淂其手跡輙泣不止与

林右王紳郭濬劉浩葉見㤗諸名士友善薦時王叔英

与書大率𭄿以時措孝孺頗然之及遇主輙慕古王政盡

欲見諸行事以故多紛更無成效其文章大𩔗蘓氏正論

過之嘗謂道之于事無乎不在為二十八箴雜誡三十八

章以自儆謂化民必自正家始作宗儀九篇謂先王之治

先徳禮而後政刑作深慮論十首以臣女主之𩔗雖一

天下未可為正統作釋統三篇四方彜裔淂一字寳千金

死後遺骨門人廖鏞王稌等之聚寳門外有分携還鄉

者洪熈中上諭羣臣孝孺軰皆忠臣詔姦臣黨並從寛典

方氏遺族始有赦還者一子婦魏氏亦淂歸因即故居立

祠祀之後王稌輯遺文為侯城集謝方石鐸与董文選孔

昭共蒐淂三十卷拾遺十卷為文千二百首所稱遜志齋

集孝孺𠩄自號也弘治中給事中金谿吴世忠請表祠孝

孺等不報台人繆恭走京師上六事亦以為言通政司繫

恭獄待詔詔勿罪放恭還萬暦初始許褒録建祠祠于朝

天宫前位居徐國公下第二南都察院司務余飬蒙建顓

祠聚寳山之木末亭方氏既族惟克家子孝𣸪先從寕波

民夲奏减城工加賦忤㫖孝𣸪並謫寕夏逺衞軍及孝

孺死逮不及軍故孝𣸪以軍支幸脱尋孝復子琬援例調

海門衞軍淂释為民成化十八年謝鐸謁孝孺祠琬孫志

淵出迎鐸喜方氏有後因題詩贈之有孫枝一葉是君恩

之句遺匾尚存〈或云魏澤藏孝孺㓜子冐余姓葉張者乞王弇州為𣸪姓記又俞斌者希卹録改縣〉

〈志魏澤下摘去黄萌三行竄入托一莭指㓜子名徳宗以為俞𠃔任勉等求弇州作𣸪姓記二詭皆偽〉總之

遺族赦還者其實録也兄孝聞字希學十三䘮母稽典

禮𬞞食水飲越三年居父及祖母䘮每一號慟嘔出血扶

而後起成羸疾徧學五經而䆳于易學者甚衆孝孺

嘗曰某𠩄麄知斯道非特父師之教亦吾兄之訓之弟

孝友字希賢庻母董氏出就刑與孝孺訣有義成仁一

絶士論壮之〈詩曰阿兄何必淚澘澘義成仁在此間華表柱頭千載後旅䰟依舊到家山〉弘光

中追謚孝孺文正贈太師礼部尚書妻鄭氏貞愍夫人弟

孝友翰林院待詔

　論曰幸而生正學靖難之年而孝孺不死上曰老其才

　将使雍容禮樂之間耳倘受事势必議井田不合投

　劾去即否諸周官紛更去新莾㡬何然則北平不起𫝑

　亦未能成太平獨冝事君臣為萬世作則耳種子二字

　　姚秃一口道破即柰何仗𠩄諮議便欲燕山諸軰苐望

　　見方闊巾下拜引死罪也大書数字云云即古齊

　　太史兄弟弗過燕與子漢煦雖成敗分要是父子間相授

　　受両不洗𬋩蔡之名㢤建文遺臣題詩蛾眉亭有全身

　　逺害之句陳建史論謂當畢志金川乍啓火内𥘉焚之

　　日可以無十族殃夫正學正欲大其死使後世曉然不

　　得復以家事為辤故諸臣只自靖而正學迄殺八百七

　　十三人而不悔諸臣致其身正學昭其義大小之分未

　　可同日語矣李文逹謂正學師景濓而忠義之氣景濓

　　不能及誠論也獨方氏遺裔一莭弇州亦代為作謊

　　而鄭端簡以孫枝一葉之語亦並為存疑然𠩄謂方氏

　　遺族四字不必正學後也余秀洲已見弇州𣸪姓記而

　　吾學不存盖其慎㢤朱太史以志渊實謝詩謂軍籍弗

　　連且証其遺匾自是余疑而為俞摘竄縣志之事敗而

　　正學無偽㣧楨信筆諸可一概抹也夫一門節義古

　　册不㡬見妻鄭及子女四人燕王誠不得而殺之矣嗴

　　父去矜之𠩄詒逺也

　　練子寕〈徐子權〉

練子寕名安以字行江西新淦人父僖洪武間為𧺫居注

直言忤㫖出為廣徳州同知𨗇臨江鎮安二府通判卒官

子寕㓜英邁稍長與金少保㓜孜友善𭟼曰子為良臣

我必為忠臣過安吊余忠宣闕祠有殘碑墮涙空秋草

折㦸沈沙自夕陽之句十八年應䇿有云陛下孜孜求賢

而数用弗當者察之不詳用之太驟之過也亦狥名而不

求實之故也古之用人者必其人之足當是任而後用之

不疑今以小善而遽進之以小過而戮之且天下之才

生之甚難㦯之尤難陛下既知生之成之為難又忍以區區

小故即付之刀鋸斧龯之地哉䇿奏上善之賜及第第二

授翰林院修撰益以名節自砥文學行𧨏一時推重歴副

都御史工部侍𭅺建文初与方孝孺並見信用迁吏部左

侍𭅺以賢否進退為已任尋改都察院為御史府拜御史

大夫燕師𧺫大将軍景𨺚搃兵敗甚召還子寕執景𨺚

于朝数其罪請誅之上不聼復叩首大呼曰壊陛下事者

必此賊也臣偹員執法不能除奸請先伏誅以謝天下上

駭為罷朝及燕師渡淮靖江府長史䔥用道衡府紀善周

是修上書論大計詆用事者誤國反為所詬子寕廷叱詬

者國事至此尙不使有口乎已而金川不守景𨺚功多逮

子寕至語不遜令断其舌上曰吾欲効周公輔成王子寕

手探舌血大書地成王安在族誅𡛸戚逮死者百五十一

人戍者𢾗百人久之吉水錢習禮以子寕黨𥘉未及逮

為鄉人𠩄持事聞楊榮為白上上曰使子寕而在朕固當

用之况習禮乎胡按察使器𭣣其遺藁不敢𤼵至弘治中

郡丞王佐刻行之曰金川玉屑集正徳中提學副使李夢

陽建金川書院祠子寕父子名其堂曰浩然子寕逮之

前夕以血大書一練字于裾幅令侍媵褁匝𡻕子匿民間

展轉入閩傭保六世孫綺為新寕陳舉掌書記萬暦戊戌

陳計偕道淛与江右生同舟前夕生夢子寕持刺投謁心

異之比見書記雅晳不群且迹之姓心動叩曰非吾里練

中丞後乎綺不對淚交頥固叩之則從衣領中出故裙幅

練字燦然若新生以百金贖之陳不受遣綺綺不肯行曰

以死殉國人臣之恒且九族赤矣歸将何為生益賢之歸

白當事以幣聘之授衣巾俾奉先祠為置廬田百畆一時

聞者嘆息泣下以為天道有知多作詩記其事子寕居淦

東山之三洲嘉靖元年以流賊亂割分峡江縣東山實𨽾

峡淦与峡争立祠詬詈太守錢琦議両祀乃定萬暦改元

詔録諸臣苗裔或云子寕妾秦生子戍𠩄名善洪熈初

放還後㣧僅有存者及知縣黄尚質𠩄聘歸六世綺子寕

有二傳而子寕同鄉徐子𫞐者洪武乙丑進士為刑部主

事聞子寕死慟哭賦詩有翹首謝京國飛䰟返故鄉之句

自經死𪪺光初追贈子寕太保都御史謚忠貞

　論曰練新淦察之不詳用之太驟二語誠合時故而初

　䇿遣景隆時未聞折檻廷諍何也必殺景隆伸國法耳

　尚不足拄燕而頋欲使人無口乎廷臣無口而新淦有

　舌㫁其舌四字不糢糊即糢糊可以意㑹也与正學共

　此四字正學巳自不糢糊㢤雖然景隆死無為開金川

　者亦或遲燕馬首数刻矣正學無偽後子寕有真後搃

　是不磨子權未嘗黨練乃自求盡則一百五十有一人

又益一矣噫

　　髙翔〈程濟〉

髙翔陜西朝邑人洪武中與同邑程濟並以學徴翔勵

名莭濟好術𢾗交最深互相𭄿不奪翔㦄御史諸𠩄論事

皆國家机要當上心濟相傳為岳池孝諭岳池去朝邑𢾗

千里濟食朝邑而治岳池學事不廢建文初翔戮力戎

事𤼵忠義濟先上書言某月日燕兵起朝廷謂非𠩄冝言

召誅之大呼曰陛下即囚臣至期無兵伏臣罪已而兵果

𧺫上異之赦為編修𠑽軍師䕶諸将北行徐州之㨗諸将

𣗳碑叙𢧐功及統軍者姓名濟一夜徃𥙊碑人莫測其故

後燕王過徐𢙣此碑趣左右以鐡椎椎之曰止止命録

碑姓氏正位後按誅之無脱者濟姓名適椎脱䖏淂免以

知初禳碑有以也翔尝𭄿濟勿務此小道濟曰吾𠩄習非

小道其大可以占國䕶君次亦可以居身備世翔曰不然

翔聞君子之道自盡而已子盡孝臣盡忠蒞官盡亷𢧐陣

盡勇非此無𠩄事及北平用兵濟又𭄿翔學其術翔曰我

必為忠臣矣金川門開翔招濟同死濟曰我願為智士時

宫中火起或曰帝急召濟問計濟泣曰天𢾗已㝎無可如

何有出走貞吉耳遂劝帝薙髮如僧状扈与俱門出每

遇險阻以術脱去相從𢾗十年後知𠩄終燕王淂國初召

方孝孺草詔不与草𣸪召翔翔䘮服入見大𡘜語多不遜

草必不淂遂夷其族逺戚悉戍𠩄沒産給人者特加税

曰令世世罵翔也又𤼵其先墓雜大馬骨焚灰之而以

其地為漏澤園𪪺光初追贈翔太僕寺卿謚忠愍

　論曰翔不奪于濟見道之大者矣帝果出亡時沐氏方

　用滇人濟誠帷幄其間持空名而北爭江漢或亦分得

　一閠而胡絶不聞或曰濟𥙊碑之事不可信竟脫其名

　足矣𥙊何為按永樂三年濟為唐府長史曽犯夜𫉬罪

　則實録𠩄云相帝十餘載每以術脫艱阻後復随至

　南京皆附㑹也且寝食朝邑而不岳池負此殊異何

　𣸪戀戀教官五斗或略測吉㓙則有之

　　卓敬

卓敬字惟恭浙江瑞安人後徙滄州七𡻕有相之者曰寜

兒竒乃血不華色讀書十行下性至孝嘗從寳香山夜歸

值風雨迷路淂火光小院啓入一老者揖坐与以僧帽

謝不受求歸便与一牛𮪍而行抵家則黒虎也驚虎亦馴

去登洪武戊辰進士拜戸科給事中好直言或誡之曰顧

吾給何事時諸王在宫中服餙与太子無辨乗間言于上

曰朝廷視效全在宫中而令諸王与太子等威比嫡庻相

亂尊卑無序上警曰爾言是他日与同官入奏適八十一

不幸遭世亂家破族散獨携一子避郊外𭧽者憐子攻若

乃用相餉而柰何不自晦卒為人知累我福福死矣鉞曰

第母患當為翁說尹罷之乃教福結束如農夫龯曰即尹

有問子但操吴音無𠩄對因与詣尹曰龯無𠩄知奉明命

而与福俱甚善即恐不稱詔㫖為使君請辭去時福詞

訥故作不觧尹乃罷遣福而龯獨上以生員除冝章典吏

洪武二十二年舉湖廣鄉試明年進士授禮科給事中居

聀封駁甚多建文中外艱去方孝孺徃弔之以時事宻請

教龯曰鎮江為左輔守冝淂人指揮童俊狡獪不冝獨任

吾近見其奏事上前視逺而言逰蘇州知府姚善忠義激

烈有國士風但仁慈有餘以治郡則良恐不能㝎亂國家

大𫝑不在江南戎馬至此而後禦之晚矣孝孺是之因附

書致善以忠孝相勉善後与龯相對慟哭自誓必死燕兵

至江上善𫯠詔摠五郡兵馬勤王乃以書招龯龯即日营

塟畢詣軍慷慨曰明知無益義不可諉也既而童俊果以

鎮江降燕燕王既即位詔暴善罪状急𭣣之龯遂絶食閉

目三四日或傳善欵服巳淂宥歸龯曰豈有從逆姚蘇州

哉且少俟之善事定吾乃引决以明善不欺我七月十一

日報善伏法已龯乃治𥙊琴川橋西向再拜哭曰克一良

信人吾何背義獨生紿家人歸𥙊具從容整衣冠𡚒身

入水死時捕善黨急縱横郡邑中龯親族悉驚竄楊福獨

具棺衾晝夜泣橋側求屍不能淂更数日屍忽自立水中

容貌如生福慟哭親抱水𧺫易其衣体猶不敗竟成礼葬

之𣸪吊以詩〈江凨亱夜鼓横波江雨朝朝濕薜蘿九辯不回哀郢志三軍难奪採歌手披宿艸踪〉

〈滿夢轉空梁月影多誰謂百年臣子恨獨聞野老淚滂沱〉墓在虞山北𪋤卲圭潔立石

𪪺光初追贈太常卿謚忠献

　論曰龯父不令龯讀書以為自速不祥不讀書無琴川

　橋之赴善諾也而叔掦却以書夀与楊福同學福亦因

　叔掦而以書夀矣家大𫝑不在江南二語讀書者觧

　之知童俊狡獪亦易易以姚蘓州為仁柔不克㝎乱龯

　　亦諳機務倘初令墨縗事河以北或燕兵不即江南

　　㢤而惜也朝廷概以不識字者主盟夫大儒讀書止熟

　　古夲而以為識字乎

　　王叔英〈妻金氏二女〉

王叔英或曰姓陳字原采浙江黄巖人也少從母更嫁

姓徐乆而後復洪武中与楊太中葉見㤗方孝孺林右並

徽至京辭還鄉二十年薦𧺫仙居訓導歴漢陽知縣為文

禱雨与三約四日不雨减一食五日减二六日則絶食以

𠉀神之𩔰戮雨輙應建文元年召入為翰林修撰時孝孺

欲大𣸪古行井田叔英与之書有曰天下事有行于古亦

可行于今者亦有行于古不可行于今者子用世貴淂時

措之冝孝孺感其意而不能用尋上資治策其畧曰今天

下民生未庻從教者寡皆由冨之之道未至臣聞古者田

皆在官故什一通乎天下今天下田有官民之分稅有輕

重之異民田之賦似輕而百姓受田之籍頋有當輕而反

重官田之賦似重然農人輸納之苦更甚于輸冨民之租

此為賦歛未平誠本害矣古者兵出于農今則兵食于農

而又多軍餘可以裁减歸農而不裁减古者四民有業今

以僧道益之而六此其人可使耕稼而不耕稼古者重農

民抑商賈今農人一𡻕之積不足以侔啇賈一日之售由

是務末者恒有餘而務本者恒不足此三者生未衆之害

也古者天子六軍侯國三軍今京師兵已十萬外郡不知

其㡬百萬則兵多徒食可知也唐虞建官惟百憂啇僖之

唐制七百三十員曰吾以此待天下之賢才足矣今内外

大小官以萬計則官多素食可知也此二者食未寡之害

也古者用民𡻕不過三日租庸調之法𡻕亦不過役民二

十日今天下役民無度四時不息至于男丁有故役及婦

人此二者為未疾之害也古者山林川泽与民共之而有

厲禁今天下窮林竭泽𡈽地有可養之物而不能飬古者

三年積一九年積三漢有常平至良法也至于隋唐亦有

義倉今皆未行或有水旱之災何以偹之此為民粟有可

蓄之時而不能蓄古者宫室飲食器用衣服之制婚姻䘮

𦵏𥙊祀賓客之礼貴賤各有等差今天下冨民用度僣擬

公侯貧民争務浮靡婚嫁典田廬䘮𦵏崇齋醮種種竭用

不可枚舉此為民用有可省之費而不能省此三者用未

舒之害也数者其大畧也惟陛下明其為害則亟除之明

其為利則亟興之冨庻也效不数年可致上頗嘉納是時

朝議削宗藩急紛更叔英上䟽以為病去則冝調飬其血

氣草去則冝培養乎根苗并論行限田法甚具上不省燕

兵渡淮叔英𫯠詔出募兵至廣徳驚聞代立㑹齊㤗出奔

執之曰㤗心二矣泰實遂抱持慟𡘜既知事不可為遺

書祠山道士盛希年葬我祠山之麓書絶命詞藏𥚑間沐

浴冠帶自經玄廟𮗚栢林下辞曰人生穹壌間忠孝貴克

全嗟余事君父自省多過愆有志未及竟竒疾忽見緾嘗

念夷与齊餓死首陽巔周粟豈不佳𠩄見良獨偏髙蹤邈

難継偶爾無足傳千秋史官筆慎勿稱希賢又題其案曰

生既乆矣未有𥙷于當時死亦徒然庻無慚于後世為壬

午六月二十七日也道士治棺殮之𦵏城西五里許燕王

既淂治奸黨叔英妻金死于獄女二赴井死弟原黙変

姓名匿啇旅中己有金寛者告捕伏法叔英有㓜子謫戍

大固學士楊士竒以百金与同知孟範訪淂之延師教誨

迄無𠩄成贈之金去不知𠩄終盖士竒㣲時舘漢陽村落

中叔英行部𬨨之聞讀書聲曰兵革之後乆不𣸪聞此入

視淂案頭詩文為士竒手作題曰此公輔器也遂以文字

相推重薦士竒府學訓導云正統中士竒題其墓曰嗚呼

翰林撰王原采之墓為文以祭之後人祠叔英于學宫

謝文鐸為之賛有武王伐紂㣲子已歸千載而下孰敢是

非之句州守莆田周瑛封識其墓編修安福鄒守益立懐

忠祠太平知縣曽才謨亦建忠節祠祀叔英及其妻二女

又貞烈祠在黄淡嶴山叔英自號静學即以名𭰗弘光初

追贈礼部右侍𭅺謚文忠

　論曰𮗚原来𠩄以勉正學者良非迂閣不近情頋八䇿

　何以不一及戰守募兵廣徳之日帝遜荒挾至尊以

　名使人尉陀之業萬一可倖而大率正學死社稷一

　䇿遂使文皇無𢧐閩𢧐粤𢧐滇蜀之勞宫中自焚豪傑

　意冷海内有心人逃名字不暇正學不講時冝足以無

　建文矣遂使後世追謚曰譲夫荆蠻採藥亦曰譲太伯

　虞仲之子文王昌與燕王棣之于惠宗炆今古異用傷

　㢤

　　周是脩

周是脩名初徳以字行江西㤗和人少孤貧元季兵亂奉

母避難歴艱苦性行坦直其學自史百氏下至隂陽醫

卜靡不通䆒為文雍容爾雅從子學録蕭執受詩洪武

末薦明為霍丘訓導召見問家居何為對曰教人子弟

孝弟力田耳上喜擢周府奉祠正陞紀善嘗從王北征至

黒山先是皇太孫夣有異人送藥嘗之清苦占云當淂善

人至是上令是侍皇太孫講讀太孫以為叶占大見恩

禮建文元年周王有過盡逮獄府中官屬是以嘗諌諍

淂免改衡府紀善上聞其母賢書賢母二字賜之因言師

胡樵渚賢復書樵渚二字賜之上又嘗檢古樂府作思羙

人賦一章以賜曰求良佐也属是脩作賦詞興贍羙衡王

未就國㽞翰林修纂性好導誘人善人過輙隠之薦梁潜

劉叔宓䓁数陳論國家大計燕兵渡淮与蕭用道上書指

斥用事者誤國用事者怒共排折之不動燕兵渡江𭻍書

别友人付以後事具衣冠入應天府斈拜先師畢自銘其

衣帶有曰在藩國欲不藩國在朝廷欲不朝廷而言

皆不行豈非天耶歸于聖人之門庻無罪悔因自尊

閣年四十有九翰林諸臣先死者惟是脩其繯至今子孫

世寳之𥙊必以陳燕王淂國都御史陳瑛奏是脩不順天

命請加追戮王曰彼自盡其心耳勿問是曰中書舎人臨

川聶同文因迎新天子天𤍠徒歩急噎道死先是是脩嘗

約楊士竒觧縉胡廣金㓜孜黄淮胡𫤌同死國難燕兵入

廣問家人飼豕未其隣人聞之曰胡公豈身不如豕㢤

餘亦悉約後是脩子轅請士竒為父作傳士竒内慚語

轅曰當時余亦從若翁即誰為若翁傳者是修淂君為最

奏對稍未俞𠃔輙杜門請告帝手撫慰之又曰聞卿病稍

愈予為加一餐名其居曰葆貞軒𠩄著有詩小序詩集義

詩譜論語𩔗篇廣衍太極圖綱常懿範邇言家訓蒭蕘集

進思集嘗曰忠臣不以淂失為故其言無不直烈女不

以生死爲慮故其行無不果因取先忠節遺事輯爲𮗚感

録朝夕省覧盖不其志云轅亦有文章萬暦中御史饒

位即死𠩄立祠祀之弘光中追謚貞毅贈正

　論曰用事者誠誤理誤之也尊經一繯理始不誤豈

　知舎理可以合天則又⿰忄⿱ス土 -- 怪聶同文迎新燕道咽死勇辞

　理而天不許自是修以徃諸可肥遯而必死明建文爲

　君與見執而不得不靖者稍殊矣盖有𠩄慕而爲義與

　有𠩄激而爲義未免二時㢤

　　張銓〈何廷魁崔儒秀高佐陳輔堯叚展及世功䓁十人羅一貴張　神武〉

張銓字宇衡山西沁水人父五典為某部尚書銓登萬曆

甲辰進士授保定司理以平恕称嘗夢入両是亭亭祀都

御史継宗副使許逹者也二公起揖銓入曰方虗席以

待矣銓警而覺入為御史按淛時遼事急撫順失守銓上

方畧謂宜鎮静固圉徐相机宜不冝妄動圖僥倖又言

畧鎬大将如栢如楨不可用兵不可募餉不可敵不可

啓薦熊廷弼有干城之畧未㡬三路䘮師論者以銓故知

兵天啓元年出按遼為監軍方抵関聞撫臣袁應泰受西

塞之降投袂起曰棄遼矣力争不可淂應泰又以罪奴配

降鹵銓又力止之遼人感泣察賀世賢有異志微防之三月

世賢等内應瀋陽破遼陽圍急應泰曰去之退守河西

銓不可城破擁去入謁平立不拜且就刑銓延請刄

力訊者以其不畏死扶馬送還署向闕拜五呼父母拜四

遂自縊死敵嘖嘖忠臣李永芳為棺殮之建祠北門之外

蓋前両是亭之夢騐矣贈兵部尚書謚忠烈祠名昭忠

一子道濬錦衣指揮僉事妻霍氏𠩄居竇荘崇禎四年陕

賊趙四兒躝沁水攻竇荘時道濬与弟道澤俱官京師衆

議棄堡去霍語其少子道澄吾棄家出必為𠩄乗則死野

䓁死不如死于室率僮僕暨閭里乗堅守賊環攻四日夜

不淂入肆出矢石賊創多遂去時逋山谷者多殺惟

張氏宗族獨全冀北兵偹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明年

八月賊紫金梁䓁以三萬衆復圍竇荘時道濬巳淂罪家

居霍復率其族人拒之賊多死聞秦師且至紫金梁免胄

呼壁下乞撫曰我王自用也誤從王嘉㣧至此道濬曰急還

所俘吾為請於撫軍俄老𤞑𤞑至亦願就約惟八大王闖

塌天五营不受命両营已詣宋統殷軍門卒疑走去䧟温

陽明年三月道濬𦔳官軍擊賊陽城北賊至三纒凹伏起

敗之擒其魁滿天星廵撫許𪔂臣獻俘道濬功第一而同

銓難者為按察副使何廷魁及道臣崔儒秀高佐餉臣

陣輔堯叚展䓁廷魁字汝謙山西大同人以萬暦辛丑進

士尹涇忤巨紳改臨晋歴知歸徳縳豪張國安以銷逆変

歴西寕副使降𥠖平知府𣸪以原官兵偹𨖚陽与張銓共

争受降不納貽書家人吾不知死𠩄矣瀋陽販東師濟河

請于畧乗半渡急擊不聼請伺其未合悉銳禦之復不

聼城破懐印投井死妾髙及金咸從之婢僕六人一時俱

死儒秀號儆初河南陕州人以萬暦戊戌進士尹掖有威

嘗曰官不脂羡則大戸不重困民官以羡佐公則不重困

大戸以忤要人察歸𥙷絳調翼城嘗格殺大盗入主事刑

部坐事降文安令陞戸部歴開原兵偹時開原已失守散

家貲募嵩鞏徤兒八百人恊字遼陽亦共争納䧏事事敗

手刃遼帥賀世賢妻子容北向再拜自経都司𠫊亊

佐字以道山西㐮𨹧人萬曆乙未進士知夀光最以戸部

出守永稅高淮畏其𫿞頗戢設險増隘郡人德之偹

兵天津縳稅馬堂𠫵随寘之法督兵神木套酋諸部落

畏不犯移薊州乞養歸㑹遼事孔亟𧺫分廵廣寕𣸪以

撫不和𫝑難有為請告甫得𠃔而東師逼廣寕官吏皆

遁去或以請告之身可以無死佐曰吾一日在事一日

臣子也何辭城䧟冠帶西向再拜以印綬自縊僕高厚高

永争死永曰皆死誰與奉遺書訣太夫人者厚遂不死汞

以書付厚仰就綬餘跪死輔堯字九室揚州人中戊子鄉

試知長寕最調繁愽羅大計天下清官守膠州懸州紳𠩄

贈繭細一為公用改知永督餉遼左旋奉命印烙城破

逼䧏不屈望𮤑𠕂拜㧞左右佩刀自刎死詔贈廷魁儒秀

皆大理寺卿䕃一子錦衣世百户預昭忠祠佐𥘉贈光

禄卿改贈大理謚忠莭四子曦乙未進士六子晫戊戌進

士輔堯展贈按察僉事各䕃一子入讀書輔堯子夢乙

殊才為彰徳通判苦莭而武臣死者左世功陳策贈少保

左都督世䕃祠祀童仲揆贈都督同知祠祀張名世呉之

𤇍周敦𠮷𣸪職贈三級附祀戚金鄧𧺫龍秦屏贈都督

僉事附祀屏姊秦氏加二品服色子馬麟授指揮使又

𠫵将羅一貴守西東師攻城急使人招一貴一貴大呼

誰不知一貴不䧏好男子亦䜿招降旗東師怒力攻城破

一貴自刎死贈都督同知張逰擊神武祈奉命援遼以𠩄

部至廣寕而遼陽己失時潰䘚十餘萬咸西神武二百餘

騎獨東冐陳敵不意𣸪有此𢧐乆知之一軍盡沒獨有再

紹登十四人重創脫按臣方震孺為請䘏圗神武令諸道将

出入禮拜之

　論曰静鎮数語百世可無東頋而迄以好動失之㓙噐

　危事動之最也𨚫妙于静與孔孟無為不為之觧合知

　之者鮮矣張忠烈銓守遼陽為苐一是與両是而三矣

　安淂擕夫人城𫿞関外㦲廷魁儒彥佐等亦分淂是

　字東頋不非忠烈𠩄手著有春秋𥙷傳一書惜不傳

　　孫承宗〈李承先魯之甲劉興祚子孫十八人〉鹿継善

孫承宗字稚䋲號愷陽北直髙陽人慱學強記倜儻務

術為諸生便仗劍出塞下周厯亭障阨塞訪故将老兵通

知事以萬暦甲辰進士廷試第二人授編修厯官坊局

時有挺擊之獄閣臣呉道南宻以訊承宗承宗曰事不可

深問然劉成龎保故不可不問當宻啓上自裁之熹宗立

累官禮部侍𭅺時雖廽翔舘閣料瀋遼事每竒中内外皆

以将畧推之天啓二年遼撫王化貞棄廣寕与畧熊廷

弼咸走八関承宗遂以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出畧

山海上䟽言便冝謂事之壊由兵集而不練餉耗而不

覈以将用兵而以文臣為招練以将臨陳而以文臣為指

𤼵以武為偹而日増文吏于幕以任撫而日問𢧐

守於朝以此求濟不可淂矣兵之進精不可以事窺粗不

可以理觧今大将果淂其人即當以遼事付之小勝小

皆𠩄勿問俾先𫿞関守以遏其衝而後徐議出関以圖恢

復報聞時寕前道監軍高出請移山海于永平棄闗以東

不問而大司馬王在晋行復議築墙八里鋪以守承宗

曰退守八里鋪京師震驚是以山海為注也請急守寕

逺𠩄以守闗門又言西鹵必可用遼之遺民必不可無以安

集之関内之𨖚民當使籍土著関外之遼人當使籍䘚伍而

関外十三站之義民諸不附敵者當𭣣置寕遠覺華以遼

人守遼土以遼土飬遼人此今日之大計也請置大将以

馬世龍佩平遼将軍印行授龯之禮莭制三部罷監陣之

設更定儀注縂兵官以賔客接經撫不服戎服伏堦下移

咨朝鮮王琿激以同𬽦之義亦犒毛文龍于東江俾復四

衛而朝議急遼弗許遼人劉爱塔者初為東師守金復至

是内附㑹東師撤廣寕守渡河去撫道萬有孚欲挟西

鹵襲殺之以為功承宗不可時魏逆漸用事議内操且遣

中官盡塞上諸軍承宗上書極言其不便請大築寕逺

以上官招撫主守以客将訓練主𢧐移拱市塲于興水

堡使左輔率精𮪍出邏中右撫䦨入者以掠論于是

軍淂盡力屯牧尋南関降王世忠厚餌虎酋之妻虎酋

喜八部皆服自是金盖為我守力時議張鳯翼代閻鳴泰

為関撫復主畫関退守之說承宗力請勿設撫臣以撓𢧐

守不聼使祖大壽更築寕逺𣸪言于撫臣王象乹西鹵必不

可用欵必不可恃通官與當事之説必不可慿遂自請罷

譴勿推經畧縂督以一事𫞐不聼在関四年先後復大城九

堡四十五招練精兵十一萬立車营十二木营五火营二前

𨦟後勁营八弩火炮手五萬輕車千輛偏廂車千五百輛

沙虎船六百馬駝牛驢五萬甲胄器械矢火藥藺后渠

答鹵楯合𢾗百餘萬闢弃地四百里招集遼人四十餘萬

遼兵三萬屯田五千頃淂粟十五萬塩筴錢稅朋樁入可

七萬採青省十八萬𫉬零級至一千八百五十有竒故事

積級二百五十准一大㨗承宗勿叙也論功加太子太師

与諸閣臣皆世錦衣千戸而魏遂冐世襲都指揮使加恩

三䓁嗣撫臣鳯翼恨承宗有𨖚撫居遼之説極論馬世龍

之罪以撓之承宗接逆魏𠩄遣中官劉應坤頗倨忠賢怒

㑹承宗遵詔廵通州䟽請面陳軍中機宻時両魏暱勇務

翻局南樂廣微危言忠賢此必不利君側忠賢惧半夜開

宫門出校尉八人飛𮪍迫脅職方方孔炤速語孫閣部十

　三日午時囬関職方免䆒而是時李左都華繆春坊昌

　期同日投間矣崔呈秀首上逆魏功徳并誣劾承宗孔炤

　大言争之請留春坊以需後議而魏黨徐大化李蕃䓁復

　連章劾承宗失事吏部尚書崔景荣獨訟言承宗無罪詔

　趣視事㑹馬世龍襲東師于輝州堕其㐲𢧐不利哨将李

　承先𢧐死魯之甲投河死于是諌交章承宗承宗歸里

　兵部尚書髙第出代經畧𣸪申守関之議承宗即家中上

　書駁之不聼盡撤関外兵號聲震原野而道臣𡊮崇煥獨

　不聼撤亡何遂有崇禎已已之警薊門危倉猝𧺫承宗領

　援兵保通州𣸪填危関京師圍遼督崇煥以人帥祖大

夀入援承宗亦遣遊擊左岱将兵三千内衞或言崇煥挟

東師為媾承宗厲聲我受命禦敵不受命撫敵集文武将

吏誓之復遣劉國柱将防漕軍三千与宻雲及保鎮兵各

三千防門上出馬世龍于獄与滿桂将兵頗有斬馘敵却

逮崇煥于獄大夀以萬五千人疑東走承宗使飛騎追之

与誓涕泣時滿桂𢧐死而世龍代為大将軍降将劉興祚

𢧐勝両灰口中流矢卒永平失守𨗇安滦州建昌敗問交

至東師攻無寕不克相持紅花店六晝夜東師挟大夀請

講承宗燬其旗及書軍前而大夀乃斬来使絶講已�㨗

䨇堡関門六城皆復戍開平復建昌而守之初東師連𢧐

不甚利承宗声以大師出搗金盖𨖚瀋敵頗東頋設三伏

大㨗永城已克梁州世龍中𢾗矢不退東師從冷水口出

而永平遵化亦復再勝遼州𫉬叛人馬思恭䓁十一人論

功加承宗太傅一子世錦衣指揮僉事䟽辭太傅是役

也束酋頗為向導承宗𫯠命討之斬首二千餘級俘𫉬無

筭廷臣欲追論大夀東潰事承宗宻奏止之時梁廷棟為

樞部以世龍不受中制令𠩄善部𭅺丘嘉禾其軍誣世

龍坐視三屯不救承宗争之廷棟益不悅故超拜嘉禾為

遼撫而孫元化為登撫以撓畧㑹錦州圍嘉禾乞救

迫承宗分遣諸将力援之東師堕大凌毁双堡去錦圍以

觧廕一子尚寳司丞乆之廷棟以嘉禾議力主築凌河以

圖進取詔大壽以兵四千董其事以班軍萬四千供版築

而石砫兵一萬䕶之嘉禾親徃相度与大夀㕁大夀抗章

摘其貪㑹廷棟罷去廷議益謂築凌非是嘉禾計盡撤

防兵一幸凌工竣可以塞衆議坐賞承宗日為今之計不撤

兵敵至則𢧐上䇿也即奉詔撤兵㩀現糧以守中䇿也撤

兵并罷轉餉委空城以餌敵下䇿矣今出于無䇿可乎嘉

禾不聼巳而城圍十餘日大夀与縂兵何可綱竭力堵

守嘉禾督諸鎮宋吳㐮䓁救遇敵長山㐮部先乱官

兵大敗監軍張春執矯不從東制東師勤為上書請欵

嘉禾宻以聞承宗恚日春有眉獨不聞其妻翟氏六日

不食而自乎春愧其妻嘉禾智出婦人下矣朝議惑承

宗持之益堅時城食盡何可綱語大夀公不出𢧐無以

慰孫公我不死無以報孫公為父自𥙊引絶大夀率二十

七人弃凌城東帰盟而返㑹錦人髙應元䓁三人自敵中

間歸承宗令從大夀弟大弼夜刼東師白雲山之营東師

退承宗請罷䟽十七上淂許己而議長山之敗坐承宗矯

詔復城進兵削世罷其官承宗上言陛下即坐臣敗軍

失律之罪不冝帰罪復城進兵以灰天下恢復土宇鼓勇

殺敵之心九年東師再入掠定興卿紳鹿善継死之承宗

賦詩六十章𡘜之継破安州距髙陽四十里聞承宗守髙

陽有法引去戊寅東師𣸪大入逼掠畿南攻髙陽承宗署

子姓分雉堞𫿞守十一月力竭城破承宗坐北楼叱衆家

丁速去我死此東師擁去以其知兵欲降之上坐稱宰相

承宗曰城亡与亡無多言或又曰何不以金贖死承宗曰

抑知本朝有無錢宰相乎布葦席望闕三頓首引䘚絃

自縊死既絶東師相頋嘆息去年七十有六詔復原官予

𥙊塟子五鉁郷薦尚寳丞鑰諸生鋡鍏鎬恩中書一官

生二孫五之沆之滂之澋之浩之瀗兄子二錬鏘孫六

之澈之渼之泳之澤之渙之瀚皆〈力〉戰死承宗後贈太傅

謚文忠

鹿善字伯順號乹嶽北直定興人祖𠃔徴名御史父正讀

書𫿞重縣令宋継登延見之投畚鍤徃継善萬暦丙辰進

士歴戸部主事以擅㽞金花遼餉奪一官㤗昌中𣸪其

官尋自請承宗賛畫関幕承宗𠋣為左右手歴武選

郎中承宗罷亦告歸崇禎𥘉𧺫尚宝卿陞太常少卿𬋩光

禄寺丞一事九年七月東師圍定興急継善方郊居以定

興神京外障必守無失遂入城督禦令子鄉薦化麟㽞侍

其父而身登陴七日力竭城破矢貫其顱而死贈大理寺

卿謚忠莭賜祠曰忠烈

　　論曰明知遼撫不和坐敗乃必設撫以撓経權謂何

　　𥘉幸魏逆方𠋣武功填爵任專勇接濟寔非度内高陽

　　而高陽功見一事𫞐保遼三字也及黨事𧺫廷無知

　　兵𠩄謂以遼事付之小勝小不問古閫外体而䘚濡

　　忍不能割𠕂任関門已百難徃昔而長山之敗本于撫

　　嘉禾之撤防兵是猶事㩲不一之故矣專制故𫝑行與

　　一較爭跥一較己耳卒與鹿定興力固京師外障皆無

　　𠩄命而自與城俱嗟㢤

　　盧象昇〈弟象覌麟陳安蒋思宸〉

盧象昇字建斗號九台南直冝興人先世𣵠郡自漢尚書

植顯名唐為范陽冠族宋始南渡祖立志令太康知名父

國霦諸生母李未笄時堕眢井恍愡聞井中或云尚書母

夫人至好䕶之象昇生而白晳臞似不勝而膞獨骨負殊

九每讀史至張廵岳飛事則為起舞咨嗟曰獨而丈夫哉

舉天啓壬戌進士主事戸部司餉清源嘗冬出道逄黄衫

老父躡雪行行無跡拜馬首曰明公撑劍骨出三十當功

名彊塲惜劍室稍露慎之出知大名府能加䘖副使崇禎

二年京師戒𫿞募郷勇勤王上召見劳苦之酉加按察使

天雄兵備流賊入邢象昇遇賊摩天嶺賊蝎子塊善射箭

逼象昇眉驚曰盧公似有三眼不可犯也去攻滑象昇設

伏大敗之斬首数千級七年擢右僉都御史出撫鄖陽上

書勦賊必先撫民与督臣陳竒瑜分道夾擊自烏林関屯

家溝石泉𭐏康家坪獅子山及太平河竹木砭箐口諸㨗

前後斬級五千六百有竒請益鄖陽主兵并减𡻕賦繕城

郭及貸隣郡倉三事上皆可行㑹竒瑜𠩄受降秦冦復

叛象昇遣将李玉華觧啇州之圍追擊胡梯岔不甚利副

将楊正芳䓁𢧐賊雒南斬級五百餘殺賊首飛天虎䘚以

力竭敗沒象昇乃上䟽曰今日事𫝑未易使賊化為民先

使民不為賊未易使賊盡殱於兵先使兵不走去為賊若

果兵自兵民自民賊自賊而賊可盡矣如近者秦中之冦

大率逃䘚飢民歴来斬馘累千萬䆒之𠩄殺者百姓賊故

在也臣請設為主寨之法因髙設險丁壮聚居統以團保

練長可使民淂為民𣸪設為併村之法小村之不克寨者

附于大寨可使無一民棄為賊廼又設為清野之法民資

勿散貯以粒兵復不併貯以艶賊彼不淂略勢不乆躝可

使賊不見兵亦不見民而自去為賊又設為潜伏火器之

法以竹木代銃砲竅地伺隘可使賊中疑不敢蹈害民

八年加兵部右侍𭅺兼理江北河南山東四川山陜軍

務与縂督洪承疇南北合勦小㨗青泥湾上令釋廵撫專

任縂理賜尚方劍淂便冝行上平冦四事曰籌餉曰用人

曰任将曰設險時諸将蹇不奉命尾賊而篦民割良為功

自川兵叛殺鄧玘諸将且卆不敢言𢧐象昇以義皷衆

与大帥左良玉祖寛世恩等洒誓奮踣徳黄羅信及承

㐮南陽汝雒之間頗有斬𫉬賊滁和象昇設両伏英霍

待之賊䧟伏大敗𭈹曰母當盧𢬵命云𫉬賊首揺天動斬

級一千六百援承天都司鍾鳴将𢧐死㑹擊斬賊過當時

别賊䧟光州南城南御史露章劾之上不問𢧐𥙿之七頂

山斬賊首三百餘級賊潰杏花山象昇遣祖大樂趋新野

祖寛趋光化而身與陳永福趋鄧賊沮退逼江漢而椘鄖

二撫無一𮪍㑹擊者賊遂從羊皮灘遁去九年東師入古

北口破昌平逼京師率兵入衛以左侍𭅺改搃宣大山

西軍務請陛見不許抵任卜失兎欵塞受之因廵視迄居

庸宻陳請取開平𪧐重兵中外皆𥬇其迂莫能行也尋議

屯政上為可行不二年三鎮軍屯𡻕淂榖十萬石弛出塞

樵牧之禁嘗出不意躬閱諸堡斬離伍把費自強以狥

時塞外諸種𩔗皆東附獨哈卜二酋内屬請開馬市舉朝

恐堕其計象昇獨以哈能抗東師頋利市而東師素卜

卜以其先俺荅四十年恭順不欲背徳窃䖏豊灘欵之無

事資其耳目有事藉其声援且宣鎮頻年中鹵未聞哈為

之導幸勿絶哈自断左臂帝然之十一年東師謀西掠哈

馬不淂佯令西鹵乞炭台吉以数百騎壓張家口求市而

分兵攻西平淂勝象昇先淂寕錦宻报身駐右衞遣别将

駐懐安𫿞陣以待東師至講𣢾象昇上言撫西不撫東講

市不講賞時詞臣黄道周亦力言不可欵者五東師退遣

人持書投象昇象昇曰詐也東師不淂志秋必再舉冝𫿞

防之屬明敖卜部以耳目皆如約艱歸詔以吳何衡代而

東師果大舉分四道入詔奪情以兵部尚書加太子少保

搃督諸路兵援勦入對曰臣有𢧐而已慎母中樞掣时臣

中樞楊嗣昌也方以墨縗為東林𠩄毒擯與象昇益㕁無

不中制象昇出都門大呼文弱吾與若皆以奪情身不孝

莫觧只辦忠字勿忘誓師昌平連𢧐順義頗有斬𫉬時東

師已破京東城邑𫝑甚張轉至京西以一营綴象昇别趋

蘆溝橋至良𣵠而南分二道一西入真㝎一南下河間㑹

太監髙起潜以関寕之衆入援詔与象昇合营起潜与象

昇議不合廼請分彊畫守象昇营西路以宣大山西兵属

之不滿二萬而河間真㝎䓁府俱不守上切責象昇落尚

書以侍𭅺督師編脩廷麟請以軍事專委象昇母中制

遂改廷麟兵部主事賛畫軍中士飢廷麟為乞粮真定不

淂象昇誓死晨出帳四面拜曰吾與将士同受國恩患不

得死不患不淂生衆皆泣莫能仰視遂進至鉅鹿南十里

賈荘逆擊射敵一𮪍頗創敵明日敵大至縂兵虎大威𢧐

不利象昇大呼率後𮪍継之手擊殺十餘人身中四矢二

刀馬蹶死樞部嗣昌猶以象昇不死有詔按臣騐視監軍

廷麟曰𮕵衣麻者在也有俞貂䑕者百口象昇死嗣昌杖

殺之象昇為大名時始習𮪍射撫椘時賊入南漳敗沙河

水濶五六丈奮矟一躍即過乃五明𩦸也𠩄詠十𩦸之一

云嘗言功成築湄隠園以老竟不遂其志淂年三十有九

弟象覌字㓜哲崇禎壬午觧首癸未成進士方象昇𢧐歿

或云偽訃象覌上書陳前状淂贈戸部尚書謚忠烈一

子象覌英畧稍視其兄而文藻過之弘光時授中書舎人

𫯠詔徽寕南都敗起兵茗嶺廹其妻妾咸盡無内頋妾先

死妻且死嫂止之而兄象昇故校陳安囯柱䓁習行陳

工𮪍射以為先𨦟攻冝㒷不利象𮗚為流矢𠩄中貫頥落

門牙二尋復𢧐販茗嶺安死之乃走合将軍黄蜚太湖而

蜚𢧐吳淞敗沒象𮗚復与郷賢書萬麟𭣣潰䘚通城王

盛𪷁一舟克湖州𣸪敗績象𮗚與麟咸水死麟字蒼公丹

陽人与象𮗚壬午同年也象𮗚弟象晋諸生傲不薙髮為

𬽦者𠩄持逮髙冠深衣長揖謾罵如風者訊者嘉其兄

義故曰知晋不敢抗㽞髮當是薙後復生晋大言曰此髮

故自明種淂當事必欲生之令強薙其髮入見為已其事

思宸字冲紫直冝興人崇禎癸酉鄉薦與盧㓜哲共

事太湖北抗不利走山東聨絡白馬党欲以萬人𧺫復不

就與楊崑㝡善壬辰就北㑹試受吴沍教諭欲因此勾太

湖故旅復𧺫未至任而崑敗死之

　論曰九台料主𢧐料賊亦𢧐有曰勦賊必先撫民又

　曰撫西不撫東講市不講賞中大計了了非純恃

　一徃者與内高𧺫潜不恊不得己用薛寀之䇿分彊

　畫守卒以士飢又𫝑促于𧺫潜北門大鑰以四矢二

　刃了之惜㦲時與夲兵楊嗣昌不恊嗣昌與九台俱

　奪情九台與决吾與已不孝急辦忠輔之乆之嗣

　昌自殺當作何劣弟𮗚殺妻妾𧺫茗嶺事雖不成而

　呉淞苕霅之間為不寕者数𡻕同年麟亦不負𮗚若

　思宸則又以失身為报𣸪與回向不同Page:Sibu Congkan Sanbian094-查繼佐-罪惟錄-60-27.djvu/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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