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錄 (四部叢刊本)/列傳卷十五上
罪惟錄 列傳卷十五上 明 查繼佐 撰 吳興劉氏嘉業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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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録列傳之十五上
清介諸臣列傳總論
清介與安貧楽道者異必以簞瓢勇責端木端木乆不預
杏壇之列矣其理髙而無徒寡福享其敝也少恩不𠯁以
使入無大有為而徃徃令郷黨婦䜿悲𭈹奔走𩓑為
之死頋善物者輙不純任此夫天道三陽初開雲行雨施
物穠藹使人望不見天此時百物以生滿前華紛縂是
有餘及至秋空萬里日月逼眸而近纎𢇁不作無可躱匿
一統氷壷乃百物自此而死義之單行近扵刑名惟与仁
�而剛柔合運天道 以 窮然非有堅��生 胸
摧骨之能不克守此���故多蹈坎履患 �� 者
數抗運之中如黄石齋史道隣以徃皆其選也時黄史死淂
其𠩄故不以入�雖然諸善㓗亷而入嗟求人品扵泛泛
汚泥之中豈可淂哉
清介諸臣列傳
劉崧
劉崧字子髙江西㤗和人舊名椘十𡻕能賦詩宋景濓稱
其文如大司馬家貧力學十六授徒十九㳺南昌与李叔
正查和卿等稱十才子復走椘浙詩遺昌至正中舉明經
進士避地去初以薦𧺫改今名方在田中摘粟歸授兵
部𭅺中稱職出副使北招𢯦逋𨓱慰安反側考覈屬官
以亷慎為先讞獄必以情興學教士甚有政繢坐事為胡
惟庸所中輸作京師㝷放歸惟庸誅上手勅召拜禮部侍
𭅺攝堂事㝷灾異致〈仕十〉四〈年〉遷尚書改司� � �
堅苦𠩄居半覆以茅� �����不�
益終身覆一在北平苦為䑕所傷始更置故傷者仍𥙷
葺衣其子厯官十一年未嘗以家累自随毎夜燈一榻
讀書不輟五更衣冠𧺫坐待旦一生積俸至九十金託卿
人沒之不問姻党不能自飬者尚賙給之所著北平誌北
平事蹟及詩文若干而職方集行世𪪺光初追謚恭介
贈𥙊
論曰劉子髙勤初匪止以清介聞也時亦不淂不
以清介自全而子髙更亷謹特甚化雖維新瘡痍乍
𧺫苟食鮮飽之時夢不即饒好故論清介者于中葉
為更難謂人然而卬獨否也
羅復仁
羅復仁江西吉水人愽覧經史通天文書偽漢辟為翰
林編脩絶跡去壬寅杖䇿歸九江從破友諒於鄱陽齎蠟
書招𡊮臨吉贑諸郡諭降武昌擢國子監𦔳教以老賜小
車出入丙午使山西曉譬擴廓洪武元年𨗇翰林編修諭
安南歸所侵地却其遺上益義之拜弘文館學士復仁性
簡樸嘗率意陳淂失無所顧避至操南音以對上顧呼為
老實羅間幸其第復仁方操𡍼具完璧急呼妻抱兀坐上
上曰賢士豈宜居此命賜第城内遇天壽節製水龍吟一
闋以獻上悦厚賜之 �口����口� 性
雖粗率忠直可喜賜汝布疋放歸田里乆之復〈召〉乗〈傳〉至
京奏减江西秋糧軍籍等事有玉堂唱和集子養蒙孫簡
論曰老寔羅不肯用偽漢知天之大者也出使不辱又
以戅淂之豈亦不貴㫖諷欤可以廢詞辯抱兀操𡍼儉
習耳
道同
道同北直河聞人其先韃靼族也洪武三年以才幹舉為
太常賛礼𭅺十年岀知番禺縣同性峭直亷㓗氣字魁岸
為毋𠂀㫖自𫯠粗糲是時千戈甫定軍衞強横需索百出
佐吏動遭笞辱前令不能堪同至一切執法視民如子時
永嘉侯朱亮祖總軍数以威福撼同同不為撓有土豪数
十軰借鈔法行其意珍貸𬨨抑價買之稍不如意即以為
撓法輙𤼵官罪之同亷寔捕首𢙣械繋通衢令衆諸豪賄
亮祖左右詣亮祖求辯亮祖召同言之同厲色曰公大臣
不當為小人所使次日亮祖𬨨衢械者���
�求免亮祖釋之㑹邑有富民羅民納女於亮祖〈其兄〉
弟每怙𫝑凌爍同復按法治之亮祖又奪去復以他事笞
同同遂厯数其事奏之䟽未至亮祖亦誣同抗訕先聞上
不知先命使取同首級適同奏至上以其職卑能直言大
臣過有骨鯁風特遣使宥之二使同曰繼至而同已先死
上聞之悔召亮祖歸罷居江寕時布政使徐本雅重同同
嘗按一醫士罪當笞本急欲淂醫遣䘚語同釋之同曰徐
公亦效永嘉侯𫆀笞之乃已同死吏民𫯠立于家出入必
告有卜輙驗
論曰永嘉脱械奪法是無令無令無上而又縱所納女
兄弟是無有家䘚之鞭而死番禺未嘗設主同設
主徧吏民⺊輙騐是其為猶能示人趍避而何況生
時
王敏劉敏
王敏字進徳浙江寕海人氣剛有亷隅居家孝反貧好學
案置盃水輙引啜休休然若飲梁者共其友讀書空舎
中夜半隣女叩門友𣣔納之敏厲聲不可女警去同學少
年飲酒𭞹𥬇聞其欵歩輙𧺫避之洪武中貢入京師時遣
太學生分教北方敏淂太原外官見秀才從京師来奔走
伺氣息其分教者亦多傲奴視吏民敏獨以禮自約束如
平時籓鎮主将苦其清介異已以計敗之召敏置婦人壁
衣中酒酣散去敏猝見婦人狂呼排闥淂廐馬走脱有詔
召諸生郡邑率厚賂以塞口或上数千緡敏獨無所受揖
父老上車去後諸生賄敗敏獨免拜御史例去再𧺫為刑
部司獄坐㣲法輸作赦歸暴疾䘚
劉敏北直粛寕人洪武三年以孝亷為中書吏暮以小輕
車出龍江市蘆葦旦歸然後入蒞事率為常妻織蓆鬻以
奉毋入或瞰卞遺以青磁一器懸于梁候其入復至堅却
之及為椘相府録事值中書給殁官女歸于文臣家咸𭄿
其請納以事母固辭曰敏即貧何為湏此吾母不食矣十
一年擢工部侍郎勤于其職㝷改刑部讞獄明𠃔出為徽
州府同知卒官
論曰二敏介哉無官人之楽矣前敏以礼自持粛官方
後敏以勤自勵砥�食大小微分宋景濓稱衢汪堆故
受組既斥不用敝衣䋲䘚以窮死亦大小之間矣
凌漢
凌漢以洪武十七年舉秀才至亰献烏鵲論稱㫖知㑹稽
縣以事繫獄不决適浙江按察使陶晟入覲上知漢無罪
而晟滯之械晟還釋漢俱来擢御史按陕西陳民病事且
云大夫出彊有可以利社禝者専之此在春秋𢧐國時則
可非今一統𠩄冝𢙢啓大臣專擅之漸上喜召其子賜鈔
及衣漢鞫獄平恕他日脱獄者遇諸途寿以鐶金毅不受
曰律有一㝎我非尔𥝠入此子𥝠我不冝我自𥝠更不冝
母汚我上聞之擢右副都御史時詹徽為左都漢与議每不
合輒靣折徽徽𠷢之奏遣按事蘓朽還朝徽嗾御史桂滿劾
漢失職左𨗇刑部侍𭅺改礼部上以漢年老命㷌田里漢
叩頭曰臣願𥝠弟生死闕下上許之復起為左賛善又拜
右僉都御史請致仕帰河南原藉伏地曰詹徽在時臣何
敢帰今徽伏誅然後奉前命臣楽也
論曰漢以儒士微授司經局正字上知其長扵政事為
釋獄擢御史及為詹左都𠩄算則帝鑑亦稍奪矣或曰
漢出言頞不檢人以此少之
陳賢
陳賢字廷傑江西南昌人洪武中辟為郡學訓導著有困
學箴陞清淮教諭厯湖口南康二邑士稱淂師両典閩廣
文衡永楽初徴預永楽大典常獻平安南頌嘉禾頌李
感賦在局凡八年朝廷建普度大齋詔百官皆淂𩔗薦其
先各𫯠㫖上名禮部賢獨謝不上曰吾職儒尊宣聖不敢
他或論賢違詔不忠忘親不孝衆危賢賢曰吾以此淂罪
何恨有㫖不問江右籓臬交薦于朝不報是時朝廷方以
學職為重賢更四學垂四十年不調洪熈改元學官皆入
覲至京卒湖人肖像學宫爼豆之稱為古道先生
論曰賢四十年窹𥧌宣尼㢤子之所慎齋當有别觧
亦正以是觧
胡夀安
胡夀安洪或中以薦知信陽調𫉬鹿永樂中任新繁性
清儉在官未嘗食子自原籍徽州來省父署両月烹烹雞
壽安大為不怡曰吾居官二十餘年尝以奢侈為戒猶恐弗
克全終始之志若大嚼爾爾寕無吾累三宰大邑並不携
妻子或曰若好名難為著妻子壽安曰吾見諸未遇率以
名𧆞自矢及�而盡敗之家之人不身其�也以我為市
即倖不敗使後人追論胡某佯為潔而令妻子饕即胡不自
敗之
論曰壽安所以治三大邑不聞𠩄以治其三大邑
之官令無𬨨則庶幾矣以三大邑之官贍三大邑一觧以
三大邑不�三大邑之官又一觧
鲁穆
鲁穆字希文浙江天台人永楽二年進士穆為諸生時嘗
大書座右咬菜根做事登苐歸絶迹公門比還京有司毎
其贐贈行固辭不受拜監察御史獻陵監國列上漢庻人
不法罪状留中陞福建按察司僉事楊文敏荣時執國政
家人有䴡于法穆不稍借入稱魯鐵面雪漳泉人壹二大
𡨚濫文敏聞而賢之薦為右僉都御史正統二年䘚于位
入官三十年家無餘貲服如寒士䘚無以殮公卿為
棺衾後追謚端毅
論曰菜根中藏有鐡面
魏𩦸
魏𩦸字仲房淛江䔥山人父希哲知上髙縣徳威著聲𩦸
以郷貢士登永楽四年㑹試乙榜授松江府學訓導九載
滿考以乞留復任三𡻕預修永楽大典薦為太常愽士從
北征宣徳中厯南太常少正統三年召試行在吏部左
侍郎踰年寔授𩦸好分别是非或時面折人而當官亷勤
祗慎嘗遇閹振扵途不避車贄振方帕而已振以其素不
較居官舎第携一蒼頭自𫯠約上知不屈振問𩦸亦知不
敬誰所乎𩦸曰臣遇王振揖而過之以為恭矣上曰即何
不避之曰臣忝六卿而下閹人臣不足惜奈朝廷何上為
嘿然考察南京擕空復命嬴俸数金𭔃里中同年子刑
曺𭅺某無所封識𭅺請之𩦸怫曰何待前軰之薄也将歸
𭅺有女偦𥝠取其俸如輕重贗𥙷之既歸𩦸知為贗𩦸安
之㑹銀工𥝠𩦸蒼頭曰工在金𨹧有某官舎人託我為贗
金無是耶騐金果然𩦸誡勿此㡬何而露𭅺不慎也會
𭅺改外知郡謁𩦸求敎𩦸曰君為人練事治司空城旦書
精審何郡足為苐湏簡舎中雖至親勿易𭅺念𩦸言疑
之已舎中人稍稍露贗金事𭅺大驚及入覲𫯠償𩦸且謝
罪𩦸不受曰金具在無贗者郎益感愧厯南京刑部尚書
已已之変率諸司條𢧐守畿内瑞麦白兎之祥却勿奏天
旱恤刑有男子綱呼𡨚法司以其年少欲緩之驥曰閲獄
詞巨憝也天旱從此獄决而両随至景㤗元年引年請老
大學士陳循𩦸門下士也曰湏之行冡宰北矣驥曰子位
揆輔将至公獨𥝠我乎竟致仕去乗小舠徃徃阻関津其
子稍立伏舫頭𩦸曰藉重此𫆀命去之家居布糲飰垂
二十年或戴笠課田与傭畯䖏常入郡道衝官舟官問
之蒼頭答魏公也官不省驥曰第應之曰魏驥尚不省驥
曰第之曰䔥山魏驥成化中年九十八䘚先十日大星
隕其卿遺書子完勿請营墳郷里詔方遣行人存問賜
羊酒不及則請如例𥙊塟使者至𩦸有老妾語完之乎
完乃詣闕辭免上曰老臣清儉身後尚爾嗟歎乆之𩦸朴
不勝衣而好學不惓孝友刑家信義重於郷謚曰文靖
論曰介必隘乃容物清不忘名乃使人不知驥深于学
矣辭家宰不難辭冢宰于景㤗之元年其有深見于
廟堂之故也𠩄為先㡬之哲非欤若其䔍尚斯文扵訓
𨗳松江時已自汲汲诸生舎学者夜同之間携茶酒相
慰劳三皷必携粥以随于是出其门者多𩔰秩時有王
貭者亦以教官薦授御史厯官刑部尚書亷蜀人呼為
王青菜操䓁而年加長
王𤦺〈妹〉項麒
王𤦺字文璡浙江錢塘人以永楽中郷薦厯御史出山西
提學僉事改四川病歸官三十年清苦㓗白并日而倉緝
帋為衣有司以其貧𡻕時𠉀問堅卧不受郡太守胡濬列
状于朝詔賜百金以風亷莭𤦺固辭大雪僵卧竟中饑寒
䘚初坐飢妻忽出二金環請易米𤦺駭安淂有此妻曰頃
君為徳于某某以儀報知君必却妾念瓶乆無粟勉受此
二不令君知𤦺佯喜携環入市易米者既空手歸曰贗
環也肆不受我投之湍矣妻𥝠泣曰悔不倩人易之𤦺妹
適𫝊為保安知州忤太監王振姪𩔰順振怒嗾總
兵委偹糧苦累以死䘮不能歸州人歛金為𦔳𤦺妹
峻𨚫之㑹垣雨圯露銀器𢾗件咸謂天所以報亷吏𤦺
妹復上之官固不取官為歸其䘮君子曰誠哉𤦺之妹也
項麒字文祥浙江仁和人景㤗七年郷薦厯南京刑部𭅺
中成化中詔陳五事其言崇莭義大約謂李賢王翺當
曺吉祥之奕不至奮身死義乃甘屈膝苟免致仕家居二
十七年甘貧長吟以為適初徃徃𭔃居宦為授一椽閉卧
厯寒暑忽有平湖令賫百金叩門為麒夀麒驚震絶令曰
乞為我從都憲一言長跪不𧺫盖令以賄敗都憲面誚責
之曰即寕不學項正𭅺乎令誤以都憲示意将為麒地
益長跪不𧺫也麒厲聲叱之乃去已而䘚按臣唐鳯儀以
麒與王𤦺皆清莭里故有禇遂良祠並祀其中題曰忠清
至今稱忠清里云
論曰忠清里二百餘年矣甲申後擬撤其祠材别营滿
城仁和令張能麟百懇免撤留以風世二公遂与遂
良易丗三不朽而𤦺妹亦因以傳
陳諤
陳諤廣東番禺入永樂中拜刑科給事中性剛果弹射不
避權貴嘗奏事聲莭過宏帝𢙣之諭餓給事数日奏對如
初乃曰天生爾爾嗣見毎呼大聲秀才云嘗直諌觸怒命
圡中露其頂不死復職㝷轉吏科都給事又與同官言
事忤㫖削職供役象房同事者先畢事去諤貧不能倩人
乃躬自為之㑹上至問及諤前俯伏陳其故上念諤且貧
命復官陞順天府尹政尚𫿞明有漢張趙風亡何竟坐事
終松江府同知諤為人鯁介然性喜誕諧方時謂守
者曰吾今日乃為大甕所守者問其故諤罵曰咄嗟汝
尚不知事朝廷人當以甕覆之令速死者如其言稍
淂屈伸不至死
論曰饑給事非法給事益非法永楽時猶存開
意𧺫之刑而不能衰其指斥
陳敬宗
陳敬宗字光丗浙江慈谿人永楽二年進士𨕖庻吉士與
修撰曽棨等二十八人同進學文淵閣凢永楽大典及髙
皇帝寔録四書五經性理大全諸書敬宗皆預改翰林侍
講宣徳改元纂修両朝實録轉南京國子監𥙊酒敬宗徳
望文章乆為館閣推重及居太學力以師道自任訓士規
範粛于朝廷時稱南陳北李李謂時勉頋李寛平淂士心
而矜𫿞好礼不如敬宗𡊮忠徹嘗相二人曵令並立曰二公
它日功名埒敬宗儀望魁偉羙髯李貌稍𥨊聞者未信
後二人皆官𥙊酒並著聲敬宗喜飲飲過兀坐喧頺中
或伺之見敬宗拳握最謹璫振傾慕敬宗𣣔致之不可淂
令周恂通意敬宗曰沗為人師表而謁中貴人他日無以
見諸生恂乃謂振曰陳𥙊酒書法極髙公何不先之禮幣
乞書彼将謁謝振遺敬宗甚腆求書程子四箴敬宗走筆
了之而返其礼幣竟不徃以故十八年不𨗇意豁如也景
㤗元年致仕䘚年八十有三
論曰程子四箴中自無屈莭閹者光丗拳握不釋也頋
遇諸生少恩以病告者虞其詐出騐之因而故者亦
不知恤也以故門下一登仕途不𣸪念遇諸道似不
識也殊少授受至情想杏壇無此律例
陳銘劉寔
陳銘宣徳中為故城縣丞時上以内官𫯠差者多貪�為民
害特遣太監劉寕出撿各䖏𠩄差資槖并其人觧送京師帰
經故城鉊但知𥘉命不悉寕之為内官而出也伺门奮前手
批寕無數御史以聞逮京上曰丞固有罪失誤聞宥之使𣸪
任侍臣訿銘躁妄上曰朕既釋之彼當知過
劉寔江西安福人宣徳五年進士改庶吉士自陳才薄親老
願居教職不允岀同知金華負廉隅以直莭自矢擢順天治
中景泰中召元史陞雒知府治為嶺南孔道額啇税公
賦外不染一錢偶中貴𬨨嶺以供應儉輒加呵辱苦以諸
不辦郡人千擁入䕶寔出中貴始聞其素先發奏寔抗
毁使𠡠大不敬逮獄獄中上書言臣厯官三十年未嘗以
家口自随粗糲辛苦不忍劳費吾民自爾觸忤天使上亦
漸聞寔無天順五年䘚獄寔喜著書公餘無不華墨自喜
繫中午夜有淂燃燈𧺫書或竟至達旦生平清苦自好
誓不失𠯁権倖
論曰時内侍猶不至如𨒫振時氣熖也宣庙劉寕之遣出
獨制且以寕清謹寔與御史同奉駕帖行雖然不遣寕則
更善矣故城门批南䧺衆奪較之都察院搃兵跪伏階惕
息𢙢後嗟天渊矣
劉𫤌
劉𫤌字宣化江西吉水人領永樂間郷薦潜心二十餘年
正統壬戌擢進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性端介以古文名
景泰七年進太常少卿兼侍讀與修撰黄諌主考順天郷
試大學士陳循王文並以其子𥝠屬𫤌𫤌不為地則大恨
文奏洪武間殿試不公主試官悉下究問今𡻕臣子倫入
試順天誦文於臣臣擬為前茅開榜落名至𠩄取劣倫絶
多乞依初例覆較奏奪循亦奏洪武中劉三吾等主試
題有譏諷𠒋𢙣等字并較取不公御史劾奏治罪别命覆
考永楽中鄒緝䓁㑹試貢士試題有孟子莭文及尚書洪
範九疇偏經論題御史劾奏别命覆考今𡻕順天郷試累
有𠒋惡犯諱字易題故犯章皇帝御諱䇿論二題皆屬偏
經士習他經者不觧且聞主考𫤌臨文多眊以致負屈甚
多臣子瑛亦在其例乞敕多官再加比較以定去取有㫖
覆較大學士髙方病告強𧺫朝𠫵朝退請淂門上奏事
因面陳𫤌監考試皆公循文不冝𥝠子帝重違二臣意命
乃與礼部較閱覆奏取中文字比之倫瑛差䓁互殊第
騐中式舉人挺硃墨二批語筆跡両有訾疵帝許倫瑛
為舉人下挺并本經考官獄始宥𫤌不治於是六科給事
中張寕䓁廷劾循文職居輔尊任重經綸所冝逺嫌薦士
為國家持正𧨏引大體乃以父子𥝠情煩凟聖聦臣聞宋
范質為相從子昇求𨗇作詩誡之韓億為相子維舉進士
以父任執政不就廷試方之循文父子髙下可知沈文通
登進士第一馮京苐二厥後用貴胄寒畯進馮退沈方今
舉錯得失又可知濫進之風如何可啓上是言官第以大
臣宥置不問髙糓以忤循文乞罷不許明年英宗復辟循
文淂罪死戍倫瑛並謫命𫤌署輸林院事且大用之竟以
病卒贈禮部侍𭅺謚文介𫤌天性至孝居䘮致毁族人数
十指貧窘者為䘮葬婚娶寡弱扶持之倣范仲淹立義田先
祠之左郷有貸悉燔其劵立朝侃侃交必正人為邪者
面叱不少借直聲大振士大夫間倫後改名宗仕至礼
部尚書而為人奢縦附王直以𧺫
論曰劉三吾時以南北故関天下士運而循与文靦
為其子安淂引例劉吉水倘亦自感二十年潜心不欲
輕委造化閣門也是後遂有引嫌例頗𫿞至江𨹧相業
以是稍掛物論春秋𮗸丗家畤無科舉義惟至公既
以糊名而又�以其哉
况鍾〈蔚能〉
况鍾孚伯律江西靖安人以吏𧺫家事吕尚書震尚書薦
授立事宣廟中擢知蘓州府授璽書假便冝行事初視
陽為不觧事諸吏抱牘環立鍾左右頋湏吏出口吏所欲
惟行止頋諸弊悉識之通判趙忱肆謾侮不校扵是吏窃
喜謂太守其家人月餘鍾大㑹諸寮出敕宣讀讀至府有
寮屬不法聼拿問等句諸寮為惕息不敢仰視礼畢出二
簿立呼里老其速以善𢙣告我旋召諸府吏悉前大聲某
曰某事汝作如此擬應入賄干某日某如之命引出擇
左右膂力者四人擲一胥空中攧殺之不死鍾大怒曰吾
為百姓殺賊䑕軰不為我盡力髙之必死不死若軰死於
是立擲殺六人尸諸衢郡中不寒而栗置通関勘合簿防
欺詐痛絶衞䘚之為暴横者令民婚䘮必以禮諭告反覆
而校督其不如命者蘓賦重官田甚鍾為奏减重賦復
與周文襄忱畫收糧法建濟農倉置綱運簿防運夫侵盗
置舘夫簿防非礼需索大抵鍾為治專戢豪狡撫良善至
寒門下士挟片藝者皆𫉬收用亷謹之操一塵不滓故吏
畏民安述職宴賜詩九載滿民上章乞留者八萬人詔
許再任有鄒亮者率待火鍾因上詩二十章鍾欲薦其才
於朝而門有揭匿名数亮鍾益不頋薦亮亮䘚為監察御
史楊文貞贈之詩有曰十年不愧趙清獻七縣重迎張益
州鍾剛果敏逹不畏強禦嘗上奏与廵按御史争相見儀
弗惮然度量廓如也興學禮士蘓人至今誦之在郡十有
一年䘚于官士民繪其像祀于范文正之祠其後南京光
禄寺卿蔚能者陕西朝邑人亦𧺫吏由北禄寺典簿累寺
卿進禮部右侍郎後在光禄三十餘年未尝持一禁臠歸
家
論曰以吏𧺫必矯以見莭鍾之志也頋非吕尚書薦安
淂簡書便冝又非周文襄為𠩄求必淂安建置乆逺
用之而後淂遂其用是在祓濯之者矣後蔚能亦𧺫吏
其䔥曺之間欤况在𭅺中時薦宫僚張宗璉宣廟
曰鍾知薦宗璉亦可渭賢矣夲帝眷故淂為其所淂
為不止吕周之為之𡖉翼也
軒輗張恱
軒輗字 人以 中進士公事至淮便小
刀失水褁而見有司有司急治衣以進必不受仍炙故
衣服之為察御史清及按察浙江四時但青布綻則
綴之至不可綴而後己𬞞𬞞嘗不給㦯坐理堂事以一餅
𬨨午与寮属約三日乃共購肉斤許諸不堪也安之故
舊遠過訪最厚者陪黍一鷄無兼味聞親䘮即日奔僚属
尚有未知之者奪情𣸪任厯都御史總理南京粮儲持愈
堅前憲宴諸僚必不赴以帰之必不納
張悦直華亭人性清約平居謹畏以進士居官奉不欺
為本提學浙江不任糊名舊例曰我且自疑人誰信我時
太監尚銘居東厰氣灼悦亷使入朝獨不徃謁銘佐吏部
選政清留都机務䘚謚荘簡
論曰朝廷有不𢙣乎清者而清見不然輗悦先坐詘安
淂咸賛留都
葉宗行
葉宗行南直華亭人永樂中以布衣夏尚書原吉治水
還薦知縣錢塘錢塘邑民困徭賦宗行俾民自占甲乙
循次呼也役以均偶坐右有蛇蜿蜒有所告訴宗行語
蛇即豈有𡨚乎吾為若直之狗蛇行入一餅肆中爐下𤼵
之果得一屍乃肆主人貨殺之者以抵罪又嘗江行忽舟
重不能進視之一死人挂于柁腰下有石不沉求抵殺人
者死仁宗在東宫亦聞其治行每為嗟嘆按察司周新風
采𫿞峻嘗侯宗行出潜至其衙舎惟笠澤銀魚乾一褁新
分少許去明日召食之曰此居家物也時呼為錢塘一葉
清㑹朝廷大营建宗行率両折工匠赴北京道病卒新泣
思累日為文𥙊之
論曰吏能發奸𩔗有神座右無蛇治錢塘不成乎夫
錢塘治而後神之也頋𠩄難在治水矣
劉實蘇琳
劉實字嘉秀江西安福人宣徳五年進士以庻吉士出通
判金華郡旱賦不上民至鬻子女不償實為䟽請寛貸貧
民不能䘮或棄親中野寔為厲禁𭄿有力者𭣣之野無
暴尸考滿去有群狸拜謝于道良乆不散乞便敎聀不許
内艱哀毁廬墓側三年𧺫順天府治中景𠫵中以薦入翰
林書性剛峻意所不可突觸逹官貴人弗頋也方揺筆
時頋人作不佳輙𥬇絶倒聲徹閣陛人亦以此恨忌寔天
順初以最三考陞南䧺知府取税額之羡膳郡學𥙷植大
𢈔嶺松数千至今虬古可䕃也不入一錢未数月有中
使出嶺外遣𮪍先覘供帳頗不辦𮪍入見實實復不霑接
𮪍怒還告明日從中使入驛与他𮪍弓劍左右立長吏謁
畢㽞寔詰辱之南䧺民從驛門琞見閧入蔽翼出中使怪
問寔所以淂南雄民状請寔入且為謝實實不徃中使至
韶韶人懾中使言中使南雄太守驛書訟公矣中使以為
真亦馳奏寔然寔未嘗言中使也自是乃訟中使詔並逮
繋京師親聼之寔具言臣在官三十年永嘗以妻子自随
若粗敝為國家爱飬所部不忍劳費之觸忤天使亡所逃
死上論沼中使罪方欲出實而實瘐死獄中寔亷一介無
所取民有餽鵝者寔不受民委之去寔縦鵝門外恣其所
之去金華道雪體無完衣寒劇温足以氄爇蒿加手其上
至不可忍則貸民毳舄以行厯数里而霽褁而識之郵以
𢌿其民公暇讀書輿間馬上手編不輟少受書周叙之門
晚莭好春秋其沒也母䘮不及舉女不能歸者三人南雄
人哀祀之稱曰鐡板劉孫丙仕至工部侍𭅺
蘓琳者山東人令蕭山䔥山𡻕貢櫻桃中使至每酷責例
不堪琳抗不与遂与中使格逮械至京及入對琳曰朝廷
以口腹殘民内官以威𫝑虐朝廷命吏臣是以抗之上歎
曰直臣也薄責之令還職琳曰臣冝受責但使櫻桃復貢
䔥山民死𬨨半矣自是䔥山淂免櫻桃之貢
論曰劉南雄蘓䔥山皆抗中使寔之莭以鵝存琳之惠
与櫻桃乆搃爲民請命不止于真已
吕原李綱
吕原字逄原淛江秀水人正統七年進士父景州學授殁
官不能歸䘮原貧乆不能𥙷弟子員學長致原家塾教諸
子嘗以其所為文上太守黄𢡟𢡟曰豈有吕生老墪師者
哉急召原原入見衣鶉結氣象端𫤌太守益警原與新衣
不受以其故貧㑹理葺黌舎成与諸餘材木又不受𢡟固
与原曰此先聖之澤豈原所可獨終不受太守因益大竒
吕生當是時太守淂輙請𥙷學諸生𢡟即以原應試是秋
𤼵觧浙江苐一明年成進士第二入時以翰林十人習制
誥於東閣原預焉景𠫵中与倪謙教書小内官黄賜䓁七
人于文華殿東廡上偶詣廡面進原謙講讀學士兼中允
天順初改通政右𠫵議兼故侍講入内閣㝷陞翰林學士
石曺用事猶知敬原原毎朝衣青亨笑曰行将為公易
緋原不答未㡬与同官岳正列上石曺罪状上留中不𤼵
石曺竟共謀摘承天門灾詔語謂内閣臣謗訕上怒厲聲
曰正大胆敢爾原素謹厚左右正何也岳正去原淂留母
歸道景州啓父歸合塟苫塊哀毁㝷卒贈礼部左侍
𭅺謚文懿原端㓗不苟取予篋中唯賜衣㡬襲輙分禄贍
宗貧匱者子㦂試中書舎人舉順天郷試厯官南太常卿
有學行
李綱字廷張山東濟南人天順元年進士授御史廵按浙
江論去𧷢吏四百餘人吏慴目為鐵御史出視馬政真定
保定諸郡有司不敢歛一錢扵民自府寮以下不檢者笤
之行冀州道賊驅𮪍至綱觧前馳衣箱令視之相去未
百歩賊首指𨽻人曰此豈太僕李綱乎無錢去之㝷内外
艱家居六載足跡未嘗至公門服關𧺫僉都御史縂督
運卒官獨一箧敝衣数事而已平江侯陳瑄具棺衾收歛
請於朝子𥙊薤
論曰原附岳以行故墪師矯莭在也而難太守黄𢡟之
知原綱槖不艶賊鉄在也而難其去贜吏不絲假
楊継宗
楊継宗字承芳山西陽城人天順元年進士授刑部主事
時重囚桎梏多腐死敕守者囚三日一沐吏部尚書王
翺聞而賢之薦知嘉興府詣府服本品綉補謁上司左右
不可曰此制服也舎此非制禁㳺民及倡凡奕樗蒱
之具市不淂鬻民八𡻕不就學者罰其父兄𡻕𩔗孝義上
聞旌之豪民𫝑宦有犯亡貸㑹御史行郡故受囑欲脱一豪
之窩盗官絹者及㑹鞫御史指囚語継宗是當有失主
継宗曰朝廷故失主即原告何人曰知府原告矣御史語
塞又御史孔甲行郡清軍里老率笞死繼宗掲示通衢
郡民之死孔清軍者各以其名来報入語御史曰為治貴
識體死数民之命求𥙷巳絶之伍無乃不可且此有司事
非憲臣體也孔不能折而心恨継宗思有以訐之出不意
直入郡衙繼宗便引入卧内圖書数牀頭故衣一篋耳
御史報服去府當江南孔道中貴人𫯠使絡繹横索金錢
繼宗中道入謁索金錢輙出牒取庫中觧京額粮筐以入
曰此金錢也唯所用幸稍予印照附案便他日磨勘内臣
咋舌不敢受是時璫直内用事聞之故稱繼宗亷上前以
示結納九載秩滿超陞浙江按察使郡民道泣為立生
祠継宗長臬威信益著貪墨吏望風竄避盡草諸司和市
鎮守太監張慶濫供具甚以兄敏在司礼幸上無所忌継
宗尺符悉汰之敏乃乗間讒継宗於上上曰此非不要錢
楊知府乎敏為轉語稱継宗亷遺書令善遇継宗已内
艱𧺫右僉都御史廵撫順天永平民故有田為戚宦所佔
特赴繼宗継宗盡奪還民㑹星変地震詔求直言継宗䟽
指内臣及文武百官貪殘所改乞取囬鎮守諸處内臣至
廵撫運必賢如周忱李秉王竑布政憲使如王恕軒輗
知府如崔恭王宇者任之䟽入不報𬋩河治中陳翼嘗謁
継宗繼宗輕翼不見心恨之遂訐継宗𥚹心迕物失大臣
體調雲南按察副使時值峒猺生乱繼宗親諭之署旗前
導題曰雲南副使楊継宗衆遥拜曰聞大名乆矣𩓑受約
束陞湖廣按察使甫下車命祗候者汲清水一百斛洗公
堂三日曰此日一新毋塵我官吏率股栗㝷陞左僉都御
史廵撫雲南時三司屬多其舊寮継宗甫至䟽其不職者
八人去官其方𫿞若此継宗初仕便欲學宋包孝直已而
曰吾不能及在官卒後追贈真粛
論曰真粛生平指斥内臣而能使宦直引敬方居時
直徃吊捋継宗曰比聞楊公名今貌乃爾継宗曰某
貌陋但体辱親有所不敢直戄然連稱已是孝直勿
謙在嘉興夫人偶受吏炙許許声皷集寮吏大言吾家
教不率立刻遣妻子歸以知府謁憲副但屈一膝叱曰楊
知府膝有鉄乎恭曰膝中無鐡腰下有金巡按至�不𬨨
三日或厯境不入去鎮守太入境馳其正道曰某守臣
公無土地不相統地方有事�府當之不以累公民貧不
𠯁飽公一日也太監疾去
陳𨕖〈張褧高瑶〉
陳𨕖字士賢號克菴浙江臨海人宋國子司業左輔之後
父貟韜以進士宰新城擢御史按福建𨗇廣東布政使所
至餘思在民𨕖自㓜端静不妄言𥬇天順四年試礼部考
官丘濬得其以為古君子置苐一及見貌不揚濬益喜
曰聖賢不相以監察御史出按江西籓臬有過自僔絀者
𨕖曰悦不以道匪所尚也成化初修𢰅羅倫謫官選獨䟽
申救學士倪謙自戍所淂復陞礼部尚書抗章極論之復
劾奏兵部尚書昂擅役官軍治其祖墳搃理柴炭工部侍
𭅺復淂請致仕令所督柴夫上章保留鴻臚寺卿致當上召
官御屏後有所頋問輙呼退班此三事俱冝䆒治改提
學南京先頒冠婚𥙊射儀於學宫𡻕時𨽻習選教人必本小
學進之於六經除牘糊名之舊曰吾不自信何以信士
提學三年変色之語不見於章折箠之笞不加於輿皂
而人畏如神明𨗇副使提學河南閹汪直命岀廵都御
史以下伏拜地𨕖獨長揖直問何官𨕖以職對直曰能大
都御史𫆀選正色曰業為人師不敢先自詘以辱孔孟㑹
諸生咸集署外且䕶選直恐撓衆故好語先生公務無相
関嗣後毋劳枉㸔矣轉按察河南首釋淹囚罷諸舊䂓積
弊頋獨扵𧷢吏無所貸然賂百金以上者要詞坐六七鐶
而已艱歸𧺫廣東左布政使令輿𨽻間䖏分治生不廢使
令立𥌒遒道振鐸以狥村社子弟擇鄉𥙊酒長者教之嶺
南苦鎮守中官瓊儋騷然選𫿞條約革和買减泛役掌市
泊太監韋眷者掊尅供辦奏乞均徭餘户添採方物選因
詔書一欵减省供獻遂請悉罷雖不盡行眷奏亦已番禺
知縣髙瑶𤼵眷造𥝠船通番沒其貨鉅萬都御史宋旻等
不敢詰選移文奨之番人馬力麻詭稱蘓門荅刺國来販
海眷利珍竒将許之選發其偽立逐洋去撒馬児罕使臣
怕六湾者自甘州以獅子入貢取道廣南浮海歸又云将
滿刺加更市以進選上䟽拒止之選既阻眷非一㑹地
震水溢選以便冝賑荒眷因奏選和同貪墨擅賑侵欺詔
遣刑部員外李行㑹廵按御史徐同爱鞫選同愛畏眷不
敢反異眷以選有所黜吏張褧意其怨選逼令誣証褧堅
不從同爱乃拷掠数百枉判選如眷所奏坐罪當徒詔奪
選官遣錦衣千户逮繋之士民要数萬至南昌病𤼵李
行阻其療治竟䘚旅舎行復使其飬子宻走報眷𨕖死可
無慮矣南昌張元禎以翰林家居為治選殮褁之以䟽綌
曰陳公清儉絶歛以時服為冝時髙瑶以連及同逮亦為
賛䘮而張褧至京従獄中上書曰臣聞周公四國之謗上
疑于君魯参三至之言内揺其母豈成王不明曽母不親
哉口能鑠金毁足銷骨也窃見故罪人陳選夙崇正學一
藴忱子處群邪之中獨立衆憎之未太監韋眷通畨敗
露知縣髙瑶按法持之選移文奨借誠賢監司激懦懲貪
之善舉也宋旻徐同爱怯𫝑首䑕致眷横行胸臆衊清
髙勘官李行頥指鍜錬竟無左証臣本小吏詿誤觸法
選黜罷選無他心臣甘沒齒眷意臣憾選厚賂啖臣臣雖
胥役寕敢欺䘮眷知臣不可揺誘嗾行䓁逮臣致理拷掠
彌日臣忍死無異行䓁仍依傍眷語文致其詞必如所云
是毁共姜為徴舒詬伯夷為荘蹻也不報竟以他事罷眷
鎮守選生平以克已為學不求人知身雖貴𩔰所服惟先
人故帯每佐食韭数莖或割鷄子半而已河南奔䘮牛車
一輌之官廣東𮪍驢出都門道而提學南京時韓雍方家
居亦自减其騶從吊雍父䘮以青徃曰公服不以𥝠易
時太守姚堂致𥙊𨕖劾其傷財與受皆罪詔赦雍而罰堂
俸三月選置義田百𤱔族人貧選子載欲還之載不受曰
先人義舉也弘治初工部主事林沂頌選𡨚詔復官礼葬
之正徳中追贈光禄卿謚恭愍
論曰遐常謁徐武功武功撤樂噐而延之曰此老手
茟不可測栗㢤罪吏張褧怨而作公感獄中書情
莭可憐乃以他故罷眷必直眷于選可也
周子良黄孔昭張恱林瀚陳壮謝鐸
周子良浙錢塘人以進士 統間為職方郎苦莭自持在
官鬻丗業以給五千户者以微故褫良憐其才𠯁用曲
貸之王感其𧨏乆久縁臧入三百金為寿良大駭叱還
王欲上聞自引曲貸之罪旦曰彼貸人而淂罪乃𣸪湼我
王百哀祈免䘚不令一見
黄孔昭南直太平人力學致性矯卓成化中在文選十五
年貴人于請悉謝却之始終一莭未嘗矜以為名謝方石
曰吾扵黄文選見其喜知㧞一善士見其知不善之不
淂退盖終其身以人才為汲汲也郷人入都餽以尺帛亦必
不受耐約素寒署不𡚶交㳺仕至侍𭅺
張怳直華亭人清謹自好無疾言色臨事㩀理務直已
不以恩怨利害内荧生平奉無欺二字為本厯㮛學淞江
例糊名較阅悅獨否曰我且自疑夫淮信我以亷使入朝
時尚銘居東厰氣薫灼淮不傴趨門下悦不徃佐吏部而
挕選政尋賛㽞務物論翕服帰田杜门老虀塩䘚溢荘簡
林瀚福建闽縣人性方介㢘毅遇事折情帰理以進土𪪺
治中為𥙊酒凛規條不奪待諸生雖嚴有恩國子𡻕有羡
例入堂正帰槖瀚損葺治署不染一銖賛留都䟽淪經
重務剴痛無規避正徳𥘉忤𨒫瑾左遷浙藩𣸪罷黜瑾
敗𣸪官
陳壮京衛人以進士為御史鯁介特立嫉𢙣若𬽦願為莭
㢘清醒礪俗疩晨夕不怠曰御圭組夢𥧌江湖力持流邁
嚴取予毋苟任䑓凛持風紀轉佐臬憲線核無漏不以
雕刻為
謝鐸浙黄巖人清勇進氣屹屹如山嶽嗜義若渴以功
利前者谢却之由進士𪪺治中為𥙊酒力以身教𫿞約束
明也納祖制不廢䟽正文庙祀典𥙷敝振堕凡𠩄建白必
图逺大一時士大夫推為表率厯侍𭅺塧文粛
論曰中無縁而是非辨事有凖而建置宏子良以下
六人是也
石璞
石璞河南臨漳人𧺫家御史厯江西按察使布政山西治
行皆有聲時號断石謂其曽以夣岀𡨚獄臨刑之日也
官至兵部尚書告歸英宗他日謂李賢曰石璞純臣聞其
貧尚徤爲我以璽書召来璞至京延見文華殿璞服青
繋角帯入上曰吾賜爾緋玉敝乎璞叩頭曰臣平生以
忠奮無結納今分填溝壑矣詔至無他望必臣有罪當誅
服待罪上悦時璞㣲瞶乃命掌南京都察院旌其亷也璞
初在江西諸邀其夫人内㑹宴夫人歸愠曰吾敝服次彼
珠綺殊赧璞曰即何坐坐苐一璞曰使亦珠綺安淂此
坐且彼珠綺者後欲居此坐淂乎明年其僚果以墨罷璞
歸無宅第茅舎三楹菜園一𤱔有親為縣尉還家璞謁之
尉盛為具陳銀卣金斚錯候璞璞一見詫曰是宦槖耶拂
衣出尉墾留之璞笑曰使為吾屬即能還郷里哉
論曰夫人上坐属自不能還郷
荘㫤
荘㫤字孔暘直𨽻浦江入也年十二稱竒童成化二年進
土改翰林庻吉士授檢討憲庙欲設上元鼇山燈令史館
賦詩㫤與編修章𢡟黄仲昭三人不𫯠詔同上䟽諌皆外
謫而㫤淂桂陽州判官㝷以論救改南京行人司左司副
艱歸隠㝎山不𧺫王三原恕欲葺其敝廬謝不受㫤性最
豪於詩傲睨一丗詩有放翁横逸康莭理趣與陳白沙倡
和徃來而未嘗与白沙問學弘治七年上以後軍都督府
經厯周廣榮薦特㫖取之應天廵撫都御史何鑑詣定山
𭄿駕先是宰王恕大司空張瑄都御史虞瑶御史米徳
督學王鑑知州萬本薦引相屬部檄累下不肯𧺫大學士
丘濬嫉之語人曰引天下士夫背朝廷者㫤也吾當國必
殺之及是㫤乃幡然出命曰吾承特詔而不行罪可逭
乎大學士徐漙語東陽定山君之故人君當注意比㫤見
之東陽𭟼曰公今復能用大筆字作拜帖乎赴謁吏部長
揖不拜宰耿𥙿𧺫延坐令四司送出部門或謂㫤太倨
㫤曰苐令不失已官職外物耳吏部題復行人司副東陽
曰留都根本之地定山冝官此遂𨗇南京吏部騐封司𭅺
中淮官十二日中風疾𨗇延野寺中明年乞告未淂𠃔即
歸㝎山以老疾罷亡何卒
論曰當時㝎山与白沙齊名丗稱陳荘㫤居㝎山三十
年以瓊山一言而出公甫終老白沙世遂以是為劣
却未當應詔撰製詞林或可不辭信而後諌孔暘木觧
此矣啓口輙懟終身以放達自了瓊山背朝廷一語雖
𬨨然為丗道慮不以巢由奪禹𢍆自是正論若公甫即
出度不能大用姑以自遂㓗清両人縂不忌名而一傲
不失已一以退不戻物是則其𠩄為異也
熊綉
熊綉字汝明湖廣道州人成化二年進士授行人𫯠使椘
府廵茶四川饋遺無所受即題箑署汝明固却之以御史
廵按陜西摘發無隠頗按治布政使于璠贓璠棄官逃綉
追之急反為璠所誣逮還京事白璠固落職而綉亦謫
知清豊縣治有聲陞守鳯翔豊父老道𡘜留不能也是
年陜西旱灾綉至鳯翔三日雨𨛦有年綉𥝠廵有繪其像
祀於家者即初按陕時破沉𡨚尸祝者也厯副都御史廵
撫延綏軍吏惮其亷㓗號令整粛套鹵懾不敢内犯艱歸
坐掌大小跼𰯌不淂展麻衣草僮僕有菜色人以為
無異田父𧺫兵部右侍郎㝷轉左奉命清汰騰鑲四衛士
千人頋為誵閹所啣上寔信任之正徳改元諸閹用事不
容於朝以右都御史出両廣縂督復使人間詗其粤中過
誤還報不可淂召還南院三年中官李榮忽傳㫖熊綉致
仕去已摘大同豆布浥爛為綉廵撫時事罰米五百石綉
貧以先廵撫征賊有功賞賜悉輸之六年瑾誅竟不𧺫十
年卒綉無子贈南京刑部尚書以太僕少卿何孟春言給
綉継子之子端月米一石謚荘簡
論曰孟春䟽有云綉事毋䏻孝事兄䏻友居貴䏻貧居
常能儉不邀時譽不急近功田廬于先業不増俸入頒
同宗不吝守法奉公推賢嫉𢙣此數語謂出自郷評頋瑾誅
何以不𧺫豈明于瑾誅後猶未可以有為者乎
陳夀
陳夀字本仁其先江西新淦人也夀祖代其兄謫戍遼東
人𧨏其行夀父随戍而生壽壽少貧甚落落自豪嘗淂遺
金於市坐侯夜分淂金主還之従學醫閭先生就三試不
遇乃仗劍遍厯宣大関西諸鎮𣣔以武功自見復不遇歸
理舊業遼左山東舉登成化八年進士授户科給事中
便抗䟽萬貴妃兄弟及中宫梁芳妖僧継曉干撓國是繋
詔獄㝷釋孝廟登極𨗇大理寺丞有御史摘夀短于吏部
冀夀去身填之王三原恕以夀亷正敢言於執法吏為稱
不聼歴右僉都御宋廵撫延綏夀至火篩脱羅干入㓂先
以百𮪍��諸将請赴之夀曰鹵狡未可輕也示以重使
不得犯邀其歸 �擁千𮪍左右身㨿胡床麾指飲食如
無事鹵望見疑之�去而諸将已受方畧半道邀撃之大
斬𫉬上降勅奨賚加俸一級徃是守臣多竄名子弟𢧐籍
冐功壽曰吾子弟不事馬安淂以欺朝廷陞南京右副
正徳改元閹瑾窃柄鈴束䑓官不淂妄言朝政壽讀詔已
正色言於衆曰言路其可窒乎已而南京科臣戴銑道臣
薄彦徽等同上章論瑾皆逮繋夀復上䟽救之瑾怒奪壽
職八年太監廖鏜為陕西鎮守工椎剥吏部楊一清曰非
淂素忠鯁輕去就如夀者不足以制之遂𧺫夀廵撫陕西
鏜稱内㫖徴造�氊幄帳料價迄数十萬夀至則已完觧
餘價踵萬鏜𣣔取遣内𫞐貴夀檄留以偹賑凡鏜所散遣
衛縣且漁獵悉下令捕之皆逃歸鏜氣沮改𨗇南京兵部
右侍𭅺軍民號泣擁留夀九䟽乞休以南京刑部尚書致
仕壽之在諌垣也指斥貴近無避忌迄不弹射一士大夫
語人曰吾父嘗戒夀勿作刑官枉人吾以言官枉人甚
貧無所歸僑寓南都上知其清謹令有司月給米一石輿
𨽻二名丗宗入國詔進一品階榮禄大夫存問㝷卒無以
為殮又数載親舊相周始淂歸葬新淦
論曰 � 三枉刑枉人易見亦可数也言枉人及其
𩔖矣 � 不服沉𡨚千載神其臨之
乎夫執茟而 率不免矣前陳夀言諸葛不能
兵豈非枉人� 此陳夀可謂知兵矣而又不以
言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