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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洲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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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老洲集
卷之六
作者:吳熙常
1892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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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宋仲高厚淵[编辑]

向來嶽下邂逅。非不從頌。但心荒日久。無以受啓發之益。好資一塲話說。追思殊懊憹也。伏惟比日肅霜。莅民動止增衛。公餘溫繹在何書。而定有佳趣。此距貴郡。直不宿舂。而末由際拜。只覺往來者此心。不勝其憧憧也。煕常間者又作京行。來省纔旬日耳。形勞於行役。神凋於憂患。一箇心與身。點檢不得。而忽爾歲徂。自顧鼎器已虧。無望進益。猶於從遊之地。願覩德業之成。此懷耿耿。欲泯不得。是豈徒欲托而自榮哉。近偶閱王新建書。見得學術非特不正。亦甚粗疎。而惟其有箇氣魄。言語有力。能動得人。故所以一派幾易天下。如吾家學問。自少此等英偉人物。所以衰頹不振。却願老兄勿染其學。移得它長處。豈不爲吾道之幸耶。語雖近戲。誠有世道人物之感。觸動于中。聊於吾兄發之。庶幾知照。餘不宣。

答金兄大伯基豐[编辑]

痘憂中多不行祭。足下曾經是事而不停祭耶。若或未經。則當如何而可。其所以不行祭者。以不能淸齋故耶。抑以拘忌而已耶。

痘瘡廢祭。曾看作俗忌。以爲未安。往年家有是憂。未之停廢。比見近齋集。論此甚詳。以爲與喪一例當廢。盖以祭祀主潔之義也。痘瘡之險者。臭穢莫甚。此論儘合商量。如無可以方便致潔之道。則停撤爲得耶。

與金兄大伯[编辑]

微霜警節。伏惟起居珍衛。郭外幽賞。非不樂聞。而吾輩近日眞率相會。會輒氣韻雋永。可謂衰慕得意之事。但得意處。易生悔吝。不可不却顧也。吾三人者。不徒相與之深。俱有親懿。雖數相造請。庶無過悔。若由此濫觴。選勝設期。使他人參之。則殊非吾輩到底守約之意。未知雅量以爲如何。不宣。

答金叔道相任[编辑]

款誨之阻。已閱三載矣。嶺雲關樹。只紆遐想。匪意手敎遠辱。問訊寒暄之外。假借奬飾。藹然行墨間。感厲之餘。繼以媿惕也。煕常年來喪憂疾病。志氣沮散。精力虛損。雖少日感慨之念。不至全泯。時或親近方冊。而根基不立。譬如漏器承水。湊泊不住。以此伎倆。何以承朋友相與之厚也耶。朱子大全箚疑。未及梳洗。而當時因朝命印布。先輩多恨之。而農翁問目。多所發明。有可以補箚疑之闕謬。但謄本之行於世者絶罕。欲見而不得見也。向來見於一士友家。切欲移寫。而私家乏書手。不得措意。適對季容兄。漫語及之。季容以爲貴邑多能書吏。可以成就此事。玆以借呈。須謄出數本。留爲早晏玩索之資。以一本見寄。因得以流布知舊。非徒弟一人之幸也。竊計老兄必樂聞。故有此煩委耳。仍記年前客遊嶺南。見所謂講錄刊補。卽南士所爲而極精該。不易得如此。曾已經覽否。但只節要而止。若使擧大全爲之。未知亦能免得失之譏耶。餘祈以時珍嗇。不宣。

與任得汝[编辑]

忽已秋序。伏惟尊體經暑無損。佔畢氣味。日有超勝。淹病鮮悰。久未上問。只自𢝋𢝋戀德。煕常尩羸少氣。頹頓無所用心。日間始取退陶書。隨意披閱。從前未嘗不看得甚好。迺今益知其有味也。盖其論學文字。眞醇溫厚。先行後從。而無一毫取給於言語之意。讀之令人油然有感發處。苟非修於己者養深積厚。何能如斯耶。農翁所謂不但吾東方所未有。雖在中國。亦未多見者。儘不誣也。後學若能委身師法。庶幾不失眞儒路脉。縱使不能有成。猶可以無病弊矣。恨不得生於其世。獲近親炙。少祛此駁鹵之質也。賢者平日計已熟看。硏經之餘。更取以紬繹。則其所契悟。豈如煕常荒穢無田地者比也。望須留神焉。餘不宣。

答任得汝[编辑]

人家吉祭時。新主尙在祔位。俟祭畢升入正位。備要之意似如此。而祔位無祝禮也。新主亦爲無祝乎。若曰雖在祔位。禮當與正位同。則雖一日之內。姑在祔位。而用正位之禮。未知如何耶。或謂五廟雖嫌。將遷之際。暫時合享無嫌云。此說如何。

備要之文。卽廟中行吉祭之儀。盖廟中只設四龕而無他龕。則祭時別設位。而出奉新主祭之。祭畢。始祧遷五代祖位。而昭穆迭遷。新主升入正位。此恐禮意事勢之不得不然也。新主雖姑在祔位。旣是正位。則豈可無祝邪。且吉祭係是合享。而兼行遞遷之禮。與常時時祭有間。則恐不至有五廟之嫌。然則若出主行事於正寢。雖連排於正位。或不爲大悖耶。淺見雖如此。不敢質言矣。

答任得汝[编辑]

聞已就職。白首烏帽。定非賢者所宜。然人間萬事。聊以隨緣。苟以理自勝。無地非可樂之地。無時非用工之時。奚可以失計二字。常滯在胷中。用損吾和平舒泰之體乎。此正古人所謂積下一團私意。敢以是誦䂓耳。

答任得汝[编辑]

孤哀之稱。古禮非特無分。亦無並稱之文。士虞記云哀子某哀顯相云云。雜記曰。祭稱孝子孝孫。喪稱哀子哀孫。此不分父母喪而爲言也。至開元禮。始各分稱。而溫公書儀取之。朱子嘗曰。父喪稱孤子。母喪稱哀子。溫公所稱。盖因今俗以別父母。不欲混並之也。家禮因書儀。備要從家禮。皆取諸是義。則曰孤曰哀。卽居喪所稱。而隨其所遭而異稱者。今引久遠之舊喪與持服之新喪並稱。非但無情意。自不知者見之。則是持父喪乎。是持母喪乎。安在其不混幷之義哉。竊嘗思之。俱亡乃幷有喪之省文。非前後喪而俱亡。題主祝母亡稱哀子一節。足可爲明證。而且夫毋論孤與哀。旣皆當喪之稱。則父母之先後亡者。居後喪而幷前喪所稱。猶無義也。祖父母之先後亡者。或有其父生時。先已服喪。而己則服期。今於父死之後。忽引曾所服期之喪於承重之喪。稱孤哀孫者。是何禮意耶。向來鄙說中。與大至孝一例看者。特謂其分別之意同也。非欲其節節照例也。旣並持內外艱。則雖各慰各答。並稱孤哀。豈至衡决耶。至於來諭所謂偏侍之嫌。欲避偏侍之嫌。則還有幷有喪之嫌。未知果如何矣。

與任得汝[编辑]

嚮日之拜。見敎以人心之中節者爲道心。道心之不中節者爲人心。殊不能無疑於鄙衷。而卒卒未及詳禀求敎。追思可恨也。因念曩年入楓嶽。寺樓月夜。與金友季容論此。愚謂人心道心。元來以形氣性命之分。兩下對說。人心之聽命者。道心之失正者。雖由於理氣之相勝負。不可以此互換其本來名目。季容以爲若如此說。則有二副心之嫌。人心聽命於道心則道心而已。辨論良久。不合而罷矣。今以盛敎推測之。其旨槩與容友之見。有恰似者。未知曾與之講論此義耶。竊詳人心道心之云。非擧此心體用本末而爲言也。舜之告禹也。直就發動處。指示危微之幾。使有以審其幾而加精一之功也。然氣强而理弱。强者常勝。弱者易負。而危微實相關焉。故其用工也。必使危者安而後。微者始可以著矣。此所以先言人心而後言道心也。假如容友之言。則立言先後。恐不當如是之倒置矣。且朱子所謂或原或生者。亦卽發後溯之而對待說明。夫以公私之分。有是危與微之二體也。非謂未發之前。有兩㨾苗脉。並峙對立。各自出來也。是以從已發而言之。奚特二心。雖千百心。不害爲本體之一也。苟要其爲二心。截分聽命前後。以前爲人心。以後爲道心。是人道心。將爲前後之物。而不容其並存。則是將人心一邊。盡屬諸惡而絶其名然後可也。然則上智不能無人心。其將何以區處。而且所謂道心常爲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者。只要道心爲主。人心爲客。使客聽主而已。非欲其絶而去之。如夫子之絶四也。反復深味乎大舜危字之旨。朱子危者安之訓。可知其爲戒之之意。而非欲其絶之之辭耳。且看與微者著到底對言。則亦可知其不欲終沒其名也。故愚嘗謂人心之合道理者。雖性命爲之宰。畢竟是聽命之人心也。道心之有過不及者。雖形氣爲之掩。畢竟是失正之道心也。何者。名實有不可混也。當食而食。當衣而衣。以其聽命而喚做爲道心。則非其名也。過恭之禮。不及之義。以其失正而喚做爲人心。則亦豈其實耶。但於對說之中。着眼得直出傍生。有宗孽之分。則精察一守危安微著之旨。自可互相發明。而怡然理順。不必苦尋支蔓也。曾見困知記。以人心道心作體用看。立異於朱子之訓而極其張皇。此亦無他。嫌其兩下對說而欲作爲一轍。如是立說。若不顧地頭。只看心字太重。則推說之過。無怪其致得如此。此又不可不深察也。幸更加體究而剖敎如何。

中庸序所謂所以爲知覺者不同八字。其指示人道心界分。不翅如分桐葉。栗翁人心亦爲道心之言。太無分別。不能無後人之惑。然栗翁集。又有備論人心道心互爲終始之義。其下卽繼之曰。人之心。其出無窮。隨時隨覺。非回初之知覺。以作終後之知覺也。觀此則栗翁之意。與朱子之訓。未嘗少異。可知已。其謂人心亦爲道心。恐亦不過以相終始而言。非直以聽命之人心。喚做道心而換其名也。此政好活絡看。不宜深究矣。

與任得汝[编辑]

昨日林臯披對。娛此佳辰。亦足爲浮生韻事。但近日心地荒渝。無以受啓發之益。而鎭晷酬答。非閒語則戲言耳。歸路鞍上。默誦砭愚長傲之句而竦然也。仍念此漢。質旣輕弱。又素欠了莊敬持養一段工夫。日間言行。無非流徇苟且。所以向道許多年紀。竟無進步處。而居然齒髮已衰。朋知凋喪。區區意象之濩落。又非昔日之比。此時所望於如老兄彊輔者。豈淺淺哉。願無徒假借。推心警撕於敬肆之間。俾免爲相知之羞也。省愆之餘。聊布悃愊。庶幾知照。

與任得汝[编辑]

向日見示洪伯應浩氣章文義。卒遽未能領會得失。袖來更玩則合有商量者。盖不動心。以成效之全體言。持其志。以工夫之一段言。初非可以比倂對勘說也。其曰集註曰固守其心。語類曰堅持其心。然則不動心卽持志。要其歸則志與心一也者。恐未能精察本章文義矣。况集註固守其心之云。卽所以斥告子之非。非指不動心正義而發。則尤不可援以爲心志之一也。區區之見。竊嘗謂不動心。爲一章綱領。知言養氣分知行。知言格物窮理。或問所謂開其前。養氣居敬集義。或問所謂培其後。爲不動心之節度。持志無暴氣分內外。持志。就喜怒哀樂上加工。或問所謂直其內。無暴氣。就動作聲色上加工。或問所謂防於外。爲集義節度。而俱屬養氣邊事。而養氣與無暴氣。雖均是氣也。微有大小之不同。養氣之氣。擧本體而言。無暴氣之氣。單指用而爲言。及其義積而浩氣已成。則純是理義之氣。持志無暴氣。又不足道也。尤翁嘗謂此章最難讀。盖文有活龍之勢。而義理則至精微也。其曰心曰言曰氣曰志曰義曰縮曰直曰剛大。錯落散出。若斷若續。莫測其端倪。信難讀也。然有綱有條。而自有不可紊者。脉絡相貫。後先互應。讀者須先揀別綱條而尋其旨趣。庶幾其得之矣。私竊思議者如此。而未敢自信無謬。聊玆擧似而奉禀。乞賜批誨。幸又轉示伯應。要有以一言復之也。

與任得汝[编辑]

人參天地爲三才。而天地之道不能自立。必待乎人。凡所以撑拄兩間。不翻不覆者人是耳。然則試觀近日人物。天不翻而地不覆者。亦云倖矣。每讀朱先生人物眇然。伏紙增涕之語。爲之三復太息也。然人物不徒生。必由敎而成。顧今上自宰執。下至守令。擧皆不知興學敎成人才爲制治之大本。宜乎人物之蔑蔑而世界之汶汶也。子游爲武城宰。夫子問以得人。則聖人之急賢。可知矣。報恩雖小。豈無十室之忠信。而况昔而成大谷先生。近而金參奉相進。出於其間。則庶幾有遺韻之不沫者。未知已密訪而有得焉已乎。因書見示如何。

答任得汝[编辑]

欵誨之違。居然三載。獨立澗阿。風霜高潔。多小離索之懷。政自不禁。匪意崇帖遠辱。擎慰無射。不釋于手。况審政候經暑康謐。所慮極備之災。多勞莫年袖觀也。煕常當夏頻病。就近醫藥。移寓鐘郊。凉生復還舊棲。往來屑屑。百事不入心。自憐如何。向來灾沴疊見。民心愁怨。而大小恬嬉。若罔知天威之爲可畏。竊不勝嫠婦㓒室之憂。幾乎繞壁明發。而官雖諫名。身之不出。言不可出矣。適於此時有召命。治上辭本之際。區區寸心。自有按下不得者。偶於辭巽之間。畧有牽聯及之者。只是寂寥數語。初非以言事之體也。逮其登徹。徒博得優渥之批而無補於實事。反省惶忸。不能無其後也悔耳。承詢漫此綿絮。自餘惟幾向寒加護。以慰願言。

與任得汝[编辑]

月前寵覆。至今披慰在手。居然歲弊天寒。不審起居更何如。竊計迹坎心亨。向誨之工。日益亹亹。而地之遠矣。無緣承緖餘而慰離索。瞻言耿耿。非徒契濶之抱也。湖西是士夫之所萃。老兄旣謫居道內。意謂近方士子或有聞風鼓篋者。今承所示。可知其寥寥。殊爲之惋歎也。鄭生在絅。年前一遭來見。其質美有志。儘是後來之秀。但渠親老家貧。不得擺脫科臼。徊徨歧路。聞曾趨謁。如續相見。須大家誘掖。扶竪起來。如何如何。區區於接引一事。竊嘗慨然於近古儒門。曰師曰弟子者。乃無實心實事。率皆虛假也。是故顧今俗益渝。絶無以是心至者。而縱或有之。誠不欲身踵此弊。有一切揮遣之意。近日覺得此意太狹。盖敎學自是人生不容己之事。且看世界聲利之害。甚於洪水猛獸。將至倫彜斁絶。天壤易處。此無他。直是師友道喪耳。是以雖不欲自立門戶。倘得一二後生之有志者。隨分敎誘。告之以平日所聞於師友者。俾之潛守不墜。存得一脉於旣絶。未嘗無其意。而是亦無有乎爾。此事良可痛苦。煕常入冬來。無日不病。床笫爲命。最是齒痛妨食。益覺凘憊。自與書卷日疎。殆無以自聊也。千萬不宣。

答任得汝[编辑]

佳辰淹病。虛負海山幽期。閉戶孤臥。意緖忽忽。手敎際辱。心眼俱開。頓失沉痾之在體。但驟凉。起居頻損。足所仰慮。煕常偶然一疾。今幾二旬。近又添喉痛。醫云甚不輕。方試藥餌。而未知終如何耳。向來匪分寵擢。欺誣之罪。愈往愈大。病裏憂悸。如增一祟。凜凜若不能自保。倘或轉益。若是詿誤。則實莫知作何究竟。如其生而累聖治羞士林。無寧早自溘然也。大抵我朝遺逸之職。初不過郞署臺省。而訪道乞言。尊寵優禮。踰於大官。盖可見盛際尙賢之以實而不以文也。其節次推遷。驟躋隆顯。自牛溪始。然牛溪則間膺召命。居官任職。至於其後儒賢。間多有終老林樊。不識君父之面。坐致公孤之位者。此乃古所未有而不可爲法於後世也。少日與一二知舊。每論此事而慨然也。不料今日躬履其境。而反顧其身。則不能爲役於古人。其僞冒醜差。千萬可笑。歷選前後。未有如此漢者。若是而豈能免於狼狽乎。如老兄相愛之切。計必爲之憫然。須深究其善後之道而指敎之。俾有賴於桑楡。如何如何。不宣。

與任得汝[编辑]

頃年往復人道心說。其義至精。而况此一言。卽千古聖人論學之宗。則政程子所謂緊要處不可不同者。而尙參差乃爾。固知區區所論。旣非體認自得。不過揣摩强探之言耳。語焉而不詳。未足以剖析於彼此同異之際而然也。尋常愧歎而往來於中也。近日偶閱大全。得答蔡季通書。有曰人之有生。性與氣合而已然。卽其合而析言之。則性主於理而無形。氣主於形而有質。主理而無形。故公而無不善。而其發皆天理之所行。主形而有質。故私而或不善。而其發皆人欲之所作。此所以有人心道心之別。盖自其根本而已然。非爲氣之於爲。有過不及而後。流於人欲也。又曰。序文述之。固未嘗直以形氣之發盡爲不善。而不容其有淸明純粹之時。如來諭之所疑也。但此所謂淸明純粹者。旣屬乎形氣之偶然。則亦但能不隔乎理而助其發揮耳。不可便認以爲道心而欲据之以爲精一之地也。觀乎此則其辨別人心道心界止。如分白黑。而若所謂自其根本而已然。與夫不可便認以爲道心者。尤直截明快。發明序文餘意。靡有遺蘊。而根本二字當活看。非指未發原頭。只就已發初界。指其或原或生者而謂之根本耳。竊意季通之所疑。政類老兄今日所見。故先生之答如是也。試此誦聞而求敎。願更究勘而剖示。如何。

答尹孝可慶曾[编辑]

書筵講說。漫此收錄者。只爲記得當日之跡。早晩田間。時自披閱。以寓犬馬戀主之誠。故未嘗輒以示人。老兄以僚寀之誼。有此俯索。不敢以隱然計。皆於伊日與共周旋之際。幾皆關說者耳。向承盛諭。謂煕常講說陳義太高。非所宜於冲齡之儲君。是誠然矣。第區區愚見。竊自以爲如欲隨事陳勉。固不可超躐。當以見在合做底事爲說。至於經傳義理。莫非聖賢謨訓。且冲幼知見。先入爲主。豈可俯就而低說。要隨其文義之淺深。雖其遠者大者。反復委曲。冀有以領會。俾早有聞於知思方開之日。則其有補於日後之典學也。豈少也哉。老兄亦嘗出入講席矣。睿質天縱。睿智夙就。雖在冲年。凡於講官敷奏之際。其精神所注處。幾皆燭照而不遺。輒賜嘉予之答而示意。豈可臆料其未會言者之意。而不盡其所欲言耶。但如天人性命之蘊。名物度數之繁。旣非冲年之所宜究。又非人辟之所當務。此等處畧之可也。故訓詁之外。未敢措說敷陳矣。然顧今早諭之時。兩坊之官。政須方正博識之人。朝夕左右。而如煕常陸陸無似者。濫廁於其間。是爲愧懼耳。

與金季容相休[编辑]

昨承盛敎。以爲過時不禫。毋論祥之退否。必也祥後更過中月爲過時。引追服退祥者之有禫證之。夫追服退祥。正以二十五月之數。不可不引而滿之。則禫之隨祥退行。以終二十七月之期。禮固然矣。此不可以過時論。至於近日人家大祥在於七月者。待國恤卒哭後。退行於十一月。則二十七月之限已過矣。豈不與追服退祥有間乎。此則似可引過時之文矣。開元禮。父母之喪。若再周而後葬者。則以葬之後月練。又後月爲大祥。祥而卽吉。無復禫矣。此可爲傍照耶。更商而見敎。爲幸。

與金季容[编辑]

大闡竊爲公朝喜。而於老兄分上計。以榮爲懼。相愛之情。不能不爲之仰念也。古人云絶利己之心。可以行利物之事。如老兄有讀書本領者。豈以一第自利哉。仍念曾看靜庵集。有曰國家病痛在於利源。此八箇字。眞覺箚人肌膚。讀之令人流涕。苟使今日士大夫先絶去便身自營之意。何難乎格王正事。而環顧世界。果有何人可語此耶。念之痛苦痛苦。敢恃知照。中心所存。信筆抒攄。不自知其言之妄猥也。從此沉顯殊趣。雖欲復尋舊約。携手跌宕於山巓水涯。如曩年海山之爲。不易得矣。不禁悵然也。

與金季容[编辑]

講說荷此投示。良感不外。措辭根據。旨意明暢。宜乎造次之間。上心傾嚮。屢勤發問。以叩其底蘊也。老兄格王正事之責。其將權輿於此。知舊之心。安得不喜聞也。然竊覸老兄平日。識太博辭太辯。與人論說。傾湫倒海。非不滚滚可聽。但有時所長。還爲所困。每於喫緊肯綮處。反沒精采。就以此紙言之。長星出處。無甚關緊。而太費辭令。如君子小人之分。治忽所係。而聖問及之。因此納牖。反復敷陳進退消息之機。則庶可以開廣聖聰。對奏之辭。可恨疎畧也。如勉聖德。曰壅蔽。曰姑息。曰豫怠。做題目甚善。可見老兄苦衷所存。但恁地下語不力。恐無以動得上心。大抵講官。操聖賢之成訓。引人主於道義。自有至理。不可專責之於言語。當務誠在言前。言常不足而意常有餘。要以上下相孚爲期。且須導上以實心求實益。不可切切於訓詁名物之間也。故眞西山解釋經義。率皆纖悉周匝。看這講說文字。則與其平日經義判殊。於文義得失卽畧之。只惓惓於引文納誨之際。不厭其諄複不已。可謂眞得講官之體也。暇日試取其文集而繹閱如何。當有開發意思也。君德成就。爲當務之急。何時不然。而惟今時尤有甚焉。環顧一世。存得此意者。盖幾希。令人浩歎。仰恃知照。聊發狂妄。幸察其悃愊也。

答金季容[编辑]

憂蟄荒山。與世相絶。不意台慈記存。遠致手敎。盈牘溢幅。屬意極其繾綣。擎玩感戢。寧有旣乎。况謹審履玆晩暑。政餘台體神勞康重。尤庸哀慰。煕常視息未泯。夏秋交序。祥月伊邇。情事崩隕。已無可言。而賤疾跨歲沉淹。榮衛俱損。神精消脫。自知鬼事日催。只得任之。但居喪持制。都不盡情。是尤自悼其生不如死也。書末求助。認出問寡之至意。然不擇所施。可謂借聽於聾也。顧此平生。不識世務。蠧魚活計。亦不過尋數。尙有何說可以仰塞明問耶。仍念煕常於執事。托契雖晩。殆有執鞭之願。及夫沉顯殊趣。形跡有拘。於是莫往莫來。其與未曾相識異者無幾矣。然世道人物之感。有時觸發。不能不馳情於執事者。誠以執事讀書人耳。識邁慮遠。必不轉移於頹波之中。如夫夫之爲也。其庶幾進而匡主庇民。退而砥名勵節。使古名碩典刑。不墜於地。世界有賴。則奚但爲相知之與榮哉。罪苦之身。言而不語。感相與之意。胷中所期望。不覺臨紙攄抒。致此張皇。還切悚怍。

答金季容[编辑]

窮山木石之居。崇翰遠墜。寄意鄭重。辭旨懇怛。類不翅出諸口者。擎讀竦厲。不知所喩。宰相之不下士久矣。朝廷山野。氣脉不貫。所以世道日趨於下而莫之挽也。今執事之所施者。雖非其人。尙可以仰認君子胷中。自有一箇士字。推是心以往。將見其優於天下。惡能不激感于中也。仍謹審履玆窮沍。視政台體神衛增重。大慰瞻仰之私。煕常禍故不死。神亡精脫。所存祇殘骸耳。元履之不淑。殆關吾黨運氣。惟其志業沉淪。未究其一二。實爲千古之恨也。顧此自少相仗。不異天親。今已矣。芒忽踽凉。益覺斯世之孤。而此生若泡。悲亦幾何。竊計台庶認此悰。聊玆綿絮而不知裁耳。餘不宣。

答李長卿寧載[编辑]

下棺在於亥時。則初虞勢將延至翌日。葬與初虞之異日。得無違於禮意歟。且初虞若行於葬之翌日。再虞當行於何時耶。到家日。不可無安神之祭。雖非柔日。仍行再虞。未知如何。

後世葬法。旣涓日時。則日中而虞之禮廢矣。若此日亥時葬者。題主平土之延至明日。勢固然也。初虞亦將隨此轉退。行之於明日。而不可一日再祭。則再虞到家後。待値柔日行之。恐宜矣。如或以返家當日。無安神祭爲嫌。則有尤翁說可破此疑者。曰再虞若於道中遇柔日。則當於所舘行之。至家之後。隨値剛日而行三虞。不可以至家爲斷也。世俗雖有以神返室堂之日。全然無事爲嫌。然題主祝。已告此意。不可謂無事也。

答李長卿[编辑]

緬服。以棺和之復見。則當受衰於出柩日。或云受服於啓墓之日。如或前月啓墓。受服於何時耶。

遷葬之啓墓出柩時相屬也。故前輩有受衰於啓墓之說。然或拘於事勢。牽於日子。先期啓墓。而所謂啓墓。不過去莎一方。則受服恐非其時。當待棺和出地之日矣。

與李叔景混肇源[编辑]

大昨臨貺。荷意之勤。山蔬野酒。聊述靈芝故事。古今人不相及雖遠矣。若其物外寂寞之濱。逌然而會。澹然而散。則亦未始不相符也。但相看華顚。殆與秋容冉冉。使人感慨耳。

答李叔景混[编辑]

曩自玄湖歸。時適侵夜。滿江烟月。極目蒼莽。不辨仙舠所届。雖欲溯洄從之。末由也已。泛泛中流。獨賦蒹葭三章而歸矣。翼朝因徐從。始知舟次鄙亭近處。達曙盡歡。何不走一舟子以相報也。此非我外台丈。台丈殆外我。而反以我咎何也。怏悵久而未已。日前孫女來賫傳去十九所惠手翰。卽其書而靈芝歸人四字。令人意思已飄然也。間有日矣。而冬候戒寒。台體更何若。整理琴書。游泳其中。夙生葷血。幾許洗滌。而有以悟齊寵辱一失得之樂否乎。區區瞻𨓏。非昔日比也。煕常窮居衰疾。一味頹惰。而回顧歲色駸駸。只增金丹之感耳。江湖敗興。擬待台丈早晩懸車。勇踐於太極亭裏。以補前踦。未知雅意云何。盛惠靉靆。果不遠於目。從此鑽紙力省。受賜深厚。敢忘至眷耶。

答李叔景混[编辑]

向來江樓。疎雨澹然。相看殆欲兩忘所趍。遲暮此事。豈其易得。但恨不能用投轄故事。歸舟莫挽。瞻望流悵。幾與滔滔者俱永也。不意崇帖先施。舟之以瓊什。諷來調圓韻淸。寫得此間境落如畫。擬高揭弊壁。永以珍玩也。伊時縱知御者之留淹江干。狂奴舊態。擺脫不能。竟違造謝於莽蒼之地。而仍成濶離。莫無見笑於達者耶。可噱。

答金聖四在源[编辑]

先祖不祧之典。祗承成命。而祠版埋安已多年。當更造主於墓下。此是變禮也。或言題主之時只告由。似涉草草。先爲招魂爲得云。而遺衣亦已埋安。且祀孫方在父憂中。傍題一節。極爲難處。家廟祠版未改題之前。入廟亦似未安。三年內。姑爲權奉別廟。待吉祭入奉。亦可爲從權之一道耶。

追造主之必於墓下。與遺衣招魂。俱有先輩之論。然此爲初不造主而追後立主者設也。尊兄家所値之禮異於是。親盡埋主。今因朝命不祧。改造而招魂於五世之後。竊恐不近事理也。盖主所以依神。而程子以前無主矣。神道玄遠。雖不可度思。自有人神相與之理。故古者雖無主。祭之斯格。先儒所謂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者。正說其感應之妙也。然則招魂一節。亦不必切切矣。至於嗣孫之方在父喪中。造主傍題。尤係變禮之大者。旣無經據。又未見先輩之論及。則恐難輕議。而且權奉別廟。待吉祭入奉祠宇。亦豈不苟簡耶。大抵不祧國典也。喪制禮律也。典與禮隨時輕重。成命之下。稽緩雖似未安。較之喪未畢而徑行繼世之事。則輕重相懸。鄙見則先爲具由。以告於墓所。差待嗣孫免喪。造主傍題。直奉于祠宇。恐爲守經寡過之道矣。

與李士實羲溫[编辑]

老兄嘗謂明史無善本。惟虜主乾隆所撰明綱目最好。向荷借示。近又從隣人借閱。盖是書雖稱詳該。堂堂中華之史。使滿酋秉筆論譔。已是天下之至變。不須細評。且其義例。雖自謂依㨾紫陽書法。而深非皇明豫建儲嗣。豫建儲嗣。古今之通誼。自三代以降。未之改也。而不立太子。卽獨渠之家法。乃敢以此議先王之典常。其無嚴悖義。可驗其一端矣。至於事實之記載。人物之臧否。致詳於虜夷。畧之於中國。一反內外之勢。是渠爛用手勢。亦何足爲惇史乎。噫。虜運尙旺。河淸無期。披覽之際。不勝感慨于中。聊因書一攄耳。

答南右相公轍[编辑]

匪少瞻仰。跡有所拘。莫之自達。居然桑楡景迫。豈幷世云乎哉。不意匀慈先辱手書。盈紙勤縟。禮意隆厚。擎慰之餘。不覺面騂而背汗也。間者風雨催寒。伏惟匀體動止若序增重。煕常無實竊名。厚誣當世。以致上欺天聰。誤恩驟降。惶愧震駴。置身無所。蒼黃奔逬。投依松楸。罪躬責己。若無所容。尙何尤人爲哉。然所可恨者。區區於閤下。不但有屢世事契之敦。少日亦嘗獲私於下風矣。其本末伎倆。庶幾相悉。而乃有此薦引。以招聖朝充隱之譏。將使儒選益輕。志士羞伍。無乃否運所關。莫之然而然耶。不暇自悼而悼斯文之日卑也。殘骸觸冒添疾。落席㱡㱡。致稽上復。深悚疎慢。自餘伏祝加護鼎食。以慰具瞻。

答沈靜而能定[编辑]

凡祭考妣。同卓合饌。先儒皆非之。然人家事力不逮。雖欲改而從禮。其勢末由。未知如何則好耶。

考妣各卓。家禮文也。以此先輩多以同卓爲非禮。然揆以古禮則同卓。亦不爲無據。曾見鹿門集說此禮。有曰祭統曰鋪筵設同几。疏曰人生時形體異。故夫婦別几。死則魂氣合。同歸於此。故夫婦共几。是故少牢特牲。皆用一尸一几一筵。又曰祭於廟同几。精氣合。周禮一敦一几註此實有精義妙理於其中。今若各設而享之。惡在其同几之義乎。當從古禮合設無疑。此言正可思也。橫渠亦云鋪筵設同几。只設一位。以其精氣合也。盖古者祭用尸。後世尸廢而用主。考妣旣各主。故家禮之各卓。竊恐以是。然精氣合之義。豈有間於尸與主耶。然則從五禮儀考妣合饌。惟飯羹酒匙筯各設之文者。自不害爲微得古禮遺意歟。

時祭時。土神之祭。昉於何禮。向聞高明只擧於秋享。亦何所據。

俯詢時享時土神之祭。弟家所行。非有他倣。卽述家中故事。盖是祭也。朱子之所義起。而四時皆行之。栗翁謂只行於春冬爲宜。則比朱子所行。已遞減矣。今也吾輩旣不得備擧四時之享於先廟。而只修春秋兩祀。土神之歲一祭之。雖無古據。恐不害爲簡而可繼之道。亦豈不有愈於廢而不擧也。

與沈靜而[编辑]

祫畢入廟之禮。任鹿門主之甚力。近世一二敦禮之家。亦有從之者。其所考證。非不該洽。區區居常疑之。不敢遽信。每欲一番溯其考證諸書。理會其得失而未之果也。今見盛說。其所辨晰。節節皆中理。始知其考證諸說。亦多縫罅之可議。披睹之快。有以開不决之疑。不勝欽幸。世儒每以家禮之書。因襲於書儀而少之。輒以是藉口。然儀禮廢而家禮作矣。其制作大體。旣經朱子之手。酌損於古今之異。便自爲一代之制。則縱云未再修而猶有可議者。生乎朱子之後。苟欲治禮。當謹守是書之範圍。兢兢乎從違之際。實爲寡過之道也。若不達其本。而惟古之是尙。去取任意。則其弊將不可勝言矣。先輩所謂參用儀禮云者。卽指其顯然闕誤之不可不改。與夫節文之間。可以遷就得行者。非欲其毋論大小。事事動着。皆必合於古禮爲恔也。况入廟大節也。旣非顯誤。則何可輕容手勢耶。且看祥後撤筵。祫畢入廟。俱有朱子說。則家禮大祥入廟之文。恐不可遽歸之於未修之科也。盖祔與遷。自是兩項事。卒哭而祔。旣祔之後。便可仍在祖龕。祔已返寢者。爲日祭也。及祥而日祭停。則無所事乎在寢矣。於是入祔祖龕。以俟祫畢而遷。非特禮意委曲有漸。事理亦自不得不爾也。若祥後主仍在寢。則是爲日祭乎。爲祔廟乎。求諸名實。果何據也。故沙溪嘗以朱子答李繼善書。旣祥撤筵。且祔祖龕。爲用意宛轉。後人不可違也。沙翁豈不知有春秋之傳程張之說。而其言乃如此。則可知沙翁之取捨。自有權度矣。噫。禮豈易以言哉。制作剛述。自有其人。沙翁於備要。有一二移動家禮之文。雖皆得失較然。自非沙翁。亦有所不敢矣。今也人若有一斑之見。輒綴緝於三禮古經。各以己意無難動改。曰是古禮也云爾。則是人人皆可與於作述。而家禮其將斷爛乃爾。到此鹿老安能逃其責於後世也乎。惜乎。如楸谷宋丈。素謹於禮。而不能以此䂓切於此老在世之日。乃反傚而爲之耶。竊嘗憂歎。不覺其言之傾倒。僭妄甚矣。

答沈靜而[编辑]

浩氣從其養成而言。則道與氣固可謂泯合無間。擧終始而言。則亦豈容無別耶。呂子約不究孟子立言之旨。急於主道義。未免合而爲一。朱子乃從剖析一邊說。以捄其失。此書與答劉叔文書。旨意頗同。謂捄失之意同。非謂所言之地頭同。叔文認氣爲理。殆無界止。故以理與氣决是二物答之。盖理氣雖有道器之分。從一原而言。豈容有二。而於此却下得决字以痛辨之者。實有精義。明儒未能致詳。徑疑朱子昧於理氣之源。可謂不思之甚矣。今此戀着呂意之示。無乃喜合惡離。終未能怡然於朱子之言耶。從上聖賢與人答問。多隨其人而有矯偏補弊之權度。此等處。當細心體究而通之。不可遽以己意左右之也。

答沈靜而[编辑]

氣與道義離合看。然後此案可了。

從浩然養成而言。則當合看。從賓主向背而言。則當離看矣。

配夫道義。在其氣發出之前乎後乎。

朱子曰。此氣能配道義。盖不論發出前後。其體段足以配道義也。直養集義。爲養氣節度。而復其本來體段而已。

愚所云云。餒不餒之可言乎。

孟子發揮出浩然之氣。就氣上說道理。其賓主向背。條理分合。有不可紊者。子約不達於此。必欲主道義說。氣混合爲說。故朱子以爲若果如此。則孟子不當下一配字。以離二者合一之本形。而又以氣爲主。以倒二者賓主之常勢。其曰本形常勢。皆從子約所見而爲言也。苟着眼於此。子約繆迷之本。朱子攻破之旨。自可無疑。而若如來諭。則朱子所辨。殆不箚着其病處耳。

盖此發字。從李先生一滚出來。抹摋之如何。

李先生所謂襯貼起來一滚出來。只是發明配字之義。緊要在於襯貼一滚上。而起來出來。亦是形容此氣之有力。今若看如發未發之發字。分出來前後。謂之發前發後。則恐於文義不襯矣。且看配字訓釋。旣曰合。而又以有助足之。盖合指體段之合。有助指行處之有助也。集註所云使其行之勇决。無所疑憚者。正釋有助之意。而若夫所謂浩然者。無論發前後。本來體段。如是盛大。失養則餒。得養則復其本體耳。竊詳來諭。以集義養氣屬發前。浩然屬之發後。而離合在此地頭云者。盖欲以集義養氣爲離。浩然爲合。然集義卽養氣節度。則不可對待爲言而謂之離也。浩然卽指此氣體段。則謂之道氣之合可也。而偏屬之發後則不可矣。

盖朱子則。有此葛藤也。

朱子亦嘗說只是要得心氣合一而已。則合一之妙。朱子未嘗少看。然但孟子本旨。主氣說理。故於集註。終始分別言之。是乃釋經之體也。其曰若無此氣。則其一時所爲。雖未必不出於道義。體有所不充云云。此亦就發用處。分別道與氣與體爲說。以見其互相資助之義。子約則其所謂無道義則此氣便餒云者。非特不知道氣配助之妙。又不知氣與體之分。直是沕淪含餬。都無向背彼此。朱子所以峻斥而不少饒也。盛諭以發前發後區別析二合一。以定其得失者。雖似精密可喜。於愚昧終未得釋然。敢問發前是未發。而發後爲已發耶。抑析二爲體而合一爲用耶。且子約之析合。雖失地頭。不害爲得其半而失其半耶。願於此更下一轉語。以開其惑。如何昔年趙國珍之起疑。與盛見大畧相類。頗費討論而歸一。於今追思。不禁愴悢也。

答沈靜而[编辑]

喪中倚卓器皿。葬前用素。葬後用吉。何義耶。

葬前用素。據檀弓奠以素器之文。䟽曰。奠謂始死至葬之祭名。表生者有哀素之心也。葬後用吉。據士虞禮不用素器之文。有自凶變吉之義也。

古禮室奧設奠。下室燕養。家禮合之。已不能無疑。而魂帛之朝夕出入於靈牀。亦恐未安。盛意常看得如何。

古者旣殯。尸柩不見。形神斯分。於是室奧設奠而依神。下室饋養以象生。後世塗殯之禮廢。而下室之禮亦廢。今不可復講矣。家禮靈座所以倣室奧之依神也。靈牀所以倣下室之象生也。奠與饋。遂皆設於靈座。而以食時上食立文。別於朝夕奠。不使渾幷。是乃參酌定制。無容更議。而今之魂帛。卽古之重也。靈座靈牀。以神形而分焉。則以魂帛出入靈牀。不但無義。亦涉褻瀆。愚亦嘗疑之矣。一二好禮之家。或廢此一節。庶爲得禮之正耳。

答沈靜而[编辑]

見諭靈圭節義。足以有辭後世。執事之拜之也。固知出於欽尙之至意。然區區之見。竊謂儒釋之分至嚴。吾以聖人之徒。屈膝於僧釋。不問其人樹立之如何。當下便是屈身而貶道也。盖其毁形被緇。大質已壞。殄絶倫常。大本已滅。雖其秉彝之衷。不以異端而泯滅。有是成就。未嘗不可貴也。然功過不能相當。不可以此而掩彼。雖有可拜之節。要須斟量輕重。以存大防。不可以一時欽尙。遽忽此義也。至如尹和靖之拜觀音。殊未敢知也。若使兩程夫子當之。則决不乃爾。而和靖學問。篤厚愨實。最可師法。惟其守得謹而見得不甚透。其每日誦金剛經一部。曰不敢違老母之命。朱子嘗論此曰。此便是平日闕却諭父母於道一節。便致得如此。誦其經賢其人。無恠其迎拜。而不能無後人之惑。豈可援而爲法乎。淸寒子遺像之在西溪淸節祠者。緇服頷珠。先輩多嫌其形釋而不之拜。農翁以爲形釋心儒而嘗拜之。假使此老心形俱釋。若圭師。則農翁縱賞其淸風孤節。必不遽拜也。矧今衰末。陰盛而陽微。正道堙晦。百邪層生。懔乎其寒心。伊川之被髮。天津之杜鵑。不足以喩其憂。此時正邪之界分。尤不容不兢兢致嚴。執事當日從容堂裏。見其髡髮衣衲。苟會得此意重。雖忠魂毅魄。壓在額上。想必踟躕而膝之不自屈也。旣往也遂事也。不須苛論。而因此講究得失。不妨爲格致之一端。第此披露。如未當理。不慳剖示爲幸。

與沈靜而[编辑]

盛藁抵時相書二篇。一則惻怛周詳。可措諸事。一則激切痛快。切中時病。俱是斷斷出自愛民憂國熱腔中而來。意之至到。文亦自好。惜乎。當日諸公。不能受此鉗錘也。大抵吾輩平居。高談仁義。事到手頭。却恐傍人之點檢。一事做不得。一言吐不出。而吾兄則不然。因事而發。說得口破。始知平日善讀朱子書。豈勝欽歎。若其以此惹謗招譏。卽流俗之見耳。朱子之所不能免者。在執事庸何傷乎。噫。流俗之害。甚於異端。人皆坐在裏許。雖知其然。而內旣不足以抵外。寡固不可以敵衆。浸浸漬漬。日與之化。蘭化爲蕭。薰變爲蕕。古今共嘆。而在今日爲尤甚也。嚮於損溪泉上。與洪伯應諸人。語及世道人物。妄以爲若論由內徹外。自本至末。一點俗字。着不得者。上下數百載。惟趙重峰先生一人而已者。盖亦衰世之意。而此豈可與不知者道也。

答沈靜而[编辑]

十五志于學章。從心所欲不踰矩。集註心卽體以下數句。看來終未得分曉。

心卽欲之體。欲卽心之用。道卽義之體。義卽道之用。心與欲以聖人身上言。道與義以天理上言。而引禹之聲爲律身爲度。發明心與矩合一無間之意。猶云心爲道而欲爲義也。

答沈靜而[编辑]

韓子綏踰月而葬。如子綏者。當用士禮耶。當用大夫禮耶。若以士禮則其葬非報也。來諭所謂卒哭當待三月云者。竊所未曉。

我朝郞階以上。皆是大夫之階。沙溪嘗以謂我朝嘉善以上。始可視中朝之大夫。然則子綏雖階至通訓。當用士禮矣。然士踰月之文。出於左氏之傳。而王制則總言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殯。三月而葬。據此則士亦可以三月而葬也。兩說未知誰爲得其正義。而文公家禮。不別大夫士。一以三月爲制。必有權度於其間也。今之治禮者。但當以家禮從事。倘或拘於事勢。不得遲待三月。則可以報葬論也。至若近世人家葬親者。必以三月爲禮。而妻子以下之葬。或引踰月之制。若云踰月非報。則士而三月者非慢耶。其爲矛盾甚矣。故無論卑幼。踰月葬者。必皆斷以渴葬。而卒哭則待三月。始可成禮制矣。

尤翁說。有初再虞則卽行。三虞卒哭則葬後擇日行之云云。旣虞則何必止於再而留三也。分析於再三之間。强作層節。有何精義耶。

尤翁此論。實本於沙溪以他親代行初再虞。待父葬。行三虞卒哭之說也。沙,尤兩先生之分再三虞者。非强作層節。揆以事勢。不得不然。盖虞不可緩也。故初虞卽日中而祭者。再虞亦於所館行之者。此則可使他親代行。三虞則比初再虞稍可緩。故必於到家後行之者。主人方持斬衰。葬前旣不可親行。且尸柩在家。又豈可設殷祭耶。

子綏卒哭。雖以來月行之。恐不可行於其本生親葬前。待其葬畢。未知如何。

凡祭之行廢。當只看主人服之重輕。今子綏之喪父爲主。而新喪於其大人。卽嫂喪也異宮也。無可廢之義。但新喪於亡人。爲本生親。則雖云虞而神之。新喪之葬。旣在月內。則姑待其葬畢而行卒哭。揆以情理。亦似委曲矣。

與沈靜而[编辑]

聞韓令子淵言。將立子綏后。而子綏有前後配。用子綏遺意。外家用元配云。此事別無經據。考之國朝先儒之論。則尤翁所謂前後妻皆沒後始爲之子者。當爲前妻之子。此則事理當然。無容更議。遂翁所謂前後妻皆亡後立后。則所后子以父之后妻之父爲外祖。父之前妻。稱以前母。此則不能無疑。至於前妻歿而後妻生存。則當如何爲繼耶。此無先輩所論。而惟子綏內舅嘗主當繼元配之論。其言曰。爲后之義。繼絶爲大。非爲養育也。義之所在。情固有不得伸者矣。養育之恩。情也。從外氏。義也。爲人后。本主於義。義須奪情爲宜云云。第以程張祔葬。必用元配之義觀之。元繼配雖均是妻也。重固在於元配。以此推之。其言似有精義。合理會矣。子綏之遺意所據。其必在斯。未知盛意如何。

答沈靜而[编辑]

昨書。愚以金說謂有一段精義。可備一說者。微發其端而未畢其說。宜乎高明之聽瑩也。今承俯詰。請更陳之。夫繼后者。繼父之后。非繼母之后也。父雖有十妻。皆統於父。均有母道而已。尙何有繼彼繼此之可言耶。故經無其據。非闕文也。惟東俗最重外氏。版籍焉書外祖。試科焉書外祖。氏族譜牒焉書外祖。其重之也如此。故爲人后而有前後母者。繼於何母之論出。竊謂此殆我東之禮節也。然母道之隆殺厚薄。决不係於外祖之稱不稱。若謂之有係。則是母子之倫輕矣。今夫父有前後妻。而其子隨其所生。稱外黨者無他。直是據實而稱之也。然則爲人后者。父有前後妻。均之非所生。無據實之可稱。則但就其父之一初伉儷之元配家稱外黨。方可謂謹嚴峻正。自無容許多議論矣。若夫較絜其母於存沒養育之間。以爲前却取舍。非所以處大倫而明大義也。區區自來有取於金說者。卽爲人后本主於義一句。看得甚好。而但其命辭不能直截。欲其委曲詳密者。反起看者之惑。是可欠也。然恐終非全棄之論。若直斷以俗情私意而抹摋之則過矣。試更詳如何。

與沈靜而[编辑]

每從執事。獲聞書筵消息。其輔導之疎脫。猶夫前日。而弟之在野。虛帶講職。末由效一日之責。只切癙憂于中。向者因辭官之疏。不顧傍人非笑。披露敷陳者。實出於斷斷血腔。竊冀其一箇半箇喚醒於上下。及奉批旨。未見採納。而乃反優以敦召之意。在朝諸賢。亦皆褎如充耳。區區願忠畢義之志。已無望於當世矣。自玆以往。可以括囊。而顧此惓惓宗國之念。終有所放不下者。日後如有召命。欲以前批爲以言媒進之嫌。引而自咎。牽聯而復申前說。無已瀆乎。未知盛意云何。

答沈靜而[编辑]

垂諭惻怛。令人感慨欲涕。三數年來。所識名勝。相繼殞沒。此何運氣。然人之一生。會有一死。國之一興。會有一亡。雖有脩短淹速之不齊。亦是氣數之常也。至於此道之寄在經傳者。人消物盡之前。不可一日泯絶。而以今世道人物觀之。其不絶。不但如綫而已矣。將奈之何。

答沈靜而[编辑]

有人父歿母存。將成昏。無族親可主昏者。欲自爲昏書。而某旣長成下。添入母命云云。以寓母主之意。未知此或有據而行之無悖否。

士昏禮曰。宗子無父母命之。親皆沒則己躬命之。彼家之所據。似在於此矣。然家禮昏禮章曰。凡主昏。如冠禮主人之法。但宗子自昏。則以族人之長爲主。冠禮。宗子自冠則自爲主人。盖昏嫁之禮。養廉遠嫌之義爲重。故昏禮自初必以媒交接。至於納采請期。以陽倡陰隨之義。雖自婿家先之。若婿自爲主人而具書於婦家。則豈不有欠於養廉之義耶。且母主之禮。女子旣無門外之事。夫沒稱未亡。未亡人之發書納采。亦豈可謂得禮之正乎。愚則竊謂家禮之不用古禮之文。必以族人之長爲主立文者。恐有權度於其間。彼家雖無至親。如有稍疎遠之族。則可使主之耶。

答沈靜而[编辑]

禮云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註云末謂服之將除。將除未知的指何時也。

雜記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註疏以末爲卒哭后。陳澔以末爲服之將除。陳說曰。大功卒哭後。尙餘六月。恐不可言末。小功旣言末。又言卒哭。則末非卒哭明矣。市南雖取此說。竊意自卒哭後至除服前。統謂之末也。末字不必深看。卒哭除服之間。豈有將除一層節耶。且古人文字。變文而互見者固多。而試看本文。上云小功之末。下云小功旣卒哭。若云小功旣末。則文甚不馴。所以上下變稱。孔疏所謂此文云旣卒哭。明上云末者並卒哭後也者。儘得之矣。

國葬前。迫於事勢。行新婦禮而初見舅姑者。有難徒手。但執棗雉。無他盛儀。則豈悖於禮耶。

國葬前。贄見舅姑。擧國哀遑之時。爲此暇豫之禮者。鄙意則終涉未安。待卒哭後爲穩。而無已則倣喪中見婦禮。不用贄。亦何傷耶。

答沈靜而[编辑]

喪人自稱罪人。有古據耶。

居憂中書疏稱罪人。似因答人慰疏中罪逆深重之語而杜撰也。實則無所據而甚鄙野。故愚則曾不以是稱之耳。

栗谷祭儀。多與家禮不同何也。其有從違之精義於其間耶。

栗谷祭儀抄。如高祖有服當祭。旣有程朱之訓。而却只祭曾祖。祭饌鼎俎籩豆。有陰陽奇耦之義。而果用五品三品。及陳饌圖式。恐俱是沿襲於五禮儀也。盖五禮儀。時王之制。故栗谷之意。欲斟酌於其中。而未及一一釐正歟。五禮儀終多可議。故此備要之所以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