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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齋先生文集 (李德弘)/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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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艮齋先生文集
卷二
作者:李德弘
1743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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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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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城猶在。那堪歎黍離。鰲山含舊憤。蚊水奏餘悲。音樂空春鳥。繁華只夕暉。彷徨懷不極。行邁更遲遲。

佛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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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蓮花上。香風襲我裳。飛泉刳木咽。石橋帶虹長。壯麗千間屋。丹靑十分光。堪嗟佔畢齋。壁上空留芳。恨我未摳衣。白首猶迷方。遠期尙未酬。惕若悲亡羊。對君三歎息。高林鬱蒼蒼。

小蓬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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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孤丘聳碧波。瓊松瑰檜亂如麻。我來試入煙霞裏。遊遠何須更泛槎。

次晦齋先生小蓬萊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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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惜先生志棹頭。歸來終擬隱丹丘。人間萬事誠難料。北海風波試魯桴。

利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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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壑穿雲到海頭。巋然一榭鎭芳洲。鯨波萬里琉璃碧。風浪千層玉雪浮。款款仙禽塵鏡面。颺颺漁艇礙人眸。龍飛利見今何在。惟有荒臺落日愁。

烏川。憶鄭文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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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千載學無聞。惟有烏川祖舜文。狂雪不渝孤栢節。疾風難掃一蘭薰。那堪後世思忠義。能使時王祀苾芬。客于停驂問古躅。一生心事只朝昕。

甘浦喜日晴。謹次先師明字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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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晦冥天地閉。今朝軒豁太虛明。人心從此知通塞。一拭猶能鏡面淸。

與姜丈浩源號松嚴同遊。過茸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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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野黃雲帶晩風。羊天煙雨政冥濠。與君幷轡尋泉石。泉石招人興不窮。

合四地名。與姜丈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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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廣山猶窄。廣意驛名磻高地益卑。磻高洞名姜通道人難會。通道寺名洞沙馬去遲。沙洞洞名姜

入磻高洞今稱磻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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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立危千丈。溪流自百盤。泓潭磨玉鏡。激浪湧銀山。面面秋霞爛。頭頭霜菊寒。永懷誰會得。弗告碩人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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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水飛輕雪。靑煙染白衣。山深人不見。薄暮路何迷。

次姜松巖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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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根煩鬼削。山磵動雷嗚。叱石今何處。吾當訪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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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許千尋竹影高。蟾宮寒兔刷秋毫。一堂生白無塵累。弄月吟風是亦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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匼匝山中水亦旋。白雲紅樹杳無邊。此間別有丹丘勝。物外何須問葛仙。

通道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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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足來何暮。招提深復深。巖橋松數植。水柵玉千音。白石雙溪下。泓潭兩岫陰。頑檣穿碧落。金碧眩人心。樓下澄寒鏡。筠林響瑤琴。水砧揚復抑。山色古猶今。徃事憑誰問。禪乘語未諶。石鍾藏萬怪。泥塑惑幾黔。我有遐遊志。何妨長短吟。此來無所得。山日向西岑。

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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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曲淸溪水。依依遠岫煙。長途人獨醉。秋興記未全。

彦陽官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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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閣探荷實。跨城望竹林。小杯成一款。莊蝶我先尋。

八谷茅亭。謹次從叔梅嚴公叔樑韻。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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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三三徑。堂前七七花。蕉含新雨展。柹裛晩霜酡。樽對山翁醉。詩從野老誇。此間心事足。不必羨鳴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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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角千竿竹。牆頭百日花。池源心共活。山色臉同酡。萬戶何曾慕。千金不足誇。幽貞吾有志。從此遠鳴珂。

次呈柳西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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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相逢地。秋風又別愁。有魚賓館久。無鴈鄕思悠。所以舒而卷。何論沈與浮。明朝一片夢。先到洛陽樓。

次任卓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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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餘雪榻邊。杜門人誰在。離群幾多時。索居憂不耐。舊交盡靑雲。新知多變態。安知任氏子。一見爲我愛。軒昻德器成。端重君子輩。發語摠瓊琚。傾懷無內外。不惜金玉音。晴月見肝肺。龍山自偃蹇。高人宛相對。爲仁固由己。不佞空自慨。我觀古人心。星辰政明槪。深功在主一。何必三或再。玉韻古且奇。讀之難容喙。效嚬寄何處。蒼蒼松色黛。

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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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虛負四十秋。道在吾前媿莫由。胸裏未曾藏萬甲。腹中難必有書樓。浮名正是邯鄲枕。外物眞同夜壑舟。聞戒勉爲君子業。從今毋事等閒遊。

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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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泛泛更悠悠。萬事無成在一遊。講學直當恒勉勉。處心除是自休休。陶分萬寸吾須惜。孔思周情孰更求。夙夜庶幾多永譽。區區不願識荊州。

次寄李希淸希淸時在栢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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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上懸庵庵上山。山頭高入白雲間。芽松茁茁淸陰密。斑竹森森綠影寒。初恨雨聲迷笛至。忽驚晴色送鴉還。此中更有詩人著。吟詠朝朝任自閒。

送長兒蒔從李希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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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彝從古本同然。貿貿垂髫儘可憐。行處必知徐長後。坐時須識就筵邊。時文誤我誠非寶。聖學成人可著肩。朱塾從師千里外。不知何以過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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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道新涼已入郊。風驅殘暑日增消。未同虎子生窺犢。誰效飛雛習去巢。誘掖須知明義誨。倦昏寧逭折枝敲。莫如老父終無賴。玄白多漸誦解嘲。

獨坐寒齋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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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蟬何以夕陽稠。樹樹音淸境不幽。解事歐公多感物。傷時宋玉已驚秋。香山恨未離還會。南嶽誰能唱與酬。獨立齋門無一事。只輸子夏索居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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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坐寒齋獨閉門。端居中夜絶塵喧。月侵鏡面千邪滅。風打筠林萬籟煩。未免閒來知拈筆。有時愁至解傾樽。箇中得得皆眞樂。此外虛名不足論。

喜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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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雨今初霽。光風白日鮮。天高何肅肅。心靜更乾乾。菊送淸香聞。人誰聖學傳。冰壺塵未入。秋月自娟娟。

客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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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來遊子。歲晩猶未歸。定省嗟久曠。音問奈亦稀。身嬰五斗米。夢繞三春輝。何由返初服。好問燠寒衣。

次金止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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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北風煙細雨辰。庭梅溪柳正爭新。試看結屋今如許。巖思山懷摠是春。

贈許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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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谷有鴻儒。如今第一流。山居自有意。豈爲林壑幽。敬義得聖功。葩藻非所求。願言共磨琢。將期峻處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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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白雲山。山上白雲閒。雲能識舒卷。人固知暑寒。

送許美叔謫行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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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湖何幸接儀容。想象年來思不窮。風急岸邊無勁草。歲寒山上有孤松。曾爲紫殿彈文子。竟作淸淮掛席翁。一去何妨輕似葉。高名從此聳於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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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仙住白雲。幾度餐煙霞。布帛有山斗。菽粟重邦家。獬角一觸人。涪陵路竟賖。尺蠖豈終屈。春來動蟄蛇。願將一寸膠。僶勉勝千邪。看詩更起慕。奉帖重興嗟。遠遊羨駕鴻。汨塵愧井蛙。贐行秖有言。折柳與看花。

與趙月川遊道峯書院。歸路。踏靑於東郭門外。以近體一篇記其事。次得四首。丙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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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山下老。來賞道峯春。肅肅欽賢廟。英英揖道人。巖泉鳴玉細。山桂送香頻。景仰從遊子。何須患在陳。時輜重落後。語及老子君子行不離輜重之說。故末句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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峯峯俱是道。物物總爲春。外慕雉膏子。心潛胾味人。光風到耳足。霽月上樓頻。客子來尋道。誰能爲我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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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谷尋源子。何妨暫賞春。幽蘭侵小酌。嫰柳惱遊人。晩笛懷鄕遠。歸雲送眼頻。箇中無限意。默默向誰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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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花遲日麗。折柳太平春。交翠溪邊草。同懷座上人。山雲舒卷任。野鳥去來頻。何似歸三逕。樽從蔣老陳。

敬陵齋室。盆菊正開。感而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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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何事此來開。三徑秋風只碧苔。知爾旣爲名所誤。故園胡不早歸來。

菊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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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陶翁典午天。至今流落似逋仙。與君邂逅心相許。不必松筠共野田。

次永春漁子川板上韻時爲本倅○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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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子尋春歲幾更。仙人虛館但川聲。武陵太守逃兵亂。閒臥雲中養性情。永春爲縣。山回水抱。煙霞縹緲。鑿壁開路。塵蹤罕到。眞桃源界也。未必武陵不在此矣。俗號於上。而今改其名。

魚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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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平波湛不流。洋洋群隊得天游。却思莊惠同登日。魚樂還從自樂求。

次西厓而見相公淸風凝淸閣韻一云寒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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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山河一閣餘。依舊天光涵一碧。客子逢君偶登臨。菊色蘭香惹丹壁。古賢遺跡雪泥鴻。虛室誰知已生白。二載蒙塵竟何許。血泣傴僂拜辰極。

呈陳謝使臨淵裴令公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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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恥誰曾雪。緘誠幾赴京。格天今有聖。專對幸逢卿。遼海春初綠。燕都花又明。蒙恩旋駕日。歌舞出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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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燕京路。風輕花柳春。觀周解劍子。專對誦詩人。天霽游絲斂。山明瑞霧新。秋來望竣事。何必費離神。

次盧蘇齋守愼道心體人心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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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無二致亦無隣。渾是淸天絶點塵。一自率斯之謂道。應時心有道兼人。原韻。有此心無外强分隣之語。

次孫君立廬江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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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獨河南有洛伊。淵源千古在於斯。風雲日夕雖多變。一鏡曾無外物移。

溪上感懷。贈李逢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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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柳陰初綠。庭梅子正靑。臨流良話久。不獨愛君情。

次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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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含新態。山光帶舊靑。班荊坐盡日。却是話悲情。

訪陶山梅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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呑聲斜日訪山梅。痛憶當年著意栽。仙馭不回春自老。芳枝空帶月徘徊。

讀易見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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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丸餘暇啓竹牖。獨樹梅發花如霰。淸香和露入韋編。點點硏朱知幾遍。玄天誰謂幽且黙。皎皎深衷茲一見。畫前之易是太極。漠漠沖沖无斡轉。一自玄機動還靜。而干而支生卦變。流行四時固如環。月窟天根誰後先。重坤貞固似无陽。恠底玄黃有龍戰。觱發寒宵子之半。玄酒大音无畔援。千門何自次第開。地下一聲雷未洊。大哉乾元善之長。不息綿綿正如綫。若令碩果本無仁。有苗安能地中穿。陰陽互根是天心。无中有象誰能眄。惟聖從來亦一天。浩浩靈襟絶歆羨。藹藹之端隨感發。花燃閃鑠光如電。因茲發見見本根。衆理俱涵非一片。風月靈臺浩无邊。交翠庭中草自蒨。周流三坎摠是春。仁風四海无不徧。始知物我本无間。有心天人曾不揀。分明易理有如比。胡乃吾心昧感現。桃發李花豈其理。馬生牛角何曾睠。縱然萌蘖如山木。日來牛羊須莫遣。醫此膏肓自有術。用藥要須待瞑眩。兢兢獨佩三字符。戰戰臨深磨鏡面。安得寸膠救黃流。月照寒江淨如練。人心自有一乾坤。見天非徒賴黃卷。乾乾惕若玩心易。遏欲存天報諸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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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王世子書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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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直郞前右副率李德弘。謹齋沐上書于王世子邸下。伏以蟣蝨微生。猥厠朝班。曾以司甕直長。移授本職。纔謝恩翌日。遽遭極天之變。大駕西狩。百僚失守。臣蒼黃罔措。欲隨駕而不得。顧念老母時在嶺南。年且八十有六。方在兵火之中。其存其沒。邈矣難聞。冒犯鋒刃。徒步還鄕。則老母猶存。兄弟無故。其爲一家之私幸則大矣。其去國奔竄之罪。難逃鈇鉞之誅。而聖恩含垢。置之度外。至今得保首領。實爲粉骨難酬之恩矣。晩聞鶴駕承命撫軍。來住伊川。思欲單騎馳進。望見旌旗。小贖前日之罪。自八月行將就道。期於得達。而賊路梗塞。大小使价。尙不得以時相通。況一箇微身。道死無益。趦趄未發。遷就日月之際。伏見王敎書傳自京圻行伍中。跪讀三復。淚下如泉。首擧責躬圖新之理。凡所失德疵政。開陳無隱。罷革殆盡。又論君臣分義之重。事大不渝之誠。以斥倭寇不道之狀。至哉王言。無非出於至誠惻怛之意。此實敬天勤民之本。重恢再造之基。凡有血氣者。孰不有感動奮發忘身徇國之志哉。而況臣猥以庸劣。嘗忝翊衛。雖未得一日供職。尙切蔡藿之誠。當此孔極之變。敢效一得之愚。伏願邸下幸於憂勤惕慮之中。小垂察而去取之。臣竊以爲島夷之猾亂我邦。自古有之。而其肆毒極凶之慘。未有如今日。實吾東萬古無窮之羞辱。而原其致此。則實由於人心不古。風俗頹敗。紀綱廢弛。上下乖離。頓無維持鞏固之勢。大小人民。惟知利害之迫切。而不念親上死長之爲何事。此正今日之大患。而土崩瓦解之必然者。且彼之來侵。非一朝一夕之故。近年以來。來往道路。慣見國勢之如是。民怨之至此。明知其彼此成敗之所在。經營十年。伺釁而發。不過一擧而國破家亡。亦可哀也。且彼雖卷土而來。非吾人嚮導。則亦何遽至於此哉。國小政煩。賦重民疲。其來已久。以彼貪虐之心。乘此下民之困。怯之以威。㗖之以利。吾民之歸附。勢固然也。吾民之至此。豈其所欲而自願哉。亦出於不得已也。今欲恢復舊業。莫如先正其心。以正風俗。頓綱正紀。以厚根柢。輕徭薄賦。以順民情。彰善癉惡。以示勸懲。此四者。撥亂反正轉禍爲福之基。而求其本則只在於正心。心得其正。則其下三者。可使循序而理矣。而三者之中。彰善癉惡。在今日尤所當急也。何以言之。當其賊船之初泊。望風奔潰。大小居官。無一人敢拒。惟知逃遁。未嘗交兵。效死竭忠者。旣無其人。則堅壁固守者。復何可望也。嗚呼。我國家數百年休養人材。乃至於此。此風不革。則國何由定。亂何由平。及至亂極勢迫。人窮反本。然後或有倡義而起於士林者。或有設伏而殺賊獻䤋者。亦有奮不顧身而敢於死節者。伏願邸下先訪死節者。褒而揚之。守城不去者次之。其棄城先去者。論之以律。昭示威福。此亦討賊復讐之一大權也。臣久在鼎沸之中。慘見劇賊之狀。枕戈臥薪。痛入骨髓。而資稟殘劣。未效終軍之請纓。才略疏短。有愧溫嶠之絶裾。空懷鬱抑。寢食都忘。只以賤近之言。欲獻邸駕之下。而哭望天涯。邈焉難通。今幸賊勢小挫。道路稍通。十生九死。來近耿光。敢用一二狂言。旣陳於上。以爲中興基業之助。復以數條妄見。繼之於下。少裨制敵用兵之術。伏望哀其孤憤。察其微誠。勿以人廢言。幸矣。愚聞彼賊之性。巧黠毒虐。用兵如鬼。變幻莫測。必先匿其大軍。以示其弱。使我輕敵妄動。然後取其所匿之軍。以掩其後。若其軍少。則前設芻人。編以大索。動搖如生。眩亂人目。然後突入衝擊。故我軍雖衆。必驚惶失伍。輒至潰散。彼且號令苛刻。不貸毫末。故臨陣。知進而不知退。其兵器則鐵丸猛烈。所向無前。用劍捷疾。雷奔電擊。此皆彼之所長。而我之所短。故我之制彼。莫如用鐵打兼稜杖也。所謂鐵打者。打麥之具也。以鐵爲子。其制當極其巧。使之便快。稜杖則借之甚易。用之甚便。庸夫皆能之。頃於永川之捷。以此得之。大有其利。若論陣法。則先以龜甲車五六前之。次以鐵打稜杖作橫陣。次以射夫作鶴翼陣爲後衛。置斬退將於後。而皆橫陣。又於後面。作長蛇陣兩行。分左右豎設。左者左面。右者右面。又作鶴翼陣。前後相背。前者前面。後者後面。於後陣。又設鐵打稜杖及射夫如前。至於左右前後。不失其伍。各效其技。各盡其力。交錯爭奔。疾如雷風。則彼之放丸用劍。恐未得其暇也。且射夫非必武夫。山村居民號爲山尺者。常以射獵爲事。故其技能有勝於武夫者。若擇其能者。編於行伍。別善養之。則其所成功。必非他比。伏願曉諭郡縣。抄發其徒。養而試之可也。且設弩處雖多。纔擊一賊。賊便驚去。終無其益。如愚之意。莫若百弩機絲。皆貫一長繩於首尾。第一弩絲。各坎地橫設。賊若自東而來。則設西之第一機絲。自西而來。則設東之第一機絲。賊犯一絲。萬弩俱發。則殺賊必多矣。不獨於陸路爲然。於江灘亦可設此機矣。又於城上四周。皆立數間土屋。前面置射穴及放炮之竇。以備鐵丸之出。設小軒於城外。以窺城下之賊。多設疑兵。立於屋邊。臥起如生。則彼不知疑兵。而放丸必多矣。然後射手炮手。俱在屋中。幷力禦之。則雖有百萬之敵。䧟城不足虞也。且列邑皆經焚蕩。軍餉計無所出。募民納粟。出於不得已也。徃在癸未。北鄙有變。亦擧此典。而民不食其報者或多有之。今雖有此令。亦以失信爲疑。伏願邸下以前之失爲戒而必信之。頃者醴泉義兵等捉得六倭。一倭手中有書曰。國王西遁。追之不及。知罪知罪。明年春。入擊大明云。行到伊川廣福里。聞自安邊逃還之人言。曰明年二月。定入大明。賊將云云。及抵平壤地。有人逃自賊中來。言賊傳說曰。我等若待來春入上國云。道路傳說。雖不可盡信。三處所聞。如合符節。則賊之定約入寇。從可知矣。根盤我國。小無挫氣。亦可想矣。但島夷畏怯寒沍。當此凍天。不能運用手足。則不可不因此急擊。而今聞天將與之議和。畫城以許。期而不至。已閱數月云。愚不知其意之所在也。姑息和議。前鑑孔昭。城下同盟。牛耳可愧。其未之思邪。而況君父之讐。不可一日共戴天。而養虎遺患。坐失此機。奄至春和。則必也諸道之賊。合勢連兵。諉向中原。而直指我大朝。則大朝將何所歸乎。人皆有言。邸下欲討箕城之賊。而大臣不從云。不知大臣之意。果安在哉。以宗社之蒙塵。大駕之播越。爲薄物細故也邪。我國家三百餘邑。已爲犬羊之窟穴。而只保一隅。欲其盡投於餓虎之口乎。平壤之距義州。只隔數邑。可謂朝發而夕至矣。其忍一日恝然坐視乎。雖然。大臣之意。則豈有他哉。必待天兵。以冀萬全之策耳。但臣之意。以爲留時易歲。勢不可救。則天兵雖至。果何補哉。若我軍先擧。而不幸見敗。猶恃於天兵。天兵一敗。則更何所恃乎。況我邸下專任監撫之責。當此宗社汲汲之秋。尤不可緩也。古人有言曰。心痛不暇緩聲。伏願邸下速效斫案之勇。亟下討賊之命。掃盡平黃兩道之賊。親迎乘輿。還駐肅川。又督三軍。徴兵諸道。進伐兩京之寇。還于舊都。灑掃園陵。不其可乎。且前月二十日。臣止宿橫城。聞子夜雷霆霹靂。倍於夏月。當此正陰之月。天變至此。其警動我邸下之意乎。伏願邸下上畏皇天之譴告。下體殿下委寄之盛意焉。又有一說。彼賊雖早晩退還。他日復來。不可謂必無也。萬一復來。則豫備之方。亦不可不爲之講求。臣嘗聞老將之言曰。禦倭之策。若於水中則無難。而下陸則其鋒不可當。以今觀之。其言果驗。愚意以爲莫如前期設備。使不得下陸可也。其備如何。賊船高且大。水淺則難容泊。必於浦口入舟以藏之。當於浦口可泊處。先以櫟材作橫箭數重。入水尺許。使不露出。而網大石壓之。使不動撓。則彼船終不敢近矣。又有龜甲之船。亦破賊之良規也。其制則背著鎗劍。頭設伏弩。腰置板屋。容射手於其中。傍通射穴。下通船心。中藏銃筒及大斧。或打破或放丸。或射或擊。觸之者碎。犯之者潰。則賊船雖多。無所用其計矣。頃聞湖南諸將。用此大破賊船。明有其效。故幷及之。若於江津。亦用此船。則賊必不得渡矣。凡此數條。皆預防下陸之具。而前無所承。後無所試。只得於兵火憂憫之中。推以事理。雜以聞見。晝思夜度。敢爲一說。固知淺見薄識。不足以補萬一。而愛君憂國之誠。未嘗忘于懷。敢冒萬死。仰瀆淸聽。伏惟邸下乙覽留神而一試之。不勝幸甚。

上行在疏幷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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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以國運極否。染齒長驅。直斥京都。以致鑾輿遠狩。宗社蒙塵。二百年禮樂文物。一朝盡爲灰燼。噫。人皆有秉彝之天。孰不奮怒而竭忠。捐軀而殉國乎。伏念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此國家存亡危急之時。臣子枕戈臥薪之秋也。臣雖流落嶺外。哭望天涯。淚下如泉。報仇之擧。雪恥之謀。何敢頃刻而忘于懷乎。幸有一得。或說或圖。以效芹誠。仰瀆天鑑。伏願聖明垂念焉。臣聞彼賊用兵之術。變詐不測。如鬼如神。必先匿其大軍。自示其弱。使我軍輕敵妄前。而後出其不意。以繞我軍之後。踊躍直衝。若其軍勢孤。則前設芻人。編以一大索。動搖如生。眩其眞贋。乘其意外。突入尾擊。故我軍雖多。驚怯罔措。每每潰散。以至此極。痛憫罔極。且觀劇賊驍勇。不畏强禦。不懼殞首。知前而不知退。鐵丸猛烈。如雨如蜂。我所難堪。長戟捷疾。若雷若影。我所難當。臣之愚計。若賊近則莫若以鐵打打之。賊遠則莫若以弓矢射之。必先以鐵打作橫陣爲前鋒。又以射手作鶴翼陣。後置斬退將。皆橫陣後作長蛇陣兩重。皆左右面。左左面。右右面。又作鶴翼陣兩重前後面。前前面。後後面。前面者禦其前寇。後面者禦其後寇。又於後陣設鐵打。前者打前。後者打後。左者左打。右者右打。前後左右。無不皆然。則彼焉能當我哉。夫鐵丸雖毒。藏藥炊火。頗費經營。劍則必彼此相接而後用之。我以鐵打。踊躍突擊。則彼何暇經營放丸乎。我以强弓。射疏及遠。則彼亦奚暇於用劍乎。臣故曰。制敵之具。莫善於鐵打。亦莫善於弓矢也。須先拔善打麥者若干。能射不㥘者若干。時時習之。取而試之。則彼之鐵丸長劍。無所售其鋒矣。善射者。不獨武人也。山尺之能射者。亦多有之。常與猛獸相敵。豪健驍勇。倍於老將。若揀擇別養。兼通仕路則可矣。臣聞今七月間。倭入三陟府。倭將三人。率步卒二十餘人。伏兵於闇凍里。其將三人。掠女子投入房中。其處山尺六人。射中三人。二人自投前潭。一人扶起。而死於道中。其山尺之驍猛絶勇。斯可知矣。太公兵法。云刑大賞小。說者曰。罪則不計大官。功則雖小必賞。臣愚以爲先拔此五人。一人死於賊試才可用。褒彰其尤。又得其類於各邑以爲先鋒。或設伏要害。則必有益於勝捷矣。涓人死馬骨。能致千里馬三。況非死馬骨乎。且倭賊之來。其麗不億。而直到京師。分散八道。殺掠焚蕩。千里空虛。其爲亂極矣。但亂極當治。理數必然。否徃泰來。天意可諶。仗義之士。相繼而起。出沒草莽之中。奔走險夷之際。或死於弓矢。或殞於伏弩。或直衝。或尾掠。或夜擊。或穼陣。前奉事權應銖。盡殲永川賊。郭再祐打了知禮等寇。安集使金玏。召募僧人及士民。軍容肅肅。使賊不得窺榮川,豐基,奉化數邑之地。招諭使金誠一。鎭右道。殺賊甚多。賊氣頓挫。義兵忠旗。靡地不興。前翰林金垓。倡禮安安東義城數邑之士。屯兵於醴泉。前敎授柳宗介。冒犯賊鋒。力戰隕首。縱未得成功。射賊四五。賊氣殊縮。其志可想。其後生員任屹。領其軍移鎭于龍宮。左兵使朴晉。雖勇猛。彼衆我寡。難可交鋒。故竟未得如意勦滅。而軍聲大振。安東慶州之倭。自避遁去。義聲所曁。賊魄已裭。鳥嶺下來之賊。通宵達夜。或七萬或八萬。連日聚散。雖不得使隻輪不返。而其勢之窮。已可占矣。今則湖嶺二南。賊在之處少。賊無之處多。殊勝於一成一族。若天兵大臨。則犬羊之命。懸於破竹。恢復之期。指日可待。伏願聖上革舊染之德。膺維新之命。策還舊都。汛掃園陵。修復宗社。廢不緊之官。除僧尼之院。減陵寢朔望之奠。省原廟煩瀆之享。察賢邪進退之道。杜宮闈謀利之門。則不過數月。復成舊業矣。伏願聖明垂察焉。江原一道。雖壤地褊少。居民鮮少。天設險阻。萬夫莫開之處比比有之。而守合無一人興起募衆。當關拒賊。無一士倡義舊忠。以絶西向之賊。其沿海之民。迎勞賊旗。如恐不及。三陟,蔚珍等官。大設酒肉。以慰賊帥。遠近播說。極爲憤痛。若別遣一官以勸懲之。則幸甚幸甚。且倭賊之長技。專在於鐵丸。我軍之畏死謀退者。必此也。彼賊之張其聲勢者。亦必此也。禦此之道。百計無策。臣之愚意。莫若使倭初不得下陸。何以言之。賊船甚高且大。於淺渚不得容泊。必深浦然後可以藏船。若於浦口。隨其淺深。以櫟木作橫箭。如敦化門紅箭之制。三重沈之。以絶浦口。使其箭鋒。不露水面。以網石壓之。以備賊船之來。則吳江之鐵鎖鐵錐。可火以銷。可筏以去。而此木之設。不腐不浮。雖百年。筏不得去。火不得銷。其勢船必礙而敵必敗矣。沼海之浦。各設此木。使賊船雖入。不得運動。然後以龜甲船禦之可也。龜甲之制。肯著鎗劍。頭設伏弩。腰置小板屋。容射手於其中。傍通射穴。下通船心。中載銃筒及大斧。或打破。或放炮。或射或擊。則賊來雖多。必無如之何矣。然則此箭此船之設。其功甚小。而其效甚遠。倘令各官費一月之功。可成不世之效矣。伏願聖明戒此日無前之辱。忘芻蕘汙下之言。討賊匡國之後。特令知首末者。以宣敎之。以撿督之。以防後日之患焉。又於浦口賊下陸之處。立一間板屋板樓。外塗以泥。內作板牖。藏射手。下射穴上疑兵。運動俯仰。一如生人。則彼雖發丸。人不傷而丸自盡矣。如此之樓。十步相距。面面皆然。藏大七射手。而各盡其力。則可以却百萬之賊矣。又於城上周圍。皆立土屋。覆以茅。外其牖。其上其傍。亦設疑兵。伏射手於其中。設沸水於其前。賊若上城。則便注之。又作一小樓。設欄干於城外。則可見城下之賊矣。且信之一字。以實之謂也。而無信不立。夫子之訓也。信在言前。子路之勇也。在匹夫而猶然。況千乘之主乎。賞罰分明。而不失信於民。然後王道可成。以治效可卜矣。往在癸未北賊之變。募民納粟。或贖身或許通。而民不得其報者有之。迄今下民之怨咨不小。今此納粟之擧。人多樂從。而反以癸未疑之。伏願聖明擧前過之悔。昭示中外。以通上下之情。則不勝幸甚。若行此數道。而不失人和。則必無如此滔天之慘矣。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其不信歟。先儒曰。上不惜金。下不惜死。則國事可圖。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朱熹曰。利者。人之所同欲。若不能絜矩而欲專之。則民亦起而爭奪矣。然則爭利之禍。不其大乎。臣伏讀敎書曰。宮闈不密。網民細利。聖心咋指之悔。出於至誠。人皆知聖上有過必悔。凡有血氣者。孰不感激隕淚以效一死乎。漢武殆亡。而賴輪臺一詔。明皇幸蜀。而先斬貴妃及國忠。使國祚再興。宗社復桭。斯二君者。可謂過而能悔。悔而能改者也。恭惟主上殿下聰明聖智。非二君之所可比肩。而不幸未免同歸於一轍。改過一事。無乃反不及於斯二君乎。宮中射利之人。在外慫惥之賊。不可不懲。附勢趨利之徒。亦不可不罰。金公亮,李慶全,洪汝諄等。各以律罪之。以謝宗社。以徇中外。則人心悅服。而中興之業。擧手可望矣。頃於賊䧟東萊之日。公亮貿銀於市。李洪駄貨於營。閫之內外。交射其利。在此日尙爾。而況於平日乎。如此之事。殿下豈能知之邪。今者雖不得如宋祖之一斬玉環。其不能效太宗之一黜女口乎。不然。天怒何以謝之。民慍何以解之也。殿下自責之言。雖不一不再。而空言無施。雖切何補。螻蟻小臣。受國厚恩。身無才智。報答無路。今年四月二十八日。自司甕直長。拜東宮右副率。翌日謝恩。厥明日曉。聞去邠之擧。臣蒼黃顚倒。欲隨駕而不能。顧念老母今年八十六歲。而方在慶尙道禮安地。賊滿本土。死生難知。茲以冒賊鋒。徒步還鄕。今始帶二子蒔𧃟。得罪於雷霆之下。敢發狂言。以犯鈇鉞之威。如蒙聖上赦其罪矜其愚。則臣當隕結圖報。謹昧死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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