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香溪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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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范香溪先生文集 卷二
宋 范浚 撰 宋 姪範端臣撰蒙齋先年遺文 宋 姪範端杲 撰楊溪先生遺文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刊本
卷三

范香溪先生文集卷之二

  性論上

天降衷曰命人受之曰性性所存曰心惟心無外有

外非心惟性無僞有僞非性僞而有外者曰意意人

之私也性天之公也心主之也意迷之也迷而不復

者爲愚知而不迷者爲知不迷而止焉者爲仁仁即

心心即性性即命豈有二哉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

性也知其性則知天能盡其心則意亡矣意亡則寂

然不動者見焉是之謂性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

靜所以強名夫寂然不動者也然而又曰感而遂通

天下之故故必於寂然之中有不可以動靜名者焉

然後爲性孟子所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亡勿助

長者葢求知性之道也或曰孟軻知性以性爲善善

果性耶後世以軻與荀揚同論於軻不能無譏善果

非性耶曰學者之患在不求其是而爲衆說之惑苟

捨衆說而自求其是則是得而衆說之然否昭昭矣

且夫性不可言而可言者曰靜子姑從其靜者而觀

之將以爲善乎將以爲惡乎必曰善可也然則善雖

不足以盡性而性固可以善名之也彼荀卿者從性

之僞而指以爲性故曰人之性惡性豈本惡也哉且

以古人之不善者無踰桀紂桀紂誠惡矣龍逢比干

言其不善則諱而怒之是知不善之可恥者固自善

也性豈本惡也哉彼揚雄者求性之所謂而不得則

強爲之說曰人之性也善惡混雄不明言性之果善

果不善而以爲善惡混是意之云耳意之而爲不明

之論庶幾後世以我爲知性之深也雄豈眞知性哉

且水之源無不淸性之本無不善謂水之源淸濁混

是未嘗窮源者也謂性之本善惡混是未嘗知本者

也故曰雄意之云耳或曰子以善爲不足以盡性豈

性與善異耶曰善性之用也夫豈有二哉孟子知性

故不動心又以性之用敎人故道性善易繫辭曰一

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善繼乎道

則非道也性成乎道則與道一矣然則善不足以盡

性明矣且孟子亦豈以善爲足以盡性哉其言曰可

欲之謂善有諸已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輝

光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使孟子以善爲足以盡性則一言而足矣豈復以信

與美與大與聖與神爲言乎故曰孟子道性善以性

之用敎人也

  性論下

天下一性也愚與明氣之別也善與惡習之別也賢

與聖至之別也氣習與至雖異而性則同也故曰能

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

非天下一性耶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說者謂

凡人之生性初相近已而或爲善或爲惡則相逺矣

嗚呼是果聖人之意乎人之性果初相近而後相逺

乎是大不然也子之說曰天下一性也其初豈徒相

近而已哉直同焉耳孔子以謂人之或爲善或爲惡

其性未嘗不相近其所以相逺者特善惡之習而已

如是則惡人捨其習而之善不害爲善人善人忘其

習而之惡未免爲惡人也譬之猶水其出同源及𣲖

而別流或淸焉或濁焉雖未清濁之異然濁者澄之

則爲淸清者汨之則爲濁豈不以爲水者實相近耶

性譬則水習譬則淸濁之流是性常相近而習則相

逺也又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何也曰上智下愚性

之相近固自若也所謂不移非不可移也上智知惡

之爲惡介然不移而之惡下愚不知善之爲善⿱冝八 -- 𡨋

不移而之善故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或曰堯之聖

不能化丹朱子以爲下愚可移何耶曰可移者丹朱

之性不移者丹朱之愚也愚非性也氣也夫人之稟

生氣濁則愚氣清則明氣清之純則爲上智氣濁之

純則爲下愚淸濁之氣兩受而均則爲中人氣淸不

純則智而非上智也氣濁不純則愚而非下愚也愚

而非下愚者或能移之故曰雖愚必明下愚則⿱冝八 -- 𡨋

不移矣故曰惟下愚不移丹朱氣濁之純者也雖堯

其能使之移哉故曰可移者丹朱之性不移者丹朱

之愚也且以子路汴之野人性鄙而好勇力冠雄雞

佩猳豚陵暴孔子惟其愚而非下愚也故孔子設禮

稍誘之遂儒服委質移而之善扵其死也結纓而不

亂非所謂雖愚必明者乎嗚呼說者不能知性而妄

釋吾夫子性習與不移之論學者益以惑矣

  易論

昔者仲尼與羣弟子難疑答問及羣弟子相與論議

而接聞於夫子其言具存凡二十篇曾無一以易爲

問者厥後孟軻以仁義之說倡於戰國其書凡三萬

四千餘言亦無一語及易世儒疑之及觀秦燔典籍

大經大法俱爲寒灰而獨易以卜筮之書得不亡滅

然後知孔門弟子與孟軻之有得扵易也葢當春秋

時有爲易說者皆出於卜筮如周太史爲陳侯筮陳

仲遇觀之否曰風爲天於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

之以天光於是乎居土上故曰觀國之光利用賔于

王畢萬筮仕於晉遇屯之比辛廖占之曰吉屯固比

入吉孰大焉晉獻公筮嫁伯姬於秦遇歸妹之暌史

蘇曰歸妹之暌猶無相也秦伯伐晉卜徒父筮之遇

蠱曰蠱之貞風也其悔山也歲云秋矣我落其實而

取其材所以克也凡此𩔖見於傳記不可縷數未有

不出卜筮而言易者况當秦之時去古益逺士不知

經其獨以易爲卜筮之書固宜然則言易者必出於

卜筮則有得於易者固無待乎必言易也且孔子爲

上彖下彖上象下象上繫下繫與夫文言說卦序卦

雜卦先儒以爲十翼則夫子言易備矣而門人又何

問乎至若孟軻說時君以正道初不爲甚髙難行之

論特出於桑而衣田而食禁數𦊙以繁魚鼈時斧斤

以足材木育雞豚狗彘以爲老者之旨味使民得以

養生送死無飢寒不給之虞其言雖不越乎日用易

知之淺事要皆百姓所甚急不可一日無有而歷千

萬世所必行者雖聖人復起無能變易而不用是乃

軻之所以深於易也葢包犧神農黃帝堯舜此數聖

人者後世仰望意其道若登天然不可幾及逮者其

取易象而制民用則不過網𦊙耒耜日中爲市製絲

麻布帛之衣與夫舟楫臼杵服牛乘馬重門擊柝上

棟下宇棺槨書契𩔖皆日用易知之淺事然亦皆不

可一日無有而歷千萬世所必行者葢備物制用立

成器以爲天下利是乃易之所以爲精微深賾而聖

人所以通其變神而化之者也孟軻明乎此故其言

王道不越乎民之日用是雖無一言及易其不爲深

於易乎嗟夫易之卜筮爲用大矣無有逺近幽深遂

知來物而極乎至精至變至神古之人惟知夫卜筮

之用大故知易之廣大而不禦雖用以卜筮不害其

深於易也後世徒以卜筮爲吉凶占驗而已故自軻

之外寡能明易者至漢人別蓍布卦以資射覆而自

謂知易嗚呼其幾以易爲戲哉

  書論

予嘗讀大誥酒誥與夫多士多方等篇切怪其辭微

義奥雖宿儒老學有疑滯而不能句者當時羣下何

從明其說以知上之旨意哉或者以爲三代盛時家

塾黨庠所以肄業者固已目習耳熟則於上之誥命

夫人而能通其義然抑聞之昔者史佚不斂下殤扵

宫召公問之史佚曰吾敢乎哉召公言於周公周公

曰豈不可史佚行之夫豈者怪拒之辭豈不可云者

周公所以深言不可也史佚不達其旨謂爲許已因

遂行之召公賢相也史佚賢史也以兩賢者而不能

明周公之一言謂當時羣下夫人而能通誥命之說

其可乎意者一時致仕之臣爲州里父師少師坐于

門塾而敎出入之子弟羣下於誥命有不能曉則父

師少師與州長黨正之徒開諭詔告使之心釋意解

知所以敎戒之義則庶乎可也陳壽曰皐陶之謨畧

而雅周公之誥悉而煩皐陶與舜禹共談周公與羣

下矢誓故也夫惟畧而雅故其言渾厚簡直理暢而

旨顯惟悉而煩故其言丁寧反覆必有義奥而難通

者非聖人於作誥故爲是佶屈艱深之辭理𫝑然也

葢聖人樂與人同欲發一言措一事惟恐少拂天下

之心凡所以曉告羣下者必累千數百言回復委曲

使天下之人煥然皆無疑扵吾言而後已葢其諭之

深則民知之審民知之審則其發命而作事天下靡

然趍之無冘豫不前之惑聖人以爲凡民雖愚要可

以理曉難以強服與其臨事而民心有所未喻相視

前却乃始有紛紛乖異之議孰若先事未發深陳而

力告之使羣下與吾一心無憮然不樂扵吾所爲者

此聖人寛大忠厚之至所以盡人情使天下不難扵

從令故其言不得不悉而煩也多士曰非我小國敢

弋商命惟天不𢌿允罔固亂弼我我其敢求位惟帝

不𢌿惟我下民秉爲惟天明畏又曰惟我事不貳適

惟爾王家我適夫當成王時商亡乆矣而頑民嘗與

禄父爲惡翻動周公誅之豈其無罪而必曲爲遜辭

告之如此者意若以謂非我周敢弋取商命惟天不

與商惟民秉心爲我爾王家固已之我不復有變矣

爾商民何爲不服哉葢聖人務使天下樂推不厭故

不以力誅頑民之身而必欲有以深服其心夫惟深

服其心也是以周雖衰猶歷數百年雖無賢聖之君

人心猶歸之不去然則周誥之煩是周公所以服人

心也非其理𫝑然歟

  詩論

孔子純取周詩上摭商下著魯凡三百十一篇又總

其義而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至若遺章逸句素以

爲絢偏其反而之𩔖茍有取焉必掇拾誦說不忍棄

去孔子扵詩可謂篤矣然其爲詩之說則不過以明

大義初未嘗深求曲取爲穿鑿遷就之論故其說曰

吾扵柏舟見匹夫執志之不可易扵淇澳見學之可

以爲君子於考槃見遁世之士不悶於緇衣見好賢

之心至扵雞鳴見古之君子不忘欽扵伐檀見賢者

之先事後食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夫子曰詩之好仁

如此天生蒸民有物有則夫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

乎凡夫子爲詩之說率不過以明大義故當時從夫

子學如卜商如端木賜其扵爲詩皆能因告往而知

來亦務通乎大義後世無及者嗚呼深求曲取穿鑿

遷就之論興而詩之義始不明矣今世之說詩者必

欲扵是詩求是事故不得不爲穿鑿遷就之論是安

知詩人固有婉其辭而義自見者哉葛生刺晉獻公

好攻戰詩不言攻戰事而曰予美亡此誰與獨處又

四章皆言國人喪亡意獨言國人多喪亡是以知其

君好攻戰也大田刺幽王時矜寡不能自存詩不言

矜寡困窮事而曰彼有不穫稺此有不斂穧彼有遺

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獨言成王時寡婦有遺秉

之利是以知當時矜寡困窮也若必於是詩求是事

豈知詩者哉嗚呼固扵詩則必爲穿鑿遷就之論詩

之義始不明矣抑嘗複熟三百篇而求其大義知詩

之志與春秋不殊旨也讀長發而知桀之亡商之所

以興也讀大明而知周之興紂之所以亡也讀黍離

而知天下之無王也讀下泉而知天下之無賢方伯

也讀兎爰而知王師之敗績也讀苕之華而知夷狄

之凌中國也讀角弓而知中國之爲夷狄也讀揚之

水而知僣臣之漸其變爲簒也讀出其東門而知公

子争立之禍也讀丰而知婚姻之道缺也讀著而知

親迎之禮絶也讀白華而知嫡庶之亂也讀正月而

知女禍之可以滅國也讀十月之交而知災異之並

見也讀文武成王之詩而知太平之盛德之修也讀

幽厲陳靈之詩而知放逆之禍惡之由也孟子曰詩

亡然後春秋作然則詩之志與春秋豈殊旨哉此則

詩之大義無事乎穿鑿遷就而自明者也

  春秋論

春秋聖人所以書王法也辭嚴義密世之學者皆病

其難明葢未嘗詳味乎經而徒以三傳亂之則筆削

之旨湮鬱而不著小儒陋生往往投編輟誦漫不曉

爲何等語甚者置經不問顧取三傳之說可喜者誦

之是所謂買櫝還珠者也昔者楚人賣珠於鄭爲木

蘭之櫝薫以桂椒綴以玫瑰輯以翡翠鄭人買其櫝

而還其珠嗚呼先聖大經不幸而爲楚人之珠者以

三傳浮辭爲之櫝也唐盧仝善學春秋束三傳於髙

閣而抱遺經以究終始故其作春秋摘微不任傳以

尊經明聖人之旨爲多隱公二年春公㑹戎于潜左

氏曰修惠公之好也夫引夷狄而㑹中國明隱公之

罪豈修好謂哉仝則曰戎非中夏敵公輒㑹之是無

王也桓公三年秋公子翬如齊逆女九月齊侯送姜

氏于讙公㑹齊侯于讙穀粱傳曰爲禮也齊侯來也

公之逆而㑹之可也夫公不親迎但㑹于讙豈禮也

哉仝則曰齊侯逆女非禮公又㑹之皆失禮也莊公

三十一年六月齊侯來獻戎捷公羊曰齊大國也曷

爲親來獻戎捷威我也夫有四夷之功不獻于天子

而獻于魯所以深誅齊侯豈惡其威我哉仝則曰齊

爲霸主反獻捷于魯故謹始末以罪之又責齊侯無

戴天子之意凡仝之說若此𩔖者衆由其知有經而

不知有傳故於聖人之旨獨有得乎心也竊嘗取春

秋之經複熟締玩然後知聖人之辭甚嚴而褒貶之

義甚密也隱公七年冬書曰戎伐凡伯于楚𠀌以歸

凡伯天子使楚𠀌衛地也天子之使而戎伐之以見

夷狄陵中國之甚地以楚𠀌者責衛之不能救稱以

歸而不言執則不與夷狄執天子之使且責凡伯之

不死位而爲戎纍囚也又以責戎所經以歸之國皆

安視凡伯而莫之救天子方伯亦終莫之能討也此

則聖人之微旨其嚴且密如此而左氏乃以謂戎嘗

朝于周發幣扵公卿凡伯弗賔故見伐于楚𠀌公羊

曰執之而言伐之何大之也其地何大之也穀粱曰

戎者衛也戎衛者爲其伐天子之使貶而戎之使學

者讀經而以三傳亂之則戎伐凡伯於楚𠀌以歸之

義果安在哉故夫不任傳以尊經乃可謂善學春秋

者也

  月令論

月令見今戴記漢賈逵馬融蔡邕魏王肅皆以爲周

公作晉孔晁因曰周公制十二月賦政之法作月令

而鄭康成髙誘等以爲秦吕不𮧯時集諸儒作唐孔

頴達因曰不韋十二月紀正與月令文同而小異者

纔三數字耳束晳則又以爲夏時之書劉子珪則又

以爲秦諸儒取聖王月令之事記之牛里仁則又以

爲雜有虞夏商周之法不得全稱周書亦未可全稱

秦典然竊考之周三公不稱相至六國時始稱相而

月令孟春日命相布德和令周有大司馬無太尉至

秦官始有太尉而月令孟夏曰命太尉贊桀俊周有

内宰無奄尹而仲冬日命奄尹申宫令周有酒人無

酋人而仲冬日命大酋秫稻必齊周以建子爲正而

季秋曰合諸侯制百縣爲來歲受朔日周以上春釁

龜而孟冬日命太史釁龜周五時迎氣皆前期十日

齊而孟春曰先立春三日天子齊又若孟春言兵戎

不起不可從我始仲冬言農有不收藏積聚者馬牛

畜獸有放佚者取之不詰之𩔖決非周公語也則月

令不出周公時明甚然當吕不𮧯時秦始王未并天

下尚稱王而月令云天子秦未改周政而月令以孟

冬爲歲首不𮧯方招致賔客游士欲以并天下食客

至三千人家僮至萬人而月令仲冬云罷官之無事

者凡此又疑不盡爲吕氏時書也若以始皇旣并天

下稱天子而秦人取不韋書增加之爲月令耶則始

皇旣并天下罷侯置守矣而月令孟夏曰行賞封諸

侯始皇置三十六郡矣而季夏曰命四監大合百縣

之牧芻以養犧牲始皇以十月朔爲正矣而季冬曰

天子與公卿大夫共飭國典論時令以待來歲之宜

始皇子弟爲匹夫矣而季冬曰命同姓之邦共寢廟

之芻豢始皇更民名曰黔首矣而孟春曰行慶施惠

下及兆民始皇衣服旄旌節旗皆上黒矣而孟春曰

天子載青旗衣靑衣凡此則又非始皇爲帝時書也

旣非周公時書又非吕不韋書又非始皇旣爲帝時

書則月令果何人作耶予詳求其說葢以爲吕氏使

其客人人著所聞集論以爲十二紀初非出一手也

至漢淮南王安與蘇飛李尚及諸儒大山小山等著

書又取吕氏十二紀附益爲時則訓今見淮南鴻烈

解葢亦諸儒爲之而非出一手也夫十二紀旣非出

一手漢人取而附益之又非出一手已而禮家抄合

於禮紀則月令豈一人之爲哉意不韋賔客著所聞

或取虞夏商周之遺典或據時事以爲說其後漢諸

儒又增加之故月令官名時事雜用虞夏商周秦漢

之制何以知月令雜用虞夏商周之制也葢鸞車有

虞氏之路也而孟春曰天子乘鸞路周之大司寇在

夏爲大理而孟秋曰命理瞻傷察創視折又凡月令

皆本夏時多與夏小正合而車旗衣服皆取於商之

制而有變焉以此知其雜用虞夏商周之制也何以

知月令雜用漢制也按前所論季秋合諸侯制百縣

爲來歲受朔日以爲周則不當謂十月以爲秦則不

當言諸侯葢淮南王安與諸儒著書在文帝時漢猶

以冬十月爲歲首而又有諸侯故合諸侯與爲來歲

受朔日之說惟稽之漢制無齟齬不合者當是漢儒

增加不韋季秋紀中語而漢人傳者因以鴻烈解爲

正併易吕氏季秋本文從時則訓禮家又取以爲月

令故今三書季秋合諸侯與爲來歲受朔日文皆同

以此知其雜用漢制也何以知漢人取十二月紀増

加之也按周禮秋獻龜與凡取龜皆用秋時實夏之

秋耳月令季夏乃曰命漁師伐蛟取鼉登龜取黿葢

作月令者誤以秋獻龜據周秋之也周之八月夏之

六月故妄扵季夏言登龜以其誤妄知漢人增加之

也又按時則訓孟春之月招搖指寅其位東方其日

甲乙盛德在木服八風水㸑箕燧火東方御女靑色

衣青衣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于靑陽左个以出

春令凡此類皆吕氏書所無則漢人増加亦多矣豈

惟季秋紀哉鄭康成於鴻雁來注云今月令鴻皆爲

𠉀孔頴達謂月令出有先後入禮記者爲古不入禮

記者爲今葢戴聖刪大戴書爲四十六篇謂之小戴

記漢末馬融遂傳小戴之學融又足月令明堂位樂

記合四十九




范香溪先生文集卷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