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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園雜記 (四庫全書標點本)/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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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菽園雜記 (四庫全書標點本)
卷一
卷二 

菽園雜記 (四庫全書本)的基礎上加註標點

朝廷每端午節,賜朝官喫糕糭於午門外,酒數行而出。文職大臣仍從駕幸後苑觀武臣射栁,事畢皆出。上迎母后幸内沼,看划龍船,砲聲不絶盖。宣徳以來故事也。丙戌嵗,礟聲無聞,人疑之,後聞供奉者云,是日,内官奏放礟,上止之云:「酸子聞之,便有許多議論也。」上之顧恤人言如此,可以仰見聖徳矣。

奉天門常朝,御座後内官持一小扇,金黄絹以裹之。嘗聞一老將軍云:「非扇也,其名卓影辟邪」。永樂間,外國所進。但聞其名,不知為何物也。

嘗聞尚衣縫人云:「上近體衣,俱松江三梭布所製。」本朝家法如此。「太廟紅紵絲拜裀,立脚處乃紅布。」其品節又如此。今富貴家挑逹子弟,乃有以紵絲綾段為袴者,暴殄過分,甚矣!

近見洪武四年御試録,總提調中書省官二人,讀卷官、祭酒、博士、給事中、修撰各一人,監試官御史二人,掌卷受卷彌封官各主事一人,對讀官司丞編修二人,捜檢懐挾、監門巡綽所鎮撫各一人,禮部提調官尚書二人。次御試䇿題。又次恩榮次第云。洪武四年二月十九日廷試。二十日午門外唱名,張掛黄榜,奉天殿欽聴宣諭。同日除受職名,于奉天門謝恩。二十二日錫宴于中書省,二十三日國子學謁先聖、行釋菜禮。第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一名授員外郎,第二名、第三名授主事;第二甲一十七名,賜進士出身,俱授主事;第三甲一百名,賜同進士出身,俱授縣丞。姓名下籍狀,與今式同。國初制度簡畧如此。今《進士登科録》,首録禮部官奏殿試日期,合請讀卷及執事官員數,進士出身等第。聖㫖俞允,謂之玉音。次録讀卷、提調、監試、受卷、彌封、掌卷、巡綽、印卷、供給各官職名。又次録三月一日諸貢士赴内府殿試。上御奉天殿,親試䇿問。三日早,文武百官朝服,錦衣衛設鹵簿于丹陛丹墀内,上御奉天殿,鴻臚寺官傳制唱名,禮部官捧黄榜,鼓樂導出長安左門外;張掛畢,順天府官用傘盖儀従,送狀元歸第。四日,賜宴于禮部;宴畢,赴鴻臚寺習儀。五日,賜状元朝服冠帶及進士寶鈔。六日,狀元率諸進士上表謝恩。七日,狀元諸進士詣先師孔子廟行釋菜禮。禮部奏請,命工部於國子監立石題名。朝廷或有事,則殿試移它日,謂之恩榮次第。又次録進士甲第:第一甲三人,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賜同進士出身。每人名下,各具家狀。最後録第一甲三人所對䇿,其家狀式,姓名下云:「貫某府某州某縣某籍某生,治某經,字某,行幾,年幾嵗,某月某日生。曾祖某,祖某,父某,母某氏。祖父母、父母俱存曰重慶,下父母俱存曰具慶,下父存母故曰嚴侍,下父故母存曰慈侍,下父母俱故永感,下兄某,弟某,娶某氏,某處鄉試第幾名,會試第幾名。」

予奉命犒師寕夏,内府乙字庫闗領軍士冬衣,見内官手持數珠一串,色𩔖象骨而紅潤過之。問其所製,云:「太宗皇帝白溝河大戰,陣亾軍士積骸徧野。上念之,命収其頭骨,規成數珠,分賜内官念佛,兾其輪迴。又有腦骨深大者,則以盛淨水供佛,名天靈盌。」皆胡僧之教也。

予使跡所及,歴趙、秦、伊、周四王府。朝見日,皆有宴。惟秦王親宴于承運門,品饌豐盛,餘皆長史陪宴,賓舘成禮而已。聞秦王之母太妃陳氏,賢而且嚴,每朝使至,必令王出宴云。非惟見爾敬重朝廷好言好事,亦得見聞。若在宫中,不過與婦人相接而已,實有何益?酒殽已具,必令人舁入觀之;如不佳,典膳厨役皆受撻辱。王之所以無失禮賔客者,由太妃之賢也。

各鎮戍、鎮守内官,競以所在土物進奉,謂之孝順。陜西有木,實名榅桲,肉色似桃,而上下平正如柿。其氣甚香,其味酸澀。以蜜制之,嵗為進貢。然終非佳味也。太監王敏、鎮守陜西時,始奏罷之,省費頗多。敏,本漢府軍餘,善蹋鞠,宣府愛而閹之。常熟知縣郭南,上虞人。虞山出軟栗,民有獻南者,南亟命種者悉㧞去,云:「異日必有以此殃害常熟之民者。」其為民逺慮如此,因𩔖記之。

環、慶之墟有鹽也産,鹽皆方塊如骰子,色瑩然明徹,盖即所謂水晶鹽也。池底又有鹽根如石,土人取之,規為盤盂。凡煮肉貯其中抄勻,皆有鹹味;用之年乆,則日漸銷薄。甘肅靈夏之地,又有青、黄、紅鹽三種,皆生池中。

陜西布政司,本唐宰相府。前堂屏扆後有方石池,中刻波浪紋,云是宰相氷果之噐;後堂簷下有一石池,中地稍髙,四周有走水渠,云是宰相用以割羊。又有釘官石,石理中㫁釘歴歴可見,云唐舉子以此自占。凡釘入者,終身利達;不入者不利。往往有驗云。

「焚書秪是要人愚,人未愚時國已墟。惟有一人愚不得,又從黄石授兵書。」此《焚書坑詩》。不知何人所作,家君常誦之。坑在驪山下,即坑儒谷是也。

正綂己巳,車駕蒙塵,敵勢甚熾,羣情騷然。太監金英集廷臣議其事,衆囁嚅乆之,翰林徐珵元玉謂宜南遷,英甚不以為然。適兵部尚書于謙奏欲斬倡南遷之議者,衆心遂决。景皇帝既即位,意欲易儲。一日,語英曰:「七月初二日,東宫生日也。」英叩頭云:「東宫生日是十一月初二日。」上為之黙然。葢上所言者謂懷獻,英所言者謂今上也。意與獻陵之對正相似。珵後改名有貞。

陜西環縣界,有唐時木波、合道等城遺址,志書以為范文正公守環時所築。嘗考之,唐德宗元十三年二月,集方渠、合道、木波三城,邠寜節度使楊朝晟之力也。文正公或因其舊址而修築之,故云。

温泉在臨潼縣驪山北麓,即唐之華清宫故址。山上有玉女祠,乃其發源處。唐時毎嵗臨幸,宫殿壮麗,今惟此池存焉。上覆屋數楹,四周甃以甓石,其水寒煖適調,清徹可鑑絲髪。湯泉若句容、宣府、遵化等處亦有之,其佳勝宜莫如此。然以官府掌之,非貴宦無由得浴;其外别引泉,為男女混堂二處,則居民共之。

居庸關外抵宣府驛逓官,皆百户為之,陜西環縣以北抵寜夏亦然,葢其地無府、州、縣故也。然居庸以北,水甘美,榖菜皆多;環縣之北皆鹻地,其水味苦,飲之或至泄利。驛官於冬月取雪實窖中,化水以供上官。尋常使客,罕能得也。

吾蘓陳僖敏公鎰為都御史廵撫陜西時,用法寛平,臨事簡易。數年間,雨暘時若,年榖屡登,民信愛之,以其美髯鬛,呼為鬍子爺爺。嘗以議事還朝,民訛傳得代遮道借留者數千人。公諭以當復來,始稍稍散去。及其復來,焚香迎候亦然。民父母及身有疾者,發願為公舁轎,則不事醫藥祈禱,輙愈。一出行臺,人爭舁之,雖禁之不息也。及公去,有畫像事之者,其得民如此。代公者欲懲其𡚁而濟之以猛,識者亦以為宜,然民雖陽畏,而隂實怒之。且旱潦相仍,邉事日作,非復昔時之氣象矣。故善論公者,以為非但其德有以惠乎民,而其福之庇乎民者亦博矣。

陜西都指揮司整,幼嘗結數惡少為義弟兄,一人受挫,則共力復仇。整嘗擊殺一人於都市歌樓,主家執之不力,被脱去,乃執其與劉某於官,䆒整所在,劉曰:「我實殺之,非整也。」衆証為整,劉自認益堅。法司不能奪,乃論死,後得末减,發充遼東三萬衛軍。整德之,毎嵗供其軍貲。時整有老母,故劉誣代之。古之俠士,不能過也。

太監牛玉之敗,南京六科給事中王徽等因上疏言宦官干政專權、置立私宅等事,皆祖宗時所無,請一切禁革之。其言讜直,切中時𡚁。徽等各調任逺州判官。天下之士,莫不慕其風采。徽字尚文,南京人。丙戍嵗,予犒師寜夏,過寜州,聞判官李某,數中人問及此事,李云:「始謀於王淵志黙志黙𢙢,同寮有進止者,乃焚香吿天以為盟。奏本則各草一通,俱送尚文,以備采取。若為首,則六科以次列名,不容退避。盖舊䂓也。」志黙,紹興山隂人,謫四川茂州判官。予以此舉徽擅其名,而淵之力居多,故表著之。

陜西城中舊無水道,井亦不多,居民日汲水西門外。㕘政余公子俊知西安府時,以為關中險要之地,使城閉數日,民何以生?始鑿渠城中,引㶚滻、水從東入西出,環甃其下以通水,其上仍為平地,迤邐作井口使民得以就汲。此永世之利也。

西嶽華山、西鎮呉山皆在陜西境内,載在祀典。而西安又有五嶽廟。陳僖敏廵撫時,既不能毁,而又奏請重修之,失禮甚矣。况勞民傷財,在所得已。此不學之過也。

《[水東日記]]》云:「世稱警悟有局幹人曰乖覺,于兵部奏内常用之,然未見所出。」乃引韓退之、羅隐「乖角」字,以為與今乖覺意正相反。盖奏詞移文間,用方言時語,不必一一有出也。今之所謂乖,即古之所謂黠、黠豈美德哉。韻書訓乖云:戾也,背也,離也。凡乖者,必與人背離。如與人相約諫君,劾姦死難,稍計利害則避而違之以自全,反謂不違者為癡。此正所謂乖角耳。

正綂丙辰状元周旋,温州永嘉人。聞閣老預定第一甲三人候讀卷時,問同在内諸公云:「周旋儀貌如何?」或以豐美對,閣老喜。及傳臚,不𩔖所聞。盖豐美者,嚴州周瑄,聼之不真而誤對耳。天順庚辰,曹欽反,連捕其黨馮益損之甚急。一星士馮益謙之就逮,亦棄市。盖二人皆寜波人,且同名,故有此誤。人之禍福,固非偶然。然亦有如此者,所謂命也。

慶陽西北行二百五十里為環縣,縣之城北枕山麓,周圍三里許,編民餘四百户,而城居者僅數十家。戍兵僦屋,閭巷不能容,至假學宫居之。其土沙瘠,其水味苦,乍飲之,病脾泄出。趙大夫溝者,味甘,然去城十餘里。嵗祀先師,則取醸酒,不可以給日用也。驛廩稍供稻米,盖買諸慶陽,粟一斗得稻米一升。薪木則買諸開城。開城亦小邑,去環八十里,地有美薪,其愈環可知矣。其古蹟,則靈武臺在焉,唐肅宗以太子即位其處。城之南有唐時木波、合道等城,遺址尚存。居數日,校官率舉業弟子五六人執經請益,咸謹朴。使之析義理,皆頗能之;與談古今及它文事𩔖莫能知。嘗與索韻書,徧城中不可得。盖其地僻陋,無賢師友。校官來師者,各以所通經授弟子。或不乆去,則貿貿焉無能成其終者。無惑乎人才之難也。

廵撫陜西都憲嘉禾項公忠,令慶陽、邠、寜州縣督民種樹道傍,民頗怨之。廵撫延綏都憲廣東盧公祥有詩嘲之,其終篇云:「可惜路旁如許地,只栽榆栁不栽桑。」項公和韻云:「老我豈無衣食計,安知此地不宜桑。」二詩今在慶陽公館壁間。邠、、寜慶陽,皆古豳地,《七月》之詩言蠶桑之亊備矣。要之,盧公之言得之。

荘浪㕘将趙妥兒,土人也。嘗馬蹶,視土中有物,得一刀,甚異。每地方将有事,則自出其鞘者寸餘,鞘當刀口處常自割壊。識者云:「此靈物也,宜時以羊血塗其口。」妥兒頼其靈,每察見出鞘,則預為之備。以是守邉有年,則無敗事。太監劉馬兒還朝日,求此刀,不與。以是掩其功,不得陞。

民間俗諱,各處有之,而呉中為甚。如舟行諱「住」,諱「翻」,以「箸」為「快兒」,「幡布」為「抺布」;諱「離」、「散」,以「」棃為「圓果」,「傘」為「竪笠」;諱「狼籍」,以「榔搥」為「興哥」;諱「惱躁」,以「謝竈」為「謝歡喜」。此皆俚俗可笑處,今士大夫亦有犯俗稱「快兒」者。

洪武中,朝廷訪求通曉歴數、數往知來、試無不驗者,必封侯,食禄千五百石。山東監生周敬心奏言:「國祚長短,在德厚薄,非歴數之可定。三代有道之長,固所定論。三代而下,深仁厚德者,漢、唐、宋而已。如漢高之寛仁,繼以文、景之恭儉,昭、宣之賢明,光武之中興,章帝之長者。唐太宗之力行仁義,宋太祖之誠心愛民,是以有道之長。國祚最短者莫如秦,其次如隋,又其次如五代。始皇之酷虐,煬帝之苛暴,五代之窮兇,是皆人事所致,豈在歴數?欽惟聖上應天眷命,混一區宇,救亂誅暴,其功大矣。然神武過於漢高而寛仁不及,賢明過於太宗而忠厚不及。是以御宇以來,政教未敷,四方未治。伏乞效漢高之寛仁,同太宗之誠慤,法三代之税歛,則帝王之祚,可傳萬世,又何必問諸小技之人邪!」又言:「陛下連年逺征,臣民萬口一辭,皆知為耻不得傳國寳,欲取之耳。臣聞傳國寳出自戰國楚平王時,以卞和所得之玉琢之,秦始皇秘之,名曰御璽。自是以來,歴代珍之,遂有是名。《易》曰:『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知仁乃人君之寳,玉璽非寳也。且戰國之君,趙先得寳而國不守;五代之君皆得寳,皆不旋踵而亡。盖徒知玉璽之為寳,而不知仁義之為大寳故也。天下治安享國之乆者,莫如三代。三代之時,未有玉璽。是知有天下者在仁義,而不在此璽亦明矣。今為取寳,使兵革數動,軍民困苦,是忽真正之大寳而易無用之小寳也。聖人智出天下,明照萬物,何乃輕此而重彼,愛彼而不愛此邪?」又言:「方今力役繁難,户口雖多,而民勞者衆。賦歛過厚,田粮雖實,而民窮者衆。教化博矣,而民不説,所謂徒善也。法度嚴矣,而民不服,所謂徒法也。昔者汲黯言於漢武帝曰:『陛下内多慾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方今國則願富,兵則願强,城池則願高深,宫室則願華麗,土地則願廣,人民則願衆。於是,多取軍士,廣積錢財,征伐之舉無虚日,土木之功無已時,如之何其可治也?」又言:「洪武四年欽録天下官吏,十三年連坐胡黨,十九年起天下積年民害,二十三年大殺京民。此妄立罪名,不分臧否,一㮣殺之,豈無忠臣烈士、善人君子誤入名項之中?於兹見陛下之德薄而殺戮之機深矣。夫自古不嗜殺人者,能一天下。而殺之多者,後嗣不昌。秦、隋、元魏之君好殺不已,其後至於滅絶種𩔖,漢時誤殺一孝婦,致東海枯旱三年。方今水旱連年,未臻大稔,未必不由殺戮無辜、感傷和氣之所致也。」又言:「明主之制,賞不僣,刑不濫。今刑既濫矣,復賞賜無節。天下老人,非功非徳,人賜鈔五定出;征軍官,位高而禄厚,平㓂御侮,亦其職分當然,今乃賞賜無極。夫厚歛重科,窮民困苦,而濫賜無功之人,甚無謂也!宜節無功之賞,以寛窮民之賦。則天下幸甚,萬姓幸甚!」其餘若通鈔法、罷充軍等事,皆切時𡚁。約三千餘言,節其要録之。敬心,不知為山東某州縣人,後仕某官。問之山東仕於朝者,皆莫之知。已無官守言責,而能直言如此,何其壮哉!不可冺也。

《孟子》云:「傅説舉於版築之間。」屈原云:「説操築於傅巖兮,武丁用而不疑。」二書「築』字,猶《周詩》「築室百堵」之「築」。蔡氏註説築傅巖之野云:築,居也。今言所居猶謂之卜築。葢以版築胥靡之事,説賢者,不宜有此。為賢者諱,故云然爾。然孟、屈去殷周未逺,必有所傳。况耕稼陶漁,不足以病舜;釣弋獵較,不足以累孔;窮而操築,亦何足以為説諱乎!

古人於圖畫書籍皆有印記,云某人圖書。今人遂以其印呼為圖書。正猶碑記、碑銘,本謂刻記銘於碑也。今遂以碑為文章之名,莫之正矣。

前軰詩文稿,不愜意者多不存,獨於墓誌、表碣之𩔖,皆存之者,葢有意焉。景泰甲戍進士薊州錢源,其先崑山人,嘗以公差過崑,訪求其祖墓,父老無能知者。居數日,沈通理檢家蔵前人墓誌,得洪武七年邑人盧熊所為錢瑞妻章氏墓誌,始知其祖墓在今儒學之後,而封表之。於是,知𦵏埋之不可無誌。而誌𦵏者世系墓地,尤不可以不詳也。士大夫得親戚故舊墓文必收蔵之,而不使之廢棄,亦厚德之一端也。源,本沙頭郁氏子,郁與錢世連姻。錢無子,郁以一子為其後,後戍薊州。郁今為醫官,錢氏則已絶矣。

呉中鄉村唱山歌,大率多道男女情致而已。惟一歌云:「南山脚下一缸油,姊妹兩箇合梳頭。大箇梳做盤龍髻,小箇梳做揚籃頭。」不知何意。朱廷評樹之嘗以問予,予思之,翼日報云:「此歌得非言人之所業本同,厥初惟其心之趣向稍異,則其成就遂有大不同者。作如是觀,可乎?」樹之云:「君之頴悟過我矣。作如是觀。」此山歌第一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