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室集 (四庫全書本)/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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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蒲室集卷十三
  元 釋大訢 撰
  
  冲黙字說
  古渝圓照師月公名其徒曰徳照將俾嗣其明以不匱照克服訓鋒淬膏潤肆勤于業以渝處遐壤無以振厥美於是南游萬里求有當其志者胥㑹于錢塘請曰古以字稱敬其名也幸辱之字辭不獲因進之曰朏盛而魄生薪炎而燼棄懼其明之傷焉人有靈府物之綦明者也荒怠以蔽之私智以鑿之明於是乎替其有治之者不及焉則過焉闒茸者嫌於汙皦皦者害其察故君子學以繼其明明必守之晦而後照之義終焉字之冲黙其可乎老氏曰知其白守其黒為天下式似之矣復祝之曰鑑兮匪形淵兮匪深無曰左右惟帝女臨子慎厥武孰圖其覆子創于口逺莫子復敬之敬之福履具宜曰有令徳曰有威儀圓照之室施于𤓰瓞尚昌于世以薦嘉字
  開通𡨝字說
  佛鑑居仰山以茶陵開禪者綱維其衆衆恱之相與字之通𡨝稱焉於其有請於予乃進之曰若知夫通之說乎聖人之教人也因其明而牖之若四闢以逹于奥使學而至於通則善不可勝用矣其或有優於學而弱於實通諸古而謬於今猶迂轍以即途膠舟而求濟者不通於事也是以君子介而不隘和而不流黙其智以容居易以俟命又必觀其時之通而後能大有為也故學不通不足以為善事不通不足以居衆時不通不足以傳道而學所以為已適於用者為人乘時以有為者將以信於天下垂之後世也學也事也勉乎已者也人可能也時者天也人不可能也明夫二者其庶乎始終矣通之義備矣咨爾通𡨝式和且脩不念佛鑑或貽之羞
  繼齋說
  大同張氏家百口不分兄弟相與謀曰古之受土賜姓何止百族今子孫或繼或絶漫不可考其可聞而知與吾髙曾祖父同時為鄰里婣舊以貴顯冨盛者求其後某若某已無幾况其田廬器物者乎自吾有姓以來至吾髙曾不知幾世由髙曾至吾又幾年而先世遺業故無恙非吾宗碩徳厚澤能若是耶自彼秦人家貧子賤出贅父子異處昆弟相訟相擠以禍幸其凍餒覆絶如路人不之顧者世相望也使吾不知戒而懼能保其後之必無是乎於是計其田若干畆推大宗之長主之籍其口食衣廩給喪祭婚娶各有差咸家之長幼適庶臧獲均有養焉嵗閱其贏以備不虞又慮其不知教或陷于辟則先志墮矣廼萃書数萬卷列羣從子弟與鄉之俊造日講說其間作堂曰同善樂取於人也齋曰繼齋責子孫世守之也而求諸能文辭者申其繼之之義焉夫堯舜禹湯以道繼者也文武周公繼志者也而孔子東西南北之人也孟子厯聘諸國俱不得位而道則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者也由孔孟而下不得其繼焉宋有儒宗者能逺紹千載而學者廓然以得夫性命之正嗚呼世之欲學孔孟者則必若是繼之之為得也昔者公侯有國大夫有家民有恒産三代而降制不如古雖環堵之室士不必有惟道則修諸身職夫我者也君子其盡力於斯而已而張氏兄弟生太平盛時居有室食有土子孫繼業家益蕃大是天之因其材而篤之又力學乎孔孟必有以繼其道者也然吾游方之外者而幼亦竊聞之故假其義以告張氏兄弟五人其季若思與予交字子儼云
  靜隱字說
  御史楊公𢎞正世為西夏貴族年方壯又登顯宦才茂器宏翕然人以宰輔期之而常嗜欲泊然自號静隱以寓其志或謂公耻與俗俱思自㧞埃塵之表有慕幽人逸士之翛然遐舉於世若不屑焉予聞而疑之因考古人命名立字或揭諸室而銘諸盤盂几杖雖其義無常然皆欲朂其徳以求合於聖人之道也聖人之道必由定而静以接於羣動嚴乎顯微而後輝光著於事業是以静隱之功致於學者也及其成徳則雖窮困隱約寓諸耕釣版築未嘗一日忘天下豈若寒灰槁木漠然自棄於無用既而出為卿為公為帝者師則列土而封五鼎而食豈若泰然肆志甘蹈禍辟而不止者故君子閒居則思致君澤民處榮則思静退是又以静隱之道砥礪志操而審乎進退之幾也夫静也微也動也著也循夫内以應夫物而全吾心之徳也出也隱也觀夫時以進退吾身也皆所以存吾道而求合於聖人之道也古有不得志於時則猶隱于吏隱于市豈必逃山林若避地避世為哉况今朝廷清明俊乂在位公日嚮用若預戒貴盛無忘勇退以不改陋巷之樂如前所陳者云耳而彼乃方之以巢許沮溺不知公者也予不得以無辯
  江山小隱說
  御史思齊公謂予曰季弟彦明年逾弱冠方勤于學而受命宰衢之開化以任百里之寄他日不患不登顯宦惟持盈守成以養其徳善矣其友為扁所寓曰江山小隱取古之達人處功名貴盛時未嘗一日忘林壑不沉酣于利禄聲色若王逸少之蘭亭賀季真之鑑湖是已予謂知幾審時擇於進退則庶乎而曰樂乎外以忘乎内志其小而遺其大未盡美也孰若返觀吾之巋然獨存汪然常盈運今古而不息任萬物而不有者以進夫可乆可大之業雖有力挈泰華智測溟渤而不能窺吾髙深之彷彿江山云乎哉小隱云乎哉思齊命書其說以授之
  題䟦
  恭題文宗皇帝御畫萬嵗山畫
  今上居金陵潜邸時嘗命臣房大年畫京都萬嵗山于屏大年辭以未嘗至其地上索紙為運筆布畫位置令按稿圖上大年得稿敬藏之意匠經營格法遒整雖積學專工所莫能及而天縱之才豈以是為誇美哉聖意若曰世祖由南征平天下定邦畿作宫闕以開萬世之基是不可一日忘也身為適曾孫而自任以世祖之重使登其山居其宫毋以逸豫為期而思四海之廣必人物咸若登春臺躋壽域而後可同樂也猗歟盛哉自是而入繼大統膏澤屢敷于九有疇克以是圖再進聖覽必感昔之作圖以寄其思而今則居之推廣當時之意其祖宗生靈之念又將油然動于宸衷而重增眷眷也臣大訢比以方外蒙召獲睹皇居之壯辭闕踰年因閱是圖無任感戀謹伏書其下云
  題左徳明刋施金剛經後
  旴江左徳明舟往儀真至荻港中夜風大作鄰舟飄失無慮十百獨左舟若有神持之者舟人異而問之曰我嘗印金剛經千卷施人豈以是而報我耶又見大舟覆浪中左曰是必有人未溺死急出錢與善游者棹他小舟趨救之且令持斧破舟鑿竅以呼果得十五人以出道由金陵為予言之將再施經以答神貺復欲求名公三十二人各書經一分集成而鋟梓焉因告之曰經之教人以明夫性也而金剛者取其不變不壊如云一切佛法皆從此經出豈不以此經即吾之自性而不可一豪加損其中雖三十二相六波羅蜜尚不可得豈况執六塵四相而欲聞此經乎使能識此經以擴夫自性之妙則藏一微塵而非隘包太虚而非廣在瞬息而非速亘萬古而非乆大浸不溺大火不熱者盖理之常非假他術也又何特驚濤之恐因此經而致神䕶較小施報於禍福哉左聞而喜請書以為經序記風之夕維至順辛未十月十九日
  題曽大方北磵禪師方中字說後
  古人所謂方於中者為正直為剛果為不詭隨圜於外者為智謀為權為變應於無窮而行於無事也其有以愎執為方以諂以柔為圜者無取栁子厚説車固善而陷伾文之黨於圜之義得無少辨乎吾曾大方䪥室翁字圜上人以方中而使其求栁之說以自懲勸盖吾道與世教有同而異異而同惟隨事酌義若圖澄之於石勒羅什之於姚秦閔生靈之塗炭而善導其昏主所謂圜而方者也大覺之焚龍鉢楷公之拒紫衣戒吾徒以奔濫而卻君之賜所謂方而圜者皆足垂法後世番昜趣上人得翁遺墨請伸其義而書其後云
  題曇西竺母李氏墓銘後
  番易桑門紹曇之母李氏卒將葬曇走金陵以告其友大訢曰吾族世為儒曇以父母命幼使學佛其始旬日一歸省母曰汝不堪苦寂耶既而数月一歸母復曰吾非以汝兄弟多而遣汝聞佛之言性有謂一念萬年者吾深慕之欲汝得其道以告我不猶愈于堇荁滫瀡之奉乎於是即日别去求楚吳甌越之名師往學之餘二十年懼無以歸白母今母不待而卒欲庶幾古人織屨為養不可得已雖歸又何以藉口見鄉黨且吾諸兄乞銘於鄉先生吳存已悉其家世行實與卒若葬之日月而不及吾母以命我之志請復得子之言附之碑隂以志吾痛而悼吾母之冥冥也言訖又泣予聞之矍然曰而母其知道乎形生者一世而盡而性者窮天地振萬世而不壊者也佛之言性必見之明守之固而後為聖為賢若或明或昧或操或舍與所脩之異而為天為人為鬼神為異類凛乎可畏故學者絶情去累一志於道以有盡之形求不壊之性欲一世而成功萬世也以是報親不既重乎曾子謂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孝之大者矧佛之制其徒猶篤孝養若曇以志事親是誠乎孝而知所本矣又嘗從佛鑑禪師于徑山掌其記端慤有文克荷吾宗故不辭而書以歸之
  題朱俊卿為父母修㝠福後
  亘萬世窮天地不磨者惟靈明之性不以生而存不以死而亡不以聖而増不以凡而減雖人人均有之而隨物奔逐頃刻萬變飄忽千里如野馬陽燄念念不停至奄然而逝則貴者不能有其位富者不能恃其財而親者不能留其愛也有足悲夫故吾徒以死生為大懼必明夫自性而求所謂亘萬世窮天地不磨者也又吾佛言人之死而生生而死死有所往生有所來有三世有四生有六道由人之所脩而異入焉聞者凛然知所懲勸而自格非遷善徴諸古騐于今為不誣矣儒以治世設教脩人事而厚民生若死與鬼事寡言之至曾子之啟手足易簀不亂而訓亦嚴矣錢塘朱俊卿儒者也居母喪致孝以其父母嘗學佛故邀釋老之師說法以資㝠福將使明夫不生不死之性而進于道也亦其父母之志也曽子曰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俊卿以之
  題髙氏守拙詩後
  孔子之門子貢最為辨博猶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則顔氏之才敏世宜無與伍者矣而孔子稱其庶乎屢空又曰黜聰明隳肢體由是論之道有體用學有本末聞一知十待用於外者也黜聰隳體致力於内者也三代而降大道不行民俗偷偽聖賢者將使遡流而得源斂華而歸實以求復其太樸于千載之上也真定髙侯至元間由司憲出牧大郡為政以能稱而自稱曰守拙其有取於顔氏之黜聰也耶夫物欲之熾不翅火之燎原非達識則不能黜其聰其意匠之斧斤旦旦而伐之非大智則不能守其拙而或者謂侯之守拙葢嫉夫世之以察為明以刻為能以詐為忠以矯為亷而資之以釣大名獵厚禄自以為巧為得志而人亦歆艷之故侯耻而甘於退拙而因以自命也曰是亦窺其外耳而侯不為是也予生晚與侯未之識而獲交其子若婿聞侯之終談笑娓娓危坐而化是足以徴其平生且侯沒三十年子孫益蕃衍其積徳之效又不可誣也他日季淵以所藏守拙詩累軸示予曰先君之手澤未嘗一日去目也予受而書以歸之以識其孝思使侯而有知亦必以予為知言
  題東坡與程正輔手簡
  蘇公以剛正為小人譖毁凡所交游亦為羅織其時有得其文字者不敢以示人甚者取所書于梁壁亦削而漫之而後世祕惜之過若父祖手澤當時小人猶切齒憤恨如已冦仇然由是觀之大抵人之心術不可不正又何忍而不為君子耶此帖在惠州時與程正輔者二月而云天氣斗熱其炎瘴可知而他書又云譬如惠州秀才累舉不第有何不可其胸次洞達不為憂患所移可想見其人矣觀此益増感歎
  題癡絶禪師書山谷煎茶賦後
  魯直謫居瀘戎雖瀕九死而恬然自得效蜀人法事茗飲愛其風致作賦紀之後百餘年當宋季淳祐間蜀阻兵革癡絶禪師蜀人也思歸其鄉而不得讀魯直賦悲之書以寄所感焉由淳祐距今皇元天厯改元之秋又八十六年矣而蜀再罹兵亂比喜服順然不無傷殘也予雖非蜀人觀癡絶所書能無感慨佛言世界衆生悉由宿業流轉惟有道者持以定慧之力能安行而順適彼外之貧富夷險無一毫加損於我也魯直知道故謫居異土如享廊廟鐘鼎之樂癡絶悲蜀禍之慘知宿業之不可逃惟脩定慧足以勝之然則作賦與所書為後世貴重者以其道也金華歐要堂篤志於道得而甚秘惜之或者玩其辭之超勝而議其書之工拙者無取
  題東坡手帖
  蘇子瞻嘗有詩云周公與管蔡恨不茅三間推原常棣之義以仁人之於兄弟也無賢不肖一以親愛待之周公身任天下之重處嫌疑而以大義滅親豈其心哉子瞻以直言立朝流謫萬里思其弟而不見故追記其詩而書之愛友之情可勵風教況其詞翰俱妙乎
  題松雪翁所書千文
  松雪翁為予書字凡数百幅悉散於人無一存者予素不習書其真贗工拙皆莫能辨然如伯樂相馬正不求於驪黄牝牡也有以翁所書千文求題故云
  題殷濟川畫
  吾友孫敏中得殷濟川畫逹摩寳公而下禪宗散聖者凡廿八人併取其平日機用摹冩之然南泉斬猫雪峰輥球盖其一時示人如石火電光不可凑泊心思路絶語黙俱喪况可以筆墨形容哉畫者正郢人誤書舉燭而燕相尚明國雖治而非書意也敏中博識謂濟川名畫脫去畦畛昔牧溪嘗從其學又癡絶虛谷諸老題後稍珍惜之然予不可以無辯也
  題思聰遺墨後
  歐陽公慕韓子作文因欲攘佛而喜與僧交盖當時僧有以取重之者聞訥公之辯博而見明教之上書固已氣沮心服其下若惠勤思聰又因其所好以相入蘇子瞻謂聰九嵗善彈琴十二舎琴而學書十五舍書而學詩又曰慧能生定以至于道則書與詩當益竒觀此可見其人品矣天台聰聞復名若字與思聰同所業亦相類士大夫多樂與之游惜時好趨尚各異未有如歐蘇者以振發之因其以所藏思聰遺墨寄題予既喜其所同感其所異并識其末云
  蒲室集卷十三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蒲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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