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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平仲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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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三 蘇平仲文集 卷第十四
明 蘇伯衡 撰 景上元鄧氏群碧樓藏明正統壬戌刊本
卷第十五

蘇平仲文集卷之十四

 誌壙             章貢𥠖諒校正重刋

   桂府君墓誌銘

桂府君仲晦甫以洪武七年四月十六日客死南京其子緝凾

骨還諸暨卜以是冬十有一月二十有九日𦵏于華亭鄉陳村

之原前事蹐門泣且拜求銘以窆始余見仲晦起布衣儒者得

千里之地而治之遇事立决嚴不失於苛寛不至於縱吏民畏

而安之不能欺也庶幾窮經能致用者由是樂與之遊未二𡻕

而仲晦就逮以去去僅八閱月仲晦則死矣於戯悲夫尚忍銘

諸雖然余知仲晦者非余而誰銘乎仲晦自未冠時輒推其家

貲與其兄弟入太平山中且十餘年父得重膇疾諸兄又或跛

或亡乃歸家授徒以飬父父没䘮葬一遵家禮兄弟之遺孤寡

數百指無一瓦之覆一㕓之耕而以生以育皆藉之仲晦至正末

仲晦携而俱避兵孝義里不以急難輟其㤙意里人高其行或

致餽遺雖居貧未甞苟受即受後必償之  國𥘉士率乘時

赴功名仲晦獨累薦不起㑹  詔徵儒者有司起中晦至

京師遂以四年冬擢奉議大夫同知金華府事𥘉蘭溪民有以

𥝠鬻鹽繫獄者其火伍夜刼以去既捕得之上其獄于郡郡當

以在迯而抵捕者罪誅連坐繫甚衆其間有合得杖而乆淹者

仲晦至閱其牘杖而遣之後捕者之家奴訴于 朝下䑓司取

具獄鞠之訖論如捕者言諸署櫝者例觧官徙中立府作室仲

晦坐焉徙中立府三月復徴至京師後四月竟以疾不起於戯

仲晦而止於斯𫆀殃慶不以其𩔖乃若是耶所謂天者其果可

必耶抑仲晦甞言君子之居官也職所當爲者勉焉而巳矣豈

復臨事而畏首畏尾哉若夫利害成敗得䘮則有命矣彼脂𮧯

以求全者非不計較而詎知禍釁之來常出於智巧之外故吾

服官以來事無小大義所在未嘗首䑕也其自信如此而猶以

是𤨏瑣者爲仲晦寘悲喜焉則余之知仲晦亦淺矣仲晦之厄

金華人聞之哭之多失聲此豈徒然者哉仲晦名昱世越人曽

祖某袓某父某皆不仕母費氏其生以元之延祐甲寅二月四

日娶薛氏子一人緝也予甞因仲晦自號摭其群行爲著尊生

子傳而語仲晦曰乃(⿱艹石)歴官治行尚當書之而今⿺辶䖏銘其藏是

則可歎也銘曰

際可而仕亦順乎命也隨試而効厥有攸藴也正誼而行要以自靖也

方駕而蹶是以無悶也又不有年天之未定也既全其歸抑又何恨也

   趙州判官張君墓誌銘

余逰平陽邑之士致孝於其先祖父者多謁余銘其墓而張生

垕寔謄録一日垕閣筆泫然出涕怪而問焉辟席曰人之父母

皆得公銘以爲不朽之托而垕之先人獨不得公一言以傳不

朽是以𥨸自傷也余哀矜其情命以狀來垕乃属其父友金滌

先生具世系爵里因其仲父正𠕅拜申請乃爲取而誌之曰君

諱明善字思誠今以字行姓張氏温之平陽人其先自閩來遷

始家金舟鄉原奥宋端平間迪功郎殿尉副又遷居縣西登瀛

里曽祖泗咸淳鄉貢進士祖文奎愽學善㫁州推爲三老父邦

榮以孝行聞母林氏宋大常寺簿鏜之曽孫女也君生三𡻕病

𤺋醫者以爲不可治去之是夕醫者夢老人曰張氏兒令噐也

何不飲以觧毒飲明日持以飲之果愈稍長自知力學年十五

父没執䘮哀甚善事其母從進士孔克表授尚書遭世大亂隱居

養母以信誼重於鄉閭其文辭猶有聲搢紳間國初孫安以

行中書省照磨總制平陽辟君叅賛軍事時甌閩皆未入版圖

君馳詣行省白攻取計令曹國李公任方面之𭔃一見語合意

不覺席之前也與之議論連日夜欲留之幕府君以母老力辭

洪武元年按察簽事熊𪔂以賢良薦於 朝櫂將仕郎真定

府趙州判官自内出白金文綺繒布賜之母妻皆與焉既涖事

州民猶有保雲龍寨者而征虜副將軍鄂國常公欲屠之君曰

皆良民也吾為   天子牧民坐視可乎詣君門自言願奉

楊天威往諭之下鄂國許之即抵雲龍寨呼其酋曉以逆順禍

福其酋猶䂊左右趣君還復命曰不爾將以後期併就誅矣君

曰以吾一人易一寨人之命吾固甘心也卒諭下之所活無慮

萬餘人明年夏秋大旱君齋戒走群望懇禱連雨三日𡻕以有

秋方戒使者歸 御賜綺繒為母夀且迎致就飬而明年三月

三日君竟以疾卒于官得年四十有三在官二年平易以得民

亷慎以馭吏獄無淹囚庭無留事里無横歛民安而吏畏之至

是會哭於庭其哀戚與䘮其親不啻季弟正以其年十月二十

日負其骨來歸壬戌十一月甲申祔於崑山先墓之次配韓氏

志莭卓然子男二人垕其長也次堅君卒時垕五𡻕堅三𡻕皆

君二弟卯翼之長大則君之教行扵家可知矣銘曰

鸞鳳之儀玉雪之姿學無不窺材足有為出遭 聖時為良吏

師州民危疑保厥險𡾟諭以 徳威投降恐遲千百耄倪乃免

誅夷載拊載綏厯𡻕載期民莫不懐吏不敢欺命也難知竟正

於斯不究設施有識嗟咨老母在闈弱妻稚兒望君来歸而歸

以尸亦孔之哀孰不涕洟昆山巍巍遺塚在兹莫堅匪碑刻此

銘詩君有餘悲我無愧辭

   譚益之墓誌銘

公諱應辰字益之姓譚氏伯衡所爲著行𫐠諱安榮府君則公

父也母賀氏府君素仁厚好施予號稱長者吏卒至其門謹避

之𡻕庚午大侵無頼子群然具姓名稱貸於富家不問允不允

輒發廪取粟且至府君所府君以民命方急欲因以乞之公曰

借使因而乞之彼未必以爲惠也徒長効尤者耳兒有以處之

矣乃集郷鄰與之粟曰積此將爲爾衆備也幸相與守之衆欣

然願盡力無頼子計沮官㝷亦捕實于法甞有質田於府君者

旣而其人欲自剄兾歸其田府君惴惴然公曰何畏也出語其

人曰數畆之田與七尺之軀孰重我家翁未甞不可以誠動尓若

以誠告田無不歸者今計顧出此將執爾送官况肯歸爾田乎

其人蒲伏求免乃釋之聞者相與語曰譚氏有子矣門户之事

挺身任之性明敏而又有材局符旦下事晡巳集或科繇而吏

舞手低昻即指擿詰之曰我(⿱艹石)吾父可欺耶而軰猶欲襲故態

乎吏謝改之則巳不然輒詣守長發其奸由是皆嚴憚之爲人

尚氣節居郷里豪悍者抑之善柔者扶之拯其患難恤其窮乏

而同其休戚秋租額存而無徴者諸里胥率取償於細民公曰

細民饘粥且猶不給寧尚堪此出巳粟以償人多德焉平生不

治産業家之金帛粟布其季司之畧不經意歳庚辰居府君憂

訌陽上攻瘡發于舌本乆而不痊一旦增劇曰吾徃矣呼二郎

來二郎其季也季來前巳不能言苐執其手嚮諸子作指畫詔

告狀者三遂卒至正辛巳七月二日也得年五十公以至元壬

辰五月北九日生以乙酉冬十一月二十二日合葬石塘山先

墓之次娶莢氏淑静而仁柔生於元貞丙申六月二十三日卒

至正壬辰某月某日葬於旱塘衝子男三人福孫夀孫貴孫

女三人未行而亡孫男三人棨棐集女四人尚㓜貴孫令易名

濟以忠武校尉爲管軍千户所鎮撫戍平陽使過金華諗于伯

衡曰痛念先人埀没口不能言而猶欲詔告之豈無望於藐諸

孤哉夙夜兢懼弗克上副属望之意際遇   聖朝幸以天

寸忝𫉬位序所以致是者皆先人積累之效顧以馳驅南北於

其劬躬𣗳德以前承後引者掲辭墓隧昭示後昆乆猶缺焉敢

以爲請於戱元之將亡大家右族棄骨肉去墳墓散之四方而

其後無噍𩔖者豈少哉濟獨克保其宗祧於播遷之餘而又克

立功成名有禒入以供祀事斯易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者

矣惟原本始播以銘詩俾子孫知其所自禮亦冝之其世系見

府君行𫐠中乃銘曰

譚在成周附庸之國後併於齊子孫四出以國爲氏世有𩔰人

公居湘潭端明之孫材足有餘而不樂仕儲德于身以開令子

桓桓令子既武且文爲   天子使望于一軍孰流之長匪

源之濬惟本也豐其枝斯盛爾孫爾曽視此刻銘尚思厥自益

謹其承

   故庸齋吳君墓誌銘

昔元氏有國自延祐之後士多尚弥文而馳騁虗名其於問學

不免苟且尚何望脩身踐言如古人哉及至正以來而其風䆮

靡焉平陽吳氏於其時曰苗府君曰海府君曰涉府君皆刻意

於經術力行於家庭抗志不仕自足山林以孝友忠信禮讓廉

隅表勵其族姻郷黨而渉極爲逺近學者所宗尊之曰金洲先

生於乎可謂特起於流俗中者矣君於苗爲曽孫於海爲孫而

渉之子也名舉字子庸材尤克肖能守其家法爲人聰頴敏逹

愽極乎群書而𮟏於史古今理亂存亡得失是非之際無不貫

穿其辭翰亦清潤可喜平居直諒不以言爲容恱遇事裁决動

中肯綮君之爲子也飬志爲先親所欲爲委曲承順不以家之

貧而儉其親肥甘輕煖皆不失時得羙味數舎外輒持歸以爲

奉時物親或未甞人以餽之不先甞也親没哀毀頓絶三日不

近水漿親戚懼且致疾強之食始進饘粥葬𥙊一遵家禮人咸

推其能孝處兄弟之間怡怡如也篤於教子既延致名師于家

𩛙禮幣使之遊學而教之先踐履而後文藝盖忳忳焉待宗

族情文兼至𠮷凶赴告歳時㑹拜事爲之規而周其窮乏恤其

疾病拯其患難必竭其力至於故舊鄰里亦然不知其力之不

足必稱其情而後巳由是信誼大孚里有不平不詣有司而詣

其門君徐出片言曰此直彼曲咸帖帖聽受謝去甞構小樓藏

脩其間搢紳學者多就之而君亦喜得朋也相與講明唐虞周

孔之道或夜分不𥧌或浹旬忘去盖将磨礱浸灌以闖夫聖賢

之閫奥志未及就而死及之矣故君之死士𩔖咸爲之䀌傷卒

之日至正庚子七月十四日也上距延祐丁巳君始生之𡻕得

年四十有四以壬寅十月十六日葬于里之黛山原娶陳氏後

四年卒其生以某年月日其卒以癸𫑗九月十七日其葬以洪

武戊午九月廾二日墓在金洲之湖里丈夫子四曰任陳出曰

田曰榖曰埜側室滕出君卒時諸子皆㓜後皆克脩其業以出

其家任舉明經爲郎福建行中書詳練㓗廉聲稱籍甚君之教

行于身後又如此余聞君子病無聞焉非有待於外也有待於

外而後聞則君子之不聞者多矣今觀吳氏一門四世不出里

閈布衣没齒而其生也有稱其没也有傳則彼以詩書爲斧藻

馳騖衒鬻而名卒湮㓕者非惑歟此任之請銘余喜爲之論次

非徒以慰其孝思亦將以風吾黨之士云銘曰

脩其行誼蠖處里閭逰于高明蟬蛻卑汙庠有典教之師儒邑

有執政之大夫而講學者惟其廬是趍而䦧墻者惟其言是孚

夫匹夫而化郷人者其豈非呉君之徒也歟

   孔教授夫人汪氏墓誌銘

伯衡既銘吳江州儒學教授孔公之墓其子克烈復泣而言曰

先生幸哀克烈爲吾父著銘墓石惟克烈三𡻕即孤而不殞其

世者吾母之力也顧其蔵異穴不得合而銘之克烈懼其懿行

將遂湮没敢申請焉願先生重哀克烈而恵以文昔杲齋鄭君

季明以古文名世而靳許可閭巷之士砥名礪行以其言語文

字而借譽取重者彬彬焉伯衡發其遺文得孔母汪夫人傳則

克烈母也𫝊凢四百七十餘言以謂非惟用勸天下之女婦亦將

使爲士者聞之內愧而自省也於戯其推重之至矣則夫人豈

可以今人目之哉何忍而辭爲銘夫人諱淑真字道寜其先歙

人靈恵公之後也五季時避亂來居平陽至夫人父始徙居郡

之墨池坊遂爲郡人父諱鼎新學行文章爲温儒宗門人因其

自號稱之曰桐陽公母潘氏有賢行夫人生而淵静聦敏加以

儒染習禮法通經史善筆札而精於翦製結縷事父母以爲賢

艱於擇配其父來典平陽州教始以歸孔公時年三十矣接宗

姻以敬處妯娌以和奉祀豐而㓗曰吾不逮事舅姑所以追飬

者其敢不恭孔公䆠轍所至以性剛尚氣爲守貳所嫉而免於

禍者以夫人能規諫也歸孔公八年而孔公卒于吴江嚙指洒

血棺内誓不他適成歛人恐其一弱婦安能返櫬二千里外而

夫人迄克以其櫬歸爲墳于新隴舉先夫人陳氏之喪合而⿱穴之 -- 窆

焉屏去膏沭闔門紡績不與親戚接夫之族亦罕見之孔公有

女弟歸薛氏方婺居乃迎致與處而飬之諸子在襁抱常常詔

之曰先聖人子孫不讀書自樹將羞先聖人此(⿱艹石)父平日用以

自勉者故我今以之勉(⿱艹石)(⿱艹石)等其識之盖子五人其一前子

其一孽子夫人恩之無纎毫厚薄其子亦自以夫人之㤙無厚

薄諸子長大分田廬財賄什器爲七以三分與前子而命巳子

孽子各有其一人以此益賢之善生理家業日殷然有餘輒以施

予寒飢者在門與衣食孜孜(⿱艹石)不及且勸之曰彼飽暖者亦惟

力農工耳爾奈何不自力感悟去而自力者徃徃或從夫人質

錢過期而贖未甞取嬴稱貸不能償者則焚其劵遇隣媪以禮

隣媪日升堂起居夫人一或失行即戒門者絶之隣媪惟恐見絶

於夫人咸知謹𩛙桐陽公捐󠄂舘巳乆惟潘安人在堂治羙飲食

徃餽之使者相踵有疾即歸侍不問寒暑及其殁持錢帛以𦔳

弟姪䘮葬其兄炳没亦如之外家有田五百畆在平陽之南

布米力役之征夫人命諸子任之欲錢急輒代之輸三十年猶

一日𥘉孔公作新苐而出涖吳江第中時見怪物及夫人還自吳

江衆以告且誡勿即居夫人曰我不恠其恠亦自不恠卒入居

之而恠自是不復見雖程子之母何以如諸寡居二十七年年

六十有五而卒至正戊子九月卄六日也子克烈克無克勛遂

以辛卯十月二十日安厝南湖九保頭原銘曰

掎夫人𠔃父業克𫝊姆訓閑𠔃两髦之操三遷之教克允蹈𠔃

螽斯之仁鳲鳩之均與古倫𠔃見諸𫐠作表其卓卓自先覺𠔃

遺文是徵勒辭于塋史伯衡𠔃

   夫人周氏墓誌銘

夫人諱萬字妙福姓周氏楊州髙郵人嫁同里陳氏爲諱元𠮷

之妻今武毅將軍千户馬侯俊之外姑也父諱某母張氏夫人

柔懿慈恕在室事父母盡子道歸陳氏事舅姑盡婦道生一男

兩女而元𠮷卒時夫人年三十有八寡居任家政能勤儉理細

微時歛散以持其門户選婿里中得武毅君闢甥舘延之後七

年兵興武毅君與夫人之子國賔乃奉夫人渡江而南僑居姑

蘇既而武毅君與國賔俱以材勇擢義兵萬户國賓後戰不旋

踵以死武毅君超遷逝東宣慰使司都元帥分閫臨安入

皇朝除今官戍金華移平陽夫人食其禄者三十年年七十餘

矣聰明康疆起居食飲如少壯者武毅君旌麾所涖皆東南奥

區朝夕率婦子致孝飬所以奉之者極水陸之珍凡與武毅君

爲僚爲友者必升堂拜夫人見其貌恭其色和其言仁其動上

中禮瞻望咨嗟以爲盛德之母而知其享其福禄也固冝洪武

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卒於平陽之官舎上距元之大德甲辰

夫人始生之𡻕得年七十有九遂以九月三十日葬平陽縣萬

全郷鳴山之原而属余銘𭧽者海内鼎沸母手離散以脫一旦之

命者皆是也藉令聚首越在異郷資濡沬以全活免於飢寒亦

幸矣若夫人有武毅君爲之婿肥甘輕煖適其口躰優遊朝夕

之間罔間承平之樂此百不一兾也復值海隅寕謚高年令終

自含至歛情文備至逺近遣奠出𦵏之日市爲之罷巷𥙊以過

車送者千數百人而行塋高敞此千不一兾也夫人得此則雖無

丈夫子以爲主後復何憾哉叙而銘之用以慰夫人於地下云銘曰

葬之以禮不必其里𥙊之以時不必其子猗歟夫人是謂受祉

有封(⿱艹石)堂銘者太史

   楊子瑜墓誌銘

縉雲楊氏占籍于平陽者曰朝無子以宋太常愽士藴古之孫

𥙿爲子𥙿生璿君其嫡也諱琬字子瑜㓜頴悟好學從郷先生

鄭如圭受尚書治進士業業成而世亂遂絶意塲星自嶺門徙

居鳯山之陽𨼆居以飬親父旣沒奉母踰盡歡暇日惟長松脩

竹叢桂幽蘭清泉白石爲伍於術数無不通曉性尤嗜唫出語

清婉一時唫士咸相推許國朝𥘉下関陜諸郡縣吏慎澤士

之知治要而有吏能者徃爲之由是起君如啇州君雖爲列曹

⿰扌⿱彐𧰨 -- 掾遇事侃侃與守長論是非可否不少遷就㝷以母年高求歸

侍守長曰子儒生非他人比   朝廷所以用子者不在簿

書細務也亦欲使子𥙷察吾属之不逮耳奈何求去君欲歸不

得自號商山吏𨼆既而父母老者例賜歸君還故郷扁其居曰

商山舊𨼆方喜𫉬承歡親側而乙𫑗冬⿺辶䖏罹母䘮哀毀骨立至

于成疾戊午五月八日竟不起明年十一月十有六日葬于歸

仁郷玉蒼金山之原娶李氏三子伯曰鼎仲曰㤗俱讀書尚文

克世其家季曰戒出後永嘉吳氏三女一適陳進一適黄師一

適徐謙孫男一曰誾誾女四余過平陽鼎奉前龍江書院山長

高暘狀因余友張正來請銘狀稱君在冦攘充斥時東西竄匿

甞以物腰纒之頃刻不少寘扣之則永嘉王廉所寓白金也或

問君曰時𫝑如此因有之亦可以藉口矣君曰唉内欺吾心外

欺吾友不義莫甚焉所𫉬與所䘮孰多寡迄歸金王廉錐王廉

亦自謂出望外也士以此多君君之在商州也過四皓墓下未

甞不喟然太息曰此四人者高蹈物表而吾去郷半萬里為斗

食吏獨不愧之低佪不能去余雖不識君其爲人可㮣見矣嗟

乎人之所欲莫甚於利所慕莫大於功名君臨財則顧義而又

安分𣽃然無慕乎外以全其歸是皆人之所難可無銘乎銘曰

學優行完利吾不遷世好澹然天者以全雖嗇其年名則孔延

我銘其阡慰君九泉

   兒山處士王君墓誌銘

古之君子雖居畎畆視夫人不𫉬其所未甞不以爲巳憂而拯

之盖仁人之用心也後丗之爲君子者雖軄乎民若秦肥之視

越瘠徃徃皆是而况獨善於山林者乎若見山處士不猶古之

君子哉世有斯人吾焉得不與之乎處士敦厚而謙恭慈和而

𩛙其事親也愛敬兼盡親有疾惶惶焉至廢𥨊食無朝暮頃

刻不離側母嗜鱸魚病間食之而至于大故處士見鱸魚輒

𬒳靣終身不忍食卜地括山葬其親而樹永思庵墓前以備

祀享故第厄十欎攸家人請重構處士曰吾祖父無所妥靈而

暇治居室乎郎居址之南剏祠堂三間左右翼以夾室率子姪

時節行禮進士孔君暘記之其在内之行如比逹之於外者尤

非人之所可及也至正戊子夏大旱齋沐詣雙劎靈湫懇禱大

雨連日歳以有秋洪武巳酉夏旱禱于石甕之靈湫丙辰夏旱

禱于新興之靈湫皆得雨如初民大慰焉里之將軍橋壞于閩

冦行者以爲病處士購石僦傭葺之其脩四丈其廣五尺又甃

括里路一百餘丈一錢不偏於人歳飢輒發廩賑乏食者凢郷閭

死䘮不能𭣣者則施以棺材甿林貳以食指衆而不能存活將

以六𡻕兒溺之於水處士聞之馳徃止之恵以粟且衣食其兒

于家有張生者困於役頼處士而甦割其廬以爲報處士曰吾

豈望報者哉不取靈鷲寺法堂乆廢莫能興處士捐󠄂貲爲倡衆

驩然趍之未幾而告成於𭟼處士眞古之君子哉甞聞之有天

爵者有天職焉孰無天爵則孰無天職也何謂天職盡我之所

當爲者是已天地萬物不外乎吾身則位天地育萬物何莫非

吾之職束廣微非有民社之責而爲民禱雨亦惟盡吾當爲之

職而巳矣處士於郷黨之民憫憫焉憂其旱乾成其津梁除其

道路䘏其死䘮拯其飢餒濟其困窮豈不猶廣㣲之用心哉世

有斯人吾焉得而不與之乎處士伯兄子仁之墓余實銘之而

處士之葬也其子復以銘爲請尚何辭哉處士姓王氏諱原京

字子昌十四祖曰六評事五代時自長溪赤岸來居平陽金洲

人以其族之碩大也名其所居里曰王奥咸淳鄉貢進士公甲

曽大父也脩大父也紹祖父也母項氏宋欽州陵山縣主簿宋

英之孫女也處士襲祖父流風恬於進取築室凰岡而𨼆居扁

曰見山故內交者號爲見山處士娶呉氏男子三人曰傑曰侃

曰僖女子二人陳深吳恵生其婿孫男二宜選冝進孫女二生

於元延祐戊午十月十一日卒於今洪武壬戌六月二十六日以某

年某月某日葬于烏石山之原銘曰

王氏之先世有碩人𨼆居行誼而不求聞維處士君厚德之醇

高尚其志寂寞之濵我郷我隣孰唫孰呻孰窮孰困舉切吾身

利興害除小大歸仁世之君子有社有民而屯其膏寜不愧君

烏石之原兆此新墳積善之慶燕及子孫勒辭墓門名以永存

   林縣丞母吳夫人墓誌

夫人姓吳氏諱昭温州平陽縣人宋太常愽士藴古之裔孫曾

祖聳祖梅父羡母項氏夫人歸同縣林氏爲⿰糹⿱𢆶匹 -- 繼善君之妻有子

三人伯曰維高叙州慶符縣丞季曰𣏌陜西按察司書吏自二

子出仕夫人居常欎欎以致成疾及家僮函𣏌遺骸至自陜西

夫人憫其去家五六千里而殞于異鄉哭之過乎哀疾日増

竟卒于洪武七年甲寅八月癸亥享年五十有五維高奔䘮抵

家甫七日亦卒𣏌字維清先夫人卒一年癸丑十二月初三日

卒之日也得年二十九維髙名嵩後夫人卒一年乙𫑗九月十

四日卒之日也得年三十六仲子賔奉⿰糹⿱𢆶匹 -- 繼善君之命以十一年

十二月庚申葬夫人萬全郷栢洋芳奥先姑之兆而以嵩𣏌祔

焉旣葬之五年属温州府儒學教授徐君宗起爲狀來請銘林

氏徐氏東西隣也於夫人事得之最詳而言之最覈乃爲取

書之曰夫人㓜而柔婉長閑禮度爲處子歸林氏善事父母舅

姑女工之事不煩父母教訓而能不以舅性嚴厲而愛或㢮不

以姑性和慈而敬或𧇊中遭兵革家計頗艱能斥簮珥以致飬

曰舅姑難得財物易致二人髮皆種種矣欲奉飬恒如今日其

可得乎故𬞞食不給而甘㫖柔脆之奉恒過乎厚姑病晝夜扶

待乆益不⿰忄觧 -- 懈姑没未幾而舅⿰糹⿱𢆶匹 -- 繼之䘮葬克如夫志夫人寔左右

焉其夫稍致羙夫居室衣服夫人輒曰妾聞大禹聖人且猶卑

宫室悪衣服况衆人而可不儉約乎君之所務殆非貽謀之道

夫善其言而爲改行處妯娌接族婣撫婢僕各盡其道而尤

成就其子女以此三子皆克肖二女嫁徐珷潘珍皆以賢淑稱

於戯爲女而女爲婦而婦爲妻而妻爲母而母可不謂之賢乎

謂宜見其子之成名享其子之禄飬孰知天遽奪祀之命而夫

人亦奄至大故崧又以哀毀卒于服次是於賔之心不爲大憾

與夫爲人如前所云而卒不至於壽且貴所謂天道安在也雖

衆人不能不䀌傷焉而况於其子乎固宜賔之汲汲欲圖其不

朽也何忍而不爲之銘哉銘曰

有子而夙夜教誨之固兾其成材而顯融於世也子焉材成而

岀膺禄位是謂能承親之志也爲親者不喜而顧憂懼竟不知

何爲也此吾於夫人之事所以拊髀而増喟也吁嗟夫人婦徳

之懿母儀之備則固生無愧而死有餘𥙿也

   周君墓誌銘

厥今郡邑間巨室非不多有家而無塾里相望也有子而不教

家相望也余未嘗不太息焉及來平陽聞君闢塾于家嵗必招

延師儒以教諸子若前龍江書院山長高君賔叔前福建行省

左右司都事呉君以仁前頴州判官黄君思誠皆俯就其招然

君之家不過中人之産而爲巨室之所不能爲非有㧞俗之見

則何以能之余甚敬重之君一𠕅見余而竟以病卒故其卒也余

尤嗟惜焉其子𩦸卜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于某鄉某原奉高

君之狀謁銘余固不得而辭也君諱守思字國賢姓周氏其先

閩人今爲温之平陽人曾祖綱祖恒父公雅母金氏公雅生于

元之至元乙酉卒以至正甲辰敏於治生施與不靳䘮不克収

者資之稱貸不能償者巳之居常語君曰我勤儉立業爾克守

以遺子孫衣食自可有餘慎勿使外慕也君服𭙶惟謹非門户事

未甞見縣令丞以身率子姪焉居家庭力於孝友處郷黨一於謙

和交朋友篤於信誼親没治䘮盡哀既葬作亭墓下以時展省

事之猶生存也輕則而樂施有先人之風甞以重購得地巽溪隂陽

家以爲𠮷壤聞黄思誠欲葬父而不得地輒以奉之出契劵授

之思誠𢌿以宜君曰子於我乎舘辱與我爲兄弟交子之親猶

吾親也尚湏直耶爲之筮日而董其凢役女兄歸潘早逝有遺

孤女君育于家比長大擇婿得瑞安曹朝賔具資㐮遣之權𫝑

所在人争趍逐君獨退避人咸服其行每自言曰我藉前人遺

庥有屋以庇風雨有田以具饘粥賦稅之供賔𥙊之奉妻子之

飬足以給矣而猶朝夕仰拾俯取是不知足也吾豈爲之哉日

惟事教子既爲之求師又爲之求賢大夫士使承其下風而所

以奉承之者尤欵曲至作水西亭以備宴遊既而迁居崑山下

方蒔花藝行規從搢紳先生徜徉以終餘年不虞⿺辶䖏以疾不起

矣年五十有五臨終惟属𩦸曰爾祖訓我孝弟忠信我遵之尺

寸不敢違𫉬為寡過之人則軄此也而克率而弟遵而祖之訓

又克勤於學孝扵母無貽祖父羞則我雖死無憾矣君生之歳

爲元天暦巳巳十二月二十三日卒之𡻕爲今洪武癸亥四月三

十日前娶鄭氏以元至順壬申正月十一日生以今洪武壬寅

七月七日卒而以丙午十月十一日祔巽溪先墓之次⿰糹⿱𢆶匹 -- 繼室鄭

氏子男三人長即驥前室出也次驨次昻女四人皆在室嗚呼

先哲以師教與父生君食並稱則師之所係夫豈輕也哉柰何

叔世漠焉不知用其情而覬子弟之材門祚之升又何自能之

君之於子也不遺之金籝惟慎擇其人而俾之師承亦可謂特

立而獨行者矣吾故掲諸幽扃庶幾有聞風而興者是爲銘

   能知州妻王夫人㼅誌銘

洪武四年二月二十二日前宜興知州能君樞之夫人卒于金

華得年五十有三五月二十七日祔子婺女郷陳監山先姑之兆

而属伯衡銘其壙冝興之言曰吾妻諱晋寜姓王氏世爲平陽

之襄陵人父善卿仕南昌遂家于南昌元兩浙都轉運使雝則

其伯氏也𥘉雝讀書于家吾妻處其旁日聞其講說由是習文

史非直善翦製縷結事雝取至順壬申河東郷薦下第𥙷江東

廉訪司書吏轉南察院書吏吾妻侍其母孫就飬金陵先府君

時以翰林國史院編脩官需次金陵遂爲樞請婚焉其來歸也

年二十矣先府君性嚴毅𡻕時享祀必極其豐腆致其精潔且

喜結交所交無非名人魁士未甞一日無賔客亦未甞一日不

設宴子弟奔走供張治具尺寸愆其指晝巳𫉬譴咸惴惴焉吾

妻敬恭將事舒徐不迫無廢事無曠典先府君未甞不稱之曰

能先冝人張庶母閻時皆在堂吾妻奉承两姑各盡其道而得

其懽心家人化之庭無間言從樞官於四方自處卑約治絲繭

麻枲有如小家婦女未始以两家鼎盛養貴驕襲羙𩛙而樞之

假守冝興坐以大水不及以聞蠲民田租旣罷官猶覊置南京

城南京督責甚峻吾妻罄出簮珥鬻之以舒吾急且諭吾曰命

也其順受之暨䝉㤙來金華家益落授徒以餬余口而吾妻處

之㤗然無異貴盛時上奉吾母閻下撫吾弟機𥘉不以貧而簡

恩禮也相戒相成以長吾子盖不能無望焉亡何竟以上氣疾

不起矣於乎悲夫二子長文焱早亡次文燦一女適江寜王文

毅樞嘗從縉紳先生遊學自謂識道理榮辱得䘮無嘅于中一

且更患難而猶不能釋然而吾妻克有恒德隨寓而安爲婦三

十餘年未甞見其喜愠樞以是愧之文燦今甫七𡻕於其淑德

懿行他日當不復能知則圖其不朽固樞責也敢託諸吾交伯

衡辱交宜興契分深至言雖不文誼則不敢辭庸備著其語而

銘以系之銘曰

盛衰之際處之爲難君子猶爾况婦人焉不驕于盈不戚于艱

嗚呼夫人可謂曰賢

   柳君妻潘氏壙誌銘

夫人姓潘氏諱益婺之東陽人歸同郡浦江柳氏爲穆之妻故

翰林待制文肅公之孫婦也有子一人曰士忠女一人適湘府

伴讀葛誠夫年四十有三卒於洪武元年五月二日以十年九月

九日葬縣之通化鄉城竇塢之原夫人之父曰逵逵之父曰輝

輝之父曰曄宋季甞舉進士逵之配劉氏號知書習禮法有賢

行夫人目染耳濡在室爲淑女翦結織紝縫紉刺繡不教而能

容止幽閑服飾雅絜諸女取則焉穆之母於夫人爲姑長擇所

歸遂以妻穆父母愛之欲其長在左右遂延穆於甥舘越十年

始聽其歸其歸桞氏也事舅姑爲賢婦任家政事爲品節各有

條品𫿞不傷和儉而中禮處内外親戚間咸稱其情待郷隣奴

僕一撫以息夫家故有田而𡻕恒乏食夫人揣和田腴者十才

二三曰與其瘠而多孰(⿱艹石)腴而少瘠而多所𮑮無幾徒因征歛

請其夫鬻之更擇便利者市之仍出裝奩𦔳之自是𡻕不乏食

至正末盗起旁近盡室匿山谷間囊槖摽掠無遺比還家蕭然

四壁也人以爲難處夫人能以理自處又能彌縫以安慰其舅

姑使不知其不足而忘其憂及舅没相夫力貧以治䘮葬而禮

之所當爲者無或缺子婦夭死舁其嫁時首飾衣𬒳歸其外家

曰婦無兒女我家何敢有其遺貲其外家辭卒歸之亡何得蠱

疾雖伏枕而綜理叅决内外小大事猶㝷常時自度不起則爲姑

治送終之具必備必誠曰我旦暮人耳終不得飬吾姑矣所得

効力者此焉而巳夫人之行如此誠賢乎哉安可使其無聞乎

而士忠之先配吾甥也以誠夫之狀来請銘爲之銘曰

內外族鉅且華德稱之冝厥家吁可嗟壽不遐

   節婦鄭夫人壙誌銘

蘭溪有節婦曰鄭氏王珤之母也其貞節淑行宗婣稱之郷黨

稱之士大夫稱之下逮兒童僕𨽻稱之既没世見其子孫則又

從而稱之曰此王節婦之子若孫也嗚呼懿哉節婦孟子所謂

非聲音咲貌之所能爲者矣不賢而能之乎家君仕蘭溪時伯

衡年𦂯七八𡻕日從珤徃來嬉戯其家牽節婦衣索梨𬃷節

婦愛之猶親子自後侍遊閩廣呉越及忝郷薦上春官召爲國

子属官行過蘭溪必望閭而趨見節婦三十年間或四五𡻕一

見或間𡻕一見或歳一見或𡻕二三見節婦見伯衡所以遇之

甚厚比伯衡辭免翰林之命來歸飬過其門求見節婦則死且

葬矣爲之汪然出涕方欲徃拜其墓而珤以銘見屬知節婦凢

行詳且稔莫伯衡若也銘非伯衡將属誰節婦諱妙凈祖曰光

祖父曰升世爲蘭溪人節婦自爲處子時以孝謹聞年十七歸

珤父諱祥府君事其舅姑如事其父母舅姑死䘮𥙊如其生爲

王氏婦十八年而夫没其夫垂没時語節婦曰吾家素貧破屋

数楹不足以存身磽田数畆不足以糊口吾之生也存活且猶

不易况今吾且死若將何恃以存活冝及(⿱艹石)少艾擇所依無以

吾爲意也節婦曰嗟乎我與君爲夫婦踰一紀矣猶不知我心

顧以言甞我耶君如不可諱不守節自力於衣食以長子而有

他志犬豕不食其餘是時節婦年三十有五珤甫十一𡻕紡績自

給徃徃逹旦課童奴治生野𣗳粟墻下𣗳桑庭有𨻶地即以𣗳𬞞

菓麻枲無寸尺廢者而尤善歛散畜牧嵗時節享祀與夫親戚

鄉隣慶吊饋遺未始以貧而廢禮珤亦痛自砥礪禮部吳公正

𫝊以名進士里居與之遊者皆當世鉅人珤出入呉公門下因

得盡見諸鉅人鉅人賢其母莫弗與之進節婦喜曰吾聞蓬生

麻中不扶自直吾兒接識有(⿱艹石)而人何至爲小人之歸斬焉未

亡人他日有以見吾夫地下矣節婦治其家以儉約衣食常不

使過之惟賔客之奉則縱珤所爲不問曰古之賢母至剪髪以

奉賔吾方愧之矧敢吝乎自夫亡五年始卜地于紫巖鄉杜唐

之原葬其姑而以夫祔焉又五年聘其兄之女以爲婦又十年

遂再造其家室廬之完田園之廣甲于王氏又十有四年

國朝取金華之明年按察使者始采里𦒿之言援著令旌其門

復其家又八年乃卒丙午正月二日也享年七十有八葬以洪

武巳酉十二月十一日墓在横山郷葉村之原子一人珤也前

浦江縣醫學教諭孫男三人原虎原龍原麟孫女一人⿺辶商于定

曽孫男七人宋歐陽子生四𡻕而孤無一瓦之覆一隴之植以

庇而爲生其所以成立者皆岀於其母魏國太夫人鄭也今珤

孤家貧頼母氏守節教飬而底于成事絶相𩔖然則珤之賢

雖不敢比歐陽子而節婦之爲母視魏國固無愧也於戯可不

謂賢乎𮗚王氏門祚之升孫曽之衆而節婦𬒳旌號享孝飬以

高壽終亦足以見爲善之無不報矣則節婦雖不身受封贈如

魏國復何憾哉銘曰

從一而終婦人之正不有淑德疇克自靖懿懿夫人獨也徽静

遭家之艱植志俟命既全其正遂保其㣧匪㣧之保實鳴厥慶

始視其室有如懸磬歴𡻕幾何家則鼎盛有孫有曽以莫不令

凢郷之人莫之與競是謂祉報如響斯應歐陽之母國魏氏鄭

懿懿夫人式同厥姓具姓既同其賢亦並四百年間輝光引暎

有崇斯丘山環川亘其蔵在兹過者必敬

   亡弟思誠壙誌銘

蘇氏子思誠字存仲伯衡分弟也其次在兄弟中居曰伯衡兄

弟六人獨思誠質貌疑重隴碩自其孩時歩趨坐止有常一言

一咲未甞妄年十四三能暗誦論語孟子詩書春秋善筆札侍

吾父宦遊四方四方賢大夫士見思誠無不指目以逺大期之

不惟賢大夫士雖吾父母亦期之當至正壬辰吾父官錢塘思

誠竟卒于官下年二十矣於乎可哀也巳可惜也巳其卒省憲

之官洎邑居之彦咸致賻其殯也咸巷𥙊以過轝𥘉思誠與伯

衡俱業進士而思誠尤刻苦至忘𥨊食父母懼其以勞致疾也

限與燈燭思誠甞𥨸燈燭以益坐必至四鼓煑茗而寒之欲睡

則啜之方夜半茗飲苦而寒啜之輒醒醒輒復讀讀及欲睡復

啜終巳不睡因此病痢且數月矣不自言讀書爲文不廢父母

怪其驟瘠不𩔖㝷常問曰爾得無病乎始以痢告召醫視之痢

愈更得軟脚疾加寒𤍠比半年鍼𤋲藥劑終不驗思誠度不可

治則與父母訣曰思誠幸得爲兒意謂讀書取世科爲父母光

榮孰知事固大謬中道而病重爲父母憂也今思誠且短命死

矣死猶不免以遺骸累丐棺歛而返郷里殯焉將俟父母之不

諱而葬其與從之也則思誠雖不得事父母地上得事父母地

下矣月餘乃卒卒時拱手向父母兄弟者三連呼負負負

壬辰之五月九日後七日權殯于錢唐之道林寺明年二月二

十日返于金華又七年爲洪武二年三月之三日祔于丗父墓

左在惠日鄉小青原其葬伯衡分教國子生謁歸乃追爲銘納

諸壙銘曰

孰生邪而良也孰𢦤邪而殤也吾門之不祥耶而吾弟逢其殃

也安所歸咎邪安所歸咎邪天蒼蒼也

   東谷先生趙君墓銘

前宋嘉儒學教諭吳禮以所著趙君事狀求銘其墓曰君郷先

生也諱良震字伯起别號東谷於宋宗室郯勤孝王宗恵爲八

世孫其家平陽則自六世祖武翼大夫主管台州明道𮗚士霦

始曽祖汝弼宋杭州於潜縣主簿祖崇桂宋太學内舎生父必

森不仕君以元大德丁未五月十五日生以今洪武癸亥九月

十有八日卒卜地于嶺門山之原將以明年正月某日葬禮嘗

從君受經故敢爲其孤友尚請也伯衡辱識君不敢辭銘曰

厥望天水宋宗室郯勤孝王所自出何代來入平陽籍粤從建

炎南駐蹕大父以上世簮紱考君尚志獨𨼆逸徛君好學如好

色讀書不復就枕席親恐其以勩致疾撲㓕燈燭辭懇惻篝火

黙誦伺其𨻶乃至裂書加以抶雪涕俯取更𥙷緝諷詠鑚研終

不息親乃感悟初非僻人生不學靣墻壁賣田買書以資給孜

孜矻矻分隂惜大義毫分仍縷析尚慮至理未融液弱冠辭親

逺遊歴勤求師資抵碣石周流呉楚齊魯域魁人碩士盡接識

聞見豁然天地闢豈惟群疑(⿱艹石)氷釋南還致飬二親側間則下

惟温故習四庫群書在胸臆赤乎可當八靣敵意謂靑紫猶俯

拾𠕅戰秋闈乃𠕅北得失元不係學術自兹塲屋削蹤跡耻(⿱艹石)

陳亮困造物操觚染翰事著𫐠經史子籍名法律搜抉𨼆蔽訂

訛失書成尊閣富簡冊此事亦足埀罔極士子趨風争負笈善

誘循循聖是則愚魯果藝雖異質靡不成材而就實

大明皇帝膺寳暦旁永賢俊如不及觀風使者暨邦伯推挽愈

勤辭愈力弟子聮翩列要軄内焉䑓閣外郡邑能稱治効聲籍

籍師之抱負固可測癸亥重九後九日奄𠔃忽𠔃簀⿺辶䖏易壽登

七袠文餘七老成云亡孰矜式善𩔖咨嗟反𬒮泣歳非龍蛇賢

亦厄配曽⿰糹⿱𢆶匹 -- 繼林有淑德一子友尚知𣗳立卜兆嶺門龜食墨日

𠮷辰良畢窀穸發其幽潜史秉筆名不可泯石可泐

   玄逸子碣銘

玄逸子蚤𡻕學經於郷先生徐南州鄭如圭至於字書亦致其

力而精其藝固將以自表見於當世也及天下兵動人皆出其

智謀乗時以取禄位而玄逸子獨談咲視此世若不可玩者棄

其家爲黄冠師雖素相知深而赫然用事若周叅政嗣德者力

挽之出而迄不爲其用於戯不有卓識烏能若是哉玄逸子陳

氏諱鎬字德高其號玄逸子本頴川人唐兵部侍郎勲之後也

勲二子曰檄曰枃俱仕光州光啓乙巳從州刺史王緒避秦宗

權之亂入閩家于長溪之赤岸枃之子霆霽仕後周爲左廂兵

馬使𩔰德丁巳又自赤岸徙平陽之塘下三傳爲宋金吾大将

軍隨内衙兵馬副使陽陽祈居瑞安葑村隨之孫文質大中祥

符間析居南監陳庫三族之間以道德文章項背相望陳庫則

東京上舎棐葑村則中書舎人𫝊良塘下則釋褐進士志崇玄

逸子於志崇爲七世諸孫以咸淳辛未右科進士承節郎江陵

副都㳘司佳備差遣元爲曽祖其後居陳丞相宜中幙府死景

炎之難贈武義郎督府叅議以建孫爲祖以彌春爲父彌春無

子玄逸子其弟彌譲子也來爲後性至孝定省之禮亦謹謹焉待

族婣處郷閭和而信至正癸已山冦𥨸發其郷之人士謂玄𨓜

子曰此志士取冨貴之秋也玄逸子不荅遂以丁酉入東華道

院爲道士師事鏡水周先生受洞玄法籙黄白變化之術集賢

聞其名署玄門高士𢌿以號曰冲和凝妙通玄法師且奏授温

州路玄妙𮗚提舉仍賜金襴紫衣而玄逸子視之漠如也屏居

東塘闢一室曰迎薫㸃勘群經演覈洞章宻脩大洞廻風混合

之道周叅政遣吏六七軰延之不至洪武七年春示微疾謂諸

子曰天地間無物不歸于盡吾將休矣雖然人而不學何以通

古今識道理我死後汝等勉之翛然而逝三月五日也春秋五

十有八其配鄭氏大姓女既順且恭而善治内二子長雷次聳

出後族伯父珪臨江府清江逓運官女適孫環孫男二曰丙曰

阜女四尚㓜雷以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奉遺蛻葬于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山之

原請前𫎇隂縣主簿林與直狀其行求銘墓道余聞𥘉玄逸子

入道時凢秉㩲𫝑而利逹者咸咻之曰爲計抑何左也自今觀

之超然榮辱得䘮休戚之表若玄逸子者幾何人荘周有云去

智與故無天災無人非無鬼責玄逸子之謂矣余高其風恨不

識其人是區區者尚何辭哉銘曰

以贅疣視其身以籧廬視斯世其視百𡻕不啻晝夜而况聲利

而屑留意遊于玄恬以飬智樂乎天乘化而逝吁嗟乎(⿱艹石)人可

謂㠆蜕汙濁之外者矣

   郭府君墓誌銘

昔平陽自至正甲午殘於閩括之寇四封之内不𬒳其毒惟泣

南郷一隅由有若君者倡其民自相圑結阻江固守寇至則出

死力以抗之也越二年周公嗣德来守平陽無一旅之衆有粮

五百石且盡以賑饑民矣未数月而兵以集食以具亦由有若

君者散財以募之指廪以贍之也遂以丙午八月率所部從周

公岀擊李師金翁瑞於黄浦江其冬又敗吳邦大之衆于鏡川

徃諭下西溪諸寇上其功行省便宜授瑞安芳山廵檢君曰保

全郷井吾志願也藉是得官豈吾之志願哉不赴然戮力殄賊

⿰忄觧 -- 懈益𡚒明年敗寇葛兆擒寇吳天雷又明年移兵佐周公之

弟誠德擊定瑞安諸山砦直踰括之青田閩之福寜功㝡經略

使承制擢䖏州搢雲縣尉仍不赴事聞廷授昭信校尉瑞安州

判官兼義兵千户又不拜周公曰君命何可違也乃赴上未幾

自以爲境内外俱寜謐矣乆叨禄於此豈𥘉心哉卒辭歸於戯

(⿱艹石)君者其豈非魯仲連之徒歟君諱𬎇字景和姓郭氏唐汾陽

忠武王之後也逺祖太初避黄巢之亂来居平陽之錢浦卒𦵏

其地表于墓曰令公七世孫石刻與廣德𥘉所賜鐵劵至今並

存焉其子景孜又徙居郭宕九傳至宋山東帥府叅議官元弼

元弼生提舉起莘起莘生道判士垓士垓生汝鈺君汝鈺苐三

子生于元之㤗定丙寅七月十九日爲人孝友而慈和敦本而

尚志氣貌魁然里黨有一義事𡚒勇直前不訹不撓而於繕橋

梁除道路賑飢餓平曲直尤汲汲焉方閩括寇之滋也其里之

桀驁者将効尤而巽懦者欲竄匿君毅然曉以逆順禍福率先

丁壮以戰以守衆賴以安亦不汚賊至今其老者語其少者曰

吾郷之不燬郭公之力也吾属之不𦔳變郭公之教也年五十

卒其𡻕則洪武八年二月九日以十一年十二月十五日葬于

蓀湖徐奥從先塋之次娶陳氏宋两浙路提㸃刑獄公事陶之

四世孫女後八年卒丈夫子二人曰規蚤亡曰韶富而好季藹

然良士女子三人長適黄提耀七世孫烈次適鄭縣尉之子斌

次未行既葬之六年韶拜而請曰先人澤加于郷而名不大昭

于時如得先生銘則有以信後矣敢具列世出壽卒𡻕月洎兄

行以累下執事予觀寇發難時所在巨族怖死不暇槖重寳

妻子扶携東西走以脫一旦之命而不顧宗祧棄骨肉者皆是也

矧暇顧隣里乎間有捐󠄂家貲集武健爲防禦計又畏縮以爲持

重不過僥倖以繳賞而巳豈誠乎排難以全郷黨哉君也難發

即竭其粟帛以討賊爲巳任又能羸股肱以登雋功及乎計功

行賞而官之則固辭焉不得巳拜命而卒去之其義勇如彼而

㢘譲又如此可無銘乎銘曰

所貴大家爲郷之望亦惟患難作之保障元之未造横陽雲擾

曰維郭君克盡厥道兵之未集散財以募兵之既集發粟以餔

荷其殳折列子戎行與其主将右頡左頏主將因之以靖郷邦

邦嘉靖君與有㓛功則茂矣而君不有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命連連三讓斯受

禮受義退丘壑𭔃傲企彼魯連千載同調天胡不𢌿壽考百𡻕

百𡻕之年及半而逝人亦有言壽在名延身壽不百名壽踰千

人懐君德我高其誼勒銘墓隧畢世昭著

   兩山處士王君墓誌銘

徃𡻕   聖上軫念江南之民無田者衆而淮甸多閑田

詔所在民之無田者例遣赴鳯陽而人授之田德至渥也維時

粮長克欽承 㫖意者無幾其於所遣之人不侵牟之亦巳鮮

矣况能賑恤之乎不困苦之亦巳幸矣况能哀憐之乎平陽粮

長曰王君子壽其所統郷民之當遣者百餘人君發廪食其居

者而行者非屨糗糧皆任之又念數十百人當五六月羣行二

三千里縱無疾疫亦當病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是延醫士馮彦文具善藥與俱

而親送之徃比抵鳯陽凡次舎什噐具爲區處使不失所然後

囬當是時凡在行者目其郷人之得於君者如此莫不幸之而

又自傷其不幸獨不得齒於君之郷而君之郷人於别君也咸

戀戀有可憐之色視其去家别其妻子時殆猶有甚焉者嗚呼

斯世固有斯人耶而君以憂勞致疾回次南亰奄至于大故君

郷人聞訃在鳯陽者則南望而泣曰天胡不壽考王公使之庇

覆我等也在閭里者則北望而泣曰天胡不壽考王公使之庇

覆我等也柩至自南亰其族與其里之耄倪羣然相扶携迎哭

捬心一口曰善人遽舎我而逝忍乎我等自今将復何頼乎及

至葬又羣然至壙捬心一口曰善人其蔵於此乎我等自今豈

復見(⿱艹石)人乎再拜哭失聲而去而到于今言及君未嘗不嗚浥

也夫使人感之而不能忘臨其穴而痛心望其閭而悲慨此古

仁人之事而今於君見焉則君豈非仁人乎盖君之於族人也

聦明材俊者必資之使學無以爲生者必召而與之子本使爲

啇賈才不逮者又擇才者扶持之婚娶失時者必詢其當用財

物而爲貝之其於郷人也遇先父母忌曰必出其遺錢榖周貧

乏者每𡻕夏秋之交必家貸以粟其息比他家甞减五之二凶

年則不取息或乆逋不能償者則巳之病者則挟醫師療教之

而爲輸醫藥之費其於途人也築室將軍市之北大道之傍命

項善惠居守而𡻕衣食之以田六畆月給以錢使具茗飲草屨

火炬濟往來者嗟乎實德之及於人如此則君之殁詎王氏之

不幸宗族郷黨不幸矣烏能不悲慨而痛心乎君諱元佑子壽

其字也隱居龜嶼鳯岡之間故自號两山而人亦呼爲两山處

士而不字兄弟四人其次弟四予所爲誌墓曰子仁曰子昌其

兄也其郷其世其出皆見兄誌其生以元㤗定丁卯十二月五

曰其卒則今洪武乙邜八月十一日而以其年某月某日葬親

仁郷西陽坡之原其所娶林氏有婦德其男女各二人男曰旦

曰旭女適黄黝陳戒其孫男一曰𮗚昔君母項感危疾醫無所

措手君黙禱北辰求代以身母不藥而愈夫君之外行卓卓過

人逺甚則其脩於家庭而通於神明者尚何待言銘曰

嗟今之人𠔃桔於利誘孰克濟衆𠔃以其所有骨肉阽危𠔃莫

援以手矧郷與黨𠔃遑暇左右戚䟽平施弓君何仁厚視人之

傷𠔃若巳在疚恩斯勤斯弓寔肩寔負乃如之人𠔃而不壽苟

彼蒼高髙𠔃我将焉扣壽雖不多𠔃積則孔阜飲其福澤𠔃尚

在尓後

   危齋先生王希言甫墓誌銘

危齋先生王君諱景行字希言其先由㑹稽徙括之青田朱𤋮

寜中迪功郎某復徙城東居焉四傳爲秉義郎彦𩔰從秉義至

⿰至支 -- 𦤺政次夔三世皆起家進士科致政生日章日章生郷貢進士

英貢士生元龍㳺典史臨先生龍㳺府君之子也自㓜頴悟强

記八𡻕背誦春秋左氏傳終卷十𡻕或欲得魯靈光殿賦者先

生即暗書示之後覆以刻本不訛一字大爲翰林待制周仁榮

所竒龍㳺府君之卒于官也先生年十九郡守馬昻夫不忍其

無以爲喪率僚属歸賻甚腆先生義不汚死父終巳謝不受即

日扶護還括初母趙氏以延佑丙辰某月某日生先生于台寓

舎甫三日而趙氏卒會龍㳺府君調鄞僦屋殯之而行及先生

走台反葬巳二十稔盡歸主人僦直人謂王氏有子矣服闋娶

永嘉之趙宋吏部尚書丘夫之曽孫而諱嗣祖之女嗣祖識先

生於髫齓許妻之其後趙族以先生窶勸絶婚而嗣祖迄以女

来歸先生家窶甚其歸而安則先生身教也稍出應閭師之聘

兾束脩以飬継母畜弟妺饘粥𥘉不給而羣從諸孤皆衣食之

雖其先人甞⿰冫麦 -- 凌轢巳者遇之㤙意如一時節祀享必㓗且豐人

不知其貧也親戚故舊緩急必竭力以助之而其於學勤苦愈

益甚窮探力索晝夜不遑統宗㑹元凡天人性命之本禮樂刑

政之原古今理亂得失之故莫不洞該而淹貫洙泗濂洛関閩

之㣲言則以爲指南潜軆黙察必𣣔見諸實踐𨼆然名動州里

從學者日衆始開門而講授焉環堵之室四壁蕭然無幾微不

足衣冠以居寒暑不⿰忄觧 -- 懈與學者言必以孝友忠信爲主本力詆

異端之非親炙之者多所感發先生足不踐顯者之門而戍将

郡守以下仁且賢者無不折節下交先生侃侃自持言不及其

私至於民事疾苦與政令得失輒慷慨指陳毅然之色弗以權

貴少沮甞赴江浙郷闈試两塲矣苐三塲主試官失待士之禮

先生投筆出竟絶江東歸郡長吏髙其風聘爲訓導庶諸生有

所矜式教授鄭汝厚行不順𮜿則先生㦸手數之曰居人師之

地而爲穿窬之行其如名教何汝厚輦粟百鍾爲壽先生斥去

之曰而以此自漫乃復亦欲漫我耶未幾繼母沒觧軄服喪哀

慕摧毀君子稱焉以力不克舉也龍㳺府君之在淺士也與人

輒流涕𬒳靣感動石抺宜孫石抺宜孫故括萬夫長也時以

樞宻判官鎮括知先生前爲訓導月廪不盡給立命給之頼以

襄事諸来致助者一無所取中書叅政普顔不花内䑓治書李

國鳯經畧江南行至括聞先生之賢便宜署建德路儒學教授

不𭕒去𨼆龍泉山中元帥胡深擁兵里居以賔師之禮禮之石

抺宜孫亦遣二子徃師焉   今上即皇帝位詔郡縣建學

立師知府𫝊汝楫奉書幣委重甚䔍先生辭不𦗟復出訓導

憫學子從事於利誘也思有以作新之隨其運量左右翕張使

趍於進脩之實而身率先之一時弟子貟彬彬乎其可觀及移疾

去俊秀之士倀倀失所依𢢽留不從端居寡出涵飬益深人莫

得窺其際矣洪武辛酉夏四月丁巳終于正寢享年六十有六

子三人長應期次應朝後從伯父次應明早亡孫男一曰進女

二皆㓜⿰至支 -- 𦤺政之墳毀于盗先生圖改𦵏而疾革矣應期乃卜麗

水縣孝行郷義合里朱岡山以其年十一月巳酉遷𦵏致政奉

先生之柩祔焉而以銘来属惟栝浙東名郡前代以文學優瞻

號名進士者既多入 國朝勃然赫然以貴且顯者不少有足

觀瞻有矣而一邦之望顧属之先生於此有以見其人焉則士

生斯世也抑亦可自反巳而往徃馳騖於聲利之未非惑歟吾

不能不慨焉自辱交先生今两紀每相興周旋上下未甞不歎

其剛介誠䔍守經狥道不矯不亢真足振起於鄙SKchar哉而今亡

矣噫後生將何所仰乎是以不辭而爲之銘曰

哲人云逺學失其傳有謨有訓在簡在編孰不討論視猶蹄筌

渉獵爲愽粉澤爲妍剽掇爲工簡易爲便隂尚秦儀陽崇參淵

希世射利踵接肩駢較量得喪尤人怨天卓哉先生抑何獨賢

口誦心惟待以𡻕年匪闖其藩寔窺其玄反脩諸身終曰乾乾

飬以剛大守以静專䖏困而亨細行必䖍無愧無怍歸也以全

有崔者石既白既堅勒文焯實𣗳于新阡如見其人清風凛然

蘇平仲文集卷之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