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詩集傳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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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詩集傳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蘇氏詩集傳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蘇氏詩集傳二十卷宋蘇轍撰其説以詩之小序反復繁重類非一人之詞疑為毛公之學衛宏之所集錄因惟存共𤼵端一言而以下餘文悉從刪汰案禮記曰騶虞者樂官備也貍首者樂㑹時也采蘋者樂循法也是足見古人言詩率以一語括其㫖小序之體實肇於斯王應麟韓詩考所載如闗雎刺詩也芣苢傷夫有惡疾也漢廣恱人也汝墳辭家也蝃蝀刺奔女也黍離伯封作也賓之初筵衛武公飲酒悔過也劉元世元城語錄亦曰少年嘗記讀韓詩案崇文總目韓詩北宋尚存范處義逸齋詩補傳謂韓詩世罕有之此語不可信葢偶未考有雨無極篇序云正大夫刺幽王也首云雨無其極傷我稼穡云云是韓詩序亦括以一語也又蔡邕書石經悉本魯詩所作獨斷載周頌序三十一章大致皆與毛詩同而但有首句是魯詩序亦括以一語也轍取小序首句為毛公之學不為無見史傳言詩序者以後漢書為近古而儒林傳稱謝曼卿善毛詩乃為其訓衛宏從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轍以為衛宏所集錄亦不為無徵唐成伯瑜作毛詩指說雖亦以小序為出子夏然其言曰衆篇之小序子夏惟裁初句耳葛覃后妃之本也鴻雁美宣王也如此之類是也其下皆大毛公自以詩中之意而繫其詞云云然則惟取序首伯瑜已先言之不自轍創矣厥後王得臣程大昌李樗皆以轍說為祖良有由也轍自序又曰獨採其可者見于今傳其尤不可者皆明著其失則轍于毛氏之學亦不激不隨務持其平者而朱翌猗覺竂雜記乃曰蘇子由解詩不用詩序亦未識轍之本志矣乾隆四十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一       宋 蘇轍 撰
  周南
  文王之風謂之周南召南何也文王之法周也所以為其國者屬之周公所以交於諸侯者屬之召公詩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言其治外也故凡詩言周之内治由内而及外者謂之周公之詩其言諸侯被周之澤而漸於善者謂之召公之詩其風皆出於文王而有内外之異内得之深外得之淺故召南之詩不如周南之深周南稱后妃而召南稱夫人召南有召公之詩而周南無周公之詩夫文王受命稱王則大姒固稱后妃而諸侯之妻固稱夫人周公在内近於文王雖有徳而不見則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逺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於下此理之最明者也然則謂之周召者蓋因其職而名之也謂之南者文王在西而化行於南方以其及之者言之也東北則紂之所在文王之初所不能及也毛詩之敘曰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也故繫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繫之召公然則二南皆出於先王其深淺厚薄二公無與而强以名之可乎
  國風
  孔子編詩列十五國先後之次二南之為首正風也邶鄘衛王鄭齊魏唐之相次亡之先後也秦之列於八國之後後是八國而亡也陳之後秦將亡之國也檜曹之後陳已亡之國也豳之列於十四國之後非十四國之類也甞試考其世次而論其亡之先後後亡者詩之所先而先亡者詩之所後也魏唐晉也諸侯之亡者莫先於晉周安王之十六年而田氏滅齊二十六年而韓魏趙滅晉齊之亡也先晉十年而齊詩先晉何也晉之失國自定公始自定公以來者韓魏趙之晉也齊之失國自平公始自平公以來者田氏之齊也定公之立先平公三十年矣孔子自其失國之君而以為亡焉故諸侯之先亡者晉其次齊也鄭之亡也當安王之子烈王之元年則齊晉之亡也乆矣周之亡也盡於烈王之曾孫赧王之五十九年則鄭之亡也亦久矣衛之亡也當秦始皇帝之二十七年則周之亡也亦久矣後亡者常先秦最後亡而列於八國之後以為非特後之而又兼八國而有之也春秋書諸侯之㑹王之大夫必列於上王之世子必列於後秦之所以後於八國者猶王世子之後諸侯也蓋以為異焉耳陳之亡也當周敬王之四十一年孔子卒之歲而陳亡然則孔子之編詩也陳將亡矣知其將亡而不以列於未亡之國蓋以亡國視焉此陳之所以後秦也檜之亡也當周幽王之世鄭桓公滅之曹之亡也當周敬王之三十三年宋景公滅之檜先而曹後因其亡之先後而為之先後焉以為已亡矣無所事先而知其後亡也此檜之所以後陳而曹之所以後檜也嗚呼數十百年之間國之存亡孔子預知之讀其詩聽其聲觀其國之厚薄三者具而以斷焉是故可以先焉而無疑也良醫之視人也察其脉而知其人之終身疾痛壽夭之數其不知者以為妄言也其知者以為猶視其面顔也夫國之有詩猶人之有脉也其長短緩急之候於是焉在矣邶鄘者衞之所滅也魏者晉之所滅檜者鄭之所滅也檜詩不為鄭而邶鄘為衞魏為晉何也邶鄘魏之詩作於既滅其詩之所為作者衞晉也是以列邶鄘魏於前而以衞晉終之雖主衞晉而其風不同故邶鄘魏不可没也邶鄘之詩學者以為衞矣何也敘以衞也而魏詩不為晉何也敘不以晉也雖不以晉亦不以魏然則是不舉其國耳凡敘之不舉其國者文之所不及也以其不及而廢其為晉則學者之陋矣汾沮洳之三章而三稱晉官焉非晉而何季子觀樂於魯至於歌魏曰渢渢乎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徳輔此則盟主也夫亡國之詩而季子言之若此乎蓋以為晉矣非亡國之詩也至於檜風檜之未亡而作矣豳之非十四國之類何也此周公與周大夫之所作也蓋以為豳耳非豳人之詩也非豳人之詩而言豳之風故繫之豳雖繫之豳而非豳人之詩故不列於諸國而處之其下此風之特異者也以其特異而别之亦理之當然也季子之觀樂也既歌齊而繼之以豳秦魏唐何也曰孔子之未編詩也太師次之以豳為秦之有也而繫之秦以秦晉之强相若也而不能決其長短意天下之諸侯將歸於此二國至孔子而後定蓋非太師之所能知也
  關雎后妃之徳也
  孔子之敘書也舉其所為作書之故其賛易也發其可以推易之端未甞詳言之也非不能詳以為詳之則隘是以常舉其略以待學者自推之故其言曰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夫唯不詳故學者有以推而自得之今毛詩之敘何其詳之甚也世傳以為出於子夏予竊疑之子夏甞言詩於仲尼仲尼稱之故後世之為詩者附之要之豈必子夏為之其亦出於孔子或弟子之知詩者歟然其誠出於孔氏也則不若是詳矣孔子刪詩而取三百五篇今其亡者六焉詩之敘未甞詳也詩之亡者經師不得見矣雖欲詳之而無由其存者將以解之故從而附益之以自信其說是以其言時有反覆煩重類非一人之詞者凡此皆毛氏之學而衞宏之所集錄也東漢儒林傳曰衞宏從謝曼卿受學作毛詩敘善得風雅之㫖至今傳於世隋經籍志曰先儒相承謂毛詩敘子夏所創毛公及衞敬仲又加潤益古說本如此故予存其一言而已曰是詩言是事也而盡去其餘獨采其可者見於今傳其尤不可者皆明著其失以為此孔氏之舊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關關和聲也雎鳩王雎鳥之摯者也物之摯者不淫水中可居者曰洲在河之洲言未用也逑匹也言女子在家有和徳而無淫僻之行可以配君子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轉反側
  荇接余也左右助也流求也服事也后妃將取荇菜以共宗廟必有助而求之者是以寤寐不忘以求淑女將與共事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芼擇也求得而采采得而芼先後之敘也凡詩之敘類此窈窕淑女不可得也苟其得之則將友之以琴瑟樂之以鍾鼓琴瑟在堂鍾鼔在廷以此待之庶其肯從我也此求之至也
  關雎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葛覃后妃之本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葛者婦人之所有事也方葛之盛時黄鳥出於谷而集于木鳴喈喈矣詠歌其所有事而又及其所聞見言其樂從事於此也覃延也萋萋茂盛貌也黄鳥摶黍也灌木藂木也喈喈和聲也或曰黄鳥之集于灌木猶婦女有嫁于君子之道也言女子在家習為婦功既成則可以適人矣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莫莫成就貌也濩煑之也精曰絺麤曰綌斁厭也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言辭也春秋傳曰言歸于好師女師也婦人謂嫁曰歸言其告教於師氏也則告之以適人之道矣薄亦辭也汙煩撋之也澣濯之也私燕服也衣禮服也此女師所以告之之言也害澣害否云者言常自絜清以事君子也常自絜清以事君子則可以歸寧父母矣
  葛覃三章章六句
  卷耳后妃之志也
  婦人知勉其君子求賢以自助有其志可耳若夫求賢審官則君子之事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采采不已之辭也巻耳苓耳也頃筐畚屬也卷耳易得之物頃筐易盈之器而不盈焉則志不在卷耳也今將求賢寘之列位而志不在亦不可得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崔嵬土山之戴石者也虺隤病也姑且也將陟險而馬病不求良馬以任之徒酌酒以自慰不以為深憂也則終不免矣譬如為國之難知小人之不足任而不求賢以自助亦無以濟也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此章意不盡申殷勤也凡詩之重復類此山脊曰岡𤣥馬病則黄兕觥角爵所以為罰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石山戴土曰砠瘏痡皆病也馬病而不知擇至於人又病也則無及矣亦吁嗟而已
  卷耳四章章四句
  樛木后妃逮下也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木下曲曰樛木以樛故葛藟得纍之而上后妃以逮下故衆妾得敘進於君子室家既和故其君子無所憂患而能安履其福禄苟其不和雖有福禄而不能安也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荒奄也將大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縈旋也成就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后妃子孫衆多也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蚣蝑也不妬而多子一生八十一子詵詵衆多也振振仁厚也言后妃子孫衆多如螽斯也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薨薨羣飛聲也繩繩戒慎也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揖揖㑹聚也蟄蟄和集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夭夭少壯也灼灼盛也婦人甚少而盛不以色驕其君子而以宜其室家此后妃之徳所致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蕡大貌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始言其華中言其實終言其葉言其容徳皆盛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兎罝后妃之化也
  肅肅兎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敬也兎罝兎罟也丁丁椓杙聲也干盾也罝兎之人野之鄙人也野之鄙人禮之所不及也禮之所不及者其心無所不易人而無所不易則其於妻妾也無所復敬矣今婦人能以禮自將敬而不可慢故其夫雖罝兎之鄙人而猶知敬之夫人知敬其妻妾則無所不敬是以至於椓杙而猶肅肅也赳赳有力之貌也罝兎之人則赳赳之武夫也世未嘗患無武夫獨患其不知敬而不可近今武而知敬故可以為公侯干城也桃夭言后妃能使婦人不以色驕其夫而兎罝言其能使婦人以禮克君子之慢故桃夭曰致而兎罝曰化夫致者可以直致而化者其功逺矣
  肅肅兎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仇匹也
  肅肅兎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丁丁人之所聞也中逵人之所見也中林聞見之所不及也非人之所聞見而猶肅肅則其敬也至矣
  兎罝三章章四句
  芣苢后妃之美也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芣苢馬舄馬舄車前也宜懷姙焉室家和平故婦人皆樂有子是以采之不厭也有藏也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掇拾也捋取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袺執袵也襭扱袵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
  漢廣徳廣所及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潛行曰泳方泭也思辭也文王之化行於南國雖江漢之游女皆有廉潔之行不可犯以非禮譬如喬木不可就以休息江漢不可得而方泳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此知女子之不可犯而思以禮道之之辭也楚薪之尤翹翹者也取薪之尤翹翹者以言欲取女之尤髙潔者也然猶不敢斥言取之故曰於是子之嫁也我當秣其馬以示有意焉耳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蔞草之尤翹翹者也
  漢廣三章章八句
  汝墳道化行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墳大防也枝曰條幹曰枚惄飢意也調朝也是時紂猶在上君子久役于外故婦人遵汝而伐薪勞苦而念其君子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斬而復生曰肄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魚勞則尾赤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事紂周徳雖廣而紂之虐如將焚焉民之被其害者如魚之勞於水也然而有文王以為之父母可以無久病矣雖婦人而知文王之可歸此所謂道化行也
  汝墳三章章四句
  麟之趾關雎之應也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仁獸也其於仁也非有意為之其資之也天矣關雎之時人君與其后妃皆賢故其生子無不賢者夫公子之賢非其身則為之父母之所以資之者逺矣是以信厚振振而不自知猶麟之於仁也毛詩之敘曰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夫關雎之化行則公子信厚公子之信厚如麟之仁此所謂應矣未嘗言其時也捨麟之徳而言其時過矣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定額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召南        國風
  鵲巢夫人之徳也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鳩性拙不能自為巢而居鵲之成巢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如鳩之託鵲巢非有徳誰能安之毛詩之敘以鳩為鳲鳩言夫人如鳲鳩之均一乃可以配焉説雖無害而鳩非鳲鳩也百兩百乘也御迎也諸侯之子嫁於諸侯送迎皆百乘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方據也將送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鵲巢三章章四句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蘩皤蒿也沼池也沚渚也公侯之夫人執蘩菜以助祭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宮
  宮廟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被首飾也僮僮竦敬也祁祁舒遲也公事也其在宗廟之事則竦敬其還歸則舒遲言各獲其宜也
  采蘩三章章四句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草蟲常羊也阜螽蠜也二者皆蝗類覯以禮遇也草蟲鳴則阜螽躍而從之婦人之於君子猶二物之相從其性然矣然其未見也常自憂不得見君子故每以禮自防至於既見而後心降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蕨虌也陟南山而采蕨豈有不得者乎然而常憂不得也婦人之從君子亦豈有不見禮者乎然而常憂不見禮也憂不見禮而後乃見禮矣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薇山菜也夷平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
  于以采蘋南澗之濵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釡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蘋大蓱也藻聚藻也方曰筐圓曰筥湘烹也錡釡屬也宗室大宗之廟也此所謂教成之祭也記曰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毁教于公宮祖廟既毁教于宗室教成之祭牲用魚芼用蘋藻奠於牖下何也户牖之間也昏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主人皆筵於廟中户西西上右几以為女子外成者也祭禮主婦設羮今使季女設焉所以成其婦禮也㓜而習之既嫁而奉祭祀則終身行之此所謂能循法度也
  采蘋三章章四句
  甘棠美召伯也
  甘棠言美召伯江有汜言美媵何彼穠矣言美王姬魚麗言美萬物盛多皇矣言美周或言正詩不言美因各為此五詩之説夫五詩言美則正詩未甞不言美矣未甞不言而為不言之説此皆近世之浮説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小貌也甘棠杜也茇草舍也召公巡行邦國重煩勞百姓蔽棠而舍國人思之而愛其棠不忍伐也召公之為牧伯武王之世矣而詩稱召伯思者之辭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拜拔也説舍也
  甘棠三章章三句
  行露召伯聽訟也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厭浥濕意也行道也速召也二南當文王與紂之世淫風之被天下如露之濡物召南之女被文王之化能以禮自保故其稱曰行者未甞不欲夙夜也謂道之多露是以不敢女子未甞不欲從人也謂世之多强㬥是以不可女子之所以自保如此然猶不免强㬥之獄故其自辨曰謂雀之無角信矣今而穿屋則雀有角矣謂鼠之無牙信矣今而穿墉則鼠有牙矣謂强㬥之無室家之道信矣今而召我以獄則强㬥亦有室家之道矣雖召我獄然而知其室家之道不足而終不之從者召公明於聽訟也
  行露三章一章章三句二章章六句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
  毛詩之敘曰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夫君子之愛其人則樂道其車服是以詩言羔羊之皮而已非言其徳也言其徳則過矣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古者大夫羔裘以居素絲以英裘紽組絲以飾縫也皆婦人所為寘功也委蛇自得之貌也言召南之大夫服其羔裘自公而退食於私家無所不自得也夫君子能治其外而内無良妻妾以和其室家雖欲委蛇而不可得也此所以為鵲巢之功致也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緎總皆縫飾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
  殷其靁勸以義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雷聲隱然在南山之陽耳然而不可得見召南之君子逺行從政其室家思一見之而不得如是雷也故曰何哉吾君子去此而從事於四方不敢安也既而知其義不得歸也則曰振振君子歸哉歸哉言不可歸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
  摽有梅男女及時也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摽落也塈取也盛極則落者梅也女子之盛時猶是梅也方其七存也迨其吉而後嫁焉可也及其三也及今焉嫁之可也失今則過矣及其既盡頃筐而取之也謂之取則嫁之矣七而擇其吉三而及其今盡而聽其謂此所以各及其時也凡詩每章有先後深淺之異如此詩及中谷有蓷晉無衣之類固自有説若樛木螽斯之類皆意不盡申殷勤而已欲强求其説則迂雜而不當矣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小星惠及下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微貌也三心也五噣也正月噣在東方三月心在東方命禮命也諸妾從夫人以次敘進御於君所謂小星之從心噣也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云者妾自謂卑賤不敢與夫人齒之辭也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裯帳也猶若也
  小星二章章五句
  江有汜美媵也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水決復入為汜江則有汜嫡則有媵而之子之不我以何哉其後則必悔矣蓋不敢怨而竢其悔耳夫不敢怨者悔之道也故小星欲求衆妾之不敢齒我而不以貴賤臨之蓋使之得進御於君而妾不敢與我齒矣江有汜欲求嫡之悔過而不以怨言犯之蓋事之不失而嫡自悔矣此則善原人情也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水岐成渚處止也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書曰岷山導江東别為沱嘯歌以言其不怒也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野有死麕惡無禮也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誘道也野有死麕有欲用之猶以白茅包之而後行今有女於此思以春適人亦必得吉士以禮道之而後可疾時不然也古者昏禮以嵗之隙自冬及春皆其時也孫卿子曰霜降逆女冰泮殺内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樸𣙙小木也將取樸𣙙死鹿以為用猶知以白茅純束而取之况有女如玉而可不以禮成之哉
  舒而脱脱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脱脱舒遲也帨佩巾也尨狗也奔走失節則佩帨動非禮相凌則狗吠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章三句
  何彼穠矣美王姬也
  漢儒之言詩者曰王道衰詩人本之袵席關雎作仁義陵遲鹿鳴刺焉而近世學者又因此詩稱平王齊侯則遂以二南為東周之詩無疑矣予讀儀禮觀其燕饗之樂風雅之正詩無不咸在蓋關雎鹿鳴之作也久矣非復衰世之詩也夫平王者周之先王豈文王歟譬如商人謂湯武王蓋亦當時一號也至於齊侯則武王之世太公望得稱齊侯矣且周頌之言成康猶不得為成康子孫之詩而此詩獨不得為文王之詩哉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穠猶戎戎也唐棣栘也王姬之美盛若是華也肅敬也雝和也人之見王姬之車者則相告曰曷不肅雝乎此王姬之車也人之見其車者猶知肅雝則王姬之敬也至矣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魚之深釣而得之者由絲緡也王姬之貴娶而得之者由禮也
  何彼穠矣三章章四句
  騶虞鵲巢之應也
  彼茁者葭一發五豝于嗟乎騶虞
  茁出也葭蘆也豕牝曰豝人君雖有恭儉之志而室家不聽則殆不行今召南之夫人能順其君子無所不敬雖葭之微於其生也而有不傷之意焉故能使物無不蕃者於君之射也一發而虞人翼五豝以待之此蕃之至也然猶不敢盡取之一發而已故曰于嗟乎騶虞騶虞仁獸言仁如騶虞也此所以為鵲巢之應矣
  彼茁者蓬一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豕生三日曰豵
  騶虞二章章三句









  詩集傳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二       宋 蘇轍 撰
  邶         國風
  邶鄘衛本紂之畿内其地在禹貢冀州太行之東北逾衡漳東及兗州桑土之野武王克商以封紂子武庚使管叔蔡叔霍叔監之謂之三監及成王王幼三監與武庚叛周公伐而誅之患商人之思舊而好亂也於是改封微子於宋以奉商後而以其餘民封康叔於衞以邶鄘封他諸侯其後衛人并邶鄘而有之頃公之世變風既作而邶鄘衛皆自有詩各以其地名之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
  毛詩之敘曰此衛頃公之詩也變風之作而至於漢其間逺矣儒者之傳詩容有不知其世者矣然猶欲必知焉故從而加之其出於毛氏者其傳之也其出於鄭氏者其意之也傳之猶可信也意之疎矣是以獨載毛氏之説不敢傳疑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遨以遊
  有仁人而不用譬猶以柏為舟而不以載使與衆物皆汎於流而已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茹入也逢迎也鑒之於人美惡無所不受惟擇其可而後受故雖兄弟而有不據也愬不仁必於仁人今愬之於不仁此愬所以為迎其怒也蓋朝無善人矣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石雖堅尚可轉席雖平尚可卷言我心之堅平過於石席也棣棣富而閒習也選擇也小人之惡君子曰何為斯踽踽涼涼然君子不以其故自改也此所謂不可轉與不可卷也
  憂心悄悄慍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閔病也辟拊心也摽舉手貌也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月當微耳日則否豈有日月更代而微者歟君子與小人常迭相勝然而小人而不得其志者常也君子而不遂如日而微耳是以憂之不去於心如衣垢之不澣不忘濯也憂患既深思奮飛以避之而不能矣
  柏舟五章章六句
  綠衣衛莊姜傷已也
  綠兮衣兮綠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間色黄正色以綠為衣而黄為裏言妾上僭而夫人失位也莊姜齊女美而無子莊公之嬖人生子州吁母嬖而州吁驕故云
  綠兮衣兮綠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訧過也治絲而綠之者汝也綠非所以為衣既已綠之而又以為衣則此我之所訧也古之人為是上下之分所以使人無所訧耳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以綠為衣或者不知其不可也若夫絺綌之薄而以禦風其𡚁立見矣譬如小人而重任之渉患難而後知其不可也古之人所以為是君子小人之辨者誠得我心之所憂也
  綠衣四章章四句
  燕燕衛莊姜送歸妾也
  莊姜無子陳女戴媯生完莊姜以為己子莊公薨完立而州吁弑之戴媯於是大歸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鳦也春則來秋則去知有所避也燕將飛而差池其羽猶戴媯之將别而不忍也禮婦人送迎不出門逺送至野情之所不能已也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將送也頡頏左右顧也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陳在衛南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
  仲戴媯字也任大也塞實也淵深也
  燕燕四章章六句
  日月衛莊姜傷已也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莊姜賢妃也莊公惑於嬖妾而不禮焉及完立而不能終故其自傷曰君夫人日月也柰何捨我而逝不復其故處乎雖然捨我而能有所定尚可也苟為無定何用不顧我哉石碏之諌莊公曰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亂莊公不從故及於禍此胡能有定之謂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始月盛皆出於東方俾也可忘徒使我可忘之而已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畜養也呼父母而訴所怨也述循也
  日月四章章六句
  終風衛莊姜傷已也
  終風且㬥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終風終日之風也風霾曀雷皆以喻州吁之昏㬥也
  終風且霾惠然肻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霾雨土也州吁往來皆不可常莊姜雖思之無益也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曀隂也古有又通嚏或作疐跲也寤而思之則不寐願往從之則若有跲制而止之者言不欲往耳
  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懷安也安於其所不欲往也
  終風四章章四句
  擊鼓怨州吁也
  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漕衛邑也南行伐鄭也莊公之世鄭人伐衛州吁既立將脩先君之怨於鄭而宋公子馮在焉鄭人將納之故使告於宋與陳蔡共伐之是時民有為土功於國者有城漕者我獨南行伐鄭去國逺役為最苦也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孫子仲者公孫文仲伐鄭之帥也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民將征行與其室家訣别曰是行也將於何居處於何喪其馬乎若求我與馬當求之於林之下蓋預為敗計也軍行必依山林求之林下庶幾得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契闊勤苦也成説歴數之也然猶庶幾獲免於死亡故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闊逺也洵信也不務活其民而貪逺略故曰于嗟闊兮不我活兮告之以誠言而不吾用故曰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擊鼓五章章四句
  凱風美孝子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子欲止之而不忍言也故深自責而已凱風南風也棘難長之木也風之吹棘心而至於夭夭也勞矣母之於子其勞如是風也而不能使留焉則子之過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棘薪言其成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浚衛地其下有寒泉泉在浚下而浚䝉其澤我曾此泉之不若也
  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睍睆好貌也鳥猶能好其音以説人而我獨不能説吾母哉
  凱風四章章四句
  雄雉刺衛宣公也
  毛詩之敘曰宣公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夫此詩言宣公好用兵如雄雉之勇於鬬故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以為軍旅數起大夫久役是矣以為并刺其淫亂怨曠則此詩之所不言也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貽伊阻
  雄雉勇於鬬飛而鼓其翼泄泄然不顧也宣公之時大夫久於征役以公為猶雉耳故自咎其懷於衛曰我之懷矣自貽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展誠也思得信厚之君以事之而不可得故勞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
  征役既久思歸而不得之辭也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忮害也宣公好富而多求國人苦之故告其君子曰吾不知孰為徳行苟不忮害不貪求斯可矣何用之不善哉
  雄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葉刺衛宣公也
  匏有苦葉濟有深渉深則厲淺則揭
  春秋傳曰苦匏不材於人供濟而已怙苦匏而渉深濟未有不溺者也而况於無匏乎有人焉曰深則吾厲淺則吾揭無不渡也則亦不畏不義不忌非禮之人也宣公烝於夷姜而納伋之妻昏亂甚矣故云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鷕雉聲也軌軾前也飛曰雄雌走曰牝牡有瀰濟盈而視之以不濡軌有鷕雉鳴而反求其牡衆之所謂不可而不顧之辭也
  雝雝鳴鴈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雝雝鴈之和聲也納采用鴈旭日始旦大昕之時也自納采至請期用昕親迎用昏冰之未泮昏姻之時也宣公淫昏而國人化之故此章為陳昏禮之正也
  招招舟子人渉卬否人渉卬否卬湏我友
  卬我也人皆輕渉而操舟者獨招招然不肻從言衛人相率為亂而其君子猶待禮而後行不得其偶不行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谷風刺夫婦失道也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谷風東風也風行於隂雨而不廢其和夫婦黽勉同心憂樂共之而何怒之有葑須也菲芴也人不以其下之不善而棄其上之可食譬如婦人徳音不違而足矣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畿内門也荼苦菜也行道而有所違者其行遲遲而不忍去今君子之棄我曾不如是行道之人也其送我止於畿而已故其心苦之而不知荼之苦也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
  湜湜水見底也沚小渚也屑潔也涇水入渭渭清而涇濁涇以渭故人謂之濁耳然其沚湜湜然上下如一婦人自言脩潔如此柰何以新昏之故而遂不吾潔也
  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梁笱皆所設以取魚逝人之梁而發人之笱因人之成功之謂也新昏因舊室之成業不知其成之難則將輕用之我雖見棄猶憂其後之不繼也故告而止之既而曰我躬且不容何暇恤我後哉知告之無益之辭也閱容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此章言其深淺有無無所避者民之有喪猶將匍匐救之况於事君子而有不盡乎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顚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慉養也夫婦之親而至為仇讎故雖平生之徳義皆鬻而不售育生也鞠窮也昔者生於恐懼鞠窮之中及爾顚覆而不顧今亦既生育矣而比予于毒毒者人之所棄惡也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旨美也蓄聚也洸洸武也潰潰怒也詒遺也肄勞也塈息也蓄美菜者所以御冬月之無也今君子亦以我御窮而已及其富樂則不我以不念昔者由我而獲此安息也
  谷風六章章八句
  式微黎侯寓于衛其臣勸以歸也
  黎今黎陽也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式試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衛衛不能納而不歸其臣尤之故曰君子之所以觀其人者於其微耳是以試之於微而不可則止今君之寓於衛久矣而衛不吾勤其不吾納者可見矣而胡為不自歸乎衛人非君之故之為而胡為久於其地乎中露泥中言其㬥露而無覆藉之者也
  式微二章章四句
  旄丘責衛伯也
  衛侯爵時為州伯故稱伯歟孔子之敘詩也自為一書故式微旄丘之敘相因之辭也而毛氏之敘旄丘則又曰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於衛衛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於衛其言與前相復非一人之辭明矣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前髙曰旄丘誕闊也叔兮伯兮同姓之國也旄丘之葛其節雖甚闊也然而無以其闊節而謂患不相及苟斷其一節而百節廢矣譬如諸侯雖異國而相為蔽苟黎亡則衛及矣奈何久而不救哉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夫豈無故而久處於衛哉以為與衛同患勢之所當救也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蒙戎亂貌也久留於衛裘已敝矣非吾車不能渡河以告東方之諸侯也以為東方諸侯無與我同患者耳是以止於衛而不去蓋是時衛猶在河北黎衛壤土相接故狄之為患黎與衛共之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瑣小也尾末也流離梟也其子長大則食其母狄之虐始於黎衛人以狄之微而不忌譬如流離之養其子不知其將為已患也然告之而不聽褎褎然如或充其耳其後衛人遂有狄難
  旄丘四章章四句
  簡兮刺不用賢也
  毛詩之敘曰衛之賢者仕於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夫此詩言賢者不見用而思愬之天子故曰云誰之思西方美人知周之不足愬故曰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毛詩既以西方美人為周而又以彼美人為衛之賢者曰所謂西方之人者言其宜在王室也可乎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碩人俁俁公庭萬舞
  簡擇也萬舞千舞也方且萬舞而勤於擇人言其盡心於舞而不知其他也日中而舞未止言無度也在前上處居舞者之前列也俁俁壯大貌也俁俁之碩人非所宜舞於中庭也
  有力如虎執轡如組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組織組也織組者總紕於此而成文於彼善御者執轡於上而馬馳於下如織組也言有力而善御者可以禦侮矣而使之執籥秉翟赫如渥赭卿大夫之容也而錫之以一爵記曰祭有畀煇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也惠不過一散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榛栗屬苓大苦也山則宜有榛也隰則宜有苓也傷碩人之不當其處也賢者仕於諸侯而不得志則思愬之天子西方周之所在也周衰而天子不能正諸侯雖復知其賢亦將無如之何矣故曰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言其不能及逺也
  簡兮三章章六句
  泉水衛女思歸也
  凡詩皆繫於所作之國故木瓜雖美齊桓而在衛猗嗟雖刺魯莊而在齊泉水載馳竹竿皆異國之詩而在衛者以其聲衛聲歟記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促數煩志齊音傲辟驕志蓋諸國之音未有同者衛國之女思衛而作詩其為衛音也固宜猶莊舄之病而越吟人情之所必然也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毖流貌也淇衛水也孌好貌也泉水出於他國而流於淇女子嫁於異國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是以思衛之諸姬將見而與之謀也夫思歸情之所當然也不歸法之不得已也聖人不以不得已之法而廢其當然之情故閔而録之也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始有事於道者祖而舍軷因飲酒於其側曰餞禮畢遂行宿於近郊泲禰所由適衛之道也書曰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春秋傳衛及狄戰敗於滎澤故濟水及衛衛女思歸而不獲故言其所由以歸之道以致其思之至也既言其所由以歸之道則又言其可以歸之義曰婦人有出嫁之道逺於其宗故禮緣人情使得歸寧因以問其姑姊今曷為不得哉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于衛不瑕有害
  干言亦所由適衛之地也脂脂車也舝設舝也還車還施其車而試之也遄疾也害何也言其至衛非有瑕疵也而曷為不許哉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所出同所歸異曰肥泉蓋以自況也須漕皆衛邑也知其不可是以出遊以寫其憂而已
  泉水四章章六句
  北門刺仕不得志也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君子仕於亂世如出自北門背明而向隂也仕而不見用者君也而歸之天知命者之辭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適之也埤厚也天子之政令既以適我國之政事復并以厚益我已事而反則其處者爭求其瑕疵而譴謫之言勞而不免其罪也謂之室人者在内而不事事也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敦敦迫也
  北門三章章七句
  北風刺虐也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邪讀如徐北風而又雨雪其虐甚矣故其民苦之而相告曰苟有惠而好我者與汝攜手同行而從之昔之虚徐者今亦並為急刻之行矣尚曷為不行哉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喈疾貌霏甚貌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未有赤而非狐黑而非烏者言其君臣為惡如一也
  北風三章章六句
  靜女刺時也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衛君内無賢妃之助故衛之君子思得靜一之女既有美色又能待我以禮者而進之於君思而不可得是以踟蹰而求之城隅言髙而不可逾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彤管有煒説懌女美
  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以記過失且以次敘羣妾之進御者煒赤貌也樂其有法而後説其美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牧田官也荑茅之始生者蓋言宮中無復斯人矣故願得幽閒處子而進之君也苟有以是女進者吾非此女之美乃美其人之遺我者耳蓋求之至也
  靜女三章章四句
  新臺刺衛宣公也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蘧篨不鮮
  宣公納伋之妻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疾之而難言之故識其臺之所在而已燕婉謂伋也蘧篨不能俯者天下之惡疾所以深惡宣公也泚鮮明貌也燕安也婉順也鮮善也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洒髙峻也殄絶也猶言病而不死者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將適世子而得宣公猶網魚而得鴻所得非所求也戚施不能仰者也
  新臺三章章四句
  二子乘舟思伋壽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宣公納伋之妻生壽及朔朔與其母愬伋於公公使之於齊使盜先待於莘壽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去壽竊其節而先往盜殺之伋至曰乃我也又殺之自衛適齊必渉河國人傷其往而不返汎汎然徒見其景欲往救之而不可得是以思之養養然憂而不知所定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言二子若避害而去於義非有瑕疵也而曷為不去哉夫宣公將害伋伋不忍去而死之尚可也而壽之死獨何哉無救於兄而重父之過君子以為非義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



  詩集傳卷二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三      宋 蘇轍 撰
  鄘        國風
  柏舟共姜自誓也
  衛釐公之世子共伯餘立未逾年而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故誓而不許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中河舟之所當在也婦人之在夫家猶舟之在河也髦者髮至眉子事父母之飾也儀匹也之至也矢誓也天父也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特匹也慝邪也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衛人刺其上也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茨蒺䔧也冓成也衛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宣姜衛人疾之而莫能去譬如蒺䔧之生於牆欲埽去之恐其傷牆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襄除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刺衛夫人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副者后夫人之首飾編髮為之笄衡笄也珈笄飾也象服者象物以為服蓋褕翟闕翟也書曰予欲觀古人之象能與君子偕老乃可以有副笄六珈委委佗佗緩而有禮如山河之崇深乃可以有象服今宣姜之不善將如是服何哉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玼鮮盛貌也翟褕翟闕翟也鬒黑也屑潔也髢髲也瑱塞耳也揥所以摘髮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眉上廣也晳白也以是盛服尊女使如天帝然者非以女有徳可以配君子故耶嗟今無以受之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瑳鮮白貌也展衣夫人以禮見君及賔客之盛服也絺之靡者為縐袢讀如絆暑服則加紲絆以自斂飭清視清明也顔額角豐滿也展誠也媛美女也如是人者可以為邦之媛矣而不為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刺奔也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唐兔絲也託采唐以相誘也書曰明大命于沬邦蓋紂都朝歌以北是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姜弋庸皆著姓也刺無禮則稱孟言雖長而忘禮也美有禮則稱季曰有齊季女言雖幼而知好禮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
  鶉之奔奔刺衛宣姜也
  鶉之奔奔鵲之疆疆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奔奔疆疆皆有常匹相隨之貌言宣姜鶉鵲之不若也兄則頑也
  鵲之疆疆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君小君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懿公為狄所滅戴公渡河東徙以廬于漕一年而卒齊桓公城楚丘以封文公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始建城市而營宫室百姓恱之而作此詩定營室也營室中則十月中也於時可以營宫室矣楚宫楚丘宫也揆之以日揆日之出入以知東西也椅梓屬也爰曰也種此六木於宫者曰後可以伐琴瑟也種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凡類此矣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
  堂亦衛邑也景山大山也京髙丘也文公之將徙於楚丘也升虚而望其髙有陵阜可以屏蔽其國降觀其下有桑土可以居民從而卜之而得吉卜其終皆然信善可居也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靈善也倌人主駕者也文公勤於民事雨既止見星而駕以行舎於桑田矣是以民說而稱之曰不直哉是人也其心充實而淵深則宜其有騋牝三千也言富强之業必深厚者為之非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淺薄者之所能致耳馬七尺曰騋春秋傳文公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而此言三千者蓋其可用者三百乘而其牝牡則三千也世之學者曰衛武衛文鄭武秦襄之風宣王之雅皆美之詩也然猶不免為變詩何也曰王澤之薄也乆矣非是人之所能復也昔周之興也積仁行義凡數百年其種之也深而蓄之也厚矣至於文武風俗純備是以其詩發而為正詩自成康以來周室不競至幽厲而大壞其敗亦數百年其畜之也亦厚矣是以其詩不復其舊而謂之變夫自其正而至于變其敗之也甚難其間必有幽厲大亂之君為之而後能自其變而復于正其反之也亦難亦必有后稷公劉文武積累之勤而後能今夫五人者其善之積未若其變之厚矣是以不免於變老者之所以為老為其積衰也因其一日之安而以為壯也可乎其所由來者逺矣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蝃蝀止奔也
  毛詩之敘曰衛文公之詩也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蝃蝀虹也蝃蝀之雨㬥雨也不待隂陽和而雨矣猶女子之不待父母媒妁而行者也是以國人莫不惡之指之猶且不敢而况為之乎故告之曰女子生而當行適人矣何患於不嫁而為是非禮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隮升也崇終也朝有升氣于西終其朝而雨至矣何苦不俟而為彼蝃蝀之㬥雨也譬之女子之生至於成人則自當行矣何至汲汲於非禮也
  乃如之人也懷婚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人苟知事之有命也則不為不義安而竢之矣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䑕刺無禮也
  毛詩之敘曰文公之詩也文公能正其羣臣故刺在位而無禮者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視也視鼠之所以為鼠者豈以其無皮故邪亦有皮而無禮耳人之所以為人者豈以其面亦以其禮也苟無禮則亦鼠矣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止容止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相鼠三章章四句
  干旄美好善也
  毛詩之敘曰衛文公之詩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凡旗皆注旄於干首古者招庶人以旃招士以旂招大夫以旌干旄所以招之也素絲良馬所以贈之也紕縫也四數也既有以招之又有以贈之故人思有以畀之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鳥隼曰旟組縫組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注旄而不設旒□曰旌祝屬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
  列國之詩皆以世為先後非如十五國風無先後大小之次固當以世為斷今載馳之一章曰言至于漕戴公之詩也而列於文公之下王之兔爰桓王之詩也而列於平王之上鄭之清人文公之詩也而列於莊昭之間皆非孔氏之舊也蓋傳者失之矣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衛侯許穆夫人之兄戴公也大夫許大夫之弔衛者也草行曰跋水行曰涉夫人將歸親唁其兄雖大夫之往而不足以解憂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
  禮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父母沒則使大夫歸寧於兄弟而夫人不行故許穆夫人思歸唁其兄而許人以禮不許夫人以為禮施於無故而欲歸寧者耳今衞國亡矣棄其社稷宗廟而廬於漕思歸唁之而猶以此不許故曰不能旋反言其執一而不知變也夫將欲止之必有己之之道今無以己之而欲其止是以其心不肯忘逺衛也然要之夫人終亦不行則知禮之不可越故也蓋為此詩以致其忠愛而已
  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閟閉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穉且狂
  偏髙曰阿丘蝱貝母也行道也阿丘之物為不少矣獨采其蝱而已然人無有尤之者以人各有所取也今我之懷衛亦各有道矣要以不為不善則已而獨以是禮不許我何哉故曰其尤我者皆衆不更事之人也不然則狂者耳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極至也夫人思歸行衛之野而觀其麥之有無問其控告于大國誰因者誰至者許人雖尤之而其心不已故告其君子曰無我有尤雖竭爾思慮以為我謀衛不如使我一往親見之也
  載馳五章一章六句二章章四句一章六句二章八句
  或言四章一章三章章六句二章四章章八句以春秋傳叔孫豹賦載馳之四章義取控于大邦非今之四章故也
  衛淇奥       國風
  淇奥美武公之徳也
  瞻彼淇奥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奥隈也猗猗盛也匪斐通有文之貌也瑟矜莊也僴寛大也赫明也咺著也諼忘也淇之澤深矣然不可得而見所可見者其隈之綠竹也今淇上多竹君子平居所以自修者亦至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日夜去惡遷善以求全其性然亦不可得而見也徒見其見於外者瑟然僴然赫然喧然人之見之者皆不忍忘也是以知其積諸内者厚也子貢問於孔子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歟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孔子告之以貧而樂富而好禮而子貢知其自切磋琢磨得之此所謂告諸往而知來者如衛武公所謂富而好禮者歟記曰富潤屋徳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詩云瞻彼淇奥綠竹猗猗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㑹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充耳瑱也琇瑩美石也弁皮弁也㑹弁之縫中也蓋飾之以玉
  瞻彼淇奥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簀積也金錫圭璧言其既成也綽緩也較兩輢上出軾者重較卿士之車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考槃刺莊公也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成也槃樂也澗也阿也陸也皆非人之所樂也今而成樂於是必有甚惡而不得已也寛也薖也軸也皆磐桓不行從容自廣之謂也弗諼既往之戒不可忘也弗過不可復往也弗告不可復諫也皆自誓以不仕之辭也
  考槃三章章四句
  碩人閔莊姜也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此章言莊姜親戚之盛也頎長貌也國君夫人嫁以翟衣衣錦者在塗之服也褧襌也衣錦而尚之以褧惡其文之太著也莊姜齊世子得臣之妹也邢周公之後也譚近齊後為齊桓公所滅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章言其容貌之好也蝤蠐蝎也犀瓠瓣也螓蜻蜻也顙廣而方倩口輔好也盼白黒明也
  碩人敖敖說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此章言其車服之美也敖敖長貌也幩馬纏鑣扇汙也人君以朱鑣鑣盛貌也茀車之後障也以翟羽為之禮君聽朝於路寢夫人聽内事於正寢大夫退然後罷夫人始至故為之夙退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此章言齊之强也河在齊之西北罛魚罟也菼薍也庶姜同姓也庶士異姓也孽孽衆也朅壯貌也是詩言有如此人者而君不答則君可責而夫人可閔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
  氓刺時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此詩前二章皆男女相從之辭後四章皆女見棄而自悔之辭布幣也貿買也託買絲而就之謀為淫亂也頓丘一成之丘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垝毁也復關氓之所在也體卦兆之體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吁嗟鳩兮無食桑葚吁嗟女兮無與士躭士之躭兮猶可說也女之躭兮不可說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
  桑之未落也其葉沃沃然為若可依者也鳩食其葚葚美而不能去則將依焉不知其將黄而隕男子之始相得也意厚而財豐一若可乆者婦人喜而從之不知其三歲食貧而至於相棄也帷裳童容也婦人之車所以障者漸車帷裳言其不顧艱難而從之也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㬥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靡室勞矣言不以室家之勞為勞也言既遂矣至于㬥矣言婚姻既成而遇之以㬥也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始也將與汝偕老今老而反使我怨淇猶有岸隰猶有畔何女心之不可知也反復也不思復其舊言也
  氓六章章十句
  竹竿衛女思歸也
  此詩敘與泉水敘同皆父母終不得歸寧者也毛氏不知泉源淇水檜楫松舟之喻以為此夫婦不相能之辭故敘此詩為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失之矣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籊籊長而殺也籊籊之竿而不可以釣于淇猶言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言其近爾淇近則衛近矣非不欲歸也不可得歸也蓋亦父母終而不得歸寧者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思歸而不可得則以自解曰女子生而有逺父母兄弟之道矣譬如泉源淇水之不得相入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瑳巧笑貌也儺行有度也知女子之為必逺父母兄弟也則自修飭以順事君子俾無尤焉以慰父母兄弟而已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柏葉松身曰檜二木之相為舟楫也不自從其類而從非其類物則固有然者何獨女子也所以深自解也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蘭刺惠公也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雚也雖有支然不得所依則蔓延於地而不能起童子雖佩觿然不能如我之多知也觿所以解結成人之佩也人君治成人之事故雖童子而佩觿容容刀也遂璲通佩玉也帶紳也悸悸有節度之貌也言徳不足以稱其服也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韘玦也能射御則佩玦甲狎也
  芄蘭二章章六句
  河廣宋襄公母作也
  宋桓公之夫人衛文公之妹也生襄公而出思之而義不得往故作此詩以自解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逺跂予望之
  杭渡也河廣矣宋逺矣以為一葦可度而跂可見所以緩說其思宋之心也蓋曰雖在衛猶在宋耳
  誰謂河廣曽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
  刀小舟也崇朝行崇朝也
  河廣二章章四句
  伯兮刺時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君子上從王事不得休息婦人思之而作是詩伯其字也朅武貌也殳長丈二而無刃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婦人夫不在無容飾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君子當至而不至猶欲雨而得日也思之而不得見是以甘心於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痗病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有狐刺時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綏綏匹行貌衛之男女失時喪其配偶婦人自傷不若狐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厲深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木瓜美齊桓公也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桓公城楚丘以封衛遺之車馬器服衛以復安衛人徳之故曰雖投我以木瓜我將報之以瓊琚瓊琚之於木瓜重矣然猶不敢以為報也永以與之為歡好而已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詩集傳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四       宋 蘇轍 撰
  王黍離       國風
  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周公營之既成祀其先王而遷居西都以為宗周近於西戎周衰子孫不能及逺而文王之徳未棄於天下其勢必有遷者洛陽逺於戎狄而其旁國無當興者唯是可以復立故城以待之而時以㑹東諸侯焉其後十一世幽王失道申侯與犬戎攻而滅之晉文侯鄭武公立其太子宜臼是為平王遂徙居東都其地在禹貢豫州太華外方之間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自平王東遷而變風遂作其風及其境内而不能被天下與諸侯比然其王號未替故不曰周黍離而曰王黍離云
  黍離閔宗周也
  宗周鎬京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苖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平王東遷而宗周為墟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過者閔之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靡靡猶遲遲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行者見黍稷之苖而及其穗且實蓋行役之乆也
  黍離三章章十句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鑿牆以棲雞曰塒君子行役而無至期曽雞與牛羊之不若柰何勿思哉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饑渴
  佸㑹也雞棲于杙曰桀括至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陽陽閔周也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陽陽自得也簧笙也人君有房中之樂此賤事耳然君子居之又且相招而樂之則以賤為樂矣君子以賤為樂則其貴者不可居也雖有貴位而君子不居則周不可輔矣此所以為閔周矣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陶陶和樂也翿纛也舞者之所翳也敖舞者之位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刺平王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非自流之水也水不能自流而或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雖束薪之易流有不流矣水之能自流者物斯從之安在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哉周之盛也諸侯聽役於王室無敢違命及其衰也雖令而不至平王未能使諸侯宗周而强使戌申焉宜諸侯之不從也其曰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申周之戌者怨諸侯之不戌之辭也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乆戌而不得代之辭也申平王之母家在陳鄭之南而近楚是以戌之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戌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蒲蒲栁也申甫許皆諸姜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三章章六句
  中谷有蓷閔周也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蓷鵻也暵燥也仳别也修長也草長逺地則易枯中谷之蓷旱之所難及也今也既先燥其生於乾者又燥其生而長者及其甚也則雖其生於濕者亦不免也旱及於濕則盡矣譬如周人風俗衰薄其始也人之艱難者棄其妻耳其後人之不善者棄之矣及其既甚至有無故而棄之者故其以艱難而見棄者則嘆之嘆之者知其不得已也以不善而見棄者則條條然而歗歗者怨之深矣及其無故而見棄也則泣而已泣者窮之甚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兔爰閔周也
  毛詩之敘曰桓王之詩也
  有兔爰爰雉罹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爰爰緩也吪動也兔狡而難取雉介而易執世亂則輕狡之人肆而耿介之士常被其禍其曰尚寐無吪寧死而不欲見之之辭也或曰羅所以取兔也兔則免矣而雉則罹之天下之禍首亂者之報也首亂者則逝矣而為之繼者受之非其所為而反受其禍是以寐而不欲動也
  有兔爰爰雉罹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罦覆車也造亦為也
  有兔爰爰雉罹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罿罬也庸用也
  兔爰三章章七句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
  或曰刺桓王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緜緜長也水厓曰滸王謂同姓曰叔父葛藟生於河上得河之潤以為長猶王族之託王以為盛也王今棄逺兄弟而為他人父彼非王族亦安肯顧王哉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涘厓也謂其夫父者其妻則母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夷上洒下曰漘聞與聞吾事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
  采葛懼讒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朝有讒人則下不敢有所為采葛所以為絺綌采蕭所以供祭祀采艾所以攻疾病耳雖事之無疑者猶不敢行畏往而有讒之者是以一日不見君而如三月之乆也
  采葛三章章三句
  大車刺周大夫也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大車諸侯之車也檻檻車聲也毳衣子男之衣也毳衣之屬衣繢而裳繡其青者如菼天子之大夫有以子男入而為之者古者大夫廵行邦國以聽男女之訟其聽之也明而止之有道民聞其車聲而見其衣服則畏而不敢矣非待刑之而後己也蓋傷今不能矣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啍啍重遲貌也璊赬也
  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榖生也生則有内外之别而死則同穴夫婦之正也古之聽男女之訟者非獨使淫奔者止也乃使其夫婦相與以禮乆要而無相棄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
  丘中有麻思賢也
  毛詩之敘曰莊王之詩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
  子嗟當時賢者留其氏也隱居於丘陵之間而殖麻麥果實以為生者子嗟也民思其賢而庶其肯徐來從之故曰將其來施施施施徐也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毛公曰子國子嗟父也將其來食庶幾肯來從我食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
  庶幾肯來遺我以善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鄭         國風
  鄭桓公友宣王之母弟食采於鄭為幽王司徒甚得周衆與東土之人是時王室多故公懼及於難問於史伯吾何所可以逃死史伯曰其濟洛河潁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嶮皆有驕侈怠慢之心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帑與賄焉不敢不許周亂而弊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若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無不克矣若克二邑鄢蔽補丹依疇歴華君之土也若前華後河右洛左濟主芣騩而食溱洧修典刑以守之可以少固公從之幽王十一年為犬戎所殺桓公死之其子武公復為周司徒而變風始作鄭者其所食采地今華之鄭是也及既得虢鄶施舊號於新邑則今鄭是也
  緇衣美武公也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武公為平王卿士緇衣其聽朝之正服也諸侯入為卿士皆受館於王室民之愛武公不知厭也故曰子之緇衣敝歟予將為子改為之子適子之館歟苟還也予將授子以粲粲飱也愛之無厭之辭也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蓆大也
  緇衣三章章四句
  將仲子刺莊公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𣏌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武公夫人姜氏生莊公及共叔叚愛叚為請於莊公而封之京祭仲諫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公不聽曰多行不義必自斃既而太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已公子呂又諫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及太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以襲鄭夫人將啓之則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而逐之由是觀之莊公非畏父母之言者也欲必致叔于死耳夫叔之未襲鄭也有罪而未至于死是以諫而不聽諫而不聽非愛之也未得所以殺之也未得所以殺之而不禁而曰畏我父母君子知其不誠也故因其言而記之夫因其言而記之者以示得其情也然毛氏不知其說其敘此詩以為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禁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莊公豈不忍者哉將請也仲子祭仲也𣏌栁屬也異姓而干公族以謀兄弟譬如踰里而折𣏌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檀强忍之木也
  將仲子三章章八句
  叔于田刺莊公也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共叔叚也叔之出田也民皆從之至於巷無居者夫豈誠無居者乎莫如叔之信美而又仁者是以從之者衆也言叔之為人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然詩人作叔于田大叔于田之詩非以惡叚而以刺莊公者言莊公力能禁之而不禁俟其亂而加之以大戮也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叔于田三章章五句
  大叔于田刺莊公也
  二詩皆曰叔于田故此加大以别之非謂叚為大叔也然不知者又加大于首章失之矣
  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㬥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内曰服外曰驂驂服之和如舞者之中節御之善也用火宵田也㬥徒手搏之也狃習也
  叔于田乘乘黄兩服上襄兩驂鴈行叔在藪火烈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襄駕也上駕馬之最良也鴈行言與服馬相次也騁馬曰磬止馬曰控捨拔曰縱覆彇曰送忌辭也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驪白雜色曰鴇如手言如左右手之相助也掤所以覆矢也鬯弢弓也田事將畢則馬行遲發矢希既畢則覆矢而弢弓矣
  大叔于田三章章十句
  清人刺文公也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文公之十三年狄入衛使髙克將兵而禦狄于境髙克之為人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欲逺之不能於是乆而不召衆散而歸髙克奔陳公子素為之賦是詩清鄭邑也彭鄭郊也髙克之師皆清人也駟介馬之被甲者也一車而二矛備折毁也英矛飾也翺翔於河上非所以禦狄也以禦狄為名而逐髙克也以君而逐大夫不能而假興師焉以為大無政刑矣故春秋書之曰鄭棄其師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
  消亦鄭郊也喬髙也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軸亦鄭郊也將車御者在左戎右在右中軍上將也言御者還旋其車而戎右抽刃以與其將習為容好而已
  清人三章章四句
  羔裘刺朝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舎命不渝
  緇衣羔裘諸侯之朝服也侯君也舎施也其裘光澤如濡其人信直而有君徳其民稱之曰是出令而不變者言徳之稱其服傷今不能然也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禮惟君用純故諸臣之羔裘以豹飾袪袖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晏鮮盛貌也大卿英者才過人也粲衆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
  遵大路思君子也
  毛詩之敘曰莊公之詩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摻擥也袪袂也寁速也故舊也君子去之而欲留之故願見之道路擥其袪而告之曰無我惡而去我君雖失徳然而不速去者舊臣之宜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魗醜通好舊好也
  遵大路二章章四句
  女曰雞鳴刺不說徳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鳧與鴈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夫婦相戒以夙興婦人勉其君子曰雞既鳴明星見矣可以起從外事弋取鳧鴈歸以為肴相與飲酒偕老而不厭且非特如此而已苟子有所招來而與之友者吾將為子雜佩以贈之言不留色而好徳也明星啟明也弋繳射也加中也史曰以弱弓微繳加諸鳧鴈之上宜和其所宜也雜佩珩璜琚瑀衝牙之類問遺也
  女曰雞鳴三章章六句
  有女同車刺忽也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太子忽甞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援至於見逐故國人稱同車之禮齊女之美以刺之禮親迎則同車舜木槿也都閑也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行道也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山有扶蘇刺忽也
  毛詩之敘以為所美非美故其言扶蘇荷華也曰此髙下大小各得其宜云爾然而扶蘇非大木也鄭氏知其不可故易之曰此小人在上而君子在下之謂也然而喬松非惡木而游龍非美草則又曰此大臣無恩而小臣放恣之謂也夫使說者勞而不得皆敘惑之也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扶蘇扶胥小木也荷華扶蕖也其華菡蓞子都世之美好者也狂狂狷也夫苟髙而為扶蘇之槁不若下而為荷華之盛也忽之為人自潔而好名非有為國之慮也莊公多内寵而忽辭昏於齊失大國之援終以見逐譬如扶蘇之生於山其居非不髙矣而枝葉不足以自芘不如荷華之生於隰得其澤以滋大故君子以為潔而害於國乃所謂狂耳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上竦無枝曰喬游放縱也龍紅草也充美也狡壯狡也忽之為人可謂狡童矣未可謂成人也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
  蘀兮刺忽也
  毛詩之敘以為君弱臣强不倡而和故曰君倡而臣和猶風起而蘀應也夫蘀兮蘀兮風其吹女此憂懼之辭而非倡和之意也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蘀落也木槁則其蘀懼風風至而隕矣譬如人君不能自立於國其附之者亦不可以乆也故懼而相告曰叔兮伯兮子苟倡也予將和女蓋有異志矣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要成也
  蘀兮二章章四句
  狡童刺忽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賢者欲與之圖事而忽不與故憂之不遑食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食祿也
  狡童二章章四句
  褰裳思見正也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鄭世子忽立未逾年厲公逐之而自立四年祭仲逐厲公而召忽二年髙渠彌殺之而立子亹一年齊人殺子亹及髙渠彌祭仲又立子儀厲公之出奔復入居鄭櫟子儀十四年厲公入鄭凡鄭亂二十餘年四公子爭立至厲公復入而後鄭少安故鄭人思大國之正已曰子苟惠而思正吾亂褰裳而可以涉溱洧矣鄭無難入者子苟不我思豈無他人乎吾恐他人之先子也狂童之狂也甚矣不可緩也溱洧鄭之二水狂童忽也鄭之亂忽實啟之
  褰裳二章章五句
  丰刺亂也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丰豐也巷門外道也君子親迎而婦人有以異志不從者既而所與為異不終故追念其君子云爾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昌盛也將送也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錦衣庶人嫁者之服也伯叔君子之字也或曰錦之為貴而褧之為尚將濟其欲者必由禮而後可也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丰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東門之墠刺亂也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逺
  除地曰墠茹藘茅蒐也除地以為墠則茹藘在阪不在墠矣女子潔已以居於室其室雖近而其人不可犯以非義如墠之逺茹藘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栗女摯也徒取栗以為禮而可以行室家之道矣非不爾思也子不由禮故不可得也東門鄭之為亂者之所在也故墠栗皆曰東門又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
  風雨思君子也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且雨凄凄然雞猶守時而鳴喈喈然譬如君子雖居亂世而不改其度也夷說也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瘳愈也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風雨三章章四句
  子衿刺學校廢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靑衿學子之所服也禮父母在則衣純以青嗣續也學校不修則有去者有留者而莫之禁故留者念其去者而責之曰我雖不往見子子曷為不傳聲問我乎
  靑靑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青佩之組綬也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挑達往來相見貌去學而游於城闕往來無所為耳而不來見我使我思之一日而若三月也
  子衿三章章四句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閔無臣也
  毛詩之敘曰忽之詩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水以求其能流雖束薪而有不能載矣譬如失衆之君雖其私暱為之盡力以求與之而衆不與終不可得也是以稱其私相告教之言以譏之終鮮兄弟維予與女失衆之辭也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失衆而多疑之辭也夫苟以人言為舉不可信則人將誰復親之者此所謂小人之愛人知愛之而不知所以愛之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二章章六句
  出其東門閔亂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鄭國男女相棄有出其東門而見婦人如雲之衆而無所從者曰此非我所思安得縞衣綦巾聊以樂我哉縞衣白衣男子之服也綦巾蒼巾女子之服也思室家之樂而不可得鰥寡相見之辭也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娯
  闉曲城也闍城臺也荼茅秀也茹藘所以染也
  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
  野有蔓草思遇時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鄭人困於亂政感蔓草之得露零以生而自傷不及也故思得君子以被其膏澤思之而不可得故深思之曰苟有是人也必婉然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美人也鄭無是人矣然猶庶幾邂逅而見之以適其願邂逅不期而遇也故鄭伯享趙文子於垂隴子太叔賦野有蔓草文子曰吾子之惠也意取此矣或曰有美一人婦人之謂也然則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亦婦人也哉毛氏由此故敘以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信如此說則趙文子將不受雖與伯有同譏可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
  溱洧刺亂也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詢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渙渙冰釋而水盛也蕳蘭也訏大也芍藥香草也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詢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瀏深也
  溱洧二章章十句













  詩集傳卷四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五       宋 蘇轍 撰
  齊         國風
  齊古爽鳩氏之虛武王以封太公望國於營丘而為諸侯伯其地東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在禹貢青州岱山之隂濰淄之野太公姜姓本四岳之後既封於齊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民多歸之故齊為大國其後五世至哀公而變風作
  雞鳴思賢妃也
  毛詩之敘曰哀公之詩也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夫人不忘夙興故以蠅聲為雞鳴以月出為東方之明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旦明而百蟲作方是時也予豈不欲與子同夢歟然羣臣之㑹於朝者亦欲退朝而歸治其家事是以為之早作庶其無以我故惡之也
  雞鳴三章章四句
  還刺荒也
  毛詩之敘曰哀公之詩也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竝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還捷也峱山名也獸三歲曰肩儇利也言齊人好田至以還儇相譽而不知恥之則荒之甚也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竝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竝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還三章章四句
  著刺時也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
  門屏之間曰著禮壻親迎受婦於堂以出揖之於庭又揖之於著於時婦人遂見君子故識其充耳之飾充耳瑱也所以懸之者曰紞素青黄三者紞之色也尚飾也瓊華瓊瑩瓊英三者皆美石似玉者所以為瑱也言此者刺時不親迎也
  著三章章三句
  東方之日刺衰也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日升於東月盛於東其明無所不至國有明君則民之視之譬如日月常在其室家無敢欺之者行則起而從之矣及其衰也明不及民而民慢之行而無有從之者此所以為刺衰也履行也即從也發起也
  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
  東方未明刺無節也
  毛詩之敘曰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夫雖衰亂之世蚤莫不易挈壺之職雖或失之而天峕猶在何至於未明而顛倒衣裳哉毛氏因東方未明不能辰夜而信以為然其說亦已陋矣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為政必有節及其節而為之則用力少而事舉苟為無節緩急皆所以害政也夫東方未明起而顛倒其衣裳可謂急然猶有以為緩而自公召之者夫起者已遽而至於顛倒矣而猶有遲之者則政將何以堪之故必將有受其害者然則東方未明尚可以徐服其服而無至於顛倒也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折栁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則莫
  夫苟不知為政之節則或失之蚤或失之莫常不能及事之㑹矣以為尚蚤者為之常緩以為已晚者為之常遽緩者不意事之已至而遽者不知事之未及故其所以備患者常出於倉卒而不精故曰折栁樊圃狂夫瞿瞿為藩以禦狂夫豈不知栁之不可用哉無其備而不得已也此無節之過也瞿瞿狂貌也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
  南山刺襄公也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南山齊南山也綏綏行求匹之貌也人君之尊如南山之崔崔襄公之行如雄狐之綏綏疾其以人君而為此行也蕩平也齊子魯桓夫人文姜也襄公之妹而通於襄公婦人謂嫁曰歸懷思也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葛屨五兩則履具於下矣冠緌雙止則緌具於上矣言文姜有匹於魯而襄公有偶於齊曷為又相從哉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蓺樹也蓺麻者必衡從耕其田而後種之譬如娶妻必告父母成禮而後取之取之如此其重而魯桓曷為不禁使得窮極其邪行哉鞠窮也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南山四章章六句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
  甫大也襄公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故告之曰無田甫田田甫田而力不給則莠盛矣無思逺人思逺人而徳不及則心勞矣田甫田則必自其小者始小者之有餘而甫田可啟矣思逺人則必自其近者始近者之既服而逺人自至矣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夫欲得諸侯而求之則失諸侯之道也莊子曰君自是為之則殆不成夫總角之童而至於突然弁也豈其求之哉其道則有所必至也君子之得諸侯亦未甞求之矣苟修其身而治其政令諸侯不來而將安往故夫諸侯之來非求之也不得已而受之也不得已而受之故其來也無憂而其既來也不去此求之至也
  甫田三章章四句
  盧令刺荒也
  毛詩之敘曰襄公之詩也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盧田犬也令令纓鐶聲也峕人以田獵相尚故聞其纓鐶之聲而美之曰此仁人也猶還曰揖我謂我儇兮耳
  盧重鐶其人美且鬈
  重鐶子母鐶也鬈好貌也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鋂一鐶貫二也偲才也
  盧令三章章二句
  敝笱刺文姜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鰥大魚也笱非所以執魴鰥而又敝矣宜其魚之不制也文姜之歸于魯其從者之盛如雲則亦魯桓之所不能制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鱮似魴而弱鱗如雨多也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唯唯出入不制也如水亦多也
  敝笱三章章四句
  載驅齊人刺襄公也
  載驅薄薄簟笰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薄薄疾驅聲也簟方文席也笰車蔽也諸侯之路車有朱革之質而羽飾襄公疾驅其車以㑹文姜文姜夕發於魯而往㑹之莫知愧也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濟濟美貌也濔濔衆貌也豈弟樂易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湯湯大貌也彭彭衆貌也言公與文姜㑹於通道衆人之中而無所愧也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遨
  載驅四章章四句
  猗嗟刺魯莊公也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兮美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猗嗟嘆辭也昌盛也頎長也抑美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秀發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眉之美也蹌趨之巧也齊人傷魯莊公徒有威儀技藝之好而不能止其母之亂也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目上為名目下為清正所射於侯中者也展誠也姊妹之子曰甥
  猗嗟孌兮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選精也貫習也四矢乘矢也反復其故處也君子之於射也將安用之亦以禦亂焉耳今莊公徒以為技而已
  猗嗟三章章六句
  魏
  魏本姬姓之國晉獻公滅之以封大夫畢萬其地南枕河曲北涉汾水舜禹之都在焉其民猶有虞夏之遺風習於儉約而晉公自僖公以來變風既作及魏為獻公所并其人作詩以譏刺晉事如邶鄘之詩其實皆衛之得失故孔子之編詩列之唐詩之上亦如邶鄘衛之次然毛氏之敘魏詩則曰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國廹而數侵削役乎大國民無所居蓋猶以為故魏詩而不知其為晉詩也
  葛屨刺褊也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糾糾疏貌也夏葛屨冬皮屨摻摻猶纖纖也女子既嫁三月廟見然後稱婦裳服之賤也君子之為國致隆而極廣焉故其降也猶可以不陷今葛屨而以履霜及其暑也將安用矣婦之未廟見也而使之縫裳及其成為婦也將安使之矣故曰要之襋之好人服之襋領也要領衣之貴也衣之貴者而使是好人治之猶有降也柰何遂使之縫裳乎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提提安諦也宛辟貌也讓而辟者必左不敢當尊也女子始嫁而治其威儀其修如此而可以賤事使之歟然褊者以為為是無益故為其益者而至於縫裳也惟君子則不然懼其不容降矣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汾沮洳刺儉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汾水出於晉其流及魏沮洳漸潤也莫酸迷也涉汾而采莫其儉信美矣然而非法非公路之所宜為也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藚水蕮也公路公行公族皆晉官也春秋傳曰晉成公立始宦卿之適以為公族其庶子為公行趙盾請以括為公族而盾為軞車軞車戎車之倅也盾庶子也而為軞車則軞車公行也然則公路公行一也以其主君之路車謂之公路以其主兵車之行列謂之公行耳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園有桃刺時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謠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桃則食桃非其園之所有則不食矣然則不耕者不可以食粟不織者不可以衣帛仁人君子不得坐而治民矣此孟子所謂許行之道魏人則有治此說者也夫必耕而後食小人之所謂難也而有人焉且力行之尚有非之者哉維君子憂其不可而歌謠以告人而人且有謂之驕而詰之者曰彼人是矣子獨謂何乎世皆以夫人為是而莫知其非者則將舉而從之此君子之所憂也故曰心之憂矣其誰知之人之不知其非也蓋亦喜其可喜而未思其不可也思之則其不可者見矣故曰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棘棗也聊以行國行告人以不可也極中也
  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山無草木曰岵孝子登髙以望其父而不見則思其將行之戒以自慰上猶尚也可以復來無止死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山有草木曰屺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必偕必與同役者偕無獨行也
  陟岵三章章六句
  十畝之間刺時也
  毛詩之敘曰其國削小民無所居夫國削則民逝矣未有地亡而民存者也且雖小國豈有一夫十畝而尚可以為民者哉
  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此君子不樂仕於其朝之詩也曰雖有十畝之田桑者閑閑其可樂也行與子歸居之夫有十畝之田其所以為樂者亦鮮矣而可以易仕之樂則仕之不可樂也甚矣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泄泄閑貌也
  十畝之間二章章三句
  伐檀刺貪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檀聲也檀性堅韌宜為車耳伐檀而寘之河上河非用車之處雖使河水清且漣而猶不見用君子之仕於亂世其難合也如檀之於河至于小人則不然不稼不穡而取禾三百㕓不狩不獵而縣貆於庭矣君子不得其君不仕小人未可以取而取之矣種之曰稼歛之曰穡百畝曰廛貉子曰貆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水平則流直獸三歲曰特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淪竭也
  伐檀三章章九句
  碩䑕刺重斂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肻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大也重斂以自封猶䑕之食人以自養也貫事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肻徳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碩䑕碩䑕無食我苖三歲貫女莫我肻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勞勞來也欲適樂郊而不可得故曰誰為樂郊可長號而求之者哉
  碩䑕三章章八句





  詩集傳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六       宋 蘇轍 撰
  唐         國風
  唐者帝堯之舊都成王以封母弟叔虞謂之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改為晉侯其地在禹貢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晉侯燮之曾孫成侯始徙居曲沃其孫穆侯又徙於綘僖公之世變風既作其詩憂深思遠猶有堯之遺風故雖晉詩而謂之唐以為此堯之舊而非晉徳之所及也
  蟋蟀刺晉僖公也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蛩也歲寒則蛩入於堂聿遂也除去也此詩君臣相告語之辭也僖公儉而不中禮故告之曰蟋蟀在堂歲其遂莫矣而君不樂日月捨女去矣君曰無乃已太康歟吾念吾職之所居者是以不皇樂也曰不然君子之不為樂懼其荒耳苟樂而不荒斯可矣君子之於樂也瞿瞿而不違禮耳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太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既思其職又思其職之外蹶蹶敏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太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歲晚則入居於室而役車止慆過也休休樂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曵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樞荎也婁亦曵也愉樂也人君有衣服車馬鍾鼔飲食而不能用譬如山木之不采終亦腐敗摧毁歸於無用而已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庭内弗洒弗掃子有鍾鼔弗鼔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栲山樗也杻檍也考擊也保安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永引也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
  揚之水刺晉昭公也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昭公始封桓叔于曲沃沃盛强昭公微弱雖欲去之而不可得矣譬如揚水以求其能流雖物之易流者有不能流矣而況於石乎祗以益其鑿鑿耳鑿鑿潔也民知昭公之不振也故將具諸侯之衣以從桓叔于沃素衣中衣也襮繡領也諸侯之中衣縁以丹朱領以黼繡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皓皓白也繡繡領也鵠沃之邑也
  揚之水白石𥻘𥻘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𥻘𥻘清澈也命桓叔之政命也聞而不敢以告人為之隱也桓叔將以傾晉而民為之隱欲其成矣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章四句
  椒聊刺晉昭公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遠條且
  椒之性芬烈而能奪物者也今其實蕃衍而盈升則其近之者未有不見奪者也桓叔篤碩廣大無有與敵者以桓叔之徳而傾晉猶以椒之芬而奪物也故曰椒聊且遠條且言信如椒之遠芬也條長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
  兩手曰掬
  椒聊二章章六句
  綢繆刺晉亂也
  綢繆朿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猶纒綿也合異姓以為昏姻譬如錯取衆薪而朿之耳薪之為物朿之則合而釋之則解是則綢繆固之而後可以望其合也三星參也古者昏禮於歲之隙昏而參見於東方則十月也於是昏禮始行矣夫昏姻之難自其納采問名綢繆不已時至而後親迎民之為之也勞矣故其成也則曰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今夕何夕云者幸之之辭也然而居於亂世室家不能相保既已成昏而懼其失之也則曰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子兮子兮云者有所愬之之辭也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參在東南則十月之後也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參直於户則正月也三女曰粲大夫一妻二妾
  綢繆三章章六句
  杕杜刺時也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杕特貌也杜赤棠也湑湑盛也踽踽無所親也晉君逺其兄弟而親異姓譬如杕杜條幹不足以相扶特盛其葉耳君子欲告之而懼其不信故告其所與行之人使為之佽比其兄弟必告其所與行者庶其無疑之也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杕杜二章章九句
  羔裘刺峕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
  君之處於民上猶豹袪之在羔裘耳豹雖甚貴而以羔為本君雖甚尊而由有民以安其居舍羔則豹無所施而無民則君無所託矣今奈何不吾恤乎且吾之所以不去非無他人也特以故舊念子耳子豈反謂我不能去而苦我哉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究久也君之所以能久於此者由有民也好舊好也
  羔裘二章章四句
  鴇羽刺時也
  毛詩之叙曰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而作此詩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羽聲也苞稹也栩杼也鴇似鴈性不木止猶人之不安於征役也盬不攻緻也怙恃也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𥹭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行列也
  鴇羽三章章七句
  無衣美晉武公也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禮侯伯七命冕服七章諸侯不命於天子則不成為君周衰諸侯有不俟王命者武公始幷晉國獨能請命于周故曰以晉之力豈不足以為是七章之衣乎然而不如子之賜我安且吉也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天子之卿六命車旗衣服以六為節不敢必當侯伯故復稱其次也燠煖也
  無衣二章章三句
  有杕之杜刺晉武公也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噬逝通杜之生於道左行者之所願休息也而特生寡䕃人是以無往就之者譬如國君士之所願事也而無恩於人彼君子則亦舎我而逝耳尚誰肯適我哉苟誠好之曷不試飲食之庶其肯從我乎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周曲也
  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葛生刺晉獻公也
  葛生蒙楚蘝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獻公好戰攻君子征役不反故婦人多怨曠者婦人之託君子譬如葛之蒙楚蘝之被野耳今予所美亡矣將誰與哉亦獨處而已
  葛生蒙棘蘝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域營域也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旦朝也物存而夫亡是以感物而思之也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于其居
  夏之日冬之夜思者於是劇矣思之而不可得則曰不可生得而見之矣要之百歲之後歸于其居而已居墳墓也思之深而無異心此唐風之厚也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于其室
  葛生五章章四句
  采苓刺晉獻公也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苓大苦也首陽雷首也夷齊居其陽故謂之首陽采苓者皆曰吾於首陽取之首陽則信有苓矣而采者未必然也事蓋有似而非者獻公好聽讒言不究其實而輒從之申生之死不究其實之故也故敎之曰人之為此言以告也苟亦勿信姑置之而徐究其實事苟不然則人之為言者將何得焉無得而為之者世無有也然則不禁讒而讒自止矣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苦荼也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苓三章章八句
  秦         國風
  唐虞之際臯陶之子曰伯翳佐禹治水有功舜命為虞官掌上下草木鳥獸賜姓曰嬴夏商之間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商之衰也中潏居於西戎以保西垂其六世孫大雒大雒適子成庶子非子非子事周孝王養馬汧渭之間馬大蕃息孝王分大雒之國為附庸邑之秦至曾孫秦仲而犬戎滅大雒之族宣王乃以秦仲為大夫以誅西戎而秦之變風始作其後平王東遷而秦仲之孫襄公興兵救周平王賜之岐豐之田列為諸侯遂有西周畿内之地在禹貢荆岐終南惇物之野二十九世而幷諸侯有天下故孔子敘詩列之八國之後由此故也
  車鄰美秦仲也
  有車鄰鄰有馬白顚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秦自非子始封至曾孫秦仲始有車馬侍御禮樂之好鄰鄰衆車聲也白顚的顙也寺人内小臣也士之將見秦仲也則使寺人傳之凡此皆人君之常禮而秦之先君皆所未有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竝坐鼔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人君之有禮樂猶阪之有漆隰之有栗也苟不與人用之則亦為無用之物而已故士之既見秦仲也秦仲則與之竝坐而鼔瑟曰今者不與子樂之吾恐逝者耋老而不能用矣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竝坐鼔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車鄰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駟驖美襄公也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
  駟驖驪也阜大也襄公脩其車馬乘四驪以出田其馬碩大而馴服御者以手執其轡而已無所用巧也於是時也襄公之臣能以道媚于國者寔從公狩言其常與賢者共樂也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舍拔則獲
  時是也辰時也禮冬獻狼夏獻麋春秋獻鹿豕羣獸故虞人翼獸以待公射必以其時於是公謂御者左之以射其左其射也舍拔而獲獸矣拔矢括也
  遊于北園四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襄公之所以能使車馬調適射中而獲多者於其平居遊於北園也則既閑習之矣四馬乗馬也輶車輕車也所以驅獸所謂驅逆之車也置鸞於鑣異於乘車也載始也獫歇驕田犬也長喙獫短喙歇驕始之者始達其搏噬也凡此皆遊於北園之所習也
  駟驖三章章四句
  小戎美襄公也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
  兵車在前□行者元戎其次小戎俴淺也收軫也兵車之比乗車則前後淺五五束之也楘歴錄也梁軛也輈轅也轅上曲句軛謂之梁輈一輈而以革束之者五束有歴錄之文也
  游環脅驅隂靷鋈續
  游環靳環也游於服馬之背而貫驂之外轡以禁其出故春秋傳曰如驂之有靳脅驅以革為之首屬於軛尾屬於軫著服馬之外脅以止驂之入隂揜軌也在軾前輈上靷環附焉靷驂之所引也續續靷也綴環於其端鋈以白金沃鐶也
  文茵暢轂駕我騏馵
  茵車褥也以虎皮為之謂之文茵暢轂長轂也青黑曰騏左足白曰馵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秦之西垂以板為屋襄公屢征西戎而民樂為之用故矜其車馬而不厭雖婦人念其君子而亦無怨也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
  赤馬黑鬛曰駵黄馬黑喙曰騧
  龍盾之合鋈以觼軜
  龍盾畫龍於盾也合而載之以為車蔽觼在軾前所以繫驂之内轡者以白金沃之軜驂之内轡納於觼者也驂之外轡則御者執之
  言念君子溫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
  君子於何為還期乎何我念之深也
  俴駟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
  以薄金介馬曰俴駟孔羣言其和也厹三隅矛也錞其鐏也蒙襍也伐盾也畫襍羽於盾苑然有文也
  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縢
  虎韔以虎皮飾弓室也鏤膺以刻金飾馬帶也交二弓以韔備折毁也閉檠也緄繩也縢約也㢮弓則以竹為檠以繩約之於弓隈以備損傷
  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
  厭厭安也秩秩有序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蒹葭刺襄公也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簾也葭蘆也蒹葭之方盛也蒼蒼其强勁而不適於用至於白露凝戾為霜然後堅成可施於用矣襄公興於西戎知以耕戰富國强兵而不知以禮義終成之非不蒼然盛也而君子以為未成故告之曰有賢者於是不遠也在水之一方耳胡不求與為治哉維不以其道求之也則道阻且長不可得而見矣如以其道求之則宛然在水之中耳逆流而上曰遡洄順流而渉曰遡游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水草之交曰湄躋升也坻小渚也
  蒹葭采采白露未己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涘厓也右出其右也小渚曰沚
  蒹葭三章章八句
  終南戒襄公也
  此詩美襄公耳未見所以為戒者豈以壽考不忘為戒之歟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終南周南山也條槄也梅柟也錦衣狐裘諸侯之服也記曰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渥丹赤而澤也襄公既為諸侯受服于周其人尊而悅之故曰終南則有草木以自衣被而成其深君子則有服章以自嚴飾而成其尊顔如渥丹其君也哉嚴憚之辭也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紀基也堂亦基也終南有畢道其旁如堂之牆青黑為黻五色備為繡君子之佩玉非以為容好而已將使壽考而不忘禮也
  終南二章章六句
  黄鳥哀三良也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穆公以子車氏之三子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賦此詩言臣之託君猶黄鳥之止於木交交其和鳴今三子獨不得其死曾鳥之不若也人百其身者欲以百人贖其一身也然三良之死穆公之命也康公從其言而不改其亦異於魏顆矣故黄鳥之詩交譏之也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黄鳥三章章十二句
  晨風刺康公也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鴥疾飛貌也晨風鸇也賢者之欲仕於大國猶晨風之欲止於北林故其未獲見也欽欽而憂君柰何獨忘我而不顧乎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櫟柞櫟也駁榆梓也其皮青白如駁言六未詳賢者之仕於大國非特自為也以為山則有櫟隰則有駁可以大國而獨無其人乎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棣唐棣也檖赤羅也
  晨風三章章六句
  無衣刺用兵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古者君與民同其甘苦非謂其無衣也然有是袍也願與之同之故於王之興師也民皆脩其戈矛而與之同仇矣傷今無恩於民而用其死也秦本周地故其民猶思周之盛時而稱先王焉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脩我矛㦸與子偕作澤褻衣近垢汙者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脩我甲兵與子偕行
  無衣三章章五句
  渭陽康公念母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乗黄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母之兄弟曰舅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而文公之姊也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之納文公而康公送之渭陽傷母之不及見而作是詩
  渭陽二章章四句
  權輿刺康公也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毎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穆公好賢居之以大屋渠渠其深廣至於康公而遇之薄矣食之無餘者故曰不承權輿權輿始也
  於我乎毎食四簋今也毎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
  權輿二章章五句















  詩集傳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七       宋 蘇轍 撰
  陳         國風
  陳太皥伏犧氏之墟今淮陽郡是也昔帝舜之胄有虞閼父為武王陶正武王賴其利器用與神明之後封其子媯滿於陳都於宛丘之側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平無名山大川西望外方東不及孟豬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祝巫覡歌舞之事其民化之五世至幽公淫荒遊蕩無度國人刺之而陳之變風始作然原其風出於大姬蓋列國之風皆有所自起方周之盛時王澤充塞其善者篤於善不善者以禮自將亦不至於惡其後周徳既衰諸侯各因其舊俗而增之善者因善以入於惡而不善者日以益甚故晉以堯之遺風為儉不中禮陳以大姬之餘俗為遊蕩無度亦理勢然也
  宛丘刺幽公也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泃有情兮而無望兮
  湯蕩也外髙中下曰宛丘幽公遊蕩無度信有情矣然而無威儀以為民望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鼓聲也值持也白鷺之羽可以為舞者之翳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缶盎屬
  宛丘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枌疾亂也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東門宛丘為亂者之所期㑹也枌白榆也栩杼也子仲陳大夫氏也婆娑舞也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穀善也差擇也為亂者相告以良日相差擇而推南方原氏之女原與子仲陳大夫之著也今而猶然則其民可知矣
  穀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逝往也越於也鬷麻總也荍芘芣也小草而多華男女既相告以相差擇今則又相告而往矣於是遂以其麻行往會之於其會也相謔以荍而相遺以椒相與為淫蕩而莫知耻也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
  衡門誘僖公也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衡門横木為門也棲遲遊息也泌泉水也夫棲遲必大屋樂飢必飲食食魚必魴鯉取妻必姜子此四者誰不欲之然人未甞必此四者而後可以為必此四者而後可則終身有不獲者故從其所有而為之及其至也雖天下之美無加焉不然雖有天下之至美而常挾不足之心以待之則終亦不為而已矣僖公自謂小國無意於為治故陳此以誘之
  衡門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池刺時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漚柔也晤遇也陳君荒淫無度而國人化之皆不可告語故其君子思得淑女以化之於内婦人之於君子日夜處而無間庶可以漸革其㬥如池之漚麻漸漬而不自知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紵麻屬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
  菅茅也
  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楊刺時也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牂牂盛極貌也昏禮以歲之隙楊葉牂牂則春夏之交也時既已晚矣幸其成禮而昏以為期至於明星煌煌而又不至是以怨之也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
  肺肺亦盛極也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墓門刺陳佗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陳佗陳文公之子而桓公之弟也桓公疾病佗殺其太子免而代之桓公之世陳人知佗之不臣矣而桓公不去以及於亂是以國人追咎桓公以為桓公之智不能及其後故以墓門刺焉夫墓門而生棘亦以斧析之則已不然吾恐女死而棘盛以害女墓也斯析也夫陳佗也佗之不良國人莫不知之者知而不之去昔者誰為此乎蓋歸咎桓公也然毛氏不知墓門之為桓公而以為陳佗故以斧鴞皆為佗之師傅其序此詩亦曰佗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于萬民失之矣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顚倒思予
  梅柟也鴞惡聲鳥也萃集也墓門有梅而鴞則集之梅雖善將得全乎桓公之沒也雖有太子免以為後而佗在焉求太子之無危不可得矣訊告也告之而不予顧至顚沛而後念吾言矣夫顚沛而後念其言則已晚矣
  墓門二章章六句
  防有鵲巢憂讒賊也
  毛詩之序曰宣公之詩也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防卭皆丘陵也苕草也防有鵲巢衆鳥皆得居之卭有㫖苕衆人皆得采之朝有讒人而君不明則君子不保其禄位譬如鵲巢旨苕恐為人所奪耳侜張誑也予之所美謂君也
  中唐有甓卭有旨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唐堂塗也甓瓴甋也鷊綬草也唐之有甓衆人所得踐履也卭之有鷊亦衆人所得共采也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月出刺好色也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婦人之美盛如月出之光僚懰皆好也燎明也舒遲也窈糾懮受夭紹皆舒之姿也悄慅慘皆憂也思而不見則憂矣
  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刺靈公也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淫於夏徵舒之母朝夕而往夏氏之邑故其民相與語曰君胡為乎株林乎將以從夏南耳非徒適株林也將以從夏南耳株林夏氏邑南徵舒字也
  駕我乗馬說于株野乗我乗駒朝食于株
  株林二章章四句
  澤陂刺時也
  毛詩之序曰靈公之詩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陂澤障也婦人之色如蒲荷之美思而不見故憂傷涕泗也自目曰涕自鼻曰泗
  彼澤之陂有蒲與蕑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蕳蘭也卷好也悁悁猶悒悒也
  彼澤之陂有蒲菡蓞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詩止於陳靈何也古之說者曰王澤竭而詩不作是不然矣予以為陳靈之後天下未嘗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也盍亦嘗原詩之所為作者乎詩之所為作者發于思慮之不能自已而無與乎王澤之存亡也是以當其盛時其人親被王澤之純其心和樂而不流於是焉發而為詩則其詩無有不善則今之正詩是也及其衰也有所憂愁憤怒不得其平淫泆放蕩不合於禮者矣而猶知復反於正故其為詩也亂而不蕩則今之變詩是也及其大亡也怨君而思叛越禮而忘反則其詩遠義而無所歸嚮繇是觀之天下未甞一日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也故曰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先王之澤尚存而民之邪心未勝則猶取焉以為變詩及其邪心大行而禮義日遠則詩淫而無度不可復取故詩止於陳靈而非天下之無詩也有詩而不可以訓焉耳故曰陳靈之後天下未甞無詩由此言之也
  澤陂三章章六句
  檜         國風
  檜髙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波之南居溱洧之間祝融氏八姓唯妘姓檜實處其地周衰為鄭桓公所滅其世次微滅不傳故其作詩之世不可得而推也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緇衣羔裘諸侯之朝服也錦衣狐裘所以朝天子之服也檜君好盛服故以其朝服燕而以其朝天子之服朝夫君之為是也則過矣然而非大惡也而大夫以是去之何哉孔子之去魯為女樂故也而曰膰肉不至蓋諱其大惡而以微罪行檜大夫之羔裘則孔子之膰肉也歟此所謂以道去其君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羔裘如膏日出有耀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如膏言光澤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庶幸也喪禮既祥祭而縞冠素紕棘急也君子之居喪皇皇若無所容者此所謂棘人也欒欒瘠貌也慱慱憂勞也憂不見是人也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冠朝服緇衣素裳素衣者素裳也聊與子同歸云者願見有禮之人與之同歸也
  庶見素韠兮我心蘊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禮韠從裳色故韠亦以素記曰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絃衎衎而樂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及也夫子曰君子也閔子騫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絃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過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何為皆君子也夫子曰子夏哀已盡能引而致之於禮閔子哀未盡能自割以禮夫三年之喪賢者之所輕而不敢過不肖者之所難而不敢不勉此所謂如一也
  素冠三章章六句
  隰有萇楚疾恣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萇楚銚弋也蔓而不纍其枝猗儺而已以喻君子有欲而不留欲也夭少也沃沃柔和也君子幸其少而柔和不樂其有知而恣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匪風思周道也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周道既喪諸侯為慓疾之政非風也而其至發發非車也而其行偈偈是以顧瞻周道而怛然傷之也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廻風為飄嘌嘌無節度也
  誰能亨魚溉之釡鬵誰將西歸懷之好音
  鬵釡屬亨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善亨魚者亦潔其釡鬵安以待其熟耳周之先王其所以治民者亦猶是也安用慓疾之政為哉誠有能復為周家之安靖民皆以好音歸之矣西周所在也
  匪風三章章四句
  曹         國風
  曹今之濟隂郡武王以封弟叔振鐸其地在禹貢兗州陶丘之北雷夏荷澤之野昔堯甞遊成陽死而葬焉舜漁雷澤其民化之其遺俗重厚多君子務稼穡薄衣食以致蓄積介於魯衛之間又寡於患難末時富而無敎乃更驕侈十一世昭公立而變風遂作
  蜉蝣刺奢也
  毛詩之叙曰昭公之詩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渠略也朝生而夕死方其生也不知慮死而自好其羽翼曹君危亡之不恤而楚楚然潔其衣服如蜉蝣也是以君子悲其淺陋而知其不能慮遠憂其國以及其身曰我將於何歸處乎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掘閱掘地解閱也麻衣深衣也諸侯朝則朝服夕則深衣
  蜉蝣三章章四句
  候人刺近小人也
  毛詩之叙曰共公之詩也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候人掌道路送迎賔客而為之衛故何戈與祋夫候人則知何戈與祋而已而君寵之至使之服赤芾者三百人何哉祋殳也芾韠也一命縕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乗軒晉文公之入曹數之以乗軒者三百人即此歟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鵜洿澤當在水中求食而已今乃處魚梁之上曽不濡翼而得魚以為食譬如小人當何戈而役耳今乃處朝廷而服赤芾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咮喙也遂達也與小人為婚媾未有達者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
  薈蔚雲興貌也小人朋黨相援並進於朝如南山之升雲薈蔚而上莫之能止君子守道困窮於下如幼弱之女雖有饑寒之患而婉孌自保不妄從人季女者無求於人而人之所當求也
  𠋫人四章章四句
  鳲鳩刺不一也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鳲鳩秸鞠也鳲鳩之哺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君子之於人其均一亦如是也儀其見於外者有外為一而心不然者矣君子之一也非獨外為之其中亦信然也故曰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騏或作𤪌𤪌弁之結飾以玉為之帶伊絲矣而弁不𤪌則為充於下而不充於上上下有一不充則為不一矣君子之行無不充足者故周旋反復視之而無不如一譬如絲帶而充之以𤪌弁耳夫無一不然者一之至也徳未充而求其能一不可得也既已充矣而求其有一不然者亦不可得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鳲鳩則在桑而已其子則不可常也以其愛之則宜其無所不從然以為從其在梅則失其在棘從其在棘則失其在榛是以居一以俟之而無不及者此得一之要也
  鳲鳩四章章四句
  下泉思治也
  毛詩之叙曰共公之詩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冽寒也下泉泉之下流者也苞本也稂童𥹭也稂非溉草得水則病民之苦於虐政猶稂之得下泉也愾歎聲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蕭蒿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是王郇伯勞之
  芃芃盛也稂蕭蓍黍皆非溉草而下泉隂雨皆水也然稂蕭蓍以病而黍苗以盛則下泉無度而雨有節也國之有王事皆非民所樂也然得君子以勞來之則民不至於病矣邭伯文王之子郇侯為州伯也










  詩集傳卷七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八       宋 蘇轍 撰
  豳         國風
  豳邠之栒邑也昔公劉自邰岀居於豳脩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周之王迹實始於此故周公遭二叔之難而作七月之詩言后稷公劉勤勞民事致王業之艱難文武受命功未及究而沒成王尚幼恐其不能承以墜先公之功是以周公當國而終成之故七月者道周公之所以當國而不辭也周公之所以當國而不辭者重王業之艱難也然是詩則言豳公而已不及於周公故謂之豳而以周公之詩附之夫豳公之詩一國之風也周公之詩一人之事也以為皆非天下之政是故得為風而不得為雅也昔之言詩者以為此詩作於周公之遭變故謂之豳之變風夫言正變者必原其時原其時則得其實衛武衛文鄭武秦襄之詩一時之正也而不得為正何者其正未足以復變也周公成王之際而有一不善是亦一時之變焉耳孰謂一時之變而足以敗其數百年之正也哉
  七月陳王業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
  此詩言月者夏正也言日者周正也火大火也大火寒暑之𠋫也春秋傳曰火星中而寒暑退流下也火流而將寒九月而寒至可以授冬衣矣至於十一月風至而觱發十二月寒盛而栗烈苟其無衣與無褐也則何以卒歲乎故九月不可以不授衣九月不可以不授衣則其慮衣也不可以不早矣褐毛布也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豳土晚寒正月始修耒耜而二月舉足以耕於其耕也丁壯無不適野故饁者其婦子也於是田畯來而喜之不譴矣饁饋也田畯田大夫也此章陳衣食之始餘章終之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倉庚離黄也懿筐深筐也微行小逕也柔桑穉桑也蠶之始生宜之知九月之將授衣故於春日之陽而倉庚之鳴也女子行求柔桑以事蠶矣
  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蘩白蒿也所以生蠶祁祁衆也古者昏禮於歲之交故女子之處者怨慕悲傷思以是時歸于公子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遠揚猗彼女桑
  薍為萑葭為葦隋銎斧方銎斨枝落而采之曰條取葉存條曰猗猗長也葉盡則條猗猗其長也少枝長條曰女桑知火流之將寒故八月則采萑葦以備來嵗之曲薄至於蠶盛之月則桑無所不取其遠條揚起不可手致者伐取之少枝長條不可枝落者猗取之於是而桑事畢矣
  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鵙伯勞也五月隂氣至則鳴豳地晚寒故鳥物之𠋫或從其氣焉績治麻也至是絲事畢而麻事起矣𤣥黒而有赤也朱深纁也陽明也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
  不榮而實曰秀葽未詳蜩螗也穫穫禾也隕墜也蘀落也四者物成而將寒之𠋫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豣于公
  于貉往搏貉也十一月鳥獸氄毛其皮可取於是擇其狐貍以與公子為裘至於十二月則君與民皆田以繼武事凡言公子猶言君子也從其貴者言之耳豕一歲曰豵三歲曰豣大獸公之小獸私之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
  斯螽蚣蝑也莎雞天雞也蟋蟀暑則在野寒則依人故自七月漸寒至于十月而入於牀下言此三物者著寒之有漸非卒來也
  穹窒熏䑕塞向墐户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穹窮也窒塞也向牖也墐塗也改歲十一月周正也十月蟋蟀入伏於牀下知大寒之將至於是相告以葺其室廬穹窒隙穴塞牖塗户以禦寒之入蓋民之所以備寒者至此而後畢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
  春夏食去歲之蓄至于六月始有果實成而可食鬱棣屬也薁蘡薁也剥擊也春酒凍醪也冬釀而夏熟介助也養老者必有酒以助養其氣夏不可以釀故為此酒以繼之
  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壺瓠也叔拾也苴麻子也樗惡木也
  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宮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穀
  春夏為圃秋冬為場故須築以待納禾稼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同聚也綯絞也乘登也農事既畢故相告以入都邑治宮室晝取茅而夜索之以綴補屋之弊漏并及其私室曰將復始播來歲之穀不暇治屋矣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
  古者蔵冰發冰以節陽氣之盛陽氣之在天地譬猶火之著於物也故常有以解之十二月陽氣蘊伏錮而未發其盛在下則納冰於地中故曰日在北陸而蔵冰至於二月四陽作蟄蟲起陽始用事則亦始啓冰而廟薦之故曰仲春獻羔開冰先薦寢廟至於四月陽氣畢達隂氣將絶則冰於是大發食肉之祿老疾喪浴冰無不及故曰火出而畢賦人之居大冬也血氣收縮陽處於内於是厚衣而寒食及其居大夏也血氣發越陽散於外於是薄衣而溫食不然盛者將過而為厲藏冰發冰亦猶是也申豐有言其藏之也深山窮谷固隂沍寒於是乎取之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賔食喪祭於是乎用之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則冬無愆陽夏無伏隂春無凄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災霜雹疾厲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冰弃而不用風不越而殺雷不發而震雹之為災誰能禦之此之謂也
  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滌埽也於是場功畢國君因其閒暇而勞饗其羣臣朋友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鴟鴞周公救亂也
  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周公東伐二叔旣克而成王未信故為此詩以遺王鴟鴞惡鳥也鳥之有巢者呼而告之曰旣取我子矣無復毁我室周之先王勤勞以造周如鳥之為巢苟取其子而又毁其室是重傷之也管蔡旣已出周公矣王又不信而誅周公周公誅而王業壞矣恩愛也鬻子稚子也先王之愛其室家與其勤之者至矣庶幾稚子之閔之而已稚子謂成王也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戸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桑土桑根也為國者如鳥之為巢及天下之未雨而徹桑之根以綢繆其牖戸矣今女下民乃敢侮予將敗我成業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拮据撠挶也荼萑苕也租亦蓄也瘏病也以手捋荼則至於拮据以口蓄租則至於卒瘏予之所以勤勞病瘁而不辭者曰予未有室家故也柰何旣成而將或毁之哉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摇予維音嘵嘵
  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嘵嘵急也為室之勞至於羽殺尾敝室成而風雨漂摇之則其音得無急乎
  鴟鴞四章章五句
  東山周公東征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慆慆久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而作此詩言士之從者旣久於外及其歸也則又遇雨士於此尤苦故於四章毎言之
  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勿物通枚一也蠋桑蟲也烝塵也東征之士皆西人也方其在東未甞不曰歸耳而未可以歸故其心念西而悲其室家於是為之制其衣裳而使往遺之於其往也戒之使物色其士行求而人人與之曰彼蠋也則可以久在桑野吾君子豈亦蠋哉而亦敦然獨宿於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戸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
  果臝栝樓也伊威委黍也蠨蛸長踦也町畽鹿跡也熠燿螢火也家無人則五物至矣非足畏也所以令人憂思耳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歎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垤蟻冡也瓜苦瓜之苦者鸛好水將雨則長鳴而喜婦人念其君子旣歸而又遇雨故歎旣而知其將至也則洒掃穹窒以待之瓜之苦者人所不取敦然著於栗薪而不去婦人之從君子當如是也是以自我不見于今三年而不辭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子之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此章歸士與其室家相說好追道其始昏之辭也倉庚飛而熠燿其羽譬如婦人之嫁而盛其禮也馬黃白曰皇駵白曰駁女之嫁也母戒之施衿結帨九十言多儀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破斧美周公也
  旣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皇匡也將大也斧破而斨存尚有以為用也斧破而斨缺則盡矣管蔡流言以危周公周公危而成王安尚可也周公危而成王無與為其國則成王亦危矣故曰周公之東征亦四方是為非以救其身也使周公嫌於救其身潔身而退以避二叔之難則其亂將及於四方如是而周公亦清矣然而未免於小也維不嫌于自救哀人之不治以誅管蔡而後可以為大
  旣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錡鑿屬吪化也
  旣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銶木屬遒固也
  破斧三章章四句
  伐柯美周公也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而不用斧取妻而不用媒豈可得哉今成王欲治國弃周公而不召亦不可得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用斧以伐柯非謂其能伐之而已以為執柯以伐柯其則不遠也治國而用周公亦豈以其能治之而已哉以為使周公在上而天下化之可以不勞而治焉耳故人之見周公者亦見其籩豆有踐而已非有以異於人也惟其所過者化所存者神為不可及耳踐行列貌也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美周公也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袞衣繡裳
  罭罟囊也九罭言其大也鱒魴大魚也袞衣繡裳上公服也求大魚者必大網見周公者不可不以上公之服也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渚鴻之所當在也信再宿也周公居東周人思復召之而恐東人之欲留公也故告之曰周公之在周譬如鴻之於渚亦其所當在也昔也公歸而無所是以於女信處苟獲其所矣豈復於女長處哉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鴻飛而遵陸不得已也周公之在東亦猶是矣非其所願居也苟其得已則義當復西耳不復者不復其舊也
  是以有袞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東人安於周公不欲其復西故曰使公居是以有袞衣可也無以公歸而使我悲也言周公之於天下無有不欲已得而親事之者也
  九罭四章章三句
  狼跋美周公也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跋躐也疐跲也公孫周公周公𡺳公孫也碩大也膚美也赤舄履之盛也老狼有胡其進也如將躐其胡其退也如將跲其尾然而胡尾未甞能為狼累也周公之輔成王亦多故矣二叔流言以病其外成王不信以憂其内人之視周公如視狼然前憂其躐胡而後憂其跲尾也然周公居之從容自得而二患皆釋人徒見其屨赤舄几几然安且閒而不知其解患釋難之方也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周公旣出而作七月未還而作鴟鴞旣還而作東山故𡺳風著此三詩以目周公出入之次而後列周人美公之詩此𡺳詩所以為先後也
  狼跋二章章四句



  詩集傳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九       宋 蘇轍 撰
  鹿鳴之什      小雅
  小雅之所以為小大雅之所以為大何也小雅言政事之得失而大雅言道德之存亡政事雖大形也道德無小不可以形盡也蓋其所謂小者謂其可得而知量盡於所知而無餘也其所謂大者謂其不可得而知沛然其無涯者也故雖爵命諸侯征伐四國事之大者而在小雅行葦言燕兄弟耆老靈臺言麋鹿魚鼈蕩刺飲酒號呼韓弈歌韓侯取妻皆事之小者而在大雅夫政之得失利害止於其事而道德之存亡所指雖小而其所及者大矣毛詩之叙曰雅者政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以二雅為皆政也而有小大之異蓋未之思歟
  鹿鳴燕羣臣嘉賔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苹藾蕭也筐篚屬所以行幣帛也周忠信也鹿食於野無所畏忌則悠然自得而鳴呦呦矣我有嘉賔而禮樂以燕之從容以盡其歡使其自得如鹿之食苹則夫思以忠信之道示我矣忠信者可以願得之而不可强取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
  視觀也恌輕也敖遊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賔之心
  芩草也湛樂之久也
  鹿鳴三章章八句
  四牡勞使臣之來也
  皇皇者華以遣使臣四牡以勞其來以事言之當先遣後勞今先勞而後遣何也鹿鳴之三常施於禮樂不獨用於勞遣故燕禮鄉飲酒歌焉意者以其聲為先後歟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騑騑行不止也倭遲歴逺之貌也王事無不堅固者是以不獲歸而傷悲也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懷歸王事靡盬不遑啓處嘽嘽喘息也白馬黑鬛曰駱啓跪也處居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鵻夫不夫不祝鳩孝鳥也春秋傳曰祝鳩氏司徒也謂其孝故爾是以孝子不獲養而稱焉鵻之飛也則亦下而集於栩不若使者之久行不返不獲養父母也將養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杞枸檵也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懷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駸駸驟貌也諗告也使者未甞不懷歸也故君為作此歌於其來而告之以其欲養父母之意獨言將母因四章之文也
  四牡五章章五句
  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懷靡及
  皇皇煌煌也高平曰原下濕曰隰駪駪衆也煌煌之華生於原隰而不知原隰之異維其所在而無不煌煌者臣奉君命以出而每懷不及事之憂不忘咨訪不以逺近險易易其心亦如華之無不煌煌也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周忠信也爰於也訪問於善為咨咨事為諏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咨難為謀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咨禮為度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陰白襍毛曰駰咨親為詢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常棣燕兄弟也
  春秋外傳曰周文公之詩也蓋傷管蔡之失道而作之以親兄弟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常棣棣也鄂其承華者也未有華盛於上而鄂不韡韡者也兄弟之相為益亦猶是矣故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以為小人好以親為怨而樂從其疏也故此詩每陳朋友之不足恃者以告之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兄弟之相懷不見於其平居而見於死喪之威今使人失其常居而聚於原隰之間則他人相舍而兄弟相求矣裒聚也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歎
  脊令雝渠也飛則鳴行則摇不能自舍人之急難相救不舍斯須如脊令者唯兄弟也雖有良朋其甚者不過為之長歎息而已況甚也
  兄弟䦧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䦧狠也務當作侮烝塵也兄弟雖内䦧而不廢禦外侮使朋友而相忿也其能久者無為戎以害已則善矣尚可望其禦侮哉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人居平安之世不知兄弟之可恃而以至親相責望則兄弟常多過失易以生怨故有以朋友為賢於兄弟者夫觀人於平安則不能得其實其必試之於患難而後得之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儐陳也飫饜也孺屬也患世之疏逺其兄弟故教之陳其籩豆飲酒至飫使兄弟具來以觀其樂否苟樂也則其疏之者過矣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妻子以好合耳及其和也如鼓瑟琴況於兄弟之以天屬也哉特患不親之耳苟其親之其樂豈特妻子而已翕合也
  宜爾室家樂爾妻孥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孥子也究深也亶信也小人思慮不能及逺常以為兄弟之於我無所損益不知兄弟之相親亦所以宜其室家而樂其妻孥者患其淺陋而不信故使之深思而逺圖之以信其然否
  常棣八章章四句
  伐木燕朋友故舊也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丁丁伐木聲也嚶嚶兩鳥鳴也事之甚小而須友者伐木也物之無知而不忘其羣者鳥也鳥出於谷而升於木以木為安而不獨有也故嚶然而鳴以求其友況於事之大於伐木而人之有知也哉是以先王不遺朋友故舊以為非特有人助也鬼神亦將祐之以和平矣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
  許許柹貌也以筐曰釃以籔曰湑藇釃酒貌也羜未成羊也速召也伐木至小矣而猶須友故君子於其閒暇而酒食以燕樂之所以求其驩心也
  於粲灑埽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
  粲鮮明也天子八簋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德乾餱以愆
  愆過也民之失德也有以乾餱相譴讁故君子於其朋友故舊無所愛者
  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湑莤之也酷買也有則湑之無則酤之不以有無為辭也奏之以鼓重之以舞盡其有以樂之也及我之暇而飲我以湑道主人之厚也
  伐木六章章六句
  天保下報上也
  人君以鹿鳴之五詩宴其羣臣天保者豈以答是五詩於其宴也皆用之歟其言皆臣下所以願其君然古禮廢矣不可得而知也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保安也單盡也除開也天之安吾君亦甚固矣使之無不厚者是以無福不開予之使之多受增益是以無物不蕃庶者
  天保定爾俾爾戩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戩福也穀禄也將使之安有福禄故開其心智使之無所不宜以能受之詩云宜民宜人受禄於天如是然後可以長有其福而日且不足矣此所謂何福不除也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興作也言萬物無不作而盛者此所謂以莫不庶也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甞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
  吉善也蠲潔也饎酒食也春曰祠夏曰禴秋曰甞冬曰烝公先公也君先君也卜予也尸嘏主人之辭也蓋言非獨天助之先祖亦莫不予也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德
  神報之以福民無為而飲食百官象之而為其德言無有不順也弔至也質成也黎衆也百姓百官也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天地神人無有不順則其所以願之者如此恒常也騫虧也木落則無繼落而有承者惟松柏也
  天保六章章六句
  采薇遣戍役也
  采薇出車杕杜此三詩皆言文王為西伯以紂之命而伐玁狁故其詩曰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天子謂紂也然此詩之作則非文王之世矣故其詩曰王命南仲往城于方王謂文王也文王未王而稱王後世之所追誦也而毛氏以王為紂故叙以為文王之世歌此詩以遣勞之夫紂得命文王而不得命南仲故王得為文王而不得為紂王不得為紂則此詩非文王之世之詩明矣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嵗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文王為西伯以天子之命西伐昆夷北伐玁狁將遣戍役而戒其期曰薇可采而行故於其行而督之曰薇亦作矣可以行矣既告之以其行又告之以其歸曰嵗莫而後反凡所以使民久役於外弃其室家而不遑啓處者皆玁狁之故也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行者内憂歸期之逺而外為饑渴之所困亦甚病矣戍者未定則無以使之歸聘天子是以若是急也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嵗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始言薇作次言薇柔終言薇剛言時日已晚不可復留也嵗之陽十月也不來不反也兵行故有不反之憂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爾華盛貌説文作薾常常棣也君子將帥也其車陳於道路如華之盛而其馬業業然壯也豈以是安於逺戍使汝不速反乎亦庶乎一月而三捷以來速歸耳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騤騤强也腓辟也象弭以象骨飾弓末也魚服以魚獸之皮為矢服也棘急也將帥之車非獨君子之所依亦小人之所恃以辟患難也且將帥之在軍畏慎翼翼躬服弓矢相戒以玁狁甚急豈獨暇豫哉其勞苦憂患亦與士卒共之耳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此章深言其往返之勤苦所以深慰之也
  采薇六章章八句
  出車勞還率也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牧郊也其將北伐也出車於郊而告之曰有至自天子所而使我出征者召僕夫而使之載王事多難不可緩也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況瘁
  龜蛇曰旐鳥隼曰旟旄干旄也斾斾揚也況甚也君子勇於從事維恐旟旐之不斾斾與僕夫之甚瘁不如其志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王謂文王也是時文王未王而稱王者後世之追稱也南仲文王之屬也方朔方也彭彭壯盛也交龍為旂央央明盛也襄除也文王命南仲往城朔方曰天子以是命我今使南仲為將以往庶乎玁狁之患於是而除有以報天子矣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
  文王之伐玁狁也采薇而行采蘩而歸今曰黍稷方華則六月矣雨雪載塗則十月矣蓋既城朔方六月而出兵十月而還止於朔方來年春而歸也簡書戒命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草蟲鳴而阜螽躍婦人之念君子亦猶是矣方其未見也以不見為憂耳及其既見而後知喜其成功也故其終也則矜之曰赫赫南仲薄伐西戎然則既伐玁狁又伐西戎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卉草也訊問也醜衆也夷平也
  出車六章章八句
  杕杜勞還役也
  兵之出也有遣役而無遣率蓋為軍中之禮也軍中上下同事故遣役而遂遣率及其還也率役分勞蓋為國中之禮也國中貴賤異數故勞率而後勞役禮曰賜君子小人不同日此之謂也
  有杕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
  睆實貌也君子行役則婦人獨任其家事如特生之杜而負有睆之實言弱而不能勝也柰何王事日夜不已使君子久而不反乎
  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遑暇也春而出征至於十月則歸期及矣而猶不至故女心傷悲曰吾君子亦暇矣乎曷為不時至哉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山之草木非一也而獨采其𣏌則山甞有餘矣今王事靡盬非獨以病行者也又以憂其父母曾山木之不若也
  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檀車以檀為車也幝幝敝貌也痯痯罷貌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君子不載不來使我憂心甚病歸期逝矣而不時至徒多為相恤之言而已於是卜之筮之而同曰近矣征夫邇矣言其家念之至也
  杕杜四章章七句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
  魚麗于罶鱨鯊君子有酒㫖且多
  麗歴也罶曲梁也所謂寡婦之笱也鱨揚也鯊鮀也寡婦之笱而獲鱨鯊施者小而得者大也古之仁人交萬物有道取之有時用之有節則草木鳥獸蕃殖無有求而不得君子於是及其閒暇而為酒醴以燕樂之其酒既㫖且多言無所不備也
  魚麗于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㫖
  鱧鮦也
  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鰋鮎也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物其㫖矣維其偕矣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偕齊也多則患其不嘉㫖則患其不齊有則患其不時今多而能嘉㫖而能齊有而能時言曲全也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詩集傳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       宋 蘇轍 撰
  南陔之什      小雅
  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
  白華孝子之潔白也
  華黍時和嵗豐宜黍稷也
  此三詩皆亡其辭古者鄉飲酒燕禮皆用之孔子編詩蓋亦取焉歴戰國及秦亡之而獨存其義毛公傳詩附之鹿鳴之什遂改什首予以為非古於是復為南陔之什則小雅之什皆復孔子之舊
  南有嘉魚樂與賢也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
  烝塵也罩籗也罩罩非一辭也魚之在水至深逺矣然人未甞以深逺為辭而不求雖不可得猶久伺而多罩之是以魚無有不得也苟君子之求賢心誠好之而不倦如是人之於魚則亦豈有不可得者哉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汕樔也樔撩罟也衎樂也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綏之
  魚非有求於人而人則取之以為賢者亦如是而吾則强求之歟非也瓜蔓於地是豈可强使從人哉然其遇樛木也未甞不纍之而上物之相從物之性也豈有賢者而不願從人者哉獨患不之求耳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父子之相親物無不然者故擇木之鳥常懷其親來而不去君子之事君如子之養父母義有不可已者故曰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蓋孔子歴聘於諸侯老而不厭乃所謂烝然來思者惟莫之用是以終舍而去古之君子於士之至也則酒食以燕樂之故士可得而留也又復也思辭也既燕矣而猶未厭安之也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南山有臺樂得賢也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夀無期
  臺夫須也萊草也國之有賢人猶山之有草木以自覆蓋也君子之長育人才如山之長育草木多而不厭外則能為邦家之基内則身享夀考之報矣且非獨如此而已至於德音洽於衆聽餘慶及其後人亦未有不由此也故終篇歴言之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夀無疆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德音不已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夀樂只君子德音是茂
  栲山樗也杻檍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枸枳枸也楰䑕梓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
  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
  崇丘萬物得極其高大也
  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
  三詩皆亡鄉飲酒燕禮亦用焉燕禮升歌鹿鳴下管新宮射禮諸侯以貍首為節新宮貍首皆正詩而詞義不見或者孔子刪之歟不然後世亡之也
  蓼蕭澤及四海也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蓼長大貌也蕭蒿也譽豫通凡詩之譽皆言樂也諸侯來朝其衆且賤如蕭蒿然王者推恩以接之無所不及如零露之於蕭然故其既見天子也莫不思盡其心之所有以告之天子又申之以燕禮於其燕也極其笑語之樂而無間諸侯是以樂處於是也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夀考不忘
  瀼瀼多貌龍寵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德夀豈
  泥泥濡貌兄弟同姓諸侯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鞗轡也革轡首也沖沖垂貌也在軾曰和在衡曰鸞諸侯燕見天子天子必乗車迎之於其門故云
  蓼蕭四章章六句
  湛露天子燕諸侯也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湛湛凝也晞乾也厭厭久也天子燕諸侯而飲之酒如露之凝於物無不濡足者飲酒至夜非醉而不出如露之得日而後乾也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宗同姓也考成也古者族人侍飲于宗子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天子之飲諸侯亦然故在同姓則成之異姓則辭之
  湛湛露斯在彼𣏌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
  露之在草也如將不勝其在木也則能任之矣將言其無不醉故以豐草言之將言其醉而不能亂故以𣏌棘言之顯允君子莫不令德言醉而不亂也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桐椅雖實繁而枝不披君子雖飲酒至夜將之以禮禮終而莫不令儀如桐椅之不為實所困也
  湛露四章章四句
  彤弓之什      小雅
  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春秋傳曰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燕凡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彤弓朱弓也弨弛貌也大飲賔曰饗其賜之也行之以饗禮一朝饗之言幷厚之以大禮也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鼓既設一朝右之
  載載以歸也右助也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醻之
  櫜韜也醻報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菁菁者莪樂育材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盛貌也莪蘿蒿也阿大陵也君子之長育人材如阿之長莪菁菁然盛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古者貨貝二貝為朋百朋言其所以禄士之多也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君子之於人無所不養譬如楊舟之於物浮沉無不載也二雅之正其詩之先後周之盛時蓋已定之矣仲尼無所升降也故儀禮之歌詩其次與今詩合小雅上述文武下及成王然其詩之次皆非其世之先後周公既定禮樂自鹿鳴至於杕杜九篇皆以施於燕勞以其事為次故常棣雖周公閔管蔡之詩而列於四非復以世為先後也今將辯之則其言伐玁狁西戎者為文王之詩其言天下治安爵命諸侯澤及四海者為武成之詩其餘則有不可得而詳者矣且其言文王事紂之際猶有追稱王者然則武成之世所以追誦文王而非文王之世所自作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六月宣王北伐也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棲棲不安也常服韎韋也于曰也宣王承衰亂之後玁狁内侵命尹吉甫伐之六月方暑而不遑安飾其車馬載其戎服而告其衆曰玁狁甚熾我是以急於出兵且又有王命不可緩也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周官祭祀朝覲㑹同毛馬而頒之軍事物馬而頒之毛齊其色也物齊其力也既比其物而又四驪言馬有餘也閑習也則法也馬既齊矣服既成矣則於是出征古者師行日三十里
  四牡脩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顒大貌也膚大也公功也嚴莊也翼敬也言將帥之德也服事也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啓行
  匪茹非其所當入也整居言無憚也焦穫周之藪也郭璞曰扶風池陽瓠中是也鎬鎬京也方未詳涇陽涇之北也織文徽織之文也鳥章革鳥之章也斾繼旐者也夏曰鉤車先正也商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皆所以啓突敵陣之前行也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後視之如輊前視之如軒車之調也佶壯健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來歸自鎬歸其采邑也吉甫既還燕其朋友而張仲在焉張仲賢人也言其所與無非賢者侯維也
  六月六章章八句
  采芑宣王南征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乗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鉤膺鞗革
  芑菜也田一嵗曰菑二嵗曰新三嵗曰畬涖臨也師衆也干扞也奭赤貌也金路赤飾鉤膺樊纓也將采芑者於何取之其必於新田菑畝而後得之方其治田也則勞而及其采芑也則佚故宣王之南征則亦使方叔治其軍而後用之方叔之治軍也陳其車馬而試其衆以扞敵之法又親以身率之士之從之者皆知愛之是以美其車馬之飾而無厭也其車三千為二十二萬五千人以荆蠻强盛不得不爾耶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中鄉民居在焉故其田尤治軧長轂也約之以革錯衡文衡也三命赤芾葱珩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戾至也爰於也鉦所以止鼓所以進也鞠告也淵淵闐闐鼓聲也振旅治兵之終也隼之飛而至天甚迅疾矣然必集於其所當止而後可用言士雖勇而不教則不知戰之節亦不可用也故方叔命其鉦人擊鼓以誓之士之聞其鼓聲者無不服其明信也意者方叔之南征先治其兵既衆且治而蠻荆遂服故詩人詳其治兵而略其出兵首章之車非即戎之車二章之服非即戎之服三章之陳師未戰而振旅至於卒章而後言其遇敵故三章皆治兵也
  蠢爾蠻荆大邦為讎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猶謀也嘽嘽衆也焞焞盛也方叔則甞征伐玁狁而克之矣況於蠻荆安有不來服而畏之者乎
  采𣏌四章章十二句
  車攻宣王復古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龎龎駕言徂東
  攻堅也同齊也宗廟齊毫戎事齊力田獵齊足所謂同也龎龎充實也東東都也宣王内脩政事車既堅馬既齊則往東都田獵以治兵也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甫大也田者大刈草以為防所謂甫草也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搏獸于敖
  苗狩皆田之通名也敖鄭山也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於是諸侯來朝王因與之出田赤芾金舄諸侯之服也金黄朱色也繹陳也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決鉤弦也拾遂也佽手指比也調强弱等也言射事脩備也射夫既同言無不善射也柴或作㧘積也言諸侯亦助之舉積禽也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
  猗倚也言御者之良也
  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言射者之良也不善射者為之詭遇則獲不然則不能使御者不失其馳而舍矢如破然後為善射也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兵之出徒聞其馬鳴蕭蕭徒見其斾旌悠悠言不譁也不驚驚也不盈盈也驚猶警戒也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允信也展誠也我必聲之然後人聞之我則不聲而人則聞之必其實有餘也故曰信哉其君子矣誠哉其大成矣
  車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美宣王田也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伯馬祖天駟也古者將用馬力則禱於其祖從從禽也醜類也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差擇也外事用剛日故禱以戊擇以庚同聚也鹿牡曰麀麌麌多也漆沮在渭北所謂洛水也言自其上驅獸而至天子之所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言禽獸之多且擾也祁大也趨則儦儦行則俟俟三為羣二為友率馴也燕樂也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壹發而死曰殪燕而酌醴所以厚賔也
  吉日四章章六句
  鴻鴈美宣王也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鴻鴈背陰向陽如民之去危從安厲王之後民人離散譬如鴻鴈之飛四方無所不往徒聞其羽聲肅肅未知所止也及宣王遣使勞來安集之雖鰥寡無不寧息矜人人之可憐者也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使者所至招來流民使反其都邑築其墻垣而安處之然後民知所止如鴻鴈之集于澤也故其民雖勞而不怨曰其終將安宅矣
  鴻鴈于飛哀鳴嗸嗸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民復其故居勞而未定如鴻鴈之嗸嗸也興廢補敗不能自靖不知者以為宣驕耳
  鴻鴈三章章六句
  庭燎美宣王也
  宣王不忘夙興而問夜之早晚足以為無過矣非所當譏也毛氏猶謂雞人不脩其官故叙曰因以箴之過矣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央久也庭燎大燭也宣王將視朝不安於寢而問夜之蚤晚曰夜如何矣則對曰夜未央庭燎光朝者至而聞其鸞聲矣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鸞聲噦噦艾將盡也晣晣明也噦噦徐也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夜聞其鸞聲而已晨則見其旂矣至此然後可以視朝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規宣王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沔水流滿也水流猶有所朝宗而隼飛猶有所止諸侯獨柰何肆行不顧曾無所畏忌哉故告於兄弟之國與其友邦之君子爾莫肯念救吾亂人豈有無父母而能生者哉君臣之不可廢猶父子之不可去也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湯湯無所入也飛揚無所止也不蹟不循道也弭止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厲王之亂而諸侯恣行不可禁止宣王將復繩之而君子懼其不以漸治久亂而不以漸治亂之激也故告之曰隼舍其飛而循中陵斯以畏矣民猶將為訛言以誣之不可不懲也今諸侯亦欲敬矣特畏讒言之興是以不至至而有讒恐不能自免耳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章六句
  鶴鳴誨宣王也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魚濳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它山之石可以為錯
  臯澤也蘀落也爰曰也鶴鳴于深澤而聲聞于野魚濳于淵而時出於渚言無物隱而不見也人之樂於園者謂其上有檀而下有蘀言大者之無所不容也它山之石以為無用矣猶可以為錯而攻玉言世未有無用之物也求賢者亦猶是耳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濳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穀楮也
  鶴鳴二章章九句
  詩集傳卷十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一      宋 蘇轍 撰
  祈父之什      小雅
  祈父刺宣王也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司馬掌封圻之兵書作圻父宣王之末敗於姜氏之戎爪牙之士為是怨之歟恤憂也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亶誠也尸主也饔祭食也士憂兵敗身沒不得還守祭祀而使母獨主祭也
  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駒大夫刺宣王也
  皎皎白駒食我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遥
  宣王之世賢者有不得其志而去者君子思之曰白駒人之所願乗也苟其肯食於我場我將縶維而留之今賢者既已仕矣而莫或留之何哉故於其去也猶欲其於是逍遥逍遥不事事也雖逍遥猶愈於去耳
  皎皎白駒食我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客亦非執事者也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
  黄白曰賁既去矣而猶欲其復來故告之曰子苟來也將待爾以公侯其為樂顧豈少哉曷亦慎爾優游而勉爾遁思以來從我乎慎戒也勉强也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來而莫之顧則去而入於空谷甘於生芻人之望之如玉之潔也君子於是知其不肯少留而猶欲聞其音聲故告之曰無貴爾音而有逺去之心愛之至也
  白駒四章章六句
  黄鳥刺宣王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穀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集木而啄粟者鳥之性也士之願仕於朝而食於禄亦猶是矣今而却之彼亦有去而已矣夫去非士之患也使天下之士從此而逝則人主之患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黄鳥黄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黄鳥三章章七句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此詩甥舅之諸侯求入為王卿士而不獲者之所作也故曰行于野而求庇雖蔽芾之樗猶可以息於其下而况其非樗也哉人君之用人苟有益於國將無適而不取今王獨弃其昏姻之人而不用何也則亦歸復吾國而己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斯復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異
  蓫葍皆惡菜也特匹也大臣君之匹也成當作誠宣王棄其姻舊而求新特夫苟可用豈必新之是而舊之非歟雖然如是而獲富可也誠不以富則亦祗以為異而已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斯干宣王考室也
  考成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干澗也猶圖也澗流秩秩窮之而益深南山幽幽入之而益逺既言宫室之盛如此則又言其下之固如竹之苞其上之密如松之茂宣王與其兄弟居之又皆相好而無相圖者是以居之而安也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似肖也爰於也厲王之亂而宫室敗壊宣王謀所以續其先妣先祖者故築其宫室將於是居處於是笑語焉
  約之閣閣椓之槖槖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約縮版也閣閣上下相乘也椓椓杵也槖槖杵聲也芋大也亦作吁君子於是居焉所以為尊且大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此章言其堂也其嚴正如人之跂而翼翼其恭也其廉隅如矢之急而直也其峻起如鳥之驚而革也其軒翔如翬之飛而矯其翼也君子於此升而聽朝焉躋升也白雉五色曰翬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㝠君子攸寜此章言其室也殖殖乎其庭廡之髙也有覺乎其楹之直也噲噲乎其正晝之明也噦噦乎其夜㝠之深廣也君子於此休息而安身焉噲噲猶快快也噦噦猶晦晦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莞蒲也簟竹也寢既成設莞簟而寢於其中起而又占其夢此所以知其國家脩治閒暇之極也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熊羆毛物陽之祥也虺蛇鱗物隂之祥也
  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寢之於牀尊之也衣之以裳下之飾也弄之以璋尚其徳也喤喤大聲也天子朱芾諸侯以黄朱子之生於是室者非君則王也是以皆將服朱芾煌煌然矣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寢之於地卑之也裼褓也即用其所衣而無加也韓詩作禘弄之以瓦質而無飾也儀善也有非非婦人也有善非婦人也唯酒食是議而無遺父母憂則可矣罹憂也
  斯干九章四章七句五章五句
  無羊宣王考牧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羊以三百為羣其羣尚多也得為無羊乎牛之犉者九十非犉者尚多也得為無牛乎黄牛黑脣曰犉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動其耳濕濕然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訛動也何揭也蓑所以禦雨笠所以禦暑物類也異毛色者三十故牲無不有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牧人有餘力則取其薪蒸合其牝牡而牧事盡矣矜矜兢兢堅彊也騫虧也崩羣疾也肱臂也升升牢也使來則畢來使升則既升言其擾也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牧人有事于陸耳今又捕魚于水水陸皆有獲焉此所以為豐年也龜蛇曰旐鳥隼曰旟龜蛇隂物也鳥隼陽物也隂陽備故為室家溱溱室家溱溱衆也宣王之小雅皆以政事之大小為先後故首之以征伐田獵次之以官人又次之以宫室畜牧而美刺不與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
  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家父周大夫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節髙峻貌也師太師也尹尹氏也惔燔也卒滅也斬絶也監視也民之視尹氏如視南山言無不見也見之者皆為之憂心如燔特畏其威而不敢言然尹氏卒不知國之將亡至於滅絶而猶不察也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山之實草木是也薦重也瘥病也憯曽也山之生物其氣平均如一凡生于其上者無不猗猗其長也尹氏秉國之均而不平其心則人之榮瘁勞佚有大相絶者矣是以神怒而重之以喪亂人怨而謗讟其上然尹氏曽不懲創咨嗟求所以自改也
  尹氏太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氐本也毗輔也弔愍也空窮也師衆也尹氏居髙任重而不享天心苟昊天之所不愍則尹氏宜有罪矣而曷為又窮我衆人哉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婭則無膴仕
  仕察也罔欺也夷平也已止也殆危也膴厚也不身蹈之而欲民之信之民不女信也不知而不問不審而不察欲以欺之曰吾則能之君子亦不可欺也曷不試平爾心而止爾不善無使為小人之所危乎凡姻婭之人而必皆膴仕則小人進矣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恵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傭常也鞠盈也訩訟也恵順也届止也闋息也違逺也以為昊天不常而降此謗訟歟非也君子如止其爭心則為訟者之心闋矣以為昊天不順而降此乖戾歟非也君子苟平其心則惡怒者逺矣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寜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病酒曰酲成平也天不之恤故亂未有所止禍患之生與嵗月增長君子憂之曰誰秉國成者而不務人人自治其政皆轉以相付其卒使民為之受其勞弊而後已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畜馬者求其行也今雖有四牡徒好其項領而不為用非不能行也曰我觀四方蹙蹙褊小無所施吾騁矣盖言小人在上雖有賢者而莫能容無有為之用者也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茂勉也相視也方其勉於為惡也如將相賊者視其矛矣及其解也如相與醻酢者小人喜怒之不可期如此是以君子不忍立于其側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昊天不平尹氏之為故使王不獲安然尹氏猶不自懲乃反怨人之正已者言其為惡無有已也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究窮也訛化也畜養也家父作此詩窮王之所以致天下之謗訟者曰由尹氏不平之故故使之改其心以含養天下以觀其治否
  節南山十章六章八句四章四句
  正月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正月夏之四月也將大也京京憂不去也癙痒皆病也四月純陽用事而繁霜降大夫憂之以為此王聽用訛言之罰也訛言之害大矣然衆不以為憂也獨我憂之而己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瘉病也莠不實也小人傾詐外為美言以欺世内為偽言以害君子反覆無愧使我憂心愈愈日以益甚而反以侮我曰何至是
  憂心惸惸念我無祿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惸惸獨憂也祿福也幽王刑殺無辜而并及其臣僕君子知人之不堪命故告之曰王視烏之所止者誰之屋歟有以飲食而無畢弋之患烏之所止也奈何以刑御民使無所措手足哉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侯維也中林之木莫不摧毁而維薪蒸在焉其殘之也甚矣幽王播其虐于天下大家世族散為皁隷亦猶是也民方在危殆之中視天夢夢若無能為者不知此天理之未定故也盖天地之間隂陽相盪髙下相傾大小相使此治亂禍福之所從生也方其未定何所不至及其既定人未有不為天所勝者申包胥曰人衆則勝天天定亦能勝人而老子以為天網恢恢踈而不失不然天豈有所憎而禍之耶適當其未定故耳
  謂山盖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寜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人謂山之卑者為岡陵而已意其不能有所險阻然岡陵未嘗不為難也譬如訛言之人豈可以為無害而莫之懲乎然王曾不以是為慮老成之人徒召而訊之以占夢曰予既聖矣安所復問得失烏之雌雄形色無辨人莫能知之幽王君臣皆自謂聖人譬如烏之雌雄也或曰以山為卑而為岡陵于其上譬如讒人以人罪為未足而又加之也
  謂天盖髙不敢不局謂地盖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局曲也蹐重足也倫道也脊理也蜴蜥蜴也君子之處于世小心畏慎未嘗敢肆天雖髙不敢不局地雖厚不敢不蹐畏其傷之也夫為此言則過矣然亦有倫理非妄言也哀今之人胡敢為虺蜴之行曾無所畏哉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扤動也仇仇偶也君子仕於亂世而困于羣小譬如特苖之生于阪田風雨動之如恐不勝者故尤之曰方其求我以為法也如恐失我耳及與之終日相執仇仇相偶曽不力用我也書曰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聖既見聖亦不克由聖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為厲矣燎之方揚寜或滅之赫赫宗周襃姒烕之
  正政通厲惡也襃國也姒姓也幽王之嬖后也烕亦滅也
  終其永懐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弃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無弃爾輔員于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曽是不意
  輔所以助輻者也輸墮也員益也幽王日為淫虐譬如行險而不知止者君子永思其終知其又將有大難故曰又窘隂雨幽王不虞難之將至而棄賢臣焉故曰乃棄爾輔君子求助于未危故難不至苟其載之既墮而後號伯以助予則無及矣故教之以無棄其輔益其輻顧其僕以求不墮其載告之而不信故又曰終踰絶險曽是不意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君子立于衰亂之朝譬如魚之在沼非其所樂雖欲潛伏而無以自蔽矣
  彼有㫖酒又有嘉肴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云旋也慇慇痛也小人以利相求故其鄰比昏姻相與膠固為一而君子孑然無朋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穀民今之無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佌佌小也蓛蓛陋也哿可也佌佌者有居蓛蓛者有祿小人得志之謂也民方無福故天之夭孽並出而椓喪之富人猶可勝也惸獨甚矣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六句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小雅無厲王之詩鄭氏以為十月之交雨無正小旻小宛皆厲王之詩也毛公作詁訓傳而遷其第因改之耳其言此詩所以非幽王者曰師尹皇父不得並政襃姒豔妻不得偕寵番與鄭桓不得同位此其所挾以為厲王者也使幽王之世師尹皇甫番與鄭桓先後在事襃姒以色居正位謂之豔妻其誰曰不可且漢之諸儒異師相攻甚于仇讎苟毛公誠改詩第則他師將不𡧓信而韓詩之次與毛詩合此足以明其非厲王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㣲此日而㣲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食天變之大者也然正陽之月古尤忌之夏之四月為純陽故謂之正月十月為純隂故謂之陽月純陽而食陽弱之甚也純隂而食隂壯之甚也交日月之交㑹也交當朔則日食然亦有交而不食者交而食陽㣲而隂乘之也交而不食陽盛而隂不能掩也故君子醜之大變既見君子知國之將亡國亡則民首被其患是以哀之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行道也
  爗爗震電不寕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令善也山頂曰冡崒崔嵬也
  皇父鄉士番維司徒家伯冡宰仲允膳夫聚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
  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番聚蹶楀皆氏豔妻襃姒也煽熾也七人者皆襃姒之黨故極其熾而並處於位然六人各有常官而皇父兼擅羣職故以卿士目之周禮有大宰小宰宰夫家伯維宰未詳何宰也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時是也下荒則汙上荒則萊戕殘也皇父不知為政然未嘗自謂我不是也作而害民民怨之矣然猶曰予未嘗殘民禮則當然矣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憖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向皇父邑也亶信也侯維也憖强也皇父自謂聖矣然其建國而擇三鄉信維多藏之人耳以鄉士出封而周之老與其富民無不從者言恣而且貪也民富者乃有車馬耳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囂囂衆也噂聚也沓重復也職専也競力也無罪猶且見讒而况敢告勞乎故曰下民之孽非天之所為也噂噂沓沓多言以相説而背相憎専力為此者人也而豈天哉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俲我友自逸
  里居也痗病也羡餘也徹通也天命之不通我知之矣然而不敢効其友之自逸所謂知其不可而為之者也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駿長也舍置也淪陷也胥相也鋪徧也幽王之亂民之無罪而被禍災者無所歸咎曰天實為之天之生物浩然其若無窮者柰何不長其徳既已生之而又降喪亂饑饉以斬伐之哉豈天怒之迅烈曽弗之應而弗之圖乎彼有罪者則既伏其辜矣置而弗疑可也若此無罪而使之相與䧟溺無不徧焉何也此其所以為雨無正也雨之至也不擇善惡而雨焉幽王之世民之受禍者如受雨之無不被也夫雨豈嘗有所正雨哉此所以為雨無正也而毛氏不逹故序以為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此則是詩之所不及也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周宗姬姓之宗也正大夫大夫之為官長者也三事大夫三公也戾定也勩勞也幽王㬥虐無親宗族破滅大夫離散獨三公諸侯在耳而亦無肯勤王者君子曰庶幾王以是懼而為善然反益為惡而不知己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辟法也幽王日益不悛君子呼天而告之曰柰何哉法度之言王終莫肯信者如人恣行而忘反我不知其所至矣既已憂之則又告其羣臣使皆敬其身庶幾輔之者衆王猶可得免耳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曽我暬御慘慘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
  戎兵也遂進也易曰不能退不能遂𥊍御侍御也幽王凌虐天下君子知其將有兵難故憂之曰苟兵難既成王雖欲退而休之不可得矣兵連而不解民且不能稼則又將有饑患饑患既成王雖欲進而攘之亦不可得矣此勢之所不免而禍之必至者也然獨其侍御之臣憂之耳羣臣莫以告王者徒告之以道聼之言而求其答之譖愬之言而求其退之耳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言之忠者世之所謂不能言也哿可也常可人意者佞人之言也此世所謂能言也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于往也人皆曰往仕耳曽不知仕之急且危也何者幽王之世直道者王之所謂不可使而枉道者王之所謂可使也直道者得罪于君而枉道者見怨于友此仕之所以難也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仕之多患也故君子有去者有居者居者不忍王之無臣與己之無徒也則告之使復遷于王都去者不聽而以無家辭之居者于是憂思泣血患其出言而舉皆疾之無與和之者故詰之曰昔爾之去也誰為爾作室者而今以是辭我哉
  雨無正七章二章十句二章八句三章六句
  小旻之什
  小旻大夫刺幽王也
  小旻小宛小弁小明四詩皆以小名篇所以别其為小雅也其在小雅者謂之小故其在大雅者謂之召旻大明獨宛弁闕焉意者孔子刪之矣雖去其大而其小者猶謂之小盖即用其舊也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囬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
  敷布也囬邪也遹辟也沮止也卭病也言天禍迅烈遍于下矣而王之邪謀終莫之改也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
  潝潝言相和也訿訿言相詆也底至也伊于胡底未有所定也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於道
  卜筮數故龜瀆而不告謀者多無斷而行之者故其功不成故曰謀之在多斷之在獨盈庭皆言尚誰敢指其是非者哉譬如欲行而不先為行邁之謀隨人而妄行是以終不得其道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程法也經常也潰遂也築室于道而與行道之人謀之人心不同而皆聽焉是以不能遂成也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
  止定也政淫則民徳無所定膴大也肅乂哲謀聖五者書之五事也雖世亂民辟猶有賢者在焉苟能用之愚者可賴以皆濟也苟廢而不用而使愚者壅之於上則相與皆敗無能為矣譬如泉水苟疏而流之則淤腐者從之而行苟不疏其源而瀦畜之雖其流者亦相與陷溺腐敗而已矣
  不敢㬥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徒摶曰㬥虎徒渉曰馮河小入智慮不能及逺㬥虎馮河之患近在目前則知避之喪國亡家之禍逺在嵗月而不知憂也故曰戰戰競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臨淵恐墜而履冰恐陷善為國者常如是矣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
  小宛大夫刺幽王也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宛小貌也翰羽也戾至也明發旦也二人文武也宛然鳴鳩而求戾天難矣小人而責其繼文武之功亦難矣是故君子憂傷而念其先王有懐文武哀其業之將墜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齊正也克勝也彼昏斥幽王也又復也天命之去人不復反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穀似之
  菽藿也螟蛉桑虫也蜾蠃蒲盧也菽生中原民無有不獲采者螟蛉之子蜾蠃負之以為己子無難也今王豈以天下之衆為王有邪亦將有取而教誨之者矣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題視也脊令飛鳴不能自舍君子之勤于事不舍日月者以自况也故告王以夙夜勉强庶幾不忝其父祖
  交交桑扈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
  桑扈竊脂也率循也填盡也岸亦獄也卜予也或曰卜之言試也君子之不為不義出于其性猶竊脂之不食粟雖欲食而不可得也特以其居于亂世而填盡寡弱無以行賂則其陷于岸獄也固宜曷不握粟而往試之彼桑扈何自能食穀哉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此君子遭亂憂懼之辭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
  小弁刺幽王也
  毛詩之敘曰太子之傅作焉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穀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弁樂也鸒卑居卑居雅烏也雅烏小而好羣提提羣貌也穀養也罹憂也幽王娶于申生太子宜臼又愛襃姒生子伯服立以為后而放宜臼將殺之鳥猶不失其類民猶莫不相養而太子獨不容于王曽彼之不若是以號天而訴之也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𢷬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踧踧平易也岐周之道道之平者也鞠窮也夫婦之相安父子之相愛亦天下之所共由今獨廢而不行故其憂之深也惄思也疢病也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屬離皆附也辰日月所㑹也桑梓久而不斃見父母之所植猶不敢不敬况于父母之無不瞻依也哉然父母之不我愛豈我獨無所離屬乎不然我生之辰不善哉何不祥至是也
  菀彼柳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蜩蟬也嘒嘒聲也漼深貌也淠淠多也柳茂則多蟬淵深則多葦言物之大者無所不容而王獨不容其子使漂然如無繫之舟不知其所極也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寜莫之知
  伎伎舒也雊鳴也鹿走而留其羣雉鳴而求其雌物無不有恩于其親者親之不可去非獨以其愛亦以其助也今王獨弃后而逐太子兀然如壊木之無枝而曽莫之顧何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相視也投掩也先先投者而覺之也行道也墐瘞也君子幽王也
  君子信讒如或醻之君子不恵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太子失愛於幽王有讒之者則受而行之不復徐究如獻酬之無不受也伐木者掎其顛析薪者隨其理猶不欲其摧敗今王之遇太子曽伐木析薪之不若太子無罪而妄加之也佗加也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閲皇恤我後
  浚深也由從也山髙矣而人猶登之泉深矣而人猶入之今王輕用讒言豈謂人莫獲知之歟將有屬耳于垣而聽之者矣既以此告王又恐襃姒伯服之害其成業故告之以無敗梁笱猶谷風之義也
  小弁八章章八句
  巧言刺幽王也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憮大也己泰皆甚也慎誠也君子困于讒人故訴之于天曰天之于人若父母然今我無罪而遭此大亂何也政已甚虐矣亂已甚大矣予無罪而天不弔何也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僭不信也涵容也祉福也遄疾也沮止也小人為讒于其君必以漸入之其始也進而嘗之君容之而不拒知言之無忌于是復進既而君信之然後亂成君子以為不幸而至此矣若人君一日覺悟大有所誅賞如楚莊齊威之事則亂猶庶幾可止也小毖之頌曰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成王周公之釁比王之悟亦嘗有所誅戮也哉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盗亂是用㬥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卭
  春秋之際君臣相疑則盟讒人搆其君臣利在不究其實君遂從之而徒以盟誓相要此亂之所以日長也盗者伏而得之之謂也讒人之誣君子曰吾能得其隠衆莫知也而君遂信之此小人之所以恣行也餤進也讒人之言必有以悦人者人君而味于甘言此小人之所以獲進也止職也卭病也言小人不守其位維為讒以病王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奕奕大也秩秩有序也莫定也毚狡兔也奕奕寢廟天下之正居也秩秩大猷天下之逹道也居天下之正居行天下之逹道也人之心可得而度也雖有毚兔行于隠伏將有為我獲之而至者苟守吾正則天下之情畢見于前矣安用旁窺而竊伺之以讒人為己耳目哉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木之可揉者君子樹之言之可行者君子度之往可行也來不可行也君子不用也來可行也往不可行也君子不由也今小人蛇蛇然徐為大言徒出于其口而已中無有也巧言如簧顔雖甚厚其中未必不愧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㣲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時有是人也水草之交曰麋拳力也骭瘍為㣲腫足為尰猶謀也將大也其謀既大且多其徒幾何而能然哉
  巧言六章章八句
  何人斯蘇公刺㬥公也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㬥之云
  艱嶮也梁橋也暴公為鄉士而譖蘇公蘇公之友有與偕譖之者從公以過蘇公而不入見故并譏之此詩主言何人而曰刺㬥公者譖出于㬥公而何人與焉以㬥公為不足刺而刺何人則亦所以刺㬥公也
  二入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始謂我可而今謂我不可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陳堂塗也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飄風㬥風言其去之速也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
  盱病也安行則當止舍速行則不暇脂車矣反覆究之而不得其情故曰一來見我于女何病哉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祗也
  易悦也祗安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箎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土曰壎竹曰箎與女義如兄弟和如壎箎勢相次比如物之在貫女豈誠不我知而譖我哉苟誠不我知也則出犬豕雞三物以詛之可也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蜮短狐也靦姡也姡醜也鬼蜮皆能隂害人而不可見今與女相視無窮奈何為此禍哉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巷伯刺幽王也
  巷伯寺人也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太甚
  萋斐文相錯也貝錦錦之貝文者也讒人之搆君子其所以集成其罪者猶織者縷縷相錯以成為錦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譖人者誰適與謀
  哆侈皆張也南箕非箕也因其有是形而命之耳讒人之誣君子亦必因其近似而遂名之斯人自謂辟嫌之不審也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緝緝翩翩多言貌也君子相告以慎言恐讒人誣之以不信也
  㨗㨗幡幡謀欲譖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㨗㨗幡幡亦多言貌也遷改也與讒人處苟與之誠言夫豈不受哉既而改之以告人耳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好好樂也草草憂也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楊園之道猗于畆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聼之
  楊園園名也畆丘丘名也猗加也作起也將之楊園其道必從畆丘以言讒人欲譖大臣亦自小臣始是以孟子起為此詩以告君子使皆聽之以自防也巷伯七章四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
  谷風刺幽王也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風雨之相須猶朋友之相濟幽王之世天下俗薄朋友窮逹相棄故以刺焉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將恐將懼寘予于懐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頽風之焚輪者風薄相扶而上亦猶朋友之相將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習習之風草木之所以生也崔嵬之山草木之所以養也然不能使草不死木不萎者天地之功猶有所不足柰何忘我大徳而猶思我小怨哉
  谷風三章章六句
  蓼莪刺幽王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長大貌莪蘿蒿也蘿蒿可食而蒿不可食采莪者將以食之譬如生子者將賴其養也幽王之世孝子行役而遭喪哀其父母生己之勞而養不終如采莪者之得蒿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蔚牡葭也
  缾之罄矣維罍之耻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缾小而罍大使缾至于罄者罍之耻也使民至于窮而無告者亦上之耻也鮮善也人皆以生為善孝子之不獲終養者以為不如死也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恤憂也入而不見則若無所至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鞠養也腹厚也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虐政之病人如大寒之視南山而聞飄風烈烈律律其可惡也發發弗弗其可疾也穀養也卒終也
  蓼莪六章四章四句二章八句
  大東刺亂也
  毛詩之敘曰譚大夫之所作也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饛滿也飱熟食也捄長也棘匕所以載鼎實也幽王不恤諸侯賦役繁重下國困竭君子思先王之世諸侯富足其簋之飱饛然其鼎之匕捄然當是時也周之所以取於諸侯者平均正直凡今之君子猶及行之小人猶及見之至於幽王而遂不然是以顧之而出涕也
  小東大東杼軸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糾糾疏貌也佻佻獨行也既盡也自周視諸侯皆東也小大皆取于東東人之杼軸空矣然周人猶莫之恤曰猶有葛屨則可使履霜矣猶有公子則可使行于周道矣公子國之貴也于是則盡竭其所有以往盡輸之以來而中心病之也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可憚人亦可息也
  冽寒也側出曰氿泉穫艾也契契憂苦也憚亦作癉勞也薪已艾矣而復浸之則腐民已勞矣而復事之則病故已艾則庶其載而畜之已勞則庶其息而安之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
  來勞來也言勞佚之不平也
  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舟人水居而服熊羆之裘所服非其所有也私人無籍于王室而試百官所事非其所職也言紀綱敗壊無不失其舊也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
  有醉于其酒者有不得其漿者然其所厚未必賢也故曰雖則佩玉盛服而非其長過人也鞙鞙佩玉貌也璲瑞也
  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君子告窮而不敢正言故為隠焉而使自察之其言王雖在上而無能明者則曰維天有漢監亦有光監視也言東人空其杼軸而輸之王王曾無以報之則曰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跂隅貌也襄駕也自旦至暮七辰辰一移此所謂七駕也人之織也其緯往而復反此所謂報章也星之駕也西而不東此所謂不成報章也言東人盡其車牛以輸其職貢勞敝于道路則曰睆彼牽牛不以服箱以為維是獲免耳睆明也牽牛河鼓也服較也箱兩較間也言王之百役皆取于東則曰東有啟明西有長庚啟明長庚皆太白也言東人飲食既竭雖有其器而無所用之則曰有捄天畢載施之行畢所以掩捕鳥獸也言其器雖在而皆已破敝則曰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言徒有其器而無其實則曰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翕合也有箕而合其舌無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言東人勞苦而為之西人暇豫而取之則曰維北有斗西柄之掲斗雖北之有也而西實掲其柄柄者所操以取也
  大東七章章八句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寜忍予
  徂往也四月始夏而六月暑遂往矣言周之治世未幾而亂作也是以君子自傷生于亂世曰先祖非人哉而忍生我于是此所謂窮則反本浩浩昊天不駿其徳先祖匪人胡寜忍予一也皆無所歸怨之辭也其實以為非其罪也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腓瘼皆病也夏既徂矣則秋風至而百草病先王既没民被幽王之患有亂離之病矣而未知其終所適歸者故繼之曰冬日烈烈飄風發發言其未必至是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梅栗有實之木也人以其有實也朝夕取焉是以廢為殘賊而莫知其所以獲罪言幽王㬥而剝下下無完民也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搆禍曷云能穀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寜莫我有
  一泉之水無以紀之則清濁不可常矣幽王失道諸侯放恣天下治亂莫能相一亦猶是也夫欲治是也必先自治今我尚日搆亂而安能善彼哉是以思得王者以紀諸侯如江漢之紀衆水使天下國有所宗而人有所賴盡瘁以仕而上有有之者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潛逃于淵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鶉鵰也桋或作荑幽王之亂天下逃散非鶉非鳶而髙飛非鱣非鮪而深潛故大夫有退而食蕨薇甘杞桋以免于禍者作此詩以告其哀憐天下之志非以為其身也
  四月八章章四句


  詩集傳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二      宋 蘇轍 撰
  北山之什      小雅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此説與杕杜同偕偕强壯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賢過人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嘉鮮皆善也將壯也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呌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鞅掌失容也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疷兮
  大車牛車也疷病也將大車則塵汙之思百憂則病及之譬如任小人者患及其身亦不可逃也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無思百憂不出于熲
  熲光也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
  雝蔽也重累也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小明大夫悔仕于亂世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
  大夫行役久勞而不息故稱天之無不照臨言臣下無賢勞而不察者也艽地名也初吉朔日也行始于二月而載離寒暑則冬矣是以思有共徳之人而事之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SKchar云其還嵗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
  除除陳生新也憚勞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嵗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貽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
  奥煖也出宿不安寢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穀以女
  穀善也有久勞于外則必有久安于内者矣故告之使無以安處為常靖共其位而與正直庶乎神之聽之而以女為善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小明五章三章十二句二章六句
  鼓鐘刺幽王也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幽王作樂於淮上而人疾之故思古之君子焉
  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回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猶始言湯湯水盛也中言湝湝水流也終言三洲水落而洲見也言幽王之久於淮上也鼛大鼓也妯動也不猶不若也不若幽王也
  鼓鐘欽欽鼓瑟鼔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欽欽鐘聲也將作樂則鼓鐘所謂金奏也琴瑟在堂笙磐在下同音言其和也雅二雅也南二南也幽王之世風有二南而已故播此二詩於籥言幽王之不徳豈其樂非古歟樂則是矣而人則非也
  鼓鐘四章章五句
  楚茨刺幽王也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抽除也與與翼翼蕃也露積曰庾十萬曰億妥安也侑勸也介助也楚茨傷今而思古之詩也故稱古之人去其茨棘以蓺黍稷以實倉廪以為酒食以享先祖于其享也主人拜尸而安之祝勸尸而食之所以事之無不至者故于餘章詳言之凡詳言之者皆思而不得見之辭也
  濟濟蹌蹌潔爾牛羊以往蒸嘗或剝或亨或肆或將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濟濟蹌蹌言有容也剝解之也亨飪之也肆陳其骨體於俎也將奉持而進之也祊門内也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門内其待賔客之處也於是先祖大而安饗之報之以介福皇大也保安也介大也
  埶爨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灸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醻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爨饔爨廪爨也踖踖言有容也俎從獻之俎也燔燒肉炙炙肝君婦王后也莫莫清靜而敬至也豆肉羞庶羞也庶多也多為之者以為非特以享也將以祭終而燕尸賔焉故及其燕也獻醻交錯而無不徧行禮至卒而無非度笑語至卒而無不得言和而不亂也古者於旅也語酢報也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熯竭也禮行既久筋力竭矣而式禮莫愆敬之至也善其事曰工苾苾芬芬香也卜予也幾期也春秋傳曰易幾而哭式法也齊整也稷疾也匡正也敕戒也極中也于是祭將畢祝致神意以嘏主人曰爾飲食芳潔故報爾以福禄使其來如幾其多如法爾禮容莊敬故報爾以中和應萬物而不匱言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也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於是禮備作鐘鼓以戒在位主人就位於堂下西面祝致主人之意告尸以利成尸遂起奏肆夏以送之諸宰徹饌后徹豆籩既畢歸賔客之俎而燕同姓所以尊賔客而親兄弟也
  樂具入奏以綏後祿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恵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後禄祭之餘福也將行也恵順也替廢也引長也祭畢而燕于寢則祭樂皆入以安其餘福殽羞既行兄弟無有怨者皆慶于君曰神乃歆嗜飲食將使君夀考既順且時兼盡而有之矣子孫尚能勿替而長行之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信南山刺幽王也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曽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𤱔
  甸治也畇畇墾闢貌也曽孫成王也疆畫經界也理分土宜也禹治洪水而成王墾闢汗莱至幽王之世其迹皆在而王弗治故君子思古焉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霡霂小雨也言仁人在上則冬有積雪春而繼之以雨故百穀無不遂也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曽孫之穯以為酒食畀我尸賔夀考萬年
  埸畔也翼翼脩治也彧彧盛茂也斂税曰穡畀予也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剝是菹獻之皇祖曽孫夀考受天之祜
  田中為廬以便田事疆埸種瓜以盡地利瓜成剝削淹漬為菹而獻之所以盡四時之異物也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
  清𤣥酒也酒鬱鬯五齊三酒也牲用騂牡周尚赤也祭禮以鬱鬯降神然後迎牲而獻之以告肥也鸞刀刀之有鸞者也毛以告純也血以告殺也取膟膋燔燎以報陽也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烝進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甫田刺幽王也
  倬彼甫田嵗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畆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倬明也甫大也嵗取十千井田一成之數也九夫為井井税一夫為田百畆井十為通通税十夫為田千畆通十為成成方千里其税百夫為田萬畆此所謂十千也耘除草也耔雝本也薿薿盛也介助也烝進也髦俊也一成之田而嵗取萬畆以為國用又將取其陳積以時發斂以助農夫之乏困此自古有年之法不可廢者也是以親適南畆而視其耘耔助其勤力止其怠惰進其髦俊庶幾有年以遵古之成法所謂進其髦俊者如漢寵力田之類歟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黍稷以穀我士女齊六穀也明潔也犧純色也秋成而祭社及四才報其功也周官仲秋獮田以祀方慶賜也農夫之慶既蜡而息農夫也御迎也田祖先嗇也孟春既郊而始耕則祭之所以祈甘雨也周官祈年于田祖吹豳雅擊土鼓穀養也
  曽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攘其左右甞其㫖否禾易長畆終善且有曽孫不怒農夫克敏攘取也禾易禾生樂易也長畆竟畆也敏疾也成王之勞農也農夫以其婦子饋于南畆於是田畯至而喜之取其左右之饋而甞之以知其㫖否民知成王之勸于農事則盡力于禾其生竟畆如一庶幾終善且有于是成王無所譴者曰農夫敏矣
  曽孫之稼如茨如梁曽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茨言其多也梁言其積也古之税法近者納楤逺者納粟禾稼既積乃求千倉以處之萬車以載之黍稷稻粱言無所不有也
  甫田四章章十句
  大田刺幽王也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畆播厥百穀既庭且碩曽孫是若
  稼種也覃利也俶始也載事也庭直也若順也田大而種多故於今嵗之冬具來嵗之種戒來嵗之事凡既備矣然後事之取其利耜而始有事於南畆既耕而播之其耕之也勤而種之也時故其生者皆直而大以順成王之所欲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方孚而始房也皁實而未成也既堅則成矣既好則美矣稂童粱也莠似苖者也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穉幼苖也仁人在上則䖝蝗不作民以為田祖投之火耳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穂伊寡婦之利
  渰雲興貌也萋雲行貌也祁祁徐也時雨既降斯民急其上先憂公田而後其私及其成也田有餘穀力不能盡故以有餘為鰥寡之利穧鋪而未束者也秉把也
  曽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成王之來視其穫也則遂禋祀四方以報其成功騂黑南北之牲也盖略言之耳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洛漆沮也泱泱深廣也茨蒺梨也韎韐士之韠也盖染之以茅蒐奭赤貌也洛之水泱泱其無窮使洛愛其水無所澤萬物於洛無加也而物失其利洛維不愛其水故無損於洛而物蒙其益王者之有爵命猶洛之有水也古之王者以其無窮恵天下之諸侯以結其驩心故諸侯之除喪而未命也服其士服以朝於王王遂命之使將六師焉傷今幽王愛其無窮以失天下之諸侯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鞞容刀也琫上飾珌下飾也此其所以錫諸侯也諸侯有王者之命乃能安其室家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福禄既同言與諸侯共之也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裳裳者華刺幽王也
  毛詩之叙曰右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弃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原其所以為是説者不過以詩之乘其四駱為守其先人之禄位是以似之為嗣其先祖其説盖勞苦而不明如此至於小人讒諂則是詩之所無有是以知其為曲説而不可信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裳裳猶堂堂也湑盛貌也君子内脩其身充滿而發於外人望見其容貌而知其君矣譬如堂堂之華而附之以湑然之葉無有不善者也今幽王積其不義其發於外者儳然小人爾是以君子思見賢君以寫其憂然後樂處其朝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黄色之正也芸黄之盛也有章有文也君子之有文粲然如華之盛也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乗其四駱乗其四駱六轡沃若
  華之不黄也則亦白而已君子之不處也則亦行而已處亦君子也行亦君子也故曰乗其四駱六轡沃若言亦不失盛也傷今幽王之不善無所往而非不義也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君子左而宜其左右而有其右有者有諸中也中誠有之則其發於容貌者睟然其似之矣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詩集傳卷十二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三      宋 蘇轍 撰
  桑扈之什     小雅
  桑扈刺幽王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鶯有文貌也胥辭也幽王直情而恣行無復禮文法度故思古之君子樂循禮義以受天福夫苟樂之則其為之也安安則如固有之譬如桑扈之羽鶯然有文而不自知亦非其强之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領頸也屏蔽也樂循禮義則足以屏萬邦矣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翰榦也戢斂也那多也王者屏翰四方而為諸侯法苟不以禮自戢難而求肆情焉則亦不足以受多福矣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兕觥罰爵也㫖酒之和柔而兕觥之設所以常自戢難也
  桑扈四章章四句
  鴛鴦刺幽王也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乗馬在廏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乗馬在廏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鴛鴦匹鳥也方其止而取之則盡之矣故於其飛而取之惟俟其飛而後取故其在梁者戢翼而安也馬之在牧者無所用之則委之以摧其在廏者將用其力則加之以秣言君子之於物將用其死則不忍絶其類將用其力則不敢薄其養此天下所以願其萬年而享福禄也摧莝通秣粟也艾老也言以福禄終其身也
  鴛鴦四章章四句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説懌
  頍弁貌也蔦寄生也女蘿兔絲也奕奕憂也彼所謂弁者實何物哉徒以人加之首而貴之耳今王豈謂我自貴而忽兄弟哉爾有㫖酒嘉殽曷不與兄弟樂之也兄弟之於王譬如蔦與女蘿之託松柏耳不見則憂見則庶幾王樂之王柰何獨不顧哉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
  怲怲憂盛滿也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雪將降而霰先之故不宴者誅滅之先也君子以是知死之無日相見之無幾無所復頼而相告曰苟今夕有酒也君子維以相宴而已不知其它矣知不可得免之辭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車舝大夫刺幽王也
  間關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矣匪飢匪渇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間關設舝也幽王嬖襃姒以亂政小人並進故君子思具車以逆賢女雖飢渇而不顧庶幾内有賢妃徳音之士來㑹於朝雖無好友以事王姑以奉王燕喜之樂猶愈於小人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依茂貌也鷮雉也辰時也林平而無嶮則雉集之王者内無嬖后其心樂易則令徳之士將來教之因以奉其燕樂好之終身而無厭
  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
  恐賢女之不可必得故曰雖無㫖酒嘉殽姑飲食焉可也雖無徳以配王姑歌舞以樂之猶愈於襃姒之在側也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
  鮮善也陟髙岡而析柞薪為其葉之蔽也襃姒之蔽王猶柞薪耳今誠去之使我獲見王焉則吾憂心庶幾寫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景大也襃姒之在王側君子無復得進者今誠去襃姒使我見王如仰髙山景行得行焉則吾將具四牡調六轡以為王䀻賢女而致之以慰我心然則襃姒苟在雖有賢女而莫敢逆也
  車舝五章章六句
  青蠅大夫刺幽王也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營營往來貌也青蠅能變亂白黑故以比讒人焉樊藩也止之於藩欲其逺也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榛棘皆所以為藩也
  青蠅三章章四句
  賔之初筵衛武公刺時也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鼔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楚楚脩潔也殽豆實也核加籩桃梅之屬也旅陳也偕齊也逸逸往來次序也大侯君侯也的質也先王將祭必大射以澤士將射必先行燕禮既安賔然後改縣以避射既旅然後張侯及弓比其射夫而耦之既耦然後拾發求勝以爵其不勝
  籥舞笙鼔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烝進也衎樂也洽合也百禮九州諸侯所獻以助祭者所謂庭實旅百也壬任也謂臣之任事者卿大夫是也林君也湛樂也載則也手取也仇敵也室人宗室也又復也康安也此章言既射而祭既祭而燕於寢於其祭也先作樂以求諸陽故秉籥而舞舞者與笙鼔和應以進樂其祖考以合見其百禮其以禮至者非其諸侯則其卿大夫也於是神則嘏之以福使其子孫無不湛樂者祭既畢歸賔客之爼而留兄弟曰將燕樂於寢故祭樂皆入各奏其能以樂之其燕也以異姓為賔膳宰為主人膳宰賔之敵也賔取其敵以與宗室皆入於寢而又燕於是酌以安之而薦之以時物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上二章言先王之正禮故此章言幽王之燕方其未醉也其禮猶在爾及其既醉則不可知也反反顧禮也幡幡輕數也抑抑慎密也怭怭媟嫚也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此章申言其亂而終誨之也僛僛不正也郵過也傞傞不止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幽王與其下相尚以酒至有以不醉為耻而强使醉者故告之曰夫飲酒則必有醉者有否者為醉者之不善也是以既為之監復為之史以伺察之而乃反以不醉為耻哉盖亦勿從而謂之使皆醉而益怠焉可也故告其醉者使慎其言語告其不醉者使勿從醉之言羖未有童者也俾出童羖深戒之也苟人知所以自戒則雖三爵而有不敢者况又其多哉
  賔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魚藻刺幽王也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魚何在亦在藻耳其所依者至薄也然其首頒然而大自以為安不知人得而取之也今王亦在鎬耳寡恩無助天下將有圖之者而飲酒自樂恬於危亡之禍亦如是魚也毛氏因在鎬之言故序此詩為思武王以在藻頒首為魚得其性盖不識魚之在藻之有危意也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莘長貌也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那安也
  魚藻三章章四句
  采菽刺幽王也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采菽以為藿物至㣲而用至薄矣然猶設筐筥以待之而况諸侯乎故先王於其來也錫之以車馬重之以衣服不敢忽也𤣥衮𤣥衣而衮龍也黼白黑雜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届
  觱沸泉始冽也檻泉正出也觱沸之清泉吾將采其芹君子之來朝吾將觀其旂徒視其旂之淠淠而徐也其鸞之嘒嘒而和也吾以是知其有禮矣是以駕而往迎之於其所至言無所不禮也駕者既服而三之曰驂四之曰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赤芾蔽膝也邪幅偪也所以自偪束也紓緩也君子之所以自敕而交於人者如此則天子從而予之矣是以錫之命而申之以福禄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殿鎮也平平辯治也從由也柞之枝其葉尚無不蓬蓬者而况於天子殿邦之諸侯而可以無福禄乎諸侯而有福禄然後能辯治以左右王室矣故曰亦是率從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紼繂也纚緌也葵揆也膍厚也楊舟汎汎而無所定紼纚可以維而止之天下之諸侯撫之則懐弃之則去亦如舟之無定耳古之明王揆其所欲而厚之以福禄則無不至者今幽王安於佚樂而忽遺之則是亦戾王而已無復懐者矣
  采菽五章章八句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無胥逺矣
  弓之張也騂騂其調利挽之而體節皆應及其㢮也翩然而反節自為處其勢無以相及譬之如兄弟婚姻親之則合而疏之則離是以告之使無相逺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
  上之所為下必有甚者故此詩言幽王之世王族怨望相病亦無有善者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綽綽寛也裕饒也瘉病也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
  民之相怨也以一方而已未甞以自反也受爵而不讓者知尤之矣而至於己則忘其非此所謂一方也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饇飽也孔空也老馬必憊其駒必强老馬不自謂老而任駒之任後將不勝而不顧譬如小人而任賢者之事不畏其後之不克也故告之曰譬如食者必以其宜為飽之節譬如酌者必以其空為取之節食而不以其腹之所宜止則病酌而不以其空之所容止則溢受爵而不以其量者亦猶是也
  母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猶小人與屬
  猱猨屬也附木桴也猱之升木不教而能矣塗之塗附不力而堅矣王族之屬王不强而親矣特患徽猶之不立無以來之耳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屢驕
  晛日氣也遺予也雨雪之瀌瀌盛也見日而消矣王族之相怨毒王苟有意綏之亦釋然解矣今王曽莫予之居於其上而屢驕焉而何以化彼哉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蠻南蠻也髦西夷也言王之視王族如蠻髦之不相及也
  角弓八章章四句
  菀柳刺幽王也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菀茂也蹈動也暱近也靖治也極誅也君子之願庇於王譬如行道之人無不庶幾息於茂柳者徒以幽王暴虐神所不予天意動矣故相戒以無自暱近今雖使我為治後將誅我不可知也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愒息也瘵病也邁行也行則放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鳥之髙飛亦傅于天則止今王之心不知其所至曽飛鳥之不若也曷為使我治之而居我以凶危之地哉矜危也
  菀柳三章章六句










  詩集傳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四      宋 蘇轍 撰
  都人士之什     小雅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無常也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都美也都人士士之有美人之行者也周忠信也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臺夫湏也其皮可以為笠緇撮緇布冠也君子女女之有君子之行者也髪之為物疏密如一而本末無異有常之至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充耳瑱也琇美石也實塞也吉姞也春秋傳曰姞吉人也尹氏姞氏周室昏姻之舊姓也人之見是女者皆以為尹姞之女言其知禮也苑積也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髪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厲帶之垂者也蠆螫蟲也其尾上卷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盱病也帶由其自餘而垂之髪由其自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卷之言古之為容者亦從其自然而非强之也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采綠刺怨曠也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髪曲局薄言歸沐
  綠王芻也局卷也王芻易得之菜終朝采之而不盈匊意不在所采也婦人夫不在無容飾故曰予髪曲局矣庶幾君子之歸而沐之言其知怨思而已不知義也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藍染草也衣之前蔽曰襜詹至也五日為期六日不至而怨之言非所當怨也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綸釣繳也田漁君子之所有事而婦人不與也今也狩則欲為之韔弓釣則欲為之綸繩言無節也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此章言其悦之無己故詠歌其釣之所獲於其獲也又將從而觀之
  采綠四章章四句
  黍苖刺幽王也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宣王國申伯于謝使召公往營之召公之勞行者猶隂雨之膏黍苖哀今不能而思之也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云歸哉
  召公之營謝民有負任者有輓輦者有將車者有牽傍牛者凡行者皆集於謝則召公告之以歸矣言不久役也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
  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春秋傳曰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天子之卿視諸侯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寜
  土治曰平水治曰清
  黍苖五章章四句
  隰桑刺幽王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君子之在下譬如桑之生於隰其長阿然其盛難然見者無不悦之故曰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沃柔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幽黑色也膠固也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苟吾心誠愛之君子豈逺我而不告哉苟吾心誠藏之何日而忘之哉吾之所以忘之心不藏也君子之所以不告吾不愛也
  隰桑四章章四句
  白華周人刺幽后也
  幽后襃姒也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白華野菅也已漚則為菅取白華而漚之又束以白茅焉言表裏無不潔也今申后之脩如此幽王逺之而近襃姒使獨居焉何哉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歩艱難之子不猶
  天歩王者之所履也猶圖也菅茅之為潔也至矣其生也白雲露之其所受以為質可知也已有人如此而王獨棄之曾不圖天歩之艱難非此人莫與共之也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滮流貌也豐鎬之間其水北流水之性未有不流於東南者也水流於東南則其所及者逺逆流而北則其所能浸者稻田而已不及逺矣王者推其親親之恩自王后始其下將無不䝉澤者今反其常而愛襃姒故恩止於一人而下無所賴矣是以君子嘯歌傷懐而念碩人碩人申后也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桑薪薪之善者也卬我也烘燎也煁烓竈所以炤也薪之善者當以為㸑而反以為炤譬如申后之賢不獲偶王而弃於外也
  鼔鐘于宮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鼓鐘于宮外未有不聞者幽王内有嫡庶之亂而求外之不聞難矣君子之念王懆懆其憂而王視之邁邁其不顧言無悛心也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鶖秃鶖也鶖鶴皆以魚為食然鶴之於鶖清濁則有間矣今鶖在梁而鶴在林鶖則飽而鶴則饑矣幽王進襃姒而黜申后譬之如養鶖而弃鶴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
  鳥之雄者右掩左其雌左掩右言隂陽之相下物無不然王曽是之不若也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扁卑貌也疷病也石之施於履者乘石也石之扁然下者可施於履之卑而不可施於貴譬如人之賤者可以為妾而不可以為后言物各有所施之不可改也
  白華八章章四句
  緜蠻㣲臣刺亂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緜蠻小鳥貌也黄鳥之止於丘飛行飲食無不託焉而丘未嘗有厭㣲臣附於公卿出使於外奈何曽不飲食教載之哉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極至也
  緜蠻三章章八句
  瓠葉大夫刺幽王也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古之君子不以菲薄廢禮雖瓠葉之㣲猶將采而烹之以為飲食之菹傷今幽王雖有牲牢𩟷餼而不肯用也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有兔斯首言一兔也獻主人酌賔也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酢賔酌主人也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醻主人既卒酢爵復酌賔也
  瓠葉四章章四句
  漸漸之石下國刺幽王也
  漸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皇朝矣
  漸漸髙峻也幽王之亂下國背叛王將以力征服之而不得故告之曰漸漸之石而欲以力平之乎吾見其髙而已不可平也山川之悠逺而欲以行盡之乎吾見其勞而已不可盡也今諸侯背叛而欲以武人征之吾亦見其益亂而已不暇使之朝也孔子曰逺人不服則脩文徳以來之逺人可以徳懐而不可以力勝武人非所以來之也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皇出矣
  卒崔嵬也沒盡也出出之於亂也
  有豕白蹢烝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皇它矣
  蹢蹄也豕四蹢白曰駭白蹢豕之尤躁疾者也烝進也畢噣也豕之性好水而畢之性好雨豕馴則居陸駭則渉水故豕之進而渉波人之過也畢得月則雨月不至則否故畢之至於滂沱月之過也譬之諸侯好亂而王又以武臨之是以懼而深謀阻兵以自救勢之相激其亂遂連而不解故曰武人東征不遑他矣夫使武人征之而尚何暇及其他哉蓋亦知誅之而已此亂之所以益甚也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
  苕之華大夫閔時也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苕陵苕也其華紫赤而繁將落則黄言周室之衰如是華也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言華已盡矣徒見其葉耳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牂羊牝羊也墳大也罶曲梁也曲梁寡婦之笱也牂羊墳首言無是道也三星在罶言不能久也人可以食鮮可以飽言無暇及飽也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
  何草不黄下國刺幽王也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嵗暮草黄矣而行者不息言久役也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草黄極則𤣥久役而弃其室家曰矜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芃小貌也棧車役車也車之行道如狐之循草無有止期也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














  詩集傳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五      宋 蘇轍 撰
  文王之什     大雅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
  文王在位五十年其始也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其政行於西南而不及扵東北其後虞芮質成於周文王伐黎而戡之東北咸集詩曰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文王於是受命稱王九年而崩書曰誕膺天命維九年大統未集此所謂受命作周也然學者或言武王克商而稱王文王之世紂猶在上則王號無所施之予以為不然文王之治西南諸侯之大者也故猶可以事人及其行於四方則天子之事也雖欲復為諸侯而不可得矣是以即其實而稱王紂雖未服而天下去之其所以為王之實亦亡矣故文王之得此名也以其有此實也紂之失此名也以其無此實也空名雖存而衆不予其存無損於周之稱王而其亡不為益矣是以文王之世置而不問至於武王紂日長惡不悛於是與諸侯觀政於商以為紂將改歟則固將釋之釋之非復以周事之矣存之而已若其不改則將伐之伐之非以成周之王也為不忍民之久於塗炭而已不然豈文王獨能事紂而武王不能哉從世俗之説必將有一人受其非者此不可不辯也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文王之在民上其徳上昭于天蓋周之有國數百千嵗也至是始受命以有天下君子曰周之徳豈不顯而帝命豈不時哉文王行事常若升降在帝左右者蓋聖人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與天如一故也詩於天人之際多以陟降言之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亹亹勉也哉載也侯維也文王維不専利而布陳之以與人人思載之是以立於天下者未有非其子孫也文王之子孫適為天子而庶為諸侯其祚無不百世者是何故也凡周之士雖其不顯者猶莫不世而況其顯者乎士猶且獲世而況文王之子孫乎此所謂陳錫載周也厲王之世榮夷公以専利為卿士芮良夫諫曰夫利百物之所生而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大雅曰陳錫載周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此之謂也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寜
  皇大也楨榦也士之不顯者猶且翼翼不忘敬也而况其顯者乎言士未有不可用者也是以文王思大獲多士以為周之榦言無所不容也無所不容此文王之所以安也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穆穆美也緝和也熙光也假大也麗數也不億不徒億也天命文王使有商之子孫商之子孫衆矣而維服于周言其徳無所不懐雖商人亦無有與之較者也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膚美也敏疾也祼灌鬯也將行也京周京也哻殷冠也夏曰收周曰冕藎進也殷人之來助祭於周者尚皆服其哻其臣周也新矣然而文王無不受者言其徳廣大無所忌間也故於以告成王曰王之進臣可無念爾祖哉
  無念爾祖聿脩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
  聿述也配順也駿大也既告之使脩文王之徳順天命以求多福則又告之以殷之未失衆也其君皆能配天及其末世維違天以敗故曰宜鑒于殷駿命不易言天命之難保也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遏絶也義善也有又通虞度也知命之不易故告之使無自遏絶於天布明善問度商之所以興廢以順天命盖天之所欲載者非有聲音臭味可推而知也惟儀刑文王則萬邦信之萬邦信之則天載之矣
  文王七章章八句
  大明文王有明徳故天復命武王也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人君之徳其見於下者甚明其發於上者甚著故天意之去就難信也世之所謂不可易者天子也今紂居天位而又殷之適然以其不義故使其政令不浹於四方天之難信也如是
  摰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徳之行
  摰國任姓之中女自商之畿内而歸於王季行婦道於周京言文王之賢其所從來者逺自其父母而已然矣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
  大任仲任也懐來也方國四方來附之國也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
  載成也天既集大命于周於文王之始成人也則為作配於洽渭之間洽渭之間太姒父母國在焉馮翊洽陽是也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俔譬也文禮也昏禮既問名則卜之卜而吉則納幣以定之造舟為梁浮梁也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
  天既命文王于周京則以有莘之長女大姒適之以纘大任之業其徳積厚遂生武王天復保佑而命之使燮和伐商之事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
  矢陳也牧野商郊也紂陳其衆以拒武王然其衆維武王是為無不欲武王興者曰上帝臨女矣無疑不克紂也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涼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駵馬白腹曰騵師尚父太公望也涼伍也肆縱也春秋傳曰使勇而無剛者肆之㑹於清明之朝而克紂盖書所謂甲子昧爽也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八句
  緜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
  緜緜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宂未有家室
  緜緜不絶貌也瓜瓞瓜近本之實也瓜之近本者常小於其故土居也沮漆豳之二水也齊詩土作杜漢扶風有杜陽杜水南入渭言國於杜與沮漆之間也古公亶父大王也復復於土上也宂鑿地也其狀皆如陶然周自不窋奔於戎狄後世國於漆沮之上子孫衰替如瓜之瓞嵗以益小至於大王其始猶處於復宂無室家之盛及遷於岐周而後大興焉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大王居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犬馬而不獲免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無君去之踰梁山邑乎岐山之下豳人之從者如歸市朝早也朝發於豳循水而至岐下及其妃大姜皆來相宅言其妃亦賢人也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
  膴膴羙也堇藋也荼苦也契刻也卜者必刻龜而灼之時是也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畆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慰安也左右東西列之也疆畫經界也理分土宜也宣道溝洫也畆度廣狹也自西徂東民之來自豳者也爰於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徒役之事繩宫室之所取直也縮束也載上下相承也始建國者宗廟為先廏庫為次居室為後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捄虆也陾陾衆也度投也薨薨聲也登登用力也削屢重復削治也鼛大鼔也築牆者捊聚壤土盛之以虆投諸版中而築之既成而削之其聲馮馮然堅也五版為堵擊鼛鼔以止衆而不能止言勸事也
  迺立臯門臯門有伉迺立應門應門將將迺立冢土戎醜攸行
  諸侯之宫外門曰臯門曰朝門曰應門寢門曰路門天子加之以庫雉冢土大社也戎大也醜衆也起大衆必先有事于社而後出謂之宜
  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殄絶也愠怒也隕墜也問聘問也柞櫟也棫白桵也駾突也喙喘也古公之徙於岐周其心豈忘混夷之怨哉徒以國家未定人民未集故不敢失聘問之禮姑與之為無憾而及其閑暇以脩其政令要吾所植柞棫拔而遂茂行道兑而成蹊凡所以為國者既已繕完則夫混夷將不較而自服苟猶欲奔突我者則維以自困而已不能害我矣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大王肇基王迹至於文王其始猶國於岐山之下其地甚狹故孟子言文王方百里起其後既克密須而國於岐渭之間既克崇然後渉渭作都於豐豐在京兆長安而崇在鄠其地既廣其所服從之國亦衆三分天下而有其二然其政猶行於西南而已未能及於東北其後虞芮之君相與爭田久而不平乃皆朝周而質焉入其境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入其邑男女異路班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二國之君愧焉乃以其所爭為間田而去虞在陜之平陸芮在同之馮翊平陸有間原焉則虞芮之所讓也虞芮之訟既平其傍聞之相帥而歸周者四十餘國東北既集文王於是受命稱王質正也成獄成也蹶動也虞芮欲質其成而文王有以動之使其禮義廉恥之心油然而生君子曰文王之所以能至於此者何哉予以為其臣無所不具其臣無所不具者文王之盛徳也率下親上曰疏附相道前後曰先後喻徳宣譽曰奔奏武臣折衝曰禦侮
  緜九章章六句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
  芃芃盛貌也棫小木也樸枹生也槱積也小木而枹生以為無所用之材矣然猶可以為薪而積之而况其大者乎文王之官人小大無所遺弃亦猶是也故其在朝也其左右翼然趣之言官備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士攸宜
  半圭曰璋諸臣所奉也峨峨盛壯也髦俊也文王之朝奉璋者皆士之俊也
  淠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
  淠舟行貌也烝衆也能浮而載物者舟也故舟載而已不復事行也使衆人楫之而行淠然矣能得人而官之者文王也故文王官人而已不復為也六師與之而其所至者逺矣
  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
  天之蒼蒼豈自有章哉則亦有雲漢以為之章耳文王老矣無所復為矣然豈不能逺作人使為我章哉遐逺也不親之謂逺鼓之舞之之謂作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追亦琢也相質也文王用人而不為徒脩其身以御之故外則追琢其章内則金玉其相以為之綱紀而已綱所以張也紀所以理也綱之紀之而網乃可取然綱紀不自取也
  棫樸五章章四句
  旱麓受祖也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禄豈弟
  旱山名也麓山足也榛栗屬也楛荆屬也濟齊衆多也山作雲雨以澤萬物而麓之草木亦被焉譬之如周之先祖其所以利人者廣故其子孫亦受其福以樂易求福其報未有不樂易者也
  瑟彼玉瓚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禄攸降
  瑟鮮潔貌也玉瓚宗廟所用灌也黄流秬鬯也言其祭也維得樂易君子以奉之而神降之以福禄矣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道在我而物無不咸得其性鳶以之飛於上魚以之躍於下而况於人乎或曰天之髙也以為不可及矣然鳶則至焉淵之深也以為不可入矣然魚則躍焉夫鳶魚之能至此也必有道矣豈可以我之不能不信哉君子推其誠心以御萬物雖幽明上下無不能格小人不能知而或疑之何以異不信鳶魚之能飛躍哉記曰君子之道費而隠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載載於器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燎謂熂燎所以除草也柞棫茂密則民斯燎之矣君子樂易則神斯勞之矣皆不求而可以自得之謂也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囬
  莫莫盛貌也君子之託於民上如葛藟之施于條枚非以巧得之蓋民之所樂奉耳
  旱麓六章章四句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媚愛也京室周室也能以禮齊其家者文王之母大任也能以徳媚其國者周室之婦太姜也大王始遷於周故太姜稱周室之婦周家比世皆有賢妃而大姒又能繼其徳音無妬忌之行以母百男此文王所以能全其聖也
  恵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恵順也宗尊也恫痛也寡妻猶言寡小君也文王上順其先公推其心以事天地百神而無有怨痛下治其室家推其道以御宗族邦國而無有不順言文王之治逺自其近者始而皆一道也
  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
  雝雝和也肅肅敬也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戎假皆大也烈業也瑕逺也文王之在宫也雝雝其和其在廟也肅肅其敬雖士之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陋於威儀者莫不臨省之士之無射短於技藝者莫不保任之言文王之用人不求備使士皆獲盡其力故其戎疾無有不殄而大業無有不瑕者也
  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
  式用也内無所聞知而外不能以告人此士之不學者也然猶獲入而用之故士皆勉於進雜然競作於下成人者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亦不自厭弃也然後文王因其譽以取其俊而用之是以下無弃人也古之人猶言昔之人也書曰昔之人無聞知謂老者也
  思齊四章章六句
  皇矣美周也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皇大也莫定也二國夏商也四國四方之國也耆老也廓大也帝觀四方求民之所歸定夏商之政不獲天心天乃究度四方將擇其可者與之然猶須假而養之至其老而不變憎其惡之寖大乃眷然西顧見周徳之可依而與居焉言天非私周也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脩之平之其灌其栵啟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徳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木立死曰菑自斃曰翳灌叢生也栵栭也檉河柳也椐樻也檿山桑也串習也夷平也大王之徙於岐周也伐山刋木而居之帝依其明徳而遷焉四方之民習其道路夷其險阻而歸之來者載路而不絶盖天之祐之也久矣自立其賢妃大姜以配之而其受命既固矣
  帝省其山柞棫斯抜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
  兑易直也對配也人君國之配也大王居周而天祐之至於草木無不省視之者既立之國又與之以賢君故大伯以王季之兄而讓於王季王季因其心而友之厚周之慶而光施於大伯以至于子孫覆有天下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
  春秋傳曰心能制義曰度徳正應和曰貊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曰比凡王季之行雖文王之聖從後視之而無所悔是以其福能施於子孫也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羡誕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拒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周祜以對於天下
  畔援猶偃蹇也帝謂文王無為偃蹇不進已至而不取亦無歆慕好先未至而欲得是二者皆將失之何也退者將以要致之進者將以先取之要之者不知事之已至而先之者不知事之未及故莫若安以俟之也夫惟安以俟之故未及而不求已至而不疑譬如相與皆渉要必我先登于岸易曰介如石不終日故文王之於密也赫然征之而無留焉由此道也密密須也姞姓之國在安定隂密阮共周之二邑也徂往也按止也旅師也對答也伐密所以答天下之望周也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京大阜也矢陳也鮮善也將側也方嚮也密人之兵依山而侵阮陟其岡而居焉文王之人見者莫不怒之曰安得陳於我陵而飲於我泉哉此皆我有也於是拒之入阮而止不及共矣此所謂以按徂旅也文王既克密須於是相其髙原而徙都焉所謂程邑是歟或曰漢扶風安陵周之程邑也及其克崇則徙居於豐
  帝謂文王予懐明徳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大聲以色外為之而内無有也長夏以革為之於窮約而忘之於盛大也文王之徳不以識識不以智知漠然無心而與天為徒故無内外之異無窮逹之變此天之所以歸之也於是命之克崇自是以有天下焉凡言帝謂文王以意推天也仇怨也鉤援鉤梯也臨衝臨車衝車也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
  閑閑茀茀動摇也言言仡仡崩阤也訊問也馘獲也連連安安徐也天子將出征類于上帝宜于社造于禰禡于所征之地致者致其社稷羣神也附者附其先祖為之立後也肆縱也忽滅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靈臺民始附也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文王克崇而都豐豐鎬之間民始附之於是作靈臺焉靈之言善也孟子曰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經度之也營表之也攻作也
  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
  言不擾也
  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濯濯娛游也翯翯肥澤也牣充也文王之囿雖麋鹿魚鼈無不得其所者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鼔鐘於樂辟廱
  植者曰虡横者曰栒栒上之板曰業業上之刻曰崇牙樅峻峙也賁大鼔也鏞大鐘也論講也因民之樂而講求鐘鼔之度以作辟雍之樂也莊子曰文王有辟雍之樂
  於論鼔鐘於樂辟廱鼉鼔逢逢矇瞍奏公
  鼉魚屬也逢逢和也矇瞍瞽也公事也
  靈臺五章章四句
  下武繼文也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武迹也先王既沒而其迹在下不絶者維周然耳三后大王王季文王也王武王也京鎬京也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作起也起而求其先世之徳以繼之也孚信也三后之世王迹既兆其孚見矣及武王配天之命而後成也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媚兹一人應侯順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侯維也服事也武王既成王業天下咸法則之其所法者其孝也故人思所以媚之者維順其徳以應之然則武王之孝能嗣其先王之事者豈不明哉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
  昭明也許所也繩約也武王昭其孝於來世使約其祖武而行故能久荷天禄而不替也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四方皆來賀之不逺有佐之者乎
  下武六章章四句
  文王有聲繼伐也
  繼文者言繼其文徳繼伐者又兼言其武功也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寜遹觀厥成文王烝哉遹述也駿大也烝君也文王之所以有聲者能述大其先人之聲耳凡求其所以安觀其所以成無非述之者此文王之所以為君也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匹偶也來勤也方十里曰成成間有淢廣深八尺文王城豐大小適與成偶非以急成其欲乃以述追其先君之勤孝而已自其克崇作豐而王業成故以王后名之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文王君臣相與洗濯脩潔其政故天下莫敢侮此則豐之垣也四方諸侯相率而歸周無有不順此則文王之翰也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豐水入渭東注于河豐水之所以東注者禹之功也四方之所以歸周者武王維君也皇大也武王之於文王則王業益大矣故稱皇王焉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鎬京武王之所都在長安鎬水之上辟廱天子之學也舉其大則自鎬京舉其小則自辟廱其外無不服者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考稽也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芑草也仕事也燕安也翼敬也水之於物無所事矣然猶以其澤生芑而况於武王未嘗不事哉故遺其子孫之謀以安後世之敬者此詩言文王者先曰文王後曰王后其言武王者先曰皇王後曰武王蓋文王老而稱王武王即位而稱王故也文武則其正號矣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
  詩集傳卷十五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六      宋 蘇轍 撰
  生民之什      大雅
  生民尊祖也
  周公制禮推尊后稷以配天故為此詩言其所以尊之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禋敬也弗袚也武迹也敏拇也介覺也震娠也夙肅也后稷之母姜氏之女曰嫄為帝嚳元妃稷之生也姜嫄禋祀郊禖以袚去無子之疾見大人迹焉而履其拇歆然感之若有覺其止之者於是有身肅戒不御而生后稷蓋此詩言后稷之生甚明無可疑者然毛氏獨不信曰履帝武者從髙辛行也余竊非之以履帝武為從髙辛行歟至於牛羊字之飛鳥覆之何哉要之物之異於常物者其取天地之氣𢎞多故其生也或異虎豹之生異於犬羊蛟蜃之生異於魚鱉物固有然者神人之生而有以異於人何足怪哉雖近世猶有然者然學者以其不可推而莫之信夫事之不可推者何獨此以耳目之陋而不信萬物之變物之變無窮而耳目之見有限以有限待無窮則其為説也勞而世不服古之聖人不然苟誠有之不以所見疑所不見故河圖洛書稷契之生皆見於詩易不以為怪其説蓋廣如此後世復有聖人無是固不可少之而有是亦不足怪此聖人之意也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誕大也彌終也達羊子也后稷姜嫄之元子也旣終其月而生其生也如達之易赫然甚異於人此豈上帝不安之哉然姜嫄乃反以其由禋祀之故居然無疾而生子是以不安而棄之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𫩜矣
  寘置也腓辟也字愛也覆蓋也翼藉也𫩜泣聲也於是知有天異往取之矣
  實覃實訏厥聲載路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𤓰瓞唪唪覃長也訏大也岐岐嶷嶷峻茂也言后稷之生其體實長且大其聲則載於路矣及其始匍匐以就食也其形則已岐嶷矣及其稍壯遂知樹蓺五穀言出於其性也荏菽大豆也斾斾長也役行列也穟穟苖好也幪幪苗盛也唪唪多實也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相助也茀荒也黄茂嘉穀也方極畆也苞茂也種生不雜也褎長也發發管也秀華也穎垂穎也栗不秕也后稷之為稷官也稼穡常若有助之者雖茀穢豐草之地皆能以生嘉穀故堯封之於邰使即其母之家而居之邰姜嫄父母國也在今武功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穫是畞恒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秬黑黍也秠一稃二米也穈赤苗也芑白苗也恒徧也任擔也肇始也后稷既封而獲嘉種曰天實降此於是徧種之旣成穫而棲之於畞負任以歸而始祭天焉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歳揄抒臼也蹂揉熟之也釋淅米也叟叟聲也浮浮氣也旣治其米以待祭祀於是謀祭之日思祭之備及其將祭則取蕭草與祭牲之脂爇之於行神之位馨香旣聞取羝羊之體以祭神又燔烈其肉以為尸羞然後祀軷而往郊所以興來嵗繼往歲也此所謂孟春祈穀于上帝
  卬盛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卬我也木曰豆瓦曰豋豆薦菹醢豋薦大羮亶信也時是也言非獨其芳臭信能至是也自后稷始祭天而無罪悔以至于今是以天饗之也古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此禮之不可易者也然后稷堯之諸侯周公周之諸侯也而皆得祭天此何禮也浲水之後民方阻饑后稷教之播種民於是獲粒食天實祐之而錫之嘉種詩曰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又曰貽我來牟帝命率育及周公遭流言之變成王疑之天大雷電以風禾偃木拔及成王啓金縢之書知其以周公故也將迎周公為之出郊而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蓋二公之德上昭於天天所以佑之者如此故堯與成王因天之意而使之祭天非私許之也不然二公之世賢者多矣而皆不得祭天蓋天命之所不及故也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行葦忠厚也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
  敦聚貌也行道也苞本也體榦也泥泥弱貌也道上之葦其為物也微矣仁人君子將於是何求哉然謂其方且欲生也故禁牛羊使勿踐之而况於人乎故王者内則親睦九族外則尊事黄耉凡以無逆其性而非有所望之也此所謂忠厚也
  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戚戚相親也爾近也肆成也少者肆筵而已老者加之以几
  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斚
  緝續也御侍御也斚亦爵也兄弟之老者旣陳之筵又設之以重席旣授之几又有相代而侍之者主人獻賔賔酢主人主人洗爵而醻賔則賔受而奠之不舉也
  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醓醢醢之多汁者也薦禮非葅則醓醢燔肉也炙肝也臄函也脾函所以為加也歌者比於琴瑟徒擊鼔曰咢
  敦弓旣堅四鍭旣鈞舎矢旣均序賔以賢
  敦弓畫弓也鍭矢也鈞參亭也均四隅均也賢射中多也此將養老而以射擇其賔也
  敦弓旣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賔以不侮
  句彀通射禮搢三挾一旣挾四鍭則徧釋矣不侮敬也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耉
  曾孫謂成王也醹厚也大斗其長三尺祈告也酒醴旣備則以告於黄耉而養之
  黄耉台背以引以翼夀考維祺以介景福
  台鮐也大老其背有鮐文引導之也翼左右之也祺吉也
  行葦八章章四句
  旣醉太平也
  旣醉以酒旣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周自文王至於成王而天下平無所復事故君子作此詩言王與羣臣祭畢而燕於寢旅酬至無算爵醉之以酒而飽之以德臣之所以願其君者反復而不厭此謂太平也
  旣醉以酒爾殽旣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將行也昭明顯著於天下也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融和也俶始也昭明而能和高朗而能終終而復始福無窮也尸以是無窮之福嘏於成王王者以卿為尸天子之卿有以諸侯為之故曰公尸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尸之所以嘏主人者以其籩豆靜嘉君臣相敇以無違禮故也朋友王之友臣也攝檢也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君子之事神其禮無不時者故神錫之以孝子孝之施於人無窮故又能錫其類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
  壼廣也能錫其類則室家之廣皆將化之則其𦙍嗣無不賢者矣
  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僕屬也釐予也天之所以屬之者予之以女子而有士君子之行者也予之以女士而其子孫無不賢者矣
  旣醉八章章四句
  鳬鷖守成也
  鳬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旣清爾殽旣馨公尸燕飲福祿來成
  守成者守先王之成法而無所損益之謂也故此詩言祭畢而燕尸潔其酒食而將之以敬不失其故而己尸之在廟也其容安詳鳬鷖之為物也愿而遲其貌似焉鳬鷖皆水鳥涇水名也
  鳬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爾酒旣多爾殽旣嘉公尸燕飲福禄來為
  為助也
  鳬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旣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鳬鷖在潨公尸來燕來宗旣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潨水會也來宗來尊也崇重也
  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亹山絶水也熏熏和説也欣欣樂也芬芬香也
  鳬鷖五章章六句
  假樂嘉成王也
  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假嘉也春秋傳作嘉樂申重也言天之於成王反覆申重而不厭是以保佑而命之也
  干禄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成王干禄而得百福故其子孫之蕃至于千億適為天子庶為諸侯無不穆穆皇皇以遵成王之法者
  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無所不容故無怨無所不矜故無惡從衆之欲而已不自為是以能受無疆之福為四方之綱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墍
  燕安也墍息也成王紀綱四方而臣下賴之以安故百辟卿士思所以媚之者曰維不解于位不解于位故氏獲休息也
  假樂四章章六句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
  篤公劉匪居匪康廼埸廼疆廼積廼倉廼裹餱糧于槖于囊思緝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
  后稷始封于邰傳于不窋而失其官犇於戎狄之間再世不顯其孫公劉復修后稷之業始居於豳故召公稱之以教成王言公劉之在西戎也不康其居外則治其疆埸内則積其倉廩内外繕完則裹其餱糧思以輯和其民而光其先祖於是用兵於四方以啓敵之行陳而豳國於是始立篤厚也戚斧也揚鉞也
  篤公劉于胥斯原旣庶旣繁旣順廼宣而無永歎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瑶鞞琫容刀
  胥相也宣導也舟奉也公劉之相其田原也其民則已繁庶矣公劉又能順其所欲而後導之以事故其民勞而不怨公劉則與之陟巘而降原民滋愛之於是相與進其玉瑶容刀之佩以帶之愛之至也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廼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溥廣也京大陵也直言曰言論難曰語公劉之營京邑也審矣自下觀之則徃百泉而望廣原自上觀之則陟南岡而覯京師審其可處矣則經畫以定之曰此可以居居民此可以廬賔旅此可以施教令此可以議政事蓋自遷豳至此而始有朝廷邑居之正焉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旣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公劉依京以營邑宫室旣成其士蹌蹌其大夫濟濟皆會於朝公劉則命設几筵而饗之賔登席依几乃造其羣牧搏豕而烹之以為飲酒之殽殽用豕酌用匏新國殺禮也
  篤公劉旣溥旣長旣景廼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宫室旣成則治其田原旣廣且長矣於是考之以日景參之以高岡以相其隂陽寒煖之宜水泉灌溉之利辨其土宜以授野人古者大國三軍以其餘卒為羡自周之遷而其民未集丁夫適滿三軍之數而無羡卒故曰其軍三單度其原隰之田以徹法頒之一夫百畞則三單之民適皆給足於是又度其山西之田以廣之而豳人之居於此益大什一而税曰徹山西曰夕陽允信也荒大也
  篤公劉于豳斯館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乃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廼密芮鞫之即
  宫室旣成田野旣治則營其邑居其營邑也事有其備物有其處至於厲鍛之微皆有所取之亂絶流也厲鍛石之可以治斤斧者也基邑之所在也言其始為之基也則已順其理矣故其成而居之則益衆而益有其居有夾澗者有遡澗者皇過二澗名也旅衆也其後所居之衆益密乃復即其澗之芮鞫而居之水之内曰芮其外曰鞫或曰芮水出其山西北東入涇芮鞫芮水之外也此詩言公劉之在豳其業甚微其功甚勤所以深戒成王使不忘敬也
  公劉六章章十句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逺也行潦流潦也餴餾也饎酒食也流潦水之薄者然苟挹而注之則可以餴饎言物無不可用也是以君子之於人未甞有所棄猶父母之無棄子也或曰雖行潦汙賤之水苟挹之於彼而注之於此則遂可以餴饎孟子曰雖有惡人齋戒沐浴而可以祀上帝此所以為戒成王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罍所以盛酒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墍墍息也
  泂酌三章章五句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卷曲也風之為物無所不入未有能禦之者維曲阿卷然當道則風自其南而去無自入之矣小人之能得其君亦如風然雖欲多方以拒之然其入也有道維得樂易之君子而與之游彼見其容貌聞其聲音而自去矣子夏曰舜有天下選於衆舉臯陶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逺矣
  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伴奐縱弛之意也彌終也似肖也酋就也人君伴奐優游無所事者維得樂易君子以終成其性則能肖先君而就其業矣性之於人莫不固有之也然不得賢者則不能自成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昄大也章著也人君土宇大而且著其厚甚矣維得君子以成其性而後山川神祗咸主之也
  爾受命長矣茀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茀多也嘏福也人君受命旣長百禄旣康維得君子以成其性而後能常享此福也
  有馮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在前則有馮在側則有翼孝著於内德施於外以此引翼其君而為四方則維豈弟君子為能當之耳
  顒顒卬卬如珪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顒顒卬卬高明也如珪如璋純潔也逺之則有令聞近之則有令望亦維豈弟君子為能當之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翽翽羽聲也藹藹衆多也鳳凰之飛而能集於其所止者衆羽之力也然而用羽者鳳也不得其用羽者則亦安能至哉王之吉士亦衆矣然必有君子以使之而後能媚天子也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君子之車旣庶且多君子之馬旣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山東曰朝陽鳳之性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故鳳凰鳴于髙岡將欲得而畜之則植梧桐於朝陽以待之使梧桐之盛至於菶菶萋萋也則鳳凰鳴於其上雝雝喈喈矣維君子亦然其德有以絶於衆人而衆人待之則將不至故其所以載之者車必庶而多馬必閑而馳以此待之庶曰苟至焉成王之朝蓋有是人而王不知歟故召公為此詩其所陳者不多也維告以遂用之而已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㦧不畏明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汔幾也中國京師也詭隨者不顧是非而妄從人也人未有無故而妄從人者維無良之人將悦其君而竊其權以為寇虐則爲之故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肅無良之人肅則寇虐無畏之人止然後柔逺能邇而王室定矣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惛怓式遏寇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逑聚也惛怓亂也爾勞舊勞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㒺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敬愼威儀以近有德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
  愒息也泄去也厲惡也戎女也王雖小子自遇然用事於天下甚大不可不慎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繾綣小人之固結其君者也王欲玉女欲使王德純備如玉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
  板凡伯刺厲王也
  凡伯周公之後為王卿士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板板反覆不定也癉病也管管無所不事也亶誠也天之禍福反覆不定厲王一失其德而民皆不安告之以話言則不信聽其自為謀則不逺自非聖人而欲無所不事不自實於其所誠能而止君子知其將敗而幸其謀之未逺故作此詩以大諫之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難艱難也蹶震動也憲憲猶軒軒也泄泄猶沓沓也輯和也莫定也厲王㬥虐恣行故告之曰天今方爲艱難以震動周室無為是軒軒而不顧沓沓而不已是不能以服民袛以速亂而已民之不順非有異志也畏王之無厭而求以自免耳苟無欲害之之心而出好言焉民今洽而定矣
  我雖異事及爾同竂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蒭蕘
  君子欲諫王則又以告其竂之信於王者庶幾王信之而其言易入囂囂行不顧也服服行也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謔謔戲侮也灌灌款誠也蹻蹻驕貌也熇熇熾盛也言天方將為虐以敗王安得以為戲而不信哉老者知其不可而盡其款誠以告之少者不信而驕之故曰非我老耄而妄言乃女以憂為戲耳夫憂未至而救之猶可為也苟俟其益多則如火之盛不可復救矣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
  懠怒也夸大也毗附也小人之於人不以大言夸之則以諛言毗之或夸或毗而威儀迷亂則雖善人將相從尸其禍矣
  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殿屎亦作唸㕧呻吟也葵揆也民方愁苦呻吟莫測其所欲方世之喪亂困竭又曾無以惠之者變之興也何日之有
  天之牖民如壎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聖人之導民如暗者之願明而為之牖焉導其天也是以託之於天壎箎以言其和也圭璋以言其合也攜取以言其易也然其導之也攜之而已不求多於民是以其導之也甚易今厲王求之已甚民尚安𡧓從王哉方世之治也天下咸聽其上而有一不從故刑足以勝之今天下皆不順雖有刑辟尚何從立之哉故以次章教之使懐來其羣臣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屛大宗維翰懐德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壊無獨斯畏
  价大也大人衆所服也大師大衆也大邦大諸侯也大宗强族也宗子同姓也此五者皆王之屛蔽以德懐之則合否則離散無以自安矣人皆曰無俾城壊城之壊也則知畏之五者之蔽有甚於城而莫知畏其壊也所謂小人務知小者近者而已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王往也旦明也天之明也人未有行而不從者柰何不畏也
  板八章章八句

  詩集傳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七      宋 蘇轍 撰
  蕩之什       大雅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壊也
  蕩之所以為蕩由詩有蕩簜上帝也毛詩之序以為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則其所以名篇非其詩之意矣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蕩蕩廣大貌也天之廣大下民之所君也今民被厲王之禍咸謂天迅烈無恩而多滛辟之命何者天之生民其命不可復信莫不有初而無終者言生之於治而終之於亂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慆徳女興是力
  召公知厲王之將亡故為此詩稱文王所以咨嗟商紂蓋傷周室將有此禍也彊禦彊梁捍禦不可告教之人也掊克掊斂克深少恩之人也朝廷之在位服事者皆是人也慆慢也力任也天降是人以妖孽天下女又興而任之何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凡秉義以事女者女則以為彊禦多怨之人凡民怨讟流傳之言有以告者女則以為寇攘於内至於小人詐僞無實唯以祝詛相要女則不復窮極其情偽而遂受之何也作或作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爾德不明以無陪無卿
  炰烋氣健貌也無背無側前後左右無良臣也陪陪貳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旣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湎沉湎也止容止也人之沉湎非天使然也凡百不義皆將從是起故旣愆爾止則無所不至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蜩蟬也螗蝘也奰怒也飲酒號呼之聲如蜩螗沸羹之亂君臣以是危於喪亡而人猶從之亂止於京師而鬼方皆被其禍言惡之逺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顚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
  顚仆也沛㧞也揭發也大木之拔非枚葉之患所能為也其本實先自撥矣譬如商周之衰典刑未廢諸侯未畔四夷未起而其君不義以自絶於天下莫可救也言商之鑒在夏則周之鑒在商明矣
  蕩八章章八句
  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
  宣王十六年衛武公卽位年九十有五而作此詩蓋追刺厲王以自警也
  抑抑威儀維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抑抑密也隅廉也戾罪也天下有道則賢者可外占而知内譬如宫室内有繩直則外有廉隅至於亂世賢者不容則毁其威儀佯愚以辟禍故曰庶人之愚亦其職耳譬如疾病雖欲免而不得哲人之愚非其質然也畏罪故耳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德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愼威儀維民之則
  競彊也訓馴也覺直也訏大也辰時也為國者得人則彊失人則弱循道者民之所順而背理者民之所叛也故人君必先任賢臣内秉直德以服天下然後先事而大謀以定政命逺圖而時告之政事旣脩又能敬其威儀以為民則則所以為國者略備矣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顚覆厥德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今厲王作起迷亂之人而任之以政又顚覆其德荒湛于酒不念先王之典刑而尚何以為國哉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灑埽庭内維民之章脩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天不屑厲王之行君子憂之恐其如泉之流相陷以就亡竭故教之使脩其政事以自救戒備也戎兵也作起也逷逺也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愼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質成也侯度天子所以御諸侯之度也天子苟内失其人民而外慢其諸侯則將有不虞之禍起夫怨不在大言語之不愼威儀之不敬與人失和而禍之所從起也
  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讎無德不報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捫持也逝發也君子告王使無輕從人之言無曰苟如是而已雖無有持吾舌者然而言不可以妄發何者言行之出未有不反報之者也苟能惠其朋友以至於庶民則民思戴其子孫繩繩而不絶矣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吾視王所與友者皆求所以和柔王顔而已莫敢正言犯王者左右無正人焉吾以是知其有咎不逺矣苟以為不信曷不視其在爾室者尚且不愧于屋漏况其逺者乎人之愧于屋漏也曰莫予見者耳神之至也尚不可得而知之矧可得而厭之哉言人雖莫見而神鑒之也西北隅曰屋漏格至也
  辟爾為德俾臧俾嘉淑愼爾止不愆于儀不僭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辟法也虹潰也人君苟脩其德而愼其容止無僭僞殘賊之行則民鮮不可以為法矣譬如投之以桃而報之以李不可誣也今王無其實而欲求民之法之則亦譬如童羊而求有角之用人誰信汝哉徒自潰而已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溫恭人維德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德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僭民各有心緡被也木柔矣而被之以絲則可以為弓不柔者雖被之不從也故為温恭之人然後可以入德告之以話言則順之彼愚者反謂我欺之耳人心之不同如此此君子所以憂憤而無如之何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王不知善惡而告之者亦至矣苟以爲尚少而未知歟則亦既抱子非少矣靡盈不足也人之才性有所未足獨患不知苟其蚤知則蚤成之豈有蚤知而晚成之者言王之不能有成由不知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夢夢昏亂也諄諄款誠也藐藐不入也君子之諫王王非以為教之也以為虐之耳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舊久也止辭也天方艱難周室曰吾將喪其國譬如夏商其類不逺天豈復有差忒不然者哉然王曾不悟益為邪僻之行使民至於困急而無告也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
  芮伯為卿士字良夫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塡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菀茂也旬徧也劉殘也殄絶也倉悲也兄滋也塡久也桑之為物其葉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無黄落之漸故詩人取以為比言周之盛也如柔桑之茂其隂無所不徧至於厲王肆行㬥虐以敗其成業則王室忽焉凋弊如桑之既采民失其䕃而受其病故君子憂之不絶於心悲之益久而不已號天而訴之也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歩斯頻
  厲王之亂天下征役不息故其民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之夷平也泯滅也黎衆也具俱也燼灰燼也國歩國之動也頻數也畜大物者惡數動之故以國歩斯頻為哀也
  國歩蔑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將養也疑定也競彊也動而無所資天不吾養矣而王尚不求所止定欲行而安往哉故曰王則實然其秉心無彊是以不能有所定者夫惟彊而能立然後可與止亂而起廢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此章行役者之怨也僤厚也痻病也多矣我之遇病也急矣我之捍禦也
  為謀為毖亂况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毖愼也王豈不為謀且愼哉然而不得其道適所以長亂而自削耳故告之以其所當憂誨之以叙爵曰誰能執熱而不濯者賢者之能已亂猶濯之能觧熱耳今王之所任者其何能善哉則相與入於陷溺而已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穯力民代食稼穯維寳代食維好
  遡鄉也僾唈也肅進也荓使也君子視厲王之亂悶然如遡風之人唈而不息雖有欲進之心皆曰世亂矣非吾所能及也於是退而稼穯盡其筋力與民同事以代禄食而已當是時也仕進之憂甚於稼穯之勞故曰稼穯維寶代食維好言雖勞而無患也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穯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立王王之所恃以立者也痒病也恫痛也贅屬也荒空也言天下無有不罹其禍而至於空匱者也旅衆也言羣臣無肯併力以念天禍者也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愼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惠順也民人所瞻言無所隱伏也既持其心又博謀於衆而考之於其輔相此所以無不順也今則不然自獨俾臧自謂賢也自有肺腸自用其心也此民之所以不順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以譖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甡甡衆也朋友相譖不能相善曽鹿之不如是以進退無不陷焉者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聖人明於成敗所視而言者百里無逺而不察愚人不知禍之將至則反狂以喜雖然彼未必不知也乃以畏王而不敢言耳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寜為荼毒
  迪進也厲王之於賢者未甞求而進之至於殘忍之人則顧念重復而不能已上之所好下之所趨也故民貪於昏亂安為荼毒之行以求合王意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隧道也大風之起必有所從來者有空大谷則風之所從起也厲王之不善民之所從惡也征行也垢穢也言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穢皆發其中之所有於外也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風之起也有道類之敗也有自貪人在上則類之所由敗也聽言道聽之言也誦言先王之言也悖逆也由王不用善反使天下皆為逆德也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君子既責其君則又責其僚友曰我豈不知爾所為哉爾自謂莫吾禁者譬如飛鳥孰能執之然時亦有弋而獲之者憂其獲也覆庇而告之柰何反以言赫我哉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職競用力
  民之不可測知職汝信用反覆之人也上之害民如恐不勝故民日以邪僻由上用力而競之也
  民之未戾職盗為宼涼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戾定也民之未定職上有盗賊之臣為之寇也女苟信以為是不可則又曷為反背詈我哉爾雖曰是非我所為既作爾歌矣不可欺也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雲漢仍叔美宣王也
  仍叔周大夫也
  倬彼雲漢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雲漢水之精也昭明也回轉也宣王遭旱而懼夜仰河漢以觀雨之候而不得曰今之人何罪而罹此禍靡神不舉而莫吾聽也禮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
  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藴結也隆盛也蟲蟲熱也殄絶也郊天地也宫宗廟也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禮瘞其物宣王憂旱百神無所不舉然后稷不能救上帝不復饗窮而無告故曰與其耗敗下土寧使我躬當之無使人人被其患也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推遷也言王欲以身當之而不能也兢兢恐也業業危也恐懼之甚如雷霆震於其上也天將不復使我有遺餘胡為尚不相畏哉先祖之業將於是摧落矣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沮止也旱既不止民咸曰我無所庇死不逺矣然曾莫有瞻顧之者羣公先正先王之臣也庶官之長曰正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署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旱甚則山川草木皆盡如滌去也魃旱神也憚畏也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吾之不善不當天心則寧使我遯去以避賢者無以我故苦此庶民也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㦧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始以旱故欲遯去以避賢者既又以為棄位以避憂患非人主之義故黽勉不去以求濟斯難畏不敢也瘨病也方社祭社及四方也虞度也悔恨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旱既甚國用空竭無以紀綱羣臣朋友故歴告之曰鞫矣疚矣然而尚相戒以無所不周無以不能而止宣王遭旱始欲以身當之而不得中欲以身迯之而不敢故於其終仰而訴之於天曰將使我如何居哉里居也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寧昭明也假至也宣王卬以𠋫雨而見星焉故告其羣臣曰明矣至矣爾之無私贏矣然民之死亡不逺無有不周以棄爾之成功且我亦何求為哉將以定爾庶正而已未有民不寧而庶官定者也於是又卬而愬天曰曷不惠而寧之哉
  雲漢八章章十句
  崧髙尹吉甫美宣王也
  尹吉甫周之卿士
  崧髙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山大而高曰崧駿大也唐虞之間姜氏實為四嶽掌嶽之祀嶽神享之而祐其子孫於周齊許申甫皆其後也在穆王之世其賢者曰甫侯宣王之世曰申伯實能屏翰周室蔽其患難而宣其德澤於天下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纘繼也謝周之南土也南陽有申城申伯國也召伯召公虎也登成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庸城也徹定其税也傅御傅王治事之臣也私人家臣也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旣成旣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鈎膺濯濯
  俶作也藐藐深貌也蹻蹻壯貌也濯灌光明貌也
  王遣申伯路車乗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圭尺二寸謂之介非諸侯之圭故賜以為寳近辭也讀如彼己之子之己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王在岐周故餞之於郿謝于誠歸誠歸于謝也召伯之營謝也則已峙其餱糧使廬市有止宿之委積故能使申伯無留行也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番番勇武貌也申伯既入于謝周人皆曰汝有良翰蔽矣文武是憲言其文武皆足法也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揉順也肆極也
  崧髙八章章八句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天監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人生而耳目心志莫不固有此所謂有物也人莫不有是物是物莫不有知故耳則能聽目則能視心則能慮物用其能則知可否此所謂有則也故民能秉常則莫不好德維其失常乃有不善天之監周也其明實至於下將保安宣王乃生仲山甫以佐之凡宣王之所以能全其性而無失其常者皆仲山甫之功也詩曰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
  力勉也若順也賦布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
  戎女也發發而應之也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旣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輶輕也儀匹也愛惜也袞職王職也上有過失下莫敢言而獨補之此以見其能舉德也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每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王命仲山甫城齊祖祭而行其馬業業而健其徒捷捷而敏猶常恐不及事也東方則齊也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此詩言仲山甫其始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此與漢胡廣趙戒何異其終曰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彊禦此與漢汲黯朱雲何異胡趙柔而陷於佞汲朱剛而近於狂如仲山甫内剛外柔非佞非狂然後可以為王者之佐當天下之事矣嗚乎非斯人其誰與歸
  烝民八章章八句
  韓奕尹吉甫美宣王也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虔共爾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奕奕大也梁山韓之鎭也禹貢所謂治梁及岐者在今同之韓城甸治也禹之治水也九州之鎭山無所不甸雖梁山亦禹之所甸也韓武之穆也將言韓侯故先叙其國曰梁山之下有倬然之道此韓侯之所從朝周以受命者也戎女也不庭不來庭也辟君也
  四牡奕奕孔脩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𤣥袞赤舄鈎膺鏤錫鞹鞃淺幭鞗革金厄
  脩長也張大也介圭韓所貢也諸侯秋見天子曰覲淑善也交龍為旂綏大綏也眉上曰鍚刻金飾之曰鏤鍚鞹革也鞃式中也淺皮也幭覆式也鞗革轡首也以金為小鐶而纒搤之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蓛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乗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
  既覲而反國必祖者尊其所往去則如始行焉屠地名也顯父周之卿士也王寵韓侯故使顯父餞之蓛菜殽也筍竹萌也蒲蒲蒻也且多貌也侯氏諸侯之與餞者也胥辭也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汾王厲王也厲王流于彘晉霍邑是也在汾水之上詩人以目王焉猶言莒郊公黎比公也蹶父周之卿士姞姓也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諸娣諸媵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蹶父以王事行於四方為其子相善處而嫁之莫如韓之樂者訏訏甫甫大也噳噳衆也貓似虎而淺毛慶善也蹶父以此善韓而使韓姞居焉譽樂也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黃羆
  溥大也燕樂也王以韓侯之先因是百蠻而長之故錫之以追人貊人受之以北方之國使復為之伯焉韓侯於是命諸侯各脩其城池治其田畝正其税法以時貢其所有於王墉城也壑池也籍税也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浮浮水盛貌也滔滔順流貌也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鋪病也宣王自周而南出於江漢之間命召公率兵循江而下以伐淮夷行者皆莫敢安徐曰吾之來也維淮夷是求是病言用命也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洸洸武貌也淮夷既平遂經營其旁國以告于王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極中也王命召公闢四方之侵地而治其疆界非以病之非以急之也使來於王國取中焉耳召公於是疆理其地至南海而止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旬徧也宣布也肇開也敏疾也公事也南方旣平王命召公來歸於周以徧治四方而布行其政曰昔文武受命維召康公實為之翰女實肖召公之德開敏於戎事我是用錫汝以福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釐賜也秬鬯黑黍酒也卣尊也九命則賜圭瓚秬鬯以祭文人其先祖之有文德者也既錫之禮命又廣其封邑使受命於岐周用其祖召康公受封之禮焉岐周有先王之廟且召康公所從受封也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國
  對答也考成也矢施也王命召公用召祖命故虎之答王亦為召康公所以對成王命受之辭自天子萬壽以下召康公之遺意也
  江漢六章章八句
  常武召穆美宣王也
  武不可常也宣王之征徐方王猶允塞而徐方既來兵不勞而民不病則可常也然六月歌尹吉甫采芑歌方叔而在小雅崧高歌申伯烝民歌仲山甫韓奕歌韓侯江漢歌召虎常武歌皇父而在大雅槩言之則七詩若無以異精言之則在小雅者皆征伐政事而已在大雅者皆君臣同德有不知其所以然而致者此其所以異也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宣王命其卿士皇父南征徐方皇父以卿士而兼大師其大祖南仲則文王之所使伐玁狁者也蓋稱其世功以襃大之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尹氏尹吉甫也蓋以卿士兼内史故使之策命程伯休父程伯休父於是始為司馬故於兵之出也使之左右陳其行列而戒令之曰往循淮之上而視徐土無乆留處其地以患苦其民使其三有事之臣復就其業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舒徐也保安也作行也紹急也繹徧也騷動也王之南征也人望其赫赫業業之威而畏之曰有嚴哉天子也然王則徐而安行不急不緩而徐方之人莫不震動如雷霆作於其上不遑安矣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師行至於淮上則遂布其師旅敦集其陳以待之既戰則多執醜虜王師之所在截然無侵略者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苞本也緜緜靚也翼翼敬也不測不可測知也不克不可克勝也濯大也淮上諸侯既已服從於是始征徐國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猶道也王將大征徐國兵未及之徒以王道允塞而徐人來服矣來庭來王庭也回違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塡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塡乆也瘵病也夷平也届極也瘳愈也國有所定則民受其福無所定則受其病於是有小人為之蟊賊刑罰為之罔罟凡此皆民之所以病也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人民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説之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舎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㡬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幾近也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穀爾後泉之冽也其源深矣幽王之敗其所從來者亦乆矣非今日而然也故君子懼而相戒曰天之藐然逺而難信也無有不自戒敕以求鞏固者庶幾上不忝父祖下不危子孫爾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因其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小旻而已毛氏之序曰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蓋亦衍説矣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篤厚也瘨病也卒盡也居國中也圉邊陲也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昏椓靡共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訌潰也昏椓刑餘奄人也潰潰亂也靖安也天降罔以執有罪使小人為蟊賊以潰其内故昏椓羣小不恭之人為邪僻之行安然而夷滅其國
  臯臯訿䚹曾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塡不寧我位孔貶臯臯多告訴也訿訿多讒謗也小人臯臯訿訿曾無有知其瑕疵者君子居於其間兢兢業業日夜危懼乆而不安猶不能保其位
  如彼嵗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潰遂也苴枯草也人之生於此時者憂患多故其生不樂如旱嵗之草不得遂茂如木上之棲苴君子以是相其國知其潰亂不乆也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稗胡不自替職兄斯引
  言先王之世天下富樂其人固不若是窮矣至於今世人民疲病亦未有若此之甚者蓋指言幽王大壞之時也疏麤也稗精也兄益也引長也君子與小人精麤之不同可指而知也小人曷不自替以避君子而乃自任以長此亂也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頻厓也溥徧也𢎞大也池水之鍾也泉水之發也故池之竭由外之不入泉之竭由内之不出今外則諸侯不親内則國人不附其害徧至矣然小人猶自任以益大此亂維曰不烖我躬則無所不為曾不顧其害民以及其國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
  世雖亂豈不猶有舊德可用之人哉言有之而不用耳文王之世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周人之詩謂之周南諸侯之詩謂之召南所謂日闢國百里云者言文王之化自北而南至於江漢之間服從之國日益衆耳蓋虞芮質成於周其旁諸侯聞之相帥而歸周者四十餘國然則日闢百里之言不為過矣楚椒舉有言夏桀為仍之會有緍叛之商紂為黎之蒐東夷叛之周幽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皆示諸侯汰也其後齊桓盟諸侯于葵丘震而矜之叛者九國由此觀之闢國以禮蹙國不以禮皆非用兵之謂也近世小人欲以干戈侵虐四鄰求拓土之功者率以召公藉口此楚靈齊湣之事桓文之所不為而以誣召公烏乎殆哉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詩集傳卷十七
<經部,詩類,詩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八      宋 蘇轍 撰
  清廟之什
  周頌皆有所施於禮樂蓋因禮而作頌非如風雅之詩有徒作而不用者也文武之世天下未平禮樂未備則頌有所未暇至周公成王天下既平制禮作樂而為詩以歌之於是頌聲始作然其篇第之先後則不可究矣考之以其時則不倫求之以其事則不類意者亦以其聲相從乎清廟之什禮之大者也臣工之什禮之次者也閔予小子之什禮之小者也然時有參差不齊者意者亦以其聲相從也然不可得而推矣
  清廟祀文王也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徳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於乎美哉其祀文王於清廟也有肅肅其敬雝雝其和者實來顯相其禮文王没矣其神在天其主在廟然士之來助祭者猶不忘秉持其徳以對其在天而奔走其在廟者言文王之澤久而不忘豈其不顯不承哉信矣其無厭於人也肅然清浄曰清廟對配也越辭也駿長也
  清廟一章八句
  維天之命太平告文王也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
  文王受命未終而没周公成王繼之天下太平以為文王之徳之致也故以告之曰天命之於周久而不已文王亦既没矣而其徳羙不亡以大盈溢我後人我後人收之以成太平天命之不已也如此今將以長順文王之心惟爾子孫世益厚之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
  維清奏象舞也
  象文王之樂所謂象箾者蓋文舞也文王之舞謂之象武王之舞謂之武將舞象則先歌維清故其序曰奏象舞而其辭稱文王將舞武則先歌武故其序曰奏大武而其辭稱武王記曰十三舞勺勺大武也十五舞象象象箾也武而謂之勺者勺之序曰告成大武盖因此詩而名之也
  維清緝熈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緝和也熈光也周公之治周也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是以其國無不脩之政政無不脩清也清則其為之也暇而事之也至是以無不和洽而光明者君子推其所由致之曰由文王之法文王之造周也實始肇祭天地先為之極焉迄于周公遂以有成其成雖當周公之世然其禎祥見於文王矣
  維清一章五句
  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
  古之儒者皆言武王崩成王㓜不能踐阼周公攝天天子位以為政七年而後反余考於詩書無之古者君薨世子即位諒闇而聽於冡宰三年蓋免喪而復成王之終喪也以㓜不能聽政而聽於周公七年而復故書稱武王崩三監及淮夷畔周公相成王以黜商有大政令未嘗不稱王命也然則成王既已即位矣成王既已即位而周公攝則是二王者也蓋武王崩成王無所復父不得稱子則逾年即位而稱王雖稱王矣而不能治王事故未甞即政是以周公當國而治事非攝其位蓋行其事也其後七年退而復辟則成王於是即政亦非復其位蓋復其事也故此詩之序曰成王即政即政非即位也苟成王有即位有即政則周公之未甞攝位明矣或曰即政亦即位也然則未終喪而為詩以作樂可乎
  烈文辟公錫茲祉福恵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茲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徳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成王朝享於廟諸侯來助者以祖考之命錫之祉福其曰烈文辟公呼而告之也諸侯能奉順王室則子孫安矣無封以專利無靡以專欲則王尊之矣念其先祖之功則繼其序者益大矣勤於擇人則四方順之矣敏於為徳則百辟憲之矣凢此五者先王之所以不忘諸侯而教之也烈光也辟公皆君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祀時祀也周之初時祀猶及先公
  天作髙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
  髙山岐山也大王遷於岐山始荒有之亦既作之矣文王從而安之文王既逝矣岐周之人世載其夷易之道子孫保之不替也
  天作一章七句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郊謂冬至祭昊天於圜丘夏至祭地祗於方澤詩稱昊天是以知非祈榖之郊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
  天將祚周以天下既有成命矣文武受之將成其王業不敢安也夙夜積徳以為受命之基蓋未嘗求之亦未嘗舍之也未嘗求之所謂宥也未嘗舎之所謂密也宥之也者聽其自至也密之也者欲及其時也文武之所以答天命者如此於乎及其和洽而光眀也盡其心矣故能定之也此詩有成王不敢康而執競有不顯成康世或以為此言成王誦康王釗也然則周頌有康王子孫之詩矣周公制禮禮之所及樂必從之樂之所及詩必從之故頌之施於禮樂者備矣後世無容易之且詩曰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又曰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成王非基命之君而周之奄有四方非自成康始也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
  此傳所謂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者也記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氏以祖宗為明堂之配而王氏以祖宗為不毁之廟予竊以鄭氏為不然何者四代之所禘皆其祖之所自出廟之所不及者也其所祖者廟之所自始者也其所郊者先世之有功者也其所宗者近世之有功者也有虞氏繼堯堯嚳非其姓也故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黄帝顓頊之所自出而顓頊舜之祖此其不可易者也堯嚳則舜之所繼而有功者也故舜之將攝也受終于文祖堯之祖也禹之將攝也受命于神宗舜之宗也將以天下予人必告其所從受天下舜之所從受天下者堯也則舜之以堯為宗也明矣夏商之所禘祖猶舜也而其所郊宗則其世之有功者也至周亦然其所以為異者后稷祖也文武皆王業之所自成也故雖以后稷為太祖而其禘於廟也先公之主禘於稷廟先王之主禘於文武之廟雝其所以禘太祖也雝為文王之詩故文王亦祖矣文王為祖故后稷升於郊此其所以異於夏商而已故祖宗之號非所以施於眀堂也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將奉也享獻也其饗上帝於眀堂也奉其牛羊而獻之曰天其尚右我而饗此乎盖不敢必也故自託於文王庻幾可以致之曰我今儀式刑文王之典以靖天下苟天不遺文王而嘏之其亦既右饗我哉天之難致也如是是以夙夜畏天之威而保文王之法庻幾可得而致也
  我將一章十句
  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王者以時巡行邦國曰天其尚子我哉則曰天實右序我有周矣不然四方之諸侯豈其薄震動之而無不震慴以歸周者我是以能巡守於方嶽柴告天地望秩山川徧於羣神信矣我周王維君矣然我有周豈以是求多於諸侯哉蓋亦次序其朝之羣臣斂其甲兵而收藏之求有徳之人而布之於諸夏以藩屏周室如是而已然後信能保有天下此所謂明也
  時邁一章十五句
  執競祀武王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鼔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
  競彊也武王持其彊心為而不捨故天下莫能與之競遂成其王業而安之為天之所君夫周之興也逺矣至於武王成而安之然後能奄有四方使其明無所不至凡今所以能備其禮樂脩其祭祀以受多福者皆武王之徳之致也喤喤和也將將集也穰穰衆也簡簡大也反反順習也反復也
  執競一章十四句
  思文后稷配天也
  周頌有祭天之詩三焉其一曰昊天有成命以郊祀天地此所謂禘嚳祀昊天於圜丘而以嚳配之者也其二曰我將祀文王於明堂此所謂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者也其三曰思文后稷配天此所謂郊稷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者也此三者其說皆出於鄭氏古之論郊祀者莫密於鄭氏然世或以其怪而不信予以為鄭氏近之而不善言之故為之辯曰天一而已然而天有五行五行之神而尊之曰五帝不可謂無六天也古之帝王以五行之徳迭王天下故以火徳者曰炎帝以土徳者曰黄帝古之帝王以五徳相授而有天下其來尚矣至於周而為木故以其行王天下則又特祀其神此亦理之當然也然鄭氏之説則恠矣曰昊天者耀魄寳蒼帝者靈威仰赤帝者赤熛怒黄帝者含樞紐白帝者白招拒黑帝者叶光紀帝王之以其徳王天下者皆其所感而生也此尚何以使學者信之然鄭氏之所謂感生者禮之所謂祖之所自出也然則記者亦過矣史稱秦襄公居西方自以為主少皥之神故作西畤以祀白帝其後宣公作密畤以祀青帝靈公作吳陽上畤以祀黄帝下畤以祀炎帝漢髙帝曰吾聞天有五帝而不足一何也於是復作北畤以祀黒帝其說皆與鄭氏合故鄭氏之說古矣而所以言之非也若夫王氏之學有昊天而無五行故曰禮之所謂禘嚳者大祭於廟而以嚳為祖也所謂郊稷者祀昊天而以稷配也所謂祀文王於明堂者亦以配昊天也予竊而非之何者周人推其受命祖曰文王始封之祖曰后稷故周人之廟至稷而止又推而上之曰后稷生於姜嫄則又立姜嫄之廟曰先妣姜嫄帝嚳之妃而特立廟則嚳無廟矣無廟則無主無主則無以禘無廟則無所禘將禘於后稷之廟是以父而下禘於子孫之廟非禮也且夫肅之所謂其祖之自出者嚳也以嚳為祖之所自出可也未有禘祖之父而以祖配之者也王者之祭天地維外之故為之配以主之禘祖之父而為之配是外祖之父也由是言之嚳不得與宗廟之禘而祖之所自出者非嚳則所謂禘嚳者誠配天也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堯遭洚水之患𥠖民阻饑后稷播百榖以食之然後民復粒食也方是時也天降嘉種以遺之使徧養於四方無曰此吾疆也彼爾界也布之於諸夏使常種之而後已立粒通極中也能粒烝民者后稷之功也能建皇極者后稷之徳也使稷有粒民之功而無皇極之徳物我逺近存於心則安能陳常于時夏若此其廣乎惟其功徳相濟是以謂之文也不然服田力穡之人而能使其子孫代有天下八百年不絶乎自后稷以來世之有功於民者為不少矣而未見有其徳者是以終不能有天下雖或有天下亦未見若是其久者也得非其舊日乎來牟麥也
  思文一章八句
  臣工之什      周頌
  臣工諸侯助祭遣於廟也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鏄奄觀銍艾
  釐賜也茹度也保介車右也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措之于參保介之御間田一歲曰新三歲曰畬庤具也錢銚也鏄鎒也銍穫也諸侯朝正於王因助祭於廟祭終而遣之遂戒其羣臣百工曰戒爾公事王既賜爾成法有所不知則來咨度以定之既又戒其車右曰今既莫春矣其亦視爾田事問其如何而勸督之昔后稷播殖百穀天實降之嘉種大受其明以至于今常有豐歲爾其亦使衆人具其田器以勸田事其亦大有刈矣
  臣工一章十五句
  噫嘻春夏祈榖于上帝也
  所謂啓蟄而郊龍見而雩是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噫嘻歎也天之所以成我王業者既昭至矣我今率是佃田之農夫令無不咸播百穀曰其大發爾私盡三十里而後已既令之民之服其耕者萬人皆出於野言人事盡矣所不足雨耳是以告之天也私民田也上之告民則先其私民之奉上則先其公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交相愛也周官凢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塗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萬夫之地方三十三里有半言三十里舉成數也耜廣五寸二耜為耦萬夫故萬耦
  噫嘻一章八句
  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也
  二王後杞宋也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庻幾夙夜以永終譽
  振振羣飛貌也雝澤也二王之後於周為客戾至也言客之至於廟者其容貌之脩潔如鷺之集於澤也在彼在國也在此在周也在國無惡之者在周無厭之者然猶庻幾其能夙夜以永終此譽愛之至也
  振鷺一章八句
  豐年秋冬報也
  報謂秋祭四方冬祭八蜡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髙廪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稌稻也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烝進也畀予也皆徧也豐年載芟皆非宗廟之詩而曰烝畀祖妣何也以為所以能進享先祖者皆方蜡社稷之功也
  豐年一章七句
  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
  始作樂謂周公始成大武也祖謂太祖文王也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瞽樂官也崇牙上飾也樹羽置羽也應小鞞也田當作𣌾應鞞之屬也皆在縣鼓之上縣鼓大鼓也周人始縣鞉鞉小鼓也柷椌也圉揭也簫編小竹管為之管如篴併而吹之
  有瞽一章十三句
  濳季冬薦魚春獻鮪也
  季冬魚潔而羙春鮪新來故獻於宗廟
  猗與漆沮濳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漆沮岐周之二水也濳槮也鱣大鯉也鮪鮥也鰷白鰷也鰋鮎也
  濳一章六句
  雝禘太祖也
  禘宗廟之大祭所謂禘祫者也太祖文王也或言周人以諱事神而此詩有克昌厥後則太祖非文王也然周之所謂諱者不以其名號之耳不遂廢其文也諱其名而廢其文者後世之禮而非周之故疑之過矣
  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
  其來也和其至也敬其助者公侯其薦者天子也故於其薦大牡也皆助陳其饌言得天下之歡心也
  假哉皇考綏予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夀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大哉我皇考文王之安我也其臣明哲其君文武故能安人以及於天天地神人莫不蒙享其利故能昌其後嗣安之以眉夀助之以多福然此非獨文王之致也文母大姒之徳亦有以右我矣大禘之禮先王之臣有與祭者故於是稱宣哲維人焉
  雝一章十六句
  載見諸侯始見乎文武廟也
  烈文言成王即政諸侯助祭而載見言諸侯始見乎武王廟則載見之作也成王未即政歟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熈于純嘏
  載始也軾前曰和旂上曰鈴鶬金飾貌也諸侯始來見王求法度以好其車服從之以祭武王之廟思介之以眉夀而大其多祜而王之所以待辟公者則亦以多福綏之使和合於神之所嘏言君臣相與之厚也
  載見一章十四句
  有客微子來見祖廟也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殷尚白亦仍也言仍殷之舊也萋萋且且敬慎貌也敦琢選擇之也旅其卿大夫也一宿曰宿再宿曰信縶其馬者愛之不欲其去也追送也左右綏之言所以安之無方也淫大也夷易也能威人則能福人矣愛之至故欲其能威福人也
  有客一章十二句
  武奏大武也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於乎大矣武王無競之功文王開之也文王既開其迹武王嗣而受之勝殷而止其殺人其成功也老矣武迹也遏止也劉殺也耆考也
  武一章七句
  閔予小子之什    周頌
  閔予小子嗣王朝於廟也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茲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
  成王始見於宗廟自傷嬛嬛無所依怙曰於乎我皇考武王終身能孝維念我皇祖文王以其直心渉降天人之際無有不逹今我夙夜敬止則亦不忘此而已盖周之先君能陟降在帝左右者惟文王也庭直也
  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
  訪落嗣王謀於廟也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眀其身
  閔予小子成王朝廟言將繼其祖考之詩也訪落謀所以繼之之詩也訪謀也落始也曰予將謀之於始以循我昭考武王之徳然而其道逺矣予不能及也將使予勉彊以就之猶恐判渙不合也今將紹文王以其直心交際上下常若陟降近在其家者羙哉此皇考之所以保眀其身者將何以致此哉
  訪落一章十二句
  敬之羣臣進戒嗣王也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熈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徳行
  敬之羣臣所以答訪落也故戒之曰天命之於人顯矣不可易也無謂其髙而不吾察非獨人君陟降在帝左右天亦常陟降以察其士而况於王乎王之不可不敬者如此王曰我未能明所謂敬者庻幾日有所就月有所成講之以學使心之光明者和洽而見於外又屬任輔佛使導我以徳行可以答天顯者然後敬可得也佛輔也仔肩任也
  敬之一章十二句
  小毖嗣王求助也
  毖慎也慎之於小則大患無由至矣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荓使也桃蟲鷦鷯也古語曰鷦鷯生鵰始小而終大蓼取其辛苦也成王始信二叔以疑周公既而悟其姦故曰予其懲是以毖後患羣臣勿使予者矣予猶蜂耳苟使予予將螫女昔也始信以為是桃蟲耳無能為也及其翻然而飛則大鳥也予方未堪多難而又集於辛苦之地其柰何舎我而弗助哉
  小毖一章八句
  載芟春耤田而祈社稷也
  禮王為民立社曰大社自為立社曰王社王社在耤田中耤田所祈也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畆播厥百穀實函斯活驛驛其逹有厭其傑厭厭其苖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載始也除草曰芟除木曰柞澤澤解散也耘除根株也隰新發之田也畛舊田有術路者也主家之長也伯其長子也亞仲叔也旅衆子弟也强民之有餘力而來助者所謂强予也能左右之曰以所謂間民轉徙執事者也嗿嗜食聲也依愛也略利也函含也活生也既播之其實含氣而生也驛驛苖生貌也逹出土也厭厭然茂甚也傑先長者也緜緜詳宻也麃耘也濟濟人衆貌也飶椒皆香也以燕饗賔客則邦家之光也以養耆老則胡考之所以安也且此也振自也
  載芟一章三十一句
  良耜秋報社稷也
  畟畟良耜俶載南畆播厥百榖實函斯活或來瞻汝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鏄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寜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嗣以續續古之人
  畟畟嚴利也或來瞻女婦子之來饁者也筐筥饟具也糾然笠之輕舉也趙刺也荼陸草也蓼水草也挃挃穫聲也栗栗精也百室一族之人也族人軰作相助故同時入榖犉牡社稷之牲也以嗣以續興來歲繼徃歲也續古之人庶幾不替其先也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絲衣繹賔尸也
  祭之明日復祭曰繹所以賔尸也天子諸侯曰繹以祭之明日卿大夫曰賔尸以祭同日周曰繹商曰肜毛氏之序稱髙子之言曰靈星之尸也絲衣本宗廟之詩其稱靈星既已失之然又有以知毛氏雜取衆說以解經非皆子夏之言凡類此耳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㫖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
  絲衣爵弁士助祭服也紑鮮潔貌也俅俅恭也堂門堂也基門塾之基也鼐大鼎也鼒小鼎也吴譁也禮繹於廟門之外其禮薄於正祭故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降適於基告濯具遂視牲自羊而之牛反告𠑽己乃舉鼎幂告潔然後祭祭終旅酬而置罰爵無有讙譁敖慢者於是神畀之以胡考之福
  絲衣一章九句
  酌告成大武也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熈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鑠盛也遵循也熈光也介助也蹻蹻武貌也載始也公事也文王有於鑠之師而不用退自循養與時皆晦晦而益明其後既純光矣則天下無不助之者文王於是遂寵受之蹻然起而王之夫文王既造其始矣故其後有嗣之者武王之興也實維文王之事信為之師夫方其不可而晦見其可而王之此所以為酌也而毛詩之序曰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則是詩之所不言也
  酌一章八句
  桓講武類禡也
  王者將出征則講武而類上帝禡于所征之地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間之
  武王克商以安天下屢獲豐年之祥矣然天命之於周久而不厭也故武王桓桓保有其衆用之四方于以安定其國家其徳上昭于天遂以代商有天下言武之不可廢也皇君也間代也
  桓一章九句
  賚大封於廟也
  賚予也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
  敷布也時是也繹陳也思辭也文王之勤勞天下至矣其子孫應受而有之然而不敢專也是以布陳之以與人維以行求天下之定而已非求利也此周之所以命諸侯者於乎其陳之歎之也
  賚一章六句
  般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
  般般遊也
  於皇時周陟其髙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特之對時周之命
  嶞狹長也喬髙也猶道也翕河大河受衆水者也裒總也對答也於乎羙哉王之巡行天下也陟其山嶽而道於大河思其有功於民是以至于敷天下無不總答其功者此周之命也
  般一章七句


  詩集傳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十九      宋 蘇轍 撰
  駉         魯頌
  魯少昊之墟而禹貢徐州大野䝉羽之野成王以封周公之子伯禽十九世至僖公魯人尊之其沒也其大夫季孫行父請於周而史克為之頌然魯以諸侯而作頌世或非之余以為不然詩有天子之風有諸侯之風有天子之頌有諸侯之頌二者無在而不可凡為是詩者則為是名矣古之王者治其室家而後及於其國故以家為本以國為末家者風之所自出而國者雅之所自成也其為本也必約而精其為末也必大而麤約而精者其微也大而麤者其著也㣲則易失著則難喪是以文武之詩始於二南而繼之以二雅先其本也方其盛也其風加於天下横被而獨見則有二南而無諸侯之風其後王徳既衰衰始於室家二南之風先絶而不繼國異政家殊俗則周人之風不能及逺而獨為黍離諸侯之風分裂而為十一故風之為詩無所不在也當是時也王者之風雖亡然其所以為國猶在也故雖幽厲之世而雅不絶至於平王東遷而喪其所以為國則雅於是遂廢故詩惟雅為非天子不作也頌之為詩本於其徳而已故天子有徳於天下則天下頌之諸侯有徳於其國則國人頌之商周之頌天下之頌也魯人之頌其國之頌也故頌之為詩無所不在也是二者無所不在故其用之於樂也亦然記曰天子之射也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諸侯相見歌文王大明緜大饗升歌清廟下而管象客出以雍徹以振羽饗鄰國之使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天子諸侯未有不以風雅頌為樂之節者也然古之說詩者則不然曰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美盛徳之形容而告於神明謂之頌然則風之作本於諸侯而雅頌之作本於天子及其考之於詩而不然於是從而為之說曰二南之為風文王之未王也黍離之為風大師之自黜也魯之為頌諸侯之僣也及其考之於樂而不然於是又從而為之說曰天子之樂之歌風下就也諸侯之樂之歌雅上取也既為一說而不合又為一說以救之要將以尊天子而黜諸侯是以學者疑之今將折之莫若反而求其所以為風為頌之實曰風言其風俗之實也頌頌其徳頌之實也豈有天子而無俗諸侯而無徳者哉蓋古之王者慎其徳而無失其政使天下之諸侯不善者廢善者不能獨見其化一出於天子未嘗禁其為詩而其詩亦無由而作也及至王徳已衰諸侯國自為政善惡雜然交見於下雖欲禁其為詩其勢亦不可得止矣故未嘗為之制徒一其政於天下則天子之詩獨見於世諸侯之詩熄矣
  駉頌僖公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黄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駉駉腹幹肥張也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野外謂之林林外謂之坰農利於近而逺不害馬故養馬於坰不以馬害農也驪馬白跨曰驈黄白曰皇純黑曰驪黄騂曰黄彭彭有力容也諸侯六閑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故此詩四章以次言之僖公推其誠心以治其國家其思慮無所不及以為不可徧舉故舉其一曰思馬斯臧苟思馬而馬善則凡其思慮之所及未有不善者也非至誠而能若是乎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蒼白雜毛曰騅黄白雜毛曰駓赤黄曰騂蒼褀曰騏伾伾有力也才材力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青驪驎曰驒白馬黒鬛曰駱赤身黒鬛曰駵黒身白鬛曰雒繹繹善走也斁厭也作奮起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袪袪思無邪思馬斯徂
  隂白雜毛曰駰彤白雜毛曰騢豪骭曰驔二目白曰魚袪袪强健也徂行也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何謂也人生而有心心縁物則思故事成於思而心喪於思無思其正也有思其邪也有心未有無思者也思而不留於物則思而不失其正正存而邪不起故易曰閑邪存其誠此思無邪之謂也然昔之為此詩者則未必知此也孔子讀詩至此而有㑹於其心是以取之盖斷章云爾
  駉四章章八句
  有駜頌僖公也
  有駜有駜駜彼乗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下鼔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駜馬肥强貎也人之於馬也將用其力則致其養以肥强之馬之肥强非有所自用亦以為人用而已僖公盡其養以養臣臣盡其力以報君亦猶是故曰夙夜在公在公明明言未始不在公也僖公於是燕之以禮樂士之來者如鷺之集其醉者或起舞以相樂和之至也
  有駜有駜駜彼乗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有駜有駜駜彼乗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嵗其有君子有榖詒孫子于胥樂兮
  青驪曰駽有嵗豐年也榖禄也臣安其君故願其富且有後也
  有駜三章章九句
  泮水頌僖公也
  此詩言既作泮宫遣將出兵以克淮夷閟宫言公子奚斯作新廟今考於春秋其事皆不載世有以是疑二詩之妄者予嘗辨之泮宫魯之學也閟宫魯之廟也自魯先君而有之矣僖公因其舊而脩之是以不見於春秋至於淮夷之功予亦疑焉然此詩有之式固爾猶淮夷卒獲有所未獲而欲終之則其所獲尚少也自僖公至於孔子八世事之小者容有失之其大者未有不錄也今此詩之言甚羙而大則君臣之辭歟或曰以君臣而為此辭可也而孔子録之可乎曰維可之是以録之録其所可而去其所不可此孔子之所以為詩也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孟子曰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以至仁伐不仁何其流血之漂杵夫二子之言信矣然孔子未嘗以廢周書盖好惡之言必有過者要不以惡為善則已矣此達者之所自諭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茷茷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天子之學曰辟雝諸侯曰泮宫辟雝水圜如璧泮宫半之也僖公作泮宫而其民樂之曰吾思樂泮水之上雖無所得𦕅采其芹而足矣況於往而見魯侯哉茷茷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噦噦和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僖公之至於泮宫也則好其顔色和其笑語未嘗有所怒也教之而已
  思樂泮水薄采其𦭘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㫖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茆鳬葵也僖公與其羣臣飲酒於泮宫咸願神錫之以難老使之順從長道以屈羣衆夫苟無其人雖有其道不能從也苟無其道雖有其衆不能服也是以願僖公之難老也
  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烈祖伯禽也僖公信文且武其明至於伯禽故魯人化之無有不孝者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
  古之出兵受成於學及其反也釋奠於學而以訊馘告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不告于訩在泮獻功
  狄古逖通訩訟也言其羣臣無忿狷之心故於其征淮夷而逖逺之於東南也雖烝烝其衆皇皇其大未嘗有讙譁輕揚相告於訟者是以能成功而還獻之於泮宫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猶淮夷卒獲
  觩弓健貎也搜矢疾聲也束矢百矢也僖公兵戎精繕士卒競勸故能克淮夷甚善而不逆君子於是告之使益固其道庶幾淮夷可以盡得也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鴞惡聲鳥也食泮林之黮而猶以好音歸之況於人安有不化服者哉憬覺悟也琛寳也賂遺也南金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金也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貨其至於齊魯也自淮而上
  泮水八章章八句
  閟宫頌僖公也
  毛詩之序曰駉頌僖公也有駜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泮水頌僖公能脩泮宫也閟宫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夫此詩所謂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者人之所以願之而其實則未能也而遂以為頌其能復周公之宇是以知三詩之序皆後世之所增而駉之序則孔氏之舊也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
  魯以周公故得立姜嫄之廟僖公脩而新之閟深也侐清淨也實實鞏固也枚枚礱宻也
  黍稷重穋稙穉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纉禹之緒
  先種先熟曰稙後種後熟曰穉洪水既平后稷乃始播種百榖故曰纉禹之緒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於文武纉大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
  届極也敦并之也咸兼也能兼舉先祖之功也
  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
  王成王也叔父周公也元子魯公伯禽也附庸不能自達於天子而附於大國也
  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䧏福既多
  莊公之子僖公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功於王室故命魯公以夏正郊祀上帝配以后稷牲用騂牡
  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
  皇祖伯禽也楅衡施於牛角所以止觸也秋將嘗而夏楅衡其牛言夙戒也白牡周公之牲也騂剛魯公之牲也羣公不毛犧尊尊之以牛飾者也毛炰豚也胾切肉也羮大羮鉶羮也大房半體之俎也慶尸嘏主人也其下皆嘏辭也三夀三卿也此二章言僖公致敬郊廟而神降之福也
  公車千乘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夀而富黄髮台背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歳眉夀無有害
  大國之賦千乗兵車之制甲士三人左持弓右持矛中人御朱英所以飾矛緑縢所以約弓也周禮萬二千五百人為軍魯自襄公始作三軍僖公之世二軍而已二軍而曰三萬成數也司馬法兵車千乘為七萬五千人而曰公徒三萬者大國之賦適滿千乗苟盡用之是舉國而行也故其用之也大國三軍次國二軍而已貝胄貝飾胄也朱綅所以綴也增增衆也膺當也承禦也可以當戎狄懲荆舒而莫之禦言其强也此二章言僖公治其軍旅繕其車甲器械故其民無不欲其昌大夀考而託之以為安也夀胥與試者願其夀而相與試其才力以為之用也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天錫公純嘏眉夀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夀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黄髮兒齒
  泰山齊魯之望也詹至也龜蒙鳬繹魯之四山也故春秋齊人歸鄆讙龜隂之田禹貢徐州蒙羽其乂嶧陽孤桐魯之疆則止於此四山其餘則其東南勢相聫屬可以服從之國也常許魯之故地而未復者也春秋鄭伯以璧假許田常或作嘗齊有孟嘗豈為齊所侵歟此三章言僖公懐柔逺方至於淮海蠻貊之國莫不服從而願其夀考以復魯之侵地宜其室家臣庶以保有其所服從之國也
  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徂徠新甫皆山也八尺曰尋舄大貎也新廟姜嫄廟也脩舊曰新奚斯公子子魚也曼脩廣也僖公上為神之所福内為國人之所安外為鄰國之所懐於是脩舊起廢治其宫室寢廟以順萬民之望
  閟宫十三章五章章九句四章章八句一章十二句一章十一句二章章十句
  此詩百二十句舊分八章非也當以此為正
  那        商頌
  契為舜司徒而封於商傳十四世而成湯受命其後既衰則三宗迭興及紂為武王所滅封其庶兄㣲子啟於宋以奉商後其地在禹貢徐州泗濵西及豫州孟豬之野其後政衰商之禮樂日以放失七世至戴公其大夫正考父得商頌十二篇於周太師歸以祀其先王至孔子編詩而亡其七篇然春秋之際大國略皆有變風宋魯獨無風而有頌鄭氏疑而為之說曰宋王者之後也魯聖人之後也是以天子廵守不陳其詩盖所以禮之也予聞周之盛時千八百國雖後世陵遲力强相吞而春秋所見猶百有七十餘國變風之作先於春秋數世矣而詩之載於太師者獨十三國其不見於詩者豈復皆有說哉意者列國不皆有詩其有詩者雖檜曹之小邶鄘魏之亡而有不能已其無詩者雖燕蔡之成國宋魯之禮樂而有不能作且非獨此也齊桓晉文霸者之盛也而皆不得有詩桓附於衛文附於秦皆止於一見衛莊姜齊襄公鄭昭公事至㣲矣然其詩屢作而不止蓋事有適然而無足疑者若夫吳楚之國雖大而用夷且僭周室則雖其無詩盖亦學者之所不道也
  那祀成湯也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猗美也那多也置植也夏足鼓商植鼓周懸鼓鞉鼓皆所以節樂也衎樂也假至也磬玉磬也庸大鐘也客二王後也將奉也記曰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故其祀成湯也取其所植鞉鼓而奏之以作樂以樂其烈祖成湯樂奏而湯孫至曰以是安我所思成之人記曰齋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凡此皆非有也而生於其思故謂之思成於是鞉鼓管籥作於堂下其聲依堂上之玉磬無相奪倫者至於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陳於廷而祀事畢矣於是王者之後皆來助祭無不和悅者以為凡此皆湯徳之致也故曰自古在昔先民成湯造商而遺之子孫我今賴之溫恭朝夕執事於此而已湯其尚顧予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者庶幾其顧之也
  那一章二十二句
  烈祖祀中宗也
  中宗大戊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夀黄耉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䧏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嗟乎我烈祖成湯有秩秩無窮之福可以申錫於無疆以及爾中宗之所故中宗猶以其餘福復興我今既載清酒於尊以畀我所思成之人又重之以和羮於時百官總至於廟肅然無言靡有爭者故其耆老黄耉無疆之人咸安於其位脩潔其車服以來助祭既至而獻其國之所有凡於我受命者⿰氵専 -- 溥且大矣於是天降之豐嵗以供其粢盛言人既助之天又應之然後庶幾祖考來格而饗其祭報之以福曰其尚顧予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也賚我思成猶言烝畀祖妣古語質也鬷總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𤣥鳥祀髙宗也
  祀當作祫古者君䘮三年而祫明年春禘自此之後五年而再殷祭一禘一祫祫祭之禮毁廟與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此詩除髙宗之喪而始祫之詩也故厯言商之先君至髙宗而止又以大禘之詩次之而後繼以時祀髙宗之詩髙宗武丁也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祈祈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𤣥鳥鳦也古猶言昔也糦黍稷也景大也員均也契母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見𤣥鳥堕其卵而吞之因孕生契堯封之於商十四世而至於湯始受命以正域四方之諸侯四方之君罔不受遂奄九州而有之其後世世受天命無有危殆以至武丁之子孫以武徳王天下無所不勝是以諸侯建龍旂乗車奉黍稷以來助祭夫天子所居畿内千里自足以疆域四方四方諸侯賴之以安故其至者祈祈其多其大而均如衆水之赴河咸曰殷受天命天下莫不宜之者宜其能何天禄也此助祭者所以若是其多也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
  長𤼵大禘也
  大禘宗廟之禘也故其詩厯言商之先君又及其卿士伊尹伊尹蓋與祭於禘也
  濬哲維商長𤼵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濬深也哲明也京師方之内也諸夏方之外也幅廣也隕均也商之受命深逺而明其祥之見也久矣唐虞之際禹䟽積水以疆理諸夏之國有娀於是始大上帝則已立其女簡狄之子以造商室矣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𤼵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𤣥王契也桓武也撥治也契之為人武而能治授之以國政無不能達所謂在家必達在邦必達者也率循也履蹈也契之所循蹈未嘗出中然其於事能洞視其情而遽發以應之相土契之孫也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商之先祖既有明徳天命未嘗去之至於湯而王業成與天命㑹焉湯之所以自降下者甚敏而不遲故其徳日以益升明假于天然而其心未嘗汲汲於有天下凡以敬天命而已於是天命之使用式於九圍九圍九州也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球玉也小球鎮圭長尺二寸大球珽長三尺天子之所服也湯既受命執圭搢珽以臨朝㑹非以寵其身也所以挈有下國如旌旗之綴旒焉絿急也遒聚也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禄是總
  共珙通合珙之玉也駿大也厖厚也龍寵也戁竦懼也
  武王載斾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武王湯也曷遏通苞本也蘖餘也本則夏桀蘖則韋顧昆吾也韋豕韋彭姓也顧及昆吾己姓也湯既受命載斾秉鉞以征不義桀與三蘖皆不能自達於天下故天下截然歸商於是遂伐韋顧既克之則以伐昆吾夏桀焉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
  自契至湯其間蓋有㣲弱震動之憂歟信矣天之子商也降之卿士以左右商王而後商室以興阿衡伊尹也
  長𤼵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祀髙宗也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撻疾意也罙深也裒聚也自盤庚沒而殷道衰楚人叛之髙宗撻然用武以伐其國入其險阻以致其衆戮有罪以齊一之使皆即用髙宗之次緒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盖謂此歟
  維女荆楚居國南鄊昔有成湯自彼氐𦍑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既克之則告之曰爾雖逺居吾國之南耳昔成湯之世雖氐𦍑猶莫敢不來朝曰此商之常禮也況於女荆楚則曷敢不至哉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荆楚既服天命諸夏之君凡建國于禹迹者咸以嵗事來見於王以祈王之不譴曰予稼穡匪解庶可以免咎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僣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
  天監視商為下民之所嚴而不僣不濫不敢怠遑故使之制命于下國封建其所當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諸侯歸之上帝予之故能以商邑為四方之中赫赫濯濯光明也後生子孫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天下既治然後伐其松柏而新其宫室既成而無所不安徳之至也景山大山也丸丸易直也遷徙也虔敬也梴長貎也旅楹衆楹也司馬遷言宋襄公脩仁行義欲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羙之故追道契湯髙宗殷之所以興作商頌其說蓋出於韓詩近世學者因此詩有奮伐荆楚則以襄公伐楚之事當之遂以韓嬰之說為信予考商頌五篇皆盛徳之事非宋之所宜有且其詩有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命于下國封建厥福此類非復諸侯之事無可疑者襄公伐楚而敗於泓幾以亡國此宋之大恥既非其所當頌而長發之詩謂湯武王苟誠襄公之頌周有武王豈復以命湯哉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




  詩集傳卷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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