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集 (四庫全書本)/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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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二 西塘集 巻三 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三       宋 鄭侠 撰来喜園記
  來喜園者大慶居士之家園也居士旣卜大慶山之居而宅之左右前後皆閴地數丈茀厥荒翳被之踈茂亦旣累年而有桑千株竹栢花果其數又倍是爲數洞以架紅薇金沙史君木鼈栝蔞木𤓰之類旁近又植枸杞甘菊五加百合之屬䔫有畦藥有隴芰有沼藕有渠築臺伸望闕之心開軒慰思親之意有惠淑堂以訓内孚尹堂以訓外於亭有尚友者軒有思古者榻有迎黨者徑有歩月者而來吾廬者必從容園林之間或竟日而去無不喜者若乃春榮夏繁秋爽冬素雨露柯條風霜質幹東翎西翰聲音顔色靡不欣欣然居士於是嘆曰草木禽鳥於道尚然而况於人乎故其園以來喜爲名居士其姓鄭其名俠福州福清人也元豐八年臘日記
  望闕臺記
  望闕臺者有所思之作也居士本以儒學中第初任光州司法叅軍次監在京安上門即以門吏論朝廷闕失力詆大臣之欺君苦民者封章十上天子以爲訐露太過斥棄嶺外英乃貶所而居士能自見其過也以爲居下位而非議其上論適不已此萬死不赦之罪上頼君父至仁清明之朝不肯爲爐鑊炙煮之事故賜之再生以禦魑魅于南之陲爲人臣者不擇地而安之忠之至也是以北望京國三千餘里而東望其親之庭亦若是與身居輦下膝前同大慶之麓朱塘之漘有廬焉稍可以避風雨則以爲舍止之至足無所願乎髙明之甍者也䔫糗漿醨茍可以待飢渴則以爲食飲之至足無所願乎食前方丈者也夏葛冬苧苟可以待寒暑則以爲裳衣之至足無所願乎錦綺文繡者也大瓠之尊小瓠之勺瓦盞木筯竹牀石坐蒲葦之蓆斷磚之枕則以爲皿用之至足無所願乎金貝牙玉珊瑚琥珀者也然而情非土木也行坐起臥食飲黙語所不能忘懐而緬然長思者三焉君也親也古人也乃築土爲臺三級而髙十尺命之曰望闕之臺作茅屋三間于上而朝夕居焉總而名之曰茅堂堂爲軒北曰北望之軒北望者君所在也東曰東望之軒東望云者親所在也西曰思古之軒思古云者思見有道君子如古人衆多之意也或者曰子非忘憂樂者歟何其多思乎忘憂樂非人也夫憂其可憂而樂其可樂此人之義性也特世人乃以憂憂樂以樂樂憂樂非其所可樂憂非其所可憂此其淪胥而愚終莫之悟死而後悔者也夫憂樂二字施用不同此聖愚之所以分或用之覆載髙厚彌綸宇宙一念一慮而大之天地細至昆蟲草木夐古之上萬世之下靡不受其賜而有餘或者區區兒女耳目口腹之欲終世營營而不足有道者陋之故有無喜無憂心不憂樂等説此非爲夫憂人之憂樂人之樂也言爲世俗之誤謬而發耳故孔子閑處有憂色顔回聞之援琴而歌召而問曰回奚獨樂對曰夫子奚獨憂詰其自爲樂者以樂天知命有憂之大也乃所謂萬世之爲心者夫内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父子君臣内外之辨名耳其道不二致故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舜之徃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公明髙以孝子之心不若是恝恝者合也無所徃而不合其心是之謂恝孝子之心以順於父母爲恝者也不順於父母則無所徃而恝矣故九男二女百官牛羊倉廪備天下大悦而歸已無足以觧憂惟順於父母爲足以觧憂爲人臣者移所以事父之道事其君云爾人子之心不若是恝人臣之心能若是恝乎故詩曰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考槃以成樂言其樂云何吾之幸而知有君臣父子之大能無以物累其心者進以得君樂退以憂君樂此其所以成樂人皆彼而我此則獨矣而終身不忘君也永惟直已而不忘君是之謂永矢弗諼此則憂思之意者以詩書考之堯舜䕫契樂而丘軻回丑憂是八人者易地則皆然其樂其憂吾於是得其師故雖擯斥萬里而望闕思親想念古人莫吾能已也朝焉思夕焉思日入月岀有改而吾心無改也生焉思死焉思物聚物散有改而吾心無改也仰焉思俯焉思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皆吾思也回環以顧飛鳥行雲至於螻蟻皆吾思也故其臺三級而髙十尺三言周十言匝也然則奚樂耶奚非樂耶奚憂耶奚非憂耶斷之曰有憂君親無心回丑有樂君親無心䕫契窮則回丑逹則䕫契其居士之謂乎元豐五年中秋日記
  惠州太守陳文惠公祠堂記
  守土之臣分憂恤之當宁而爲天子牧斯民故太守者千里之父母也人之情愛之則親惡之則踈未有以父母慈於民而民不以父母親之者世之叨懫暴其惡於民物從而罪其違也盖未始不以頑猾弗可化誨爲言是豈知人之情愛之則親惡之則踈之説哉故夫爲守長者之於民惟不欲撫愛之則已古之賢者其來民說其去民思至有斷鞅卧輪不忍其去猶召公甘棠之茇羊祜峴首之碑盖其欣歡思愛率皆一時之事而千古之下望其棠覩其碑則尊慕感慨之心油然而不知夫誡告之丁寜泣涕之滂沲者自何而來也豈天下之廣而獨西周襄陽之民爲易化誨乎不然何其於奭祜之深也是亦撫之有道云爾太守陳公之於惠陽其真得所以愛撫之道者歟生祠堂者郡民思公之作也公之爲州曰天子之命我來者以我爲州非以州奉我也是故有所爲樂樂而非民之所同樂弗樂也有所爲憂憂而非民之所同憂弗憂也故事無小大行無難易莫不致其慮畢其力而訟訴簿書之繁至於飲食不遑暇晝夜以思唯公家民物之利是起而𡚁是去由是盡得州事之悉若學校頽圮士子不聞禮義而民不知有詩書之爲可貴公爲之新其堂而聚書延豪俊集生徒而訓飬之民於是知入孝岀悌君臣父子之大方爲父兄者樂其子弟之從學焉豐湖堙廢嵗以漲潦爲患至於漂溺人物公爲之築重堤以障其患或堰或閘以閉以泄各得其宜嵗之租入乃比於舊十倍而蒲魚笋芡之利鰥寡孤獨是頼南民大率不以種藝爲事若二麥之類盖民弗知有也公始於南津閴地教民種麥是嵗大穫於是惠民種麥者衆矣而酉平村爲上城外之市舊有四門門外爲闗防適足阻節徃來公始命徹去之通道大坊行者無禁此皆郡之大利害衆所欲起而不能興欲其去而不能廢者惟公力能行之至于沚渚亭臺湖山之樓長橋巨舫公與其屬以休以遊席春幄之竒葩懐暑閣之清風霜柑肥鱸雪蟹浮醅未嘗不思與惠民均所樂其設心以爲千里之内有一人不如吾樽爼觴前之樂非吾樂也故隼旟皂盖一岀而巷無居人魚鳥之類亦迎公之來欣欣如也是以民莫不懐感而相與名公之橋曰陳公橋亭曰陳公亭及公之去民又不勝其思相與繪公之像而祠焉由是言之則惠民之於陳公其所以親之者其與周人之於召公襄人之於羊祜寜少異乎今其人存而所以思見之者至求之於髣髴之形像也其又安知千古之下有臨公之橋望公之亭對公之祠獨不尊慕感慨而不知夫誡告丁寜泣涕之滂沲如昔日乎夫施之圖報非有徳者之夲心然而報不稱施則非人矣是故報施稱者生民之大常吾嘉夫陳公之能一州得民以今望古無少愧又嘉夫惠之民能知悦公之徳去而能思思而能不忘至於爲之祠其於周人甘棠勿伐峴首墮淚無間也故爲之揭石以告于後焉
  英州應龍祠記
  山海經有應龍已殺蚩尤又殺夸父去南方處南方多雨之説而東海外經又云應龍處南極不得復上故下数旱旱而爲應龍之狀乃得大雨俠始讀其書不能無疑及被罪南遷居英者乆之而後知其然因謂傳記所載非人目所嘗見與耳所熟聞者固多誠不可以淺近耳目之所不及者因疑其無也大率南方易雨而雷風迅烈乃其常春夏之交重雲積隂不辨早夜渉旬逾月其大至如傾㵼不二三日即河江流泄不逮而上水汎溢圮壊室廬浸漬苖稼民不得寜居毎江漲将至閭巷即扶老携㓜負任相望升丘陵以避而室宇不暇顧矣甚者舟從其棟甍過故大水毎退市井如遭㓂盗其過適盖若此已而旱乾或連月經時不雨者南土去日至近火處其方山原磽瘠大雨且過不數日而乾燥堅不可斸連月不雨則澤涸髙原剥裂而苖可望乎二者之過年嵗之間盖屢見之則多雨數旱之説信不誣矣竊念荆交之間滛祠如織牲牢酒醴日所祈賽詰其鬼無名氏十常六七如應龍之祠乃缺不置豈不恠哉因黙與龍期以七年爲約如七年之間雨晹以時不爲民害則神之靈請爲龍立祠起元豐己未至乙丑果如所約春夏無漲潦之患而仍嵗豐熟神之靈應於人如此然則雨適而晴晴適而雨此固神力所從容有餘無事於勉强能於民永爲福常如巳未乙丑之間則神乃民父母也夫施而不徳上之道也無施不報民之情也是用出金爲龍立祠而知徳者欣然從之今而後雨旱或稍過即民以其時爲害者告而龍聼焉上天無私惟徳是輔龍之靈果爲捐昔暴悍永惟柔和善順惟斯民之爲福是思則昊天其實鑒之而况於人乎
  連州靈禧真君記
  有來自連山進士歐陽就以書抵予曰吾鄉静福山清虗觀者梁湘東常侍寥先生棄官之所居也先生諱冲字清虗少以儒行聞仕郡爲主簿西曹祭酒湘東王爲荆州刺史先生實爲常侍砥節蹈方公正不容惟道之不行由是拂衣于山是家首大通三年光大二年年九十七嵗矣忽一日人皆莫知其所從去遂以先生所居爲觀清虗爲名先生之舊醮壇丹竈存焉居人尊仰若所以奉事上清之神者於是共以真君爲先生呼毎歲時凶荒潦旱疫癘之爲虐必以告真君未嘗不應元豐戊午春不雨上以物方嘉生農事且起惟甘澤之不時嵗将何頼乃詔郡國長吏凡名山大川古今祠祀有功徳於民物者俾各致誠以請太守杜公奉詔躬率僚吏祗以朝廷之意詣真君禱焉還方中途佳雨大至公歸語其屬曰真君之靈感應若此因表其事於朝詔以靈禧之號加焉勑書至凡郡屬上下民吏逺近莫不欣慶夫以自梁迄今之乆真君去此且数百年矣嵗時凶荒潦旱疫癘惟真君是依以無災則民之欲真君之顯赫以流聲萬古者非一日髙斾大盖以臨兹郡吾不知其幾人也始一遇杜公而後真君潛徳有以彰聞朝廷而下慰民心不爲希事乎惟雲島烟嵐猿狖之居人所不常到自非得清正惠直足以信後世之君子一紀其事而刻諸堅珉其何以示永乆以是欲予爲之文顧予奚足以堪之辭不獲命而爲之言曰域中有物天以之髙地以之厚日月星辰以之明人神上下以之寜雲風露雨雪霜霆震下至於山川草木鳥獸魚鼈何莫非其爲之而莫之或知雖古之聖哲亦不知其爲誰何也從而命之曰道盖道夲無名而謂之道者強名也體道之君子亦若此故曰名者實之賔也而君子不爲賔天地之間未有有主而無賔者故實之至名亦從而至焉眇乎小乎不可挈也恍兮惚兮其有而不可物也而萬物未有不我俟者故曰誰能不由户何莫由斯道而人之爲道父子相與於親也君臣相與於義也夫婦相與於别也長㓜相與於序也朋友相與於信也而不知其卒也覆載天地彫刻衆形與道配也天地之間以氣生以血成氣與血至而欲與競生或逐以利或馳以名朋仇交釁骨肉相刑腥羶綺靡之鶩而遺毒斯氓吾不知其何人也惟有道焉不父子而親不交識而知非致而至不約而期故有視民猶子謂公即私堂閡八表而瞬息萬期振溺援墜扶傾拯危盖有不克而尚徃其孰能之而不爲人已亡而道存嵗益舊而徳新其億萬斯年而施不冺吾亦不知其何人也其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徒而靈禧真君有焉昔之有道者之士也或以配王五行而帝于天或以平治水土誕播嘉種而祗于地或以聰明正直升而爲列星降而司名山大川至於忠嘉一朝行誼一國功烈一時莫不嘉稱大宇而血食於民間如靈禧之去吾不知其何從彼不乘日月跨雲風岀入大帝之庭則洞府之居慘舒隂陽翕闢變化非其職歟方其棄官而去有髙視天下之心彼其於斯寕數數然而人之喜如此豈不以聖天子在上褒升黜降萬世取法披幽光而發潛靈上通青冥下逹泉壤無所不至名之於實猶影象物而杜公所舉正得民心之所同欲耶詩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徳靈禧不偶於時抱詩書之道經濟之業以舒偃于山樊之間義不榖無道也而去兹千載猶不忘爲民物福故雨暘疫癘之爲害未之有請而不應民之戴之惟恐其不顯是以一加封號而環州之境莫不欣慰使靈禧幸生斯世以其道仕於朝上遇睿聖之知朝明謨夕嘉議惟斯民物之阜而社稷是安固将隂陽和風雨時草木茂五榖熟則民之喜樂之也可勝道哉可勝道哉元豐二年九月十六日記
  連州重修車陂記
  熈寜九年嵗除日杜靖國守連州明年正月初明以書來言車陂之利曰連江山之佳郡惟岡嶺重複而地形磽确穴地數尺鮮不遇石城中之井以十數而少旱即涸湟川自郡北南行而陂於西域百歩而近其流清其味甘雖大旱山焦澤焚而此不竭也昔有就陂之深而爲車者漱石爲渠道之入城凢倉廪府庫官之廨宇皆得以周濟歲旱則引其流環之城中盖民屋吏家僧居道室軍士之壘與夫溝池之浸潤園圃之灌漑鮮不頼其施者有繆於政體不思其費小而利大也因廢而不修郡人甚嘆息之歲少涸則公私皂僕汩汩逺至城外溪汲以待餴饎滌濯而餘無及矣如是者累年予之交代郎中張公始復其舊且言張公之爲政清平夷易無矜聰明以掩前人之美而見己之善惟公私之利是圖cq=329予嘉焉子其誌之予礱石待之未幾又以書來曰石旣具矣然予以城中之民其口萬計而車陂之利一輪爲不足又於其旁増置一輪於是城中逺近無不均濟盖其費無幾功用之成曽不旬日而舉郡皆利此爲政之急務也何憚而不爲哉予於是喟然嘆曰靖國其真樂人之善而愛民深之所爲也夫蒼山巨崖陂湖池澤丘陵阪險凢在天地之間者孰非民之利患在乎人之不盡其心耳惟智爲能樂運其才而思以濟衆爲己任是故位無小大地無逺近凡可以有爲者無不舉而世之餙智矜愚嗜功名而喜新竒者徃徃率意妄作誕謾誣罔繡春葩而畫凝脂有徒費而無實効固多矣而忌修憚作樂因循而茍歲月者又皆懼䜛畏譏偷懦竄縮毁佳庸於已成指厚利爲無益比比皆是也是以山澤之利閉而不施隂陽失其道而民不被其賜也如張公所爲修之已廢而不自以爲功靖國又能樂道前人之善而益其所未至使環州之人無不均濟率皆更政易任未嘗相知名而所以興滯起廢惟公私是利者猶之同席而謀也嗚呼何其用心之公措事之當與夫所謂繡春葩畫凝脂徒費而無實効毁佳庸於已成指厚利爲無益者逺矣予是以樂爲之書
  鄧子山家逰初軒記
  樂出虗蒸成菌人皆聞樂之聲而不聞其所以聲覩菌之形而不覩其所以形故鮮可與語夫道夫惟無形也而能形形無聲也而能聲聲其惟道乎故無有髙下美醜是非榮辱皆其自取萬物役役察察而我獨鈍鈍悶悶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也則我之所遊者盖未始有夫未始有有者也夫有有有者有未始有有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者吾與我相遇於此而後有有者形而未始有有者不形若未始有夫未始有有者此可以神㑹而已道無髙下有滯礙者岀而後髙下形吾知夫髙之不可仰而下之不可舉也故付髙下於其自髙自下而吾無髙下矣道無美醜有附麗者出而後美醜生吾知夫雖美之非美雖醜之非醜故付美醜於其自美自醜而吾無美醜矣道無是非有偏識者岀而後是非相傾吾知夫非之果不足以非是而是之果不足以是非也故付是非於其自是自非而吾無是非矣道無榮辱有鄙競者岀而後榮辱相矜吾知夫榮之果不足以榮辱而辱之果不足以辱榮也故付榮辱於其自榮自辱而吾無榮辱矣黄帝書曰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故雖我長存而所謂髙下美惡是非榮辱者未嘗少經乎吾身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其誰曰不然以我之存而有不存者則知我之亡有不亡者矣嗟乎此理甚明人亦日用而不知是以浪死浪生汩汩無止汎汎無歸至以身爲厭有以生爲勞已者殊不知自勞爾生奚勞爾哉有以物爲役已者殊不知自役爾物誰役爾哉故夫莫不飲食也而鮮能知味也使之果知味且安有棄常珍而嗜乎異味哉惟其不知是以役役察察於髙下美惡是非榮辱之際而不知夫所以爲此者有自來也失之已求之人操之也惴而失之也悲茫乎荒忽而不知反可不痛哉今夫所謂常珍者盖與我相岀没無待無得而常自足推我之所畜足以覆被萬有而施諸無窮其徳寜不厚耶則棄此而他求經所謂可惜明月珠與人人不取投身入大海向彼求珠玉夫舍我之常珍嗜人之異味而不知夫有義有命且有分也至以此求之此何異身入大海而求珠焉者哉故歸根曰静静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乆没身不殆萬物有乎生而莫見其根有乎岀而莫見其門知其門歸其根立于不茍之地行于無妄之田食於不積之廪飲於無窮之源視無覩聼無聞逰乎吾不知其誰之鄉逍遥以忘乎吾年矣友人曲江鄧君子山者剛介有識吾嘗語之及是而喜故吾樂與子山遊而子山求予名其所居之軒故以遊初名
  韶石軒記
  曲江流於亂山韶石當亂山之間望之聳秀獨岀端方屹然正直而不倚儼然若忠士束帶正色而立於朝面石而爲軒州之士鄧生也生之父曰居士篤志厲操巻其道以自遂教子甚有方故生於學有成觀其所好而知生之所尚者矣石凢數𡶶皆㧞岀平地森然在目蒼苔亂㸃古木倒植胷生層雲頂觸飛鳥輕烟半籠乍晴乍雨岀入變化疑有神物此皆石之竒異與夫朝夕之景恠可以悦目而不甚足道者吾之所愛以其挺立獨出端方屹然正直而不倚而生之所好亦與予相似予是以樂爲生言夫韶者舜樂也石堅勁非人偶而舜之樂奏於數千百年之前其道乃至今衣被萬物用之不旣望韶石則想見其君臣相與容與於是一人端拱南面所謂禹䕫龍稷契殳斨臯陶伯夷之徒環佩以立於下而簫鼓琴瑟繹然九奏之音如在於耳且百獸率舞而鳯凰來儀其樂可涯哉然後知其羣臣之立於石之下而其道之可瞻仰者率皆如日月之在天也其身已死骨與草木俱朽而仁義之澤乃與天地相終敝誠恐石雖堅也有時而泐而舜之君臣其道無敝也嗟乎韶石雖竒異抑其望不岀乎州之境非所謂能岀雲雨而利民物者又非所謂名山大嶽之足以鎮安地徳者方舜君臣南廵而獨奏樂於是夫樂樂也樂必有道必有所適而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而後寓之金石絲竹以冩其情豈其君臣之所樂好者亦不過所謂挺立獨岀剛方屹然正直而不倚者耶今其名聞四方亦與舜之君臣並傳而好事者徃徃圖繪秘愛耽翫無斁若聖人之於二典也夫道患在於不爲使生也誠於好是介然自立其徳以與石偶一旦使生得志於朝束紳正色而立於吾君之前将有所爲不减䕫契也則萬世而下固有聞生之道而欣勸企慕且圖畫傳翫有恨不得見生之面目如生今日之望韶石者矣生其勉之熈寕十年三月癸丑朏越三日丙辰記
  連州新修都景樓記
  連山都景新樓太守杜公靖國之所修也州城之北固有亭焉基大而制卑嵗乆且敝公至與僚屬登賞顧而嘆曰斯地也據城之髙以中于邦凭軒四望而環州之境無不在目夫登髙明而覧清勝太守所以宴賔客而樂與州民共其康寜無事之時也而有亭如是甚非所以壮士民之觀乃即其舊而新之増卑以崇易敝以完不踰旬月而亭且樓矣於是曏所謂凭軒四望而環州之境盖有所不盡而今盡之矣仰有風雲日星之成文此天象也俯有山陵川谷之成形此地文也晦明寒暑迭至迭去而百物以生以殺以榮以辱此乘髙者之所同得至於視湟川以爲帶海隅之湖乃其純縁而十二亭䑓皆可指㸃佳山勝水舉若在掌握中唯此樓爲兼得之故以都景命焉若夫干戈卧閣而蠧生囹獄無囚而草芬倉囷如京而食陳牛羊茁葭而成群魚嬉于淵鳥敖于雲泊乎無營而物相爲春於是公登樓而望焉豈徒悦目怡神足以觀化于天人於是左嘉肴右芳樽有賔客無搢紳髙論發而生風清歌颺而委塵禮譲成於樽爼而爭競息于四野和聲騰於近郛而隂陽籲于上下矣則都景之作豈徒然哉嗟乎世之人方汩汩無止内怵迫於聲利而束以冠帶可愛居前可畏居後爲一掾尉臨一小邑而奔馳局促無暇日矣若靖國之所領者一州之大盖西南距桂廣而東北走韶郴千有餘里之間民事政體所闗甚重一失其宜千里伊戚宜若無暇寝食尚虞其闕而靖國處之優游如是何耶盖靖國之爲人也樂好賢善得人寸長無所不用而與人至誠不以得失動其心者也夫惟樂好賢善而得人寸長無所不用是故逺者獻謀近者通慮吾之聰明将不勝用而善惡無遺照舉無不當之事矣與人至誠故中心廓其無疑無徃而不平坦乎蕩蕩而鉤距不施思慮無不正者矣不以得失動其心故窮亦樂通亦樂損益方陳於前猶之夜旦之徃還無以撓其中此其所以沛然休裕具是三者故能以不足之日月而獨有餘焉大旱山焦澤焚而豁然清凉惟無撓於中者能之靖國有焉故予喜夫新樓之成而樂爲靖國書其所以與吏民同者爲新樓識焉年月日俠記
  清懐閣記
  水之性清以其岀於土也而土汩之是以如是其濁也徐而清之可以鍳毛髪人之識明以其岀於物也而物惑之是以如是其亂也徐而明之可以燭日月夫曏也清汩之則濁濁而徐之復清也曏也明惑之則亂亂而徐之復明也是濁且亂者常自外加我而清且明者在我而已經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夫雨露之在天地細故也而猶平均如是况於人之靈識乎故惟道爲均在囬爲無餘而在跖爲無不足天下之所共禁而爲之至難者盗也以跖爲之有餘暇也入室探貨聚徒千計而人莫之禦其智非有過人者能如是乎以有過人之智無不足之才而不用爲善乃以爲盗物蔽其明而莫之知擇故也曏使跖也收其逐物者反以狥已徐而去其惑盖移跖猶回如反掌耳彼非不能不思而已矣不思故逐而忘反其明卒不復是故終身爲盗死爲萬世僇不亦可悲乎然則靈識之在人不惟其最均也且爲回不加益而爲跖不加損自回而爲跖則曏也明今也亂自跖而爲回則曏也亂今也明亦猶水之清濁也歟老子曰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所惡故幾於道然則汩之隨變則臭腐濁穢不可以濯足亦其自取不幾於惡乎思復性者以是爲鍳知夫清且明自我性而濁且亂者亦自我之有以來之也去其汩且惑者而清明在躬然後揚波掘泥與之偕而莫吾能化也以其莫吾能化彼将浸浸以明㓗而莫之知予力焉古之大聖智其道不過如此㣲矣妙矣不可以言盡矣然而未始不自其潔已者始此清懐之所以作也盖下瞰深池飛橋髙廡上下瑩徹居是閣者俯視清流仰瞻曠宇豁然而忘其俗懐則曏之役役於物鄙競猥爭填溢交戰于胷次者不知自何而去也故以清懐爲名而太守杜公非至此而後有以清其懐者也直與夫清澄虛曠者爲侣而已曏者公赴郡治予贈行以詩有玉壺在堂中有氷之句盖亦言清之可尚者今公復爲是閣以嵗時遊其間則公之所尚與予合矣由是詩以想玉壺之氷登閣以望髙薨清漪上下瑩徹而清明者居其中也是皆有可圖畫使夫相刃相靡溺其所欲如熟寐而無警者一見而洗其慮猶之披煩襟而濯清風則清懐之設豈徒然哉閣以熈寜十年冬用都景樓之餘以修其名自太守而屬予爲文元豐元年二月戊申朏越三日辛亥記
  吳子野歳寒堂記
  歳寒堂子野先生所居也堂之前古栢数株兩序皆以夲朝諸公與子野友者竒文新詩與夫古之有其言於世切有補者勒堅珉寘諸壁羣書閣其上先生休其中故以歳寒爲名堂南爲小沼沼之南爲二石山山之南爲逺遊庵庵之南爲知非軒堂東爲日益齋凢此皆岀於嵗寒若夫逺遊之意則子瞻之銘備矣而知非者非始悟夫非是者之謂也由吾通悟而知夫非非者之不免乎非則無非之不知此之謂知非知非非之爲非則無非矣知非者無已無非者無物無已與物此世之大宗師而從先生者莫不孝悌忠信飢虛以來飽滿而去其益顧不大哉盖損有餘以補不足而已愈有也斯之謂日益今夫以道汎觀天下而反求諸身其孰不有其成大美者必待夫正固悠乆不息天地之道正觀者也日月之道正明也天地不息於覆載然後以成其大日月不息於照臨然後以成其明故夫寒暑之行隂陽之序是皆不頓進而後變化以成也萍蓬之衍一夲百支葛藟之蔓朝晚盈尺以松檜比之則春秋十數不及也然彼皆不免於慿附依託以生失其慿依枯朽隨至而烈風怒號霜雪洊仍無遺類矣物常至於此而後知有正固悠乆之可尚若乃和風蕩適繁英煒蕚上下相照遊絲繞空金轡繹路而虬枝鐡幹髙崖深谷誰復顧者至於成大厦建明堂則不求於彼而之此矣夫非以正固不撓而遲乆獨後其能具此大美乎故嵗寒然後知松栢而世之言堅乆者皆指是以爲喻先生正固悠乆之人也故其守已者一而不雜其與人者乆而不變水火可蹈也爵禄可辭也而誠不可渝也故心不憂樂也而物無違迕以事親則孝以事長則悌以夫婦别以朋友信大之視天下猶一家逺之視萬世猶一日吉凶禍福莫得而易之也具是大美故能仰佩聖言之英誦其詩讀其書如見其人放而翺翔於數栢之下視沼之小猶之江湖淮濟而二山之卑太行恒岱不足以言髙也由是以周鍳八極而還視三皇五帝夏商周之所治盖一掌握之多而堯桀是非秦楚爭戰冺冺然矣而後無非之不知而先生無非以無非之心傳不言之教惜乎吾未得從先生於嵗寒以忘吾言姑寓諸記聞者大笑而吾言當矣
  泉州進士題名記
  學非爲禄利然移孝爲忠以家幹國推其成逹者於天下舍仕無由則士之於登科君臣之始也豈不榮哉故自唐而來進士之初第必有題名記世人指之爲佛名經推是説則以科第之在已者爲美哉以其君臣際遇之初而得以推其成逹於天下者實自兹始明矣泉之進士由歐陽林氏兄弟而來至於吾宋之元祐戊辰凢旣板以揭之矣俠被命來爲教官適其年而板書已足又三年復値貢士乃更爲新板以待時黄冠自漕司被薦最後諸生西上俠嘗爲詩送之曰爲報諸君各努力别爲新記待題名盖此也明年乃状元馬㳙之榜登進士與特奏名武舉凡十有幾人遂以次列于新記焉夫士學患在於不勤苦而無所成逹成而不售命也若戊辰而前嘉道美績與時俱盛而致身宰府者有其人矣而戴君者皆少嵗勤苦有邦閭行稱令名于朝使諸生悉有志於成逹而可推于天下者孳孳旦夜期於必至吾将見泉之特立奮起之士自兹視前當至倍百則嵗之揭名于是板者不特一二十數也故其板以甲爲號焉
  溫陵陳彦逺尚友齋記
  伐木之序曰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信哉是言盖其詩以爲鳥之嚶鳴而求友聲自其岀幽谷遷喬木未始不然則人之岀處潛顯曷嘗不由良友切磋琢磨以成其事故神之聼之終和且平是有天下國家而至於伐木者之賤無以易此也雖然聖人於其徒常戒以無友不如己者則士之所與友固不可以不擇近則求之邦閭四方逺則求之詩書古昔稽其言行合其作止然後其人可得而比故孟子有鄉國天下之善士其所與友皆其類至於以友天下之善士爲未足又尚論古之人誦其詩讀其書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之説焉昔堯舘甥于貳室與舜迭爲賔主而子思於繆公曰古之人不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夫惟不知萬乘之爲尊不知韋帶之爲賤大無四方逺無萬世惟其人之爲求然後爲合古人之意則尚友之義不亦大乎溫陵陳公彦逺家富而篤義好學而力行吾於溫陵得其所謂一二事頗不類世俗所爲者如郡縣之學有廢而不修道路橋梁有壊而不通必先岀財以助公府之費而不汲汲於因果之施絲髪無所干公府而貧乏人見必惠濟讀書之勤手不輟巻其舍南數歩有别舘軒宇前有池榭之觀中堂設圓牀環榻以與朋友共食士之篤實力學而無以自資者必就彦逺昕昬食飲以至寒暑裘葛油膏紙筆之費皆岀其力率以爲常不計年嵗矣以一布衣居閭里能如是使其享大富貴爲如何哉彦逺固溫陵之善士矣而溫陵大國彦逺之好友如是固當自一國而友天下與之朝夕論古之詩書稽行義而符作止則其所到可涯量乎故是齋舊以義名而來予求記易之以尚友云
  李天與五經軒記
  民之所大可憂畏者莫大於不知常而聖人者知常之至者也惟其知常之至是以惟民之不知常者是憂水之就下火之炎上常也舟之於水車之於陸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無以易是故天地之大萬物之細而至于鳥獸魚鼈莫不皆然順之則吉逆之則凶惟聖人爲能知其然故其治有政教刑賞之施政則躬蹈其常而民從之也教則委曲誨諭之也能是則有賞反是則有刑而政教賞刑之所不及又使民得以歌詠而風刺之是爲詩體有威儀文質經之而百曲之而千是爲禮其事之至大非民所常與者則有典謨訓誥誓命之文以布諭而申飭之是爲書又念夫吉凶禍福之致莫非岀於常不常也爲之因天地雷風水火山澤之變動者卦之而八重之而六十四爻之三百六十有四以示之是爲易其任天下國家之重者以爲一言一動莫非民之休戚利害治亂之所繫也率皆有左右史以記其得常失常者以自戒是爲史而國易其名若晉之乘楚之檮杌而春秋者魯史記之名也孔子之道不行人之悖常亂徳者轍環天下而莫之能救乃刪詩定書討論墳典讃明易道以聖人之簡筆代聖人之政令自己身而常之以期萬世又以當時君臣父子之悖亂無所施其賞刑者乃約魯史之文而寓之褒貶焉故其嘉一善而萬世莫能掩其光輝黜一惡而萬世莫能滌其瑕垢其文夲於魯史故亦謂之春秋其事五後世謂之五經經即常也道即常所行之路也是故經者常之言也人心者常言之舍也常言在經誦聖人之經者舍之於心而㑹已之常而隨所施焉至於造次顚沛不敢離也此之謂道父子以親君臣以義而至於天下國家無所施而不當故常之施也在堯舜三代聖人之在上者爲典爲則爲彛倫爲皇極爲民之秉彛在孔子聖人之在下者爲五經聖人之通塞無非常之爲急者以民之不知常則有妄作之凶人相矜高漁奪而至於父不父子不子也凶孰大焉此聖人之所憂也隴西李君天與學聖人者其家㕓居有樓西向而東臨通衢有軒牎房閣聚書其間以與子弟讀習焉而四弟四子率二人而授一經已治其一而總之乃其軒以五經爲名成而來告故爲之叙其夲如此若夫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至於長㓜朋友者如日月之於東西寒暑之於生成能是者善之不能者誨之雖髫齓之童幽暗之室不敢以欺以居則曽閔之事親也以仕則䕫契之事居也不亦重乎凡此則天與順常之吉而經無與焉年月鄭俠記
  豫順堂記
  真石先生治其居之西偏爲堂聚書環左右先生燕休其間堂有閣焉名曰慵閣先生偃息必於此者也有軒焉名曰黙軒先生有所寂然忘言必於此者也有齋焉名曰益齋先生所與朋友講論道藝必於此者也閣與軒齋先生自名所以命名之意知先生之所存矣而堂獨未名一日先生語客而福唐鄭俠以豫順名之取易所謂豫者順以動故也彖有之曰天地以順動則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而予所取者盖謂慵以有待而後行者也黙以有待而後言者也而又有朋友講論之益則其動也必順惟動而順則天地如之而况於人乎先生有道者也故予旣名其堂又樂爲之詳言夫寂者道之動也弱者道之用也萬物之來也從於無其生也常卑下柔弱執道者如此故夫無思也無爲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古之人其未用也則静而養之方其静而養固已知其不得不動盖不岀户庭而天地萬物之情可以圖回於掌上矣物無常静㑹其静時則不得以不静物無常動㑹其動時則不得以不動故廢興有命動静有時㑹逄其適而莫之固必惟有道者能之若夫重隂蔽空白日藏輝軒牎晝静禽鳥不鳴嗒然隠几而忘其形到華胥於頃刻見周公於眼前此先生之慵閤也萬壑沉静長空練鋪松風不動霜月自凉兀然一榻而是非兩忘則體合無外心包大荒潜精乎虛一之内遊神乎何有之鄉不知天地之變易堯桀之興亡此先生之黙軒也朋簮四來屨滿門外直諒在左多聞在右論心於方寸之地議道於言意之表奴僕飫聞於六經䜿子羞稱於五覇以其餘暇也鳴琴彈碁舉觴酬酢樽罍倒卧人始𨠑顔清歡未終繼日以燭此先生之益齋也而滀養旣宏弛張一致以一席之事業足以膏澤天下致君堯舜之上至于華夏蠻貊昆䖝草木無不得其所使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公相視之猶涕唾也則先生之豫順也夫惟有待而後行是以行滿天下無怨惡有待而後言是以言滿天下無口過擬之而後言議之而後動擬議以成其變化則夫其順也猶之鳴鶴之在隂其子和之矣大哉順乎莊生有言曰虎與人異類而媚養之者以其順也異類尚然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也
  新修南山聖壽禪寺記
  南山英之望曏以律居星散頺圮敗壊莫或省顧荒蹊斷徑人嗟惜之元豐壬戌轉運使孫公始表其事於朝請以律爲禪而猶再易住持始得海相者初立僧堂與小茶堂小厨室三間而已相寂乃得今住持守超而後堂殿兩廊内三門等立焉先是殿室最髙而極後址于山之半官㕔乃在今殿宇之地又不立法堂是以室宇無序而主客莫立今太守廖公手爲指畫移殿於官㕔之地而以故殿址立今法堂又對僧堂爲香積厨堂立而後建主僧之寢殿立而後塑諸佛之像又山與江對寺於山之半去江甚逺日遣童侍取水於江徃反僕僕而不給餴饎滌濯也乃於堂之前偏東近厨鑿其地而井之山髙江浚地皆頑石人人以爲不可井也乃指其地而鑿不數丈遇石决石而泉迸出遂給寺中之用而傍及近居徃來之人是井也錫杖泉之類也井甃而汲守僧又化諸有縁起兩廊及内三門以次至待賔客之舍凡三年間而南山之致完廖公之力多焉公篤於好善樂成人物之美而性嗜髙爽其於南山或日至而不勌殿成公又力助立諸像則公之爲心如何哉夫事患在於人志之不堅與夫暴亟欲速竣以厲衆而生怨或下之人頑狠不可化負固以違其上則未嘗有濟者如南山守僧之愿於其事賢太守爲之助是皆有堅固不回之志從容寖漸堂而後殿殿而後厨厨而後井井而後及兩廊三門之屬郡民無小大皆知修建崇奉以報君親之爲善而樂以有餘應超之求故能上下和而事功立外人或不知南山有剏造始而堂巍然再至而殿屹然又至而厨井門廊無非完具若神之所爲者非有道而能是乎若夫背山面江左崖右谷晞暘舊島凌烟古嶂昔帝絃曲後人鼎月峯岩具存址穴尚在此則南山之勝衆目之所共見而露房兩蕚紛幹丹苞霜月冷光風松肅韻暫來乆泊朝徃暮歸清淡紛華各有餘趣此又時物之態度其情與人合而自昔已然至于髙堂曠廡人至猶歸妙法有傳鷲峯如在隼旟時至賔從翕從珠璧相連樽觴間錯清談淺酌和以雅篇下以仁民物爲心上惟忠社稷是悦人爲如是佛説以明此則今日之事而可施諸後前此所未嘗有而今又有之魚鳥有群烟霞無主能令苦國變作樂郊非朝廷清明守宰忠厚其何道而致斯覽景呈心請觀鄙説












  西塘集巻三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西塘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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