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紀/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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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西夏紀
卷三
作者:戴錫章 民國
卷四

卷三[编辑]

宋真宗咸平二年(遼聖宗統和十七年)[编辑]

宋詔棄鎮戎軍。

先是,李繼隆送軍糧赴靈州,必由旱海路,自冬至春,而芻粟始集。繼隆請由古原州蔚茹河路便,眾議不一。繼隆獨遣弟繼和面奏曰:「平涼舊地,山川險阻,旁扼夷落,為中華襟帶,城之為便。」太宗乃許焉。遂率師以進,壁古原州,令如京使胡守澄城之,是為鎮戎軍。至是,帝詔棄之,遂不守。(《宋史·李繼隆、繼和傳》)

夏六月,繼遷掠河西,殺宋指揮使李璠。

繼遷引騎掠河西,與虎翼指揮使李璠遇。璠手格殺數十人,身被數槍,力戰未已,會馬中矢仆,遂沒於陣。帝哀其死事,錄其孤李榮為虎翼副都頭。因語殿前都指揮使王超曰:「繼遷領眾萬餘寇邊,與官軍遇於隘口,遂掩襲之,殺獲甚眾。李璠者,向非馬倒,亦不至於敗。」超曰:「王師雖勝,敵情難測,望益謹邊備。」帝深納其言。(《長編》四十五)

秋八月,河西羌誘繼遷侵宋麟州,援將折海超等戰死。

麟、府緣邊,失於撫禦,其大族蕃部多投繼遷,河西黃女族長蒙異保(《長編》作和諾克族長蒙吉布)及府州蕃部啜訛(《長編》作多鄂)誘繼遷曰:「麟、府為河東要地,攻易守難,若以盛兵乘之,唾手可得。得麟、府則岢嵐、火山諸軍皆可圖矣。」繼遷遂以蒙異保為前部,啜訛佐之,率眾攻麟州,由萬戶穀進至松花寨,府州將洛苑使折惟昌與從叔同巡檢使海超、弟供奉官惟信率兵赴援。會繼遷兵眾,官軍不敵,惟昌臂中流矢墜馬,忽攝弓起,得裨將馬突圍出,海超、惟信沒焉。(《宋史·折御卿傳》及《西夏書事》)

九月,進攻府州。

戎性往來飄忽,勢難久持。然其民皆兵居,易於點集。繼遷前圍麟州不克,令部下萬私保移埋(《長編》作旺布伊特滿)糾合蕃族犯府州境,與守將折惟昌、鈐轄宋思恭等戰於埋井峰,敗還。(《宋史·折御卿傳》。是歲,惟昌又破繼遷黨言泥族拔黃寨,焚其器甲、車帳,俘斬甚眾。)

復侵宋麟州。

為州將韓崇訓敗之於城下。(《宋史·韓崇訓傳》。按此事與折惟昌事不合,且無月日可據)夏州言,石隕有文。冬十二月,出兵攻延安。

繼遷駐夏州,聲言石隕帳前,有文曰:「天戒爾勿為中國患。」蕃漢爭傳之。右班殿直盧鑒入奏事,帝問之,鑒曰:「此詐為之,以欺朝廷也,宜益為備。」未幾,繼遷以萬騎圍延安,陝西轉運副使張佶督兵禦卻之。(《宋史·盧鑒傳》及《張估傳》)

是歲,繼遷復與熟戶李繼福為隙,因緣內擾。宋張崇貴與張守恩擊之,焚廬舍,獲貲畜、器甲、生口甚眾。(《宋史·張崇貴傳》。按《長編》:延州言,鈴轄張崇貴等破蕃賊大盧、小盧等十族,擒獲人口、羊馬二十萬。李燾謂《張崇貴傳》云云,疑即此事。)

又與宋知威虜軍石保興戰,不克引還。(《宋史·石保興傳》)

咸平三年(遼統和十八年)[编辑]

以兵屯靈州、河西,脅誘宋邊民。宋復城鎮戎軍。

鎮戎棄後,夏人侵犯之路無阻,復掠蕃族,南至渭州安國鎮北一百二十里,西至南市界三百餘里。更於蕭關屯聚萬子、米逋、西鼠等兵三千,以脅原、渭、靈、環熟戶。當時,族帳謀歸繼遷者甚多。宋帝乃復命城鎮戎,以李繼和知其軍。而宋臣猶有議其非者。明年,張齊賢、梁灝經略西事,因訪繼和邊事,繼和言:「鎮戎軍為涇、原、儀、渭北面扞蔽,又為環、慶、原、渭、儀、秦熟戶所依,正當回鶻、西涼、六穀、吐蕃、咩逋、賤遇、馬臧、梁家諸族之路。自置軍已來,克張邊備,方於至道中所葺,今已數倍。誠能常用步騎五千守之,涇、原、渭州苟有緩急,會於此軍,並力戰守,則賊必不敢過此軍;而緣邊民戶不廢耕織,熟戶老幼有所歸宿。此軍苟廢,則過此新城,止皆廢壘。有數路來寇,若自隴山下南去,則由三百堡入儀州制勝關;自瓦亭路南去,則由彈箏峽入渭州安國鎮;自清石嶺東南去,則由小盧、大盧、潘穀入潘原縣;若至潘原而西則入渭州,東則入涇州;若自東石嶺、東公主泉南去,則由東山寨、故彭陽城西並入原州;其餘細路不可盡數。如以五千步騎,令四州各為備禦,不相會合,則兵勢分而力不足禦矣。故置此城以扼要路。即今自靈,環、慶、鄜、延、石、隰、麟、府等州以外河曲之地,皆屬於賊,若更攻陷靈州,西取回鶻,則吐蕃震懼,皆為吞噬,西北邊民將受驅劫。若以可惜之地,甘受賊攻,便思委棄,以為良策。是則有盡之地,不能供無已之求也。自咸平二年棄鎮戎後,繼遷徑來侵掠,各族謀歸賊者亦多;復置此軍,一年以來,蕃部少安。以此較之,則存廢之說,相去萬倍矣。」(《宋史·李繼和傳》)

再攻麟州。

時,張佶為麟府鈐轄,率兵逆戰,夏師大敗,酋帥中流矢死亡,失人畜甚眾。(《宋史·張估傳》)宋師入境大掠。

軍興以來,宋人於境上備禦,從未深入攻掠。至是,李繼周帥師乘不備驟入夏境,焚積聚、殺人畜、擄器甲凡六十餘萬。(《宋史·李繼周傳》)

夏五月,攻麟州濁輪寨,鈐轄劉文質擊走之。(《長編》四十七)九月,邀擊宋知靈州李守恩、陝西轉運使陳緯於路,殺之。

時,宋慶州發兵,護芻糧詣靈州,過瀚海為繼遷所邀,守恩、緯皆戰沒。方其初發兵也,鄭文寶素知西邊山川險易,上言必為繼遷所敗,已而果然。(《長編》四十七。又十月,宋副都部署王榮帥兵援送靈武芻糧。榮素無術略,又不嚴斥堠,至積石,夜為蕃賊所抄,榮部大亂。李燾曰:「王榮援糧,疑即與李守恩等同一事,但史載不詳耳。」《宋史·王榮傳》與《長編》同。)

冬十月,升保靜縣為靜州。(《甘肅通志》)

十一月,契丹來,授繼遷子德明為朔方軍節度使。(《遼史·聖宗本紀》)十二月,末環慶大屯士馬。

以繼遷數擾邊也。(《長編》四十七)

咸平四年(遼統和十九年)[编辑]

春三月,使李文貴貢於契丹。(《遼史·聖宗本紀》。按《西夏外紀》李丈貴作李文冀)夏四月,回鶻可汗祿勝納款於宋,請以兵助西討。

回鶻自唐末浸微,散處甘、涼、瓜、沙間,各立君長,分領族帳。時,繼遷猶駐積石,將西掠吐蕃健馬,北收回鶻銳兵,然後長驅南牧。西州回鶻可汗祿勝知其謀,遣樞密使曹萬通,以玉勒名馬、獨峰無峰橐駝、賓鐵劍甲、琉璃器來貢,言本國東至黃河,西至雪山,有小郡數百,甲馬甚精習,願朝廷命使統領,使得縛繼遷以獻。因降詔祿勝曰:「賊遷凶悖,人神所棄。卿世濟忠烈,義篤舅甥,繼上奏封,備陳方略,且欲大舉精甲,就覆殘妖,拓土西陲,獻俘北闕。可汗功業,其可勝言!嘉歎所深,不忘朕意。今更不遣使臣,一切委卿統製。」(《宋史·真宗本紀》及《回鶻傳》)

六月,以下宋恒、環、慶三州告於契丹。(《遼史·西夏外紀》)八月,繼遷遣其牙將貢馬於宋,猶稱所賜姓名。

帝以繼遷雖入貢,而抄劫邊部益甚,乃以張齊賢為涇原諸路經略使。齊賢言,靈武孤城,必難固守,徒使軍民六七萬陷於危亡之地。與楊億議棄靈州,輔臣多不可。初,何亮通判永興軍,詔與轉運使陳緯往靈州經度屯田。及還,上《安邊策》曰:「臣竊謂今議邊事者不出三途:請棄靈武,一也;輕議興師,二也;姑息而羈縻之,三也。而臣以為輕棄靈州,則戎狄之患有未可量者三:靈武地方千里,表裏山河,一旦給之,則戎狄之地廣且饒矣,一患也。自環慶至靈武凡千里,故西域、戎狄剖分為二,如舍靈武,則西域、狄戎合而為一,二患也。冀之北土,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之後,無匹馬南來,咸取足乎!西戎既剖分為二,其右乃西戎之東偏,實為夏賊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秦、渭、儀、涇之西北諸戎是也。如舍靈武,則合而為一,夏賊桀黠,服從諸戎,俾不得貨馬於邊郡,則未知中國戰馬從何而來?三患也。輕議興師,則有不利者四:深入窮追,夏賊度不能抵,必奔遁絕漠,王師食盡不能久留而退,西賊復擾者,一也。寇至而不戰,則邊郡被其患,戰則緣邊之兵不足以當其眾者,二也。清遠西北曰旱海,蓋靈武要害之路,而白、馬二將奔敗之地。如王師薄伐,無功而還,則夏賊必據要害,以絕河西糧道者,三也。河西路阻,必將大興征討以通糧道,疲民重困,盜賊必多者,四也。若姑息而羈縻之,則有不可者二:戎狄豺狼,貪婪無厭,必將服從諸戎,然後為中國大患者,一也。自白、馬二將奔敗之後,夏賊得志,擇靈武山川之險而分據之,意在吞噬,譬如伏虎,見便則動者,二也。在臣愚慮,不出二策。自清遠至靈武,有溥樂、耀德為河西之糧道,賊若悉眾來討,中吾上策也。何者?夏賊所以未滅者,誠以深入窮追則奔遁絕漠,師退則復來擾邊,使其敢來與王師拒戰,則其殄滅也久矣。彼若知動無所利,恭而聽命,則中吾下策者也。今雖存靈武,使阻隔旱海,居絕塞之外,不築此二城為之唇齒,與舍靈武無異,今特城此二城,則賊不敢動矣。議者將曰:『國家贍靈武猶曰困匱,而更供給二城,其費不更大乎?』臣以為不然。靈武至清遠不滿三百里,而穀價殊絕者,以度旱海無舍宿之地,有戎寇之憂故也。如建此二城,則軍民之趨靈武也,有舍宿之地,少戎寇之憂,輸糴日益,穀寧無賤乎?以減殺之價,供二城之費,又何疑焉。外此,則復有一說,烏、白鹽池,夏賊所泊,諸戎視之猶司命也。如夏賊來寇,則令延慶之師入其境,先據烏、白之池,而號令諸戎曰:『有得夏賊首者,分封其地,而以烏、白與之。』則諸戎願禽之者眾矣。」帝不能決。(《長編》四十四及四十九。按《長編》:是月戊申,上出環慶、清遠軍至靈州地圖,指示輔臣曰:「一昨戎人所掠部族,邊臣奏不以實。」又指靈州西榆林、大定曰:「戎人多據此路,憑高以瞰王師,蓋恃敻遠,難於追襲。」復指天澗路曰:「楊瓊嘗言此路往靈州,險而有水,可保無患。然將帥顧方略如何耳?」)

秋九月,繼遷陷宋清遠軍。

繼遷攻破定州懷遠縣及保靜、永州,遂攻清遠軍,知軍劉隱、監押丁讚等分兵拒守。繼遷鼓眾攻南門,其子阿移攻北門,堙壕斷橋以戰。時宋都部署楊瓊頓兵慶州,清遠屢走間使詣瓊,請濟師。瓊將悉出兵為援,鈐轄、內園使馮守規,都監、崇儀使張繼能曰:「敵近,重兵在前,後無以繼,不可悉往。」乃止。命副部署潘璘、都監劉文質率兵六千赴之,且曰:「伺我之繼至。」瓊逗留不進。又清遠軍都監段義逾城叛降繼遷,城遂陷。瓊聞清遠陷,益恇怯不前,遂棄青岡城,並焚芻糧兵仗,驅老幼以出,退保洪德寨,未嘗交一鋒。(《宋史·楊瓊傳》、《夏國傳》及《長編》四十九)

圍靈州。

繼遷既陷清遠,遂乘勝圍靈州。兵勢日盛,有圖取朔方之意。中國困於飛挽,咸以靈州乃必爭之地,苟失之則緣邊諸郡皆不可保。宋帝乃以王超為西面行營都部署,將兵六萬禦之。(《宋史·王超傳》)

羌族嵬逋等復歸宋。

嵬逋本環州熟戶,為繼遷所掠,至是背繼遷,徙帳歸宋。又繼遷諸羌族胡葉示及撲咩訛豬等首領亦率屬歸宋。(《宋史,党項傳》。按《長編》嵬通作威布,胡葉示作瑚葉實,撲咩訛豬作普密額珠。)

徇唐隆鎮,與麟州兵戰於柳撥川,不勝。

繼遷以兵徇唐隆鎮,謀從蕭關、武延、石門路攻麟府。麟府濁輪副部署曹璨,以熟戶兵邀擊繼遷輜重於鎮西柳撥川,殺獲甚眾,生擒其大校四人。(《長編》四十九。按《長編》在九月,《宋史,本紀》在十月。)

冬十月,西涼府六穀都首領潘羅支(《長編》作博羅齊)遣部下李萬山率兵助宋來討。

羅支使言於知鎮戎軍李繼和,願戮力來討。繼和請授以刺史,仍給廩祿。經略使張齊賢又請封六穀王兼招討使。帝以問宰相,皆曰:「羅支已為酋帥,授刺史太輕;未領節制,加王爵非順;招討使號不可假外夷。」乃以為鹽州防禦使兼靈州西面都巡檢使。旋遣部下李萬山率兵助討,貽書繼和請師期。(《宋史·吐蕃傳》)

十一月甲午,宋詔西蕃諸族:有能生擒李繼遷者,當授節度使,賜銀、彩、茶六萬;斬首來獻者,授觀察使,賜物有差。(《長編》五十)宋遣使諭秦隴以西諸戎,使來攻。

用吳淑議也。先是,吳淑上言:「近者北狄折衄,天兵振蕩,匈奴必當逃循,繼遷必當沮喪,以此取之,計之上也。若繼遷退伏沙漠,窮迫不獲,遊魂假息,猶為後患。臣謂宜通西域之地,以助靈武之勢,可以掩其不意,以誅黠寇。宜遣使諭秦隴以西諸戎,結其歡心,令為前驅指導,斯不難矣。夫蕃戎靡不貪慕財賄,國家誠不愛重幣珍玩以啖之,爵賞榮耀以誘之,則西戎宜其為用矣。古人云:『以蠻夷伐蠻夷』,計之上者也。宜示之以中國強盛,喻之以中國富厚,待之以至誠,臨之以威眾,夷落其敢不從服哉!其有善水草之地,或開屯田,或置城邑,若漢之置都護,所謂斷匈奴之右臂。如此,則靈武不憂匱乏,繼遷不足殄滅。撫諸戎而啟西夏,以平蕩逋寇,此亦帝王之美略。」(《長編》五十)

十二月,宋河外寨主李瓊等以城來降。

帝念其力屈就擒,特釋其親屬。(《宋史·真宗本紀》)

咸平五年(遼統和二十年)[编辑]

春正月,繼遷部將臥浪己等叛降於宋,給田宅。(《宋史·真宗本紀》。按臥浪己,《長編》作鄂朗吉)繼遷置市於赤沙、橐駝等路。

赤沙川、橐駝口兩路,為靈、夏二州蕃族屯聚處。繼遷各置會貿易,以誘熟戶。陝西轉運使劉琮請令本路部置潛軍討之,宋帝曰:「邊界市易往來,若不戒而殺,是暴也。宜先諭民以條約,如有違者,即嚴譴之。」(《長編》五十一)

與宋靈州副都部署張凝戰,敗績。

時斥堠數擾,轉運使劉琮懼飛挽不給,問計於凝,凝曰:「今當深入,因敵資糧,不足慮也。」乃自白豹鎮率兵入敵境,生擒夏將,燒蕩二百餘帳、芻糧八萬,斬首五千餘,獲牛馬、器甲二萬,降九百餘人。(《宋史·真宗本紀》及《張凝傳》)

三月,陷靈州,殺其知州裴濟。

繼遷既陷河外五城,遂大集蕃部攻靈州,斷餉道。孤軍絕援,濟剌指血染奏,求救甚急。宋帝所遣張煦等諸援兵行至鎮戎,而靈武已陷,濟死之。(《宋史·真宗本紀》及裴濟、張煦等傳。先是,靈州孤危,詔議棄守之宜,李沆與楊億奏曰:「若繼遷不死,靈州非朝廷有也。莫若密遣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則關右之民息肩矣。」 帝不從。至是,帝悔不用李沆之言。王超等遂奏班師。己酉,以王超為永興軍駐泊都部署,石普副之。徙康繼英為慶州駐泊鈐轄,與西南沿邊迭為應援。秦翰為環慶、涇原兩路鈐轄,與王漢忠、李允正同其事,備繼遷之侵軼也。)

改靈州為西平府。(《宋史·夏國傳》)宋援師還,為夏人所邀,都監張煦擊卻之。

先是,王超、張凝、秦翰援靈武,命煦為西路行營都監。至鎮戎,聞靈武已陷,復還本任。與張凝入夏境,出白豹鎮,至柔遠川,夏人七百餘邀戰,煦與慶州監軍張綸擊殺甚眾。清遠故城有酋長,請以甲騎三千來降,煦語凝曰:「此詐也。」嚴兵以待之,果然。凝按部歸環州,道為敵所邀。煦聞之,領所部銳兵自慶州赴之,一夕與凝會,射殺其大將,與凝同還。(《宋史·張煦傳》)

夏六月,繼遷復以二萬騎圍麟州。

金明巡檢李繼周擊之,圍未解,麟州部署曹璨請濟師,帝閱地圖曰:「麟州依險,三面孤絕,戮力可守。但城中乏水,可憂耳。」乃遣兵走援。繼遷果據水寨,薄城已五日,知州衛居實出奇兵突戰,縋勇士城下,城上鼓噪,矢石如注,殺傷萬餘人,繼遷乃拔去。(《宋史·夏國傳》。按《長編》:麟州之被圍也,衛居實遣單介間道乞師於太原。諸將以無詔猶豫未決,並代副部署張進獨抗議發兵赴援。既至而圍解,手詔褒美。又《長編》:上未聞麟州捷奏,詔延州部署,會李繼福所部兵於要路設伏,掩擊李繼遷。又《長編》:上聞麟州捷奏,謂左右曰:「遷賊猖狂以來,未嘗如此喪敗。加以威虐,脅從其眾,若頻有奔衄,人心必離,易為圖也。」)

遣劉仁勖如契丹,告下宋靈州。(《遼史·西夏外紀》)襲宋鎮戎軍,不克。

夏人伺鎮戎軍警巡弛備,一夕,塞長壕,越古長城,抵城下。李繼和與都監史重貴出兵禦之,夏人據險再突城隍,列陣接戰,重貴中重創力戰,夏人敗走,亡失甲騎無算。(《宋史·李繼和傳》。按《繼和傳》言戎人,不言夏人,不知是否繼遷?《宋史·來紀》、《夏國傳》俱不載,此從《西夏事略》。)

夏州旱。秋七月,築河防。

黃河自積石經河州,合洮河水東北流至蘭州,過鳴沙河、應裏州,北繞靈武,由懷遠縣入夏州。向有古渠二:曰漢源,長袤二百五十里;曰唐梁,長袤三百二十里。夏州自上年八月不雨,穀盡不登。至是,旱益甚。繼遷令民築堤防,引河水以灌田。役人有小過,輒係頭投之河,使人就下流接視,蕃人則援以出,漢人則否。(《長編》五十四)

八月,大雨,河防決。

雨九晝夜不止,河水暴漲,防四決,蕃漢漂溺者無數。(《長編》五十四)十月,宋詔:河西戎人歸投者,遷內地給田。

時勒厥麻(《長編》作勒結瑪)等三族千五百帳,以濁輪寨為繼遷所陷,遂越河內屬於宋,分處邊境。而勒厥麻潛往來夏境,泄宋軍實。宋知之,乃徙置憲州樓煩縣。(《宋史·党項傳》)

繼遷遣使誘潘羅支部族,不得。

六穀分左右廂,左廂副使折逋遊龍缽,實參羅支戎事。宋帝方務綏懷,命龍缽領宥州刺史;其六族首領褚下箕等,皆為懷化將軍。繼遷用兵買馬,必由西涼,惟恐梗塞,遣人以鐵箭誘六穀諸番叛附。羅支戮一人,縶一人,表聞候旨。宋帝褒諭之,聽自處置。(《宋史·吐蕃傳》)

繼遷將襲儀州制勝關,以宋將有備,不果。

盧鑒知儀州,州有制勝關最號險要。繼遷欲乘虛襲取之,放言將由此大入。諜者以告,詔徙老幼、芻粟於內地。鑒曰:「此奸謀也。且示虜弱,搖民心,臣不敢奉詔。」卒不徙。已而,繼遷亦不至。(《宋史,盧鑒傳》)

遣兵攻党項咩逋(《長編》作密本)族,首領泥埋(《長編》作尼瑪)遣子成逋(《長編》作沁布)貢於宋。

宋帝聞賀蘭山有小涼、大涼族甚盛,常恐與繼遷合勢為患,欲撫之。因成逋還,特詔賜之,以激其立效。(《宋史·党項傳》)渡河攻党項莊浪族,不克。

莊浪族數萬帳,居黑山北,廣袤數千里,東接契丹,北鄰塔坦,南至河西,連大涼、小涼諸族,中隔銀、夏,道路遼絕。其首領龍移、昧克,或稱莊浪、昧克,素不與繼遷合。常以馬附藏才族入貢,頗勤外禦。宋帝授龍移為安遠大將軍,昧克為懷化將軍,以褒之。繼遷惡其不附己,舉兵渡河襲之,大敗而回。(《宋史·党項傳》)

是歲,遣使如契丹進馬駝。(《遼史·西夏外紀》)

咸平六年(遼統和二十一年)[编辑]

春二月,宋以西涼府六穀首領潘羅支為朔方軍節度、靈州西面都巡檢使。

羅支遣咩逋族蕃官成逋馳騎至鎮戎軍,請會兵來討。又遣蕃官吳福聖臘入貢於宋,表言感朝廷恩信,憤繼遷倔強,已集騎兵六萬,乞會王師收復靈州,故有是命。議者以西涼去渭州限河路遠,不可預約師期。帝曰:「繼遷常在地斤三山之東,每來寇邊,及官軍出,則已遁去。使六穀部族近寨捍禦,與官軍合勢,亦國家之利。」降詔許之。(《宋史·吐蕃傳》)

出駐𨫼子山,復以鐵箭誘潘羅支,不答。(《西夏書事》)

三月,綏州東山蕃部軍使拽臼等叛附於宋。(《宋史·真宗本紀》)

宋原州熟戶裴天下(《長編》作裴天卞)等請率族兵掩擊遷黨移湖(《長編》作伊特克)等帳,求宋策應。

部署司不報。帝以戎人宣力禦賊,不應沮之,即詔諭諸路以精甲策應。環州酋長蘇尚娘(《長編》作蘇爾薩南)亦領兵來擊,且屢以敵中機事告於宋,宋以為臨州刺史。(《宋史·党項傳》)

岑移(《長編》作沁陽)、麻謀(《長編》作瑪默特)、巢迷(《長編》作楚克密)、<者多>樹羅家(《長編》作珠蘇威家)等族復叛附於宋。

宋內屬戎人,與西夏界錯居,屢為脅誘。宋環慶部署張凝領兵離木波鎮,直湊八州原下寨,招降岑移等三十二族,又至分水嶺降麻謀等二十一族,柔遠鎮降巢迷等二十族,遂抵業樂,降巢樹羅家等一百族,合四千八百戶,皆復歸於宋。(《宋史·党項傳》)

遷都西平府。

初,繼遷居夏州,修復寢廟,撫綏宗黨,舉族以安。及得靈武,愛其山川形勝,謀徙都之。弟繼瑗言:「銀、夏係累世經營,祖宗靈爽,實式憑之。今恢復未久,遽爾遷棄,恐擾眾心。」繼遷曰:「從古成大事者,不計苟安;立大功者,不徇庸眾。西平北控河朔,南引慶涼,據諸路上遊,扼西陲要害。若繕城浚壕,練兵積粟,一旦縱橫四出,關中莫知所備。且其人習華風,尚禮好學。我將藉此為進取之資,成霸王之業,豈平夏偏隅可限哉!」遂令繼瑗與牙將李知白等督眾立宗廟,置官衙,挈宗族建都焉。(《宋史·夏國傳》及《西夏書事》)

盡復綏、宥諸州地。

繼遷雖授定難軍節度,而綏、宥諸州尚屬中國。及建都西平,兵力日盛,宋帝遣張崇貴、王涉議和,盡割定難軍地與之,於是繼遷地益廣。(《宋史·夏國傳》)

牛羊、蘇家等族襲夏州,族帳二百人被殺。

自靈武失守,綏銀割棄,中國所得役屬者,不過河外諸小羌,餘皆心懷去就,叛服不常。牛羊、蘇家二族,恃其險遠,嘗與繼遷數入邊,邊吏招諭不聽。時河西蕃族泄浪、南山及葉市(《長編》作伊實)族囉埋(《長編》作羅莽)同弟囉胡(《長編》作喇呼)率百餘帳,持繼遷署牒請內附,宋帝授以本族指〔揮〕使等官。二族心豔之,反兵襲夏州,殺族帳二百餘。環慶部署上其功,宋帝詔,厚賜之。(《宋史·党項傳》)

吐蕃者龍(《長編》作咱隆)族與潘羅支攻夏州拒卻之。

者龍族居移卑陵(《長編》作吉布琳)山,首領廝敦琶(《長編》作斯敦巴)與潘羅支協力攻夏州,不勝。已,遣使如宋,稱集本族騎兵,願隨大軍西討,宋帝優賚之。(《宋史·吐蕃傳》:咸平六年八月,者龍族首領來貢,上嘉其嘗與潘羅支協力抗賊,令優待之。又《党項傳》:咸平六年二月,涇原部署言,者龍族移卑陵山、首領廝敦琶遣使言,已集騎兵,願隨軍討賊,是一族分見兩傳也。然羅支為吐蕃屬,則與羅支協力應屬吐蕃,宋史入《党項傳》,似誤。)

夏四月,繼遷攻宋洪德寨,

酋長慶香(《長編》作慶桑)與<白>慶(《長編》作伽哲慶)族合勢擊之,宋以寨兵策援,大敗繼遷,擒四十九人,墜崖死者甚眾,獲馬七十餘匹,旗鼓、鎧甲數百計。(《宋史·党項傳》)

環州白馬族與繼遷戰鬥,屢徙帳乏食,宋詔賜廩粟。(《宋·党項傳》)銀、夏、宥三州饑,繼遷徙其民於河外五城。

三州荒旱,饑饉相望,繼遷籍州民衣食豐者徙之河外五城,不從殺之。於是,蕃、漢重遷,嗟怨四起。(《長編》五十五)五月五日,德明子元昊生。(《宋史·夏國傳》)

六月,駐東關鎮,掠河東。

東關鎮在靈州東三十里,繼遷以部下饑亂,挈其族黨三萬人,樹柵居之。分掠河東邊境,與豐州蕃瓦窯、沒劑、加羅、昧克等族兵,頻戰不勝。於是,隴山西延家族首領禿逋(《長編》作圖卜)貢馬於宋,求內附。折勒厥麻暨西番八部二十五族皆願出兵,會圖靈、夏。(《宋史·真宗本紀》及《長編》五十四)

秋八月,聚兵浦洛河,聲言攻環州。宋詔張凝等分兵以待之。(《宋史·夏國傳》。按《長編》,西面部署言:「李繼遷與其子阿克伊聚兵浦洛河,聲言入寇。」命諸路嚴斥堠,整軍旅,如寇至鎮戎軍,則環慶出兵深入以撓其勢;至洪德寨,則環慶出兵亦如之。按此條《長編》在五月。)

府州八族都校明義等屢於麟州屈野川擊繼遷,及緣邊六七柵防遏,皆有克獲。

宋帝詔獎賚之,仍令府州常以勁兵援助,勿失機便。(《宋史·党項傳》)潘羅支約宋師攻靈州。

宋帝以道遠難刻師期,命鎮戎軍部署陳興候羅支報至,即勒所部過天都山以援,勿須奏命。(《宋史·陳興傳》)宋陳興等討繼遷所部康奴族。

康奴族向屬繼遷,往歲抄劫靈州援糧,恃險與眾,尤桀黠難製。陳興與秦翰等合眾進討,窮其巢穴,俘老幼、獲器畜甚眾,盡焚掘其窖藏。(《宋史·陳興傳》)

秋九月,夏州教練使安晏與其子守正歸宋。

且言夏境艱窘,惟劫掠以濟,又籍夏、銀、宥州民丁壯者徙河外,眾益谘怨,常不聊生,詔補晏殿直,賜衣眼、緡錢。(《長編》五十五。又環州言,李繼遷部下突陣指揮使劉贇等以繼遷殘虐、番部災旱,率其屬來歸。)

繼遷略西蕃還,宋曹瑋邀擊於石門川,俘獲甚眾。(《宋史·曹瑋傳》)冬十二月,襲西涼府,破之。殺知府丁惟清,改府為州。

繼遷嘗言:「我與西涼自來無事,向為萬山等族所誘,與之構隙。今六穀眾盛,難以加兵,不復進取。」蕃部信之。乃調集諸族會於鹽州,聲稱分屯橐駝、車箱峽兩路入攻環慶,而潛移兵取西涼。襲破其城,執惟清殺之,悉逐居人城外,據其府庫,復府名為州,兵勢復振。(《宋史·真宗本紀》及《長編》五十五)

潘羅支偽降,繼遷受之。

初,繼遷奪羅支牌印官告,知中國已授朔方節度,心惡其逼,舉大眾往攻。羅支見勢盛,偽使請降,繼遷坦受之。張浦曰:「兵務慎重,貴審敵情。羅支倔強有年,未挫兵鋒,遽而降順,詐也。不若乘其詭謀未集,一戰擒之,諸蕃自伏。若懸軍孤立,主客勢殊,未見其可。」繼遷曰:「我得涼州,彼勢已促,力屈而降,何詐之有?況殺降不祥,爾勿疑,以阻向化之心。且先返西平,我當撫安餘黨,以免後患。」浦怏怏而回。(《宋史·夏國傳》及《西夏書事》)

潘羅支集六穀蕃部,合擊繼遷。繼遷敗走,未幾斃。

繼遷中流矢,創甚,奔還。明年正月二日,卒於靈州境上,年四十二。初,宋臣王禹偁以為,繼遷不必勞力而誅,自可用計而取,宜明數繼遷罪過,曉諭蕃漢,重立賞賜,高與官資,則貪者利其財,詐者奮其力,吾知繼遷身首不梟則擒矣。張齊賢亦請封羅支為六穀王,以圖繼遷。至是,果如其策。祥符五年,德明追上尊號曰:應運法天神智仁聖至道廣德光孝皇帝。元昊諡曰神武,廟號太祖,葬裕陵。(《宋史·夏國傳》及王禹偁、張齊賢傳。按李慈銘《荀學齋日記》:李繼遷之死,《宋史·真宗紀》係之景德元年二月,《夏國傳》作正月二日,《遼史·聖宗紀》係之統和二十一年五月,為宋真宗咸平六年,計早一年。《續通鑒》、《長編》係之景德元年正月,而為之考曰:《繼遷傳》、《吐蕃傳》並載於上年十一月,《稽古錄》亦同,惟《本紀》、《實錄》載之次年二月,疑《傳》、《錄》因西涼事並書之,果在十一月,何以二月始聞之?故係之是年正月。畢氏《續資治通鑒》從《遼史》。今按《遼紀》不足據也,繼遷方以咸平六年十一月陷西涼府,《稽古錄》、《續通鑒》、《長編》並同,都首領潘羅支等偽降,繼遷信之不疑,潘羅支乃集六穀蕃部等合擊之,繼遷大敗,中流矢奔還靈州,必已在十二月間,至次年正月二日,始以創死。宋人二月始聞之,疑《宋史·夏國傳》得其實。李文簡所引《國史》繼遷等傳及《稽古錄》據繼遷攻取西涼日書之,故係之咸平六年十一月,《本紀》、《實錄》據朝廷聞報日書之,故係之景德元年二月,惟《宋史·夏國傳》謂取西涼在咸平六年六月,則誤矣。若如《遼紀》,其死在上年五月,何以宋至次年二月始據邊塞入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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