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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文紀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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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西漢文紀 卷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西漢文紀卷八     明 梅鼎祚 編公孫𢎞菑川薛人以賢良對策為博士數年厯御史大夫為丞相封平津侯
  賢良䇿武帝初即位招賢良文學士時𢎞年六十以賢良徵為博士使匈奴還報不合意上怒以為不能乃移病免歸元光五年復徵賢良文學菑川國復推上𢎞𢎞謝以前嘗西用不能罷願更選國人固推𢎞𢎞至太常上策詔諸儒時對者百餘人太常奏𢎞第居下策天子擢𢎞對第一拜博士待詔金馬門𢎞復上論邪吏書奏天子以冊書答問𢎞復對上異其言
  武帝策諸儒制
  葢聞上古至治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陰陽和五穀登六畜蕃甘露降風雨時嘉禾興朱屮生山不童澤不涸麟鳳在郊藪龜龍游于沼河洛出圗書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北發渠搜南撫交阯舟車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脩先聖之術明君臣之義講論洽聞有聲乎當世敢問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智四者之宜當安設施屬統垂業物鬼變化天命之符廢興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紀子大夫習焉其悉意正議詳具其對著之于篇朕将親覽焉靡有所隠
  臣聞上古堯舜之時不貴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罰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貴爵厚賞而民不勸深刑重罰而姦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賞重刑未足以勸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省不奪民時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徳者進無徳者退則朝廷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羣臣逡罰當罪則姦邪止賞當賢則臣下勸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業之則不争理得則不怨有禮則不暴愛之則親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遠義則民服而不離和不遠禮則民親而不暴故法之所罰義之所去也和之所賞禮之所取也禮義者民之所服也而賞罰順之則民不犯禁矣故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聞之氣同則従聲比則應今人主和徳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故陰陽和風雨時甘露降五穀登六畜蕃嘉禾興朱草生山不童澤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則無疾無疾則不夭故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徳配天地明並日月則麟鳳至龜龍在郊河出圗洛出書逺方之君莫不説義奉幣而來朝此和之極也臣聞之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者所履也智者術之原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謂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進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塗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遠近情偽必見于上謂之術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當設施不可廢也得其要則天下安樂法設而不用不得其術則主蔽于上官亂于下此事之情屬統垂業之本也臣聞堯遭鴻水使禹治之未聞禹之有水也若湯之旱則桀之餘烈也桀紂行惡受天之罰禹湯積徳以王天下因此觀之天徳無私親順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紀也臣𢎞愚戇不足以奉大對
  上邪吏疏
  陛下有先聖之位而無先聖之民有先聖之民而無先聖之吏是以埶同而治異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篤今世之吏邪故其民薄政𡚁而不行令倦而不聴夫使邪吏行𡚁政用倦令治薄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異也臣聞周公旦治天下朞年而變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唯陛下之所志
  武帝答公孫𢎞冊書
  問𢎞稱周公之治𢎞之材能自視孰與周公賢
  答武帝冊書
  愚臣淺薄安敢比材於周公雖然愚心曉然見治道之可以然也夫虎豹馬牛禽獸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教馴服習之至可牽持駕服唯人之従臣聞揉曲木者不累日銷金石者不累月夫人之於利害好惡豈比禽獸木石之類哉朞年而變臣𢎞尚竊遲之並漢書
  禁民挾弓弩奏東郡盜起𢎞奏上下其議吾丘夀王對以大不便上以難𢎞屈服焉
  十賊彍弩百吏不敢前盜賊不輒伏辜兔脱者衆害寡而利多此盜賊所以蕃也禁民不得挾弓弩則盜賊執短兵短兵接則衆者勝以衆吏捕寡賊其埶必得盜賊有害無利則莫犯法刑錯之道也臣愚以為禁民毋得挾弓弩便
  吾丘夀王禁民挾弓弩對
  臣聞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討邪也安居則以制猛獸而備非常有事則以設守衞而施行陣及至周室衰㣲上無明王諸侯力政強侵弱衆暴寡海内抏敝巧詐並生是以知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勝為務不顧義理故機變械飾所以相賊害之具不可勝數於是秦兼天下廢王道立私議滅詩書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墮名城殺豪傑銷甲兵折鋒刄其後民以耰鉏箠挺相撻擊犯法滋衆盜賊不勝至於赭衣塞路羣盜滿山卒以亂亡故聖王務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徳建太平舉俊材興學官三公有司或由窮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鄉風然而盜賊猶有者郡國二千石之罪非挾弓弩之過也禮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執執射乎大射之禮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詩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言貴中也愚聞聖王合射以明教矣未聞弓矢之為禁也且所為禁者為盜賊之以攻奪也攻奪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姦之於重誅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備而抵法禁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竊以為亡益於禁姦而廢先王之典使學者不得習行其禮大不便請廣興學官奏武帝時延文學儒者以百數而公孫𢎞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天下學士靡然嚮風𢎞為學官悼道之欎滯乃請白丞相御史言制曰可自此公卿大夫吏士彬彬多文學之士矣
  丞相御史言制曰葢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婚姻者居室之大倫也今禮廢樂崩朕甚愍焉故詳延天下方正博聞之士咸登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議與博士弟子崇鄉里之化以廣賢材焉謹與太常臧博士平等議曰聞三代之道鄉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勸善也顯之朝廷其懲惡也加之刑罰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徳開大明配天地本人倫勸學修禮崇化厲賢以風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備其禮請因舊官而興焉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其身太常擇民年十八已上儀状端正者補博士弟子郡國縣道邑有好文學敬長上肅政教順鄉里出入不悖所聞者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二千石謹察可者當與計偕詣太常得受業如弟子一嵗皆輒試能通一蓺以上補文學掌故缺其髙弟可以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蓺輒罷之而請諸不稱者罰臣謹案詔書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義文章爾雅訓辭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淺聞不能究宣無以明布諭下治禮次治掌故以文學禮義為官遷留滯請選擇其秩比二百石上及吏百石通一蓺以上補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已下補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邉郡一人先用誦多者若不足乃擇掌故補中二千石屬文學掌故補郡屬備員請著功令他如律令史記 方正博聞漢書作方聞洽文下有舉遺二字廣作厲脩作興道邑作官試作課
  請徙汲黯為右内史奏黯伉厲即髙嘗觸丞相𢎞廷尉張湯等為所深嫉欲誅之以事𢎞乃上言黯由主爵都尉徙為右内史數嵗官事不廢
  右内史界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請徙黯為右内史
  乞骸骨疏淮安衡山謀反治黨與方急𢎞病甚自以無功而封侯居宰相位諸侯畔逆奉職不稱乃上書願歸侯乞骸骨上報不許賜告牛酒雜帛數月有瘳復視事
  臣聞天下之通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之序此五者天下之通道也仁知勇此三者天下之通徳所以行之者也故曰力行近乎仁好問近乎知知恥近乎勇知此三者則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後知所以治人天下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此百世不易之道也今陛下躬行大孝鑒三王建周道兼文武厲賢予祿量能授官今臣𢎞罷駑之質無汗馬之勞陛下過意擢臣𢎞卒伍之中封為列侯致位三公臣𢎞行能不足以稱素有負薪之病恐先狗馬填溝壑終無以報徳塞責願歸侯印乞骸骨避賢者路史記
  同前漢書
  臣聞天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交五者天下之達道也仁知勇三者所以行之也故曰好問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此三者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後知所以治人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陛下躬孝弟監三王建周道兼文武招倈四方之士任賢序位量能授官将以厲百姓勸賢材也今臣愚駑無汗馬之勞陛下過意擢臣𢎞卒伍之中封為列侯致位三公臣𢎞行能不足以稱加有負薪之疾恐先狗馬填溝壑終無以報徳塞責願歸侯乞骸骨避賢者路
  武帝報公孫𢎞詔元朔三年
  古者賞有功褒有徳守成尚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宿昔庶㡬獲承尊位懼不能寧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盖君子善善惡惡君宜知之君若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病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間君其省思慮一精神輔以醫藥史記
  同前漢書
  古者賞有功褒有徳守成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㡬獲承至尊懼不能寧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葢君子善善及後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間君其存精神止念慮輔助醫藥以自持
  鄒長倩
  遺公孫𢎞書
  𢎞以元光五年為國子所推上為賢良國人鄒長倩以其家貧少自資致乃解衣裳以衣之釋所著冠履以與之又贈以芻一束素絲一繸撲滿一枚書題遺之
  夫人無幽顯道在則為尊雖生芻之賤也不能脱落君子故贈君生芻一束詩人所謂生芻一束其人如玉五絲為䌰倍䌰為升倍升為緎倍緎為紀倍紀為緵倍緵為繸皆自少之多自㣲至著也士之立功勲効名節亦復如之勿以小善不足脩而不為也故贈君素絲一繸撲滿者以土為器以蓄錢具其有入竅而無出竅滿則撲之土粗物也錢重貨也入而不出積而不散故撲之士有聚斂而不能散者将有撲滿之敗可不戒與故贈君撲滿一枚猗嗟盛歟山川阻修加以風露次卿足下勉作功名竊在下風以俟嘉譽西京雜記 緎一作⿰一作緘緵一作總𢎞答敗爛不存
  董仲舒廣川人初為博士以賢良對策為江都相廢為侍中大夫復為膠西王相病免終于家
  賢良三策并制 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仲舒以賢良對策天子覽而異焉乃復䇿之仲舒對畢以為江都相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對策推明孔氐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材孝廉皆自仲舒發之
  制曰朕獲承至尊休徳傳之亡窮而施之罔極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寧永惟萬事之綂猶懼有闕故廣延四方之豪雋郡國諸侯公選賢良脩潔博習之士欲聞大道之要至論之極今子大夫褎然為舉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聴而問焉葢聞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樂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當虞氏之樂莫盛于韶于周莫盛於勺聖王已沒鍾鼔筦絃之聲未衰而大道㣲缺陵夷至虖桀紂之行王道大壞矣夫五百年之間守文之君當塗之士欲則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衆然猶不能反日以仆滅至後王而後止豈其所持操或悖謬而失其綂與固天降命不可復反必推之於大衰而後息與嗚虖凡所為屑屑夙興夜寐務法上古者又将無補與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災異之變何緣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夀或仁或鄙習聞其號未燭厥理伊欲風流而令行刑輕而姦改百姓和樂政事宣昭何脩何飾而膏露降百穀登徳潤四海澤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靈徳澤洋溢施乎方外延及羣生子大夫明先聖之業習俗化之變終始之序講聞髙誼之日久矣其明以諭朕科别其條勿猥勿并取之於術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極枉於執事書之不泄興于朕躬毋悼後害子大夫其盡心靡有所隠朕将親覽焉
  對曰陛下發徳音下明詔求天命與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謹按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将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迺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強勉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強勉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懈書曰茂哉茂哉皆彊勉之謂也道者所繇適於治之路也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百嵗此皆禮樂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樂之時迺用先王之樂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教化於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頌之樂不成故王者功成作樂樂其徳也樂者所以變民風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聲發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臧於骨髓故王道雖㣲缺而筦絃之聲未衰也夫虞氏之不為政久矣然而樂頌遺風猶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齊而聞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而政亂國危者甚衆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滅也夫周道衰于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徳興滯補𡚁明文武之功業周道粲然復興詩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為生賢佐後世稱誦至今不絶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也故治亂廢興在于已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誖謬失其綂也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誠而至書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復於王屋流為烏此葢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復哉復哉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鄰皆積善絫徳之效也及至後世淫泆衰㣲不能綂理羣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争壤土廢徳教而任刑罰刑罰不中則生邪氣邪氣積于下怨惡畜于上上下不和則陰陽繆盭而妖孽生矣此災異所緣而起也臣聞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夀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亂之所生故不齊也孔子曰君子之徳風也小人之徳草也草上之風必偃故堯舜行徳則民仁夀桀紂行暴則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従上猶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猶金之在鎔唯冶者之所鑄綏之斯徠動之斯和此之謂也臣謹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徳陰為刑刑主殺而徳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虚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徳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于上而主嵗功使陰入伏于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嵗終陽以成嵗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従事故任徳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嵗也為政而任刑不順于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今廢先王徳教之官而獨任執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與孔子曰不教而誅謂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徳教之被四海故難成也臣謹按春秋謂一元之意一者萬物之所従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貴者始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是以陰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民殖五穀熟而草木茂天地之間被潤澤而大豐美四海之内聞盛徳而皆徠臣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圗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今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又有能致之資行髙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従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教化廢而姦邪並出刑罰不能勝者其隄防壊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立太學以教于國設庠序以化于邑漸民以仁摩民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俗美也聖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迹而悉去之復脩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習俗已成子孫循之行五六百嵗尚未敗也至周之末世大為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獨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學不得挾書棄捐禮誼而惡聞之其心欲盡滅先聖之道而顓為自恣茍簡之治故立為天子十四嵗而國破亡矣自古以來未嘗有以亂濟亂大敗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其遺毒餘烈至今未滅使習俗薄惡人民嚚頑抵冒殊扞孰爛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彫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今漢繼秦之後如朽木糞牆矣雖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姦生令下而詐起如以湯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竊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鼔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能善治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嵗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災害日去福祿日來詩云宜民宜人受祿于天為政而宜于民者固當受祿于天夫仁義禮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修飾也五者修飾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靈徳施于方外延及羣生也
  制曰葢聞虞舜之時游于巖廊之上垂拱無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豈不同條共貫與何逸勞之殊也葢儉者不造𤣥黄旌旗之飾及至周室設兩觀乗大路朱干玊戚八佾陳于庭而頌聲興夫帝王之道豈異指哉或曰良玊不瑑又云非文亡以輔徳二端異焉殷人執五刑以督姦傷肌膚以懲惡成康不式四十餘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國用之死者甚衆刑者相望耗矣哀哉嗚虖朕夙寤晨興惟前帝王之憲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業皆在力本任賢今朕親耕籍田以為農先勸孝弟崇有徳使者冠葢相望問勤勞恤孤獨盡思極神功烈休徳未始云獲也今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亷恥貿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真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㡬乎今子大夫待詔百有餘人或道世務而未濟稽諸上古而不同考之于今而難行毋乃牽於文繫而不得騁與将所繇異術所聞殊方與各悉對著于篇毋諱有司明其指畧切磋究之以稱朕意
  對曰臣聞堯受命以天下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衆聖輔徳賢能佐職教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禮従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之謂也堯在位七十載乃遜于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堯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綂業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此之謂也至於殷紂逆天暴物殺戮賢知殘賊百姓伯夷太公皆當世賢者隠處而不為臣守職之人皆奔走逃亡入於河海天下耗亂萬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従周文王順天理物師用賢聖是以閎夭太顛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愛施兆民天下歸之故太公起海濵而即三公也當此之時紂尚在上尊卑昏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由此觀之帝王之條貫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孔子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此之謂也臣聞制度文采𤣥黄之飾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徳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天也然則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儉非聖人之中制也臣聞良玉不瑑資質潤美不待刻琢此亡異于達巷黨人不學而自知也然則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學不成其徳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禄以養其徳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効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説憎帝王之道以貪狠為俗非有文徳以教訓於天下也誅名而不察實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飾虚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内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趣利無恥又好用憯酷之吏賦斂亡度竭民財力百姓散亡不得従耕織之業羣盜並起是以刑者甚衆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此之謂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廣覽兼聴極羣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徳昭然施於方外夜郎康居殊方萬里説徳歸誼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髙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髙明光大不在於它在乎加之意而已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於内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陛下親耕籍田以為農先夙寤晨興憂勞萬民思惟往古而務以求賢此亦堯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獲者士素不厲也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闗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衆對亡應書者是王道往往而絶也臣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徳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姦為市貧窮孤弱寃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隂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使至於此也夫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且古所謂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非所謂積日絫久也故小材雖絫日不離于小官賢才雖未久不害為輔佐是以有司竭力盡知務治其業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日以取貴積久以致官是以亷恥貿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真臣愚以為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嵗貢各二人以給宿衛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罸夫如是諸侯吏二千石皆盡心于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徧得天下之賢人則三王之盛易為而堯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為功實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授官録徳而定位則亷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陛下加惠寛臣之罪令勿牽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盡愚
  制曰葢聞善言天者必有徴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于今故朕垂問虖天人之應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陰陽所以造化習於先聖之道業然而文采未極豈惑虖當世之務哉條貫靡竟綂紀未終意朕之不明與聴若眩與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極陳治亂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復之詩不云虖嗟爾君子母常安息神之聴之介爾景福朕将親覽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對曰臣聞論語曰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虖今陛下幸加惠留聴於承學之臣復下明冊以切其意而究盡聖徳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對條貫靡竟綂紀不終辭不別白指不分明此臣淺陋之罪也冊曰善言天者必有徵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驗于今臣聞天者羣物之祖也故徧覆包函而無所殊建日月風雨以和之經陰陽寒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亡私布徳施仁以厚之設誼立禮以導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徳者君之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由此言之天人之徴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譏災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脩教訓之官務以惪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脩亡以化民民以故棄行誼而死財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嵗之獄以萬千數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變古則譏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㑹聚相遇則有耆老長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以貴也生五穀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養之服牛乗馬圈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于天性知自貴于物知自貴于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此之謂也冊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㣲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臣聞衆少成多積小致鉅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㣲致顯是以堯發于諸侯舜興乎深山非一日而顯也葢有漸以致之矣言出于已不可塞也行發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㣲者著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堯兢兢日行其道而舜業業日致其孝善積而名顯徳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善惡之相従如景鄉之應形聲也故桀紂暴謾讒賊並進賢知隠伏惡日顯國日亂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終陵夷而大壞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漸至故桀紂雖亡道然猶享國十餘年此其寖微寖滅之道也冊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臣聞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道道者萬世亡𡚁𡚁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處故政有眊而不行舉其偏者以補其𡚁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然也故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虖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質周上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𡚁之政故不言其所損益也由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陛下有明悳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舉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考問将欲興仁誼之休徳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間誦所學道師之言厪能勿失爾若迺論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輔佐之職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竊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大治上下和睦習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姦邪民亡盜賊囹圄空虚徳潤草木澤被四海鳯皇來集麒麟來游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逺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試迹之古返之于天儻可得見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虖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身寵而載髙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乗富貴之資力以與百姓争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衆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産業畜其積委務此而亡已以迫蹵民民日削月脧寖以大窮富者奢侈羡溢貧者窮急愁苦窮急愁苦而上不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故受祿之家食祿而已不與民争業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乎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髙其行而従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cq=83卿大夫緩于誼而急于利亡推譲之風而有争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爾好誼則民鄉仁而俗善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遠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逺者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財利常恐乏匱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乗致冦至乗車者君子之位也負擔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其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亡可為者矣春秋大一綂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説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従矣
  論種麥時外事四夷内興功利役費並興而民去本舒説上
  春秋它穀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見聖人於五穀最重麥與禾也今闗中俗不好種麥是嵗失春秋之所重而損生民之具也願陛下幸詔大司農使闗中民益種宿麥令毋後時
  又言限民田
  古者税民不過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過三日其力易足民財内足以養老盡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極愛故民説従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又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荒淫越制踰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嵗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見税十五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嵗以千萬數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塞并兼之路鹽鐵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専殺之威薄賦斂省繇役以寛民力然後可善治也
  髙廟園災對遼東髙廟長陵髙園殿災仲舒為中大夫居家推説其意屮藁未上主父偃𠉀仲舒私見嫉之竊其書而奏焉上召視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言災異
  春秋之道舉往以明來是故天下有物視春秋所舉與同比者精㣲眇以存其意通倫類以貫其理天地之變國家之事粲然皆見亡所疑矣按春秋魯定公哀公時季氏之惡已孰而孔子之聖方盛夫以盛聖而易孰惡季孫雖重魯君雖輕其埶可成也故定公二年五月兩觀災兩觀僭禮之物天災之者若曰僭禮之臣可以去已見辠徴而後告可去此天意也定公不知省至哀公三年五月桓宫釐宫災二者同事所為一也若曰燔貴而去不義云爾哀公未能見故四年六月亳社災兩觀桓釐廟亳社四者皆不當立天皆燔其不當立者以示魯欲其去亂臣而用聖人也季氏亡道久矣前是天下不見災者魯未有賢聖臣雖欲去季孫其力不能昭公是也至定哀乃見之其時可也不時不見天之道也今髙廟不當居遼東髙園殿不當居陵旁於禮亦不當立與魯所災同其不當立久矣至於陛下時天乃災之者殆亦其時可也昔秦受亡周之𡚁而亡以化之漢受亡秦之𡚁又亡以化之夫繼二𡚁之後承其下流兼受其猥難治甚矣又多兄弟親戚骨肉之連驕揚奢侈恣睢者衆所謂重難之時者也陛下正當大敝之後又遭重難之時甚可憂也故天災若語陛下當今之世雖敝而重難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視親戚貴屬在諸侯遠正最甚者忍而誅之如吾燔遼東髙廟乃可視近臣在國中處旁仄及貴而不正者忍而誅之如吾燔髙園殿乃可云耳在外而不正者雖貴如髙廟猶災燔之況諸侯乎在内不正者雖貴如髙園殿猶燔災之況大臣乎此天意也辠在外者天災外辠在内者天災内燔甚辠當重燔簡辠當輕承天意之道也
  郊祀對仲舒為公孫𢎞所嫉出相膠西王王聞其大儒善待之仲舒恐獲辠病免歸以修學著書為事朝廷如有大議使使者及廷尉張湯就其家問之其對皆有明法所著明經術之意及上疏條敎百二十三篇而説春秋事得失聞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屬復數十餘萬言 此載春秋蕃露
  廷尉臣湯昧死言臣湯承制以郊事問故膠西相仲舒臣仲舒對曰所聞古者天子之禮莫重于郊郊常以正月上辛日者所以先百神而最居前禮三年喪不祭其先而不敢廢郊郊重于宗廟天尊於人也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賔客之牛角尺此言徳滋美而牲滋㣲也春秋曰魯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貴純也帝牲在滌三月牲貴肥潔而不貪其大也凡養牲之道務在肥潔而已駒犢未能芻豢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湯謹問仲舒魯祀周公用白牲非禮也臣仲舒對曰禮也臣湯問周天子用騂剛羣公不毛周公諸公也何以得用純牲臣仲舒曰武王崩成王幼而在襁褓之中周公繼文武之業成二聖之功徳漸天地澤被四海故成王賢而貴之詩曰無徳不報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與天子同色下有異于諸侯臣仲舒愚以為報徳之禮臣湯問仲舒天子祭天諸侯祭土魯何緣以祭郊臣仲舒對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聖功莫大於此周公聖人也有祭於天道故成王令魯郊也臣湯問仲舒魯祭周公用白牲其郊何用臣仲舒對曰魯郊用純騂剛周色尚赤以天子命郊故以騂臣湯問仲舒祠宗廟或以鶩當鳬鶩非鳬可用否臣仲舒對曰鶩非鳬鳬非鶩也臣聞孔子入太廟每事問慎之至也陛下祭躬親齋戒沐浴以承宗廟甚敬謹柰何以鳬當鶩鶩當鳬名實不相應以承太廟不亦不稱乎臣仲舒愚以為不可臣犬馬齒衰賜骸骨伏陋巷陛下乃幸使九卿問臣以朝廷之事臣愚陋曾不足以承明詔奉大對臣仲舒冒死以聞
  雨雹對
  元光元年二月京師雨雹鮑敞問董仲舒曰雹何物也何氣而生之仲舒曰陰氣脇陽氣天地之氣陰陽相半和氣周迴朝夕不息陽徳用事則和氣皆陽建巳之月是也故謂之正陽之月陰徳用事則和氣皆陰建亥之月是也故謂之正陰之月十月陰雖用事而陰不孤立此月純陰疑於無陽故謂之陽月詩人所謂日月陽止者也四月陽雖用事而陽不獨存此月純陽疑於無陰亦謂之陰月自十月以後陽氣始生于地下漸冉流散故言息也陰氣轉收故言消也日夜滋生遂至四月純陽用事自四月以後陰氣始生于天上漸冉流散故云息也陽氣轉收故言消也日夜滋生遂至十月純陰用事二月八月陰陽正等無多少也以此推移無有差慝運動抑揚更相動薄則薫蒿歊蒸而風雨雲霧電雷雪雹生焉氣上薄為雨下薄為霧風其噫也雲其氣也雷其相擊之聲也電其相擊之光也二氣之初蒸也若有若無若實若虚若方若圎攅聚相合其體稍重故雨乗虚而墜風多則合速故雨大而疎風少則合遲故雨細而密其寒月則雨凝於上體尚輕㣲而因風相襲故成雪焉寒有髙下上暖下寒則上合為大雨下凝為氷霰雪是也雹霰之流也陰氣暴上雨則凝結成雹焉太平之世則風不鳴條開甲散萌而已雨不破塊潤葉津莖而已雷不驚人號令啓發而已電不眩目宣示光耀而已霧不塞望浸淫被泊而已雪不封條凌殄毒害而已雲則五色而為慶三色而成矞露則結味而成甘結潤而成膏此聖人之在上則隂陽和風雨時也政多紕繆則陰陽不調風發屋雨溢河雪至牛目雹殺驢馬此皆陰陽相蕩而為祲沴之妖也敞曰四月無陰十月無陽何以明陰不孤立陽不獨存耶仲舒曰陰陽雖異而所資一氣也陽用事此則氣為陽陰用事此則氣為陰陽陰之時雖異二體常存猶如一鼎之水而未加火純陰也加火極熱純陽也純陽則無陰氣息火水寒則更陰矣純陰則無陽氣加火水熱則更陽矣然則建巳之月為純陽不容都無復陰也但是陽家用事陽氣之極耳薺麥枯由陰殺也建亥之月為純陰不容都無復陽也但是陰家用事陰氣之極耳薺麥始生由陽升也其尤者葶藶死於盛夏欵冬花於嚴寒水極陰而有溫泉火至陽而有凉熖故知陰不得無陽陽不容都無陰也敞曰冬雨必暖夏雨必凉何也曰冬氣多寒陽氣自上躋故人得其暖而下蒸成雪矣夏氣多暖陰氣自下昇故人得其凉而上蒸成雨矣敞曰雨既陰陽相蒸四月純陽十月純陰斯則無二氣相薄則不雨乎曰然純陽純陰雖在四月十月但月中之一日耳敞曰月中何日曰純陽用事未夏至一日純陰用事未冬至一日朔旦夏至冬至其正氣也敞曰然則未至一日其不雨乎曰然頗有之則妖也和氣之中自生災沴能使陰陽改節暖凉失度敞曰災沴之氣其常存耶曰無也時生耳猶乎人四支五臓中也有時及其病也四支五臓皆病也敞遷延負牆俛揖而退
  粤有三仁對仲舒為江都相以禮誼匡正易王久之王問仲舒以粤有三仁仲舒對王曰善
  江都王問仲舒曰粤王勾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呉遂滅之孔子稱殷有三仁寡人亦以為粤有三仁桓公決疑于管仲寡人決疑於君仲舒對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對聞昔者魯君問栁下惠吾欲伐齊何如栁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見問爾且猶羞之況設詐以伐呉乎由此言之粤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茍為詐而已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也五伯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武夫之與美玉也漢書
  同前
  命令相曰大夫蠡大夫種大夫庸大夫睪大夫車成越王與此五大夫謀伐呉遂滅之雪會稽之恥卒為伯主范蠡去之種死之寡人以此二大夫者為皆賢孔子曰殷有三仁今有越王之賢與蠡種之能此三人者寡人亦以為越有三仁其於君何如桓公決疑於管仲寡人決疑於君仲舒伏地再拜對曰仲舒知褊而學淺不足以決之雖然主有問於臣臣不敢不悉以對禮也臣仲舒聞昔者魯君問於栁下惠曰我欲攻齊如何栁下惠對曰不可退而有憂色曰吾聞之也謀伐國者不問於仁人也此何為至於我但見問而尚羞之而況乃與詐偽以伐呉乎其不宜明矣以此觀之越本無一仁而安得三仁仁人者正其道不謀其利脩其理不急其功致無為而習俗大化可謂仁聖矣三王是也春秋之義貴信而賤詐詐人而勝之雖有功君子弗為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子言羞稱五伯為其詐以成功茍為而已也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五伯者比於他諸侯為賢者比於聖賢何賢之有譬猶珷玞比於美玉也臣仲舒伏地再拜以聞
  五行對
  河間獻王問温城董君曰孝經曰夫孝天之經地之義何謂也對曰天有五行木火土金水是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為冬金為秋土為季夏火為夏木為春春主生夏主長季夏主養秋主收冬主蔵蔵冬之所成也是故父之所生其子長之父之所長其子養之父之所養其子成之諸父所為其子皆奉承而續行之不敢不致如父之意盡為人之道也故五行者五行也由此觀之父授之子受之乃天之道也故曰夫孝者天之經也此之謂也王曰善哉天經既得聞之矣願聞地之義對曰地出雲為雨起氣為風風雨者地之所為地不敢有其功名必上之於天命若従天氣者故曰天風天雨也莫曰地風地雨也勤勞在地名一歸于天非至有義其孰能行此故下事上如地事天也可謂大忠矣土者火之子也五行莫貴于土土之於四時無所命者不與火分功名木名春火名夏金名秋水名冬忠臣之義孝子之行取之土土者五行最貴者也其義不可以加矣五聲莫貴於宫五味莫美於甘五色莫貴於黄此謂孝者地之義也王曰善哉衣服容貌者所以説目也聲言應對者所以説耳也好惡去就者所以説心也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貌恭則目説矣言理應對遜則耳説矣好仁厚而惡淺薄就善人而逺僻鄙則心説矣故曰行意可樂容止可觀此之謂也春秋繁露
  詣丞相公孫𢎞記室書
  仲舒治春秋推災異為江都相元朔三年御史大夫𢎞為丞相仲舒廢為中大夫居家其後仲舒以亷直為𢎞所嫉出為膠西相尋病免 章藻注云此書當在𢎞為御史大夫時漢御史大夫與丞相俱稱三公
  江都相董仲舒叩頭死罪再拜上書君侯以周召自然休質擢升三公統理海内總緝百寮未有半言之教郡國翕然望風更思改新以助至治羣衆所占必有成功仲舒叩頭死罪仲舒愚戅素無治名大漢之檢式數蒙君侯哀憐之恩悮被非任無以稱職仲舒竊見宰職任天下之重羣心所歸推須賢佐以成聖化願君侯大開蕭相國求賢之路廣選舉之門既得其人接以周公下士之義即竒偉隠世異倫之人各思竭愚歸往盛徳英俊滿朝百能備具即君侯大立則道徳𢎞通化流四極仲舒愚陋經術淺薄所識褊陋不能賛揚萬分君侯所棄捐竊聞春秋曰賢聖博觀以章其名擇善者従之無所不聴又曰近而不言為諂遠而不言為怨故輒披心陳誠仲舒叩頭死罪死罪夫堯舜三王之業皆由仁義為本仁者所以理人倫也故聖王以為治首或曰發號出令利天下之民者謂之仁政病天下之害於人者謂之仁心二者備矣然後海内應以誠惟君侯深觀往古思本仁義至誠而已方今闗東五穀咸貴家有飢餓其死傷者半盜賊並起發亡不止良民被害為聖主憂咎皆在仲舒等典職防禁無素當先坐仲舒叩頭死罪死罪仲舒至愚以為扶衰止姦本在吏耳宜一考察天下領民之吏留心署置以明消滅邪枉之迹使百姓各安其産業無有寇盜之患以蠲主憂仲舒叩頭死罪謹奉春秋署置術再拜君侯足下古文苑 章藻云大漢上或脱一字𢎞通一作𢎞裕理人倫一作序人倫民一作人害于人一作害于心春秋曰數語皆春秋傳緯之辭 按本傳云仲舒為人廉直公孫𢎞治春秋不如仲舒而𢎞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𢎞為従諛𢎞嫉之
  山川頌
  山則巃嵸𡾋⿱嵬崔㠑巍久不崩阤似夫仁人志士孔子曰山川神祇立寳蔵殘器用資曲直合大者可以為宫室臺榭小者可以為舟輿浮灄大者無不中小者無不入持斧則砍折鎌則艾生人立禽獸伏死人入多則功而不言是以君子取辟也且積土成山無損也成其髙無害也成其大無虧也小其上泰其下久長安後世無有去就儼然獨處惟山之意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此之謂也水則源泉混混泫泫晝夜不竭既似力者盈科後行既似持平者循微赴下不遺小間既似察者循谿谷不迷或奏萬里而必至既似知者鄣防止之能浄浄既似知命者不清而入潔清而出既似善化者赴千仞之壑而不疑既似勇者物皆困於火而水獨勝之既似武者咸得之而生失之而死既似有徳者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此之謂也
  郊祝文下並春秋繁露
  皇皇上帝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庶物羣生言而已矣夫不自為言而為庶物羣生言以人心庶天無尤也天無尤焉而辭恭順宜可喜也右郊祀九句陽數也
  求雨祝仲舒為江都相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隂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縦諸陰其止雨反是
  昊天生五穀以養人今五穀病旱恐不成敬起進清酒膊脯再拜請雨雨幸大澍奉牲禱
  止雨祝
  雨以大多五穀不和敬進肥牲以請社靈社靈幸為止雨除民所苦無使陰滅陽陰滅陽不順于天天意幸在於利民願止雨敢告
  奏江都王
  求雨之方損陽益陰願大王無收廣陵女子為人祝者一月租賜諸巫者諸巫毋大小皆相聚於郭門為小壇以脯酒祭女獨擇寛大便處移市市使無内丈夫丈夫無得相従飲食令吏妻各往視其夫皆到即起雨注而已










  西漢文紀卷八
<集部,總集類,西漢文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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