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本義 (四部叢刊本)/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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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詩本義 卷十
宋 歐陽脩 撰 吳潘氏滂憙齋藏宋刊本
卷十一

詩本義卷第十

      歐陽氏

    文王

論曰嗚呼語有之曰衆口鑠金積毀消骨豈虚言也

哉文王之甚盛德所以賢於湯武者事殷之大節爾

而後丗誣其與紂並立而稱王原其始蓋出於疑似

之言而衆說咻然附益之遂爲丗惑可不愼哉泰誓

曰惟十有一年師渡孟津武成曰誕膺天命惟九年

大統未集此所謂疑似之言也而毛鄭於詩謂文王

天命之以爲王又謂文王聽虞芮之訟而天下歸者

四十餘國說者因以爲受命之年乃改元而稱王由

是以來司馬遷史記及諸䜟緯符命怪妄之說不勝

其多本欲譽文王而尊之其實積毀之言也然而學

者可以斷然而不惑者以孔子之言爲信也孔子曰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一言者楊子所謂衆

辭淆亂質諸聖者也至於虞芮質成毛鄭之說雖疑

過實然考傳及箋𥘉無改元稱王之事未害文王之

爲文王也惟雅之序言文王受命毛以爲受天命而

王天下鄭又謂天命之以爲王云者惑後學之述甚

者也詩人之意以謂周自上丗以來積功累仁至於

文王攻伐諸國威德並著周國自此盛大至武王因

之遂伐紂滅商而有天下然以盛德爲天所相而興

周者自文王始也其義如此而巳故序但言受命作

周不言受命稱王也且詩人述作周之業歸功於其

父而言國之興也有命自天此古今之常理初無怪

妄之說也書曰天之歷數在爾躬又曰天旣訖殷命

又曰勦絕天命之𩔖其言甚多蓋古人於興亡之際

必推天以爲言者尊天命也如毛鄭之注文王則是

天諄諄命西伯稱王爾此所以失詩本義而使諸家

得肆其怪妄也說者但言殷未滅時文王自稱王於

一國之中理巳爲不可況毛鄭於此詩言商之子孫

衆多有國者皆在文王九服之中又言殷之諸侯來

助文王祭者皆自服殷之服此二者皆是殷巳滅之

(⿱艹石)如毛鄭之說是文王巳滅殷而盡有天下矣此

又厚誣文王之甚者也詩曰於緝熈敬止詩屢言緝

熈毛鄭常以爲光明不知其何據也爾雅云緝熈光

也爾雅非聖人之書考其文理乃是秦漢之間學詩

者纂集說詩博士解詁之言爾凡引爾雅者本謂旁

取他書以正說詩之失(⿱艹石)爾雅止是纂集說詩博士

之言則何煩復引也頌敬之云學有緝熈于光明毛

說以爲學有光明於光明謂賢中之賢此穿鑿之

尤甚者許愼說文熈燥也孔安國傳尚書熈廣也他

書或訓爲安或爲和隨文義各自不同而此熈訓廣

近是矣緝績也績者接續而成功也緝熈云者接續

而増廣之也駿命不易當音難易之易

本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者據武王以爲言也言

武王雖滅殷而有天下然由文王在上其德昭著于

天也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據后稷公劉以來爲言

也言周自上丗以來爲周乆矣至文王始受天之眷

命而興盛也有周不顯乎自文王而顯大矣其顯不

是帝命乎是帝命也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者謂其俯

仰之間常如在帝左右言爲天所親輔也亹亹文王

令聞不巳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

丗者言勉勉勤修文王之業使文王之善間流于後

丗者不止能如此乃是周之君而可以爲文王之子

孫也子孫能勉勉不墜文王之令聞則本與支皆可

傳於百丗也子武王孫成王也凡周之士不顯亦丗

丗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

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者言周之興也不獨

其君因其丗德其衆士佐文王成功業者亦丗有顯

名而謀事忠敬惟此多士生於周國爲幹事之臣文

王用之以寧周邦也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假哉天

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旣命侯于周

服者以戒成王也言美哉文王之德於此乎當續而

廣之敬愼不墜大哉天命商之子孫數甚衆多而上

帝乃命之爲周諸侯昔也天命爲商之蕃屏而今也

乃命爲周諸侯由商王失德而天奪之周有丗德而

天予之天所予奪惟德所在而無常主故又曰侯服

于周天命靡常也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

服黼𠳲者詩人旣先引商王子孫以戒成王又引商

之衆士以戒周之羣臣以謂殷之衆士乃服其服而

來助周祭猶服殷服者見其亡國之故臣也故引以

戒周臣使亦無失其丗德以配天命而求福禄旣又

丁寧之曰當如殷之未失衆心之時故能配上帝宜

鑒殷之亡知天命之不易無使天命至爾躬而止當

明掦善聞常虞度殷之興亡皆自天也其卒章又言

天無聲臭其命難知但效法文王所爲則可以使萬

邦信天之輔有德也

    棫樸

論曰棫樸五章毛於其四章所解絕簡莫見其得失

其首章棫樸之義頗詳而二家之說相違然毛得而

鄭失也詩人本以文王能官賢才任國大事故美之

如鄭說則豫斫棫樸將祭而積薪乃賤有司之末事

民庶人人能之詩人必不以此爲能官人也鄭所以

然者牽於二章奉璋之說也奉璋助祭與積薪事不

同然能奉璋助祭亦止能官人之一事爾不必連章

言之且官人之職多矣豈專於祭祀乎自倬彼雲漢

而下二章如鄭說更無官人之意但汎述法度爲政

等事汗漫而無指歸此皆其失也

本義曰詩人言芃芃然棫樸茂盛採之以備薪槱以

喻文王養育賢才美茂官之以充列位而王威儀濟

濟然左右之臣趨而事之以見君臣之盛也其二章

言在宗廟則奉璋助祭皆髦俊之士其三章言舟之

行水由衆人以楫櫂之如王之治國必衆賢居官以

共濟其曰周王于邁六師及之者又言王有所征伐

則六師皆從以見王所官人入宗廟居軍旅皆可用

言文武之材各任其事也其四章言雲漢在上爲天

之文章由賢才在朝爲國之光采其曰周王壽考遐

不作人者作動也言文王能官群材各任其職王但

享壽考邈然在上無所動作於人而國自治也蓋言

官人之成效也其卒章又言金玉之質美矣必待追

琢而成文章以喻臣下雖有賢才必待㢡用而成德

業又言王當勉勉用人而但提其綱紀爾

    思齊

論曰序言思齊文王所以聖也鄭云非但天性德有

所由成蓋言文王所以聖者由其母大任之賢也然

則思齊之義主述大任之德能致文王之聖爾今詩

四章鄭箋自惠于宗公而下三章皆了不及大任雝

雝在宫肅肅在廟又以爲文王在辟雍群臣助王養

老在宗廟群臣助祭等事考序及詩皆非詩人本意

其爲衍說失詩之㫖逺矣惠于宗公鄭以爲順于大

臣據詩上文云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是方述大姒

之德遽云順于大臣便爲文王之事其下文又別述

神無怨恫上下文義何由聮屬毛以無射爲無厭鄭

讀射爲射御之射謂不顯亦臨無射亦保皆觀禮於

辟雍之人以不顯爲有賢才之質而不明者無射爲

無射才者且夫觀禮本欲化人雖狂愚之人皆得觀

豈限賢才之質自古王者在辟雍未聞必須能射者

方得觀禮就如鄭說不明無射之人皆來觀禮亦前

丗之常事不足彰文王之聖不聞亦式以爲有仁義

之行而不聞逹者不諫亦入以爲有孝悌之行而不

能諫爭者皆得助祭於廟且詩但云不顯亦臨無射

亦保鄭何據而知是在辟雍之人不聞亦式不諫亦

入何據而知是在宗廟之人不聞何據知爲仁義不

諫何據知爲孝悌學者穿鑿之弊至於如此毛以思

齊爲思莊以文理推之當讀如見賢思齊之齊也

本義曰文王所以聖者丗有賢妃之助也自大姜大

任以至大姒相繼有賢德也其可思而齊者大任也

可思而愛者周姜也大任文王之母也大姜大國之

婦也京大室國也言大姒每思慕任姜而繼其美聲

有不妬忌之賢而子孫衆多又能輔佐君子順事先

公而神無怨怒宗公先公也言周丗有賢婦人文王

㓜育於賢母長得賢妃之助以成其德其德廣被由

内及外由近及逺自親者始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

弟以御于家邦雝雝在宫肅肅在廟者言文王平居

在宫中則雝雝然而和有事在宗廟則肅肅然而敬

不顯亦臨無射亦保言不以人所不見而殆常端莊

(⿱艹石)有所臨又無厭倦而能守其常也保守也肆戎疾

不殄烈假不瑕戎衆也烈光也假大也言文王之應

於事雖衆多敏疾而不絕其施於事者光大而無瑕

也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者式法也言事有雖未甞聞

舉必中法也又不待敎諫而能入於善也毛謂性與

天合者是也詩人旣述文王修身之善能和敬於人

神而出處有常度又述其遇事之聦明所爲皆中理

然後本其所以聖者由生於賢母㓜被養育而至成

人也故曰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言文王有成人之

德自其爲㓜小之子而養育成其性也旣又推廣而

言曰不獨文王古之人自其㓜小敎育無厭倦則皆

有名譽爲俊髦之士矣

    皇矣

論曰據序但言文王修德最盛而考詩則上述大伯

王季又多言文王征伐之事蓋詩人言周丗德所積

至文王又著功業而德最盛也詩謂二國者毛以爲

夏殷者非也且詩述文王何因逺及夏丗而終篇無

殷事則毛說非矣鄭謂二國爲紂及崇侯者崇侯是

其一也紂亦非也詩謂四國者毛以爲四方鄭以爲

密阮徂共者鄭亦非也鄭所謂國者皆不見於前書

莫可知其是否惟據詩稱密人則密可知爲國也又

曰以伐崇墉則崇可知爲國也其曰以按徂旅侵自

阮疆二者亦似國名而知非者以上下文考之義不

能通故也且鄭以密阮徂共爲四國以充上維彼四

國之文而數外又有串夷及崇詩人不應前以四國

爲目而後列六國上章先阮而後徂下章先徂而後

阮共則不復再見密但言不恭而不言侵伐崇不在

四國之數反著其伐功最詳其先後無次詳略失宜

詩人之作不應如此絕無倫理此所以難通也阮徂

共旣不可爲國則四國當從毛說爲四方詩云四國

順之又云四國是皇又云正是四國詩人之語此𩔖

甚多然毛云侵阮遂往侵共以徂爲往是矣而猶以

阮共爲國者亦非也今以文考義止於侵密伐崇二

事爾且詩云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艹石)如鄭

說以上下文考之乃是密人有不恭距命之罪不被

討而徂阮共三國以無罪見侵理必不然毛傳亦同

但以徂爲往小異爾大義皆失之也或曰密人距周

之侵三國爾是亦不然且詩人本欲稱述文王之功

(⿱艹石)周侵三國而密人距之則密亦有罪矣就如鄭

說阮則侵而服徂則僅能止其旅共則不見勝敗密

則未甞加討是文王有所舉隣國不順而不能討所

侵之國又無必勝之功然則何以爲功業何以示威

德詩人亦何足稱述哉所以知其不然也而爲毛鄭

之學者又謂周侵三國召兵於密而不從者尤踈也

阮共當是密國地之別名如周有岐邠豐召也串夷

依毛傳則義通如以爲昆夷則上下文義絕不相屬

故當從毛也詩旣止述侵密伐崇則上文二國當是

密及崇也度明𩔖長君順比七者皆古今常言毛鄭

曲爲訓義雖未害文理然於義爲衍去之可也

本義曰皇矣之首章言大哉天乃赫然下視四方求

民之所歸定見此密崇二國失政而暴亂乃於彼四

方諸國謀度孰可定民者而天意遲乆之愼其所擇

旣憎二國之自大乃眷然顧周與之使宅西土其政

不獲謂失爲政之道也𦒿遲乆也其二章乃本周作

宇之始岐周之民樂就有德皆共刋除樹木而營理

邑居帝亦遷就以成周家之德累丗積習常乆而増

大遂以配天而受命天立厥配者謂立其德可配天

者以爲君也受命旣固者謂丗積德乆也其三章言

帝視岐周之山柞棫松柏皆抜起茂恱謂其土地肥

美可以建國乃使之作周邦以配天而推其始自太

伯王季言此王季能友其兄太伯使讓巳以傳聖子

而餘慶流光後丗子孫受天之禄無喪失遂至奄有

天下其四章又言王季之德昭明克似可以君長大

邦而文王順承比合其丗德而無改遂受天福及于

子孫悔改也其五章言天謂文王無信從諸侯之跋

扈貪羡者冝先據可勝以臨之無信而從之也岸髙

也當先據髙以制下謂諸侯有暴亂者先修威德以

待之故密人不恭則赫然奮怒整其師旅以侵之兵

入其國自阮至共而止其不伐滅其國者但掦其威

不滅人之國以爲德所以厚周之福而示天下其六

章又言周師先據勝地然後侵之而密人不敢有其

岡陵水泉密人旣服外患巳除乃度善原於岐渭之

間以定周國其七章言天謂文王我懷爾明德深厚

不外爲聲形又不大爲變革使人不識不知如天於

人物使人不見其所爲蒙德而不自知故諸侯不識

文王之德者反助紂無道與周爲仇敵者崇侯是也

當率爾兄弟之國以往伐之其八章又言周師攻具

之盛而崇城髙大難攻而周師執生獻馘禱兵而伐

之遂以滅崇而威德加於四方無敢侮戾者言天下

之心遂歸周也一侵一伐未必能使天下皆歸詩人

上述伐崇皆先言帝謂者古人舉事必稱天於興師

討伐尤託天命如天討有罪肅將天威恭行天罰之

𩔖是也侵密而外患息乃定邑居伐崇而威德著則

四方皆服詩人雖推大祖宗之功務極其美然功業

大小次第先後亦自有倫也

    生民

論曰妄儒不知所守而無所擇惟所傳則信而從焉

而曲學之士好竒得怪事則喜附而爲說前丗以此

爲六經患者非一也后稷之生說者不勝其怪矣不

可以遍攻攻其一二之尤者則衆說可從而息也毛

謂姜嫄者帝嚳髙辛之配也髙辛爲天子以玄鳥至

之日親祠于郊禖以求子姜嫄從帝嚳而見于天將

事齊敏天歆饗而降福乃生后稷姜嫄以后稷生異

於人欲以顯其靈乃置於隘巷而牛羊辟之又置於

平林而林間人収取之又置於冰上而有鳥以翼覆

藉之於是姜嫄知有天異乃往取而育之鄭謂姜嫄

非帝嚳之配乃髙辛氏後丗子孫之妃爾髙辛後丗

不爲帝矣得用天子之禮祠髙禖者爲二王後故也

又謂當祀髙禖時有上帝大足迹姜嫄履其指拇歆

然感而有身遂生后稷以無人道而生子懼人不信

乃寘之隘巷等處以顯其異凡怪妄之說使諸家合

辭并力以相固結(⿱艹石)折以至理猶可攻而破之况二

家自相乖戾如此也今各以其所自爲說者反攻之

則亦可以屈矣毛鄭之前丗巳傳姜嫄之事也今見

於史記者是矣初無髙禖祈子與欲顯靈異之事也

直言姜嫄出履大人之迹生子懼而棄之及見牛羊

不踐等事始知爲異兒遂収育之爾就其妄說(⿱艹石)

有次第至二家解詩乃各増損其事以遷就巳說

能不信履迹之怪善矣然直謂姜嫄從髙辛祠於郊

禖而生子則是以人道而生矣且有所禱而夫婦生

子乃古今人之常事有何爲異欲顯其靈而以天子

之子棄之牛羊之徑及林間冰上乎此不近人情者

也毛傳商頌亦言髙辛次妃簡狄以𤣥鳥至之日祀

髙禖而生契與姜嫄生后稷事正同其先生契也未

甞以爲異其後生后稷豈特駭而異之乎此又理之

不通矣五帝君臣丗次至周以後巳失其傳蓋其相

去千五六百歳歳乆不能無訛繆而無所考正矣今

史記本紀出於大戴禮丗本諸書其言堯及契稷皆

爲帝嚳之子先儒以年丗長短考之理不能通固難

取信而鄭又自惑於䜟緯專用命曆序言帝嚳傳十

丗因以堯契皆不爲嚳子而猶以后稷爲嚳後丗子

孫謂堯不徒非嚳子亦非髙辛氏之族故以后稷於

堯丗爲二王之後其言無所稽據而皆由其臆出夫

天命有德以王天下此聖賢之通論也天生聖賢異

於衆人理亦有之然所謂天命有德者非天諄諄有

言語文告之命也惟人有德則輔之以興爾所謂天

生聖賢者其人必因父母而生非天自生之也詩曰

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申甫皆父母所生也鄭則不然

直謂后稷天自生之爾夏有天下四百餘歳而爲商

商有天下六百歳而爲周如鄭之說是天不因人道

自與姜嫄歆然接感而生后稷其傳子孫一千歳後

爲周而王天下且天旣自感姜嫄以生后稷不王其

身而王其一千歳後之子孫天意果如是乎無人道

而生子與天自感於人而生之在於人理皆必無之

事可謂誣天也蓋毛於史記不取履迹之怪而取其

訛繆之丗次鄭則不取其丗次而取其怪說三家或

異或同諸儒附之駮雜紛亂附毛說者謂后稷是帝

嚳遺腹子附鄭說者謂是蒼帝靈威仰之子其乖妄

至於如此夫以不近人情無稽臆出異同紛亂之說

逺解數千歳前神怪人理必無之事後丗其可必信

乎然則生民於詩孔子之所録也必有其義蓋君子

之學也不窮逺以爲能闕所不知愼其傳以惑丗也

闕焉而有待可矣毛鄭之說余能破之不疑生民之

義余所不知也故闕其所未詳

    鳬鷖

論曰鳬鷖序言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

安樂之者但言人神和樂而巳其曰鳬鷖在涇在沙

謂公尸和樂如水鳥在水中及水旁得其所爾在沙

在渚在潨在亹皆水旁爾鄭氏曲爲分別以譬在宗

廟等處者皆臆說也於詩大義未爲甚害然學者戒

於穿鑿而汨亂經義也

    假樂

論曰假樂序所以但言嘉成王而不列所嘉之事者

以詩文意顯更無他事可陳大意止於臣民嘉美成

王之德爾而鄭氏乃以宜人爲能官人成王德美甚

衆不應獨言其官人(⿱艹石)專爲官人而作則序當見詩

人之意况考文求義理不然也其二章言子孫千億

宜君宜王則不愆不忘當爲戒其後丗無忘成王之

法爾而鄭以爲成王循用周公之禮法者亦非也燕

及朋友非謂燕飲之燕也語曰子之燕居則燕私之

燕也三者皆爲小失然旣汨詩義則不可以不明

本義曰詩人言大哉可樂者彼成王君子有顯顯之

德以宜其人民而受天之禄爲天所保右而命之以

爲王也其二章言成王福禄及其子孫之衆丗丗宜

爲君王又戒其子孫常循用成王之典法無使過差

忽忘也其三章言成王外有威儀内有令德其臨下

無有怨惡於人率用羣臣以共治之王享其福禄揔

其綱紀而巳其卒章言在燕私則朋友在公朝則卿

士皆當共愛于王而不解于位民乃得安息也


詩本義卷第十

             㸃校周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