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演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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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演義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詩演義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詩演義十五卷明梁寅撰寅字孟敬新喻人元末屢舉不第辟集慶路儒學訓導居二年以親老辭歸洪武初徵天下名儒考定禮樂寅與焉書成賜金幣將授官以老病辭退居石門事跡具明史儒林傳是書推演朱子詩傳之義故以演義為名前有自序云此書為幼學而作博稽訓詁以啟其塞根之義理以達其義隠也使之顯略也使之詳今考其書大抵淺顯易見切近不支元儒之學主于篤實猶勝虚談髙論横生臆解者也朱彝尊經義考載此書作八卷注曰未見此本至小雅苕之華篇止以下皆闕而已有一十五卷則八卷之說殊為未確葢彝尊未覩此本但據傳聞録之卷數訛異其亦有由矣乾隆四十六年十一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詩演義原序
  詩以温柔敦厚而垂教者也其為言也既平易而易知及諷詠之也又足以感人心而易入然初學誦之亦有難者焉其所以難者訓詁則必欲其明也義理則必欲其正也詩之所由作者所當究而其不可知者為多也吾夫子刪詩之時未有注釋也至漢儒以經相傳授注釋益衆矣而無所前聞多為臆度故謬誤相襲朱子詩傳獨覺夫千載之失而有以正之至於字義尤必有據凡其穿鑿附㑹者悉棄而不取故曰訓詁之必明也漢儒之釋經於正理或昧迨程朱之言既行駁雜之論乃黜今之讀經者宜壹遵程朱難復互異故曰義理之必正也古人之歌詩如今之歌曲或頌或規唯取大意詩之事實多所未究以今觀之其作者為何人所指為何事勿問之可也故曰其不可知者為多也傳之或簡畧者蓋章解句釋非君子之所尚也然幼學之士讀經而懵於傳讀傳而違於經非加之意何以究通故余之所論者為幼學慮也故博稽訓詁以啓其塞根之義理以達其意於其隠也闡而使之顯於其略也推而使之詳其間與傳牴牾蓋或時有焉而以求其是也君子觀之恕其僭踰正其疵謬則耄言之或傳也非至幸者乎洪武十六年歲在癸亥孟夏之月臨江後學梁寅序











  凡例
  詩演義之作本以申朱子集傳之義非敢違異間有他説可取必先用傳義而他説附之其後
  詩傳於每篇之後各揭篇名云篇凡幾章章凡幾句蓋因其舊今於各篇之首先揭篇名舊序是者用之其非者皆以詩傳大意為篇之小序
  詩中鳥獸草木之名吾夫子以為可資多識今以韻會徧攷而詳注之其中雖未必一一可信姑並存之以廣異聞
  凡詩經之正音叶音一依詩傳今不重出間有難字直音其下以便初學
  傳中或引先儒格言或朱子自立論精粹者於演義中仍全段引之庶讀者可入心熟記
  傳以一章之訓詁聚為一處凡者也等字多省之初學者或難於成誦今於一章之後引經一句或二句先釋字義後明一句之㫖凡者也等字不厭其多庶成章而便於誦
  凡詩之語句有重出者傳既釋之於前則後之重出者但云義見某篇初學者或檢尋費力今於重出之句皆仍注釋之但詳略或異
  明道先生言詩未嘗章解句釋其談詩不下一字訓詁只轉却一兩字點掇念過便教人省悟傳中有略處蓋程子之意然經有語句難解處亦須詳解雖非善言詩亦初學之便
  凡詩精微處言及性命之㫖德行之要必詳説之一依程朱之言或有師其意不師其辭下語恐差卓識之士必有以正其失者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一
  明 梁寅 撰
  國風周南
  國風者何也曰以其為侯國民間之歌謠誦之者足以使人感動如風之能動於物也始於周南召南何也曰周南召南風之正者也文王為西伯三分天下有其二教化逺及風俗丕變身修家齊國治而天下漸平此風之所以為正也其以周召言之何也曰文王分命周公召公為二伯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故其詩得之東南者屬之周公得之西南者屬之召公也召南有召公之詩而周南之詩不及於周公何也曰周公者文王之子佐治於内者也故以其功為文王之功統於尊也召公者同姓之臣佐治於外者也故功在於民民稱而美之此甘棠之詩所以作也其皆以南言之何也曰文王都豐天下歸之者荆揚雍豫徐梁凡六州地皆在國都之南故王化自北而南也詩美文王之化而關雎言后妃鵲巢言夫人何也曰古者天子治外王后治内天下之治正家為先故美文王而以后妃言之所以明齊家之效也
  關雎
  舊序曰美后妃之德也傳曰乃深以見文王之德也蓋文王之興雖由内助大姒者固聖女然妻道無成豈得專美故此篇者乃宫中之人於大姒始至美其賢德以見相成之道而亦以見王化之基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詩之六義風雅頌曰三經賦比興曰三緯几興者先託於物而後言所詠之事也雎鳩者水鳥如鳧鷖之狀謂之王雎有定偶而常並遊毛傳以為摯而有别摯者情之深至故不見其四處别者能有分别故不見其乘居水之大者北方曰河南方曰江洲則江河皆有之蓋水中可居之地也雎鳩之鳴在於河洲雌雄相應關關其和故宫人因大姒之至以之起興言淑善之女得配君子其德性之美亦若雎鳩也窈窕者德之深密異於輕薄一云窈窕者幽閒也好逑謂夫婦相稱為匹偶之善者也常人之夫婦恩勝則虧義義勝則少恩以窈窕之淑女為君子之善匹則同德相好恩義兼存其為生民之父母如天地為萬物之父母此肅雍之化所以為不可及者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荇菜一名接余根生水底莖如釵股上青下白葉色紫赤圓徑寸餘浮於水面其莖細而亂生故以參差言之也左右流之言或左或右流轉而求之也寤寐求之言或寤或寐無時而忘也思服常在懷抱也悠哉悠哉思之長也輾轉反側卧不安席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采者擇而取之也芼者熟而薦之也内則注云芼謂菜釀疏云用菜雜肉為羮也琴瑟友之小者友之言相親愛也鐘鼓樂之大者樂之言歡愛之至也
  葛覃
  后妃既成絺綌而自賦其事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三章皆賦也賦者分布之義詩之為賦謂敷布其事而直言之也初夏之時葛蔓覃延徧于谷中萋萋然茂盛而黄鳥飛翔集叢木之上喈喈其和聲采葛斯時亦云樂矣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刈之乃煑之煑之乃理之精者謂之絺粗者謂之綌服之無斁斁者厭也傳曰親執其勞而知其成之不易所以誠心愛之雖極垢敝而不忍厭棄也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師氏女師也古者貴家之女必以婦之賢淑者為之師稱之曰姆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女既嫁則姆隨之為姆者婦人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者也此章言絺綌成矣后妃乃告師氏使之告于君子將歸問父母之安寧也私者䙝服也則將煩撋之以去其舊染之汙焉衣者禮服也禮服無姤汙則濯澣之焉問于師何者所當澣何者不必澣見其敬也傳曰已貴而能勤已富而能儉已長而敬不弛於師傅已嫁而孝不衰於父母是皆德之厚而人所難也
  卷耳
  后妃以君子不在因采卷耳而思念之故自賦其事以見其志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四章皆賦也卷耳一謂之枲耳即今之蒼耳草葉似鼠耳叢生如盤今人麯糵中多用之卷耳之采必有所用乃婦人之職也采之未盈頃欹之筐而思念君子寘之大道之傍乃情思之發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崔嵬者山高不可越也虺隤者馬病不能進也於此則且酌金罍之酒以消其憂庶不至永念蓋欲往從之而知其不可是其發乎情者竟能止於禮義也
  陟彼高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我馬𤣥黄𤣥馬而黄也馬病極故色變兕觥以野牛角為酒杯也永傷者懷之深則悲矣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石山戴土曰砠馬瘏僕痡馬與人俱病也義不可往從君子故託言僕馬之病既不能往從將如之何哉惟嗟嘆以紓其憤懣而已
  樛木
  后妃能逮下無嫉妬之心故衆妾作是詩以稱願之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三章皆興也葛藟二物本草云藟一名千秋虆一名虆無蔓延木上葉似蒲萄而小託興於木之下曲而葛藟上縈以美后妃有逮下之德宜享福祿而安其身也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葛藟縈繫於木而曰荒之者蓋芘覆之意將者扶助也以貴而居賤之上安榮長久是福祿扶助之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成就也
  螽斯
  后妃不妬忌子孫衆多故衆妾以是為比焉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三章皆比也凡比者以彼之物而比此之人也螽斯蝗屬長而青且小以其至冬而終故曰螽斯者語辭如云鸒斯鹿斯也螽能以股相切作聲一生九十九子或云生八十一子言螽斯之羽詵詵和集宜其子孫振振然盛多爾者指螽斯而言非謂后妃也后妃不妬忌德之厚也其子孫衆多福之盛也有是德則有是福矣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薨薨羣飛聲繩繩不絶之意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揖揖言其多而若會聚也蟄蟄言其聚而若蟄藏也
  桃夭
  文王之化自家而國男女以正昏姻以時故詩人美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三章皆興也周禮仲春令會男女桃之有華正昏姻時也故以之起興言是子之嫁必宜其室家矣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桃實則蕡然而多也桃葉則蓁蓁而盛也於是之時亦可昏姻又不獨有華之時為宜也貴及時而已家人者一家之人言無不和順也
  兔罝
  文王之世賢才衆多雖罝兔之野人亦皆可用是詩所以美之也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兔罝乃實事因之以起興也罝者兔網也椓椓通擊也擊小木釘地以設罝也兔之罝則肅肅然其整木之擊則丁丁然其聲故因曰此赳赳然武勇之夫豈非公侯之干城乎盾謂之干壘謂之城皆捍外而衛内者夫五兵之用雖盛時有所不免而武勇之士唯明君能以義而用之是則赳赳之武夫宜不棄於文王之世也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逵者路也施者設罝也好逑善匹也謂之公侯善匹則能為之任事凡國之庶務皆可付託又優於武勇者矣
  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中林林中也腹心者同心同德之臣凡大謀大議皆可諮訪又優於徒能任事者矣
  芣苢
  婦人無事相與采芣苢而賦之也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芣苢車前草大葉長穗好生道旁服之令人有子或曰其子治難産薄者語辭猶聊也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掇者拾也捋者取其子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袺者執其衽也襭者扱其衽於帶間
  漢廣
  文王之化行於江漢之間有以變其淫俗其出遊之女容貌端莊人望而敬故美之以是詩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三章皆興而比也江漢之俗甚好遊如樂府大堤曲可見四思字皆語辭也言木之高也不可休其下女之遊也不可干近之此則興也泳者潛行水中也方者桴也連木為牌而乘之渡水也言漢水之廣不可潛行以過之江水之長不可乘桴以渡之此則比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高起也錯者雜也楚即荆也小木叢生刈之以為薪也以錯薪起興而欲秣其馬則恱之至所謂發乎情也以江漢為比而嘆其終不可求則敬之深所謂止乎禮義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蔞蒿生水澤中莖葉似艾其始生數寸可為菜高而乾枯可刈以為薪駒謂馬之一二歲者
  汝墳
  汝旁之國先被文王之化其民猶以文王之命供紂役婦人喜其君子行役而歸故賦以見志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前二章賦也大防曰墳條枝也枚幹也惄者飢意調重也言君子未歸之時循汝水之墳伐其樹枝及幹以為薪其思望之切惄然如重飢有所不能堪忍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木斬而復生曰肄既見君子而曰不我遐棄知其前時之未歸非夫婦之恩薄也迫於王事有所不得已焉爾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比也魴魚身廣而薄少力細鱗赬者赤也魚勞則尾赤魴魚白赬尾比其夫之勞於役也王室如燬言紂之酷暴也父母邇言文王如父母望之甚近故雖勞不怨也或謂父母在家甚近不可懈於王事而貽親之憂亦通
  麟之趾
  文王后妃德脩於身子孫宗族無不仁厚故詩人托興於麟以美之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三章皆興也麟者毛蟲之長麕身牛尾蹄圓如馬蹄一角在鼻上角端有肉其色黄王者至仁則出趾者足也振振仁厚貌麟之足不踐生草不履生蟲蓋物中之秀異者也人之與物其形之成皆天地之氣也然為人者氣正而通為物者氣偏而塞故人則有知覺有德性物則知覺雖有德性乃昧為麟者德性獨能與人同其為王者之瑞宜也詩人以麟之趾興公之子言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于嗟者嘆美之辭嘆息之深也贊美之至言公子之仁厚是即麟矣何必麟之出于郊然後為王者之瑞哉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定者額也有額而不以抵觸則額亦仁厚也公姓者公之孫也孫者子之所生故禮稱子孫曰子姓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麟之角端有肉正義曰有角示威有肉示不用角之不用亦不以牴觸則角亦仁厚也公族者有服之親也五服之親謂同高祖以下按麟趾之詩乃家齊之效子至親也孫疏於子矣族又疏於孫矣而皆化於善焉推之以治國而國治又推之以平天下而天下平所謂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逺其惟文王乎召南
  召公奭初封于召在雍州之境其封于燕者又滅殷之後所封也周公治陜以東其南為江漢之地漢廣之詩可見也召公治陜以西其南為岷沱之地江有沱之詩可見也
  鵲巢
  諸侯承文王之化能修身齊家夫人亦承后妃之化能率其妾媵是詩美之猶周南之關雎也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三章皆興也鵲為巢知太歲所在故背太歲向太乙巢取木杪之枝不取其堕地者故謂之乾鵲鳩性拙不能為巢有居鵲巢中者如鵓鳩是也之子者此女也指諸侯之夫人方來嫁者也御者迎也諸侯之女嫁諸侯於其送其迎車皆百兩既出尊貴妾媵衆多故以鵲巢鳩居起興而美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方之言並也故並兩舟為方舟此言鳩與鵲並居巢中也將送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盈滿也謂妾媵之多也成者成其禮也
  采蘩
  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夫人能盡誠敬以奉祭祀故家人敘其事以美之也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矦之事
  三章皆賦也蘩白蒿言于沼沚采之蓋采之於其傍地非水莱也夫人親采蘩以見其敬公侯之事謂祭祀也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澗中亦謂水旁宫者宗廟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旋歸
  被與髲同又謂之髢蓋今之假髻也僮僮竦敬也祁祁舒遲也祭儀曰及祭之後陶陶遂遂如將復入然不欲遽去愛敬之無已也一曰蘩者白蒿可以生蠶曰宫曰在公乃公桑蠶室亦或然爾
  草蟲
  諸侯大夫行役在外婦人感物思其君子故賦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三章皆賦也草蟲阜螽二物相似皆蝗屬喓喓聲也趯趯躍之狀也蟲鳴於秋寒氣將至故因之傷感詩蓋未見時作言思之而憂必待既見而後喜降者下也喜而其心釋然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蕨初生無葉可食又曰鼈者初生時似鼈脚故以名之也采蕨為蔬又因以望君子之歸也惙惙憂貌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薇類於蕨者一云野菜類豌豆葉者亦謂之薇我心則夷言憂之消釋而心氣和平也
  采蘋
  大夫妻能奉祭祀故其家人敘其事以美之也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三章皆賦也蘋者水上浮萍又謂之藻至秋而葉紫色五月有花白色故謂之白蘋藻者聚藻莖如釵股葉如蓬蒿生不出水蘋藻皆非美菜而采以供祭者不敢用䙝味而貴多品交神明之義也蘋生水上而取之澗濱藻生清水而取之行潦叶韻爾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釡
  盛貯也以竹織器方者曰筐圓者曰筥湘烹也以鐵鑄器無足曰釜有足曰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奠之以蘋藻薦之也宗室大宗廟中之室也禮有大宗小宗大宗百世不遷小宗五世則遷凡小宗之祭必於大宗家廟也牖下者室西南隅所謂奥也凡廟制門堂皆南向而室中設祭則太祖東向故西南隅曰奥為最尊之所神位在北牖下而南向者謂之昭在南牖下而北向者謂之穆齊者敬也禮主婦主薦豆少而能敬見其質美而亦化之然與
  甘棠
  召伯循行南國以布政或舍甘棠之下後人思其德故愛其樹而不忍傷也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三章皆賦也蔽芾茂盛也甘棠杜棃也白者為棠赤者為杜草木疏云棠今棠棃也棃可食故名甘棠翦者翦其枝葉伐者伐其條幹茇舍止也大臣宣君上之德布豈弟之政因樹木之存有無窮之思非文王之臣孰能至於此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憇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勿敗折之則非特勿伐勿拜屈之則非特勿敗愛惜之愈久而愈至也茇之為止憇之為息説之為舍其義皆同言暫止於此猶愛其樹而不能忘則其德澤之在人心豈不與樹俱存而俱久乎覩其樹思其人懐其惠其愛慕之至乃斯民良心之自然有不容於已者也
  行露
  南國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淫俗既革貞女賦詩以見志焉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賦也女子而早夜獨行或為强暴所侵陵故曰露之厭浥也豈不欲早夜而行乎但恐多露之沾濡耳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興也雀鼠皆害人之物故以為强暴之喻若曰雀本無角也而乃穿我屋乎爾求為室家之禮無有也而何為召致我於獄乎爾致我於獄而禮未嘗有安能從女乎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召致於訟亦不從之志操之堅也
  羔羊
  南國之人美其大夫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三章皆賦也羔羊小羊也以羊皮為裘大夫燕居之服也五紽者裘五處之縫也嚴氏曰以絲素為組紃於五處紽縫而飾之組者以五綵絲為之薄濶為組似繩為紃退食自公退朝而食於家自公門出也委蛇委蛇言其從容順禮也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緎者縫之界域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五總義與五紽五緎同
  殷其靁
  婦人以夫從役而思念之且美其德而冀其必歸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三章皆興也殷者靁聲初動殷殷然也雷冬而聲收春而聲發故感氣候之變而念其君子言雷之休息動作各以時矣何此行役之人久去于此而不敢少暇乎振振信厚也言其信厚則不失期也歸哉歸哉必歸之辭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莫敢遑息不得暇而休息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莫或遑處不得暇而歸處也
  摽有梅
  賢女以貞信自守欲及時而嫁故作是詩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三章皆賦也摽有梅言梅實之落也其實七言在樹者止存其七見時之過也求我求者男之求我者女自言也陽先乎隂男先乎女故女欲嫁及時而必待男之求庶士謂庶人之為士者迨吉及吉日成昏也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梅止於三時又過矣迨今不待吉而成婚也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塈者取也頃筐取之則落之盡時又愈過矣迨其謂之但相告謂而約可定也或曰女欲婚之亟果可以為美俗乎曰周禮仲春令㑹男女其過時也則奔者不禁今賢女惟恐過時故其言如此然猶必待男求必待媒妁視彼奔者豈不謂賢乎
  小星
  南國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妒忌以惠其下是詩乃妾媵所作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小星因所見以起興也嘒本作暳星之微光也三五言其稀蓋初昏與將旦時也肅肅齊遫也衆妾進御於君不敢當夕見星而往見星而還其夜行而在於公所寔以命之賤而不同於貴者故以進御為夫人之惠而不敢以為怨也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參昴西方白虎宿參三星謂之參者以三相參也昴六星昴之言留也言陽氣之稽留也襌被曰裯
  江有汜
  是時貴女之嫁有不與媵妾偕行者既而自悔乃迎媵以歸故媵作是詩而后妃夫人能不妒忌固有以化其下者矣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三章皆興也汜者江水分流而復入于江江大而汜小也之子謂正嫡我者媵妾自謂也能左右之曰以古者諸侯一娶九女正嫡一人餘皆媵妾嫡妾同時而行者禮也不與妾行非禮也復悔而迎之則嫡亦可謂賢矣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渚者小洲水分流而成也不我與亦謂不與皆行也其後也處悔而迎之乃與同處也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沱亦江之别流禹貢言岷山導江東别為沱是也不我過謂不過我之居而挾與俱行也嘯者蹙口出聲以舒憤懣之氣也歌者既偕行則歡樂而歌也
  野有死麕
  貞女不為强暴所汙故詩美之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興也或曰賦也麕獐也似鹿而小無角而有牙古今注獐有牙不能噬鹿有角不能觸女子當春而有所懷思為美士所誘固其常也而賢女獨有以自守故詩人將稱其賢而先以常情言之其曰興則因所見以起興曰賦則實以白茅包死麕而遺此女也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樸𣙙木之小者純束謂以茅展開而約束之也史云錦繡千純凡錦與帛一段為一純也有女如玉言此女美如玉也
  舒而脱脱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此章述女子拒其人之辭乃賦也舒而脱脱言姑徐徐而來也無感我帨言勿動其拭手之巾也無使尨也吠言勿令犬之驚吠也傳曰甚言其不相及其凜然不可犯之意蓋可見矣由是論之拒絶其人而為和婉之辭幾所謂怨而不怒者方之激烈之人尤為難也
  何彼穠矣
  王姬下嫁於諸侯有肅雍之德此詩所以美之也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三章皆興也穠者華多之貌唐棣謂之栘似白楊凡草木之華先合後開此華獨先開後合王姬有肅雍之德則不挾貴以驕其夫家故望其車而知其德也傳曰此乃東遷以後之詩而文王太姒之教久而不衰亦可見矣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平王即平王宜臼齊侯即襄公諸兒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絲之合而為綸猶男女之合而為昏故以釣之緡起興也此詩屬之召南疑不可知
  騶虞
  諸侯春田詩人美其仁心也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于嗟乎騶虞
  二章皆賦也葭蘆葦也豝牡豕也騶虞者仁獸白質黑文尾長於身不食生物惟食自死之肉言彼生而蕃盛者葭也發矢而中五者豝也然射止五豝而已不欲暴殄而多殺故嗟嘆言之曰其仁心自然是即所謂騶虞矣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蓬者蒿也豵者一歲小豕也序以麟趾為關雎之應騶虞為鵲巢之應是王道之成也










  詩演義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二
  明 梁寅 撰
  邶國風
  武王克商分紂城為三自朝歌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衞邶鄘不詳其始封意皆小國為衞之附庸衞則武王弟康叔之國也其後邶鄘皆入衞而其詩皆為衛事而冠以舊國之名豈以衞地之廣其詩之多而分屬二國歟邶以下凡十三國其詩善惡雜見蓋皆衰世之作故謂之變風云
  柏舟
  婦人不得於其夫而自作是詩或曰莊姜作之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比也婦人見河中之舟汎汎無定故以自比言我之心耿耿其明夜不能寐遂成隱憂人飲酒則忘憂矣我非無酒可以敖遊宴樂但以幽憂之深雖飲酒而憂不能忘爾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賦也茹度也我心非鏡何能茹度人之妍媸言不知何以見怒也豈無兄弟而不可依據言雖同氣之親亦不我知也故以中心之事往告愬之反遭其怒矣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賦也石可轉而心不可轉席可卷而心不可卷言所守之定也威儀棣棣然閑習不可選擇言無所差失也
  憂心悄悄愠於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寐辟有摽
  賦也羣小謂衆妾覯閔見病也受侮見陵也辟擗同拊心也摽拊心貌其拊心者自傷悼也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比也居諸語辭日當常明月則有虧猶正嫡當尊衆妾則卑今妾反勝嫡是日月更迭而虧矣我心憂傷如衣不澣之衣思之之深恨不能奮飛而去是亦無可奈何之辭也
  綠衣
  舊序云莊公惑於嬖妾夫人莊姜賢而失位自作是詩也
  綠兮衣兮綠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四章皆比也綠者蒼勝黄乃間色也問色賤而反以為衣則貴矣黄者中央土之色乃正色也正色貴而以為衣之裏則賤矣妾貴而嫡賤何異於此哉
  綠兮衣兮綠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上衣下裳衣貴裳賤綠賤而為衣黄貴而為裳益失所矣曷維其忘言其憂何時而忘也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女指莊公也綠方為絲女又理而織之則成衣矣妾方處賤女乃嬖而進之則上僭矣其若之何哉亦思古人善處此者而以自勵使無過而已訧者過也
  絺兮綌兮凄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絺綌暑服寒則棄之譬己之過時而不見答也思古人之先得我心亦安於所遇之辭也
  燕燕
  莊姜無子以陳女戴媯之子完為己子莊公卒而完立嬖人之子州吁弑之戴媯乃大歸于陳莊姜送之而作此詩也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興也燕之類有三漢燕聲多而稍小越燕紫胸胡燕胸斑黑而聲大其來去有時喪偶則獨飛獨處故因以起興重言之者方言若是亦愛重之意也差池者羽之不齊也逺送至野望而涕泣同心同處不忍别也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禽經云燕相背而飛相向而宿故飛有上下之異佇立者望而立之久也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下上其音者飛而上下故音亦上下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戴媯而曰仲氏稱其字重之也以恩相信曰任只者語己之辭言戴媯以恩相信其心則誠實而淵深其性則温和而婉順其守身則又能善且謹焉而又勉我以思念先君勿至怨怒兩俱賢而交相愛者如此
  日月
  莊姜不見答於莊公呼日月以自訴也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賦也毛氏曰日居月諸猶言日乎月乎居諸皆語助也呼日月而言既無不照矣而我之抑鬰何獨不能照之耶之人者此人謂莊公也逝者發語辭不古處不以古道相處而夫婦之恩薄也胡能有定言其心何回惑而不定也寧不我顧不顧念於我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冒包覆也日月無不照而獨不照我之情是人也何其不相好而心之無定乃不見答乎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每旦出東月至望出東皆有常也而君之於我何不常乎德音無良者由其德非善故發於音聞亦不善也俾也可忘言獨使我為可忘者耶不可忘而忘之此其所以無良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報我不述述循也其報答我者不循義理也
  終風
  莊公狂蕩暴疾故莊姜以終日暴風比之不忍斥言其惡也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傲中心是悼
  四章皆比也風之終日所不堪也而又加暴愈不堪也人之狂蕩所可惡也而又益甚愈可惡也顧我而笑非相好也慢侮而已矣故又曰謔浪笑傲如是者奈之何哉惟自傷悼爾傳曰莊公暴慢無常而莊姜正靜自守所以忤其意而不見答也
  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霾説文云風雨土也蓋風揚塵而晝冥晦也惠然肯來來之速也莫往莫來有不來之時也然其思之非以其不來而思之也以其狂惑無常而憂思爾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終風且曀風而隂也不日有曀言既隂矣不旋日而又隂也人之狂惑不開悟者蓋如是寤言不寐者憂思之深故既寤而不復寐也願言則嚏徐氏曰嚏者腦鼻中氣壅塞遇噴嚏則氣乃舒
  曀曀其隂虺虺其雷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曀曀隂之貌虺虺雷初發之聲懷者思也
  擊鼓
  衛人從軍者自述之詩也
  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四章皆賦也兵以鼓進故聞鼓聲則莫不踊躍傳曰一鼓作氣又曰援桴鼓之則忘其身士之奮發而前鼓使之然也土國執土功於國中也城漕築城於漕邑也或役土功或築城或從軍三事並興而從軍尤難也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孫子仲軍帥之姓字也將帥非人師久於外不與同歸是以憂心忡忡然也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於是而居處者師之次止有所畏也於是而喪失其馬無以禦敵也喪馬而求之林下見其失伍離次也士卒之失志如此將之罪也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此思念其室家之辭也言在家之時與妻臨别相與期約我之死生不可知也契闊而不得即歸也既與子有成言矣且當别之時執子之手而期以偕老夫婦之恩豈薄哉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于嗟歎辭洵者信也信者伸其志也夫既有偕老之約於是歎息而言今之竟爾契闊知我之不可以生矣在家而有信誓知我之志不得以伸矣王者之師用之以制故出必有功體之以情故勞而無怨今觀此詩士失伍離次不以其制矣思室家而志不遂不悉其情矣兹所以為變風乎
  凱風
  衞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其子作詩自責以感悟之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比也凱愷同樂也風者天地之怒氣南風而謂之凱風則和煦而不怒能長養萬物者也棘者多刺之小木故子以自比而棘心又其稚弱未成者言子之幼且非材也夭夭盛長貌劬勞言育子之難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棘可為薪比子之成人也稱母之聖善而自言子之不善唯自責而已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興也寒泉在浚邑之下潔清而泓渟不濫流于外也母有七子乃不能安處而反自勞苦乎母以淫風流行不能慎守必託以何有何無而出入不常故子以母之勞苦為辭而深責已之不能孝養也
  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言黄鸝之鳴能以好音悦人意為子者乃不能慰悦其母心何哉七子者觀其自責之辭皆賢子也言母之勞苦非不能供養言母之不悦非不能順親母也知鬻子之勤而不能以母道自重其子之賢乃能微辭以諫不顯親之惡蓋將喻母於道斯可謂孝矣
  雄雉
  婦人以夫之從役于外而作也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興也雉野雞也婦人見雄雉之飛其羽泄泄然舒緩自得因謂我所思者乃從役於外自遺阻隔夫之從役必不得已而行謂之自遺阻隔者言其得已而不已乃憂思之辭也亦以見衰世之使人不以其道也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雄雉或下其音或上其音與雌相隨飛鳴自得曰展曰實皆誠也誠矣君子敬之至也誠勞我心愛之深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
  賦也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時之久也悠悠然思之不已思之長也思之長者發乎情也知其不即至止乎禮義也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百猶言凡百也凡百者總計也總計君子者皆當知德行不知德行言豈不知德行乎君子者苟能不忮害則與人無怨尤又能不貪求則不為欲所累將何為而不善乎此又見其夫之賢知其終不犯患也
  匏有苦葉
  刺淫亂之詩也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
  比也陸佃云瓠長而瘦上匏短頸大腹瓠甘而匏苦佩匏可以渡水但今有葉未可以佩渡處方深亦非佩匏之時也以衣涉水由帶以上曰厲褰裳渡水由膝以下曰揭水深則厲不必褰水淺則揭不必厲言渡水者當量深淺之宜也淫亂之人唯知縱欲不知循理譬之水不可渡而必欲渡衣不必厲而厲裳不必褰而褰也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瀰者水之盛滿也鷕者雌雉之聲也水盈而不可渡則不渡可也雌鳴而無其雄則獨處可也今不可渡而渡乃曰水不濡車軌非所求而求乃曰雉可與獸合人之非匹偶而妄求亦若是乎
  雝雝鳴鴈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賦也昏禮納采用鴈而親迎以昏歸妻以冰泮今言鴈鳴於野而雝雝然則納采之禮未行也日初出于旦則非親迎之時也冰之未泮妻亦未可以歸也彼淫亂者豈能顧禮哉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須我友
  比也招招者招呼之非一人卬者我也言我而訛轉為卬也舟子招人以渡而我獨不從者我必待我之友而同濟也男女非配偶而妄求者何不若是哉
  谷風
  婦人為夫所棄而作也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
  比也習習谷風言東風之和煦也葑菲嚴氏曰葑蘿蔔也菲土瓜也爾雅注以葑為蕪菁亦蘿蔔下體根也首以谷風隂雨為比言隂陽和而雨澤降猶夫婦和而家道成我之黽勉勤力與爾同心不宜怒我而見棄又以葑菲下體為比言采葑菲者不可以根之替遂見棄捐但我之徳音能蒙憐恤不相背負則可偕老而同死也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賦而比也婦既見棄矣其行遲遲若有違背不忍遽去而夫之送我不過門限故又以菜為比荼苦菜薺甘菜荼雖苦而甘如薺喻棄婦之苦有甚於荼也夫之宴樂新昏情如兄弟厚於新而薄於舊何其甚乎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比也涇水濁而渭水清二水既合流因渭之清見涇之益濁以新人之美而見故婦之益醜亦猶是也然又曰湜湜其沚者沚水中之洲也涇水雖濁而近於洲渚者尚湜湜然而清猶故婦雖見棄尚有可取但以夫方樂新昏不以我為潔爾毋逝我梁言毋往我之魚梁毋發我笱言毋發我之笱而取其魚以喻毋居我之處毋行我之事也我躬不閲遑恤我後又言我身且無人閲視又何暇恤我去後哉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賦也此述其平日之勤苦水之深者或桴或舟以渡之水之淺者或泳或游以涉之泳者潛行水中游者浮水而渡也又言何者家之所有何者家之所無其無者强勉以求之至於隣里族姻或有死亡又往弔恤匍匐者手足並行言救之急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德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不我能慉不能養我也反以我為讎視我如仇讎此既阻我德我雖有善不見取也賈用不售如賈人有貨無處鬻之也昔育恐育鞠昔為生理惟恐其窮盡也及爾顛覆顛仆傾覆也既生既育比予于毒生理既遂比我於毒物而棄之也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㫖蓄者蓄聚美菜也北方地寒秋蓄乾菜冬無菜時食之今樂新昏是親我於窮困之時棄我於安樂之日如冬食乾菜至春夏則不食之矣有洸有潰肆其武怒也既詒我肄遺我以勞事也不念昔者伊余來塈言不念昔之來時但令安息不令勞苦士之好惡不常而恩義衰薄有如是哉
  式微
  舊序以為黎侯失國寓于衛其臣勸之歸也傳曰此無所考姑從序説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二章皆賦也式者發語辭微者衰也重言式微見衰之甚也既衰之甚何不歸乎非為君之故何為而露處於此也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下二句蓋曰非為君之一身何為而在泥塗之中然非真在泥中也亦見其汙辱之甚耳
  旄丘
  黎之臣子久寓于衛而作也傳意同上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興也丘之前高後下曰旄丘如旄頭之形也葛蔓長而節疎濶時旣久矣衛之諸臣何多日而不見救乎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賦也必有與必候其所與者偕來也必有以必有他故而不得即來也
  狐裘蒙茸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狐裘䝉茸客久而裘敝也匪車不東非我之車不東來告之也靡所與同先則疑其必有與至此則知其竟無與同至者矣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瑣者細碎尾者微末瑣兮尾兮言久客而為人所輕賤也流離之子言其為漂蕩之人也褎如充耳傳曰褎多笑貌充耳塞耳也耳聾之人恒多笑以急難告衛人而若不聞唯笑而已矣夫救灾恤患者義也矧衛在西周世為方伯以大恤小尤所當急黎侯失國久寓於衛其以叔伯稱之親之至也望之切也而衛人邈然無意尚為有人心乎衛之中滅而其詩居變風之首良有以夫
  簡兮
  賢者不得志而仕於伶官是詩其自嘲之辭也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賦也簡兮簡慢不恭之意或曰簡者簡擇用之也萬舞者文武二舞之總名大戴禮曰湯武以萬人得天下故干舞稱萬舞亦是舞人盛多之稱也言方將又言日方中蓋舞人未集之時在前上處言在君之前而處於上自誇之意也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以碩人之俁俁為公庭之舞人不以為辱又自言其如虎之强勇其執馬韁能如組之柔蓋不唯可充舞人亦且可為僕御也言執轡者舞與御皆賤役也前曰在前上處此曰碩人又曰力如虎皆自譽而實自嘲也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籥如笛而六孔或三孔翟者雉羽皆文舞所執也赫如渥赭其貌赫然而盛既厚漬而又紅潤也公言錫爵乃獻工之禮也錫爵予之以酒也傳曰以碩人而得此則亦辱矣乃反以其賚予為榮亦玩世不恭之意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興也榛栗之小者苓甘草也山則有榛隰則有苓物之生也各得其所故起興曰將誰之思乎思西方之美人也再言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深以見盛王之賢而東周以來不復有矣若人者使遇明君而用之豈無以自著也哉而乃當衰世事庸主而竟止於是惜也
  泉水
  衛女嫁于諸侯父母既終欲歸不得作詩以述其意
  毖彼泉水亦流于洪有懷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興也泉水者水名也毖然而出之泉水流而合于淇因起興曰我思衛之勤而不得歸於是與孌美之諸姬謀其可歸與否也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此下賦也泲禰皆嫁時所歴之地名也言其初嫁也於泲而宿止於禰而飲餞是時有行已逺父母兄弟禮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殁則使大夫寧於兄弟是則父母既殁義不可歸也姑姊即諸姬也先問諸姑次及長姊以其處尊能守禮法故就之决行止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牽旋車言邁遄臻于衛不瑕有害
  干言今歸時所歴之地名也於干而宿止於言而飲餞載脂者以脂潤其車軸載牽者理其車軸令可行也是則可即至于衛矣而又曰不瑕有害則又恐有害於義焉瑕何通不何有害猶云不無害也斯則止乎禮義者也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冩我憂
  肥泉衛之水名須與漕衛之二邑也駕言出遊謂駕車而行也既知害義不敢歸矣然其思衛之心無時而已安得駕車而行往遊於彼以舒冩我心之憂乎
  北門
  賢者處亂世事暗君不得志而賦此也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比也自北門而出將歸其家也心殷殷然而憂之甚既憂其公又憂其私也貧而無以為禮曰窶窶而且貧祿之薄也莫知其艱難無所控訴也終之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無可奈何而歸之天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謫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賦也王事適我言王命所為之事以付之我也政事一埤益我言其侯國之事又一切以加之我也事煩如此所以憂之自外入其室室中之人又交徧謫我蓋日用窘乏故怨而責之也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敦廣韻曰迫也蓋促迫之意摧沮抑之也王事促迫之則甚於適矣室人摧抑之蓋使之親勞苦之事則甚於謫之矣
  北風
  賢者居下位而遭危亂相與去之也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賦也北風其涼風之寒也雨雪其雱雪之盛也風雪交作氣象愁慘以比國家危亂而禍難將至也惠而好我攜手同行邀其同心之友與之俱去以避難也邪與徐同虚徐者寛緩之意只且語辭言豈可以虚徐寛緩而行乎當亟去可也或曰賢者食君之祿見危亂而去可乎曰致亂者君之親昵也親昵而與君同生死者宜也若疎賤之小臣則有可去之義矣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喈者疾風之聲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所見者無非赤色之狐無非黑色之烏二者皆不祥之物人所惡見也同行也同歸也同車也皆疎賤之臣猶後人之詩曰須行即騎或徒步或乗車當急去之時無不可也
  靜女
  淫奔期㑹之詩也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三章皆賦也靜女其姝言女子閒靜而色美也俟我於城隅期㑹於城外也愛而不見失期未至也搔首以手爬其頭也踟蹰行不進也蓋不見而盤桓以俟其至爾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説懌女美
  傳曰彤管未詳何物蓋相贈以結殷勤之意爾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美人所贈人既美則物亦美也彤管有煒則猶可美之物荑非可美乃因人而美又以見愛之愈深也
  新臺
  衛宣公為其子伋娶於齊聞其美而欲自娶之乃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於是作詩刺之也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賦也新臺在於河上則泚然而清鮮河水之近臺則瀰瀰然而盛齊女之嫁本求燕安婉順而乃得此籧篨醜疾之人乎籧篨本竹席捲以為囷人之擁腫不能俯者其狀如之故因以目醜疾之人也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臺洒然而高峻水浼浼然而平不殄不能拒絶之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比也設網本以求魚而鴻反墮其中所得非所求也女本求燕婉之好而又得此戚施之人何哉戚施不能仰亦醜疾者疏云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
  二子乗舟
  舊説宣公納伋之妻是為宣姜生夀及朔朔與宣姜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夀知之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夀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夀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而賦之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謂伋夀乘舟者將往齊也景當與影同國人望二子之舟其帆影汎汎然知其往而不返故思之不已而中心養養然養養猶漾漾言其心之靡定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瑕何通不何有害疑其有害之者泉水言有害害於義也此言有害遭殺害也 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夀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亦獨何哉或曰舜之見惡於瞽叟也小杖則受大杖則走公子伋知父之將殺已逃之其可也曰仁人之為心蹈惡之實固其所懼被惡之名亦其所惡朔與宣姜愬伋於宣公必誣之以不孝之名矣被不孝之名雖逃而倖生何面目以立於世哉夫達節者聖也守節者賢也失節者庸人也伋未至於聖守節斯可也故伋之死於孝夀之死於共乃義之盡而仁之至也申生之無所逃也亦然













  詩演義卷二
<經部,詩類,詩演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三
  明 梁寅 撰
  鄘國風
  柏舟
  舊説衛世子共伯蚤死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共姜作此以自誓焉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也因柏舟在中河而託興以言已志彼髧然兩髦之下垂者實我之儀匹也兩髦者剪髪夾囟子事父母之飾親死然後去之蓋指共伯也囟說文云甾蓋也内則云男角女羈嚴氏云夾囟曰角兩髦也午達曰羈三髻也之死矢靡它言雖至於死誓無他適也母也天只不諒人只傳曰母之於我覆育之恩如天廣大而何其不諒我之心乎不及父者疑獨母在或非父意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特亦匹也我行其野云求爾新特注婦謂夫為特靡慝不為邪也
  牆有茨
  舊説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宣姜國人作是詩以刺之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興也牆有蒺藜其子三角而刺人不可埽去之也宫中之事不可言言之則醜惡也中冓顔師古曰舍之交積材木蓋閫内隱奥處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襄除去之也言之長者語長難竟且不必言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束者束縳而去之也不可讀者醜惡不可誦言也
  君子偕老
  舊序曰刺衛夫人也公子頑烝於宣姜傳以為於此詩未有考鶉之奔奔亦然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三章皆賦也君子偕老言婦之與其君子宜偕老而終身故夫死稱未亡人言亦待死爾不當再嫁也副笄六珈副之言覆也乃后夫人之首飾蓋編髪為之所以覆其首若今之步搖是也笄所以卷髪曰笄者其端刻為雞也六珈者既笄而又加飾錢氏曰今之步搖加飾以珠少者止於六多者至於三十六也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貌如山安重也如河𢎞廣也象服法度之服也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言夫人雖有是服飾之盛而無善可稱亦如之何哉是不稱其服也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玼玉色鮮潔也翟后服之名周官司服一曰揄狄一曰闕狄注狄翟同揄翟畫之闕翟缺而不畫玼兮玼兮其之翟也言如玉色之鮮潔者乃夫人之翟衣也髢今之頭髲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言髪黑如雲則不待於髢也玉之瑱也充耳謂之瑱以紞懸玉也象之揥也疏云以象骨為搔首又所以摘髪今之象骨鎞也揚且以下傳曰揚眉上廣也且語辭皙白也如天如帝言其服飾容貌之美見者驚猶鬼神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瑳亦玉色之鮮也展者展衣也展襢通舊注展衣以丹縠為之乃后妃以禮見君及賔客之服也蒙彼縐絺蒙覆也縐絺絺之蹙蹙者暑服也紲袢束縛之意以展衣䝉縐絺而為之紲袢以自斂飭也或曰蒙謂加絺綌於䙝衣之上表而出之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清者視清明揚者眉上廣言額角豐滿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展誠也媛美女也言誠如是人乃邦之美女猶云國色也 首章言不淑既譏其失行矣後二章惟極言其美而其惡不言可知此詩人忠厚之意也
  桑中
  衛俗淫亂世族在位相竊妻妾而期會迎送如是也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兮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三章皆賦也唐謂之蒙菜男子言采唐於沬鄉而思美女之為孟姜者蓋以其期我要我而又送我其情之厚如此樂記曰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桑中即桑間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弋即姒姓夏之後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葑蔓菁也
  宮者
  鶉之奔奔
  刺宣姜與公子頑非匹耦而相從也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興也鶉䳺鶉也陸佃云鶉無常居而有常匹奔奔無常居之意也鵲亦有常匹者彊彊行不越畿界也頑與宣姜非耦相從亦鶉鵲之不若故其言如此曰我以為兄者託為惠公之言也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君者小君謂宣姜也
  定之方中
  衛為狄所滅文公徙居楚丘營立宫室國人悦之故美之如是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三章皆賦也定者營室星也夏正十月此星昏而正中可營宫室楚宫者楚丘之宫也揆之以日揆度也樹八尺之臬度日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參日中之景以正南北也樹之榛栗椅桐梓漆凡宫室之成必於旁植木以護居備用榛似栗二者皆可供籩實椅亦桐屬即梧桐也又名青桐子可食單曰桐者其種甚多可作琴瑟者白桐也以其子壓油者岡桐也梓者楸也又謂之檟陸佃云人呼梓為木王木莫良于梓也漆者其液黏而黑可飾器物爰伐琴瑟言椅桐梓漆皆中琴瑟之材也合而言之六木皆中用故宜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
  言其營造之始升於故城以望楚丘之地又望其旁
  之地曰堂       正方面又測景於高
  丘以定基          之卜而得吉
  乃知其終        山名也商頌陟彼
  景山是也今按     景當與影同若云影
  山不成文理以景    良是蓋衛地乃商之故都曰景山與京者承上文言望景山與京邑以審方靣也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靈雨既零言時雨既降也時雨而曰靈雨靈者善也猶曰膏雨甘雨也命彼倌人令主駕之人整其駕也星言夙駕出之早也説于桑田言舍止于桑田蓋勸農與蠶二事也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言非但此人持心誠實而淵深能勤於當務如此而其致馬之富亦至三千匹之多矣軍國之需以馬為先故言騋牝之多騋者馬七尺以上也心之塞淵乃萬事之本但言馬而他事可知矣春秋傳言文公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其事無不立可見
  蝃蝀
  刺淫奔之詩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比也傳曰蝃蝀虹也日與雨交倐然成質乃隂陽之氣不當交而交者蓋天地之淫氣也在東者暮虹也虹隨日所映故朝西暮東詩詁曰蝃蝀隂氣所為也陽氣下而隂氣應則為雲而雨隂氣起而陽不應則為虹其能截雨者陽不應故無雨也莫之敢指者以比淫奔之惡不可道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言女子嫁而逺親戚當自守婦道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隮升也虹朝見于西如自下而升也崇朝終朝也虹既見則雨終朝而止矣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賦也乃如之人也之此也言此淫奔之婦也懐昏姻者思念男女之欲也大無信者女子以不自失為信故記曰信婦德也不知命者命即天理言其悖理也
  相鼠
  刺人之無禮也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興也人之外無禮儀則内無實德而人心亡矣雖生何為乎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止容止也亦各止其所之意如足容重手容恭皆是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體者身也禮器曰禮也者猶體也體不備君子謂之不成人故言鼠必有體以興人必有禮遄死急死也
  干旄
  衛大夫往見在下之賢者國人見而美之也自蝃蝀至此舊序皆以為文公時詩傳以為或然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三章皆賦也孑孑干旄言大夫之旗干以旄牛尾注之其首孑孑然而特出也在浚之郊出而在浚之邑外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旟者州里所建鳥隼之旗也上設旌旄其下繫斿斿下屬縿而畫以鳥隼取其急疾之意也都者大邑組絲繩也疏云薄闊者為組似繩者為紃然攷經中凡言組皆似繩者馬之駕車非四則六此言五馬亦見其多而已不必泥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干旌者析鳥羽於旗干之首也城即都也祝屬也一云織也漢書天子駕六馬此言良馬六之蓋夸辭也告之言告以善道也前二章言畀之予之他非所望也其所望者唯在於善道爾
  載馳
  宣姜之女為許穆公夫人閔衛之亡馳驅而歸將以唁衛侯于漕邑許大夫追而告之以不可夫人竟不得歸故賦此以言其意也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四章皆賦也載馳載驅行之疾也歸唁衛侯弔生曰唁衛侯戴公也言至於漕時以狄人入衛戴公野處漕邑也大夫䟦涉跋草涉水而來也我心則憂知其言不可歸故憂之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大夫既至果不以我歸為善然我不能即反於衛則不能渡歸衛之水矣然視爾不謂我善而我之所思終不能逺而忘之也終不能閟絶而遂已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稺且狂
  既不得歸衛矣於是煩鬱憤懣無以消遣乃升偏高之丘以采其蝱蝱者藥中之貝母以療鬱結之疾者我雖女子所懐者當理故曰善懐亦各有行猶言亦各有志也許人見尤乃少不更事而狂妄耳許大夫愛人以德非稺也非狂也特以其見阻故謂稺狂耳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歸途而行於野中見芃芃之麥自傷許國𥚹小欲告訴于大國而無由控者待而告之也誰因者無可因之人以往告也誰極者無人能至於大邦也大夫君子者敬之之辭其阻己之行雖若可恨然其所執者義故敬之而不敢以為恨也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傳曰爾之所以處我者百方亦不如使我得自盡其心也夫人之欲歸者情也其不可歸者義也不可歸而竟不敢歸以義而制情也范氏曰先王制禮父母殁則不得歸寧雖國滅君死不得往赴焉義重於亡故也
  衛國風
  淇奥
  衛人美武公之詩也
  瞻彼淇奥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三章皆興也淇奥淇水之隈也猗然竹之美盛也有匪君子匪斐通文章著見之貌君子武公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傳曰治骨角者既切以刀斧復磋以鑢鐋治玉石者既琢以槌鑿復磨以沙石言德之脩飭有進而無已也切磋琢磨德益修矣又言其充積而發見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皆發見於外者瑟矜莊貌僩威嚴貌赫顯盛也咺疑與烜通光輝也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言盛德之發見者接於人人自得之觀感而不忘之也大學以切磋琢磨為學問自脩知行之兼盡也以瑟僩赫咺為恂慄威儀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也以終不可諼為盛德至善之不能忘德澤之在人心者雖千載猶一日也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㑹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傳曰青青堅剛美盛之貌充耳者以纊懸填琇瑩者美石似玉蓋天子玉瑱諸侯則以美石為之也會弁如星鄭氏曰會者弁之縫中言際會之處也如星者以玉飾弁之縫如星之明也以竹之堅剛茂盛興其服飾之尊嚴蓋有君子之德而文以君子之服斯之謂稱其服者也
  瞻彼淇奥綠竹如簀有斐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說文簀牀棧也竹密比如簀言其盛也如金如錫煉之精也如圭如璧琢之成也以竹之至盛興其德之成就者如此寛兮綽兮寛宏也廣大之意綽緩也從容之意廣大從容見其德之自然而非勉强者矣猗重較兮言其在車之時其有容可知也猗與輢通車上兩旁植木也較者木横輢上謂之重較者詩詁云軾者車前横木在輿之上高三尺三寸較在軾上又高二尺二寸較軾通高五尺五寸人立車上則憑較有所敬則俯而憑軾較在軾上若兩較然故云重較也善戲謔兮不為虐兮謂盛德之君子言無非禮雖戲謔之言亦不為暴虐蓋言之當理則不為暴虐侮慢之言則為暴矣夫德既盛矣其善戲謔者亦君子之言也非常人之戲謔者也
  考槃
  美賢者隱處之詩也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三章皆賦也槃與盤通考槃者以為成其盤桓隱處之室固可也以為考擊盤器以節歌如鼓盆拊缶亦可也在澗者其居在山澗之旁也如前説則與在澗為合而以槃為室義頗牽强如後說則考擊槃器義頗分明而下云在澗文不相蒙傳所以兩存其說也碩人之寛言碩大之人心廣體胖能陶陶而樂不戚戚而悲也獨寐寤言永矢弗諼蓋謂人不我知獨處一室倦而寐寐而寤寤而言自誓不忘於此樂其遯世無悶者蓋如此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在阿者所居在岡阜曲處也薖亦寛大之意弗過者言安常守分知止知足不慕乎其外而有過於此也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在陸者居在高平之地也軸持輪者也輪圓轉而軸不動故以為盤桓不行之喻弗告者不以此樂告人也蓋吾心之樂乃自有其樂而難以告人非有所秘也非不欲人之知也
  碩人
  按春秋傳莊姜美而無子衛人為之賦碩人或曰宫中之人賦之也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四章皆賦也碩人其頎言莊姜頎然而長也衣錦褧衣錦衣有文采而加以褧衣之質素也東宫謂齊太子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互言之也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手如柔荑手之柔滑而白如茅之始生者也膚如凝脂禮疏云膚者革外薄皮也革者膚内厚皮也其膚如脂之凝亦言其白也領如蝤蠐木蟲之白而長者其頸似之也齒如瓠犀瓠中之子嫩則白故齒之潔白整齊似之也螓首蛾眉螓如蟬而小其額廣而方正如之蠶蛾之眉細而長曲美人之眉亦如之巧笑倩兮倩好口輔也美目盼兮目之黑白分明也
  碩人敖敖説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敖敖亦言其長也説于農郊言自齊來嫁于衛舍止近郊也四牡有驕駕車者皆壯健之馬也朱幩鑣鑣幩者馬銜外鐵以朱纒之而鑣鑣然盛美也翟茀以朝翟者以雉羽飾車也茀者車前後之蔽也大夫夙退無使君勞言朝見者宜早退無使君勞于政不得與夫人相親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自齊至衛皆望河水以行而見其洋洋之勢聞其活活之聲施罛濊濊捕魚於河也鱣鮪發發巨魚之多也葭菼揭揭生物之盛也庶姜孽孽媵妾之美且衆也庶士有朅媵臣之多而壯也以大國之女配大國之君而述其來之所見亦如韓奕言川澤麋鹿也
  
  淫婦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賦也首二句言氓之蚩蚩然無知而抱布以來易絲也氓者民也乃鄙賤之稱以其棄已故鄙其人也爾雅葛紵麻曰布匪來貿絲來即我謀言其來非特為貿絲也乃來就我以謀昏姻爾送子涉淇至于頓丘送之逺也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心雖悦之而不遂往有要難之意故言其無媒也將子無怒秋以為期言請子無怒待秋而成昏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垝垣毁牆也復關男子所居地名也後兩言復關則指其人言之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令其人卜之筮之而所謂體者乃卜筮之辭皆無凶咎之言也以爾車來以我賄遷蓋一心歸之故今其以車來而載我之財賄以往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比而興也上二句言已之容貌未衰如桑葉之尚潤澤也于嗟鳩兮無食桑葚葚桑之實也俗云鳩食葚多則致醉以興下句女無與士耽也蓋曰男戀於女猶可解説女戀於男不可解説矣此甚言女之失行人所共惡爾其實則非禮苟合男女同罪不可謂士之耽戀為無害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首二句言桑既黄則落以比己之容貌不免於衰也自我徂爾三歲食貧言自我來爾家其初三歲甚貧苦蓋為夫婦非止於三歲但三歲辛勤以為生計其後則不貧矣淇水湯湯漸車帷裳漸漬也帷裳車之飾一曰童容即襜帷也言見棄而歸乗車渡淇水而濕其襜帷也末四句怨辭爽差失也罔極其心之不常也言今之仳離非已之過乃士之二三其心也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賦也言初來三歲為爾家之婦不遑安於室而勞苦早起夜眠無一朝之暇至于生計已遂乃以暴怒加我至見棄而歸兄弟但以我之始誤不知彼之無道故不見恤唯咥然而笑靜思其故非敢怨於兄弟唯自傷悼而已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畔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及爾偕老老使我怨及所欲也公羊傳我所欲曰及言其初欲與之偕老今至於老乃見棄而使我怨乎淇則有岸隰則有畔言川澤高下其判甚明以興下句之約信明也總角之宴言笑晏晏言自少而總角之時與爾和樂也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旦旦明也反復也踐言也始相好時信誓甚明今乃不思踐言也不思其反亦已焉哉既不踐言而棄絶則亦已矣無可奈何之辭也嘗謂國風淫亂之詩固多男女之自道而亦當時才子為之耳然其詩非能刺之也乃以邪淫之心為邪淫之語如今之傳奇述其離合悲歡如親問荅豈亦譏刺乎乃所以道人邪淫者也其道人邪淫如桑中之類是也以正義而刺之如牆有茨之類是也今氓之詩備見棄絶之情其意深其辭婉如日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曰淇則有岸隰則有畔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此豈婦人所能道者耶朱子謂淫奔之詩多為男女自道之辭而非譏刺固足以破舊哾之謬矣而謂才子所作乃導人以邪淫則未及言也故於此發之
  竹竿
  衛女嫁於諸侯思歸寧而不得也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四章皆賦也籊籊竹之長而其尾殺也思以長竿釣淇水蓋憶未嫁之時在家之樂而義不得歸故切於懐然亦已焉而莫之致矣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思懐故地泉源則在左淇水則在右記之雖不忘而無復重即其地蓋以女子既有行則逺其兄弟父母乃禮之當然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巧笑則瑳然而見齒佩玉則儺然而有度追憶在衛而出遊之時其女伴相與如是也
  淇水悠悠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言安得具舟楫而遊於淇水以忘我憂乎或謂追憶昔時出遊淇上如第三章之意亦通
  芄蘭
  傳曰此詩不知所謂輔氏以為譏刺在位之人也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以芄蘭之枝興童子之佩觿芄蘭一名蘿摩草蔓生斷之有白汁可啖觿以象骨為之如錐可以解結乃成人之佩而童子佩之譏之也雖則佩觿能不我知言其雖佩成人之佩而其才能不足以見知于我也未二句言其雍容而自遂又悸然而下垂言其雖有貴者之飾而實無所能也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以芄蘭之葉興童子之佩韘韘以象骨為之射則著右手大指以鈎弦開體謂之决又謂之沓能射則佩之以童子而佩亦譏之也能不我甲言其才能不足以長於我也
  河廣
  宣姜之女為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而義不可往故賦此詩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逺跂予望之
  賦也衛在河北宋在河南故言誰謂河廣乎但一舟如葦葉之小可以渡之矣誰謂宋逺乎但一跂足而望可以見之矣地非逺也往非難也心有所思而義不可越是以形之於言也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逺曾不崇朝
  刀即舠也舟之小者崇朝終朝也
  伯兮
  婦人以夫久従征役而作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賦也婦人以字稱其夫而謂其武勇為邦國之桀乃執丈二之殳為天子之前驅焉以賢者而執賤役不以為恥而婦亦不羞其卑於以見夫婦之俱賢也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自伯東行髪如飛蓬之亂非無膏以澤髪也非不能沐髪以去垢也第以夫不在家無心以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望天之將雨而杲杲然日出望夫之即歸而竟未得歸故願言思伯雖至於首疾亦所甘心也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賦也諼與萱同謂之忘憂草婦人憂夫之不歸故言安得忘憂之草樹之北堂可以忘憂乎心痗思之切而至於心病也
  有狐
  國亂民散喪其妃耦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比也有狐綏綏然而求匹言鰥夫似之也憂其無裳欲嫁之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厲岸之危處也又以衣涉水由帶以上曰厲無帶者渡深淺必以帶束衣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上衣下裳皆服也
  木瓜
  此詩蓋感人之恩欲厚報之者也傳曰疑亦男女相贈答之辭舊注以為齊桓公恤衛之患故作詩以美之或然而未有據也
  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三章皆比也木𤓰木桃木李物之賤而輕者瓊琚瓊瑤瓊玖物之貴而重者投我者輕而報之重非徒曰報其恩施而已也乃欲以結永久之好爾瓊者美玉琚佩玉之名以其居兩旁之中故曰琚瑤亦玉之美者玖者石之次玉而黑色也














  詩演義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四
  明 梁寅 撰
  王國風
  周平王徙居東都王城而王室遂卑與諸侯無異故其詩不為雅而為風其王號未替故不曰周而曰王
  黍離
  周既東遷大夫行役過故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故賦之
  彼黍離離彼稷之苖行邁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三章皆賦而興也彼黍離離彼稷之苖黍之苖似蘆高丈餘穂黑色實圓重或曰即粟也嚴氏曰黍有二種黏者為秫可以釀酒不黏者為黍如稻之有秔糯也考之經傳或黏或不黏或高而實黑或低而實黄皆謂之黍稷一名穄其苗穂亦似蘆為五榖之長月今章句云稷秋種夏熟歴四時備隂陽榖之貴者行邁靡靡中心摇摇因黍稷起興言其行之遲遲心無所定也知我者謂我心憂其知我者忠臣之心也故以我為憂國而傷感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其不知我者薄情之人也故謂徬徨不去將何所求乎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怨之之深也韓子曰不知造物者意竟何如無乃都不省記任其死生夀夭耶此言悠悠蒼天者其意亦然
  彼黍離離彼稷之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穂黍之抽秈也稷穂下垂故以興心之如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壹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實者黍之實既堅好也噎者憂之深而不能喘息如人之食不下嚥也初見稷之苗再見稷之穂終見稷之實大夫行役徃來非一歴時月之乆也初至則心不定再至則心如醉後至則心如噎感之益深而悲之益甚也
  君子于役
  大夫乆役于外其室家思而賦之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賦也首二句言夫之行役不知歸期曷至哉雞棲于塒言當何時而至哉雞之棲于塒亦有其時也况于行役而可無歸期乎日之夕矣羊牛下來言非但雞之棲也當日之夕羊牛亦知歸矣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言行之乆當歸不歸安得而不思之乎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飢渴
  不日不月言不可計以日月也曷其有佸何時能㑹也桀者釘木以為雞棲也羊牛下括言牛羊歸至于棧也苟無飢渴願夫在外不至飢渴也
  君子陽陽
  舊序曰君子遭亂相招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賦也陽陽與洋洋同得志之貌執簧執笙竽也由房自房而出也其樂只且以伶官之賤事為樂亦猶簡兮以伶官為榮乃玩世不恭之意也只且語辭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陶陶和樂也執翿舞者執羽旄之属由敖就舞位也
  揚之水
  平王以申國近楚數被侵伐遣圻内之民戍之故戍者怨思而作此詩也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三章皆興也揚水之弱不流束薪以興家之人不能與我同戍申懐哉懐哉思之甚切也曷月還歸言歸期未卜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甫者吕侯之國申甫相近必昏姻之國故并戍之也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許亦與申相近故併戍之以平王之母申女也故遣兵戍申然幽王為申侯所殺而不能復讎是知有母而不知有父惡得為子哉矧諸侯有難方伯之責圻内之民専衛王室而使之逺戍亦非也其詩所以列于變風也
  中谷有蓷
  凶饑之年室家相棄婦人述其悲嘆之意也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歎矣嘅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
  三章皆興也蓷益母草也暵日氣能乾物也中谷固幽隂之處而草因日暴至于乾死百榖之不收可見矣仳離别離也因飢饉而夫婦不相保至于分離則嘅然歎息重言嘅歎者歎息復歎息悲之甚也艱難者家之窘窮無所假貸是以至于仳離也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脩者脯也草之乾死如脯也歗蹙口出聲也條然以歗其聲之長也不淑者古人謂死喪饑饉皆曰不淑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暵其濕矣言草生濕地亦因旱燥而死或曰草死而腐亦濕也啜然而泣悲哀之甚也何嗟及矣葢其心必有所悔者至此則亦無如之何也
  兎爰
  周室衰㣲諸侯背畔君子不樂其生而作是詩也
  有兎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比也爰爰者緩也兎性隂狡以比小人雉性耿介以比君子壊朝廷者小人也而禍患之來小人以巧計幸免如兎之脱于禍患而寛緩自得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如雉之陷身于網羅也我生之初尚無為言我生之時猶及見承平無事之日也我生之後逢此百罹罹者憂也言衰亂之時百憂交集也尚寐無吪吪者動也言庶幾寐而不動以俟死而已
  有兎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罦即翻車網可以掩兎尚寐無覺言長眠而無覺亦願死之辭
  有兎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罿亦網也無庸言此時無用憂禍難也無聰無所聞也喪敗之事所不忍聞雖生而猶死也
  葛藟
  世衰民散有去其鄉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詩以自嘆其窮也若一渉尤人語便傷忠厚謂流離之時不能保聚而依托於人亦非必真以彼為父母兄弟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興也緜緜葛藟而在河之濱其滋蔓固得所也而我乃離鄉里違宗族而謂他人為父何耶雖謂他人為父人亦莫我顧盼是可歎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亦莫我有見如不見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河之漘爾雅曰夷上洒下曰漘郭璞云涯也上平坦而下水深也亦莫我聞雖與之言聞如不聞也
  采葛
  滛奔之詩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兮
  賦也葛可為布蕭可焫以降神艾乾之可以炙其采者滛奔而託此以行也一日不見其始如三月其中如三秋其後如三嵗思之愈切而願見之速也
  大車
  周室既衰大夫猶有能以刑政治其私邑故滛奔者畏而賦之也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三章皆興也大車亦乗車以其為大夫所乗故曰大車爾檻檻車聲也毳衣毳冕之服也如菼者衣繪而裳繡五色皆備其青者如葭菼之色也豈不爾思爾指所與私者而言畏子不敢子者君爵尊其大夫故以子稱之畏大夫而不敢奔雖不能如二南之化俗而其政令之行亦可謂嚴而有禮矣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啍啍重遲之貌璊者玉之赤色五色備則有王氏曰如菼者衣之色如璊者裳之色奔謂妄從人也
  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曒日
  生不得同居死當與同葬此見其思之切而㑹之難然不敢犯刑禁亦不敢怨大夫又以見羞惡之心有不可泯者如曒日信誓之明也
  丘中有麻
  婦人望所與私之人而作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
  三章皆賦也丘中有麻以麻之盛長而可以蔽人也子嗟者男子之字疑其留于麻中也將其來施施願其施施然而來也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子國亦男子之字來食就我而食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
  之子此人也佩玖冀其以是為贈也
  鄭國風
  鄭者宣王弟友所封之國本在西都畿内咸林之地平王東遷武公佐王得虢檜之地乃徙居之施舊號于新邑焉
  緇衣
  鄭桓公友暨子武公並為周司徒善于其職周人愛之故羙之者如是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舘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三章皆賦也緇衣者卿大夫居私朝之服宜者稱也賢而有徳稱其服也舘者所居之私第也粲米之精鑿者為王之司徒自有常禄惟其愛之至故欲為之製衣又欲饋之糧食以表其好賢之情也
  緇衣之好兮敝子又改造兮適子之舘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舘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程子曰蓆有安舒之義按此詩言致敬於賢者唯衣與食春秋傳曰衣食所安不敢専也必以分人矧大臣之賢邦頼以治民依以安衣食之奉必精羙而豐厚也宜哉故記曰好賢如緇衣又曰于緇衣見好賢之至以為敬賢之道固當如是也
  將仲子兮
  莆田鄭氏曰此滛奔者之辭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𣏌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懐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三章皆賦也將仲子將者請也仲子男子之字也無踰我里言莫過我之里也里者二十五家所居也無折我樹𣏌莫折我所樹之𣏌也𣏌如桞可為車轂又可鬱屈為桮棬其曰折𣏌者恐男女相期為先至者折枝以為信如後世綰結菖蒲之意也豈敢愛之言非敢愛惜𣏌樹也畏我父母言不正而從人父母所惡故畏之也仲可懐情欲之感也父母可畏羞惡之心也滛女而能若是猶賢於縱欲而忘反者與
  将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懐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牆者古者樹牆下以桑園者圃之籓也夫牆既逺於園而里又逺於 牆 人之言猶不足恤諸兄之言則甚于外人父母之言又甚于諸兄其侵陵者愈廹近則畏懼之心愈加謹是女者比之野有死麕之意亦近之母乃悼其前行之失而知自悔者耶夫子編詩與滛奔諸詩異類葢亦嘉其志也
  叔于田
  鄭莊公弟共叔段不義而得衆國人愛而羙之也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羙且仁三章皆賦也言叔段徃田獵則里巷之中若無人焉非真無人也不如叔之信羙且仁也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羙且好冬獵曰狩言圍守而取之也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羙且武巷無服馬言無有乗馬者武言其勇也夫逐禽走馬宴飲固貴公子之常事叔段因此以聚結徒衆欲傾其兄故其黨褒稱之者如是
  大叔于田
  蘇氏曰二詩皆曰叔于田故後篇加大以别之
  叔于田乗乗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三章皆賦也執轡如組言其御馬便習執轡在手如組之柔也兩驂如舞言驂馬諧和中節如舞之有容儀也叔在藪火烈且舉山谷之間有草木而無水謂之藪乃禽獸之所聚也火烈者火之熾盛葢焚林而田也襢裼暴虎言叔自裸襢而徒手搏虎也末句又言請叔無狃恃其勇而輕進恐為虎所傷也
  叔于田乗乗黄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乘黄者四馬皆黄也两服者當衡下夹轅两馬曰服襄者駕也兩服稍向前故曰上襄两驂稍次於服後故曰雁行兩抑字發語辭四忌字助語辭騁馬曰磬止馬曰控舍㧞曰縱從禽曰送總言叔之善射善御也
  叔于田乗乗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鴇馬之驪白雜毛者今之烏驄也齊首者兩服頭相並如手者兩驂在傍如人之兩手也具阜火之盛也馬慢令馬慢行也發罕箭下輕發也掤者矢之筩葢釋掤謂啟筩葢以出矢也鬯與韔同弓之囊也射畢則納弓于囊也三章皆羙叔段田獵騎射之精也或疑非必為叔段安知其不為他公子乎
  清人
  鄭文公惡高克使將清邑之兵禦敵于河上乆而不召師散而歸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此詩也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三章皆賦也清人在彭言清邑之人為軍士者從高克在河上之彭邑也駟介旁旁四馬被甲而旁旁然馳驅也二矛重英酋矛長二丈夷矛長二丈四尺並建于車上其朱羽為飾者重累而見也河上乎翺翔游戲而無所為也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
  消亦河上地名麃麃武貌喬者矛上勾以縣英英盡唯勾存也逍遥亦翺翔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軸亦地名陶陶樂而自適也左旋右抽言在車左者旋車在車右者抽刄中軍作好言軍中惟游戲為樂而已 胡氏曰克有不臣之罪誅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亦可也烏可假以兵權委之境上坐觀其離散而莫卹乎春秋書曰鄭棄其師罪之深矣
  羔裘
  羙其大夫之詩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舎命不渝
  三章皆賦也羔裘者大夫之服如濡潤澤也洵直且侯言服此羔裘者情直而美也彼其之子言彼人也舍命不渝言其止于命分不變其心也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豹飾以豹皮為飾也孔武有力甚武而勇也邦之司直乃主張直道之臣也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晏者服此裘而安然處也粲者裘上之飾爛然而鮮明但三英之制未有考耳
  遵大路
  滛婦留其所與私者之辭
  遵大路兮掺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賦也男子遵大路而去婦人留之曰擥其袪不實説也言與我故舊不可速去寁者速辭夫之意
  遵大路兮掺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無我魗無以我為醜也好情好也
  女曰雞鳴
  賢夫婦相警戒之詩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雁
  女曰雞鳴婦之警其夫也士曰昧旦夫若以不止於雞鳴矣子興視夜婦又語其夫起而視夜之何如明星有爛夫出視之言啟明之星爛然天果將明矣將翺將翔夫遂翺翔而徃也弋鳬與雁弋取鳬雁而歸也以生絲繫矢而射謂之弋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弋言加之則射而中矣與子宜之言當烹之而調和得宜也宜言飲酒則以之飲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言皷琴瑟以為樂也射者男子之所有事而士無故不去琴瑟此言弋鳬雁又言琴瑟葢皆丈夫之事也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婦愛其夫不徒飲酒相樂又欲其親賢友善故知子能致賢者之來又能順之好之則以雜佩報答而敦其好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故問遺必以佩玉也
  有女同車
  男悦女之詩也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羙孟姜洵羙且都
  賦也舜華女之顔色似之也翺翔言其出逰而從容自得也女有佩玉又言姓字見其為貴富之女也洵美且都信羙而又閑雅也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羙孟姜徳音不忘
  舜英舜華之英也將將佩玉聲
  山有扶蘇
  滛女戲其所私者之辭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興也扶蘇小木子都羙士也狂者狂子也且語辭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橋喬同游龍水紅草也又名馬蓼生水澤中葉大而赤白色高丈餘子充亦羙士狡童狡獪之小兒也
  蘀兮
  滛女之辭也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興也蘀者木之稿葉也叔伯男子之字也蘀兮蘀兮則風其吹女矣叔兮伯兮女若能倡之以求于我則當和之以應于女矣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要者成也成其歡好也
  狡童
  滛女見絶而戲其人之辭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飡兮賦也彼狡童之不與我言是棄絶我也然豈以爾棄絶我而不能飡乎言悦已者衆爾之不至亦不憂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不與我食不與我同飲食也不能息不能安寢也
  褰裳
  滛奔之辭
  子恵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賦也言子恵然而思我則我當褰裳而渉溱以從于子若不思我豈無他人之可從而必於子思念無常真狂童也哉且者語辭
  子恵思我褰裳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溱洧皆鄭水然二水一出桂陽一出潁陽東南其相去稍逺以此觀之知滛奔之詩多時人所作若以為其人之自作則豈有既渉溱而又渉洧者乎
  
  滛奔之詩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子不送兮
  四章皆賦也滛亂之俗昏姻不以禮女自擇男子而嫁之曰子之丰者言男之丰滿也俟乎巷男子先求之也悔不送先疑之而後恱之故悔其不送之也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子之昌者男子之盛壯也俟乎堂者男先求之至女之堂也將亦送也此二章皆言來昏之始女愆期也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錦衣錦裳服之羙于中者褧衣褧裳服之襲于外者女自言衣服羙而且備其嫁易矣叔兮伯兮字呼其男子愛之故敬之也駕予與行言以其車來與之偕行葢令其親迎也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與歸者與之偕歸後二章又言親迎禮成也
  東門之墠
  男慕女之辭也
  東門之墠茹藘在坂其室則邇其人甚逺
  賦也東門之墠言城之東門有墠除其地而平坦者也茹藘茜草可染絳者坂陂也又澤之障曰坂門之傍有墠墠之外有坂坂之上有草識女之所居也室邇人逺歎見之難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門之傍有栗樹栗樹之下有成行列之家室亦識女之所居也子不我即言思慕之切恨其不來就我也
  風雨
  淫奔之女見所期之人而心恱也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賦也淒淒寒凉之氣喈喈雞鳴之聲風且雨淒淒然也雞猶守時而鳴喈喈然也既見君子云胡不夷者夷平也當此風雨晦㝠之時而見所期之人我心云何不平耶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瀟瀟風雨聲膠膠猶喈喈也瘳病也言未見君子積思至病至此而愈也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晦昏也已止也胡不喜者至此而恱徴于色也
  子衿
  亦淫奔之詩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寜不嗣音
  三章皆賦也青青純緣色也禮父母在衣純以青衿領也悠悠思之長也言子衣青青之衿我之思悠悠矣嗣續也音問也言我縱不往女曽不傳聲問我盖責其忘已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寜不来
  佩玉佩也士佩瓀珉而青組綬不来者言不一来也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挑輕獧皃達放恣也一日三月者言思之甚也
  揚之水
  淫者相謂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子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興也兄弟婚姻之稱予女男女自相謂也迋誑也誡以無信人言謂他人實欺誑女耳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人實不信以他人之言皆無實之言也
  出其東門
  人見淫奔之女而言其安分自樂無外慕之意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賦也有女如雲盖淫蕩之女結伴逰戲美而且多也匪我思存言己之存想不在于是也縞衣綦巾聊樂我員縞衣者衣之黒白色綦巾者艾色之巾乃女服之貧陋者員與云同語辭也梁鴻見其妻孟光服作事之服喜曰真梁鴻妻也此人者不以美色為恱而以陋妻為恱亦可謂有志操者矣
  出其闉都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闉者曲城又曰城内重門也都者城上之䑓即今之當門䑓也荼茅華輕白可愛茹藘可染絳故以名衣服之色聊可與娛言夫婦相娛樂也
  野有蔓草
  男女相遇于草野之詩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賦而興也清揚婉兮眉目之間婉然而美也邂逅相遇不期而㑹也適我願兮遂所願欲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與子偕臧言各得所欲也曰子者為女恱男之辭
  溱洧
  此詩亦叙淫奔者之辭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二章皆賦而興也溱與洧方渙渙兮言水當春水解而散流也士與女方秉蕳兮蕳即蘭也生澤畔似澤蘭員莖白華紫萼八月華又名香水蘭澤蘭則方莖蘭之澤可作膏塗髪鄭俗以上已采蘭水上以祓除不祥故士女皆秉持之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語辭盖女邀士以往士樂從也洵訏且樂言洧水之外信寛大而可樂也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言士女錯雜相與謔浪且以勺藥為贈而結厚恩情也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将謔贈之以勺藥将當作相
  瀏其清矣言二水深而且清也殷其盈矣言士女之集水濱者衆而盛也 傳曰鄭衛之樂皆為淫聲然衛詩二十有九而淫奔之詩纔四之一鄭詩二十有一而淫奔之詩已不翅七之五衛猶為男恱女之辭而鄭皆女惑男之語衛人猶多刺譏懲創之意而鄭人㡬于蕩然無復羞愧悔悟之萌是則鄭聲之淫有甚于衛也

  詩演義卷四
<經部,詩類,詩演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五
  明 梁寅 撰
  齊國風
  周武王封太公望於齊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故為大國漢志曰太公以齊地負海舄鹵少五榖而人民寡廼勸以女工通魚鹽而人物輻湊管仲又設輕重之權以富國故齊人織作氷䊵綺綉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至田齊時臨淄海岱之間為一都㑹其中具五民百工皆備焉
  雞鳴
  舊序曰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傳曰此序得之但云哀公未有所考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三章皆賦也傳曰古之賢妃御于君所將旦必告君曰雞既鳴矣㑹朝之臣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視朝也然實非雞鳴也乃蒼蠅之聲耳其必存警畏不留於逸欲如此此所以為相成之道也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此再告也謂東方既明朝既昌盛所當即起然非天明乃月明耳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此三告也蟲飛而薨薨然有聲天未明也豈不欲與子同夢而安寢哉然羣臣朝者俟候之久將散而歸君起視朝寧早毋晏毋以予之故并以子為憎也
  
  獵者相遇而稱譽之辭也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三章皆賦也子之還兮褒羙田獵所遇之人言其便㨗也峱齊地山名肩與𧲨同三歲豕揖我謂我儇兮儇亦便利也曰還者羙所遇之人曰儇者所遇之人羙自已其文相稱譽舊序所謂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逐謂之好葢俗之不羙皆上之所化也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茂者年壯力强如木之茂也兩牡者兩獸也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昌者氣力之盛也狼似犬鋭頭白頰高前廣後臧者言其善搏獸耳非有善道也
  
  刺不親迎也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三章皆賦也女之嫁者言壻俟我于著著者門屏之間也充耳者以纊縣瑱所謂紞也尚之以瓊華言加之以似玉之石即瑱也乎而語辭吕氏曰昏禮壻親迎既奠鴈御輪乃先歸俟于門外婦至則揖以入時齊俗不親迎女至壻門始見其俟已也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庭在大門之内寢門之外瓊瑩亦似玉之石吕氏曰此昏禮所謂壻道婦入及寢門揖入之時也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充耳以素以青以黄皆羙石之色吕氏曰此昏禮所謂升自兩階之時也
  東方之日
  淫奔之詩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興也彼姝者子言女之羙也履我即兮隨我而相就也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闥即門也履我發兮言其行去也言淫奔之女日出則躡我之跡而來月出則躡我之跡而去
  東方未明
  刺其君興居無節號令不時也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賦也以君之嚴急故東方未明而起太早乃顛倒其衣裳其如是者以君來召不可不早去也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
  晞者明之始升也又日月之光氣也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晨夜不夙則莫
  比也柳者柔脆之木折而挿之以樊其蔬圃非難越者也而狂夫猶瞿瞿然不敢越之以比晨夜之限甚明君乃不能知不失之早則失之莫何耶
  南山
  齊襄公通於文姜是詩所以刺之也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懐止
  比也南山崔崔然而高比襄公之居君位也雄狐綏綏然而求匹比其有淫泆之心也齊子者文姜既由魯道以嫁矣又何必懐思之乎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冠緌者冠必有纓纓必有緌葢結纓頷下以固冠其結之餘者散而下垂謂之緌葛屨必兩冠緌必雙以比夫婦有定偶不可亂也文姜既用魯道以嫁襄公又何從而通之乎
  藝麻如之何横從其畆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興也種麻者將如何哉必先從横耕治其田畆可也取妻者將如何哉必先禀之于父母可也魯桓以父母之命取妻矣又曷為使文姜得窮極其欲哉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析薪者破析其薪也既曰歸止既曰庸止既曰告止既曰得止言其始之幸得其正也曷又懐止曷又從止曷又鞠止曷又極止惜其終之肆行縱欲莫之正也傳曰前二章刺齊襄後二章刺文姜葢懐之從之齊襄之罪也窮極其欲者文姜之惡也
  甫田
  此詩戒時人厭小而務大忽近而圖逺徒勞無功也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
  三章皆賦也言無佃大田也佃大田而力不給則其草驕驕然而張王矣無思逺人言思逺人而人不至則心忉忉然而徒勞矣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
  桀桀猶驕驕怛怛猶忉忉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㡬見兮突而弁兮
  言觀於少小之子婉孌可愛長髪之時兩髻如角及其既冠突然而弁是則小之可大近之可逺但在于循序而進不急近功爾
  盧令
  此與還之詩大意略同所以羙田獵之人也
  盧令令其人羙且仁 盧重環其人羙且鬈 盧重鋂其人羙且偲
  賦也盧田犬也如曰韓盧是也令令犬頷下環聲也重環者環之中又貫一環所謂子母環也重鋂者環之中又貫二環也説文鬈髪好也偲強力也獵人而謂之羙其人非真仁人也亦猶邪人而自以為正人小人而自以為君子爾
  敝笱
  刺文姜也莊公之時文姜屢往㑹齊襄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三章皆比也敝笱不能制大魚故魴鰥及鱮皆唯唯自縱莊公不能防閑其母故姜氏車馬僕從哆然逺行屢㑹齊襄而無所愧恥也 按孔叢子云衞人釣于河得鰥魚其大盈車故詩注云鰥大魚也
  載驅
  刺文姜也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四章皆賦也薄薄疾驅之聲也簟者竹席茀者婦車之蔽朱者以漆和朱而飾車也鞹皮去毛者發夕離所宿之處也
  四驪濟濟乖轡瀰瀰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四驪者四馬同黒色也濟濟衆且羙也瀰瀰轡埀而柔也豈弟樂易也言姜氏車馬之羙人徒之多而從容自得其心懽愉無恥甚矣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汶水則湯湯然而盛行人則彭彭然而多齊子之行則翶翔自縱翶翔者猶曰招摇市過之見之者以為恥而已則不知恥也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翺
  遊遨猶翶翔也按凡譏刺之詩若此篇者最為分明姜氏之惡彰彰詩人深刺之春秋屢書之姜氏既無恥而莊公以國君之尊不能防閑其母何哉觀敝笱載馳二詩不待猗嗟之刺而莊公之責不得以辭矣
  猗嗟
  舊序曰刺魯莊公也莊公有威儀技藝而不能防閑其母失子之道故齊人刺之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羙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三章皆賦也猗嗟昌兮嘆羙其盛也頎而長兮貌頎然而長也抑若揚兮或抑而俯或揚而仰皆有威儀也羙目揚兮於目之動而見其羙也巧趨蹌兮進退中規矩也射則臧兮射之精也傳曰極道其威儀技藝之羙而云刺不能防閑其母者若曰惜乎其獨少此耳
  猗嗟名兮羙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名者有羙譽也清者目清明也儀既成兮言行禮至于卒事皆不失儀也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射無不中也侯者張布而射之也正者射之的也或曰正本作鴊射之正象鳥之㨗黠者禮注云畫布曰正棲皮曰鵠鵠亦小鳥也展我甥兮言誠為齊之甥也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孌者狀貎之羙也清者目之明揚者眉之羙婉亦好貎舞則選兮選者數也言舞之善而為人所稱數也射則貫兮中而又能貫革也四矢反兮中皆復得其故處也 或問子可以制母乎趙匡曰夫死從子通乎其下况國君乎若莊公者哀痛以思父誠敬以事母威刑以馭下車馬僕從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則公哀敬之不至威命之不行耳
  魏國風
  傳曰魏國本舜禹故都其地陿隘而民貧俗儉葢有聖賢之遺風焉周初以封同姓後為晉獻公所滅而取其地蘓氏曰魏地入晉久矣其詩疑皆為晉而作故列于唐風之前猶邶鄘之于衛也今按公路公行公族皆晉官蘇氏説然矣而詩中不言晉事者如葛屨汾沮洳或以譏刺其地之大夫非刺晉君也若以為魏故國之詩則國風多春秋時詩不應西周之詩獨存魏風也
  葛屨
  刺褊而儉也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興也糾糾然寒凉之葛屨而可以履霜以興使始嫁之女縫裳也古禮取婦三月始廟見既廟見然後執婦功此稱女者葢嫁而未廟見者也摻摻女手言纎纎之女手也要之使縫裳腰也襋之使縫衣領也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賦也好人謂主婦也提提安舒也宛然左辟凡辭讓必辟而居左言有威儀也象揥以象骨為摘髪之箆言此見其為貴家也以貴家而使女縫裳其心褊急是以刺之也
  汾沮洳
  刺貴者之儉不中禮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羙無度羙無度殊異乎公路
  三章皆興也汾水名沮洳者下濕之地莫者野菜似柳葉厚且長有毛刺可為羮彼其之子指采莫者羙無度言其美不可量也雖云美無度然身親賤事儉嗇之過殊不類乎貴人也公路掌公之路車者然意其為貴者之羙稱耳未必真為是官公行公族亦然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羙如英羙如英殊異乎公行
  汾一方言在汾水之傍也采桑葢以供蠶者羙如英如花之萼也公行掌兵車之行列者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羙如玉羙如玉殊異乎公族
  藚似車前草謂之水舄寸寸有節
  園有桃
  自言其心之憂而人莫知之之辭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謡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葢亦勿思
  興也園中有桃實可充殽而人未知之以興我心之憂人亦莫能知也歌謡者憂之無奈以散其憂也其不知我者謂我乃士無所事而驕樂故歌且謡葢不知者皆小民也為士而憂乃憂國而彼小民者宜其不知也彼人是哉子曰何其葢曰彼之為政者是矣而子乃憂其不然獨何為哉其誰知之葢亦勿思傳曰彼之非我特未之思爾誠思之則將不睱非我而自憂矣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葢亦勿思
  棘者小棘叢生其實亦可食聊以行國言遊行國中可冩其憂也士也罔極言士之放浪遊戲無窮極也
  陟岵
  孝子役思念父母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尚慎旃哉由來無止
  三章皆賦也行役之時去家既逺乃登山之無草木者以望父之所在父曰嗟予子行役此下四句皆託為父之言也想父之在家必曰嗟我子之行役自蚤至夜無有止息勞苦甚矣尚願慎之苟無罪犯尚可以歸來而不止留於外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尚慎旃哉由來無棄
  屺山之有草木者棄謂棄親而歸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尚慎旃哉由來無死
  岡山脊也必偕者與其儕輩同作同止不得自如也
  十畆之間
  賢者不樂仕思與其友歸于農圃也
  十畆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賦也十畆塲圃之地也閑閑泄泄皆自得之意行者將也此葢位卑禄薄之人雖有去意而未能即去故言將還也
  伐檀
  羙君子隠居之志也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三章皆興而賦也伐檀將以為車而置之河干乃不為用以興君子有道而不仕也不稼不穡以下四句託為君子之自言葢曰于稼也而不種于穡也而不收何以有禾三百㕓之多于狩獵也而不身親之何以瞻而庭有縣獸貆者貉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又詩人稱羙之辭言彼君子者誠能不素餐矣素餐者無功而食禄也
  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伐輻者伐木以為車之輻也清且直者水清而又不瀠廻也億十萬也特者三嵗獸
  坎坎伐輪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伐輪伐木以為車之輪也淪者小風水成文如輪之轉也囷圓倉鶉鵪鶉也熟食曰飱
  碩鼠
  民困于貪殘之政而思去之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嵗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三章皆比也碩鼠之食粟比有司之重斂三歳貫女言嵗嵗恣其求取不敢違拒故習貫以為常也莫我肯顧不顧念我之貧困也樂土者無苛政之處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徳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直猶伸也得以伸我之困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苖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莫我肯勞不能慰勞我也誰之永號無復號呼以訴苦也













  詩演義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六
  明 梁寅 撰
  唐國風
  周成王以帝堯舊都封弟叔虞為唐侯南有晉水至子燮乃改國號曰晉後徙居曲沃又徙居絳其地土瘠民貧勤儉質朴憂深思逺有堯之遺風其詩不謂之晉而謂之唐仍始封之舊號也
  蟋蟀
  唐俗勤儉其民間終嵗勞苦不敢少休及嵗晚務閒乃敢相與為樂故賦是詩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三章皆賦也蟋蟀促織也聿遂也日月其除除除去也言日月將舍我而去也無已大康職思其居言方燕樂而又遽相戒曰今不已過於樂乎盍亦顧念職之所居者其可也好樂無荒良士瞿瞿瞿瞿者却顧之貌言雖好樂而不至荒躭當若彼良士之長慮却顧乃不至於危亡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樂嵗月其邁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逝邁皆去也職思其外言不徒思其職之當為又當思諸餘之事而豫備之也蹶蹶動而敏于事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役車其休歳晚則役車皆休息也役車者謂之棧車其制卑小庶人行役所用與乗車不同日月其慆慆者過也言日月虛過也職思其憂人能思當憂之事則不至於憂也休休安閒也其瞿瞿也其蹶蹶也始而勤也其休休也終於逸也
  山有樞
  此詩葢以答前篇之意而觧憂也
  山有樞音歐又音樗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三章皆興也山則有樞隰則有榆以興富貴之家則有車馬也樞刺榆也榆白榆也弗曳弗婁曳拖也婁亦曳也弗馳弗驅走馬者馳也䇿馬者驅也宛坐見貌它人是愉言它人以其所有以為愉悦也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鍾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栲山樞也樹類漆杻似棣官園種之名曰萬歳葉似杏而尖其色白皮正赤其理多曲少直其材可為弓弩幹及車輞洒掃廷内撾鍾考皷必大燕者為之儉嗇者不設燕故廷内不洒掃鍾皷不考擊也保者居而有之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皷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勸之以酒食歡宴也故曰且以喜樂言可消憂也又曰且以永日言宴樂則不覺日之長也他人入室其所有皆他人之物也
  揚之水
  晉昭公封其叔父成師于曲沃是為桓叔其後沃盛强而晉微弱國人將叛而歸之此詩者國人所作也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三章皆比也揚之水水之散流而緩弱也以比晉之衰白石鑿鑿石之巉巖而高也以比沃之盛素衣朱襮襮領縁也是乃諸侯之服言桓叔將為諸侯故國人將從之于沃也從之而既見云何而不歡樂乎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朱繡以朱而繡其領云何其憂無所憂也
  揚之水白石𥻘𥻘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𥻘𥻘水清而石見分明也有命謂將受命于王以為諸侯也不敢以告人欲其事之成故為之隠也
  椒聊
  舊序謂君子見沃之盛强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傳曰未見其必為沃而作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逺條且
  二章皆興而比也椒樹似茱萸其實味辛而香烈聊語助也盈升椒實之多盈于十合之升也碩大無朋言其盛大無與比也且語辭逺條條之逺則實益多也此贊羙之辭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逺條且
  兩手捧之曰匊
  綢繆
  國亂民貧男女有失其時而後得遂昏姻之禮者人為賦之焉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三章皆興也綢繆束薪三星在天言束薪者必纒綿之𦂳然後可負荷而建辰之月心之三星又昏見于天之東以興今夕何夕而乃見此良人乎子兮子兮指婦言之也如此良人何言何以當此賢夫也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芻者草也隅者東南隅也子兮子兮指夫婦言之也如此邂逅何言何以有此良㑹也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楚者荆属亦以為薪也子兮子兮指夫言之也如此粲者何言何以當此賢婦也
  枤杜
  此無兄弟者自傷其孤特而求助於人之辭
  有枤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二章皆興也有特生之杜本孤立也而其葉湑湑然蕃盛以興人之孤立者不可無助也我之獨行踽踽然豈無他人乎然不如我同氣之兄弟也既無兄弟矣嗟行路之人何不比輔于我乎見人之無兄弟所當閔者何不助我乎佽者助也
  有枤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睘睘猶踽踽言無所依也
  羔裘
  傳曰此詩不知所謂
  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 羔裘豹袖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賦也羔裘而以豹飾其袖乃卿大夫之服也居居究究爾雅曰惡也毛鄭亦然傳以為未詳今觀二章下二句疑為羙其大夫之辭言豈無他人之可從乎維子與我為故舊也維子與我相親好也若然則居居究究乃羙辭非惡也
  鴇羽
  民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故作此詩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父母何怗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三章皆比也鴇似鴈而大無後趾疏云鴇連趾性不樹止樹止則為苦栩者柞櫟也其子為皂斗其殻可染皂苞叢生也鴇性不木栖今乃集于叢生之栩以比民性惡勞苦今乃乆從征役也王事靡盬盬攻緻也言靡盬者事不完也謂之王事侯國之民供天子之役也曷其有所言何時使我有定所也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藝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苞棘者叢生之棘尤非所安者曷其有極言無已也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藝稻粱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鴇行言其成行列也稻者南方稻米水生而色白粱似粟而大爾雅翼云今人多種粟少種粱以其損地力而收少有常復常所也
  無衣
  史記云曲沃武公伐晉滅之盡以其寳賂釐王王以武公為晉君列于諸侯此詩葢述其請命之意也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賦也七者侯伯七命之服也六者天子之卿六命之服也言不得七命之服則但得六命之服比于天子之卿亦可也唐之方鎮請旌節于朝曰旌節吾自有之但重長安本色耳武公之意亦然故曰我豈無二章六章之服乎但不如天子命服之為重也安且吉謂無後患安且燠謂安榮如挾纊也請命天子而曰豈無衣又曰不如子之衣其辭悖慢甚矣夫簒逆者必誅而至貪貨賂不加天討反錫命之乾綱之弗舉王靈之不振誰之咎與
  有枤之杜
  為此詩者有好賢之心而恐不足以致之也
  有枤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比也枤杜生于道左本可以䕃行人而其䕃薄少我雖有好賢之心而力寡薄彼君子者安肯適我乎噬發語辭夫賢者非為飲食而至也而人之好賢者非飲食無以寓其誠敬故曰中心好之曷飲食之其好賢若是是亦可謂賢者矣
  有枤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道周者道之周繞而曲處也
  葛生
  婦人以其夫乆從征役而不歸思而賦之也
  葛生蒙楚蘝蔓于野予羙亡此誰與獨處
  興也蘝草也似栝樓葉盛而細言葛之生則蒙蔽于荆楚矣蘝之盛則延蔓于野中矣彼物各有依託而予之所羙者獨不在是則誰能相與而塊然獨處乎
  葛生蒙棘蘝蔓于域予羙亡此誰與獨息
  域地之界限也獨息獨居止也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羙亡此誰與獨旦
  賦也以角為枕粲然而鮮羙以錦為衾爛然其文乎何夫之不在而獨處至旦乎
  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于其室
  夏日永冬夜永獨居憂思于是為甚生不得同居以相娱死猶願同葬以畢志此以見婦人之從一而終無他心也其居其室皆謂墳墓也
  采苓
  刺聴讒之詩
  采苓采苓首陽之巅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興也苓藥草也其為苓者非為蒼耳為甘草為茯苓為朽木之菌皆曰苓也采苓者必求之于僻逺之地故因之起興以為凡聴人言必加審察不可輕信舍旃舍旃苟亦無然謂姑舍置之未可遽以為然也人之為言胡得焉謂泛泛之言未必皆得其實也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苦者苦菜也苟亦無與不可輕于許與也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葑蔓菁也
  秦國風
  秦本伯益之後有中潏者居西戎七世孫曰非子為周孝王養焉而蕃息王封為附庸而邑之秦宣王時非子曽孫秦仲為大夫討西戎不克而見殺及犬戎殺幽王仲之孫襄公以兵送平王東遷于洛邑有功王封為諸侯曰能逐犬戎即有岐豐之地襄公遂有周西都地八百里至𤣥孫徳公乃徙于雍 愚嘗論之曰平王之封秦襄可也而使之逐戎即有岐豐之則非也豐鎬者周所興之地先王之宗廟在是非可棄者而王乃棄之一失也天子之封諸侯也有其制諸侯有功而寵錫之也有其典今子以八百里大地違王制而悖典禮二失也西都之地阻山帶河其民重厚而質直雄勇而剛毅乃不能保有其民以四征不靖三失也平王誠能有少康之志總率東諸侯以討犬戎彼秦者固當盡力何患乎戎翟戎翟既逐據形勝之地以控制六合而夷夏咸服矣平王不能然而周由是以衰秦由是以興嗚呼是三失者豈小失也哉
  車鄰
  是時秦君始有車馬及寺人之官將見者必先使寺人通之國人創見而誇羙之也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賦也鄰與轔同鄰鄰衆車之聲也白顛白額馬君子謂秦君寺人之令欲見君者必使内小臣通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皷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興也山坡曰阪有漆有栗無所取義但以秦地所有隨見而發興也皷瑟勸之為樂也八十曰耋逝者其耋言日月之逝而老將至也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皷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簧者笙中金葉也
  駟驖
  羙秦君田狩之辭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
  三章皆賦也説文驖馬赤黒色六轡者謂兩服兩驂各兩轡而驂馬兩轡納之于觖故在手者六轡也媚子君所愛之人也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舍㧞則獲
  奉時辰牡言虞人奉是當時之獸以待射也物之可食四時異宜故曰辰牡公曰左之射必中其左然後為中殺也舍㧞則獲發矢無不中也㧞謂箭括箭之築弦處也
  遊于北園駟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獫音歛去聲驕音枵春秋傳曰鄭有原圃秦有具囿北園豈即具囿歟四馬既閑馬皆閑習也輶車鸞鑣輶輕也□馬銜鐵也銜外有鈴聲和如鸞故曰鸞鑣載獫歇驕獫也歇也驕也皆田犬之名歇一作猲驕一作獢獫長喙者歇驕短喙者以車載犬葢行逺必休其足力也
  小戎
  襄公承天子之命率其國人以征西戎故役者之家人先誇車甲之盛而後及其私情葢以義興師雖婦人亦知勇于赴敵而無所怨矣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㳺環脅驅隂靷沃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三章皆賦也兵車曰小戎俴淺也收軫也軫者車上前後兩端横木所以收歛所載大車之内前軫至後軫其深八尺兵車軫四尺四寸比大車為淺故曰俴收也五楘梁輈楘者文章歴録然之皃梁輈盖從前軫以前屈曲而上至衡則向下鈎之衡横于輈下而輈形穹窿上曲如屋之梁又以革五處束之其文章厯録然也輈長一丈四尺四寸亦謂之轅㳺環脅驅㳺環者靷環也以皮為環當兩服馬之背㳺移前郤引兩驂馬之外轡貫其中而執之所以制驂馬使不得外出也脅驅亦以皮為之前係于衡之兩端後係于軫之兩端當服馬脅之外所以驅驂馬使不得内入也隂靷鋈續隂者揜軓也軓在軾前而以板横側揜之以其隂映此軓故曰隂也靷者以皮二條前係驂馬之頸後係隂板之上有續靷處消白金沃灌其環也黄公紹曰兵車乗車之輪其崇六尺六寸軌居輪之中實得其半孔疏以軌為轍非也文茵暢轂文茵如虎皮褥是也轂者車輪之中外持輻内受軸者大車之轂一尺有半兵車之轂三尺二寸故曰暢轂暢者長也駕我騏馵騏者馬蒼艾色文如博棊𮩴者馬左足白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羙其夫之辭也在其板屋亂我心曲西戎之俗以板為屋想夫之逺征在于板屋亂我心思之委曲也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騏駵是中以赤馬黒鬛者為兩服也騧驪是驂以馬之黄與黑者為兩驂也龍盾之合盾即干所以扞身者畫為龍文以二合載車上備缺壊也鋈以觼軜觼乃環之有舌者軜者驂内轡也置觼於軾前以係軜故曰觼軜亦鋈白金以為飾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言未知歸在何時何念之切也
  俴駟孔羣厹矛鋈錞𮐃伐有苑虎韔鏤𭙶交韔二弓竹閉緄縢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俴駟孔羣四馬皆以淺薄之金為甲孔羣甚和也厹矛鋈錞厹矛三隅矛也以白金沃矛之下端平底錞者平底也𮐃伐有苑伐者盾之别名苑者文貌乃畫雜羽之文于盾上也虎韔鏤𭙶鏤金以飾馬當胸帶也交韔二弓顛倒安置于韔中也竹閉緄縢閉者弓檠也以竹為之緄者繩也縢者約也以繩約其閉于弛弓之裏檠弓體使正也載寢載興思之無已寢興弗釋也厭厭安也秩秩有序也末二句皆義其夫之情統觀三章所云雖為婦人所自言然其言制器之詳密豈婦人能之葢亦工于言者設為婦人之辭耳
  兼葭
  此君子有所思念而作也
  兼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賦也又疑當為興兼葭既蒼蒼而老色白露既寒而為露此晚秋時也所謂伊人猶言彼人指所思者也在水一方望之隔水也遡洄者逆流也逆流而上則道路阻修遡遊者順流也順流而下又在於水中言見其人之難也此詩雖不知何所指然其辭可誦後人之詩多摹此意固不必求其為何人而作也
  兼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湄者水草交也躋者﨑嶇而難升也小渚曰坻
  兼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采采浥露而光采也右者不相值而出其右也沚亦小渚
  終南
  秦人羙其君之辭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二章皆興也言終南山果何所有乎有木曰條者焉又有曰梅者焉條者郭璞曰山楸也因二木而人徃言秦君至此山之下以錦為衣以狐為裘而其顔如渥丹則稱其為君也哉渥丹者容色紅潤也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夀考不忘
  紀者山之廉角也堂者山之寛平處也黻衣者衣之文如亞又如兩已相戾乃畫之者而裳則繡之者佩玉將將美其儀也壽考不忘願其壽也
  黄鳥
  秦穆公卒遺令以人從死康公狥父之亂命於是從死者衆而子車氏之三良與焉國人哀而賦之也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三章皆興也子車奄息子車氏之子名奄息也百夫之特傑出于百夫之上也臨其穴惴惴其慄廹而納之壙中是以惴惴然恐懼也殱殺也人百其身謂可贖則雖百人贖一人亦可葢深痛惜之也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仲行亦名也百夫之防一人可以防禦百人也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鍼虎亦名也防禦猶防也夫秦之以人從死始于武公戎狄之俗也穆公慕聖賢者而亦若是乎康公從父之亂命父子之罪固均也時無明王又無賢伯莫之能討觀詩之所刺世之變能不悲乎
  晨風
  婦人以夫而賦也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三章皆興也晨風鸇也又謂之鷂陸璣云黄色燕領擊鳩鴿燕雀食之向風摇摇而飛疾鴥者疾飛貌欽欽憂而不忘也傳曰此與扊扅之歌同意秦俗然也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苞櫟者發生之櫟六駁者梓榆也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苞棣者發生之棣也棣有二曰唐棣者赤棣也一名栘論語言唐棣之華是也曰常棣者白棣也一名玉李詩言常棣之華及維常之華是也檖赤羅也其文細密如羅子似梨小酢可食
  無衣
  秦民好攻戰故於平居而賦以見志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賦也民于平居而相語若將征行豈可曰無衣乎我之有袍與爾同衣之天子有命而興師則當修我之戈矛與爾同討仇讎也仇讎若西戎是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㦸與子偕作澤者裏衣近膚而垢澤也㦸著車上㦸長丈六尺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傳曰秦人之俗大抵尚氣槩先勇力忘生輕死故其見于詩者如此然岐豐之地文王以興二南之化如彼其忠厚也秦人用之未幾而一變其俗已悍然有招八州而朝同列之氣矣何哉雍州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質直無鄭衛驕惰浮靡之習以善導之則易以興起而篤於仁義以猛驅之其果敢之資亦足以强兵力農而成富强之業也
  渭陽
  秦康公送舅氏晉文公也舅序曰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作是詩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乗黄
  文公方歸晉恐有拒之者故穆公既以兵送之康公亦贈以車馬所以資助之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贈以玉佩見悠悠之思非虚言所以表其相厚之實意也母既殁矣而敬其舅氏禮意兼重此所以念母也此所以為孝也
  權輿
  秦君待賢之禮始勤而終怠故賢者賦此
  于我乎厦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賦也厦屋渠渠居之安樂也乃勤于始也每食無餘食之不足也乃怠于終也不承權輿言不能繼其始也造衡自權始造車自輿始故凡事之始曰權輿
  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毎食四簋言飲食豐厚也前日每食無餘此日毎食不飽惟其無餘是以不飽此與楚王戊醴酒不設同再嗟嘆言之當時之養賢者能不愧乎








  詩演義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七
  明 梁寅 撰
  陳國風
  陳帝舜之後周武王時虞閼父為周陶正武王頼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以元女大姬妻其子滿而封之於陳都宛丘之側與黄帝帝堯之後共為三恪云
  宛丘
  刺遊蕩之人也
  子之蕩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三章皆賦也言遊蕩之子在于宛丘之上維其逍遥自得有以快情而無威儀可瞻望也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鷺羽舞者所執也鼓之舞之所謂巫風也故説詩者以為大姬婦人尊貴好樂巫覡歌舞之事其民化之是則其所由來者固乆矣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缶瓦盎也乃盛酒之器擊之以節樂翿者翳也舞者持以自蔽也
  東門之枌
  男女㑹聚歌舞而賦其事以相樂也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三章皆賦也枌白榆也皂斗也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明言其氏葢亦貴女而乃為女巫舞于枌榆之下可恥也
  榖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榖旦于差擇吉日也棄婦之業而舞于市縱恣之甚
  榖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越以鬷邁鬷者衆也于是以衆人俱行也荍名芘芣又名蜀葵花似五銖錢粉紅有紫紋視爾如荍羙其色也貽一握之椒感其意也
  衡門
  隠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辭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
  賦也衡門者横木為門居之小者衡門之下而可以棲遲則不必高廣之厦然後安泌水之洋洋可以翫樂而忘飢則不必肥甘之奉然後飽果何待于外而何求于人哉泌者泉水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比也齊女姜姓宋女子姓言日食而無飢斯可矣而必河之魴必河之鯉則唯羙味之耆非安分者也取妻而為養斯可矣而必齊之姜必宋之子則唯羙色之好非尚徳者也人而若此未免于厭貧賤貪富貴而賢者之心豈如是哉
  東門之池
  男女㑹遇之詩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羙淑姬可與晤歌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羙淑姬可與晤語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羙淑姬可與晤言
  興也麻紵可績以為布菅似茅而柔韌可以為索及織屨見人以三物浸于城下之池故因以起興思與淑女㑹遇也或曰此但為男悦女之辭非必㑹遇也
  東門之揚
  男女期㑹有負約而不至者故賦此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晳晳
  興也楊柳枝楊起者牂牂肺肺葉之盛也明星者啟明星也常先日而出昏以為期而至於將旦葢女之負約也
  墓門
  刺不良之人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興也墓門凶僻之地而荆棘生焉以興其人之不良國人皆知之既皆知之而不能改悔則其稔惡也葢自昔而然矣斯人也葢所謂末如之何者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
  鴞者鴟鴞惡聲之鳥歌以訊之言不良之人歌其惡而訊問庶知愧也訊之而不我顧則必至顛倒狼狽于斯之時當思我之言矣其曰夫也不良序以為刺陳佗未知然否今但取其懲惡爾不必求其人也
  防有鵲巢
  男女有私而憂或間之之辭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羙心焉忉忉
  興也防者人所築以捍水卭者丘也亦或地名㫖者羙也苕者苕饒也蔓生莖如勞豆而細葉如蒺蔾嫩可生食以鵲巢㫖苕起興言誰侜張予所羙之人乎乃使我心忉忉然而憂也侜張者猶誑言也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廟中路謂之唐甓甎之類鷊小草雜色如綬惕惕恐懼意
  月出
  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辭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佼人美人也僚好貎窈幽逺也糾愁結也悄憂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三章皆興也懰猶僚也懮受憂思也慅猶悄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天紹糾𦂳之意慘亦猶悄也
  株林
  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朝夕不休息焉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二章皆賦也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姬子徴舒字也兩曰從夏南者盖淫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從其子言之詩人忠厚如此
  駕我乘馬説于株野乘我乘駒朝食于株
  我國人我君也説舎也言我君或説舎焉或朝食焉徃來不息可憂之甚矣
  澤陂
  刺詩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三章皆興也蒲質柔荷色美興男女之相悦也此有美之一人不能以禮自防使君子見而傷風俗之敗目泗鼻涕一時俱下如滂沱然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蕳見鄭風卷好貌悁悁猶悒悒也
  彼澤之陂有蒲䓧蓞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䓧蓞荷華之未發者儼矜荘貎輾轉伏枕言久以不能寝見憂思之無已也檜國風
  檜妘姓之國祝融之後鄭桓公滅之遷國於是今鄭州其地也 蘇氏曰檜詩皆為鄭作如𨚍鄘為衛也
  羔裘
  舅説檜君好潔其衣服逍遥遊宴不能自强于政治故詩人憂之此臆度爾詩言羔裘如膏則曰潔其衣服詩言逍遥翺翔則曰逍遥遊宴非有所據也以為鄭人作之或者為懷賢之詩與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三章皆賦也玉藻云羔裘豹飾緇衣以裼之狐白裘錦衣以裼之皆貴者之盛服也衣狐裘以朝君狐裘又美于羔裘也忉忉憂勞也其曰豈不爾思亦若懷仰而不得見之意耳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翺翔猶逍遥亦有從容自得之意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如膏有曜言裘之鮮美如脂之漬而光曜也
  素冠
  賢者病喪禮之廢苟有能行喪禮者則願見之也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愽愽
  三章皆賦也庶冀也幸也又庶㡬也言有居喪素冠之人則庶㡬見之棘者急也其與亟革字異而義同記曰喪事欲其總總爾盖居喪者有急遽之状無雍容之意故曰棘人也欒欒瘠貎愽愽憂勞貎似不見其

  而禮之廢深欲得見復古之君
  子也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
  同歸兮素衣謂縗服也與子同歸猶言微斯人吾誰與歸也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韠蔽膝也韠本以皮此言素韠則亦為衰之布而已蔽膝之制如一巾下廣二尺上廣一尺盖古者以席卑巫前臨俎豆為此以備濡漬也冠衣韠皆備喪禮之備可知與子如一言彼此
  之心如

  一也隰有萇楚政煩賦
  重人不堪其苦嘆不如草木之無知而無憂也舊序以為疾其君之淫恣者盖誤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三章皆賦也隰者地之下濕遽萇楚銚弋也今謂之羊桃葉如桃而光尖長而狹花赤紫色子如小麥猗儺柔弱夭少好貎沃沃光澤也子指萇楚也政煩 賦重君與有司之失也而託草木以為言其辭微婉不斥其固
  忠厚之意亦免禍之道也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民之困于徴歛以有家也人而至于憂勞盖傷夫俗之薄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室即家也
  匪風
  周室衰微賢人憂歎而作是詩也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賦也偈車疾之貎周道適周之路也言常時見風之驟發車之疾驅則中心驚怛不能自安今非風之驟發也非車之疾驅也但適周之路在于目中昔也使國朝王皆由此道今也王室衰微莫能徃朝木必有本水必有源本源之思闐其無人是以不免于怛傷悲閔之意形于顧瞻之間斯人之賢可知矣匪風
  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嘌者
  車摇而不安也或曰車聲也弔傷悼也誰能
  烹魚溉之釡鬵誰将西歸懷之好音興也
  釡即鑊也鬵即甑也託興于烹魚言但有尊王室之人則思見之故曰誰能烹魚乎我則為之溉釡與鬵矣誰能西歸乎我則懷之以好音矣懷者猶曰懷諸侯懷逺人言懷來之也好音美言也以美言奨勸其人使其尊王之心不至于怠也曹國風
  曹乃武王弟振鐸之所封在兖州陶丘之北今曹州即其地也
  蜉蝣
  時人有玩細娱而忘逺慮者故以蜉蝣為比而作詩以刺之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愛矣于我歸處
  三章皆比也蜉蝣一名渠畧有甲之虫朝生莫死似蜣螂而小身狹而長有角叢生糞土中甲下有翅能飛蜣螂者轉糞土為久與此異也衣裳楚楚言其人之衣裳鮮潔如蜉蝣之羽也于我歸處言其美服奢麗終至窶貧故為我之累歸我則當有以處之也舊序以為刺其君其言歸我似為親屬耳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采采言服之華采如蜉蝣之翼息止也
  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愛矣于我歸説
  掘閲未詳或曰以其出于糞土而鮮潔可觀也麻衣如雪布精好而白也説讀曰税言税駕而舎止也
  候人
  曹君逺君子而近小人故刺之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興也候人者道路迎送賓客之官然此曰候人者非専為迎送乃多其徒衆而逸遊驅馳爾戈如㦸而横安刃故有兩刃其柄長六尺六寸盖戈㦸皆有枝兵而戈乃單枝㦸則雙枝也祋即殳也柄長丈二而無刃其莖八稜主以擊人者彼其之子其者語辭之子指小人也三百赤芾芾與韍同即蔽膝赤芾之人至于三百之多言惡徒衆也春秋傳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僖負覊而乘軒者三百人故舊序以此詩為刺曹共公亦或然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鵜似鳬而小其膏可以莹刃一名淘河食魚不濡其翼言飽而在漁梁其翼不濕也不稱其服無徳而服飾華羙為不稱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咮喙也不遂其媾如此之人不稱君之恩寵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比也薈蔚草木盛貌朝隮雲氣當曉而升騰也草木深暗山雲蔽翳皆以譬小人衆多而氣勢翕聚也婉孌少好貌季女少好不免飢餒譬賢人之屏棄也
  鳲鳩
  詩人羙君子用心之専壹舊序以為刺詩者誤也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四章皆興也鳲鳩之名多曰鴶鵴曰戴勝曰布榖以為戴勝者頭上毛花如幡勝故月令注以為織紝之鳥謂當春而勸婦織紝也以為布谷者言其勸農布種也在桑者月令云戴勝降於桑其子七言其子多母飼之朝從上下莫從下上平均如一也其儀一心如結言君子之咸儀専壹于外無所差失有其心存于内而誠敬無間也如結者如固結而不觧也因鳲鳩起興以羙君子之徳凡徳之形于外莫非有諸中者以為之本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子在梅者母在桑而子每章異木子自飛去母常不移其帶伊絲帶謂大帶即紳之下垂者伊語辭也其弁伊騏皮弁而青黑如騏馬之色也此言君子容飾之盛異于不稱其服者矣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棘者有刺之木不忒者言威儀中適也正是四國有威儀者必有徳足以化民故能正四方之國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榛木名實如小栗國人四國之人也胡不萬年祝辭也君子能以徳而正人之不正則宜享遐夀也
  下泉
  舊序曰思治也是時王室衰㣲天下無王小國困敝故曹之賢者悲憂感嘆思周之盛王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四章皆興而比也冽水之清而寒者下泉泉之流而下者浸彼苞稂苞叢生也稂者童粱乃莠属言寒泉下流尚能潤物故因之起興以見王靈不振而澤不及下也愾我寤歎愾太息也寤者寐覺而有言也念彼周京思念周之京師而願見明王之興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蕭者蒿也莖麄科生可作燭有香氣祭祀爇之京周即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蓍筮草史記云蓍千嵗則一本百莖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芃芃羙盛也膏潤也四國有王言四方之國皆知尊王也郇伯文王之弟封郇而伯爵也勞之言能勞來諸侯之來朝者也此詩先曰苞稂無用之物也次曰苞蕭苞蓍則有用矣終以黍言之則民食所頼其用尤切若曰黍苖之盛而得時雨之潤則成熟可望四國知有王而邭伯能勞來之則王道可行矣傳言邭侯為周伯而傷今無其人考之經傳周之盛時郇侯未嘗為方伯無事可見葢郇伯乃王朝大夫如凡伯原伯當作詩之時王臣有郇伯者稱賢故詩人望其能興王室也此以見其思治之切也









  詩演義卷七
<經部,詩類,詩演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八
  明 梁寅 撰
  豳國風
  周之先世后稷封邰至公劉立國於豳之谷故稱豳國成王立年幼周公以冢宰攝政乃述后稷公劉之化以戒王謂之豳風而凡周公它所作及為周公而作者亦附之其後
  七月
  周公作是詩以訓成王欲其念先公之風化知衣食之艱難曰七月者取篇首二字名之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八章皆賦也七月者斗建申之月夏之七月也謂之斗建申以北斗之柄指於申也流火者心星為大火乃東方之宿以六月之昏加于地之南方至七月之昏下而西流矣九月授衣以是月之末霜降始寒而蠶績之功亦成故授人以衣也一之日觱發謂斗建子一陽之月而風寒也變月言日者言是月之日也風寒而曰觱發者羌人吹觱栗以驚馬風之驟起而寒如觱栗之發聲也二之日栗烈斗建丑二陽之月而氣寒也氣寒而謂之栗烈者隂氣慘烈無風亦寒使人震栗也無衣無褐衣者繒纊與布為之褐者毛布也何以卒嵗謂嵗晚極寒無衣褐則無以終此嵗也三之日夏之正月也于耜于者往也耜者畊器也其端鑄鐵為之所以起土者也謂之往修田器者言自邑居而往就田廬為之也四之日夏之二月也舉趾者舉足而畊也時天氣已暖故東作興矣同我婦子饁彼南畝曰我者自家之老者言之也以飯餉畊者曰饁少者皆在田故老者與婦及子而餉之田畯至喜古者有田官謂之畯者即農人之俊者也稱曰田大夫又曰司穡其至而喜喜其治田早而用力齊也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後段言食之始二章至五章終前段之意六章至八章終後段之意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春日載陽載始也陽温和也倉庚黄鳥也女執懿筐國中之女執懿美之筐以采桑也微行者小逕也采蘩祁祁蘩白蒿也祁祁人多也蘩初生而嫩可以生蠶葢蠶生未齊未可食桑故以此啖之也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葢女之嫁人乃歸其家然心悲者以離父母也公子者男子之美稱不必為豳公之子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八月萑葦於八月取蘆荻共來嵗蠶事之用也蠶月條桑於治蠶之月落桑之枝而將取其葉也取彼斧斨以伐逺揚斧者隋銎斨者方銎隋銎者受柯之孔匾方銎者受柯之孔方逺揚桑之逺枝揚起者葢小枝以刀落之逺枝必大故須用斧也猗彼女桑猗者取葉而存條也女桑為小桑故惟取葉而已七月鳴鵙鵙者博勞亦曰伯勞應隂氣而鳴乃惡鳥也以夏至來冬至去故史傳曰伯趙氏司至也八月載績績者緝麻也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言蠶績功成為繒為布皆以染之或𤣥或黄而朱色尤甚鮮明也為公子裳上衣下裳皆可為之但言裳者取韻叶爾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四月秀葽未知葽為何草或云狗尾草或云即逺志皆不可知五月鳴蜩蜩即蟬也八月其穫禾之早者以八月而穫也十月隕蘀夏之十月木落葉也一之日于貉建子之月農功閒暇可以田狩而往取狐貉也二之日其同建丑之月家户同出以繼續武功也其曰武功者功猶事也古人因田獵以習武事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豵為一嵗豕則小故私有之豜為三嵗豕則大故獻于公勤以贍生忠以愛上豳俗之厚如此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婦子曰為改嵗入此室處
  斯螽莎雞蟋蟀一物而異名也又曰絡緯曰促織以將寒而鳴乃勸女工故以名之也其始生而動股稍出而振羽散處而在野漸涼而在宇將寒而入牀下亦隨時而易處也言完室備寒在于九月而必自五月言之者以五月一隂生乃寒氣之始萌也爍石之暑不始于春暮而始于冬至一陽之生水酒之寒不始於秋晚而始於夏至一隂之生故言寒氣自五月而始如易言履霜堅氷其來以漸欲人辨之於早而慮之於微也穹窒熏鼠其髙者如瓦漏墻缺則補塞之其下者如鼠穴在地則熏去而填之也塞向墐戸室之向明者障蔽之戸之以蓬蓽者泥塗之九月乃納禾稼之時也民固少暇矣而完室廬者亦不可緩也納禾稼慮飢也完室廬慮寒也飢寒之切身謀生之不易為民之上者知下之情而形之辭其憂民之憂葢如此嗟我婦子曰為改嵗入此室處為家長者嗟歎言之婦子賴我者也我既憂勤婦子有賴嵗云莫矣可以入室而安處矣其始於憂勤終於逸樂亦莫非民之情而上能言之其勸勉之意亦見矣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夀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菽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食鬱及薁鬱者棣屬陵氏云棣似郁李而小葢果實也薁蘡薁也説文云草名葢野草可為菜者亨葵及菽葵菜名有紫莖白莖二種常傾葉向日不令照其根爾雅翼云葵為百菜之王味尤甘滑菽豆也七月禾黍未熟貧家煮食可充飢八月剥棗剥擊也爾雅云棘實謂之棗故棗字累兩束也十月穫稻水田晚稻以十月熟也為此春酒以介眉夀至冬而釀酒已成春而可飲故以奉親飲賔古人飲酒必曰為夀祝願之辭也食𤓰者𤓰有數種皆秋而可食斷壺者瓠如壺形故名壺而斷截烹之菽苴謂收拾麻子也采荼采野生之苦菜也薪樗以樗乃惡木故伐之為薪也凡求菜果親庖厨皆婦人之事故曰食我農夫曰我者設為婦人之自言也
  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穀
  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同地物生之時則畊鋤為圃以種菜茹物成之後則築之使堅以為禾場禾稼者百穀之總名黍稷重穋則穀之有四種也黍即粟也稷謂之穄
  二之日鑿氷冲冲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塲朋酒斯嚮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夀無疆
  
  肅霜初寒之時也滌場穀皆収藏而蕩滌其場也酒兩尊曰朋酒羊之小而肥嫩曰羔羊躋升也言升國君之堂舉兕觥之酒所以致敬於上也萬夀無疆祝君之夀也上之愛下也切下之敬上也至豳之君民相與者如此然民賤而君尊也以牲酒奉君不為䙝乎盖先公之世國土未廣人民未衆故君民之分雖殊而上下之情交盡如一家父子然其淳朴之俗又可見也
  鴟鴞
  成王立而尚㓜周公以叔父位冢宰而攝政使管叔霍叔蔡叔監殷三叔乃流言於國曰公将不利於孺子公於是避居東都作鴟鴞之詩以遺王而王之疑公猶未釋既踰二年因雷風之變而成王啟金縢之匱見周公冊書願以身代武王死王乃大悟方知三叔之言為誣謗遂自迎周公以歸然後東征以討武庚及三叔觀金縢之書知鴟鴞之詩為周公親作無疑也
  䲭鴞䲭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四章皆比也而此章首言慮患之意鴟鴞惡鳥以比武庚管蔡言我者周公以比自已言室者以比王室也當公遭謗之時避居東都管蔡包蔵禍心欲危王室而成王惑於其言公於此時憂慮之至然非憂慮其一身也慮王室之不靖也慮天下之未寧也故為此詩以貽王庶王之感悟其託為鳥言盖曰䲭鴞䲭鴞爾既取我子而食之矣母再毁我之室也我之於子恩愛之至勤勞之甚所以鬻養乎子者良可憐閔若巢室之毁尚何望哉慮患之至而形之辭者如是其切聖人之情見矣斯語辭也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汝下民或敢侮予
  此章言豫防之意其為巢者以備風雨也故及天未隂雨之時取桑根之皮以纒綿巢之牖户使之完固今爾在下之民有敢侮予者乎下民亦比管蔡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此章言勞苦之意拮据手口並作也捋荼者捋取萑苕之屬以藉巢也蓄者積也租者聚也積聚草木以成巢也卒瘏盡病也其勞苦如此葢曰家室之未就況能鬻子乎武王之存周公之宣力固多武王既殁成王尚幼周公身任天下之重其勤勞王家何異鳥之營巢哉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搖予維音嘵嘵
  此章言危懼之意羽之譙譙則脱而殺矣尾之翛翛則勞而敝矣室之翹翹則又髙而且危也風雨之漂搖則危而欲墮也予維音嘵嘵則哀鳴可憐而莫有救之者也公之去位天子孤立王室將危天下將變心之憂危若蹈虎尾其辭之哀如此而王心猶未悟則知公之心閔公之誠惟天而已矣風雷之變升感應之自然者乎
  東山
  舊序曰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 按此序得之其曰大夫作亦或然也傳以為周公自作則未見其實又按書金縢言周公因流言避居東都二年成王因風雷之變迎公以歸然後東征討管蔡其首尾又三年也傳於東山不言避居東都葢朱子初以居東二年即東征後又言其不然而傳於鴟鴞東山二篇之中未及添改耳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四章皆賦而其中有興焉每章之首四句皆同者言其征行之久歸途之艱重復其辭以深致意與他篇不同葢又一體也我東曰歸我心西悲葢曰身在東西方言歸心向西而先念家公役雖完而私計多缺是以悲也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言家人當為閒居之衣自今以後可以無用行陣而不必御枚也士與事同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此則興也道中見桑上之蟲蜎蜎然而動而我敦然獨宿猶在車之下初啟行而家尚逺為可憐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字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懐也
  此在道而想其家之寥闐也果臝之實亦施于宇果木生者臝亦果而蔓生者臝延入宇下言其多而不得食之也伊威在室蠨蛸在户伊威虫名謂之鼠婦室不掃則有之蠨蛸小蜘蛛也户無人出入則結網當之以畽飛虫町畽鹿場熠燿宵行町畽者舎傍隙地無人在舎故鹿以為場也宵行亦虫名夜行喉下有光故以名之熠燿言其光也不可畏也言豈不可畏也伊可懐也言不能不思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東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歎于室灑掃穹室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此將至家及已到家之辭也鸛鳴于垤鸛似鶴而好水將隂雨則鳴垤者土髙如冢蟻知隂雨故將隂雨則蟻遷于垤以避水鸛就食之故其鳴于垤乃將雨之候也婦歎于室閔其夫在道之苦也灑掃穹室我征聿至婦以夫將歸故灑掃其室穹者髙仰之處窒者卑下之所皆既潔淨於是其夫忽然而至有敦爪苦烝在栗薪夫歸而見瓜在栗薪之上敦者聚而多苦則不可食繫于薪則人之所棄而不取也自我不見于今三年言不見此苦瓜已三年矣傷去家之久見土物而喜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此言軍士未娶者歸娶而喜也倉庚于飛熠燿其羽言仲春暄和倉庚飛而羽鮮明因之起興以言昏姻之樂也之子于歸皇駁其馬之子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于歸歸于夫家也其馬有黄白而曰皇者有駵白而曰駁者言從衛之盛也駵赤馬而黒尾此曰駵白乃赤而無白也親結其縭九十其儀縭帨巾也女嫁而母成之為之施衿結帨而資裝之多或九或十也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作詩者有以曲盡人情矣男女人之大欲而死亡人之大惡也今東征而歸得免其所惡而遂其所欲上之人知其情故因其所欲言而不能者乃代之言焉葢説以使民者如是矣
  破斧
  舊序曰周大夫以美周公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三章皆賦也大夫美周公而以我斧我斨言之託為軍士之自言也葢軍士知公之心公平正大其興師討罪乃為天下非為一身然軍士不能自言也故大夫代之言此詩者葢有以通上下之情矣隋銎曰斧方銎曰斨銎者斧之孔以受柄者也斧斨破缺者聖人之兵未至於多殺而血刃之甚也葢但言軍士之久役而勞苦耳四國是皇言周公之征唯欲安靖四方之國非為暴者耳皇荀子注云正也言欲使四方皆歸於正也舊序以四國為管蔡商奄誤矣哀我人斯亦孔之將言公之哀我民其徳惠甚大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錡鑿屬亦軍中所用者吪化也言欲四方皆化惡為善也亦孔之嘉言公之哀我民者意甚嘉美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銶亦鑿屬或曰獨頭斧也遒歛而固之也説文迫也楚辭云遒白露而為霜此葢欲四國速就於善之意亦孔之休亦言意甚美也
  伐柯
  傳曰此詩以比東人欲見周公之難也今詳詩意疑為歸士新昏之辭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二章皆比東征之士歸而新昏喜而賦是詩以伐柯為比葢曰欲修斧柄者若之何而成乎非以斧修之而取則於手中之柄則不可成也欲取妻者若之何而諧乎非媒妁善言而通二家之意則不可諧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前章言匪斧不克未見取則之意此言取則不逺比昏之不可無媒所以藉之者甚切也之子指妻而言也既見妻之至於是列籩豆以宴樂葢為酒食以召鄉黨僚友乃昏禮之常也籩者竹為之以盛果實豆者木為之以盛餚食踐者成行列也妻之既見宴之禮盛皆自喜之辭也
  九罭
  周公居東之時東人喜得見之故作此詩 今按居東者非東征也乃先遭謗之時避居東都也此詩四章言無以我公歸為成王迎公以歸亦明矣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繡裳
  此章至三章皆興也九罭九囊之網也爾雖云緵罟謂之九罭絲者絲數之多至八十縷葢網之細密者鱒魴皆大魚也鱒似鱓而鱗細目中赤色一道横貫其瞳俗呼赤眼鱒食螺蛘多獨行魴即鯿也細鱗縮項闊腹廣而方故曰魴厚而匾故曰鯿網得美魚人以為喜故以興得見周公而喜也之子謂周公也伐柯以之子為婦人此以為周公者古人語質如六君子或以稱王者或婦人穪夫尊卑不嫌同辭也衮衣繡裳上公九章之服也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雉也四曰火五曰宗彛虎蜼也五者皆繪之於衣六曰藻七曰粉米八曰黼九曰黻四者皆繡之於裳天子之龍一身一降上公但有降龍以龍首卷然故謂之衮也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因鴻飛起興言公去而不留也公歸無所言公之歸也復為冢宰豈無其所乎再宿曰信言公於女之地不過再宿而去矣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不復言去則不復來也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此章賦也言公遭謗避位而來此是以得見此衮衣之貴王今悔悟迎公以歸願留於此毋遽以公歸而使我悲也公固不可復留也但以見東人惓惓之意爾
  狼跋
  周公遭大變而不失其常周大夫以是美之也
  狼跋共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二章皆興也狼似犬鋭頭白頰髙前廣後其性貪狠䟦者躐也胡者老狼頷下有垂皮也疐者跲也老狼進而躐其胡退而跲其尾故託興以見周公遭難而進退兩難也公孫碩膚言公當大任即誅管蔡非力不能但謙恭自不敢恐懼避位是自讓其大美而不居也赤舄者冕服之舄也几几者安閒之貌舄所以踐履者言公雖謙恭恐懼而其心安然不失常度所謂素患難行乎患難無入而不自得聖人道隆徳盛安命樂天若舜之困於瞽叟孔子之厄於陳蔡其所處一也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徳音猶令聞也瑕疵病也其處已也夔夔然存恭畏之心其遇變也蕩蕩然無顧慮之意審於進退從容有常由仁義而無可疵是之謂徳音不瑕也











  詩演義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九
  明 梁寅撰
  小雅一
  雅者正樂之歌也雅有小大而又各有正變正小雅燕饗之樂也正大雅㑹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也雅多周公制作時所定及其變則事未必同而各以其聲附之也
  鹿鳴之什
  雅無諸國之分以十篇為一卷謂之什猶軍法以十人為什也
  鹿鳴
  燕饗賓客之詩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三章皆興也呦呦鹿鳴食野之苹呦呦者聲之和也苹者陸生之草謂之蘋蒿青白色莖似筋始生而嫩人可生食亦可蒸食鹿之或羣或友其鳴也呦呦然而和其食也悦香美蒿故感物起興而言燕饗之樂也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我者主人自稱也嘉賓者或本國之臣或諸侯之使本國之臣必公卿之當敬者諸侯之使則敬其使所以敬其君故皆謂之嘉賓焉瑟二十五絃笙十三簧皆燕禮所用之樂也吹笙鼓簧承筐是將簧者笙中金葉必鼓動之聲乃出故曰鼓簧承者奉也筐者竹器所以盛幣帛將者奉而進之也夫禮樂相須樂以致和禮以示敬故娛之以樂必將之以禮敬者禮之本幣帛者禮之文也以幣帛為禮飲則以酬賓送酒食則以侑賓勸飽而敬因以見矣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周行者大道也主之敬賓也豈徒敬之乎將以諮諏善道也賓之愛主也豈徒愛之乎故當告之以善道也當旅酬之時極言論之美燦然有文以相接歡然有情以交孚主必以忠告望賓賓不以私惠為徳此古人之燕饗所以盡禮而非徒事於飲食者乎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徳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賓式燕以敖
  蒿葭也或曰青蒿或曰蓬蒿徳音孔昭言其有徳而聞譽甚著也視民不恌視與示同示民以重厚之徳而不偷薄也君子是則是傚言凡為君子者皆當則傚之也欲則傚之則不唯言語之益固能取人之善以為已之善矣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芩草名莖如釵股葉如竹篠蔓生澤中湛者樂之久也燕樂嘉賓之心言非止養其體娛其外所以致其殷勤之厚而欲其教示之無已也葢禮樂之不備恭敬之無實則賢者有不屑何以聞善道而成其徳者哉故雖有君臣之分而必通上下之情以賓相待謙恭忘勢得其懽心賢者樂留然後上下交孚而治道可成也
  四牡
  舊序曰勞使臣之來也國語曰彰使臣之勤也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前一章賦也四牡騑騑使臣所乗四馬皆牡而非牝可見其車馬之美也周道倭遲言大路之囘逺也王事靡盬言王事未完也盬者堅固以事未完故謂之靡盬下三句之意葢曰為使而在外豈不思歸乎但以王事不堅固故心悲而不敢自便其私耳夫勞使臣者錫之以燕奏之以樂其詩乃朝之賢者所作故雖主於君言之而必設為使臣之自言所以感發其忠勤之心而風之以義也若夫使臣之自處則其敢以為勞而又豈敢思歸乎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所思者唯盡吾之職分而已矣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啟處嘽嘽駱馬言馬之白身黑鬛者嘽嘽然衆盛也不遑啟處言王事當勤不暇於跪而坐安而處啟訓跪者古人席地而坐皆兩膝跪也跪亦作跽啟與跽音同疑亦通用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此與下章皆興也鵻鵓鳩也苞栩叢生之栩也栩者栗屬其實謂之皂斗其殻殻可生食者也通志又云柞木也使臣在道見鳩飛而上或集于叢生之栩因以起興言我之勞於王事不得歸而養父將者養也忠孝難兩盡能忠於王事則孝亦無愧若涖官不敬則在家供養亦非孝矣不遑將父作詩者體使臣之情言之耳而使之心豈然乎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杞大木也孔叢子曰杞梓連抱舊注以為枸檵乃小木非是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此賦也四馬皆駱而駕之以馳驟言行之疾也將母來諗諗告也以養母之情來告於上也
  皇皇者華
  舊序曰君遣使臣也 傳曰君之使臣固欲其宣上徳達下情而臣之受命亦唯恐無以副君之意故先王遣使臣美其行道之勤而述其心之所懐葢亦因以為戒然其詞婉而不迫詩之忠厚亦可見矣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
  首章興也使臣見皇皇然草木之光華遍于原隰之髙下因以起興曰我之征夫為首為從駪駪衆盛其行疾速不敢濡滯將何如哉葢君之徳澤所當宣布民之疾苦所當詢訪日夕思之唯恐不及何敢以怠惰而曠職乎朝之賢臣代王之言所以勸勉使臣而寓戒飭之意者至矣為使臣者可以無思乎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此下四章皆賦也六轡如濡轡用絲而鮮澤也載馳載驅行之不息也周者所歴之遍諏謀度詢名異義同必咨於周唯恐有缺是乃使臣之大務前之所謂每懐靡及者以是爾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騏者馬之蒼艾色也六轡用絲而又曰如絲者如一絲之柔也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沃若亦言轡之光澤也咨度者量度事之可否也知興利除害之類必度其可否乃以上聞也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駰者馬之隂白雜黒毛也均者轡之調適也
  常棣
  舊序曰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是詩國語以為周文公亦其明驗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興也常棣白棣也謂之王李華鄂相承甚力子如李而小又如櫻桃若唐棣者乃赤棣與此異也常棣華鄂相承故以興兄弟宜輯睦以為周公作是詩者葢公既誅管蔡與康叔曹叔諸弟燕飲戒勉之和睦其以凡民兄弟言者亦所以戒衆人聖人之言上下皆通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賦也言死喪者人之所畏惡或棄而不顧惟兄弟至親能相愛念於死喪之際獨能致力也原隰裒矣言死於原隰之間而積屍裒聚也兄弟求矣言他人莫之恤唯兄弟能求其屍以之歸而𦵏之也於是時也乃見同氣之親為所當厚彼視兄弟如讐仇親其所疎而疎其所親者亦獨何哉
  眷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歎
  興也脊令亦作鶺鴒又名□渠飛則鳴行則搖有急難之意故以起興言當急難之時唯兄弟能相救助雖有良朋交情之厚或有不及也況者發語辭永歎者長歎息也徒長歎息不能救助也朋友人倫之一以義言之急難亦所當救豈容坐視但言兄弟之情尤切故謂朋友不如兄弟耳我之所施者疎其所親親其所疎固不可也若兄弟之親既舉而朋友之義亦敦斯得之矣
  兄弟䦧于墻外禦其侮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此下五章皆賦也䦧于墻言鬭狠於家内也外禦其侮言外人侵侮則兄弟雖相怨亦必相助不至反助外人也烝也無戎烝發語辭戎助也言良朋雖厚善而外人侵侮亦無有能相助者也夫以兄弟而鬭狠乃常人而非賢者也然外人侵侮猶能共禦之於以見仁義之心不容於泯也若厚善之朋見其受侮不能救助則亦面朋爾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當急難之時獨賴兄弟之力不得朋友之助及安寧之日每飲食燕樂又薄於兄弟而厚於友生矣此章葢深責待兄弟之薄者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儐爾籩豆謂陳設其籩豆也飲酒之飫謂飲而至於厭飫也兄弟既具無不在也和樂且孺歡樂之至如孺子之愛慕父母也此章又勉人兄弟之當厚也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翕者合聚也湛與耽同言樂之久也言妻子和合則如鼓瑟琴歡欣無間兄弟之和合亦當如妻子然奚可待兄弟不如妻子乎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帑子孫也是究是圖言當究度而圖謀之也亶其然乎為此言者豈不信然乎夫有婦則宜其室婦有夫則宜其家妻帑之樂葢如是而兄弟之當和可以不如妻帑哉試以是而究之圖之則妻帑之與兄弟孰重孰輕孰厚孰薄母偏於愛乃理之宜篇末二章又言不可厚於妻子而薄於兄弟也
  伐木
  燕朋友故舊之樂歌也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生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三章皆興也伐木與鳥鳴無相關特取其聲之相應也自幽谷而遷喬木者鳥當氷雪之時則隠伏愁慘至遷喬之時則和鳴歡悦故以起興也鳥集于木嚶嚶和鳴為求友況以人而不如鳥乎其求友生非徒然也聞善相告聞過相規漸涵滋益以成其徳友之力也友既得矣徳既成矣則可以合造化可以通神明故動靜云為有神相之而和順平康諸福畢至矣然曰終和且平者君子之為善非有意於求福也積善之久而福自應之故以終言之始雖不急近利而終獲共福也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灑埽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
  許許亦伐木聲也釃酒者或以筐或以草泲之而去其糟也肥羜未成羊也速諸父請召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寧適不來微我弗顧言寧使彼有故而不來無使其恠我弗顧念之也於粲灑埽歎息言我之庭宇鮮明由能灑埽之也陳饋八簋言陳列饋食至于八簋見饌之盛也肥牡牡羊之肥者諸舅朋友之異姓而尊者也然肥羜肥牡皆為盛禮無厚薄之異諸父諸舅皆當尊敬無親疎之殊但先後為異爾微我有咎咎自外至者言為諸舅所責也
  伐木於坂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有酒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坂者山坡不平之處也衍者言酒之多也有踐成行列也無逺皆在也民之失徳乾餱以愆徳猶報徳之徳言人之獲罪親友而不以為徳者由乾餱之薄不以分人是以貽誚責於人也故以是為戒有酒則我即醑之無酒則我即酤之醑者泲之也酤者買也言我之燕賓不計有無惟欲盡禮鼓之舞之以極其歡所以免誚責也其曰醑其曰酤曰鼓曰舞皆以我言之見其燕飲之禮出於誠心而殷勤歡洽非勉强為之也迨我暇矣飲此湑矣言得暇即飲亦後人行樂及時之意也
  天保
  舊序曰下報上也 傳曰君燕其臣而臣之受賜者歌舞詩以答其君也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六章皆賦也天保定爾言天之保定君上也稱君曰爾者古人尚質其貴賤多同辭後世彌文尊卑乃異稱也亦孔之固言保之者甚堅固也單厚者諸福之集盡厚而不薄也何福不除言福之集者除舊而生新也曰單厚曰多益又曰莫不庶臣之祝願其君無它也唯多福一事而累言之爾下章亦然
  天保定爾俾爾戩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戩穀言有福祥而又有禄也禄而謂之百禄言得禄之多遐福而又曰日不足言福之久速其來無間斷也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山阜岡陵言福之多積也川之方至言福之無間而又益加也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
  前三章極言福之盛大衆多至此及下章又言所以致福之由也其致福者徳而已而此言祭祀者孝之大也孝之大者徳之首也吉蠲為饎吉者諏日擇士也乃命卜筮所以諏日受命澤宫所以擇士蠲者齊戒具脩也散齊七日致齊三日所以齊戒視牲視宰滌濯以具脩饎者酒食也五齊三酒則酒無不備薦腥薦熟則食無不共孝享言是乃孝子享獻之禮也春祭曰祠祠者辭也春物方生未可以用主於以辭告神也夏祭曰禴禴者薄物夏物稍成禴祭為宜也秋祭曰嘗嘗者薦新也物成而主於薦新也冬祭曰烝烝者衆也冬無畢備皆用以祭也于公先王先公自后稷以下先王自大王以下也君曰卜爾萬夀無疆君者通指先公先王也卜猶卜爾百福之卜言以福予之也禮於祭之終尸傳神意以告孝子所謂嘏辭也神以福予子孫使之夀葢福以夀為先必夀乃能享諸福也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徳
  君徳之要在於事神治民而已上章言事神矣故此章又言治民也神之弔矣詒爾多福弔至也詒遺也言神之至則遺爾以福葢誠敬之至則神格神之既格則福降福之降者乃誠敬之效也治民者在於以徳化民也故曰民之質矣日用飲食化民之道使其易澆詭之俗返淳朴之風是之謂質也民之能質則日用飲食而不思分外如堯之民但知作息畊鑿而已此熙熙皥皥之民所以異於膠膠擾擾之習也夫民俗之善吾君之所化也而其皆歸於善則吾君之徳益彰矣故又曰羣黎百姓徧為爾徳是則民之則而象之者乃所以助其為徳也夫幽明無二理神人同一心幽而感神則福無不集明而感人則徳無不著君之感神人也奚有出於此心之外哉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此章取譬非一皆以見福之盛□而悠久也恒者月之弦也月之上弦必至盈滿日之初出必至明盛盛南山之夀必不虧騫而崩壊松柏之茂必能相繼而常青仰觀於天俯察於地取譬之多而頌禱之至也
  采薇
  遣戍役之詩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嵗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
  前四章皆興也薇有二一曰似蕨而差大有芒而味苦一曰乃山中之菜莖葉皆如小豆而蔓生味如小豆藿可作美即野豌豆之苗也以今觀之似蕨者苦不可食以豆葉者為是也作生出也止語辭也嵗亦莫止葢方采薇時預言歸期當在嵗莫也靡室靡家言久戍于外離其室家也不遑啟居言不暇跪坐而安居也玁狁者周時北狄之號即漢之匈奴也再言玁狁之故見其强盛可憂也其去家之逺也以是其勤勞之甚也亦以是君遣戍役而設為戍役之自言葢君能憂士卒之憂則士卒亦憂君之憂矣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柔者言薇之始生柔嫩可食也烈烈言憂思之甚如日氣之烈也載飢載渴以心之煩悶比飢渴也我戍未定靡使歸聘未定者或在此或在彼也歸聘者歸問家之消息也我身無定處家人不知無人可歸問我不知家人心之懸懸音問兩絶上能知下之情者如是人心孰不感奮乎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嵗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剛者薇已盛也陽者十月純隂用事嫌於無陽故謂之陽月也憂心孔疚我行不來言我之憂至於甚病以久役而不得來歸也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見常棣之華鄂相承因起興言君子之車甚衆盛君子以位言葢指將帥也路者戎車也豈敢定居一月三捷言維將帥是從豈敢以為勞而思暇逸乎庶幾一月之中至於三戰三捷也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𣗥
  此與卒章皆賦也騤騤壯健也腓隨動也葢腓為足肚足動則腓亦動矣言戎車者將帥所依乘而士卒隨之猶腓之隨足而動也象弭魚服以象牙為弓弰而魚皮為弓鞬矢服也魚者獸名東海有之似猪而背有班文腹下純青其肉雖乾每海水將潮及天隂則毛皆起雖千里之外可知潮候也豈不日戒乃臨事而懼也玁狁孔𣗥敵患甚急也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渇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此言戍滿囘歸也昔我之去則楊栁依依離其親屬心固悲也今我之歸道遇雪寒心亦悲也其往其歸飢渴不免心之傷悲孰知之乎上之遣戍役閔其勤勞叙其情思非不知其心之哀也但設為戍卒之士言故曰莫之知耳
  出車
  勞還率也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𣗥矣
  六章皆賦也勞将帥之還而曰天子者盖朝之大夫為帥也其曰我者亦為将帥之自言也言初行之時出車郊外乃天子之命不敢違也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盖将帥命其從人使之夙駕也維其棘矣言急也無事之時君言不宿于家亦不可緩也况多難之時乎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況瘁
  首章言將帥先出車急趨君命也此章言軍士畢集見軍容之盛也郊在牧内郊近而牧逺將帥之車在前所以率先衆軍也龜蛇曰旐縣鄙所建龜有甲象其捍難蛇見人避之象其逺害也旄者以旄牛尾結之而著於竿頭如今之幢也又旄頭騎名作先驅又昴星曰旄頭胡星也建旄以象之鳥隼曰旟州里所建以革而畫鳥隼於縿隼急疾故象之以進士衆也此陳設者旐彼建立者旄又言在彼者旟在此者旐見其幟之多也胡不斾斾言豈不斾斾然而飛揚乎彼此並建則各司其局斾斾飛揚則勇猛奮進悄悄憂也況卒病也軍既勇猛又言憂且病者將帥以責任為憂徒衆以征進為病乃臨事而懼之意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南仲此時大將也先曰方後曰朔方同地也古詩語質不嫌重復襄者除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途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黍稷方華而未結實乃盛暑時也既雨雪而凍釋為泥塗則盛寒矣來思之思語辭也經厯寒暑不得休暇豈不思歸乎但畏此簡書恐遭罪責是以不敢歸爾簡書者以木版書文方行則檄文相迫擅歸則移文加罪皆可畏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此家人思念之辭也草蟲喓喓然而鳴阜螽趯趯然而躍感時物之變念征行之逺未見夫則忡忡而憂既見之則釋然而喜我心則降言憂之釋也薄伐西戎葢西戎與北狄同為害故併伐之此兵志所謂其次伐郊者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盛暑盛寒慘酷之象也春日暄和歡愉之時也故於寒暑言征行之苦於暄和言戰勝之樂春日則遲遲而暄妍卉木則萋萋而發舒倉庚則喈喈而和鳴采蘩則祁祁而衆多於斯時也戰勝而歸執其所獲之醜虜訊其侵害之罪狀其歡欣之情為何如哉葢以南仲有赫赫之威名是以强狄終於平定也西戎言薄伐畧震懼之也玁狁于夷言必使之降伏也
  枤杜
  勞還役也
  有枤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四章皆賦也有枤之杜謂特生之杜梨也葢杜即甘棠牝者曰杜又白為棠赤為杜牝言其樹赤白言其華杜梨言其子也子澁而酢睆者子睆然如人之目也繼嗣我日不得歸而日復一日相繼無已也日月陽止十月也陽無可盡之理九月卦為剥月終陽已盡十月之初陽即生一日長一線積之踰月陽一乃成而卦為復故十月嫌於無陽謂之陽月也女心傷悲者十月當歸而猶未得歸望之不至是以悲也征夫遑止遑者暇也止語辭也言以未暇故不得歸暇即歸矣
  有枤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其葉萋萋然而盛春夏之時也又言卉木萋止則葉之已衰矣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杞者山菜也采之亦在春暮夏初憂我父母設為征夫之自言也檀車木之堅者今則幝幝而敝矣四牡馬之壯者今則痯痯而病矣二者皆言其在外之久也征夫不逺言歸而近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匪載匪來言不裝載而來也憂心孔疚婦人言憂之甚而至於病也期逝不至所期已過而猶不至也而多為恤徒増多其憂念也卜筮偕止凡卜筮不相襲卜則不筮筮則不卜今望歸之切故卜而又筮相襲並作也㑹言近止卜者筮者辭相㑹合皆言歸之近也夫兵者凶器戰者危事寡人之妻孤人之子憂人父母故王者之師雖無不克而勞還之際備言師旅之艱危室家之憂思所以感人心而風以義者葢如是
  南陔
  此笙詩也有聲無辭其曰無辭者非本有而亡之葢但有其聲如禮記投壺所傳魯鼓薛鼓及今人笛譜之類故無詩歌之辭也其名篇之義未詳白華以下五篇亦然
  白華
  笙詩也
  華黍
  笙詩也
  魚麗
  燕饗通用之樂歌也
  魚麗于罶鱨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賦也麗音離歴也又音利附也罶者為笱而承梁之空以取魚者也鱨者黄頰魚也燕領魚身形厚而長魚之大而有力解飛者鯊謂之鮀形狹而長常張口吹沙君子指主人也賓稱酒之美且多豈誠以飲食為悦哉主人敬賓賓美主人亦在於禮爾
  魚麗于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㫖
  魴鯿魚也鱧鯇魚也爾雅翼云魚圓而長有七班㸃象北斗夜則仰首向北而拱有自然之禮故曰鱧本草注一名鮦魚今黒鯉魚也按鱧之釋名各異姑皆存之它物名異者倣此
  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鰋鮎也鮎腹平著地故得鰋之名説文鯉鱣也本草云鯉三十六鱗魚之貴者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㫖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此三章意相足者也物患不能多而既多矣多患不能嘉而既嘉矣嘉患不能㫖而既㫖矣嘉者物之美也㫖者味之美也㫖患不能偕而既偕矣偕患不能有而既有矣偕者物物皆美也有者皆美而無一之或缺也有患不能時而既時矣時者物之當時也
  由庚
  笙詩也
  南有嘉魚
  燕饗通用之樂也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
  四章皆興也此詩類於賦而曰興者因薦嘉魚而起興以見主之敬賓也嘉魚者鯉質而鱒鯽肌出沔南之丙穴惟南有之非北方所産故曰南有嘉魚烝者發語辭罩者以篧取魚葢編細竹為之曰罩罩者非一之辭也嘉賓式燕以樂樂者樂也常人之樂樂乎飲食君子之樂樂其有禮謂之嘉賓固異於常人矣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
  汕汕魚之得所而樂也衎亦樂也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
  以甘瓠纍樛木起興言主人設燕則嘉賓樂而安之綏者安也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
  以鵻來起興言燕而又燕禮意殷勤益厚而不薄也思語辭
  南山有臺
  燕饗通用之樂也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夀無期五章皆興也臺夫須一曰莎草萊草名葉香可食只之言是也人君得是有徳君子使我國家致太平之盛得萬夀之福所以樂之也道達上人尊賓之意如此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夀無疆
  光明也政教明有榮曜也
  南山有𣏌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杞樹如樗一名狗骨是有徳君子且為民之父母稱頌曷有止乎已止也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止君子遐不眉夀樂只君子徳音是茂
  栲山樗杻檍也眉夀秀眉也遐逺也逺不眉夀言其近眉夀也茂盛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枸枳枸樹高大如白楊有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噉之甘美如飴八月熟今官園種之謂之木蜜□鼠梓樹葉木理如楸山楸之異者亦曰苦楸黄黄髮老人髪白復黄耉老人面凍梨色如浮垢艾養保安也
  由儀
  笙詩也
  蓼蕭
  諸侯朝于天子天子與之燕以示慈恵故歌此詩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四章皆興也蓼彼蕭斯長大之蒿草也斯者語辭湑者蕭上露濕也君子指諸侯也既見而心得以輸寫君臣之情義交孚可見矣燕笑語者於燕飲而笑語又見其謙以接下而歡樂無間也有譽處者譽善聲也處安樂也乃贊美而稱願之辭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
  瀼瀼露多也為龍為光龍者寵也美諸侯之徳是以承恩寵也光者徳之光輝也其徳不爽言徳之内充故所行無過差也夀考不忘言有徳有夀可敬而不可忘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泥泥露濕也孔燕豈弟甚安而樂易也宜兄宜弟美其和於兄弟亦因以戒之也令徳夀豈褒其有美徳故夀而且樂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冲和鸞
  雝雝萬福攸同
  鞗革轡首皮下垂者冲冲垂兒鈴在軾上曰和在馬銜鐵之上曰鸞雝雝聲也
  湛露
  亦天子燕諸侯之詩也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四章皆興也湛湛露盛也匪陽不晞露非日不乾也厭厭夜飲飲至夜而安且久也不醉無歸勸客飲而盡醉也或曰飲卜其晝未卜其夜乃言厭厭夜飲何也曰酒戒夜飲以禮而防亂也夜飲至醉敬客而盡歡也防亂所以正已盡歡所以待人也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宗者宗室如路寢是也盖私燕非正燕故於宗室親愛之意也考者成也所以成其禮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杞棘皆小木也前二章言夜飲疑於私惠而不歸徳也後二章皆以徳言然後知君臣之相與無非禮義也顯允者明而且信也曰莫不令徳見賓客衆多而皆賢也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别以桐椅起興貴其有實也稱賓為君子貴其有徳也上章所謂顯允美其明信所謂令徳美其心得言徳之藴於中者然也此章曰豈弟者美其樂易曰令儀者美其儀容言徳之形於外者然也









  詩演義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十
  明 梁寅 撰
  小雅二
  彤弓之什
  彤弓
  天子燕有功諸侯而錫以弓矢也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賓中心貺之鍾鼓既設一朝饗之
  三章皆賦也晉文侯有功於平王王賚之以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彤者朱漆也盧者黒漆也彤弓貴於盧弓故此詩獨以彤弓言之弨者弛弦而弓反也受言藏之謂弓人新造弓成以獻於王王受而藏之以待有功者不敢輕予人也我有嘉賓我者親之之辭嘉賓者尊之之辭中心貺之言中心實欲予之非迫於不得已也鍾鼓既設言待以盛禮則有盛樂鍾鼓樂器之大者也一朝饗之言其速也功臣來朝以獻其功即燕之賜之報功之速不至遷延敬之至也夫天子之賴於方伯連帥有如藩垣所以捍外而衛内者也其敵王所愾奏捷獻俘王之嘉美其功優加賞賚所以激勸羣臣者在是所以感悦人心者在是賢王之懐諸侯何其至哉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賓中心喜之鍾鼓既設一朝右之
  載者如曰車載曰載書皆承之也言受弓而載之府庫也喜之者喜其賢而有功也右之者尊崇其功也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賓中心好之鍾鼓既設一朝醻之
  櫜謂韜藏之也醻者如飲酒而有醻爵也燕禮主人獻賓賓酢主人主人又酌以自飲而遂酌以飲賓謂之醻諸侯有功必賞賚之如飲而醻答也
  菁菁者莪
  燕賓客之詩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四章皆興也菁菁草之茂盛也莪者莪蒿也生田澤漸洳之處葉似邪蒿而細科莖可生食頗似蔞蒿一曰莪即蘩也始生為莪長大為蒿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又曲阜曰阿君子指賓客也樂且有儀言其人樂易且有威儀也一曰樂者主人樂之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中沚沚中也小渚曰沚言可以止息其上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中陵陵中也亦大阜而髙峻者錫我百朋言見君子而喜如獲重貨也古者以龜貝為貨兩龜為朋五貝亦為朋百朋言所得之多也
  汎汎楊舟載沈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因見楊木之舟沈浮無定故以起興言未見君子則心如飢渴不能自己今既見之則豁然以喜心始定息故曰我心則休傳以此章為比疑只興也
  六月
  舊序曰宣王北伐也傳曰厲王之時玁狁内侵逼近京邑宣王即位命尹吉甫帥師伐之有功而歸故歌以美之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六章皆賦也六月建未之月也周之建子為正月則夏之四月為六月詩以夏正言者葢朝賀用周正而紀事仍用夏正也司馬法冬夏不興師而盛夏六月興師者敵加於已不得已而應之難拘常制也棲棲猶皇皇言去之亟不得安處也戎車既飭兵車已整飭也四牡騤騤馬强壯而行不息也載是常服以戎事之常服而載之車上所謂輜重也吉甫為大將而曰王于出征者奉王命以行猶親征也以匡王國言逐去玁狁所以匡正天子之國也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比物比合四馬而力之强弱均齊也四驪者四馬皆黒色也凡吉事毛馬而頒之凡戎事物馬而頒之毛馬齊其色物馬齊其力今四馬强壯既均又能同色見馬之多矣閑之維則言車馬閑習合於法則又見訓練之有素矣既成我服詩作於朝廷而設為軍士之自言故曰我服也于三十里古者出師日行三十里而止恐行逺力倦遇敵則難戰也王于出征以佐天子言奉王命以出征非以成已之功名乃以佐天子而安國家也
  四牡脩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四牡而曰脩廣非一車四馬之長大也葢言車馬衆盛猶曰地自某至某凡幾里也顒大皃膚公大功也功作公古通用有嚴有翼嚴者軍之整也翼者敬其事也共武之服言軍伍整肅所以共武事而不敢驕怠也以定王國將帥嚴明軍士用命故戎狄畏服而國家平定矣
  玁狁匪茹整居焦獲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啟行
  茹度也言玁狁不自量度乃敢侵侮中國也整居言其整然以居不畏避也焦也獲也鎬也方也涇陽也皆玁狁所歴之地名鎬乃千里之鎬非鎬京方即朔方也織讀作幟凡旗幟非一色故曰文鳥章鳥隼之旟也白斾大將之旗也白則央央然而鮮明雖逺可見故獨言之元戎大將也十乗將之副車也先啟行者非輕敵而深入也軍容既盛威聲既揚師行有律敵自畏避曷嘗窮兵黷武必草薙而禽獮之也哉兹所以為王者之兵也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戎車既安言兵車皆堅固可以安行而無傾仆之患也如輊如軒輊者車之覆而前也軒者車之却而後也觀車之法從後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然後調適也佶馬壯健也閑馬調習也車善馬良狄自畏避至于大原不出疆境非將之得人安能若是故美之於終文武吉甫言其兼文武之才也文以附衆武以威敵萬邦嚮慕以為法則周室中興由輔佐之賢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鱠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末章乃歸而飲至之辭也其直稱吉甫葢作詩者亦同僚之賢也燕喜者有功而歸天子所嘉策勲行賞喜之極也既多受祉如易所謂錫馬蕃庶晝日三接其所受福祉固不少也我行永久為從軍者之自言悼前之久勞而喜今之安息也飲御者大燕以飲勞僕御曰諸友者從軍之僚友亦皆與燕也炰鼈烹而熟之也鱠鯉生而細切之以為膾也但言二物饌之豐厚可知矣侯誰在矣張仲孝友侯者維也言與燕者非唯介胄之夫而併及孝友之士葢功成而燕文武具在凡有征伐賢者獻謀勇者効力而孝友之行所以化强暴之習尤大臣所當重此吉甫所以兼資文武而為憲萬邦也
  采芑
  舊序云宣王南征也傳曰蠻荆背叛王命方叔南征軍行采芑而食賦其事以起興言其車馬之美軍容之盛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鉤膺鞗革
  前三章興也芑菜名似苦菜莖青白色摘其葉有白汁肥可生食亦可蒸食之即今之苦蕒菜也毛氏曰毛芑菜也豐芑草也糜芑穀也王氏皆以為榖者非矣新田者田之開荒已三嵗也葢一嵗曰菑始除草也二嵗曰畬漸和柔也三嵗曰新田已成田而尚新也采芑而或於彼或於此人多而散采之也方叔涖止涖臨也止語詞其車三千車多則步卒之多可知也車一乗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又二十五人將重車在後凡百人車三千乗則行者三十萬人也然未必實有此數大言之爾師干之試師衆也干捍也試肄習也古者用車戰以步卒捍衛兵車故必步卒習熟而行有紀律乃可取勝也率止將帥所以統率士衆也四騏四馬皆蒼艾色也翼翼馬調習而順序也路車有奭言戎路奭然而赤色也簟笰魚服簟者竹席笰者車之蔽魚者獸名服者弓衣以竹席為車蔽以獸皮為弓衣言車上裝束之美也鉤膺馬婁頷有鉤而在膺有樊有纓樊者馬大帶纓者鞅也鞗革御者所執以絲曰轡以革曰鞗此又言馬上裝束之美也觀是詩三句換韻又為一體史記載秦碑亦三句換韻葢倣此為之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中鄉謂民居之間其田尤肥美約軧以皮約束其車轂也錯衡錯者文也衡者車軛也謂轅端横木駕四馬者有以文飾之也八鸞者鈴在鑣曰鸞馬口兩傍各一四馬故八也瑲瑲聲之和也命服者赤芾葱珩乃三命之服也葱珩者佩首横玉曰珩其王蒼色如葱也
  □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彼飛隼□飛之疾也隼即鶻也以其擊鳥必中而有凖故謂之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言隼飛至天亦有時而集止以興師之奮揚戰勝而還也兵以鼓進以金退鉦鼓各有人而曰鉦人伐鼓者互文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陳者列陳也鞠者告戒也師亦告戒旅亦列陣而曰陳師鞠旅亦互文也顯允明而信也君子莫不貴於明信而大將尤以是為貴葢明則聽不惑信則賞罰盡公也伐鼓淵淵振旅闐闐戰罷而還之時也振者收也收其軍而歸也王氏曰淵淵深也師衆則鼓逺故其聲闐闐衆盛闐闐猶駢闐也
  蠢爾蠻荆大邦為讎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蠻荆即楚也楚之先出自高陽自夏商以來世世强盛雄於江漢之間王道衰而先叛明王興而後至以武丁之賢猶不臣服至于用師矧宣王承衰亂之後其敢與天子為讐亦勢然也方叔宣王之舊臣故云元老克壯其猶言其年雖老而謀則壯也執訊獲醜葢戰勝而以所執獲訊問其罪也嘽嘽焞焞衆而且盛也如霆如雷威之可畏也蠻荆來威葢方叔以元老嘗與北伐威名久著故蠻荆雖强而不容不服也
  車攻
  舊序曰宣王復古也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駕言徂東
  八章皆賦也傳謂當合八章為四章亦宜也我車既攻車新造而堅緻也我馬既同馬多而選擇均齊也傳曰宗廟齊毫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强也田獵齊足尚疾也此為田獵而行言馬之既同則足固齊然又曰四牡龎龎則力亦可齊矣又曰四黄既駕則色亦可齊矣龎龎者馬之充實也徂東徃洛邑也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既好即車之既攻也孔阜即馬之既同也甫草甫田也地多茂草獸之所聚故往狩於此或曰淫于原獸聖人所戒而宣王狩于東都詩人美之何也曰天理人欲同行異情暴君之淫于原獸者人欲也賢君之因時講武者天理也古之聖王寓軍政于四時之田豈不曰兵凶戰危無事而興則駭民之視聽寓軍政於田獵則嚴其部伍慎其進退旌旗為目鉦鼓為耳號令必明賞罰必信以逐獸之法為逐敵之法以擒獸之能為擒敵之能閲歴既多膽氣益壯一旦遇戰則勇於赴鬭擊强寇如搏猛獸有不戰戰必勝矣矧嵗必三田一為乾豆二為賓客三充君庖乃義之當然又安得而已乎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搏獸于敖
  之子指有司也夏田曰苗言為苗稼除害也然此言苗者乃四時之田通言之耳選徒囂囂選數也囂囂聲衆也數車徒者其聲囂囂則車徒之衆可知且車徒不謹而惟數者有聲又見其靜治也龜蛇之旐既建旄頭之旂亦設軍容嚴肅士氣奮揚田狩既然則征戰亦然矣敖亦地名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前言四牡天子之車馬也此言四牡諸侯之車馬也奕奕其行連絡而有次序也赤芾則必赤舄而舄又飾之以金諸侯之服也諸侯時見曰㑹殷見曰同繹者陳列聨屬之兒宣王南征北伐蠻夷畏服疆域復先王之舊侯邦無渙散之心大駕一出而車馬衆盛師旅精强宜五等之侯同軌畢至下逮春秋之世晉文勝楚而河陽之狩侯邦咸㑹中國復盛矧宣王以文武之子孫隆文武之基業赫然中興詎不宜哉
  决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决所以開弦拾所以遂弦佽謂皆便利也弓調則知其强弱矢調則知其輕重之參亭傳曰决以象骨為之著於右手大指所以鉤弦開體也拾以皮為之著於左臂以遂弦故亦名遂决拾之便利弓矢之調適言將射而預備之也射夫既同言擇善射者為一朋使之從事葢獵獸以射為先既射而獸或未斃然後以利刃從事也柴説文作㧘謂之刃批頰傍也舉柴者葢亦獸既斃而舉之曰助我者自天子言之賢君使其臣如借勉其竭力也
  四黄既駕兩驂不倚不失其馳舎矢如破
  田必射御皆善故此又以射御並言之馬或言四牡或言四驪或言四黄美其辭而已四黄既以駕車而驂馬在於兩傍不至偏倚則車良馬調御之者進退如意矣不失其馳言不失其馳驅之法也五射田逐禽左葢田車必當禽之左乃使射之也舎矢如破言御之以法故射之必中世之詭遇獲禽者有矣而射御皆善尤可貴也如破者如習射而破的言其巧而力獸之中者即斃所謂上殺者也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此言田畢而歸也馬歸而喜故其鳴蕭蕭春秋傳言班馬之聲是也悠悠斾旌見斾旌之去而飛揚也徒御不驚喜士衆之無所傷損也而遇逸材之獸或至傷人言不驚則無所傷矣大庖不盈大庖者君之庖也田者一為乾豆以供祭祀二為賓客以待燕享三為充君之庖以給王之日膳是則田之獲禽固非徒以奉一人而已況獵較則諸侯大夫士庶無不徧及宜從行者美王之徳而以為大庖不盈豈非禮義之達于蒐狩者如是乎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之子謂有司也作詩者本以美天子而不敢斥言故指言有司于征者言往而田獵也有聞無聲言有御軍之令聞而無鬭爭之囂聲也又曰信矣其人之君子誠哉其事之大成皆稱美有司之辭也
  吉日
  舊序曰美宣王田也傳曰田獵將用馬力故以吉日祭馬祖而禱之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四章皆賦也記曰外事用剛日内事用柔日田獵祭馬祖外事也故擇吉日而用戊下章言庚午田則戊為戊辰也伯者馬祖也葢謂天駟房星之神以田用馬力故祭之禱者祈也田車既好言車之堅牢也四牡孔阜言馬之盛壯也車牢馬徤於是升髙歴險以從獸羣醜言獸之衆也東萊吕氏曰伯與禡同若然當讀作去聲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差我馬言擇之而齊其足力也漆沮二水名近西都而獸多之處葢常田之所也天子之所言天子在彼則徒衆當往從之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中原原中也祁多也言多而又言甚有亦重復言之耳趨則儦儦行則俟俟三者為羣二者為友獸多如是固當盡率左右以燕天子矣燕安也言娛其心志而使之安也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賓客且以酌醴
  我弓我矢徒御者之自言也發者發矢也殪者死也豕二嵗曰豝小則易制故發矢即斃兕野牛重千斤皮堅厚一角而長三尺餘善抵觸大而難制故必衆力乃能殺之也得獸則可以進之賓客御者進也可以宴而酌醴醴者酒一宿即成而甜者也 按車攻所謂田者在甫草之地因以㑹諸侯因以講武事其事大故言之詳美之至吉日所謂田者在漆沮之地乃從以徒屬乃王以娛樂其事小故言之畧而亦不極其稱美也吉日言既伯既禱而車攻不言者田於近地尚祭禱其逺田東都亦必祭禱可知也
  鴻鴈
  舊序云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于鰥寡無不得其所焉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前二章興也鴻雁離鄉土而飛者故因見其飛而起興肅肅者言其飛成行而不亂也之子指流民而言也傳以為流民自相謂亦或時之賢者喜流民之歸而作是詩以述其劬勞之意也爰及矜人言上之恩及於可憐之人也貧者固可矜而鰥夫寡婦尤為可哀哀者甚矜閔之也傳曰亦未有以見其為宣王之詩後三篇倣此
  鴻雁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中澤澤中也雁集澤中止息之得所也之子于垣言流民歸而築室也百堵皆作用力之齊而競勸不怠也其究安宅究終也言今雖劬勞而終獲安居亦勸勉之意
  鴻雁于飛哀鳴嗸嗸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比也言鴻雁與前二章同而此以為比者以其民之自歌有類於雁之哀鳴也嗸嗸衆口俱鳴之狀即民之築室而歌以紓其憂苦爾哲人之知我者謂我為劬勞而歌也愚人之不知我者謂我宣驕焉然其歌者非謂歌此詩也葢小民羣聚為鄙俗之歌而不成文理者乃其常態是之謂民謠者也
  庭燎
  傳曰王將起視朝不安於寢而問夜之早晚也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三章皆賦也庭燎者大燭也周官司烜氏掌之以物百枚或木或葦井而束之纒之以布灌之以油樹之門内以照人衆禮注云庭燎之差天子百公五十侯伯子男三十故齊桓庭燎之百為僭矣王問夜如何哉答之曰夜未央央者中也庭燎有光輝諸侯之朝者至聞其鸞聲將將然矣王之不安於寢者如此則其能敬禮羣臣無逸欲之私可見矣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鸞聲噦噦夜未艾更將闌而天未明之時也晰晰小明也噦噦聞其徐行聲有節也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鄉晨者昩爽也又謂之黎明煇火氣也天後明而見其烟光相雜禮凡朝君辨色始入觀其旂則色可辨矣
  沔水
  憂亂之詩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三章皆興也沔者水流滿也禹貢曰江漢朝宗于海言水之趨海如諸侯之朝宗于天子也□彼飛隼□者□然而疾飛也載飛載止言其有時而飛有時而止也以水流隼飛起興言亂之作也謀之兄弟謀之邦人謀之諸友莫有能念亂者將若之何哉禍亂起於細微而其甚大也憂及於父母矣誰無父母乎思患豫防則親可以安憂及父母則罪在於子可不慮乎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其流湯湯水流之盛也載飛載揚鳥飛之不止也以此興憂思之無已不蹟者不循禮法之人也禍亂之作常由於小人而貽君子之憂故起而彷徨不忘於心弭者止也憂之不止思所以靖亂而未得其道也
  □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隼飛而循于中陵葢求安息之地也民為訛偽之言將以致亂寧可不豫思懲戒乎敬者忽之反也忽之則讒言興起而亂將作能敬則讒言雖興而不行亂自止矣
  鶴鳴
  此陳善納誨之詞也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二章皆比也鶴長喙長頸朱頂青脚素翼頭尾黒其聲髙亮淮南子云雞知將旦鶴知夜半九皋者九折之澤也葢澤中水溢出所為坎從外數至九喻深逺也蘀落葉也錯磨石也鶴鳴幽處而聲無不聞言誠之不可揜也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所以必慎其獨也魚之深潛而有時游泳言理之無定在也執中無權是猶執一所以當隨時而處中也檀為美材而下維落葉言愛當知其惡也之其所親愛而辟焉故必成所偏也石雖麄厲而可以磨礱言憎當知其善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故雖一長亦當取之也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穀一名楮惡木也此章與上章意同











  詩演義卷十
<經部,詩類,詩演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十一
  明 梁寅 撰
  祈父之什
  祈父
  軍士怨於久役而作也 傳曰舊序以為刺宣王之詩觀之詩文未見其必為宣王也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三章皆賦也祈父司馬也掌封圻之兵甲故以是稱之其意曰我乃王左右爪牙勇士䕶衛王宫我之職也何為使我逺征而轉我於憂恤之地不得安居乎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
  爪士者爪牙之士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亶不聰言役使衛士又不令早還是誠不聰而無撫恤之恩也有母之尸饔尸主也饔熟食也言母不得子之養自為飯食躬任薪水之勞也
  白駒
  惜賢者之去而留之不得也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遙
  四章皆賦也皎皎白駒言賢者所乗之駒潔白可愛也食我場苗葢欲留賢者故託言駒食其苗而維之也以永今朝願其留而延於今日也所謂伊人於焉逍遙伊人此人也言此人庶幾於此逍遙而不去也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藿豆葉也於焉嘉客庶幾此地有此嘉客也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母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我行其野
  民適異國依其昏姻而不見收恤故作此詩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三章皆賦也言行於野中求休息之地而樗乃惡木徒蔽芾而茂盛不足依也昏姻者婦之父與壻之父交相稱者也然亦凡親戚之通稱也來就爾居本欲相依而不見收恤見恩義之薄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蓫者惡菜謂之牛蘈又名羊蹄菜貧窶缺食欲采之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我新特誠不以富亦祗以異
  其亦惡菜大葉白華其根正白凶嵗可以禦飢求爾新特特者匹也舊姻則疎新姻則親人之常情誠不以富亦祗以異言實不以彼之富而厭我之貧然亦祗以其新之異於故耳
  斯干
  是詩乃築室既成而燕飲以落之因歌其事一正義曰宣王考室也考成也徳行民富廟寢成而與羣臣燕樂之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九章皆賦也秩秩斯干言此室之成秩秩然有序而在於此水之涯也幽幽南山言此室面終南之山居之幽幽然而安靜也如竹苞矣如松茂矣言室之安固如竹之叢生如松之茂盛當落成之時兄弟皆在故言兄弟者當和順而相好勿乖逆而相謀猶者謀也相圖謀而加侵害也張子曰猶似也葢人情望報施者薄則報亦薄兄弟如是則不能相好矣此於義亦通
  姒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營室以宗廟為先故言為夫祖妣之祭是以築室之多至於百堵曰妣祖取韻叶也堵者垣之五版也版長六七尺五版謂之堵五堵謂之雉西南其户隨方向而開户也居處笑語室成而安之樂之也
  約之閣閣椓之槖槖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約之閣閣以繩束其版而端直也一曰閣閣者上下相承也椓之槖槖杵之聲也築室牢密故風雨不震凌鳥鼠不侵害芋者尊大也居之安則尊且大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𣗥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如跂斯翼其大勢嚴正如人之立而翼然也如矢斯棘其亷隅整飭如箭之去急而直也如鳥斯革其棟宇峻起如鳥之驚飛而易其所止如翬斯飛其甍檐華彩如雉之軒翔而羽翼鮮明也躋者升也君子升斯堂以聽事也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㝠君子攸寧殖殖其庭言前庭殖殖然平正也有覺其楹言其大柱對立所謂兩楹也噲噲其正向明之處快快然而顯敞也噦噦其㝠奥窔之間噦噦然而深邃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莞者小蒲叢生水中而莖圓可以為席篦者以竹箟為席也維熊維羆熊猛獸山居冬蟄當心有白脂羆似熊而大長頭髙脚猛憨多力有黄赤二色維虺維蛇虺似蛇而小首大如擘指所謂蝮也蛇當紆曲而行大者丈餘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大人者大卜之屬占夢之官也祥者先兆也熊羆陽物故為生男之兆虺蛇隂物故為生女之兆
  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寢之牀衣之裳貴重之也弄之璋璋者半圭貴者所執也其泣喤喤男子聲大亦貴之相也朱芾斯皇芾蔽膝也天子純朱諸侯黄朱祝願其有是服也室家君王願其有室有家宜君宜王也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寢之地則不如男子之寢牀也衣之裼以被藉小兒所謂褓也弄之瓦紡磚也紡而用磚女子之事也無非無過惡也無儀不為男子之儀也婦人無外事若代男子行禮雖賢亦非賢矣唯酒食是議婦人唯主中饋而計量飲食也無父母詒罹詒遺也罹憂也越禮踰分以蹈於罪乃遺父母之憂也
  無羊
  美人君牧養之蕃盛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四章皆賦也羊之大者羣三百牛之犉者總九十者問國君之富數畜以對牛羊之多如此富可知矣犉者黄牛黒唇也角濈濈聚也耳濕濕澤也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牛羊之衆或降于山之阿或飲于池之泉或寢而不驚或動而齧草訛者動也牧人之來也何簑笠以備雨負乾糧以充飢而牛羊之多凡同色者必有三十然亦見其多而已非必拘拘於三十之數也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柴之大者曰薪小者曰蒸言牧人兼採樵也以雌以雄又言其取禽也矜矜相驕也兢兢爭向前也不騫不騰躍也不崩不散奔也麾之以肱畢來既升言不假箠楚但以手麾之使來則畢來使升則既升也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臻臻
  古者有占夢之官則必有占夢之書故雖牧人之賤夢必占之衆維魚矣言先夢人衆而後乃是魚也旐維旟矣言夢郊野所建之旐而後乃為州里所建之旟也以人魚言之人為陽類魚為隂類隂陽調和時雨乃降故夢人為魚其應為豐年之兆也以旐旟言之鄉所統人少旟所統人多以少為多則子孫蕃盛故夢旐為旟其應為室家之臻臻也
  節南山
  家父作是詩刺王用尹氏以致亂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興也節彼南山山節然而髙大也維石巖巖石巖巖然多而且峻也見山與石因以起興而刺尹氏也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師尹者大師尹氏也言赫赫然之師尹乃民所瞻仰而不能盡其道何哉憂心如惔不敢戲談言我心之憂如火之熱不敢出言惟恐得罪也國既卒斬何用不監言國之將亡如草木終於斬絶而尹氏不以既徃之事為監戒也
  即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興也有實其猗言草木之實猗猗然而盛也不平謂何言尹氏秉鈞持衡當平其政而心乃頗僻任用非人其政不平謂之何哉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薦與荐同薦瘥者艱疾重疊而至乃天之所降是以喪亂大多也民言無嘉憯莫懲嗟言民之興謗無嘉美之言在民上者乃莫能懲戒而嗟歎憯傷痛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此下皆賦也維周之氐氐與柢同謂本根也言尹氏專王政猶樹之根柢也其秉國之均平乃四方人心所維係天子賴之以毗使民知向善不至迷惑乃職之當然也今則不然其政頗僻不為天所弔閔矣是宜悔罪改過不宜使我衆民至於空窮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言尹氏弗躬親庶政故不為民所信服也弗問弗仕勿罔君子仕與事同言所任之人不誨問不諳事豈可欺罔君子而自以為能乎式夷式已無小人殆式用也夷若芟夷之夷己罷去也言彼小人者當芟除之罷去之不可信任使國之危殆也瑣瑣姻亞則無膴仕兩壻相謂曰婭膴謂厚禄也言瑣瑣然鄙細之姻婭皆非其才不可使之居顯位而食厚禄也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傭均直也又曰齊也天未嘗不均齊也而王任非人不敢歸咎故言天不均齊也訩與凶同謂禍亂也昊天不惠降此大戾思順也戾乖也天不順人之欲使小人得政乃乖戾之大者也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届至也闋息也言有位之君子能公忠之至則使下民可以息其愁怨矣君子如夷惡怒是違言能平其心以為政則民之憎怒其上者皆違去矣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言不為天所弔閔故禍亂未有定時且亂之逐月而生使民不安故我心之憂如宿酲不解是誰秉國之憲而至此乎不自為政而委任羣小竟至於勞苦百姓當國者之責也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言居國之中而慮禍及身思駕四牡出避於外馬之項領已就車駕然竟無所之我瞻四方無非亂政葢京師天下之本其治其亂由内至外由近及逺是以天下至大而蹙蹙居内無可往之地雖車之已駕將安所馳騁乎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言爾之肆惡方益茂盛我相爾之氣勢如矛之髙矛者鉤兵建之車上長或丈六尺或二丈是刃器之立為最髙也小人得志自處至髙不思危仆其象如此既夷者自謂安平也既懌者樂而無憂也如相醻者如飲而醻酢以相歡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言邪人之勢盛正人之道衰乃昊天之不平也奬邪棄正者王之失不敢斥言故歸之天爾王之不寧亦其自取而曰我王不寧我者親之之辭亦忠臣愛君之心也彼人之心不自懲戒而反怨惡賢人之正已葢憚於自責輕於責人小人之常也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家父周大夫也詩專責尹氏而末章始曰以究王訩乃端本清源之意也式訛爾心則勸勉王及尹氏言君臣若皆變易其心棄惡從善斯可以惠養萬邦之民矣已舊序言此詩刺幽王然考之春秋隠公三年三月平王崩四月尹氏卒公羊傳以稱尹氏為譏世卿則尹氏專政在平王之末年故家父作詩刺之桓公八年家父聘魯是家父仕於平王與尹氏同朝其刺尹氏而兼刺平王明甚以為刺幽王者誤矣
  正月
  大夫所作也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賦也正月繁霜傳以為夏正四月乃正陽之月時不當有霜今乃有之而且繁寒暑失節是以憂傷也民之訛言謂訛偽之言惑亂民心為害甚大衆人不以為憂而我獨憂之中心京京然言憂之大也哀我小心畏懼之甚也癙憂以痒幽憂不已至於成疾也痒者疾也謂之幽憂者憂在於心而人不知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悔
  賦也當亂日而自傷言父母生我何以使我當是時而至於病乎瘉瘦通病之甚而將死也亂不在我之先不在我之後而我適當之因言人之好言自口出莠言亦自口出莠言者如害苗之草穢惡不擇能敗人之事也憂心愈愈憂之益甚也是以有侮我之好言衆所憎惡故見侮慢也
  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賦也言憂心惸惸然念我安所得禄乎民之無罪方且皆為俘虜而作他人之臣僕哀我諸人又何從而得禄乎國將亡矣未知得之者為誰如瞻烏於將集之時未知其上於何人之屋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賦也觀之林中木大者為薪小者為蒸甚易見也而民今方危殆天乃夢夢然莫知其意亂之定乎未定乎皆不可知也但天之未定則人勝天天之既定天亦勝人人之勝天也善或受禍惡或受福及天之勝也則善必獲福惡必罹禍矣靡人弗勝言不問何人皆不能勝天也皇皇然之上帝果誰憎乎但為善者愛之佑之而又福之為惡者憎之虧之而又禍之其愛其憎皆非有私於其間也
  謂山葢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謂山之卑則為岡為陵其髙顯然不可誑人以為卑也而民間訛偽之言乃以無為有以非為是何其誑惑人之甚乎然為是言者莫能懲戒而自止者何也賢者為世道憂故召老成而問焉又召占夢之人而訊焉亦皆莫能知之也今之在官者皆謂之聖譬如烏之黑色其為雌為雄熟能知之乎曰予聖者非真為聖也亦見其妄自尊大爾
  謂天葢髙不敢不局謂地葢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賦也衰亂之世常憂禍及必深自䕶抑每事謹畏故天雖云髙不敢不局局者身之俯惟恐觸乎天也地雖云厚不敢不蹐蹐者接迹輕步惟恐地之陷也我之號呼以此言喻諸人有倫禮而非妄如脊梁而正直然人之不聽我言者何哉葢凡今之人如虺如蜴為可哀也虺即蝮蛇蜴者蝘蜓又曰蜥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興也阪田者崎嶇墝埆之地特者特生之苗也言不美之地而苗之特生菀然而盛以興生亂世而不得志也天之扤我如不我克扤動搖也居處不安乃天之動搖我惟恐不我勝也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彼者指當時權臣也言初之求我以為法則惟恐不能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言久而棄我則禁持困苦我如仇讐然不復能用力而奬助矣葢權臣之進退人才始而援引欲其助己也終而擯棄惡其異己也求之甚難棄之甚易邪則易親正則難合往往如是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賦也言我心之憂如或遇結而不能解以今此之政悖謬乃亂亡之漸何其暴厲之甚哉譬火之燎原勢燄方盛莫之能滅然未有不滅者觀之於前赫赫然宗周之盛一褒姒足以烕之矣烕亦滅也傳之後説以此詩為東遷後作葢有監戒意無憂懼之情乃道已然之事也此説疑得之
  終其永懐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
  比也終其永懐言我長思其終也又窘隂雨如車之遇雨而窘困也其車既載言裝車方行也乃棄爾輔者縛杖於輻以防輔車者欲行而棄之則不可行矣載輸爾載道阻車仆敗其所載也將伯助予言請人相救則緩不及事也此章設譬言我思後患彼不虞難至棄正土危而求救則無及矣
  無棄爾輔貟于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曾是不意
  比也貟者益也車行而不棄其輔則有以益其輻矣又顧爾之僕戒其防險如是則不敗所載可以度險矣而曽不以是為意乎此又譬能用賢人且能戒飭則國家治安矣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比也沼之水少非魚之所樂其潛伏也欲其不見而水少則不免於見炤者分明也已欲防患而無處可避故憂慮之深至於慘慘念國政之暴虐乃至此也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賦也言小人得志有㫖酒嘉殽以親洽其隣而昬姻亦獨宴樂我獨憂心至於疾痛也慇慇然痛也
  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穀民今之無禄夭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賦也佌佌然之小人則既有屋矣蔌蔌然窶貧之子亦方且有禄矣而我之當有禄者反不得禄何哉不敢歸咎於上曰天夭是椓言夭降夭禍而椓喪我也當此之時富人猶可惸獨鰥寡甚可哀矣哿者可也惸獨者惸惸然獨處夫無妻而妻無夫者也
  十月之交
  周大夫作之以刺幽王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八章皆賦也十月以夏正言之也九月已盡初交十月遇朔而日食葢日常在朔春秋每書日食必言朔其不言朔者左氏以為官失之也官失之者謂史官缺之也亦孔之醜言日食之災甚於月食故甚可惡也日月之食者朔而日月之合則月揜日而日為之食望而日月之對則月亢日而月為之食彼月而微此日而微微猶虧也謂食之也葢是時日月之食皆見故甚可哀以殃敗之將至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日月告凶言皆食則為災也不用其行失其常度也日月之行皆有常度然王者修徳任賢則天災可弭月常避日故當食不食今王不修徳任用非人故日月當食而必食是則雖有常度而實非常之變故曰不用其常也四國無政言無善政及於四方之國也不用其良言無善政者以其不用良士也月食維其常隂亢陽而不勝猶可言也日食之不臧隂勝陽而揜之不可言也春秋書日食而不書月食葢亦此意
  爗爗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㦧莫懲
  爗爗然電光之引雷非冬宜有也而今乃有之是則非安寧之時也非令善之候也百川沸騰則大水為災山冢崒崩則陵谷易處冢者髙丘也哀今之人何當此慘痛而莫之懲戒乎今之人指當時任事者
  皇父卿士畨維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
  曰皇父者為卿士葢六卿之外更為都官以總六官之事也曰畨者為司徒使之掌邦教也曰家伯者使之為宰葢如周官小宰與宰夫職卑而權重者也曰仲允者為膳夫掌王之飲食也曰棸子者為内史掌爵禄廢置殺生予奪之法也曰蹶者為趣馬掌馬政也曰楀者為師氏掌司朝得失之事也此數人者皆王之倖臣而所謂豔妻者即褒姒其勢燄烜赫如火之煽方處於内與諸倖臣相為表裏以斵喪王室嗚呼文武成康之天下敗於一婦人乃至此夫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墻屋田卒汙莱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是時任事之臣皇父乃罪之魁也故專責之言其妄動大役豈曰使民不以時乎何使我動作而又自專不就我謀徹除我之墻屋迫我以遷徙汙穢我之田疇使我棄故業乃曰非我戕害汝此禮之當然爾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皇父自以為聖騁其聰明營向以為都乃於三卿之中擇其富者與之偕往亶侯多蔵言與同往者信維富有之家也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憗者心不欲而自強之辭言皇父挾諸臣以偕徙不强留一老臣以守衛天子也擇有車馬以居徂向言凡有車馬者使徙其家以往于向也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䜛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作詩者葢同僚之人故勉强從事不敢辭勞自言已無有罪辜但畏讒口之多搆成其罪民之災非天有私怒而降之也皆由羣邪相聚噂噂沓沓面則佞而為悦背則憎而為讒其專為此者乃人也非天也噂聚也沓重複之意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悠悠長久之意痗者病也言我里與於遷徙是以甚病也四方有羡我獨居憂言四方皆安樂有餘而我獨憂苦也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民者亦指邪黨也衆莫不暇逸而我獨不敢休息彼皆偷安我以忠勤故異心也天命不徹徹者通也我不敢傚我友自逸見其心在王室不肯詭隨我友亦指皇父之黨也
  雨無正
  饑饉之後羣臣離散不去者作詩以留去者舊序以為正大夫刺幽王亦未有所考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舎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七章皆賦也韓詩篇首多二句曰雨無其極傷我稼穡今當從之葢飢饉之年夏旱而秋澇故雨之不止多傷稼穡也按篇首增雨無其極幾傷稼穡於韻既叶而一章之中前六句一韻後六句亦一韻於文體亦宜傳以為下章十句増之則長短不同此過疑已首章十二句次章十句三章以下皆八句長短不同又為一體何不可乎下言浩浩然之昊天若無聞知不能大其徳惠以救生民乃降此飢饉以斬伐四國之命又言昊天疾滅而暴虐下民不思慮不圖謀使民死亡舎者置也淪胥者相與俱陷也鋪者徧也舎彼有罪以下四句葢曰飢饉之災止及有罪之人其伏罪而死可矣若此無罪之人亦陷於死亡而災徧及何其甚哉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時周未滅也而以為既滅言其心然也其危如是將何所止而何所定乎正大夫朝之長官也而舎王以去孰知吾心之勞苦乎三事為三公之屬大夫為六卿之副與夫邦君諸侯皆不可去者而乃莫肯夙夜盡心朝夕從事庶幾曰改而用善何反去而為惡乎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呼天而曰天將如之何我言乃法度之言爾乃不信則如人之行邁將何所至哉凡百君子指衆人之去者各敬爾身言皆為王官不守其職是不敬其身也理者天之所出循理守職所以畏天若棄厥職則是不循理而不畏天矣
  戎成不退飢成不遂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譛言則退
  戎成不退言兵亂既成不可遏退也飢成不遂言凶飢已成事不遂意也葢凶飢之甚則民無恒心其勢必至為亂二者常相因也我𥊍御之臣將何如哉在王左右欲去不可唯憯憯傷痛日以惟悴爾凡百有位之君子各行己志莫肯訊問於人商度可否但聞人言以口答之心則不然或譖之於王即思去矣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賢人之言不肯妄出必思而後言而王竟不聽故曰哀哉不能言者其言不輕出而身反憔悴何也佞人之言不循義理惟巧辨取悦而王乃悦焉故曰可矣能言者其言之如流而身乃處休美之地何也葢刺王不聽正言而惑於讒佞也
  維曰于仕孔棘且始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人皆曰往仕而不知仕之𣗥且殆棘者艱難也殆者危險也王於臣之邪正不能分辨故臣之不忠者君子欲進言以為不可使則王方寵小人反罪君子欲進言以為可使是乃以不肖為賢以賢為不肖朋友必誚責之矣此仕之所以為難也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留者語徙者曰爾之辭於王都固不可也而爾乃曰未有室家不得已而去然我靜思去之不可爾乃若不聽故至於泣血泣血者淚下而但不哭其淚如血之流也無言不疾葢言之深切乃痛言之也且爾謂王都無室家則爾於昔之言去誰為爾作室居於彼乎此葢去者從諌而復留故喻之使安處王都也





  詩演義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十二
  明 梁寅 撰
  小旻之什
  小旻
  王惑於邪謀不䏻斷以從善故大夫作是詩以刺之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回遹何曰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猷亦孔之卭
  六章皆賦也旻天者言天之幽逺疾威者其威疾速而可畏也敷于下土天威布于下土也謀猶回遹回則邪而不正遹則辟而不中何曰斯沮言邪辟之謀害政敗事何曰而止乎謀之善者不從其不善者反用我視今之謀猷亦甚病矣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猷伊于胡底
  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詆也小人為謀利之所在則潝潝而相和見利必爭則訿訿而相詆不為國計惟狥己私是亦可哀也謀之善者皆違背謀之不善皆依隨我視今之謀猷何能至成功乎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
  凡謀事必先斷於心既斷之而衆或疑焉乃詢之於卜然卜不可以再三也再三則龜厭之而不告矣且謀事當詢之老成不必人衆也故謀夫之多事反不集盖 盈庭徒亂人意无一人敢任其咎者是猶有所行邁不能勇往唯坐以謀之何由得其道乎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聴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哀哉王之為謀者不得其道也匪先民是程則不以聖賢為法匪大猶是經則不以大道為常維邇言是聴則所悦者淺近維邇言是爭則與同列相爭者亦淺近若是則譬之作舎道傍三年不成矣潰者遂也聴行道之言則不能遂也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
  止者定也膴者大也多也言國論雖无定也而有聖者有否者聖者心之通明也否者昏塞也民雖不多也而有哲者有謀者有肅者有艾者哲者有謀見也謀者善計慮也肅者能敬慎也艾者有治才也肅艾哲謀聖乃洪範五徳之用能用是人則治功可成否則如泉流之深惟相牽引以至䧟沒而敗亡矣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暴虎以手搏虎也馮河无能而渉河也人知其一莫知其他言徒搏徒渉人知其不可矣喪國亡家之由則未必知之也故謀事者必戰戰而恐懼兢兢而戒謹如臨深淵惟恐墜如履薄冰惟恐䧟夫子之行三軍必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嗚呼豈獨行三軍而已哉 舊序於此諸篇皆云刺幽王傳於雨無正之篇以為或東遷後作如旻言王惑於邪謀而不斷爾幽王無道其顛倒悖亂奚但不斷哉東遷後諸王多無謀不斷諸詩或作於其時未可例以為刺幽王也
  小宛
  大夫遭時之亂兄弟相戒以免禍也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興也宛然而小者班鳩也而其翰之飛則戾乎天矣因鳩之飛以起興言心之憂傷而思昔先人當將旦之時所懐者尤在於父母也念先人者恐虧行以辱其先懐二人者或父母殁而唯恐無以顯其親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人之喪徳多因耽酒故言肅敬通明者其飲酒必温克温者和也克者勝也以徳將之則温恭和粹不至   理而不勝欲也彼昏然不知者唯專壹於
      富猶甚也又言但當各敬爾之威儀天命  不可再至矣
  中原有菽庻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榖似之
  興也原中有豆則庻民采之矣螟蛉之蟲有子則蜾蠃負之以化為己之子矣託興於二物而言教子當以善也螟蛉者桑上小青蟲也蜾蠃者細腰蜂也取桑蟲負之於木孔中七日而化為其子榖者善也似者如也蜂之於子必煦嫗飬之在穴有聲類於教誨故凡人之生子當教以善道是亦可以似己之善矣按詩詁云細腰蜂者每破其房或見其卵與它蟲同處或見其子己去而它蟲存空殻或見它蟲成闕子盖翳螉生子如小粟米寄著它蟲之身而它蟲不壊至變成闕其子出而食之蛹盡而子去闕觧闕新寄云蜾蠃自有細卵寄螟蛉之身其螟蛉不生不死久則盡闕蜂子長大乃竅而出其取小蜘蛛置穴中亦然又如蒼蠅亦寄卵於蠶之身久之其卵為蠅闕 而出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曰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脊令飛則鳴行則摇有兄弟相恤之義故兄弟者交相勉譬之行道我則日斯邁爾則月斯征各宜力毋至怠惰其為善其治生无不若是以早而興以夜而寐各求无忝辱於先人而已
  交交桑扈率場啄粟哀我塡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榖
  興也桑扈一名竊脂俗呼曰青觜桑扈之鳴促民飬蠶其鳥肉食而循場以啄粟者飢故也託之起興言患難之時無人救援也哀我塡寡塡與瘨同謂患難寡謂少得力宜岸宜獄岸本作犴鄉亭之獄也其宜者有時而宜此禍當豫防之故握粟而詢之人自何能榖言災之不期而至無道可免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賦也温温恭人温温然恭敬之人也惴惴小心惴惴然戒謹恐懼也曰如集于木又曰如臨于谷又曰如履薄冰取譬非一皆温恭惴栗之貌也
  小弁
  幽王太子宜臼被廢而作也 舊序以為太子之傅作之又或當時賢者作之託為太子之自言亦未可知也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榖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此至八章皆興也弁彼鸒斯弁者飛拊翼之貌鸒鳥名一名卑居斯語辭如下文曰栁斯曰鹿斯它篇曰螽斯曰蕭斯皆語辭也歸飛提提言鸒之飛而歸者提提然羣飛而安閒也盖鸒即稚鳥小而多羣因之起興言鸒之羣飛自得如民皆善而得所我何獨罹於憂患哉何辜於天我罪伊何怨慕之辭也心之憂矣云如之何則又無可奈何而安之也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𢷬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言王之迷亂國將傾危故踧踧然周道之平易且將盡為茂草矣惄焉之如擣與惄如調飢之意同言如不食而飢也𢷬者撞也心不安之甚也假寐不脱衣冠而寐也惟憂用老盖太子既廢故憂年老而罔知後之如何也疢如疾首憂之甚而頭痛也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桑與梓皆父母所植為子者必恭敬之故子之所瞻者父也所依倚者母也而父母不我愛者何哉子者父母之枝葉也生之膝下一體而分豈不屬于父母之毛豈不離于父母之裏乎毛者膚體之氣離者附也又分也裏者腹内也我辰安在言我之禀命何以如是乎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菀彼栁斯栁之茂也而鳴蜩在其上則嘒嘒然其和有漼者淵水之深也而萑葦生其傍則淠淠然其宻彼物各得所而我獨無定止譬舟之自流莫知所至故憂之日甚昔猶假寐今則假寐亦不能矣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寜莫之知
  觀鹿之奔伎伎然舒緩戀其羣也雉鳴於日出之時求其雌也彼物者各得其樂而我何獨不然乎譬彼壊爛之木其疾病者以無枝也我心之憂孰知之乎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被逐之兔以窮投人人尚有憐之而先脱之者矣死人在道無與 人尚有哀之而為之埋蔵者矣如是者盖惻隠之心有所不忍也今王以偏愛廢長立少其秉心何如是之忍乎憂之之深惟隕涕而已
  君子信讒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舎彼有罪予之佗矣
  賦而興也王之信讒如酒之醻爵得即飲之王不惠愛於我惟加譴怒不復舒徐以究察之因以伐木析薪起興言伐木者見其難仆則以他木倚其顛然後仆之易析薪者見其錯節則徐尋其木理然後觧之易杝者觀其木理不妄施斧也王今不能然乃舎彼之有罪而以罪加之我乎佗者加也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賦而比也莫髙於山而人尚有登之者莫深於水而人尚有渉之者君子出言不可輕易雖在深宫之中亦有耳屬於垣而聞之者矣是時太子廢矣而猶懼後禍故尚願王之謹言盖猶有望王之意而庶全父子之恩也無逝我梁以下乃谷風之辭盖曰毋居我之處毋用我之器而又曰我身且莫能知况能恤我去後之事乎谷風作於西周之世故此詩引之棄婦之望於夫屏子之望於父其情一也
  巧言
  大夫傷於讒無所控告而作也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賦也被讒者呼天而訴之曰昊天悠悠而廣大乃民為之父母且者語辭也盖欲訴之於王而不敢斥言故訴之天曰予之無罪無辜而亂乃如此其大乎憮者大也昊天已威言天甚可畏也予誠無罪天庶其鑒之乎昊天泰憮言天甚廣大也予誠無辜天庶其容之乎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僭始者不信之端也不信者誣罔也涵容也言亂之初生由讒人以不信之言進之王而王涵容之不責其妄及亂之又生則由讒人恣為謗毁而王遂深信之矣君子指王也王於讒言若聞之即怒亂可即止矣遄沮謂急也若王於賢人必加之福禄則小人亦知尊敬而亂亦即可以已矣史云明主愛一嚬一笑故怒一讒人則衆賢皆安矣奨一賢人則羣邪皆逺矣能如是亂何由而生乎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盗亂是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卭
  盟者刑牲㰱血要質鬼神盖忠信薄而人心疑是以為此也此曰君子以位言之其屢盟則無信無信則興戎故亂益長讒人謂之盗以其能竊權亂國與盗同也讒者以甘言啖人如食之美故亂是用餤餤者進也又言其惟能讒毁非能共職者王若聴之必至為國之病卭者病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奕奕然寢廟之大君子之所作也秩秩然王道之大先聖之所定也大猷如禮樂法度皆是莫者定也出寢廟大猷起興言它人之心或正或邪或得或失予能忖度之忖度猶揣量也又言毚狡之兔雖善走遇犬能得之以比讒人之情吾能洞曉勿謂人不知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来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荏染柔木言柔弱之木而至於茂盛乃君子之所樹以興行道之言我能明之於心而數其得失也蛇蛇碩言者安舒之言其言甚大巧言之善者也而出之於口吾能知其善矣巧言如簧者讒人之言巧好如簧音之邪者也而彼之厚顔不自愧恥吾亦知之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賦也彼何人斯指讒人也雖知其人而若不知者讒人可畏故言之河之麋者水草之交也其居此地見其為鄙賤之人而徼幸得志者也無拳無勇職為亂階言既無拳力又非勇敢乃専為禍亂之階梯也既微且□爾勇伊何微者肝瘍□者腫足若此之人亦何勇之有哉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言為讒邪之謀雖將多而爾之居處卑賤雖有徒衆亦幾何人哉其居賤地也無拳勇也瘍且□也非有徒衆也而能肆其讒邪傷害君子此必無忌憚之小人故疾之而又畏之也
  何人斯
  舊序曰蘓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譖蘓公焉故蘓公作是詩而絶之 傳曰詩中但有暴字不言蘓姓序言未知何據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八章皆賦也彼何人斯盖雖知其人而若不知者言彼果何人乎其為心甚艱險何以過我門外之橋梁而不入我之門乎其過我門者從何人哉盖從暴公以行也詩以刺暴公而但言從行者亦微辭也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不斥暴公而歸咎其從者言從之者二人不知其我者誰也弔生曰唁不入唁我者不弔其失職也又言始者與我相善不如今之况憎乃不以我為可何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陳者堂下至門之徑也盖過門而迫近於堂矣但聞其聲不見其身有 之心無敬畏之意故大言過之也讒毁善人人之所憎也而不愧于人天之所惡也而不畏于天可謂無忌憚者矣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飄風暴風也言其往来倐忽使人不覺也自北自南其往来或從他處猶可也乃過我門而不入何能不怨而恕之耶
  爾之安行亦不遑舎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謂爾安然而徐行乎則常如急遽而不暇休息也爾果急廹而不暇乎則又能休息而脂其車軸也誠能一過於我則我心亦少慰矣云何不至而使我瞻望乎盱者張目望之也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爾還而過我則我心和易若還而不入則爾心固莫知矣何不一来而安我心乎祗者安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箎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樂器以土為之而捧以吹之者壎也以竹為之而吹者箎也壎大如鵝子又如秤錘上平底而六孔箎長一尺四寸圍三寸七孔又一孔上出凡八孔伯仲兄弟也同僚亦如兄弟故當和順如壎箎之相應和及爾如貫者又如繩之貫物必相連屬我之心如是而爾乃不相顧是誠不知我也苟謂我心不然則請出犬豕雞三物而㰱血以盟詛也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蜮謂之短狐江淮水中有之能含沙射水中人影其人輙病而不見其形也言爾為鬼為蜮則不得而見矣然爾乃人也豈終不可見哉靦者見人惶愧之意爾之見人未免惶愧相見之日無窮極何可如是哉故作此好歌以究極爾反側之情反言其相背側言其不正也
  巷伯
  時有遭讒而被宫刑為巷伯者作此詩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大甚
  比也萋兮斐兮如織成小文也貝錦織錦而成貝文也貝者海中介蟲背有文采如錦言人本無罪而讒者巧言飾成其罪如織錦而成文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譖人者誰適與謀
  讒人之言無所畏忌哆然侈然而張其口如南箕之狀箕四星二為舌而廣二為踵而狹有箕之象故張口者如之誰適與謀適者主也言不知誰為謀主也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賦也言之緝緝則相續而不已翩翩則不謹於是戒之曰當慎爾之言毋數譖毁人譖毁過甚而不信爾言矣
  捷捷幡幡謀欲譖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言之捷捷者辯巧也幡幡者反覆也然王之未察則固聴受之矣或其既察則又將加罪於爾矣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驕人者邪人也勞人者正人也邪人而曰好好常歡樂也正人而曰草草常憂苦也於是呼天而訴之曰天監此邪人之歡樂何不憫此正人之勞苦乎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讒人者投之豺虎不食也投之北方寒凉之地不受也唯當投之昊天覬天誅之爾此深疾之之辭
  楊園之道猗于畝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聴之
  興也楊園者楊樹在園之樊籬也園之外有道道卑而園髙云猗於畝丘者猗之言加也丘即園也以丘之髙而加於道之卑也因之以起興自言其作此詩者凡諸君子皆當敬聴人雖賤而言有益不可忽也楊氏曰寺人微者而親近於王亦遭讒譖則踈逺可知也盖孟子本寺人而遭讒非讒而後盡刑楊氏之言或然
  谷風
  朋友相怨之詩也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三章皆興也東風習習然而和調則雨亦隨之矣我與爾當患難之時且恐且懼同心同力今且安且樂矣乃易心改常而相棄何其不念疇昔乎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將恐將懼寘予于懐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頽風風之焚輪者盖暴風從上而下也寘予于懐親之愛之以寘懐抱間也棄予如遺忘之不復存省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風驟而廣被山峻而難越草死而不發木萎而未萌乃時方艱難之象也當此之時我固有徳於爾矣今乃忘我之大徳思我之小怨何哉
  蓼莪
  人民勞苦孝子不得終飬而作此詩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比也蓼蓼者言莪之長大也莪生田澤漸濡之處葉似邪蒿而細莖可生食頗似蔞蒿蒿者蓬蒿也以莪為比言子㓜時父母愛之如莪之美也以蒿為比言子既長父母不得其飬如蒿之賤也然此乃子之自責非真不賢也又言父母鞠子之勞而不得其養以死故哀痛之甚曾子曰樹欲静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逮為子者以是而思之能無悲乎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蔚者牡菣也三月生七月華八月為角似小豆角銳而長其莖雖可食不如莪之尤美勞瘁猶劬勞也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罍酒尊也其文象雲雷缾資罍中之酒故缾之既盡罍無酒注之乃罍之恥也父母頼子之養故子不能飬使父母乏甘㫖乃子之恥也鮮民猶鰥民也鰥民無家父母缺飬自言生不如死傷痛之甚也既失其飬矣故出則皇皇心銜憂恤入則不見二親如無所歸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賦也父母之於子既生之則鞠之謂乳哺也又拊循之謂愛惜也又畜飬之謂飼之以食也又長之育之謂常加保䕶也又顧之復之謂行坐與俱也出入又腹之謂抱之於懐也父母之恩勤如是譬天之生物大徳無窮將何以報之乎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
  南山則烈烈而髙大也飄風則發發而迅疾也民莫不善而我何獨䝉患害乎觀此言則其不得終養亦以役使不均而久勞於外與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榖我獨不卒
  律律猶崒嵂弗弗猶嘘拂不卒傷不得終飬也
  大東
  舊序曰東國困於役傷於財譚大夫作此以告病也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饛者盛食之滿也簋者黍 噐外
  熟食也有捄棘匕捄曲      者取
  之具盖以柞木為匕柄曲    之起也周道者適周之路也路如砥之
  以履行賤如小人所以瞻視
   出涕困於徭役而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小東大東東方小大六國也杼柚其空言民供布袖之受經今已皆空無以應上之求也
      意以葛屨履霜見資之乏而行之苦也 輕薄不耐勞苦也公子貴人而行周行無騎乗 来於道使我心疚之也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也有冽氿泉泉側出而烈者也無浸穫薪不可以泉而浸薪也薪無
  之理過勞之則病矣     苦寢之既寤而嘆者哀我之勞也又曰薪
  民既勞則宜使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賦也東人之子皆貧故専放    之西人之
  子皆富故衣服粲粲無不    操舟者賤人也而以熊羆之皮為裘其私人之子皂𨽻也而試職百僚以得禄以東人之困苦視西人之得意能無怨憤乎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東人遺之以酒西人輕視之不如水漿也鞙鞙   佩玉也東人遺之以佩玉西人亦輕之不   維天之有河漢能監照而光耀跂望織女星終日更七次庶能成文章以報我言困窮之甚所輕賤惟應天能憫我也襄者駕也從旦至暮更辰而織女毎辰一移因謂之七襄也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賦也織女星取織為義織則有文故又言文章則有辭故又言報章然織女雖七襄終不能成報章也又言睆然而明者牽牛星也牛本可駕車而牽牛徒有其名不能服車箱也啓明長庚皆金星啓明在東先日而出長庚在西後日而出盖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但金大水小故獨言金星爾天畢星如掩兔之畢而有曲柄捄者曲貌載施之行言徒在衆星之行列也織女牽牛既無益於我啓明長庚天畢又皆不能照我人不見憫惟頼於天言至於是天亦無如我何矣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揭
  箕四星前二星濶後二星狹如箕之狀斗七星四星為三星為柄南之有箕不可以簸揚糠粃北之有斗不可以挹酌酒漿猶但見其不相助而已然又謂箕之翕其舌則反若有所吞噬斗柄之西揭則反若挹取於東是非惟不能助我又若助西人之肆害矣此篇叙   言王政之失而言天之不見憫是盖怨而   如是人衆勝天惟當安受以待之之定而
  四月
  遭亂自傷之詩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寜忍予
  興也四月  夏正言之今之四月六月窮困歸咎亦常人之情爾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秋氣慘凄百草皆病以興遭亂困悴而無所家語作奚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
  冬之日則寒氣栗烈風之飄則寒聲奮發當是之時得意者莫不善言其樂也而我之矣意者何獨病乎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卉者草木之縂名也惟栗惟梅各遂其生而我之廢棄乃為人所殘賊孰為尤乎尤者罪自外至也雖知其人亦言莫知乃懼禍之意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搆禍曷云能榖
  觀泉水有時而清有時而濁其濁者可以復清也而我之禍患構結日復一日何時而能善乎榖之為善安樂之意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言江漢之水滔滔不息為南國之紀紀者網上之繩網大而紀小縂之為網周之為紀周者周其四圍也南國以江漢二水為界謂江漢在外而經界包絡之也我為王臣盡其勞瘁亦猶江漢之包絡南土而王不我知視有如無廢棄不恤若之何哉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潛逃于淵
  鶉者鵰也鳶似鴟而小亦鷙鳥鱣鮪皆大魚也言鶉之與鳶則飛而至於天矣我非鶉鳶何能至天乎鱣之與鮪則深入於淵矣我非鱣鮪何能入淵乎皆言無避禍之意
  山有蕨薇隰有𣏌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興也蕨薇相似蕨美可食薇有芒味苦𣏌謂之枸檵桋謂之赤𣗥託興於蕨薇𣏌桋言物各得所而我獨不然故作歌以告於朋友見悲哀之意也















  詩演義卷十二
<經部,詩類,詩演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十三
  明 梁寅 撰
  北山之什
  北山
  大夫行役而作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六章皆賦也𣏌者枸𣏌也春可羮而微苦偕偕强壯貌又並行也大夫而曰士子謙辭也朝夕從事亦已勞矣然王事不堅固有不得已者但欲歸不得憂父母之缺飬爾夫忠孝非一道既從王事者忠也而孝亦在是矣若食君之禄不能共職雖云能孝而忠之未盡即孝之未盡記曰涖官不敬非孝也是則臣之盡忠即所以為孝矣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溥廣大也率循也極天下之廣皆王之土也循四海之濵皆王之臣也大臣之秉朝政者心不均平何獨以我為賢而獨從事乎王政不平權臣擅命奸諛得志享有利禄正直見踈獨當勤苦大率多如是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四馬則彭彭然不得息也王事則傍傍然不能已也鮮者少有也將者能壯也旅與膂同有力也嘉我之未老而少有其比且方强壯膂力之剛足任經營盖權臣之踈忌賢者而擠之于外往往褒之于君前而實擯棄之也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此下三章極言不均之失燕燕息偃樂之甚也盡瘁不已苦之甚也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栖遲偃仰或王事鞅掌不知叫號深居也慘慘劬勞憂苦也棲遲偃仰自適也王事鞅掌失容也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湛樂飲酒滛酗也慘慘畏咎恐懼也出入風議見聴信也靡事不為無少暇也
  無將大車
  行役勞苦憂思而作也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疷兮
  三章皆興也大車者平地任載之車駕牛者也盖曰彼乗車者駟馬髙盖從容安適而以牛牽車則負重致逺徒在塵中而勞困我之行役亦徒困苦故曰無思百憂之多端則病愈甚矣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無思百憂不出于熲
  㝠㝠者塵之多而昏也熲者心之小明也言百憂之多且勿思之思之不置則憧憧往来常在于心無時而已是之謂不出于熲若是則必為幽憂之疾不如不思之為愈也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
  雝者塵之擁蔽也重者積累之意言思之重複而不止是乃不正之思牽引無窮當忘之可也
  小明
  大夫西征未得歸而賦之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太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
  五章皆賦也首言天道甚明無不照臨而不能之勞苦至於艽野言西行至艽野之地見其法月初吉載離寒暑者則也以夏正二月朔日歴寒興暑見其久也心之憂矣其毒大苦言心受害甚苦也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共人者僚友也僚友之處者得以自安而我獨久役是以涕泣也是詩亦以役使不均而不敢深怨他人故其辭如是豈不懷歸畏此罪罟言獲罪則如入罔羅之中也
  昔我往矣曰月方除曷云其還歲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
  日月方除者除舊而更新也其行以二月朔是日與月俱更也我事孔庶以一人而任衆事之多也憚我不暇憚者勞也以衆事勞我而不得休息也睠睠懷顧言僚友皆安處而我睠睠焉懷之顧之盖歆羡其無憂也譴怒者罪責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歲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畏此反覆
  日月方奥言是月是日時方和暖也政事愈蹙事之未集則使人督促故益以蹙急也采蕭穫菽蕭者蒿也以之代薪菽者豆也以之給食見其窘乏也自貽伊戚言時不可仕而仕足自遺此憂戚也興言出宿言起而出宿于外也畏此反覆言朝廷之刑賞無定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榖以女
  風喻其僚友也嗟嘆而言爾在位之君子無以安處為常也靖共爾位言爾之居位當安靖國家而恪共其職也正直是與言唯當以正直行之不可偏私也神之聴之式榖以女言能靖共正直則神亦聽順於爾而以榖禄與爾矣盖忠勤而膺福禄乃理之自然鬼神者害盈而福謙故順道而吉從逆而凶為人臣者所當致思也
  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安息者避事而休息於家也好是正直既能好正直則必惡偏私矣介景皆大也介爾景福者猶曰大其大福也
  鼓鐘
  王氏曰幽王鼓鐘淮水之上為流連之樂久而忘反聞者憂傷而思古之君子也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四章皆賦也鼓鐘之音將將然於淮水之上水亦湯湯然而沸騰鐘聲與濤相應而皆無已時故聞者憂而傷之懐古之善人君子而信不能忘也
  鼔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喈喈猶將將湝湝猶湯湯回者邪也
  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鼛者大鼔故曰伐鼛言用力擊之也鼛長一丈二尺所以役衆欲其聲大而逺聞也宴樂用之荒滛甚矣淮有三洲水落而洲出見其久也憂心且妯妯者動也為之心動而傷感也其徳不猶言今人之德不如古人也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欽欽鐘聲也鼓瑟鼓琴瑟與琴並奏也笙磬同音笙以竹磬以石本難諧和言同音則諧和矣以雅以南樂奏二雅二南也以籥不僭言用籥舞而不僭亂也有樂必有舞其樂也因先王之樂其舞亦先王之舞然非用之宗廟朝廷則亦流連之樂荒亡之行而已周之西都去淮上甚逺幽王雖無道未甞廵遊不應逺至淮上且流連之久序説恐未必然也
  楚茨
  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宗廟之祭此詩所以述其事也 傳曰自此篇至車舝凡十篇似出一手詞氣和平稱述詳雅無風刺之意舊序以其在變雅中故皆以為傷今思古竊恐正雅之篇有錯脱在此者序皆失之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六章皆賦也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言其田本皆荒蕪有楚楚然茂盛之蒺藜今用力開墾乃抽除其棘棘者艻也即蒺藜也自昔何為我蓺黍稷言其初開墾者將何為哉我於是而蓺黍稷而我黍與與我稷翼翼言其皆茂盛也我倉既盈我庾維億言蔵之倉中者既滿又積之空屋之下者曰庾其數之多至於十萬也以為酒食以享以祀言祭先祖也以妥以侑妥安也侑勸也凡祭必有尸如祀先則筮族人之子為尸男子以象祖女子以象妣至則奏樂迎之使處神坐主人主婦拜以安之既安之而奠薦祝入又勸之以飲食欲其醉飽也以介景福介大也又助也景亦大也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剝或亨或肆或將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濟濟蹌蹌言進退升降之有儀也絜爾牛羊所用之牲皆肥腯而無瘦疾也以往烝嘗烝冬祭禮最盛嘗秋祭禮次於烝不言春祠夏禴其時物未備故但以其備者言之也或剝或亨亨作烹古通用剥者觧剥之烹者煮也或肆或將先陳列於前至於禮行而奉以進之也祝祭於祊祊者求神於廟門之傍禮䟽云祊有二義一正祭時既祭於廟又求神於廟門内二是明日繹祭時設饌於廟門外西室房氏曰祭之正日索祭謂之祊明日又祭謂之繹盖祊者未知神所在故祭之正坐又索之門外孝子事死如生唯恐神之未饗既求之内又求之外今日既祭明日又祭庶其享之心之切誠之至也祀事孔明言祭於祊者見其祀事之甚明而禮無不盡也先祖是皇皇者大也君也所以尊之也神保是饗神保者尸之嘉號猶楚辭之稱靈保是饗者言其必享所以親之也孝孫有慶言神享其祭乃福慶之所集也報以介福祭者人之感乎神福者神之報乎人萬夀無疆然後能享其福也
  執爨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執爨踖踖言當祭時在神厨之中皆踖踖然敬之至也為爼孔碩爼所以載牲體者碩大也或燔或炙燔者燒肉炙者炙肝皆以從獻也君婦莫莫為主婦者莫莫然清静而敬至也為豆孔庶豆所以盛庶羞内羞爼之大者主人獻之豆之多者主婦獻之也為賔為客賔客一耳互言之者便文也獻酬交錯主人飲賔曰獻賔飲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飲而飲賔曰酧交錯者往来之禮儀卒度言行禮至終皆合法度也笑語卒獲雖笑語而得其宜也神保是格格者至也萬夀攸酢亦報也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我孔熯矣熯者竭也乾也乃竭力之意式禮莫愆行禮無過差也工祝致告善其事曰工 人善其事則曰工祝致告者傳神意以告主也徂賚孝孫徂往也賚予也言自兹以往予爾以多福也苾芬孝祀神嗜飲食言爾之享祀芳潔故神嗜之而歆享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卜者予也禮来者之心也言予爾以福如卜之赴人意也如幾者其来如期如式者其多如法既齊者整齊既稷者疾速禮以整齊而疾速為敬也既匡者端正既敕者戒謹能端正而戒謹則無一事之敢忽也永鍚爾極時萬時億鍚予也極至也孝子之齊稷匡敕為莊敬之至則神之報以福者亦盛多之至矣神之福者有曰多福矣有曰百福矣今又曰時萬焉曰時億焉乃多之極也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禮儀既備奠薦之後禮備而將終也鐘鼓既戒樂之已闋也孝孫徂位祭畢而主人往阼階下西靣之位也工祝致告祝傳尸意告利成於主人言孝子之利養成畢也神具醉止言神享其祭故皆醉也言具者若祖若妣非一人之辭也皇尸載起皇者大而尊也敬尸所以敬祖考故美其稱鼔鐘送尸尸出入則樂奏肆夏也神保聿歸聿者遂也鬼神無形與聲故尸以象之言其醉也其起也其歸也見尸如見親之生存也諸宰君婦廢徹不遲凡徹祭噐諸宰當親之君婦當涖之不遲者以疾為敬也諸父兄弟備言燕私諸父者伯父叔父也兄弟者親兄弟及羣從兄弟也賔客則歸其爼尊之也諸父兄弟則皆與之燕以盡私恩所以親之也
  樂具入奏以綏後祿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具者備也祭既樂備故祭畢而燕樂亦備也當祭之時神錫以福禄矣故以燕之受禄為後禄而樂之具奏所以安樂之也爾殽既將莫怨具慶將者進也殽之既進豐厚嘉美其與燕者無有怨尤莫不歡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小大皆拜以謝也神嗜飲食使君夀考稱美其祭之獲福且夀也其曰君者公卿有田禄故稱君也孔惠孔時維其盡之甚順則不拂神意甚時則不至怠慢此禮之所以無不盡也子子孫孫勿替引之替者廢也引者引而伸之也願其子孫不至廢禮而繼纘行之又勸勉之至也此章言公卿致力於民者盡故致力於神者詳盖先能力田以致豐富然後能奉祭以致誠敬也
  信南山
  為力農奉祭而作也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曽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
  六章皆賦也信彼南山言誠哉終南山之下有利之美也維禹甸之言地之墾闢自禹而始故之人得以播種必言禹者歸功前聖不忘本也畇畇原隰言髙平之原下濕之隰無不墾治畇畇而齊也曽孫田之曽孫主祭者之稱也自孫以下皆稱焉我疆我理疆者為之大界理者定其溝涂言我者疆之理之皆由於已見其有禄位而能勤於農事也南東其畝言順其畝言順其地勢水勢之所宜或南其畝或東其畝也一畝者徑一歩長百歩折而方之則東西南北各一歩也程子曰古者百畝止當今之四十一畝今之百畝當古之二百五十畝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榖
  同雲者將雪而雲同一色也益之以霡霂者既雪而又小雨則土壤浸潤也優者有餘渥者浹洽霑者霑漬足者無欠皆浸潤之意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曽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賔夀考萬年
  疆界也埸畔也翼翼整飭也彧彧茂盛也畀我尸賔以酒食獻於祭祀之尸與助祭之賔也
  中田有廬疆埸有𤓰是剝是菹獻之皇祖曽孫夀考受天之祜
  中田有廬盖一井之田中百畝為公田 中以二十畝為八家之廬舎古者市井之民即耕稼之民故一畝半為廬在田耕作之時居之二畝半為宅在邑収穫之後居之疆埸有𤓰於田畔種𤓰也是剥是菹以𤓰剥削之而淹以為菹菹者酢菜也曰夀考曰受祜皆祀頌之辭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
  清酒者清潔之酒騂牡牲之赤色而為牡也騂者周所尚牡者禮所重也鸞刀者刀之有環其聲如車上之鸞鈴也啓其毛以告純也取其血以告殺也取其膋以升臭也膋者腸間脂祭禮先以鬰鬯之酒灌地以降神也所謂求神於隂也既迎牲主人親執鸞刀以啓毛取膋合之黍稷實之於蕭而燔之使臭陽逹於墻屋所謂求神於陽也盖魂者陽也神也氣也魄者隂也精也形也人死魂氣歸於天體魄降於地祭求諸隂陽者以此然隂陽皆有神故又曰魂陽神也魄隂神也又曰魂者陽之靈魄者隂之靈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不言三時之祭而獨言烝以冬祭之禮尤盛也
  甫田
  公卿力農以奉方社田祖之祭也
  倬彼甫田歲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四章皆賦也倬彼甫田歲取十千倬者大而明也大田曰甫田非如南方水田丘有大小盖謂一成之田爾十千者萬畝之入也一成之田地方十里為田九萬畝而以萬畝為公田也我取其陳食我農人取其陳粟以自昔多豐年故陳陳相因也或耘或耔耘者除草耔者雝本盖后稷為田一畝三畎廣尺深尺而播種於其中苗葉於上稍耨壠草因壝其土以附苖根壠盡畎平則根深而耐風與旱也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介者大也言於大衆聚止之處進其髦士而勞之盖古者士出於農故農家之子有俊秀者則勞之且將進之使入學以為邦家之用也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榖我士女齊明之齊與粢同曲禮稷曰明粢牲有牛羊豕三者此犧羊則犧即牛與豕也以社以方社者祭后土以勾龍配仲春仲秋凡二祭也方者秋祭四方報成 也我田既臧農夫之慶言我之公田所以善而獲黍稷之多者皆頼農夫之福慶也公田已之所有而歸功於民見上下之交相親愛也以介我稷黍介者助也稷黍之多乃神之助也以榖我士女榖飬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曽孫不怒農夫克敏曽孫而言止語辭也以其婦子饁彼南畝饁者野饋也以飯餉農也田畯至喜言田官至而喜農之勤也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田畯攘取所餉之食嘗其孰 惡也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易者治也既耘且耔其長竟畝知其終之収成可必也曽孫不怒農夫克敏言上愛其下下忠於上故上之不怒者視民如子也下之克敏者如子趨父之事也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如茨如梁言稼穡之多如茅之覆屋而宻比如橋之拱起而穹隆如坻如京言倉庾之盈如洲隝之廣大如丘陵之坡陀乃求干斯倉乃求萬斯箱曰乃求者今未能如是也願其將来如是爾千斯倉以倉貯之則倉以千計也萬斯箱以車箱載之則箱以萬計也前曰我田既臧農夫之慶又曰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其頼民之力惟其藏之於心者深是以形之於辭者數也萬夀無疆此公卿願民之夀也古者祝頌之辭上下通稱無尊卑之異
  大田
  此詩為農夫之詞以頌美其上若以荅前篇之意也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四章皆賦也大田與甫田無異義既種者於今歲之冬而具来歲之種也既戒者戒来歲之事如脩田噐糞田疇是也既備乃事以我覃耜言事既豫辦則以覃耜而耕覃者利也噐用利則功易就也俶載南畝播厥百榖俶載者始事也播者種之也榖言百者言種之多爾非拘拘於百也既庭且碩曾孫是若庭者直上苖之秀也碩者叢大苗之茂也若順也有以順曾孫之意也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既方既皁方者房也稃甲始生而未合之時也皁者已為榖而但有其房未至堅實也不稂不莠稂者童粱莠者似苖而無實皆害苖之草也去其螟螣及其蟊賊四者皆害苗之蟲也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無害我田穉穉者幼禾也禾未實則恐蟲為害既實則無蟲矣田祖有神秉畀炎火言田祖有神則為我秉執此蟲付之炎火之中而殺之也語意與惡讒人而欲投畀豺虎相似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歛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
  有渰萋萋渰者雲興之貌萋萋雲之盛也興雨祁祁雨祁祁然徐而且久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民喜雨之辭先公田後私田忠愛其上也彼有不穫穉穉者㓜禾後熟年豐稼多其後熟者棄而不穫之也此有不歛穧穧者束也或既剛之不及歛束亦棄之者也彼有遺秉秉者把也既束之矣而或遺之不及擔負亦不以為意也此有滯穗穗之脱落則留滯田中也凡此四者皆不取非暴殄天物也寡婦不耕令得以取之以惠及鰥寡之意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田畯既督農事矣而曾孫亦且来視之當時公卿之留意農事者如此来方禋祀禋者精意以享也曾孫之来非止觀稼盖方將行禋祀之禮曰社曰四方曰田祖皆當禋祀者也以其騂黑盖祭之用騂雖周人所尚而用牲之多則雜色亦可非必皆騂也故黑牲亦用之以介景福農夫以是祝主祭之君也
  瞻彼洛矣
  天子㑹諸侯於東都以講武事諸侯美天子而作是詩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三章皆賦也洛水在東都之旁泱泱者水之深廣也洛邑為天下之中於是而朝㑹則四方之道里既均而侯邦之治亂易察也故天子至是所以慰遐邇之望而係海内之心焉福禄如茨言福禄之多如茅茨之積也韎韐有奭以作六師韎韐戎服也韎者以蒨草染皮為赤蒨亦作茜又謂之茅蒐韐者合赤皮為之謂之韠盖蔽膝而缺四角奭者赤之色也天子至是以起六軍故見士之韎韐有奭則知將用師於四方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鞞者佩刀之鞞今之刀鞘也琫者刀鞘之上飾謂飾其首也珌者刀鞘之下飾謂飾其足也此亦戎服之飾説詩者以此句連上文君子至止遂謂天子亦戎服恐誤盖言天子至是而士皆戎服也夫天子討而不伐有征無戰在衰世之主或躬親戎服盛世之主豈必如是乎保其家室言王之張皇六師則四海寜壹而王室常安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福禄既同言天子與臣庶同其福禄也家邦國家也
  裳裳者華
  天子美諸侯之辭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前三章興也裳裳者華重氏云古本作常常謂常棣也華即萼也其葉湑兮葉茂盛貌我覯之子我心寫兮言見此子則心舒寫也是以有譽處兮言有聲譽而安處美其徳之辭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芸其黄矣言芸芸然而黄也老子曰萬物芸芸各歸其根有章者有文章也惟其内之徳美故外有文章而亦且獲其福慶矣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乗其四駱乗其四駱六轡沃若
  或黄或白華有黄白二種也言其車馬之盛以其有徳而稱是車馬也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言其才全徳備以左之則無所不宜而事事皆善也以右之則無所不有而事事無缺也此所謂取諸左右逢其原也所以然者惟其有之於内是以形之於外者無不似其所有也有之於内即所謂君子深造之以道而自得之者也












  詩演義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十四
  明 梁寅 撰
  桑扈之什
  桑扈
  天子燕諸侯之詩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興也交交者飛往来貌桑扈名竊脂也桑扈以其春鳴桑間勸蠶事也有鶯其羽言羽之鮮明鶯然有文彩也胥者語辭祜者福也言諸侯来朝者有樂易之徳是以膺福慶於天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領者頸也屏者蔽也大邦為方伯乃小國之屏蔽也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賦也翰者幹也當墻两邉而障土者也築墻必以版夾土而幹者版之所依也百辟為憲諸侯以為法也不戢不難戢者歛束也難者以為難而畏慎也歛束則不敢縱畏慎則不敢忽受福不那那者多也此二句之意盖曰大邦為人之法者豈不自歛束乎豈不以為難而畏慎乎能如是則其受福也豈不衆多乎有是徳則宜有是福矣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賦也兕觥以野牛角為爵也觩者上曲貌㫖酒思柔思者語辭柔者和也酒以和柔為美也彼交匪敖萬福来求人於交際謙而不敖非為求福也而福自求我矣江海之長於百川者以其能下也此謙而受益者也喬木之少枝葉者以其上竦也此滿而招損者也天子戒諸侯而欲其以謙受福見忠厚之心矣
  鴛鴦
  諸侯以荅桑扈也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四章皆興也鴛鴦匹鳥也畢者小罔而長柄羅亦罔也君子萬年祝王之夀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梁者漁梁石之絶水者戢者歛也二鳥並栖歛其左翼以相依於内舒其右翼以防患於外也遐福者福之久逺也
  乗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
  乗馬者駕車之馬也一車四馬謂之一乗摧之摧與剉同謂斬芻也秣之以芻食馬也艾者飬也安也
  乗馬在廏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綏安也享福禄而康寜也
  頍弁
  燕兄弟親戚之詩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説懌
  賦而興又比也有頍者弁實維伊何頍者舉首之貌弁者冠也以皮為之曰皮弁言戴弁而頍然者為何人乎若設問而下乃荅之也爾酒既㫖爾殽既嘉爾者歌工指主人也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言戴弁者非他人乃兄弟骨肉之親也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此則興而比也施者延也蔦謂之寄生草葉似當盧子如覆盆子赤黒甜美陶𢎞景云生桑上者名桑寄生亦有生楊及楓上者各隨樹名之女蘿兔絲也陸佃云在木上者為女蘿在草者為兔絲傳云在草者黄赤如金此言骨肉之纒綿依附如蔦與女蘿蔓延松柏之上當相厚而不可薄也憂心奕奕心憂無所薄也未見而憂既見而喜天倫之厚出於至情非矯為也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
  賦而興又比也何期猶伊何也爾殽既時言為時物也怲怲憂之盛滿也庶幾有臧臧者善也猶言彼此相得也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曰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賦而興又比也阜猶多也甥舅者諸母姑姊妹妻族也謂我為舅者我謂之甥謂我為甥者我謂之舅雪霰者將大雨雪必先㣲温雪自上下遇温氣而摶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霰集則將雪之候以比老至則將死之徴也死喪無日無幾相見言人之既老死期將至相見能幾也
  車舝
  燕樂新昏之詩也
  間關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渴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賦也間關設車舝聲也舝與轄同以金為之所以鍵輪無事則脱行則設之思孌季女逝兮言思彼孌美之季女而以車往迎之也匪飢匪渴徳音来括言非為飢也非為渴也但悦女之徳音是以迎之爾括者㑹合也雖無好友式燕且喜言昏禮從宜雖無嘉賔亦當設宴以盡歡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興也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言依於平林而集止者乃雉也辰彼碩女令徳来教辰者時也言以時而行如彼碩女者欲其以令徳来教諸婦爾式燕且譽好爾無射言與燕樂且有令譽而好之無有厭斁也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
  酒以為人合歡而已故雖無美酒但有酒而飲亦庶幾可以合歡矣殽所以飬賢故雖無嘉殽但有殽可以為饌庶幾可使賢者淹留矣雖無徳與汝式歌且舞言有敬賔之心則無徳而有歌有舞為賔者亦可以歡樂矣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
  興也析薪必以斧而柞薪文理盤錯非利斧無以析之柞之葉湑然而盛是未能析之也鮮我覯爾鮮少也女之少有而我得見之不至如析柞薪之難我心固已舒寫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興也髙山仰止山之至髙則可瞻仰也景行行止行路之大則可遵而行之也四牡騑騑馬之衆多而行速也六轡如琴轡之柔然而調和也馬服御良行親迎之禮見孌美之女斯足以慰恱我心矣
  青蠅
  刺聴讒也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三章皆興而比也營營往来之貌樊者籬也青蠅汙穢之物能變亂白黑故以比讒邪小人而因之以起興言豈弟之君子一以其言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𣗥蔓之有刺者罔極者其讒巧無窮極也四國者四方之國也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榛者小樹又與蓁同則蔓草也構我二人有為而

  賔之初筵
  韓氏序曰衛武公飲酒悔過而作也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鼓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五章皆賦也賔之初筵左右秩秩初筵初即席也秩秩有序也籩豆有楚殽核維旅籩者織竹為之靣徑尺柄亦尺容四升豆者鏇木為之製與籩同亦容四升楚者行列貌殽者豆實脯醢之類核者籩實棗栗之類旅者陳列之多也酒既和㫖飲酒孔偕言酒味和美飲者齊一不亂也鐘鼔既設舉醻逸逸言設鐘鼓者大射樂人宿縣厥明將射乃遷于下以避射位也舉者主人舉酒獻賔醻者賔既酢主人主人又酌以醻賔也逸逸者禮行有序也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大侯者君之侯也抗者張也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天子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白質畫熊其外丹地畫以雲氣周官梓人為侯廣與崇方參分其廣而鵠居一焉鵠者所射處也倍中以為躬倍躬以為左右舌下舌半上舌其制身夾中个夾身中即鵠也身即躬也个即左右舌也侯上廣下狹象人之張臂八尺張足六尺凡射張侯而不繫左下網中掩束之至將射司馬命弟子脱束遂繫左下網也大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射夫既同比其耦也凡射擇善射者二人為一耦三耦之外各自取匹為衆耦獻爾發功謂奏爾發矢之功盖以中者白之於君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言發矢而欲中的乃求罸其不中者祈求也爵者豐上之觶其受四升
  籥舞笙鼔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籥舞者文舞也武舞用干戚文武用羽籥也烝衎烈祖言樂進以娛樂於烈祖而禮亦無不備也洽者合也百禮者禮儀之多也百禮既至言多而盡善也有壬者大之至有林者盛之至錫爾純嘏爾者指主祭之人純嘏大福也子孫其湛言大福之集其身既樂而子孫亦樂也各奏爾能言子孫各酌而獻尸尸酢而卒爵也賔載手仇室人入又仇作㪺挹也酌也賔以酒載之於觴手自酌之而室人復加爵也室人有室中之事者又者又酌也酌彼康爵以奏爾時康者安也酒所以安體也奏進也以時物進之也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舎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設燕之初皆温温然而恭敬其威儀則反反而顧禮及其既醉也幡幡然輕舉於是有舎其坐席遷易無常至於僊僊然而屢舞矣抑抑者慎宻猶反反也怭怭者媟慢猶幡幡也是則既醉之後顛倒悖謬固莫知禮之秩序矣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既醉則呼號讙呶至於亂其籩豆而舞僛僛然矣僛僛傾側之狀郵與尤通言過失也醉者它人視之醜態可耻而其人不自知其過也傾側其弁俄而不正屢舞傞傞不能自止皆醉之醜態也若既醉而出乃將之以徳可以並受其福矣醉而不出則樂酒無厭而自戕伐其徳矣惟能飲不亂性乃為有其令儀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飲酒失禮則涖以官法故立之監以紏之立之史以佐之燕禮所謂司正是也式勿從謂式勿者戒其不可如此也從謂者當從而明告之也告之之辭盖曰爾之非所當言者勿言非所當從者勿語醉而妄言罰爾使出童羖矣童羖羊之無角者然羊必有角使出所無之物以恐之也又言飲者過三爵即昏然無所記憶矧敢又多飲乎武公之戒飲即文王誥教殷民之意盖其愛人以徳欲使人皆免於酒禍也
  魚藻
  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也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三章皆興也藻者水草有頒其首魚之大頭也其意盖曰魚之所在在於藻也而其首頒然於水上則樂而自適矣王之所在在於鎬也而與同宴能豈曰樂則君臣俱相得矣豈愷通説文云康也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莘者尾長貌豈樂樂豈無異義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有那其居言得其所而安也
  采菽
  天子所以荅魚藻也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興也君子諸侯也何錫予之見其愛敬殷勤惟恐無以副其意也路車乗馬金路以賜同姓象路以賜異姓也又何予之見其贈予之意猶以為未盡也𤣥衮及黼𤣥衣而畫以衮龍及繡黼之裳也王者親禮諸侯而賞賚優厚有如此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
  觱沸者泉涌出之貌檻作檻檻泉泉之正出者言觀其旂望其旂而喜其至也淠淠旂之飛動也嘒嘒車上鸞鈴之聲也載驂載駟馬之駕車者两傍為驂并其中為駟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赤芾在股以赤皮為蔽膝而掩其股也邪幅在下即今之行縢以之纒束其脛也彼交匪紓天子所予言諸侯上交天子急於述職不敢紓緩宜天子之所予也天子命之賜以命服也福禄申之言福禄稠疊也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興也柞之枝葉蓬蓬然而茂以興諸侯之賢頼之以鎮安邦國也平平左右言諸侯之從行者平平然辯治皆有才幹也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紼謂之繂纚謂之筰皆以竹篾為大索以繫舟者維繋也天子葵之葵度也度量諸侯之賢者而倚頼之也福禄膍之言厚之以福禄也優哉游哉閒暇之意戾者至也閒暇来朝非㑹同也
  角弓
  刺王不親九族寵信讒佞致宗族之相怨也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無胥逺矣
  興也凡造弓以檿柘為幹輔之以角束之以筋粘之以膠然后絲纒之而加之以漆焉曰角弓者弓之堅固尤在於角也騂騂者調和也翩其反矣弓之弛也凡弓張之則内向弛之則外反故以興兄弟但宜親而不宜踈逺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
  賦也上之所行下之所效為善為惡莫不皆然故諷王曰爾逺於兄弟昏姻下民莫不如是矣爾教民以薄情下民莫不倣效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此令善之兄弟能相好相讓故綽綽然有餘裕彼不善之兄弟乃相嫉相競故弟讒兄則兄病兄讒弟則弟病是之謂交相為瘉也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
  無良者不善也相怨一方各執一偏以為言也如兄但見弟之非而不知己之非於弟亦然故其受爵也相嫉而不相讓則彼失其爵而我亦且失之矣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比也老馬憊矣而反自以為駒則是不能量力不知後之不勝任也又如食之多則宜飽矣而猶食之不已如酌之多則宜止矣而猶取之無足以喻其貪也
  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比也猱者獼猴本善升木而又教之則其捷速愈甚矣塗者以泥塗墻壁泥之已竟而又以泥附之則不勝其重矣以比小人本薄於骨肉而王又教之其薄情益甚也為人上者民所視傚故君子有美道而逺讒間之言施親戚之恩則小人者咸附屬於君子而薄俗可革矣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比也雪之瀌瀌然而盛及見日則消矣以比讒邪之言倘遇明者當自消沮今王信讒不自貶下而遺棄之乃居然自若長其驕慢若之何哉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比也雪之浮浮然著於草木之上見日則如水之流矣而王之信讒悻戾㝠頑如南方之蠻如西夷之髦為善人者安得而不憂之乎
  菀栁
  王者暴虐諸侯不朝而作此詩也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三章皆興也言栁之菀然而盛豈不庶幾止息其下乎因以起興言天子在上諸侯豈不欲朝事之但以王甚威靈朝之則反逢其怒也上帝甚蹈傳據戰國䇿作上帝甚神不敢斥言王故以帝之威靈言之若作上帝甚蹈則蹈當為蹈厲之蹈乃暴厲之意也無自暱焉言不可親近之也俾予靖之後予極焉言使我安靖王室而往朝之後必反責備於我矣極者猶窮也加之罪而使之窮困也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愒亦息也瘵者病也言朝王則反為病邁者過也求之太過而責之深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鳥飛而近天過于髙也言彼人者不敢斥王故為隠辭言其心過髙所求無厭將何所至乎又言我何能安靖之設欲安靖之則徒受其凶暴之害也居猶言徒然也矜者驕肆也








  詩演義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詩演義卷十五
  明 梁寅 撰
  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
  亂離之後人不復見昔日都邑之盛人物儀容之美故作是詩以稱美之也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五章皆賦也彼都人士盛時都邑之士也狐裘黄黄服之盛也其容不改有常度也出言有章非法不道也行歸於周行必忠信也萬民所望為民所視傚也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臺笠緇撮以草為笠而緇布為冠以撮其髻也彼君子女都人貴家之女綢直如髪為假髻而稠宻正直如己之美髪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充耳琇實以美石為瑱帶之耳上也謂之尹吉人以為如尹氏吉氏之女也盖尹氏吉氏乃當時貴族如晉言王謝唐言崔盧也周有姞姓國吉氏恐即姞氏苑結言憂思鬰結也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髪如躉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垂帶而厲帶之下垂也謂之厲者大帶而有縁飾也卷髪如躉言鬢傍短髪不可歛者曲上卷然以為飾也舊注云躉者螫蟲其末楗然如婦人髪末上曲言從之邁謂得見則從之以行矣愛慕之甚也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髮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言帶之下垂非故欲垂之也盖其帶自有餘耳髮之卷然而上曲非故欲曲之也盖其髮之如旟而揚起而自上曲耳盱者張目逺望惟其愛之至是以望之切也然愛其士女以士行之善也非徒愛其服飾之盛也以女徳之美也非徒愛其容貌之麗也是豈國風男女私相恱慕之比乎
  采緑
  婦人思其君子而作也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予髮曲局薄言歸沐
  四章皆賦也終朝自旦至食時也緑者生芻也本草云藍草也可以染予髮局曲髮不膏沐則卷曲蓬鬆猶言首如飛蓬也言歸沐則思其君子不復采緑矣然此亦人倫之常性情之正非比於滛昵之私也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襜蔽膝也有前無後曰襜褕者前後俱有其出也以五日為期至六日而不見其歸怪其過期也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君子之歸而欲往狩耶我則為之韔其弓韔者弓衣也既射而藏弓也欲往釣耶我則為之綸其繩綸者理絲也合絲以為繩也親愛君子以順為正盖如此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釣之所得非必皆魴鱮美言之爾
  黍苗
  宣王封申伯於謝命召穆公往營城邑其從行之徒作是詩也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興也芃芃然黍苖之盛則唯隂雨能膏潤之民徒衆逺行而勞苦則唯召伯能慰勞之王道之盛大臣之賢徒衆樂從無怨無惡於是可見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盖云歸哉
  此下皆賦也任者負重也輦者以人輓車也車者以大車載物也牛者以駕大車也既集功已就也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盖云歸處
  徒者歩行御者乗車師者二千五百人旅者五百人歸處者城畢則可以歸而安處也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肅肅嚴正也功者工役也言肅肅然謝邑之城乃召伯之所營也營謂董治其事也烈烈威武也言烈烈然征行之師旅乃召伯之所成也成謂御衆之有法也前二章言在道之時此章則言城之既畢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言築城之後又能治其水土也原隰既平土之治也泉流既清水之治也土之治如墾闢其荒蕪疆理其田畝是已水之治如陂池之修築水利之䟽通是已召伯之有成功者治軍御衆則恩威並用體國經野則規度咸宜故申伯居之安是即王心之安也申伯為王之元舅親親之恩所宜優渥召伯既承王命恪共其事徒衆之稱美者乃所以著召伯之忠勤而見天子之所倚重也
  隰桑
  喜見君子之詩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前三章興也下濕之地宜桑故其葉婀娜而美盛阿也難也皆言其條垂之狀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沃者葉之潤澤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
  幽者葉茂而黒色也徳音孔膠聲聞之美常膠固之而不隕墜也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賦也遐之言何也言我之愛慕君子但藏之於心何不以告其人乎盖藏之於心則無時而忘思之固結愈久不替若徒悦人以言則外之所敬有不如中之所存者矣
  白華
  幽王娶申女以為后又得襃姒而黜申后故申后作此詩也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比也菅似茅而滑澤柔韌宜為索山間人謂之芒其華白菅之可取以用則以白茅束之見二物之相須為用也之子指幽王我者申后自謂言菅之與茅皆微物猶相須為用何王之逺棄我使我獨居無聊乎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歩艱難之子不猶
  言英英然輕明之白雲猶能澤潤於物如露而浥菅茅之上今而國家中衰天運改常猶人之歩履艱難王乃不能圖謀善道而徇欲悖理何哉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滮池流水瀦而為池者也北流者凡水出山之隂者多流於北也流水能溉田以飬稻而王乃逺棄我故或嘯以舒其憤懣或歌以宣其抑鬰而懐抱之傷損乃為思念碩人而然也碩人者尊大之人亦謂幽王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桑乃薪之美者而樵採以歸乃不以烹飪煁者無釡之竈卬者我也烘者燎也我以桑薪燎之是為徒費可惜也王有正后而黜之故以是為比實勞我心思念之切而勞苦也
  鼓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言我之黜人所共知如鼓鐘于宫而人皆聞聲矣念王之心懆懆憂勞而王之視我邈然不顧邁邁者行而不顧之意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鶖者秃鶯也魯都賦曰緑鶴葱鶖盖鶖之色青如葱也陸佃曰鶖狀如鶴而性貪惡鶖鶴皆以魚為食而鶖在漁梁則近以飽鶴在林中則逺以飢如襃姒親愛而正后踈逺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德
  箋云鴛鴦戢左翼者右掩左也凡鳥宿右翼掩左為雄左翼掩右為雌隂陽相下之義也夫婦者亦以禮義相下而成家道此章言鴛鴦並宿雄服下雌今幽王尊嬖黜正由執徳之不一惟欲是狥故曰二三其徳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扁者卑也疷者病也言石之卑下則履之者亦卑下矣以比褎姒之不正則王寵愛之者亦不正矣故王之棄我使我心憂而至於病也此詩亦未必申后自作盖當時賢者作之爾
  黄鳥
  人有微賤勞苦而思有所託者作是詩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三章皆比也黄鳥之鳴止于丘阿得其所也而我之不得其所欲依所親則道途甚逺未免勞苦將如何哉若得其飲食教誨而又得其日相親近載之後車則誠得其所矣然不可必也則亦徒想而已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趍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畏不能趍歩之艱難不能疾行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極者至也
  瓠葉
  燕飲之詩也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四章皆賦也主人與客飲而客賦此詩言瓠葉非所以待賔而采之亨之以為食乃物之賤而禮之薄也然曰君子有酒則美其主人之辭盖物雖薄而情厚也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免以首言盖一兔為一頭猶一魚為一尾也物連毛包裹而燒之曰炮以物薄之火上曰燔獻之謂初筵酌酒以獻賔也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以火炕之曰炙謂以物貫之舉于火上以炙之也酢者報也賔既卒爵酌以酢主人所以荅之也
  有免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醻者主人既卒酢爵又酌而自飲然后酌以進於賔謂之醻其先自飲者所以導賔之飲也
  漸漸之石
  將帥出征經歴險逺不堪勞苦而作此詩也
  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興也漸漸之石盖行越險阻見石之與巖因以起興而言其勞苦也武人盖作詩者自謂不遑朝矣言早起即行無少暇也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興也卒者其石卒然髙大也曷其沒矣言何時行盡險阻也不遑出矣言深入未能出也
  有豕白蹢烝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賦也豕本好負塗今其足皆白乃雨多而常行水中也烝渉波矣羣行而渉波也月離于畢離者月所宿也洪範云星有好風星有好雨好風者箕星好雨者畢星故月宿于畢而雨矣征行而遇多雨其道途之苦可知不遑他者不暇他事也
  苕之華
  詩人自以逢周之衰如苕之附物而生雖榮不久也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比也苕者陵苕也一曰凌霄一曰紫葳又名鼠尾蔓如勞豆而細葉如蒺藜而青緑色可生食如小豆藿其華有黄赤二色一曰黄白二種芸其黄矣言苕如芸草之死而萎黄也苕之引蔓附於髙木今乃萎黄譬己之依附於人不能久是以憂而且傷也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比也青青葉青而盛也生者人之所欲乃言不如無生者窮苦憔悴則生不如死也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賦也牂羊墳首牝羊身瘦而頭大也三星在罶言竹篾為笱本以取魚今水清而笱中無魚惟見星而已饑饉之年食物艱得故可以僅給少能充飽衰亂之世窮悴之民愁苦無聊一至於此悲夫
  何草不黄
  周室衰危征役不息行者苦之也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興也言草本青也今則無不黄矣人本欲逸也今則無日不行矣將者行也亦猶將車之將言負重而勞苦也所以勞苦共王事而經營四方爾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興也𤣥者赤黒色草自青而黄黄而𤣥衰悴之甚也何人不鰥言常在羇旅如無妻也獨為匪民言我獨非王之民乎何使我勞困至此也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賦也虎兕在曠野其性之所樂也征夫而在曠野豈其所樂乎朝夕不暇宜其勞苦而形之言也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興也芃者尾長貌幽草者草深幽而茂也棧車者役車也棧本作輚埤倉云卧車也盖其制卑小僅可卧其中如今之眠轎也或曰棧車者編竹為輿也周道大道也狐在於幽草則樂棧車行大道則苦是行役者不如狐之樂也


  詩演義卷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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