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瀋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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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七月
  周禮迎暑迎寒則龡豳詩祈年于田龡豳雅祭蜡龡豳頌籥章氏鄭氏三分七月之詩既無所據而後儒迄無定論朱子以雅之楚茨四篇或為豳雅頌之噫嘻四篇或為豳頌亦未確指以為是也竊以七月作于周公以其言豳之風土而名之曰豳詩因之東山破斧諸篇亦附于豳其實豳之民非本有豳詩也然則豳雅豳頌亦非豳之本有雅頌可知盖所謂豳籥者以豳地之竹為之籥周禮注而吹以入樂雪山王氏謂一詩三用隨事而變其音者是也其言曰迎暑迎寒以豳之籥吹七月之詩而合之以鼔鐘琴瑟四噐之音謂之吹豳詩祈年田祖亦以豳之籥吹七月之詩而合之以竽笙塤籥簫箎篴管舂牘應雅凡十二種雅噐之聲掌之笙師者謂之吹豳雅祭蜡息老又以豳籥吹七月之詩而合之以播鼗擊磬頌磬笙磬凡四種頌器之聲謂之吹豳頌又曰凡為樂噐以十有二律為之度數以十有二聲為之齊量凡和樂亦如之此用七月一詩特以其噐和聲之不同耳其說似不可易
  雪山王氏曰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蟲鳥草木之化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此七月之義也范氏處義曰民生本乎衣食禮義之所以起孝弟之所以生教化之所以成人情之所以固故勤儉之俗莫如豳風仁義之至也此詩大㫖二家說之備矣或曰周家積徳累仁先養後教不徒専事農桑詩何無一言及于教曰孟子言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詩曰為此春酒以介眉夀𤓰壺菽苴以食農夫親其親也私豵獻豣上執宫功躋彼公堂稱彼兕觥長其長也非謹以庠序申以孝弟安得有此盖不言教而教自寓焉矣
  詩言流火即繼授衣言授衣即言觱發不言八月十月者詳之在下也或言日或言月者日即月之日一也三時皆有饁田畯皆以勞農但言三之日四之日者舉其重也
  柔桑以飼新蠶采蘩以浴蠶子蠶事之先後各有宜也因采桑而悲與公子同歸以逺父母為悲女子之孝也八月載績婦功之要先言萑葦而後言載績者蠶以奉公而養老布則少壯所常服故以績次蠶且績必于八月不先蠶而廢曲薄之功也
  于貉猶言于獵于往也于獵而得狐貍則取為公子裘豣猶獻公豵乃私之獵以教兵戎習戰陣而奉公親上之化亦于是乎寓焉
  斯螽莎鷄蟋蟀非一物而隨時變化者斯螽蜙蝑即蚱蜢莎鷄絡緯即織婦蟋蟀促織也三者皆草蟲而促織化生不一不盡依于草在野在宇在户在床下唯蟋蟀為然洪邁曰此三句本言豳民出入之時鄭氏并入蟋蟀中正復不然盖豳民戒寒之語也改嵗不言正月而言十月者周雖改時而述后稷公劉風化所由起宜言夏時且豳民習言夏時因其風俗而質言之也
  稻為禾之總名十月獲稻先言春酒介夀者重養老也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孝弟之道讀之油然以生矣百穀之名見于易書詩而周禮有五穀九穀六穀星經有八穀八星說者謂稷黍秫稻麻大小豆大小麥為九穀禾麥黍秫稻粟菽為六穀又曰稻黍稷粱麥𤓰也五穀者禾麻菽麥豆也星經之八穀稻黍大麥大豆小豆小麥菽麻也百穀見于楊泉之物理論曰穀者黍稷之總名稻者溉種之總名菽者衆豆之總名三穀各二十種凡六十蔬果之實助穀各二十凡四十共為百穀也斬冰納冰蚤朝祭韭皆君上事所以燮隂理陽王道之成也躋堂非君堂也蜡祭之時鄉人飲酒黨正與鄉大夫皆在焉民于是得以躋公堂稱兕觥而頌萬夀鄭氏所謂饗而正齒之時是也
  鴟鴞
  金縢曰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孺子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䲭鴞孔安國謂居東即為東征是也而鄭氏獨謂周公作冢宰三年將攝政而流言至公避居于東成王多殺其官屬公作䲭鴞以貽王救之二年王遭風雷之異乃迎公反位居攝始東征管蔡獲之如所云是周公先為冢宰三年聞流言而避位居東二年始歸朝東征又復三年前後凡七年盖以金縢言周公居東止二年而詩則明云三年故其說如此考成王多殺周公之官屬出之鄭氏本無証據王肅已力辨其誣故孔頴達謂東征實止二年以行役去來計之則是三年並不依鄭也朱子集傳亦既削之矣及晚年因蔡氏注金縢仍用鄭說為其所惑遂有弗辟之說只從鄭氏為是之語而明人郝敬著論以辨居東之非東征意在翻駁集傳而詞極浩博反以蔡氏為是故不可以不辨
  孟子曰武王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叛金縢曰武王旣喪羣弟流言于國是成王居喪公為冢宰時管蔡已散流言挾武庚以叛矣故書序曰武王崩三監叛其文甚明考之左傳史記並無異說若依鄭氏以弗辟為弗避則武庚既叛公即避位于東至二年之乆始奉王命以東征毋論遺孽䲭張懼難撲滅即公亦何忍坐視王室之動摇以負顧命之重乎且成王之疑公不過冲人之見耳公唯明白正大可以釋王之疑計未有善于東征者也故曰我之弗辟無以告我先王辟者誅也先獲管蔡以歸于王王按法以誅之所謂辟也殺管叔放蔡叔必奉王命非周公所敢擅○武王但使管叔監殷無蔡叔三監非三人謂二伯之下有率正連帥三等之官也至蔡叔以啟商共叛見左傳霍叔同布流言見蔡仲之命一放一降並不與管叔同誅蔡霍並不與管叔同監武庚豈先已避居于東哉
  公之東征先得二叔故曰罪人斯得非僅得其罪名可知二叔既得復討武庚之餘黨其事匪易是以居東至三年之乆詩曰䲭鴞䲭鴞既取我子子指二叔䲭鴞指武庚王殺管叔放蔡叔降霍叔為庶人公不禁痛心疾首于武庚而目之曰䲭鴞讀其詩如見其情矣或曰武庚管叔既伏法矣成王尚何疑于公而不迎乎曰流言起于骨月必有傅証非僅曰不利孺子而已故管蔡之罪定而王之疑滋甚矣且夫負扆居攝古所未有之事周公之創局也覩其跡安得不并疑其心必至天變見金縢啓而公之精誠始大白于天下王始悔而迎公若其不迎公猶不可以歸也公以䲭鴞之詩貽王王但不敢誚公究未釋然于心斯時雖大聖人曷以自明哉詩之惡武庚閔二叔唯見于首章下三章但言成室之難而唯恐其毁是雖以曉王而亦以自明謂踐阼三年無非代冲人以敉寜王室也大誥曰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弗肯者王之年冲也是故沐握髪食吐哺思三王兼四事旁作穆穆夜以待旦者今之綢繆牖户唯恐予侮之苦心也相寜王伐大商紹天命承謨烈遺大投艱不敢少寕者昔之拮据埓荼蓄租唯恐室家未立之憂勤也乃今之來東尾翛翛而羽譙譙望予室之翹翹恐不免風雨之漂摇焉唯予音之嘵嘵庶令居是室者無忘祖宗之遺構哉
  東山
  因人情之所必至而曲為之傳不啻若自其口出所謂飲人以和而沁其肝脾也人將歸則思家之情愈切故西悲也舍行枚而製裳衣凱之還也蠋之烝于桑野蜎蜎其猶蠢動我之宿于車下敦然竟已無知憊之至也古之用車止則為營衛故士卒宿于車下
  次章言果臝則餘草可知言伊威蠨蛸熠燿則他蟲可知町畽也而鹿且為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則不止于鹿矣不可畏而伊可懐愈于從軍之暴露多矣此為軍士之無室家者言也鸛俯鳴則天雨婦愁霖而穹窒嘆我行之又不至也行未抵門而遥見𤓰之在薪恍去家之景物也此為軍士之有室家者言也
  于是無室家者新有昏𡛸之樂有室家者重有完聚之歡其慰勞更有不可言喻者矣至誠之道以情感情如是而不能動物者未之有也
  破斧
  東征而凱還何至破其斧缺其斨此非周大夫之惡四國亦非軍士之答周公而慰之也我者東人之自我商奄之叛五十國之人非不稱而戈比而干以相抗拒今則破我斧缺我斨矣四國之人于今始得匡正公之哀我人而拯救之者其徳亦孔大矣哉盖東人美公破敵之詩首序是也
  伐柯
  伐柯必以斧取妻必以媒是故士之相見不以禮者君子弗取也况我之見公敢不盡禮以往哉其則不逺幸公之近也籩豆有踐多材多藝如几筵之上百物具備不可悉數也此樂見周公而美之之詞
  九罭
  九罭之施宜有鱒魴朝廷之大宜有碩膚行見公之衮衣繡裳而往歸于周也鴻之遵渚而南不得其所也豈遂于女乎信處鴻之遵陸而北爰得我所不復來東矣今于女不過信𪧐之暫處耳
  然而東人之愛公彌甚也曰東國之僻陋維公之來幸得覩此衮衣兮願朝廷之無以我公歸兮歸則長使我望衮衣而心悲兮
  狼跋
  此詩說凡有四狼以貪欲致禍聖以無私安泰程子說也人視周公猶狼之跋前㚄後而公處之從容自得蘇子說也朱子則曰狼跋其胡則㚄其尾公遭流言而安肆自得如此盖其道大徳盛安土樂天是以遭大變而不失其常也朱氏善曰物之累于形者無所往而不病聖之周于徳者無所往而不宜四者之說皆以狼之跋胡疐尾喻周公之被讒居東而䝉竊未安也
  詩若曰狼雖貪殘之獸然胡可跋而尾載㚄終為人所禽殺而已武庚雖反側然進莫前而退失據終自取于滅亡而已碩膚大功也言公奏此膚功以報朝廷乃居東至于三年之乆其赤舄猶是几几也其徳音依然不瑕也曾流言之足以累公哉以狼喻四國以碩膚徳音稱周公斯之為美








  詩瀋卷十
<經部,詩類,詩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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