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童子問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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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童子問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詩童子問      詩𩔖
  提要
  等謹案詩童子問十卷宋輔廣撰廣字漢卿號潛齋其父本河朔人南渡居秀州崇徳縣初從吕祖謙逰後復從朱子講學家所稱慶源輔氏者也是編大㫖主於羽翼詩集𫝊以述平日聞於朱子之說故曰童子問卷首載大序小序採録尚書周禮論語説詩之言各為註釋又備錄諸儒辯説以明讀詩之法書中不載經文惟錄其篇目分章訓詁末一卷則惟論叶韻朱彛尊經義考載是書二十卷有胡一中序言閲建陽書市購得而鋟諸梓且載文公𫝊于上童子問於下此本僅十卷不載朱子集𫝊亦無一中序葢一中與集𫝊合編故卷帙加倍此則汲古閣所刋廣原本故卷數减半非有所闕佚也其説多掊撃詩序頗為過當張端義貴耳集載陳善送廣往考亭詩曰見說平生輔漢卿武𢑱山下喫殘羮似頗病其暖暖姝姝奉一先生然各尊其所聞各行其所知謹守師𫝊分門别户南宋以後亦不僅廣一人不足深異陳啟源毛詩稽古編糾其註周頌潜篇不知季春薦鮪為月令之文誤以為序説而辯之則誠為疎舛葢義理之學與考證之學分途久矣廣作是書固不求以引經據古為長也乾隆四十一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校官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首      宋 輔廣 撰
  詩傳綱領
  大序曰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𤼵言為詩此一節言詩之自岀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此一節言歌詠舞蹈皆出於人情之自然而一本於詩也古所謂七情喜怒哀樂愛惡欲爾今以懼字易樂字何也曰此本先儒説盖嫌喜樂二者相似而不及懼也其義精矣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此一節又言嗟歎永歌既𤼵於聲因以其聲播於八音諧以律呂使之相應而和故謂之音又即其音而復可得其所感之情有如是之不同也然情之所烕不同而音之所成亦異者何也曰此則主音而言也盖治世之政和故情之所感者安以樂而音之所成者亦安以樂亂世之政乖故情之所感者怨以怒而音之所成者亦怨以怒亡國之民困故情之所感者哀以思而音之所成者亦哀以思亡國不言政而言民者國亡則無政也亡國之情哀以思如黍離之詩近之則其播之於音也亦哀以思可知矣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此一節又結上三節而言詩之用廣大深切非教之所能及也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此一節又言文武周公成王以風雅頌之正經為教而後有此効驗始於夫婦父子君臣之三綱而終極於天下之風俗也有學者請於先生曰先王以是經夫婦𫝊曰先王謂文武周公成王竊謂二南雅頌固多周公時所作然遂謂周公為先王則恐讀者不能無疑先生曰此無甚害盖周公實行王事制禮樂若止言成王則失其實矣 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此一節則言凡詩聲音之節製作之體有此六義而教詩與學詩者皆當先辨而識之也此一條盖三百篇之綱領管轄者風雅頌者聲樂部分之名而三百篇之節奏實統於是而無所遺故謂之綱領賦比興者所以製作風雅頌之體而三百篇之體製實出於是而不能外故謂之管轄聲音之節謂風雅頌也故先生因論詩樂而有説曰古者風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别也製作之體謂賦比興也盖風雅頌之體皆用是三者以製作之也三經謂風雅頌盖其體之一定也三緯謂賦比興盖其用之不一也節奏謂聲音之節指歸謂詩之旨意歸趣也皆將不待解説而直可吟詠以得之者此古人於詩所以貴乎歌詠而程伯淳所以渾不曾章解句析只優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也人才是講説意味便短終不能盡詩人委曲之意綠衣雖以比妾而實則又因綠衣以興起其辭也故曰兼於興關雎雖以雎鳩起興實則又以摯而有别比后妃之德也故曰兼於比詩之此𩔖亦多獨舉此二者以例其餘耳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諌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此一節則解風之一字有此二義也上以風化下謂正風也然變風亦間有如此者下以風刺上則止謂變風耳風雖有此二義不同然皆有取於風之被物彼此無心而能有所動故皆曰風也 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敎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此一節則又言風雅之有變也夫王道盛禮義眀風俗同而正雅作又焉得有十三國之風與大小雅之變哉然正變之説詩之本經初無明文可以考據但其説有合乎理故今且從之所謂其可疑者則具於本篇云者盖指楚茨以下至車舝十篇之𩔖而言之也 國史明乎得失之節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此一節則言作詩之人耳此義雖失然其文勢血脈固當及此也先生辨其誤明矣然所謂説者欲盖其失乃云國史紬繹詩人之情性而歌詠之以風其上則不唯文理不通者何也曰序但云吟詠情性以風其上其意只是言作詩之人耳初不曾言紬繹詩人之情性也今乃云然故以為文理不通又小序中多有陳古刺今之説亦恐因此所謂達於事變懷其舊俗者而失之或曰程子謂得失之迹刺美之義則國史明之矣史氏得詩必載其事然後其義可知今小序之首是也此正如左氏傳所載衛人為之賦碩人國人為之賦黃鳥之𩔖此便是國史之事曰不然此特左氏因記其事而引詩以為之證耳豈有吟詠情性以風其上之事哉 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此一節則又言變風之亦有止乎禮義者盖由先王之澤入人之深且乆故也不及雅者變風如此則變雅從可知矣小序以諸淫奔之詩為刺奔者皆緣泥此節而失之故先生以為此言大槩有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於禮義者固已多矣其説可謂公平正大可以一洗千載之固矣 是以一國之事繋一人之本謂之風此一節再釋風之名義然只及前説上截意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此一節則釋雅之名義與大小雅之别形者體而象之之謂者謂言天下之事以體象四方之風俗而以見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正雅則可見王政之興變雅則可見王政之廢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此一節釋頌之名義頌容古字通故頌為形容之義頌皆天子所制郊廟之樂歌亦非諸侯之所敢作此魯之有頌所以為僭而夫子載之以示譏也是謂四始詩之至也此二句乃總結上三節而贊其為詩之極至也史記之言所以記聖經之序本如此詩之所以為詩者至是無餘蘊矣後世雖有作者其孰能加於此乎與夫邵子之説皆是釋詩之至也一句夫詩之作所由來逺矣見於經者則始於虞廷之賡歌至夫子而刪取夫三百篇者乃詩之極致故詩至於是則無復餘藴後之作者雖連篇累牘固不為不多矣然學之者果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乎用之者果可以正得失動天地厚人倫美教化者乎而後之人讀之者又果可以達於政而專對四方乎至於風雲之状月露之形則固無益於事矣若夫哀淫愁怨導欲增悲形之於言歎播之於聲樂則又非徒無益也邵子之言其警切於人亦深切矣
  書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舜所説四德即洪範之三徳而臯陶之九徳也直即正直也寛即柔也剛簡即剛也直寛剛簡徳性之美也不温不栗或虐或傲過也五聲所以協歌之上下解聲依永也十二律又旋相為宫以節其聲之上下解律和聲也聲依永律和聲然後播之於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以為樂而八音和諧倫序秩然不相凌奪而神人無不交感以和焉此古者作樂之本也
  周禮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德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以六徳為之本本猶根也中和性情之正也祗敬庸常又所以存守其中和也孝友則為仁之本根也故太師之教世子以六詩必以是六徳為之本焉人儻無是六徳則雖强聒以六詩無益也此即舜之命夔以樂教胄子必因其直寛剛簡而使之無過之意以六律為之聲此即舜之所謂律和聲之意不言呂者言律足以該之也故先生以為其為教之本末猶舜之意本在德性末謂聲音
  禮記王制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論語孔子曰吾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此一節孔子自言其正詩之事風雅頌者聲樂部分之名也雅頌各得其所則樂正可知不及風者按漢書但以為當時王官失職雅頌相錯而已不及其風則十五國風或自無錯雜者爾馬遷所謂古詩本三千餘篇固𫝊聞之誤至謂三百篇皆可施於禮義則亦未深考爾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此一節見夫子以詩教人之事集解云詩以理情性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愚謂詩書是博文之事執禮是約禮之事孔子之教人不過此二者故常言之 嘗獨立鯉趨而過庭子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集解云事理通逹而心氣和平故能言 子曰興於詩此以下至雖多亦奚以為是夫子言人不可以不學詩與學詩者之効驗詩雖本於人情其言易曉然全在諷詠必諷詠之然後詩與已意優柔浸漬相與乳入故曰有以感人而入於其心若誦而習焉不能使其志意悠然興起於善則不善讀詩者也雖多亦奚以為論語集解後又改作興起其好善惡惡之心其說尤為精密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集解云可以興謂感發志意可以觀謂考見得失可以羣謂和而不流可以怨謂怨而不怒邇之事父逺之事君謂人倫之道詩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謂其緒餘又足以資多識學詩之法此章盡之讀是經者所宜盡心也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或問思無邪如何是直指全體先生曰詩三百篇皆無邪思然但逐事無邪耳唯此一言舉全體言之因曰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於其室此亦無邪思也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此亦無邪思也為子而賦凱風亦無邪思也為臣而賦北門亦無邪思也但不曽說破耳唯思無邪一句便分明說破或曰如淫奔之詩如何先生曰淫奔之詩固邪矣然反之則非邪也故集註說其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思無邪如正風雅頌等詩可以起人善心如變風等詩極有不好者亦可以使人知戒懼不敢做大段 -- 𠭊 or 叚 ?好詩是士大夫作那一等不好詩只是閭巷小人作前輩多說是作詩者之思不是如此其間多有淫奔不好底詩不成也是無邪思上蔡舉數詩只說得個可以怨一句意思狹甚若要盡得可以興以下數句須是思無邪一語包得甚濶吕伯恭做讀詩記首載謝氏一段 -- 𠭊 or 叚 ?說話這一部詩便被此壊盡意思夫善者可以感發得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得人之逸志今使人讀好底詩固是知勸若讀不好底便悚然戒懼知得此心本不欲如此其所以如此者是此心之失所以讀書者使人心無邪也此是詩之功用如此 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此一節依例當刪去葢已見抑詩中矣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程子曰今人不會讀書如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須是未讀詩時不逹於政不能專對既讀詩後便逹於政能專對四方始是讀詩 子貢曰貧而無謟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此下二節又見孔門弟子善於學詩不泥章句而又能得其言外之意如此集解云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子夏以文學稱故其讀詩深得其文義曲折之意所以能因詩以知學學者能如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則詩之益於人也大矣人雖不可以不學詩而學之者又不可泥乎章句入於穿鑿而失之固也
  咸丘䝉問曰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𥉡之非臣如何孟子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程子曰詩為解一字不行却遷就他說如有周不顯自是作文當如此此解不以文害辭也先生曰以已之意迎詩人之志其至與否遲與速不敢有一毫自必之心而惟彼之聽焉則庶乎其得之矣此解不以辭害志也此乃讀書之妙法不但說詩而巳若如近世學者心中先主一見更不問是非却要将經之所言來凑合其所見有不合者則强行穿鑿牽拽來凑之如此則終不能得經之正意矣可不戒哉
  程子曰詩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長言之詠歌之所由興也其發於誠感之深至於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故其入於人也亦深古之人幼而聞歌誦之聲長而識美刺之意故人之學由詩而興後世老師宿儒尚不知詩之義後學豈能興起乎詩者言之述也便是詩言志與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言之不足故長言之便是歌永言與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此詠歌之所由興也縁其初發於至誠感動之深切以至於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故學詩而歌詠之者其感而入之也亦深甚至於厚人倫移風俗動天地感鬼神也古之人幼而聞歌誦之聲則熏聒於耳者其聲音節奏固已漸漬習熟而無所扞格矣及長而識美刺之意則於義理㫖趣又與其心嘿契而深入故人之學由詩而興者自然之效也後世學詩者泥於章句汨於訓詁雖老師宿儒徃往墮於穿鑿固滯之域而終不足以知詩之義怎生責得學者乂何望其興起乎 又曰興於詩者吟詠情性涵暢道德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㸃也之氣象涵沈浸也暢紓快也歆者慕樂之意動則動蕩而鼓舞之也詩之作本於吟詠情性故讀之者亦當吟詠其情性使其心意沈浸紓快於道徳之中有所慕樂而動蕩鼓舞之直與曾㸃浴沂風雩之氣象一般方能有益 又曰學者不可不看詩便使人長一格詩之善者本出於情性之正今人之學不見長進者只為情性不治而然讀詩則能興起自家本然之情性自然便使人長進得一格正如服藥治病服後便須有効驗始得
  張子曰置心平易然後可以言詩涵泳從容則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若以文害辭以辭害意則幾何而不爲髙叟之固哉横渠發置心平易始知詩之説眞有益於學者讀詩者須是涵泳從容忽不自知而自然解頥然後為至才有一毫穿鑿遷就之意便不得至於以文害辭以辭害意則必為髙叟之固矣故横渠又曰今之言詩者字為之訓句為之解未有全得一篇之意者 又曰求詩者貴平易不要崎嶇求合盖詩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崎嶇求之其心先狹隘無由可見温厚平易老成此六字説盡詩人之情性温厚謂和而不流怨而不怒平易謂所言者大抵是眼前事老成謂憂深思逺達於人情事物之變此等意思唯平心易氣以逆之則可以有得一才渉乎崎嶇艱險則吾心先狹窄阻隘無由可見矣 又曰詩人之志至平易故無艱險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義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則思遠以廣愈艱險則愈淺近矣艱險與平易正相反雖云目前事若無義理在其間是特淺妄鄙俚之言耳唯所言皆目前事而却有義理存乎其中此其所以為詩也然人能言到此亦甚難以平易求之則無所窒碍故其意思既廣且逺若用意愈艱險則説愈鑿而愈入於淺近矣向之説者大抵多有此病盖用意過當則便違了他平正底道理而入於私意雖自以為深逺而實則淺近也
  上蔡謝氏曰學詩須先學得六義體面而諷味以得之謝氏六義之説誠得古人之用而發先儒之所未發又得先生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起來其幸學者多矣體面猶言體製體段言六義各有個體面學詩不可不先理㑹得程子亦曰學詩而不分六義豈知詩之體也先生又嘗語學者曰六字之㫖極為明白使讀詩者知是此義便作此義推求極為省力今人説詩空有無限義理而無一㸃意者只為不曉此耳又曰讀詩全在諷詠之功諷詠得熟則六義将自分明須使篇篇有個下落使得讀詩者尤不可不知此説古詩即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動至學詩却無感動興起處只爲泥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言詩未嘗章解句釋但優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如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思之切矣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歸于正也今人學詩所以無感動興起處只為不曾諷咏却只泥章句故也惟明道先生不泥章句但優游玩味吟哦上下故便能使人有得處思之切而不歸乎正便入哀傷淫佚去也轉却一兩字㸃掇他念過亦謂諷誦之耳
  小序
  周南關雎后妃之德也序以關雎之詩為述后妃之徳固未有害而不知推后妃之徳以本於文王則亦未能盡此詩之義况乎以化行國中三分天下而亦皆以為后妃之所致則大害乎理至先生而始明其失其惠後學多矣若曾氏之説雖能有疑乎此而終為小序所拘牽不敢明辨其失故但泛論其義如此云自非先生拈出而發明之則亦孰知其為不可易之論哉風之始也據關雎之亂以為風始只是説國風篇章之始而小序此句則又有風化所由始之意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此句與序下一句意同下而用之鄉人上而用之邦國以明非獨天子用之而舉天下亦無不用也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以象言則曰風風刺一義亦在其中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蘇氏之説云文王之風謂之周南召南何也文王之治國也所以為國者屬之周公所以交於諸侯者屬之召公詩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闢國百里言其治外也召南有召公之詩而周南無周公之詩周公在内近於文王雖有徳而不見則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遠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於下此理之最明者也此其為説似可采而詩𫝊不取者豈以其後説傷於巧歟至於程子所謂周南召南如乾坤乾統坤坤承乾則其義正大宏濶有以起發開廣人之志意此其所以舍彼而取此也以先王為太王王季者孔氏之説也此葢自周公成王言之則先王即文王明矣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先生發基宇之義先儒皆所未及程子説正是此意先生又嘗有説曰須是自閨門袵席之微積累到薰蒸洋溢天下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不然則為王莽矣揚雄在當時不曾説到此後世論治者皆欠這一意是以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雎之義也此序繆戾甚明而先儒皆有所牽制而曲為之説雖程夫子猶有所不免先生前所謂必為之委曲遷就穿鑿而附合之寜使經文繚戾破碎不成文理而終不忍明以小序為出於漢儒者此𩔖是矣其取魯詩之説而辨之者盖欲以見齊魯韓氏與毛傳並行之時其説各自不同雖毛氏之説優於三家是以獨𫝊然亦豈能盡得詩之義而無失審擇而取之可也何必曲為之説以徇之哉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於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所謂在父母家者一句東萊先生固已辨之至先生而極其詳焉其曰非所謂庸行之謹者尤足以鍼其膏盲矣至於淺拙之病則漢之經師大率多有之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詖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志謂思念君子之志也劉氏亦嘗疑后妃本不與外事假令思念進賢為社禝計亦何至朝夕憂勤也先生又謂其辭親暱非后妃之所得施於使臣者尤為明白易知而先儒為序説拘牽都不之覺甚則又為之穿鑿以附合之此先生之所由歎也且我之一字前後衡決不相承應亦非作文之體其説尤為精確故先生嘗言東坡㑹做文字曉得文字意脈所以解經多得其指以是知解經者亦不可不理㑹得作文之法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焉有忌妒之心則必無逮下之意大率小序辭簡者多得詩意繁者或反失之盖㑹意與穿鑿之不同故也夫后妃以禮逮下而無嫉妒不平之心妾媵以忠報上而有頌禱不足之意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矣 螽斯后妃子孫衆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則子孫衆多也序者不達比詩之體故遂以不妒忌者歸之螽斯此其淺拙之病或者欲盖其失乃讀螽斯句絶而以不妒忌者屬之下句則又不辭矣故先生正其失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則國内自無鰥民可知矣既非所以正男女之位者易家人卦之彖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夫男主外女主内化理之不可易者今乃以文王之化形於外者為后妃之所致則非所以正男女之位矣至於此詩又專以為不妒忌之功則其意思愈更淺狹而其為説愈見疎陋矣 兔𦊨后妃之化也關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德賢人衆多也關雎之化行一句亦有專主后妃之意夫文王之化始於閨門之内而周南之國乃有如桃夭兔罝二詩所賦之事此正大學所謂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也後世此理不明為人上者自蹷其機而不見先王之妙用顧以詩書所言為迂緩而不達於事情嗚呼殆哉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據首章説化行俗美室家和平則是文王之化行而天下之俗美故致夫婦和平之效如此則此序首句專以為后妃之美者亦恐非是而先生無説者豈以上兩篇例自可見而後篇序下又有可以正前篇之誤之説故於此有不必言之者歟又於周南後總説中亦自明言之矣 漢廣德廣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如序説則漢之廣矣一句乃是比文王徳廣所及豈不大繆矣哉無思犯禮是言詩人之思求而不可得是言遊女之操先生辨蘇氏之説於此其失明矣 汝墳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專以末章為説周南諸序惟此正得詩意 麟之趾關雎之應也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序惟首句得之餘説亦皆未善關雎之化行亦有專美后妃之意天下無犯非禮詩中初無此事衰世之公子其意盖指紂之世言之却不及周家興起之勢信厚二字亦未當麟之趾無信意如麟趾之時亦無文理程子已辯之矣
  召南鵲巢夫人之德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此序但首句得之餘亦皆鑿説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是就維鵲冇巢一句上説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鳲鳩乃可以配焉是就維鳩居之一句上説既以此詩為興體則不必如此執泥若如此説則亦是興而兼比也鳩性拙養子均一亦有專静純一之意但詩人之意非必如此耳所謂不言所美之人世遠而不可知之説甚平實正所以反小序諸説之弊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此序平夫人之職固非一端而奉祭祀為大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此恐亦是夫人之詩者盖以對周南卷耳后妃而言未必及大夫妻也若采蘋詩則有宗室牖下一句可證為大夫妻豈序者因是而牽連言之歟至於以禮自防乃生於首章草蟲阜螽異種相從之説盖不知詩意但感時物之變云耳不必有此意也此亦求奇之過文王之化既行雖江漢之遊女其髙標逺韻猶能使見之者生敬悦之心而不敢萌求之之意豈大夫之妻而尚須以禮自防為美哉其説陋矣況夫人乎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此序平循法度非敬以存心者不能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於南國序者亦欠推本文王意周
  公之集二南其實皆所以明文王之徳化也以是言之則蘇氏謂召南有召公之詩周南無周公詩之説其意狹矣 行露召伯聽訟也衰亂之俗微貞性之敎興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序首句亦未是詩所謂獄訟者乃假設之辭序者不曉遂以為召伯聽訟所致也夫方伯之循竹侯國亦未必屑聽其訟且孔子曰聼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夫召公亦豈以聽訟為能哉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德如羔羊也序之首句亦有歸功夫人之意與桃夭序首句相類亦未為當下文乃得之而徳如羔羊一句則又為鑿説明矣殷其靁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不遑寧
  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序者不足以知詩人情性之正為美故必以勸以義者美之然詩中初不見有此意也摽有梅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先生謂序之末句未安者盖詩意政以前日之亂故過時而未行耳豈曰得以及時乎以鄭風丰與東門之墠二詩參而觀之則風俗之醇漓人情之邪正皆可見矣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無妒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於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江有汜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也詩中固無勤勞不怨之意然此詩乃媵自作其所謂美媵者亦非 野有死麕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彊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毛鄭以無禮為聘幣之禮夫惡不仁者不使不仁者加其身安於禮者不使無禮者犯乎已觀此女子貞潔自守如是則二南之化可知矣 何彼穠矣美王姬也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德也此詩時世不可考故序亦但言美王姬而已使其他詩皆如此但説其詩之文意而不强以歸諸其人則亦庶幾矣此序雖立文不善然大意皆得之 騶虞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此序唯始末二句得詩之大指其中語言亦不甚的切楊氏方説得所以為王道成之義明白信其序之有所傳矣其載歐陽氏陳氏之説者以見古人於詩其説不一盖不專主於毛氏也況其説雖異於毛氏然其義亦自可通故因而存之先生又嘗語學者曰以周南麟趾詩于嗟麟兮一句例之可見騶虞只是獸名若解作騶虞之官亦無甚意思也
  邶柏舟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此段辯説可謂詳明首兩句便斷盡説詩之義先生之説詩不過如此而已於其可以思而得者則從而為之説於其不可强而推者則闕之而已此不惟説詩之法如此凡説經皆當然也至於詩文明白直指其事與夫證驗的切見於書史兩條此則小序所據以為説而得之者也若因此而遂欲篇篇必求其時世名氏以為説則鑿空妄語無所不至此則小序故為欺罔而失之者也自今乃不然以下兩説固已盡小序之失第一説則見序者之繆妄本欲衒已之多知而不知反啓人之不信眞足以中其膏盲而破千古之惑大率小序之失大半由此故曰以此推之十得八九其後一説則不唯足以正序者之失而又足以正人心矯薄俗而明夫詩之教所謂温柔敦厚者其所以輔聖經幸學者之功大矣學者宜於此盡心焉其可溺於舊聞迷而不知反也哉餘見桑中序下 綠衣衛莊姜傷已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但從序説以為莊姜詩耳其他則固不盡從也各具逐篇序下 燕燕衛莊姜送歸妾也 日月衛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難傷已不見答於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宜所當云所宜莊公既死而尚忍醜其實焉恐非莊姜之心也 終風衛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不能正也何以知是詩有夫婦之情無母子之意曰笑則幸其笑來則幸其來不然則思望之而不能已施之夫婦則可見其厚施之母子則幾於䙝矣莊姜之賢其所以處州吁者亦必自有道也何至是哉 擊鼓怨州吁也衛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將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 凱風美孝子也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孟子既以為親之過則序之説是矣雄雉刺衛宣公也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
  久役男女怨曠國人患之而作是詩先生謂序者必使詩無一篇不為美刺時君國政而作者如此篇及下二篇皆是也 匏有苦葉刺衛宣公也公與夫人並爲淫亂 谷風刺夫婦失道也衛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式微黎侯寓於衛其臣勸以歸也 旄丘責衛伯
  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於衛衛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於衛也以伯兮為衛伯則叔兮復何指也故先生但以為衛之諸臣者得之且此詩正以欲責其君而但斥其臣可見詩人優柔不迫之意儻以為責衛伯則失了此詩好意思矣 簡兮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首句非是此但賢者不得志於衰世玩世不恭而思古盛王之辭未見其有所刺也末句亦不能盡此詩之意東方朔何以似之曰朔之所以自譽者皆所以自嘲其詼諧類俳優正與此詩之意相似泉水衛女思歸也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也此序全得 北門刺仕不得志也言衛之忠臣不得其志爾此詩乃仕不得志而歸之於天者之辭非有所刺也首句亦非是 北風刺虐也衛國竝爲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攜持而去焉北風雨雪皆幽隂之氣而詩中又有欲去之意故序遂以為刺虐而不察夫衛國之所以亡初非有威虐之事也故先生但以為比其國家將亡氣象愁慘者得之 静女刺時也衛君無道夫人無德序但因毛鄭之説而屬之於衛君耳其為衛宏所作此亦一證 新臺刺衛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二子乘舟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爭相爲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伋壽爭死國人傷之而宣公曾不之恤秉彛之心不知從何處去漢武帝殺戾園而猶有思臺望子之作宣公之不仁則又甚矣
  鄘柏舟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此篇與宣姜諸萹雖於詩皆未有考而宣公與二子之事首末猶見於春秋傳至共伯之事則於傳記皆無所見但味詩之言與序之説實相叶故先生取之而疑序者或有所𫝊也 墻有茨衛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君子偕老刺衛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德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 桑中刺奔也衛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於幽遠政散民流而不可止先生之説正與東萊先生讀詩記為辨自或者至明矣一節是辨刺詩之體固有不同然不應將刺人之惡乃反自為彼人之言以陷其身於所刺之中自又況至惡也一節是辨為惡之人非待吾之鋪陳而自知其惡又非待吾之閔惜而有所懲創自或者至誤矣一節是辨鄭衛之音不得謂之雅樂及聖人刪詩而録涅奔之辭與為邦而欲放鄭聲之意不相悖至於所謂未知其将以薦之何等之鬼神用之何等之賓客而於聖人為邦之法又豈不為陽守而隂叛之之説可謂明切的當矣自曰然至之也一節則是辨大序止乎禮義與孔子思無邪之説自曰荀至也邪一節則是辨荀卿與太史公之説而先生嘗與東萊先生書曰向來所論詩序之説不知後來尊意看得如何雅鄭二字雅恐便是小大雅鄭恐便是鄭風不應槩以變風為雅又於鄭風之外别求鄭聲也聖人刪録取其善者以為法存其惡者以為戒無非教者豈必滅其籍哉看此意思甚覺通達無所窒礙氣象亦自公平正大無許多回互費力處不審髙明竟以為如何也又嘗語學者曰予自二十歳時讀詩便覺小序無意義及去了小序只玩味詩辭却又覺道理貫徹又曰小序亦間有説得好處只是杜撰處多如前所載云云詳味此衆説則先生之於詩其功大矣自毛公而下先儒皆所不及也學者其可不深思而熟玩之哉 鶉之奔奔刺衛宣姜也衛人以爲宣姜鶉鵲之不若也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衛爲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宮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 蝃蝀止奔也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 相鼠刺無禮也衛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 干旄美好善也衛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此序雖無害理處然樂告以善道一句乃是毛氏説今先生既改之則此句亦未為當若云國人唯恐賢者無以答之則可矣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顚覆自傷不能救也衛懿公爲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於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宣公宣姜之惡極矣而其子如壽如文公其女如許穆夫人宋桓夫人則皆有賢德如是是何□□法哉亦自强於為善耳以是知人能自强於善則□人不能汚邪世不能亂也
  衛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詩也文章德之著見於外者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此所以為武公也後之人有文章而不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則其文章非武公之文章也飾於外而非得於中者也 考槃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鄭氏牽於序而有害於義程子雖易其訓詁而得忠厚和平之意然亦以牽於序而未盡其㫖序之為詩害也大矣 碩人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 氓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别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泆也此序無理甚眀先儒皆不之辨方且徇以為説何哉 竹竿衛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適異國而不見答亦是因詩之言而妄説然觀二章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之辭則決無不見答之事也 芄蘭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河廣宋襄公母歸於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詩記引説苑曰宋襄公為大子請於桓公曰請使目夷立公曰何故對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味此詩而推其母子之心盖不相逺所載似可信也不曰欲見母而曰欲見舅者恐傷其父之意也母之慈子之孝皆止於義而不敢過焉不幸處母子之變者可以觀矣此説雖不是正解此時然亦學者所當知也 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爲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此亦見作序者傅㑹史傳之一失詩言為王前驅者惜其用之不得其所而序引之則但見其獨勞之意故先生以為似未識其文意如此 有⿰犭? -- 狐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昬㑹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既以為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則非男女尖時也劉氏發明周禮荒政之意得聖人之心矣 木𤓰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王黍離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宮室盡爲禾黍閔周室之顚覆徬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此篇亦所謂詩文明白者故序説不誤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詩中只有行役無期度一句之意餘皆鑿説 君子陽陽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爲祿仕全身遠害而已此序得之盖古之樂官實掌教事如舜命夔典樂教胄子周官大司樂掌教國子可見故賢者多𨼆於樂工如簡兮詩之類至春秋時如魯大師摯諸人猶知踰河蹈海以去亂不賢者能如是乎使賢者隱於樂工而以全身遠害為樂則時可知矣 揚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遠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此序亦不盡其義民之怨思豈特以上之不撫已而然哉 中谷有蓷閔周也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爾詩中亦不見有閔周之意 兔爰閔周也桓公失信諸侯背叛搆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箋謂王謂他人為父母兄而不自顧有聞其親族夫平王雖衰弱何至於是哉 采葛懼讒也序與詩全不相似 大車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聽男女之訟焉此則所謂雖有辭之美者亦例以為陳古而刺今者也 丘中有麻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
  鄭緇衣美武公也父子並爲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此乃周人美武公之詩非鄭國之人所作也以明有國善善之功者詩亦無此意故讀詩記以為後之講師習其讀而不知其義誤以為稱武公之好賢遂曰明有國善善之功失其㫖矣 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諌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序只因仲子與畏兄四字生説其鑿甚矣而諸儒不悟何哉 叔于田刺莊公也叔處于京繕甲治兵以出于田國人説而歸之繕甲治兵是用左𫝊語然彼謂繕甲兵者將襲鄭耳非謂出田也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
  前篇恐是叔段初出田獵時所作後篇恐是叔叚狃習其事時所作前篇之愛叔不若後篇之愛為深也大抵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習而不己未有不以凶終者然聖人所以録此二詩者有三説一見叔段之才藝亦有可取而莊公所以教而處之者不得其道二見人有才藝若無以教之則將因其才以陷於不善三見世俗之好惡有不得其眞而反陷入於惡者此亦不可不察也 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遠之不能使髙克將兵而禦狄于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乆而不召衆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或疑此詩是清人欲散而未散之時作亦可見詩人有先見之明然左𫝊則以為既散後作故東萊先生有辭深情危之説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 遵大路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女曰雞鳴刺不説德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説德而好色也詩辭正是説其説德而不昵於色序者意鄭國之風不宜有此故强以為陳古義以刺今其思窄狹固滯甚矣鄭風雖曰淫亂而天理民彞豈容遂殄滅哉唯其鄭風而有此詩此聖人之所以録之也觀歐陽公於五代史載逆旅婦人事則可見矣 有女同車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于齊太子忽嘗有功于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讀詩記所載南軒先生説盖亦疑忽初無大惡可為國人所刺者但拘於小序求其説而不得故以為國人之所以拳拳者為其立之正故憐其無助而追咎其失大國之助而怨耳至東萊先生之説則不免委曲以成就其序之悞也夫為善有名而無情遂至於無助而失國則固亦可憫至以為國人刺之則亦非人情矣況是詩但稱道孟姜之美而已初不及忽之事則何以知其然也山有扶蘇刺忽也所美非美然此下四詩序説之誤説見本篇蘀兮刺忽也君弱臣彊不倡而和也 狡童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其論愈精其害愈甚所謂害者非止此之所言備見有女同車序下説褰裳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丰刺亂也昬姻之道缺陽倡而隂不和男行而女不隨序説殊無情理止以上二章生説若以為昏姻之道缺而女不從男則其情之正矣然其終則何為太汲汲也故又以為刺亂耳 東門之墠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 風雨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如序之説則詩人之辭無乃大晦乎 子衿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教者固欲學者之來學也然彼方挑達於城中而敎之者乃一日不見如三月之乆無亦情文太不協乎若風雨序但以詩中君子二字為説子衿序但以詩中青衿二字為説先生於風雨之詩則以其辭之輕挑狎暱而斷以為非思賢之意於子衿之詩則以其辭之儇薄而斷以為不可施之於學校今考二詩之辭意則可見矣 揚之水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以聖人放鄭聲之訓觀之則鄭多淫奔之詩宜也而序者不足以知此義故疑聖人録此等詩之多遂因有女同車詩有齊姜二字遂定以為刺忽而於山有扶蘇以下諸篇凡有可以附㑹忽事者例以為刺忽至丰與東門之墠則明白是婦人之辭故不得以歸之於忽若風雨則以君子二字生説子衿則以青青子衿一句生説然毛傳以青衿為學者所服亦無所據至此詩則又以忽之無親臣而附㑹與之其鑿空妄説盖不難曉而先生獨玩詩文以為説而釐正之當矣讀者尚以習熟序説之故而不肯從何哉若能姑置序説直以詩文涵詠其意思則是非便自可見矣 出其東門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鄭詩唯女曰雞鳴與此詩為得夫婦之道夫子錄之正以見人性之本善而先王之澤猶未泯也此詩既不可以為陳古刺今故以為閔亂而思保其室家其鑿甚矣 野有蔓草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澤不下流固為妄説詩既明言邂逅相遇矣不知何從而知其為思也 溱洧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
  齊雞鳴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以此詩為為哀公而作固無所據然以為當時賢妃所自作亦可而乃從序説以為詩人述古賢妃之辭者盖齊妃未有所聞可以當此者故也又齊風無美詩故以此詩為首 還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閒於馳逐謂之好焉此序唯以齊之哀公則無據其他皆得之 著刺時也時不親迎也 東方之日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東方未明刺無節也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
  壺氏不能掌其職焉以為刺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是也或徇名而勉强或喜事而鋭始或躁暴而不常則皆有此證若獨以為挈壺氏之罪則妄矣此亦可見序者淺拙之一也南山刺襄公也鳥獸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襄公鳥獸之行大夫既以邪媚之獸比之則君臣之分義已絶而君子不可以一朝居也故序以為作是詩而去之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德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盧令刺荒也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故陳古以風焉 敝笱刺文姜也齊人惡魯桓公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爲二國患焉桓公一旦與文姜適齊而遇害耳文姜未嘗得獨歸也故此詩為刺莊公無疑矣 載驅齊人刺襄公也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此詩主刺文姜而襄公之惡因亦可見若直以為刺襄公則殊失詩人之意 猗嗟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爲齊侯之子焉人以為齊侯之子故曰展我甥兮
  魏葛屨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無德以將之是以後章言但此詩未必為其君而作 汾沮洳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詩中只説公路公行公族之官而已初不曾言及其君也 園有桃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魏地雖歸晉之乆然晉大國也若以為晉詩則不可謂之國小而迫此先生所以又疑魏亦嘗有公路等官而以為盖不可考者歟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迫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此詩初不見國小數侵削之意併下篇所謂其國削小皆是序者以意測言之耳 十畝之間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 伐檀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君子不得進仕爾詩專美君子之不素餐而序乃以為刺貪者正以序者必欲使變風變雅無一篇不為刺時而作故也耕於野而食其力者農夫也任其事而食其祿者士大夫也農夫不力耕士大夫不任事而空食其食此後世貧民之所以多而國家之事所以不舉也魏風大抵吝嗇急迫計利而不顧禮而伐檀之人其厲志乃如此可謂能自㧞於流俗而有聖賢之遺風矣 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此詩固未必直以碩鼠比其君然亦不見有所謂不修其政貪而畏人之意
  唐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風焉若曰以其有堯之遺風而故謂之唐則大無義理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鍾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洒掃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隣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謂之為子而且言將坐見其死焉此豈臣子之所得施於君父哉揚之水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彊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國人之歸沃昭公之責也武公之并晉武公之罪也二者不相掩序詩者但見詩人之情如此而遂忘夫武公簒弑之罪則不可也 椒聊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彊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綢繆刺晉亂也國亂則昏姻不得其時焉若謂讀是詩者足以知晉之亂則可若以為作此詩者有意於刺晉之亂則不然也杕杜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
  無兄弟將爲沃所并爾此詩之教有補於世道多矣何必曰刺其君也 羔裘刺時也晉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說見本篇 鴇羽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詩也其時世固未可知至於獨以為君子則亦恐不然也 無衣美晉武公也武公始并晉國其大夫爲之請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詩也以子為天子之使盖避其辭之悖慢也故諸説皆從之然命服出於天子固非使人之所得専又可以為使人之衣乎程子之説因序而悞劉氏吕氏及東萊先生之説又因程子之説而失也展轉相因説愈巧而理愈暗自非先生斷然黜序之繆則武公之罪終不白義理之正終不明其何以正人心修人紀乎東萊先生所引喬琳及劉仁恭二事是皆衰亂之世所有則武公之所為大略可睹矣 有枤之杜刺晉武公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焉張子謂置心平易始知詩又云詩人之意至平易不必以艱險求之此固不易之論然古今説詩而多失之鑿者皆牽於序説而然耳且如此詩如先生之説則可謂平易矣若古説則於章末二句必須添字鑿説方得通也推此類可見 葛生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 采苓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聽讒焉不特刺聽讒而又告之以止讒之方也
  秦車鄰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下三篇皆秦初為諸侯時國人善其君之詩其以属之秦仲襄公者特序者以意分之耳初無所據也故先生不取 駟驖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園囿之樂焉 小戎美襄公也備其兵甲以討西戎西戎方彊而征伐不休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焉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此詩
  直據詩文而用程子溯洄溯游之説則恐是求賢而難得之意 終南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爲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以戒勸之古人為頌禱之辭不徒頌禱而已也必有勸勉之意寓乎其間故君子謂之善頌善禱若徒頌禱而無勸戒之意則是後世之諛辭耳 黄鳥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也讀黄鳥之詩見人之愛賢乃其秉彞之性也 晨風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此序盖因權輿之詩而為之説然權輿與此詩不類詳玩之可見故先生以為婦人念其君子之辭與扊扅之歌相𩔖如此則辭順而意明若如序説則憂心欽欽下遽責其忘我之多其意無乃太濶疎乎 無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戰亟用兵而不與民同欲焉詩文何有刺意有學者問申包胥如秦乞師哀公為之賦無衣不知是作此詩還只是歌此詩先生曰賦詩在他書無所見只是國語與左傳説皆左氏一手不知如何左傳前面説許穆夫人賦載馳髙克賦清人皆是説作此詩到晉文公河水以後如賦鹿鳴四牡之類皆只是歌誦其詩不知如何因言左氏説多難信如晉范宣子責姜戎不與㑹姜戎曰我諸戎贄幣不通言語不同不與於㑹亦無瞢焉賦青蠅而退既説言語不同又却㑹恁地説又㑹誦詩此不可曉 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爲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此序雖得之然其淺暗拘滯亦至易曉而先儒皆莫之辨至先生方能正之 權輿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
  陳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昬亂游蕩無度焉 東門之枌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 衡門誘僖公也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 東門之池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東門之楊刺時也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墓門刺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焉以是詩歸之陳佗亦可但無所據耳序之依託傅㑹皆此類也至云惡加於萬民詩中初無此意 防有鵲巢憂讒賊也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説美色焉 株林
  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澤陂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男女相説憂思感傷焉
  檜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遙遊燕而不能自强於政治故作是詩也序謂是詩乃大夫以道去其君而作雖無所據然若果爾則其所謂大夫者亦賢矣少儀曰為人臣者有亡而無疾其是之謂歟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隰有萇楚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無情慾者也 匪風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此序惟首句思周二字得之餘皆不然
  曹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不惟昭公無可考他亦皆鑿説以曹國狹小故曰國小而迫以詩云衣服楚楚故以為好奢以詩云於我歸處故以為無法以自守又以為任小人而將無所依皆意度之辭無一定之説也故先生直以蜉蝣之朝生莫死比其人之玩細娛而忘逺慮者得之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遠君子而好近小人焉但以詩中三百赤芾一句合於晉文公數其罪以為乘軒者三百人故疑為共公之事也然無所考故又云未知是否 鳲鳩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詩本美其人而序反以為刺者盖疑曹國之小無人足以當之耳其拘滯如此於曹風而載此詩正所以見聖人之意待人也洪矣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
  豳七月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詩中初無一語及遭變事董氏之説得之矣 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爲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焉 東山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此序惟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之説非是餘皆得之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九罭
  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狼跋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遠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
  小雅鹿鳴燕羣臣嘉賓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矣詳味先生之解則足以盡其用也 四牡勞使臣之來也有功而見知則説矣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遠而有光華也 常棣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所謂魚麗之序相矛盾者盖此序謂閔管蔡之失道則是成王時事而魚麗序説則以鹿鳴之什皆為文武之時故也國語春秋所載皆出富辰之言則疑春秋𫝊或誤也 伐木燕朋友故舊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德歸厚矣孔氏以親親以睦併指上常棣而言朋友通名故舊則昔日之朋友也 天保下報上也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先生又嘗有説曰天保之序雖略得詩意而古注言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亦歸美於上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却説得尤分朋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
  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枤杜以勤歸也惟以為文王之詩故後篇之天子王命必以為討方可此皆牽合拘攣之病 出車勞還率也枤杜勞還役也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矣先生所謂此篇以下時世次第與夫序説之誤固當矣其内外始終之説盖其一節之可取亦然然所謂美萬物之盛多可以告於神明者亦是衍説此詩但為燕饗之樂歌與下兩篇相類初不用於祭祀也 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已下三篇不綴於皇皇者華之後而附於此者欲以笙詩六篇相次也 白華孝子之潔白也豈有言孝子之潔白而可歌以娱賓者乎 華黍時和嵗豐宜黍稷也有其義而亡其辭先生以儀禮於笙詩六篇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故定以為有聲無辭是矣其所以載於詩者先生乂意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之鼓節故得存於此而今亡之矣果若此則六篇之得存亦宜也但六篇之名與他詩讀相類又似不能無辭義者不知何故東萊先生獨取國語叔孫穆子聘晉伶簫詠歎鹿嗚之三為證以爲鹿鳴下三篇既可與簫相和而歌則南陔以下豈不可與笙相和而歌乎此亦未然伶簫但詠歌鹿鳴之三耳初不及南陔諸篇也此則適足以為此六篇無詩可歌之證耳有其義而亡其辭既不為小序注而大字與序文同則是亦序文耳而讀詩記乃以為毛公之説雖未審其所據然以此觀之則小序固有出於毛公者矣
  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 南山有臺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 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 崇丘萬物得極其髙大也 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 蓼蕭澤及四海也 湛露天子燕諸侯也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上二篇則所謂詩文明白序得不誤者
  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此與蓼蕭序皆只以詩中一兩字生説故失之亦以不知正雅皆是燕饗之樂歌耳 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祿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枤杜廢則師衆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亷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隂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爲國之基隊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此序歴舉正雅十八篇皆只以詩中一兩字為説煞有謬妄至於笙詩六篇尤為鑿空盖不必論但末後數句以見六月之詩所以繼其後者略有意思 采芑宣王南征也 車攻宣王復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竟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此序全得詩意攘夷狄復竟土者以六月采芑言也修車馬備噐械復㑹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者以車攻吉日言也此亦所謂詩文明白而得不誤者也 吉日美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慎微以下非詩本意序但以詩中字為説耳若詩之本意則東萊盡之
  鴻雁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於矜寡無不得其所焉先生以鴻雁而下諸詩時世多不可考者盖於詩文及其他經傳皆無所據為可疑耳序者但以其次於宣王詩後故例皆以属之宣王而不疑是固未必然也然考詩之意及下篇孔氏之説則亦恐或為宣王之詩故先生於諸篇亦或以宣王為説但以其無所據故不敢質言之此闕疑之意也 庭燎美宣王也因以箴之序者但見三章有早晚之序故以為因以箴之而程子與東萊先生皆本之以為説程子曰天下之事貴乎得中而可常是之謂宜茍以意之所欲而已靡不勤於始而怠於終故其進鋭者其退速宣王之於始不守法以治盡其力以勤於事固可知其不能於終也此所以方美其勤而遂以箴之也東萊先生曰宣王將朝而屢問其志雖勤然未能安定凝止躍然有喜事之心焉斯其所以不能常也而孔氏又有説曰此言美而箴之以下規誨為衰失之漸置斯干無羊於未見終善以𨼆之若此以下諸詩皆宣王之詩而此詩果為先王始勤終怠而作則上三説皆有理但先生既以此詩為未有以見其為宣王之詩故皆不取而止述詩中之意耳 沔水規宣王也此詩乃憂亂而歎人之不然耳未見其規王之意序亦知下篇有陳善納誨之言故并以庭燎為箴沔水為規如孔氏之説恐未必然也 鶴鳴誨宣王也 祈父刺宣王也 白駒大夫刺宣王也序但以詩中有留賢之意恐非在下之人所能故於諸篇中又特以為大夫刺宣王耳 黄鳥刺宣王也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斯干宣王考室也 無羊宣王考牧也
  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正月大夫刺幽王也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爲政也此序之無理雖善鑿者不能通也而先儒亦或不知覺何哉 小旻大夫刺幽王也 小宛大夫刺幽王也 小弁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 巧言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爲卿士而讒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而絶之世本譙周之言務為傅㑹而適以章其紕謬此可為後來釋經者之戒 巷伯刺幽王也寺人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谷風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蓼莪刺幽王也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 大東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構禍怨亂並興焉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 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荀子所引之詩大率與毛詩説異獨此詩之説相合故東萊先生取以證成毛氏之説然不若先生以為興體之簡易明白也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世也 鼓鐘刺幽王也 楚茨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䘮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先生嘗語學者曰楚茨一詩精深宏博如何做得變雅所謂精深宏博四字記盡此詩之義誠敬之至威儀之敕鬼神之享福夀之報此其所謂精深也禮樂之備品物之豐逮及之徧施被之逺此其所謂宏博也讀者更熟玩而深索之○詩序注曰田萊多荒茨棘不除也饑饉倉庾不盈也降䘮神不與福助也大抵皆反詩之言以成序之説雖失詩人之意而深得序者之㫖凡序注皆然豈為注者即作序者乎當考 信南山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甫田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 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祿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 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 鴛鴦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於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 車舝大夫刺幽王也褎姒嫉妒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徳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青蠅大夫刺幽王也 賓之初筵衛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
  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所謂意與楚茨等篇相類者亦恐正雅之篇冇錯脱在此者耳 采菽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徴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微而思古焉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此序得之但以為幽王則未必然耳 菀栁刺幽王也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歸壹傷今不復見古人也 采綠刺怨曠也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詩記引後漢劉瑜之言以為此乃怨曠作歌者亦一證也 黍苖刺幽王也不能膏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 隰桑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此序全非詩意 白華周人刺幽后也幽王取申女以爲后又得褎姒而黜申后故下國化之以妾爲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爲之作是詩也此序之誤明白如此而先儒皆莫之覺雖程子亦止能正一后字作王字而已直至先生而其義始明 緜蠻微臣刺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不肯飲食教載之故作是詩也 ⿰夸𤓰 -- 瓠葉大夫刺幽王也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𩟷餼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焉漸漸之石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
  命將率東征役乆病於外故作是詩也 苕之華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將亡傷已逢之故作是詩也 何草不黄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也上二篇謂小雅之終其或為幽王之詩也歟
  大雅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先生發明天理人心之説可謂明白切至矣其所謂曲折之意則詳見於章句之下 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復命武王也序者之意既以章首二句為文王事又見三章言文王能昭事上帝五章言文王不顯其光遂以此詩為專指文王而言都不見了周公作詩之本意故先生於此明辨之 緜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此序雖簡而却得詩意但不知為周公所作以戒成王耳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説見首章自此至假樂其所作之人雖無可考然其辭温雅其意淵深又皆以詠歌文王之德故先生謂疑多出於周公也 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千禄焉此序之誤不必言而自明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 皇矣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序亦非是先生已於章句下詳之矣 靈臺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臺徳以及鳥獸昆蟲焉 下武繼文也武王有聖德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文王有聲繼伐也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
  生民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序意則若以此詩直為郊祀后稷以配天之詩故先生於章句下辨之 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此序之謬得先生説破讀者方覺乃知傳注之學固有盖於學者然亦有害於學者不可不謹擇也 既醉太平也醉酒飽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太平云者以為成王之詩故也醉酒飽德則亦隨文王説而失詩之本義人有士君子之行則又牽於孟子斷章而為説也 鳧鷖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樂之也 假樂嘉成王也自行葦至假嘉四詩若如序説而不明其所用則皆奉上之諛辭耳非先生其孰能明之小雅下先生云大雅為受釐陳戒之辭如此四篇其受釐之辭也歟然假樂亦有戒意故先生不敢斷然以為公尸答鳧鷖之作但為疑辭於首章之末而又取東萊先生之説載於篇終也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涖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於民而獻是詩也下三篇序皆明言召康公戒成王故先生以為必有所傳授而從其説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親有德饗有道也此序雖無大失然其所謂皇天親有徳饗有道者特據詩中餴饎及濯罍四字意其為祭祀而言耳故云語意亦疎也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 板凡伯刺厲王也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此序之謬明白易見而先儒皆莫之辨直至蘇氏始能明之序之為詩害也大矣 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所謂各以一説反覆讀之者謂以刺厲王與自警二説各自求之也訓義之顯晦疎密則先生上所言二説之得失是也意味之厚薄淺深則以為刺厲王者淺薄以為自警者深厚也此又讀詩之簡要直訣者盖先生之讀詩不為序所惑亂但熟玩詩之所言而以意逆志則詩之㫖義自然可得學者誠不可不以此為法也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 雲漢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此序極得詩意唯仍叔無所考耳亦當有所𫝊授也 崧髙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褎賞申伯焉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 韓奕尹吉甫美宣王也能錫命諸侯先生以崧高而下三篇皆為送行之詩然則後人作詩以送行客者其殆始於此歟但崧高烝民二詩則詩中分明説是尹吉甫作故可據若韓奕則不可考知其誰作序者特以上二篇之故併屬之尹吉甫則未敢以為信也 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爲戒然序以韓奕江漢亦為尹吉甫所作者必無所據直以崧高烝民例言之耳至於常武則以為召穆公所作而不例歸之尹吉甫者又何哉盖此篇中有尹氏二字意以為吉甫所作則不應自稱尹氏而又見江漢末章有召虎致戒之詞故遂以為穆公所作耳其實無所據也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壞也是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瞻卬召旻二詩小序皆以為凡伯所作初無所據但以不可不知其所作之人而又前已將民勞與蕩二詩為召穆公所作板為凡伯所作以刺厲王而今於江漢常武二詩又以為召穆公所作以戒宣王而此二詩言句又有相類者故併以屬之凡伯耳宜乎先生以為未有據而不之信也
  周頌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 維天之命太平告文王也序以為告太平者盖以鄭箋説制法度以順文王謂周禮六官之職故耳 維清奏象舞也序以為奏象舞者盖以鄭箋謂文王造此征伐之法為周家之祥故耳 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 時邁廵守告祭柴望也執競祀武王也 思文后稷配天也
  臣工諸侯助祭遣於廟也 噫嘻春夏祈糓于上帝也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也 豐年秋冬報也 有
  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此序首尾言樂則如序説可也 潛季冬薦魚春獻鮪也 雝禘大祖也 載見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 有客微子來見祖廟也 武奏大武也
  閔予小子嗣王朝於廟也 訪落嗣王謀於廟也 敬之羣臣進戒嗣王也 小毖嗣王求助也上四篇皆一時之詩序雖但各以其意為説然其為成王求助謹患而作無疑也或又疑是周公代成王作而因以為成王之戒焉盖其辭多深雅其意極回逺冇類周公之辭如小毖一篇尤與鴟鴞之詩相似 載芟春藉田而祈社稷也 良耜秋報社稷也 絲衣繹賓尸也髙子曰靈星之尸也詩中不見繹賓尸之意髙子之言尤無據 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 桓講武類禡也桓武志也此篇據詩辭亦是頌武王之功而序以為講武類禡之樂歌者亦或有此理故先生取之曰豈後世取其義而用之於其事也歟 賚大封於廟也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 般廵守而祀四嶽河海也
  魯頌駉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糓牧于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務農重榖詩中固無此意季孫行父事亦無所考有駜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泮水頌僖公能修泮宫也此詩與下閟宫皆言淮夷且其文辭亦相類疑序説或别有所據云 閟宫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
  商頌那祀成湯也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壞有正考甫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大師以那為首 烈祖祀中宗也 𤣥鳥祀高宗也 長發大禘也 殷武祀高宗也
  朱子辨説輔氏述曰先儒以詩序為孔子作故讀詩記載蘇氏曰詩序誠出於孔氏也則不若是詳矣孔子刪詩而取三百五篇今其亡者六焉亡詩之序未嘗詳也夫詩序之非孔子作盖不待此而可知也然此亦是一騐又云釋文載沈重云按大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未盡毛更足成之隋經籍志亦云先儒相承謂毛詩序子夏所創毛公及衛敬仲宏更加潤色至於以為國史作者則見於大序與王氏説然皆是臆度懸斷無所據依故先生直據後漢儒林傳之説而斷以為衛宏作又因鄭氏之説以為宏特増廣而潤色之又取近世諸儒之説以為序之首句為毛公所分而其下推説云云為後人所益者皆曲盡人情事理至於首句之已有妄説者則非先生閲理之明考義之精不能及也至論詩序本自為一編别附經後又以尚有齊魯韓氏之説並傳於世故讀者亦有知其出於後人之手而不盡信亦得其情又論毛公引以入經乃不綴篇後而超冠篇端不為注文而直作經字不為疑辭而遂為決辭云者則可見古人於經則尊信而不敢易視於已説則謙虚推託不敢自決而有待於後人者自有深意若毛公之作則出於率易不思遂啓後人穿鑿遷就之失以至於上誣聖經而其罪有不可逭者矣嗚呼可不戒哉可不謹哉或曰子之責夫毛公者當矣而晦翁先生又生於數千年後乃盡廢諸儒之説而遂斷小序為不足據者何哉予應之曰不然先生之學始於致知格物而至於意誠心正其於觧釋經義工夫至矣必盡取諸儒之説一一細研窮一言之善無有或遺一字之差無有能遁其誦聖人之言都一似自已言語一般盖其學已到至處能破千古疑使聖人之經復明於後世然細考其説則其端緒又皆本於先儒之所嘗疑而未䆒者則亦未嘗自為臆説也學者顧第弗深攷耳觀其終既已明知小序之出於漢儒而又以其間容或眞有傳授證驗而不可廢者故既頗采以附傳中而復併為一編以還其舊因以論其得失云之説則其意之謹重不茍亦可見矣豈可與先儒之穿鑿遷就者同日語哉先生又嘗曰予自二十嵗時讀詩便覺小序無意思及去了小序只玩味詩辭却又覺得道理貫徹當初亦嘗質問諸鄉先生皆云序不可廢而某之疑終不能釋後到三十嵗斷然知小序之出於漢儒所作其為繆戾有不可勝言吕伯恭不合只因序講解便有許多牽彊處某嘗與之言終不肯信從讀詩記中雖多説序然有説不行處亦廢之某因作詩傳遂成詩序辨説一册其他繆戾辨之頗詳又曰小序亦間有説得好處只是杜撰處多不知先儒何故不虛心子細看這道理便只恁説却後人又只依他那個説去亦不看詩是有此意無若説不去處又須穿鑿説將去
  師友粹言
  讀詩法
  讀詩正在吟詠諷誦觀其委曲折旋之意正如自家作此詩相似自然足以感發人之善心今公門讀詩只將兩三句包了如作時文相似中間委曲周旋之意盡不曾理㑹得濟得甚事若如此看只一日便可看盡何須逐日只睚得數章而又不曾透徹只是自將已意去包籠他且如人入城郭須是入那城裏去㸔他街坊里巷屋廬臺榭車馬人物一一㸔過方是今公門只是外面望見城是如此便説我都知得了且如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貟須是見得他周旋曲折所以感發人之善心底意真個有不知手之舞足之蹈始得女曰鷄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女曰鷄鳴鷄既鳴矣可以興矣士曰尚旦也子起視夜則明星尚爛然也不成又去睡於是將翺將翔而弋鳧與雁觀他意思如此之好真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再三嗟歎
  大凡讀書先曉得文義了只是常常熟讀如㸔詩必須得著意去理訓解但只平平地涵泳自好因舉池之竭矣不自云頻泉之竭矣不自云中四句吟詠者久之詩可以興須是反覆熟讀使書與心相乳入自然有感發處
  詩且逐篇旋讀方能旋通訓詁豈有不讀而自能盡通訓詁之理乎讀之多玩之久方能漸有感發豈有讀一二遍而便有感發之理乎古之學詩者固有待於聲音之助然今已亡之無可奈何只得熟讀而從容諷味之耳若疑鄭衛之不可為法即且令學者不必深究而於正當説道理處子細消詳反覆玩味不費工夫也
  先生問林武子㸔詩到何處對曰至大雅先生大聲曰公前日方㸔節南山如何恁地快恁地不得而今人㸔文字敏底一揭開板便曉但於意味却不曾得而今便只管㸔時也只是恁地但百遍自是强五十遍時二百遍自是强一百遍時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這個㸔時也只是恁地但裏面意思却有説不得底解不得底意思却在説不得底裏面
  先生問潘子善㸔詩如何曰方㸔得關雎一篇未有疑處先生云未要去討疑處只熟㸔某注得訓詁字字分明只玩索涵泳方有所得若要立議論往往裏面曲折未曉髣髴見得便自虚説耳恐未濟事此是三百篇之首可更為熟㸔
  林武子説詩先生曰不消恁地求之太深它當初只是平説横㸔也好豎㸔也好今若是要討路子去裏面尋却又怕迫窄了
  㸔詩理義外更好㸔他文章且如谷風他只是如此説出來然而敘得事曲折先後皆有次序而今人費盡氣力去做尚做得不好
  詩有説得曲折後好底有只恁地平直説後自好底如燕燕末後一二章這不要㸔上文考下章便知得是恁地意他自是説得那人著
  讀詩之法既先識得他外面一個皮殻子了又須識得它裏面體骨髓方好如公㸔詩只是識得個模象如此他裏好處全不曾見得自家此心都不曾與他相粘所以乾燥無汁漿如人開溝而無水如此讀得何益
  讀詩之法只是熟讀涵泳自然和氣從胸中流出其妙處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無自立説只恁地平讀著意思自足須打疊得這心光蕩蕩地不立一個字只管虚心讀他少間推來推去自得那個詩之道理所以説以此洗心便是這道理盡洗去公那心裏物事使渾然都是道理
  横渠曰讀詩先須識取六義而優游涵泳以得之此是讀詩之要法看來書只是要讀讀得熟時道理自見切忌先布置立説
  因問學者每日誦詩每篇讀得幾遍答曰也不曾記只是覺得熟便止先生曰便是不得這個須是熟讀文義都曉得了却涵泳讀取百來遍方得意思方自見怪見公等每日説得來乾燥元來不曾熟讀不曾見得那好處讀到精熟處意思自説不得如人下禾種子既下得種子須是討水來灌養它討糞培擁它與他鋤耘方好正是下工夫養它處今只下得個種子了便休都無耘治培養底工夫所以意思都不生如人相見纔了便散去都不曾交一談如此何益與自家都不相入都恁地乾燥這個貪多不得讀得這一篇恨不得常熟讀此篇如無那第二篇方好而今只是貪多讀第一篇了又要讀第二篇讀第二篇了又要讀第三篇恁地不成讀書便是大不敬讀書須是除了那走作底心論樂出乎詩
  來教謂詩本為樂而作故令學者必以聲求之則知其不茍作矣此論善矣然愚意有不能無疑者盖以虞書攷之則詩之作本為言志而已方其詩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樂也以詩依永以律和聲則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也三代之時禮樂用於朝廷而下達於閭巷學者諷誦其言以求其志詠其聲執其器舞蹈其節以涵養其心則聲樂之所助於詩為多然猶曰興於詩成於樂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凡聖賢之言詩主於聲者少發於義者多仲尼所謂思無邪孟子所謂以意逆之誠以詩之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後詩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聲者有之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聲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鐘鼓鏗鏘而已豈聖人樂云樂云之意哉況今去孔孟之時千有餘年古樂散亡無復可考而欲以聲求詩則未知古樂之遺聲今皆可以推而得之乎三百五篇皆可協之音律而被之絃歌已乎誠既得之則所助於詩多矣然恐亦未得為詩之本也況未必可得則今之所講得無畫餅之譏乎故愚嘗竊以為詩出乎志者也然則志者詩之本樂者其末也末雖亡而不害本之存患學者不能平心和氣從容諷詠以求之情性之中耳有得乎此然後可得而言顧所得之淺深如何耳有舜文之徳然後聲為律身為度簫韶二南之聲不患其不足此雖未易言然其理盖不誣也不審以為如何
  詹卿家令樂工以俗樂譜吹風雅篇章初聞吹二南詩尚可聽後吹文王詩都不成模様因言古者風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别
  詩古之樂也亦如今之歌曲音各不同故邶鄘衛各有所係若大雅小雅則亦如今之宫調商調也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調而作爾大雅小雅亦古之作樂體格按大雅體格作大雅按小雅體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詩後旋想度其辭為大雅小雅也大率國風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詩頌是宗廟之詩
  論韻
  詩之音是自然如此這個與天通古人音韻後人分得密後隔開了離騷註中𤼵兩個例在前朕皇考曰伯庸惟庚寅吾以降又重之以修能紉秋蘭以為佩後人不曉却謂只此兩韻如此某有楚辭協韻作某人名刻在漳州
  問先生説詩率皆協韻得非詩本樂章播諸聲歌自然協韻方諧律呂其音節本如是耶曰固是如此然古人文章亦多是協韻因舉王制及老子叶韻處數叚又曰周頌多不叶韻疑自有和篇底相叶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一倡而三歎歎即和聲也李守約云吳才老自有詩譜專理㑹叶韻字論孟集註中有吳氏者即才老也
  問詩叶韻有何據而言曰叶韻乃吳才老所作某又續添減之盖古人作詩皆押韻與今人歌曲一般今人信口讀之全失古人詠歌之意
  吳才老補音補韻其説甚詳然亦有推不去者某煞尋得當時不曾記今皆忘之矣如外禦其侮烝也無戎才老無尋處却云務字古人讀做蒙不知戎汝二字古人通用是叶音汝也如南仲太祖太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亦是叶音汝也下民有嚴叶不敢怠遑才老欲音嚴為莊云避漢諱却無道理某後來讀楚辭天問見一嚴字乃押從常字去乃知是叶韻讀作昻也天問才老豈不讀往往無甚意義只恁地打過去也
  或問吳氏協韻何所據曰他皆有據泉州有其書每一字多者引十餘證少者兩三證他説元初更多後刪去姑存此耳然猶有不盡因言商頌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迨遑吳氏云嚴字恐是莊字漢人避諱改作嚴字某後來因讀楚詞天問見嚴字都押入剛字方字去又此間鄊音嚴作户剛反乃知嚴字自與皇字合然吳氏豈不曾看楚辭想是偶然失之又如常棣伐木詩兄弟鬩于牆外禦其侮每有良朋烝也無戎吳氏復疑侮當作雺以叶戎字某却疑古人訓戎為汝如以佐戎辟戎雖爾辟則戎女音或通後來讀常武詩云南仲太祖太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則戎與汝叶明矣因言古之謠諺皆押韻如夏諺之類又如散文亦有押韻者如曲禮安民哉叶音兹則與上面思辭二字叶矣又如將上堂聲必揚將入戸視必下下叶䕶禮運孔子閒居亦多押韻莊子中尤多至於易彖辭爻辭皆韻語也吳才老這詩叶韻成或云好則好只是都蠻了這一部詩也
  協韻恐當以頭一韻為準且如華字叶音敷如有女同車是第一句顔如舜華是第二句當讀作敷字然後與下文佩玉瓊琚洵美且都皆叶至如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是第一韻則當依本音讀而下文王姬之車却當作尺奢反如此方是今只從吳才老舊説不能又創得此例然楚辭紛余既有此盛美兮又重之以修能能音耐然後與下文紉秋蘭以為佩叶若能字只從本音則佩字遂無音如此又未可以頭一韻為定
  雅論
  詩中頭項多一項是音韻一項是詁訓名物一項是文體逐一根究然後討得些道理則殊不濟事須是通悟底方㸔得
  或問先生分詩之經詩之傳何也曰此得之呂伯恭風雅之正為經風雅之變為傳如屈平之作離騷則經也如後人反騷與夫九辨之類則傳耳
  先生與吳伯豐書云詩傳中有音未備者以經統舛其次者此類皆失之不詳今當添入然印本已定不容増減矣不免别作補脱一卷附之辨説之後然此間亦無精力辨得只煩伯豐為編集其例如後 周南樛木樂只音止二字合附本字之下鄘載馳無我有尤尤過也三字合附衆人字下無以我為有過雖爾八字合附大夫君子字之下也王中谷有蓷遇人之不淑矣淑善也三字合移在歎矣字之下以上略見條例餘皆依此且用草紙寫之恐有已添者却刪也又黎黒也古語𥠖元猶秦言黔首桑柔篇第二章注中略已言之孟子首篇亦嘗有解今若天保篇中未解可采用其説著於補脱卷中却刪去桑柔篇注或但略言之亦可也更詳之
  詩傳中或云姑從且從其説之類皆是未有所考或問申包胥如秦乞師哀公為之賦無衣不知是作此詩是還只是歌此詩曰賦詩在他書無所見只是國語與左傳説皆是左氏一手不知如何左傳前面説許穆夫人賦載馳高克賦清人皆是説作此詩到晉文公賦河水以後如賦鹿鳴四牡之類皆只是歌頌其詩不知如何因言左氏説多難信如晉范宣子責姜戎不與㑹姜戎贄幣不通言語不同不與於㑹亦無懵焉賦青蠅而退既説言語不同又却㑹恁地説又㑹誦詩此不可曉
  論大序
  詩大序亦只是後人做其間亦有病如國史之類
  論小序
  敬之問詩書之序曰古本是自别作一處如易大傳班固敘傳皆在後京師舊本揚子注其敘亦在後
  答吕伯恭書云向來所論詩序之説不知後來尊意如何雅鄭二字雅恐便是大小雅鄭恐便是鄭風不應既以變風為雅又於鄭風之外别求鄭聲也聖人刪錄取其善者以為法存其惡者以為戒無非教者豈非滅其籍哉㸔此意思甚覺通達無所窒礙氣象亦自公平正大無許多囘互費力處
  問詩集傳多不解詩序何也先生曰余自二十嵗讀詩便覺小序無意義及去了小序只玩味詩詞却又覺得道理貫徹當初亦質問諸鄉先生皆云序不可廢而某之疑終不能釋後到三十嵗斷然知小序出於漢儒所作其為繆戾不可勝言呂伯恭不合只因序講解便有許牽强處某常與之言終不肯信從讀詩記雖多説序然有説不行處亦廢之某因作詩傳遂成詩序辨説一册其他繆戾辨之頗詳
  小序亦間有説得好處只是杜撰處不知先儒何故不虚心予細㸔這道理便只恁説却後人又只依他那個説亦不看詩是有此意無此意若不説去去處又須穿鑿説將去又詩人當時多有倡和之辭如是者有數十篇序中都説從别處去且如蟋蟀一篇本其風俗勤儉終嵗勤勞不得少休及嵗之莫方且相與燕樂而又遽相戒曰日月其除無已太康職思其居盖謂今雖不可以不為樂不已過於樂乎其憂思深逺固如此至山有樞一詩特以和答其意而解其憂耳故説山則有樞矣隰則有榆矣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則他人藉之以為樂耳所以解勸他及時為樂也而序者則曰刺晉僖公儉不中禮盖風俗之變必由上以及下今謂君之德儉反過乎禮而民之俗猶知用禮則必無是理也至山有樞則以為刺晉昭公又大不然矣若魚藻則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也采菽則天子所以答魚藻矣至鹿鳴則燕享賓客也序頗得其意四牡則勞使臣也而詩序下文則妄矣皇皇者華則遣使臣之詩也序固得其意伐木則燕朋友故舊之詩也人君以鹿鳴以下五詩燕其臣故臣受其賜者則歌天保之詩以答其上天保之序雖略得此意而古注言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亦歸美於王崇之尊福禄之厚以答其歌却説得尤分明又如行葦自是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首章言開燕設席之初而殷勤篤厚之意已見於言語之外二章言侍御獻酬飲食歌樂之盛三章言既燕而射以為懽樂末章祝頌其既飲此酒皆得享夫長夀今序者不知本㫖見其勿踐勿履則便謂仁及草木見戚戚兄弟便為親睦九族見黄耇便謂養老見祈黄耇便謂乞言見介爾景福便謂成其福禄碎碎細細殊無倫理其失為尤甚也既醉則父兄所以答行葦之詩也鳬鷖則祭之明日繹而賓尸之詩也古者宗廟之祭皆有尸既祭之明日則煖其祭食以燕為尸之人故有此詩而假樂則公尸所以答鳬鷖也今序皆失之又曰詩即今之樂章雖有倡和之意祇是樂工代歌亦非是君臣自歌也
  小序漢儒所作可信處絶少大序好處多然亦有不滿人意處
  論六義
  六義次序孔氏得之但六字之㫖極為明白只因鄭氏不曉周禮籥章之文妄以七月一詩分為三體故諸儒多從其説牽合附㑹紊亂顚錯費盡安排只符合得鄭氏曲解周禮一章而於詩之文義意㫖了無所益故鄙意不敢從之只且明白依文解義既免得紛紜枉費心力而六義都有用處不為虛設盖使讀詩者知此義便作此義推求極為省力今人説詩空有無限道理而無一點意味只為不曉此耳周禮以六詩教國子亦是明此義例以求詩意庶其易曉若如今説則是未通經時無所助於發明既通經後徒然增此贅説教國子者何必以是為先而詩之為義又豈止六而已耶籥章之豳雅豳頌恐大田良耜諸篇當之不然則是别有一等而亡之矣王氏説又不即是以此七月一篇吹成三曲詞同而音異耳若如鄭説即兩章為豳風猶或可成音節至於四章半為豳雅三章半為豳頌不知成何等曲操也
  讀詩全在諷詠之功諷詠得熟則六義將自分明須使篇篇有個下落始得
  詩之興全無巴鼻後來古詩猶有此體如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逺行客又如高山有涯林木有枝憂來無端人莫知之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逺道皆是此體
  至於問孔子東山小魯一節先生曰此一章如詩之有比興者但比之他物而不説其事之如何興則引物以發其意而終説破其事也如孔子登東山而小魯至遊於聖人之門難為言此興也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至容光必照焉此比也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至不成章不達此又是興而比者如鶴鳴九臯之類興者如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上引毚兔柔木之類是也
  潘時舉問柏舟詩汎彼柏舟亦汎其流注作比義㸔來與闗雎之意無異彼何以為興答曰他下面便説淑女見得是興此詩才説柏舟下便更無貼義見得其義是比此雖較切然興却意較深遠也有興而不甚深遠這又係人才之高下有做得好底拙底

  童子問卷首
<經部,詩類,詩童子問>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一       宋 輔廣 撰國風一詩而謂之風先生所解已盡其義先儒皆未曾及也於以考俗尚之美惡而知政治之得失則變風中諸不好底詩亦不廢者宜矣故先生以十三國為變風赤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垂鑒戒也先生嘗答東萊先生書云雅鄭二字雅恐便是小大雅鄭恐便是鄭風不應槩以變風為雅又於鄭風之外别求鄭聲也聖人刪錄取其善者以為法存其惡者以為戒無非教者豈必滅其籍哉㸔此意思甚覺通達無所窒碍氣象亦自公平正人無許多回互費力處
  周南一之一自周至國也解周南二字自周國至居其地解周國所在之地及太王始居岐周自傳子至有天下解周至文王徙豐武王遷鎬自武王至取法焉解周公相成王制作禮樂采二南之詩被之管絃以為房中之樂及推之於鄉黨邦國以為後世法自盖至天子也解二南之所以得名然則二南盖周公之所集也自岐周至五里解岐周豐鎬之地今所在之處先生凡解古地名所在必以今之州縣言之使人易曉最為可法南方諸侯之國江沱汝漢之間者指江有沱汝墳漢廣而言也所以著明先王風俗之盛而使天下後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皆得以取法焉者所以破小序於二南之詩一以后妃為主之固詳見詩序辨説所載南豐曾氏之説其所取小序二南之説則亦詳解於小序説中矣有學者問鎬至豐邑止二十五里武王何故自豐至鎬先生曰此只以後來事推之可見秦始皇營朝宫渭南史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宫庭小故作之想得遷鎬之意亦是如此周得天下諸侯盡來朝覲豐之故宫不足以容之耳又曰舊嘗見横渠詩傳中説周之太王辟國已甚大其所有地皆是中國與夷狄夾界所空不耕之地今亦不復見此書矣意者周之興與元魏相似初自極北起來漸漸强大到得後來中原無主故遂被他取了又有問關中形勢周用以興到得後來秦又用以興曰此亦在人做當春秋時秦亦為齊晉所軛不得伸到戰國時六國又皆以夷狄擯之使不得與中國㑹盟及孝公因此發憤致得商鞅而用之遂以强大後來又得惠文武昭襄皆是㑹底故相繼做起來其間若有一二君昏庸則依舊做壞了以此見得形勝也須是要人相副又曰周南詩大綱領只在戒謹恐懼關關雎鳩便從這裏做起後面只是漸漸推得濶
  關雎
  一章讀關雎詩須先要見得是誰作淑女好逑是指誰而言方可玩誦其意味故先生既斷淑女好逑以為太姒而遂以此詩為宫中之人所作又嘗語學者曰關雎之詩㸔得來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人無緣做得到此其取毛𫝊摰與至通之説如何曰書西伯戡黎篇大命不摰摰亦訓至盖其情意相與深至而却未嘗相狎故有樂不淫之意先儒以摰作猛𬷮字説謂關雎為鶚如此則豈有和樂之意又禮部韵以摰為握持以握持二字説摯亦可見其自斂守之意但亦不見和樂意也又先生嘗與學者書云近見陳君舉周禮説關雎義從鄭氏似好更可思之陳氏説云嘗讀關雎知三代之上后妃極天下之選矣后妃母儀天下而慊慊然有不足配至尊之意當是時夫人嬪若干人世婦若干人女御若干人各以其職奉上所以共賔祭蕃子姓之官備矣方惻然遐想幽深側陋之間而有遺賢宜配君子則日夜不寐展轉歎息庶幾得之吾當推琴瑟鐘鼔之奉與之偕樂而後慊愚按序説所謂樂得淑女以配君子者即鄭氏意而程子已辨之矣然先生卒不改其説以從之者盖如陳氏之説則不過是一事后妃之徳殆不止此以是言關雎則其義狹矣故不若從毛氏匡氏之説為廣且逺也故先生又嘗語學者曰不妬忌是后妃之一節關雎是論全體匡衡之善説詩後世鮮有及之者何也曰一是漢時去古未逺猶有師承傳授二是詁訓未備讀詩者只玩味經文故見得古人正意出三是人心尚淳樸未曾穿鑿得在與後世之學者正相反讀詩記載楊氏體㑹之説亦好而先生不取者讀詩固要體㑹然若如此體會却覺得細碎不盡關雎之義又不見詩人廣大深逺之意
  二章此皆是興而兼比首章以關雎起興因以關雎摰而有别為比二章三章以荇菜起興亦以荇菜為比但先儒皆取於荇菜之潔浄柔順而集傳不言只言其不可不求之意者何也豈非所謂不可不求者正以其潔浄與柔順之故乎故先生嘗語學者曰如雎鳩是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潔浄之物於起興猶不甚相逺其他亦有全不相類者只借他物以起吾意耳與關雎又不同也以此觀之則以荇菜為比者正取其潔浄柔順也輾轉反側四字之訓極為精切亦可見古人下字之不茍也
  三章以友為親愛之意者盖以兄交弟之友言也故曰仁人之於兄弟親愛之而已樂則和平之極者盖極其樂之意而言也首章是言初見太姒時事次章則本其未得而言末章則據今已得而言此譬如今人求賢取友既得而喜則追言未得之憂思而又言今得之和樂是乃人情也先生發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則無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之美故其憂思之深不能自已有如此者與夫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故其喜樂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云深得詩人言外之意先儒皆所未及也其與詩記所謂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憂既得之也如之何其勿喜之説又為深切詳盡矣章句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盖言為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故論語集註亦只説作詩者之性情而此兼言后妃之性情者盖并首章而言之也聲氣之和指其發於言以至播於八音以成樂而言也首章既見后妃性情之正之一端次章三章又見詩人性情之正之全體言全體者始於憂思而終於歡樂也獨其聲氣之和不可得而聞雖若可恨者盖古之學詩者始雖諷誦其言以求其志然又必詠其聲執其器舞蹈其節以涵養其心則聲樂之所助於詩者為多但今古樂散亡其聲音節奏既不可考故若可恨然學者姑即其辭玩其理以養心焉則亦可以得學詩之夲㫖者先生嘗有説曰凡聖賢之言詩主於聲者少而發其義者多仲尼所謂思無邪孟子所謂以意逆志者誠以詩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後詩可得而言也然則志者詩之本而樂者其末也末雖亡不害本之存患學者不能平心和氣從容諷詠以求之情性之中耳以此觀之則所謂學詩之本者可知矣匡衡之言如何曰妃匹猶言匹偶也生民之始者有夫婦而后有父子也萬福之原者人有生而后有福也婚姻之禮正則品物遂而天命全者品物猶言人物也婚姻之禮正則人皆得以遂其生而全其天命之性也此孔子論詩所以斷自關雎始也太上者指在上者而言謂君人者也后者天子之后夫人者諸侯之夫人也后夫人之行與天地不相侔則無以奉其祖先神靈之統而經理萬物之宜理萬物之宜所以配坤徳也自上世以來三代之興廢未有不由乎此者如傳所謂夏之興也以塗山其亡也以末喜殷之興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褎姒是也詳味其説字字句句皆有著落不泥於章句訓詀而深得夫詩人之意可謂善説詩矣後之學詩者皆所不能及也
  葛覃
  一章先儒皆以首章為感時興念而以後二章為終言其情之所欲覺無意味故先生以此詩為后妃既成絺綌而賦其事首章為追言其初時之事乃為得之盖人情於事之既成而追念其始時之事者宜也故次章則遂言其采治之以為布故服之而無厭斁末章則又言既已服之則思欲歸安其父母者亦宜也今詠此章則見后妃之心志和易深長既望其終而不忘其始之意
  二章今詠此章則見后妃之親為絺綌而服之無厭既勤且儉之意凡人之於物易厭而不甚顧惜者以其得之之茍而不知其用力之勞而成就之難也唯其身親為之則知其成之不易所以心誠愛之雖極其垢𡚁而不忍厭棄也此意自陳少南發之至先生而極其詳焉
  三章今詠此章則見后妃之尊敬師傅而孝念父母之意且薄汚薄澣者不為甚飾之辭害澣害否者又見其不茍之意於其薄汚薄澣者略施其功而不為過甚之飾於其害澣害否者各隨其宜而無雜施之茍則尤見其勤儉之徳也
  章句勤儉孝敬固婦人之懿徳又能不以勢之貴富時之久逺而有所變遷焉則尤見其徳厚有常而人所難及也夫后妃之徳固不一端而足小序以是為本則亦可矣故曰庶幾近之
  卷耳
  一章葛覃卷耳二詩皆是賦體但葛覃則直敘其事巻耳則是託言而已或謂巻耳可作麯蘖而酒醴又婦人之職故后妃託言采之而下二章因言酌酒以自解其説似亦可取不然則后妃何為而采此邪但先儒拘扵序説則非是故先生正之斷以為文王則一詩之義自明又謂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故賦此詩託言方采卷耳未滿頃筐而心適念其君子故不能復采而寘之大道之傍更不消添字説得而后妃貞靜專一之意皆可見於言外矣
  二章姑且也維以欲其也曰且曰欲其亦可見其託言之意
  四章馬病不能進猶可資於人也僕病不能行則斷不能往矣此亦甚之之辭至於云何吁矣則憂之極惟有愁歎而已非酒可得而解也
  章句詩之義既明白如此故疑其當文王朝天子㑹諸侯征伐須宻崇國之時及羑里拘囚之日而作然無所考亦不敢決也先生又嘗答學者問因曰此詩後三章只是承首章之意欲登高望逺而往從之則僕馬皆病而不得往故欲酌酒以自解其憂傷耳大意與草蟲詩相似又張平子四愁詩云我所思兮在泰山欲往從之梁父艱亦暗合此意耳
  樛木
  一章此詩雖是興體然亦兼比意與關雎同故鄭氏以為木枝以下埀之故故葛藟得纍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恵下逮衆妾故衆妾得上附而事之也但先儒皆以君子為指人君而言故張子曰室家安和故其君子無所憂患而東萊先生亦主其説然覺得語意隔驀衆妾方樂后妃之逮下未及美后妃而遂言人君似非人情故先生止以為指后妃如小君内子之説者得之所謂置心平易始知詩者於此見矣三章曰纍曰荒曰營曰綏曰將曰成亦皆有淺深纍繋也荒則奄之也縈旋則奄之周也綏安也將則扶助之也成則有終久之意其美夫人也無夸辭其禱夫人也無侈説此又可見衆妾性情之正也
  螽斯
  一章此詩先儒皆以下兩句為説后妃如此則是興體非比也且衆妾而以爾汝施於后妃亦非禮矣故先生止以爾為指螽斯而言者得之如此方是比體直言彼物以比此物而已更不必言此物也若后妃有不妬忌之徳則宜有多子孫之福氣理事皆當然也
  三章詵詵振振薨薨䋲䋲揖揖蟄蟄不惟音韻之諧而其意亦相同也
  章句潘子善問螽只是春秋所書之螽竊疑斯字只是語辭恐不可便把螽斯為名先生曰詩中固有以斯為語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類是也然七月詩乃云斯螽動股則恐螽斯即便是名也
  桃夭
  一章仲春之月天地之氣既如此其融和而草木之花又如此其穠盛先王於此時而令㑹男女以成婚姻宜矣此亦奉天時之大者也文王之化自家及國至於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則中庸所謂誠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之事也文王之化始於家故天下亦先有此應宜者和順之意須要體切之婦人之賢莫大於宜家使一家之人相與和順而無一毫乖戾之心始可謂之宜矣
  三章自華而實自實而葉詠歎之無已也
  章句文王之化自家及國至於桃夭而天下之女子皆有以和順其家則天下之人莫不好徳而賢才衆多亦其必然之勢也故次之以兔
  兔
  一章肅肅整飭貌恐亦有嚴敬之意盖兔罝亦擒捕殺戮之事屬隂故因其事以起興而美其武貌也赳赳武貌是𦂳敏强立之義扞外衛内武夫之事也文王之時固多賢者此特言武夫者見其無所不備也且文王於武事尚矣觀此及棫樸所謂六師及之者亦可見當時俗尚之萬一夫三分天下有其二雖是徳化之盛而天下歸之然遏密侵阮伐崇勘黎之役其於武事大略可觀矣先生集傳舊本以此詩之稱公侯為文王未嘗稱王之一驗凡雅頌稱王者皆追王後所作後除去不知何故當考二章歎美之無已好善之誠也
  三章好仇親於干城腹心重於好仇
  芣苢
  一章采采二字解見卷耳吳伯豐嘗問芣苢薄言有之𫝊以有為藏然其下章方言曰掇曰捋曰袺曰襭而首章乃先言藏非其序也某恐其只是得之之意先生雖答之云首章兼舉始終而言後章乃細述其次序詩中亦有此例而今卒改從之者盖當時答語畢竟有硬説底意思先生晚年深以硬説為非凡於所解諸書有改動者皆所以懲此𡚁也毛氏以芣苢為宜懷任陸璣以為治難產而先生獨取陸璣之説者蓋以今醫治難產者用其子故也毛氏以為宜懐任者亦只是陸璣之意非謂其能治人之無子也化行俗美室家和平使為婦人者相與采此以備難產則其樂有子之意可見矣薄猶少略也雖薄言采之而采之多以至於袺與襭焉其形於歌詠意簡而辭複如此則又可見其和平之意矣
  三章曰采曰有則始求而既得之辭曰掇曰捋則正采而拾取其子之辭曰袺曰襭則既采而攜以歸之辭
  漢廣
  一章女者未嫁之稱未嫁而出遊亦非禮故先生引大堤之曲以見江漢之俗其女好游甚當詩人必以遊女為言者出遊之女猶如此況於閨閫之内乎自豐鎬而南即今興元府京西湖北等路皆江漢之所經由也此章是其始見之時知其容貌之端莊性情之静一非復如前日之可求也後四句則因以江漢為比而反復詠歌之耳
  二章首章既言高風雅致之不可求故此章遂以錯薪起興而言其遊將歸則願為之飼秣其馬此可見其好悦之至矣歐陽氏謂此為悦慕之辭猶古人言雖為執鞭所忻慕焉者是也先生謂以錯薪起興而欲秣其馬則悦之至以江漢為比而歎其終不可求則敬之深真是寫得詩人之意思出悦之至而敬之深則可見其性情之正也悦而不敬則便放泆矣或以歸為嫁則大失詩意
  三章三章之末皆終之以不可求之意所謂言之詳辭之複所以見其敬慕有不能自已之意也
  汝墳
  一章先儒多以二章既見君子為想其事而預言之先生獨不然乃以首章為追賦二章為真得見其君子之辭者盖必如是然後其辭實其事順豈有未見之時而遽述其既見之事邪且末章之意亦是既見而勉之之辭
  三章未見君子惄如調飢思望之情也既見君子不我遐棄喜幸之意也雖則如燬父母孔邇慰勉之辭也未見而思既見而喜發乎情也終勉之以正止乎禮義也此可見其情性之正矣且以紂之無道天下離心而汝墳之民尚以文王之命服紂之役則文王之徳孚於人心者可見矣不惟此也至於婦人亦知以文王為父母而勉其君子以尊君親上之意則文王之化為不可及矣父母孔邇兩説孰優曰俵例當以前説為正然後説亦可通但添字多耳
  麟趾
  一章上二句是興下一句亦有比意振振毛傳以為信厚然詩内初無信意故先生從程子以為仁厚麟趾不踐生草不履生蟲有仁厚意也文王身修家齊后妃又有賢徳而子孫宗族皆化而為善則文王雖不王而不害其為有王者之道也有王者之道則有王者之瑞故以麟之趾為興所謂言之不足故有嗟歎之言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而馬蹄然後為王者之瑞者熟讀而深詠之真能得詩人之意哉二章姓之為言生也生謂生出之生公孫皆自公出也
  三章一章言公子二章言公姓三章言公族自近而逺自狹而廣也
  周南之國張子謂今之言詩者字為之訓句為之釋未有全得一篇之意者而先生於詩非止全得一篇之意者至於此論則又全得周公集此二南之㫖句句有事實意味可玩無一毫穿鑿牽合之私熟讀之自見與大學中庸二解同功是豈拘於序説者所能及哉
  召南一之二
  鵲巢
  一章諸侯之女嫁於諸侯而其家人以鳩居鵲巢興其來居有其家且迎送之車至於百兩之盛皆喜而宜之之辭也則其有徳為可知矣專静純一婦人之庸徳也后妃唯有幽閒貞静之徳故既得之也則琴瑟鐘鼓以樂之夫人唯有專静純一之徳故其來歸也則百兩之車以迎之此詩之意如周南之有關雎者説得最好便見周公當時集此二南詩意盖欲人知夫治國平天下之道自修身齊家始也然楊氏亦嘗發此義曰鵲巢言夫人之徳猶關雎之言后妃也盖自天子至於諸侯大夫刑于家邦無二道也其説皆本於程子程子説見召南後
  三章迎而後送送而後成禮亦其序也
  章句潘子善問召南之有鵲巢猶周南之有關雎然關雎言窈窕淑女則是明言后妃之徳也鵲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徳如何先生曰鳩為物其性專靜于此可借以見夫人之徳也
  采蘩
  一章此詩是家人敘夫人誠敬以奉祭祀之事而美之故言於何所而采蘩乎于沼于沚而采之也於何事而用之乎於公侯之祭而用之也其敬事之意自見於言外然則夫人必親采其蘩乎曰嘗有學者問於先生曰采蘋蘩以供祭祀采枲耳以備酒漿后妃夫人恐未必親為之先生曰詩人且如此説後説如何曰以末章觀之只是主祭祀而言但或者因蘩可以生蠶或為此説以比周南之葛覃亦有意思故先生取而載之
  二章于澗之中則尤可見非必夫人之自采矣但沼沚與澗皆是有蘩之所耳
  三章此章又極言以形容其誠敬之有終始也熟玩之如畫出箇賢婦人來其意態精神皆可見采蘩以供祭是未齊以前事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是正當祭時事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是既祭畢時事也夫鋭始而怠終者常人之情也事有始終敬無間斷此夫人之所以為賢也還當音旋陸氏音見泉水
  草蟲
  一章草蟲之鳴阜螽之躍薇蕨之生皆時物之變也南國諸侯大夫行役於外而其妻在家感時物之變如此而思念其君子且曰使我得見君子則其心乃自降下矣此可見其情性之正是皆文王風化之所及也
  二章蕨薇皆是山之所有登山采蕨亦皆託言也凡詩中所言采掇之事往往多是託言決矣三章降而後説説而後夷亦其序也
  采蘋
  一章此詩與采蘩正相類但采蘩是美諸侯夫人此詩是美大夫妻以言奠于宗室而知之也此章則言其采蘋藻以供祭葅毛氏謂教成祭之牲用魚芼用蘋藻者其説見禮記昏義蘋藻薄物也澗潦逺而潔處也必親采之嚴敬之至也
  二章所用有常器每事必躬親先後有次序皆嚴敬者之所為也嚴敬則自然整飭如此知粗熟而淹以為菹者祭祀之禮主婦主薦豆而實以菹醢故也
  三章首章言未祭之前采蘋藻之事次章言既得蘋藻而治以為菹之事三章言正祭之時獻豆菹之事東萊先生言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為者非一端所厯者非一所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益厚者亦説得好但此詩意尤在有齊季女一句上惟敬故無間斷少而能敬非質之美而教之豫者不能非文王之化所從來者逺曷能如此哉采蘩見其始終之敬采蘋見其少而能敬
  甘棠
  一章左傳解此章止曰思其人猶愛其樹辭甚簡而深得其意可以玩味先生必以召伯循行南國以布文王之政為言者盖亦推其本而言之也有文王之君則有召伯之臣矣有文王之政則有召伯之敎矣
  三章始則不忍翦伐之既則不忍敗折之既則又不忍抑屈之愛之愈乆而愈深也思其人而愛其樹則其愛之之意廣矣又至於愈久而愈深則其愛之之意逺矣召公之徳其浹洽於人心者如此而文王之化從可知矣
  行露
  一章先生謂南國之人遵召伯之敎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亂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禮自守而不為强暴所污者自述己意作此詩以絶其人其説當矣下兩章所謂女者即指其人而言也但此章雖是賦體而託言畏多露之沾濡故不敢早晚獨行以見其恐懼戒謹以禮自守之意
  二章此章如先生之説則是女子眞曾為人所誣而坐獄矣夫使强暴之人猶得誣貞女而致之於獄則何以為文王之化召公之教哉愚以首章推之恐後二章雖為興體亦皆是託言盖其貞女自言誰謂雀無角何能穿我之屋誰謂女於我無求為室家之禮何能召致我於獄盖雀雖無角而或能穿我之屋女於我雖無室家之禮而或能召致我於獄皆恐其或然而不敢忽之辭尤見其恐懼戒謹之意後兩句則又決絶之辭曰政使女眞能召致我於獄然女之求為室家之禮既有所不足則我亦終不女從也三章前章室家不足責之以禮也此章亦不女從斷之以義也貞女之志守禮執義如此則被化而成徳者深矣牡齒謂齒之大者
  羔羊
  一章羔裘大夫燕居之服者毛氏謂大夫羔裘以居紽盖以絲飾裘之名者毛氏謂古者素絲以英裘其説皆當有所本然論語孔氏緇衣羔裘乃用黒羊皮何也豈用黒羊皮故以素絲飾之耶羔裘素飾可見其節儉退公委蛇可見其正直故集傳謂南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故詩人美其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也所謂美其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則所包者廣儘可玩味若南軒先生之説謂重言委蛇為舒㤗而有餘裕止賦其退食之際則在公之正直可知其説益詳而其味益短至於王氏出公入私出私入公之説則太急廹矣
  殷其靁
  一章此詩明白只涵詠便自見念其勞美其徳兾其早畢事以還歸無棘欲無怨辭可謂得其情性之正矣婦人而能如此文王之化深矣
  摽有梅
  一章先生之説當矣此乃女子自言其心事之實而已無隠情無慝志非文王之化其能臻此哉東萊先生曰其辭汲汲如將失之豈習亂而喜始治者邪或謂若以此詩為女子自作恐不足以為風之正經先生曰以為女子自作亦不害盖里巷之詩但如此已為不失正矣
  三章其辭雖若汲汲然必待夫士之求也孟子曰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踰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讀此詩者要當以是觀之懼時之過者情也待士之求者禮也發乎情止乎禮義盖不獨變風為然矣
  小星
  一章此詩乃賤妾勤其事躬其勞而安於命分之辭也大抵人情紓則樂易樂易則天理明窘則懣亂懣亂則人欲熾南國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妬忌以惠其下故其衆妾之情紓平樂易理明欲消皆能勤其事躬其勞知其命分之當然而安之無逸志無怨言也此豈勉强矯揉之所能哉
  二章夙夜在公勤於事也抱衾與裯躬其勞也此詩雖是興體但時取在東在公與昴與裯兩字相應又是一格
  章句程子曰賤妾得御于君是其僭恣可行而分限得踰之時乃能謹於抱衾與裯而知命之不猶則教化至矣觀此説亦好而先生不取者盖程子只説得賤妾情意不好處不若呂氏之説為寛廣也然先生又嘗答潘恭叔問目有曰小星兼取程子説甚善
  江有汜
  一章先儒皆從序説而先生獨以為媵有待年於國而嫡不與之俱行者盖以三章皆以之子歸為言而知之也以謂挾已而偕行盖指往嫁時言也
  三章過謂過我而與俱正指往嫁時言也其嘯也歌總言其始終也不我以不我與不我過者欲也其後也悔其後也處其嘯也歌者理也從欲者躁急而褊狹復禮者安舒而和樂從欲而悔循理而樂則得其性情之正矣
  章句二詩相次其有意矣
  野有死麕
  一章以為詩人因所見以興其事而美之則是以白茅包死麕而興吉士之誘女子也盖曰野有死麕則白茅包之矣有女懐春則吉士誘之矣猶言有美質則必有來求之者也若以為賦則皆是言其實事但作興體則意味長故先生定以為興體而附或者之説於後後章同毛鄭氏皆以誘為道東萊先生亦謂儀禮射禮先有誘射皆謂以禮道之古人固有此訓詁然此皆是避誘字為挑誘之誘故為此説先生不解者但輕㸔過去耳所謂不以文害辭也
  二章以上三句興下一句此在興體中又是一格但言有女如玉而不言所以求之者䝉上章意也三章舊説舒而脱脱兮作女子之容儀舒緩下兩句方為女子之言今先生定此章為𫐠女子拒之之辭故併以此句為女子之言云姑徐徐而來耳味其言嚴整峻厲如此則其不可犯之容色意思皆可見矣此詩之意都在此章不必於前章死字白字懐春字誘字上巧生意見才如此便害了此詩本㫖
  何彼穠矣
  一章此詩雖不可知其的在何王之世然為王姬下嫁齊侯而有肅敬雝和之徳則無可疑矣敬與和婦徳之首東萊先生曰不言王姬而曰王姬之車者不敢指切之也二南多言后妃夫人大夫妻之美而此詩乃美王姬下嫁而作故取而附之或近或逺皆所以見文王大姒之教也
  二章雖以桃李二物興男女二人然主於美王姬故先言之
  三章一章專美王姬二章三章併美其公子其或先或後盖反覆歌詠之非有他義也
  騶虞
  一章蒐田乃有國者之常禮南國諸侯舉行其禮而詩人述其事以美之彼茁者葭言其草木之茂也一發五豝言其鳥獸之多也于嗟乎騶虞詠歎其仁心之自然也夫草木之茂禽獸之多盖必時和嵗豐封殖蕃育之所致推而遡之則可見時君之仁及乎物者周矣且馳騁田獵易得令人心狂縱今也一發而已行其禮而不逞其欲此詩人所以詠嘆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强者也夫天壤之間和氣充塞物生茂盛而諸侯於田獵之際又能體文王之徳真若騶虞自然之仁焉則周家之王道豈不成全於此哉章句周南見其化之入人者深召南見其澤之及物者廣則文王意誠心正之功轉移動化始於家邦終於四海者無以復加矣此義至先生而始明
  召南之國先生發明二南之義本於文王其有功於詩者多矣自甘棠而下皆言國君因方伯布文王之教而能修之家以及其國而何彼穠矣一詩獨述王姬之美又非文王時事故以為不可曉且以為當闕所疑而不敢鑿説以求必通此解經之法也正變之風雖經無明文然無害於義故姑從之孔子之誨伯魚但使之學二南而不言二南之義今得先生説得二篇之義明白尤覺孔子之言有意味可玩程子曰孔子云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而今人讀了二南詩果便不面牆而立方是善讀詩故先生嘗訓一學者曰公讀二南了還能不正牆靣而立否意思都不曾相粘濟得甚事此又讀詩者之所當知也儀禮之說見古人於二南用之如此其廣且切而程子之説則又所以述二南之用也
  邶一之三邶鄘地既入衛其詩皆為衛事而猶繋其故國之名先儒辨説雖多而先生初説亦疑其為聲之異今但以為不可考者盖此等既不繋詩之大義又他無所考不若闕之為得也至於風雅先儒皆分正變正者皆是美詩至於變則刺詩多而美詩少亦有全無美者分得亦有意思故先生從之
  柏舟
  一章耿耿小明憂之貌者盖人有所憂則其心耿耿然唯於憂之一路分明耳其他固有所不及也古人下字不茍如此唯其心耿耿然故不能寐也如有隠憂言如有所隠痛而憂其隠痛處便是小明也微我無酒以遨以遊言其憂之深而非酒與遊之可解也酒可忘憂其説本此
  二章告兄弟而逢其怒乃其所遭之實事故言我心不如鏡之度物故不知兄弟有不可據依而往告之反遭其怒也内既不得於其夫外又不得於兄弟其情之無聊亦甚矣
  三章此章又承上章文勢而言心之不可轉不可卷言其有常也威儀之不可選言其皆善也唯其存諸中者有常而不可移故形於外者皆善而不可揀也在易蹇之象曰君子以反身修徳困之象曰君子以致命遂志是詩盖兼得之棣棣富而閑習之貌者富謂富盛也富盛則全備而無欠闕閑習則從容而不生疎非徳盛而仁熟者其孰能之
  四章此章又終言其憂且厯言其所憂之事以至於拊心有摽則其憂極矣
  五章此章方述其常理而以日月為比以見已之所遭非理之常故其心之憂煩寃憒眊如衣不澣之衣然又恨其不能如鳥之奮翼而飛去也盖亦可謂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於命矣首章以柏舟為比比其可用乗載也末章以日月為比比其當明而虧當尊而卑也所謂辭氣卑順柔弱全篇固然而末後兩章尤可見先生嘗有説曰讀詩須當諷味㸔他詩人之意是在甚處如柏舟婦人不得於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其言曰静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辭氣忠厚惻怛怨而不過如此所謂止乎禮義而中喜怒哀樂之節者所以雖為變風而繼二南之後者以此臣之不得於其君子之不得於其父弟之不得於其兄朋友之不相信處之皆當以此為法如屈原不忍其憤懷沙赴水此賢者過之也賈誼云厯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則又失之逺矣讀詩須令如此㸔所以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怨是詩中一箇大義不可不理㑹得也
  綠衣
  一章間色為衣而正色反為裏賤妄尊顯而正嫡反幽微悖理亂常如此自是可憂況莊姜之賢而親遭其事乎憂之不能自已情性之正也若詩記所載南軒先生之説則推之太過矣既已悖理亂常則此等事固應有之但不必言也
  二章是詩必莊姜始罹其事而為之此章則所罹者又甚矣
  三章彼之所為自違悖而我之所為則欲其無過而已此其所以為賢也
  四章先生嘗説我思古人實獲我心二句曰言古人所為恰與我相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後為千百世之未來只是此箇道理孟子所謂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正謂此也夫徇已而行不知取法於古人者陋也徒知取法於古而不能自得於心者固也莊姜之居困始則思法古人以求無過既又因古人之事而知其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可不謂之賢乎哉
  燕燕
  三章泣涕如雨初别時也佇立以泣已别而久立以泣也實勞我心既去而思之不忘也四章以恩愛相信嫡妾相與之情於是為至塞實不虛妄也淵深不淺露也二者其本也温和惠順又終竟如此而無作輟焉則是得其情性之常也淑又婦人之美徳而慎則持身之謹也有是衆徳而又謹於持身其賢為可知矣觀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則非全備衆徳者不能也先生嘗曰戴嬀不以莊公為已死而勉莊姜以思之可見温和惠順而能終也亦綠他之心塞實淵深所禀之厚故能如此又曰不知古人文字之美辭氣温和義理精宻如何直到得恁地秦漢以後都無此等語也又曰譬如畫工傳神一般直是寫得他精神出又曰詩有説得折曲後好底有只恁地平直説後自好底如此詩末後一二章雖不㸔上文考下章便知得是恁地自是高逺自是説得别人著
  章句潘子善説燕燕詩云前三章但見莊姜拳拳於戴媯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見莊姜於戴媯非是情愛之私由其塞淵温惠之徳能自淑謹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勉已以不忘則見戴媯平日於莊姜相勸勉以善者多矣故於其歸而愛之若此無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頷之
  日月
  一章呼日月而訴之者欲其照臨已心也古處謂以古道相處此范氏之説當矣而長樂王氏又以為不以古夫婦之道處我則意益狹矣觀緑衣之詩所謂我思古人則於此歎莊公不以古道處已者宜也自處以古人為法而望人以古道處已莊姜之處已望人皆有則矣
  四章呼日月而但云照臨下土尊之之辭也呼父母而遂言畜我不卒親之之辭也一章云寧不我顧言不相顧盼也二章言寧不我報言不相酬答也三章云俾也可忘則蒙上句胡字言何獨使我為可忘者邪辭雖緩而意則切矣四章言報我不述則又言莊公雖有時相報答而都不循乎義理也上三章雖為莊公所棄而猶有望之之意焉是其性情之厚也卒章雖幸其見答而又以不循義理為言則又見性情之正也
  章句潘子善問曰據先生注云日月終風當在燕燕之前以時舉觀之終風當在先日月當次之燕燕是莊公死後之詩當居最後盖詳終風之辭莊公於莊姜猶有往來之時但狂蕩暴疾則俾莊姜不能堪耳至日月則見莊公已絶不顧莊姜而莊姜不免微怨矣以此觀之則終風當先而日月當次先生曰恐或如此
  終風
  一章終風且暴言其性㬥也顧我則笑言其無常也謔浪笑敖言其戱侮無度也中心是悼不敢言故心傷之也不敢言者畏其不測也心傷之者親愛之而已也大凡狂暴之人未有不無常而無度者二章終風且霾言其狂惑也惠然肯來者幸之之辭也莫往莫來則又見其不常也悠悠我思思之長也盖不獨憂其目前也
  三章狂惑而不聞則不復有惠然肯來時也聞而復蔽則又不復有莫往莫來時也下章皆承上二章之意而言寤則憂而不能寐思之則感傷氣閉而成疾其憂危甚矣
  四章終言其狂惑愈深而未已則無望其能感悟也憂思之深而不能去懷焉忠厚之辭也
  擊鼓
  一章擊鼓其鏜踊躍用兵指其時事而言也而州吁阻兵安忍之意固可見矣土國城漕言其役民之不一也我獨南行又言以己之事而視彼二者尤可憂危也
  二章於是遂言其南行之事不我以歸者雖與其帥同徃將不得與其帥同歸也
  三章又承上章末句而言其所以不歸之意以見其將失伍離次惟有偷生之心而無死敵之志也五章末章所以見前章之意盖念其室家因言其始也約誓如此而今不復可遂矣自决之辭也
  凱風
  一章以凱風直比其母以棘心直比其子之幼時下更不言所比之事故曰母氏劬勞則是言其母之病苦而已然七子之作此詩非徒為是言也必其心之誠實見其母之恩眞若凱風之生養萬物而已身幼少之時眞若棘心之夭夭然難長而未成然後眞知其母之病苦而自責其不能成母之善志也先生謂本其始而言以起其自責之端者得其情寔矣
  二章母之不善在他人見之則可自其子觀之則只見其母聖善而七子之中自無令人而已不然則不足以感悟其母以成其善志也其曰聖善過為歸美之辭耳此唯子可以施之於母臣而事君如此則未安也韓退之作羑里操云臣罪當誅兮天王聖眀雖程子亦以此言為得文王之心而先生嘗云㸔得文王之心不解如此盖聖人之處患難其樂天知命尊君親上之意固自不能無豈有紂如是無道而乃强以為聖明者哉
  四章三章以無情興有情四章以無知興有知愚幼時嘗謂凱風七子有大舜負罪引慝之意而大舜無凱風七子引咎自責之辭此其所以異也今㸔得亦未然書既言負罪引慝則安知其無引咎自責之辭又七子之所以婉辭幾諌其言亦自有不可已者
  雄雉
  一章我之懐矣指其夫也自貽伊阻不以怨人也
  二章言誠又言實所以甚言其君子之勞我心言有盡而意無窮也
  三章思之長而又念其道逺而不可以遽來思之切也
  四章不知徳行之不與鄂不韡韡之不同忮害者嫉人之有貪求者媿已之無然忮害而不貪求貪求而不忮害則其為患猶未至甚惟貪求而又忮害則其為患有不可勝言然貪求者必忮害忮害者必貪求人不知學往往有此病而征役于外則尤所當戒先生謂憂其逺行之犯患兾其善處而得全者得其情矣
  匏有
  一章匏未可用而渡處方深則勢必不免於涉既涉則當量其淺深而或厲或掲焉以比男女之婚姻亦當量度禮義而行也凡事不度可否而率意妄行者未有不階於惡者也淫亂之人是矣二章濟盈而不濡軌雉鳴而求其牡皆反常逆理之人夫唯不度其禮義而妄行則必至於反常逆理而無所顧矣
  三章此章鋪陳婚姻之常理以刺淫亂者之不然
  四章此章則以人之濟渡有從有不從以比男女當待配偶而行而刺其人不能然也章句此詩意雖正而體製異於諸作若有不敢正言之意一章言為事當有所度量二章言茍不能度量則必至於反常而逆理三章則詔之以婚姻常理四章則言人當有可有不可以刺淫亂之人亂常逆理而無有不可也
  谷風
  一章此章統言夫婦之常理東風陽倡隂和故多雨上四句以隂陽和而雨澤降以比夫婦和而家道成既為夫婦雖或少有所失猶當黽勉以同心不宜至於有怒下四句又以采葑采菲者不以下體之惡而棄其莖葉之美以比為夫婦者不可以顔色之衰而棄其徳音之善其於物理人情可謂察之精矣二章此章方陳其見棄之初遲疑顧戀不忍棄去之情而故夫㤙義之薄送我曾不出其門而遂已故我之苦有甚於荼焉而故夫方且棄舊憐新曾不我恤是其心猶有望之之意焉厚之至也三章此章又以涇渭為比已色雖衰而徳猶可取但故夫樂於新昏而不以我為潔而與之爾既言已欲戒新昏以勿居我之所勿行我之事而又自思我身猶不為夫所容更何暇恤我已去之後哉所謂知其不能禁而絶意之辭者得其情矣不忍遂棄其家事者仁也知其不能禁而絶意焉者知也四章此章以方舟泳游興其勤勞家事不計有無而黽勉以求濟又能周恤其隣里鄊黨焉即二章之所謂徳音下章之所謂我徳也婦人無外事以勤家睦鄰為徳而已此章可見其勤而不怨梁笱方舟皆水中物承上章涇渭而及之
  五章此章承上章言我於家事勤勞如此而故夫不我屑以之故盖彼既不能養我則自然反以我為讐既却拒我之善而不納故雖盡力其家事而曾不見取如賈之不見售也又追念昔時相與為生之艱苦如此而今既遂其生養矣乃反比我於毒而輕棄絶之乎其意益悲切矣烏喙大黄以之治病而已病去則弗顧之矣比予於毒謂此此雖賦體然既有賈用弗售比予于毒兩句則亦兼乎比矣或問昔育恐育鞠張子之説固善然推之下文及爾顚覆之云意不甚實不若前説為順先生曰此姑存異義耳然舊説亦不甚明白也
  六章此章又承上章之意以㫖蓄御冬興其夫但以我御其窮而已又因言其夫之見待無禮全不念我昔者初來之時非所謂有終無敝也求二章又可見其怨而不怒
  章句觀此一詩比物連類因事興辭條理秩然有序勤而不怨怨而不怒玩而味之可謂賢婦人矣而見棄於夫者亦獨何哉先生又嘗有説曰㸔詩義理外更好㸔他文章且如谷風他只是如此説出來然而敘得事曲折先後皆有次序而今人費盡氣力去做後尚做得不好
  式微
  一章式微式微胡不歸羞惡之心義之端也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忠敬之誠仁之至也二章毛鄭以中露泥中為衛邑名後人多襲其説而不考二邑之所在又不見於他傳故王氏不取而先生從之沾濡陷溺之説盖得之矣
  旄丘
  一章本責衛君而但斥其臣望之雖切而其辭益緩眞可見其温柔寛厚之情也
  二章知其不來而乃意其有所待而與之俱又意其有他故而不得遂曲盡人情如此其亦異乎逆詐億不信者矣
  三章靡所與同言其心不與我同耳此所謂微諷之切
  四章褎如充耳責之也自緩而疑自疑而諷自諷而責是皆性情之正也
  章句式微旄丘二詩詩中雖無黎侯字固未必為黎之臣子所作然詳玩二篇辭意則其出於一人必矣大凡人當患難之際其自處也多溺於茍賤卑辱而不校其責人也多流於褊急深刻而無已今觀式微之自處與旄丘之責人兩盡其道其賢於人一等矣
  簡兮
  一章先儒皆以簡為簡擇之簡先生用張子説而以為簡易不恭之意者得之按此詩乃仕於伶官者所自作此章既自以為簡易次章又自以為碩人只此便可見其為不恭也當明顯之處公然為此而不以為辱亦是不恭之意與次章所謂公庭萬舞同先生謂其若自譽而實自嘲者深得其㫖也王氏以為於至近易明之地而不能察所以刺者失其㫖矣
  二章有力如虎力也執轡如組藝也力與藝皆才也此章意皆與首章同
  三章赫如渥赭又言其容色之盛也此章不特自譽其才而且以其賚予之親洽為榮尤見其玩世不恭之意前已言其輕意肆志之心又言其玩世不恭之意何也曰意唯輕之是以玩之志唯肆焉故不恭也知其世之不可與有為故輕玩之心生焉於其所不足為而姑為之於其所不足誇而反誇之是皆不恭之意也
  四章不得志於衰世之下國而逺思乎盛際之顯王則其思也甚矣其意也逺矣其志也大矣猶曰彼既不可得而見則是區區者又何足以凂我哉此乃不恭之情實也
  章句定為四章以韻可見毛鄭不曉叶韻故以為三章
  泉水
  一章讀首章四句便見衛女思歸之心盖與泉水日流於衛而不息此是興體中説得好者極好玩味凡人之情營私背公故不詢不謀惟恐人之或知也故書曰弗詢之謀勿庸言其必私也衛女思歸博謀於諸姬而無所隠則其情之正大可知矣
  二章衛女思歸之情方切而遽自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則知先王之禮亦只在人情之中特縱情肆欲者之不察耳此衛女之所以即諸姑伯姊而與之謀其可否也
  三章如此則其至衛也疾矣情之切也然豈不害於義理乎畏乎義也
  四章不瑕有害疑其不可而不敢遂之辭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得其理而安於分之辭也思歸寧者思之正也謀及姪娣謀之正也恐害義理之正卒於不歸事之正也始終一出於正雖賢士猶且難之況婦人乎
  章句觀楊氏之説則知聖人以詩為教之意深矣
  北門
  一章以出自北門比已之處亂世事暗君故其心殷殷然憂自知其終窶且貧而莫知我艱終者已焉之辭盖自以為無復有望也故歎之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此盖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天也是亦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矣
  二章貧窶之甚勤勞之至室家之責其困於内外極矣而猶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此其所以為忠臣也
  三章摧謂摧折阻抑之又甚於讁也
  章句楊氏之説其論君臣之道備矣而衛之忠臣則處其變而不失其道者可以為萬世臣子之法也
  北風
  一章恵而好我攜手同行不忘故舊之仁也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見幾而作之智也
  三章國家將亡觀其氣象愁慘如比風雨雪之寒涼自所見者無非赤狐烏鴉不祥之物亦非有先見者不能然也作此詩者其賢可知矣
  静女
  一章觀此章所言則為淫奔期㑹之詩明矣以女子而侍人於幽僻之地期之者不見而至於掻首踟蹰此豈男女之正情哉
  二章毛鄭既為静女二字所惑又不知彤管為何物遂創為古者后妃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初無所據且倂引銀環金環之事為説可謂支離其為繆妄本不難見而後人拘於序説卒不敢以為非則序之為詩害也大矣
  三章先生惟不泥静女其姝一句又以匪女之為美之女音汝以為指荑而言然後此詩之意明白矣如是説詩可謂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者也
  新臺
  一章宣公之納子婦禽獸之行也國人惡之宜矣但言宣姜燕婉之求而乃得此惡疾之人而已其辭盖隠而顯也不少言得之多也今人語猶然
  二章不殄則惡之又甚矣
  三章又興以明上兩章之意
  章句詩雖不明以為宣公之事然以下篇類觀之則亦可以知其為指是事也故先生亦用序説宣姜之詩凡四篇新臺有茨君子偕老鶉之奔奔故先生言諸篇放此
  二子乘舟
  一章二子乘舟渡河如齊國人知其有往而無返也故汎汎然見其影之去而憂思之深心中漾漾然不知所定也
  二章不瑕有害字義雖與泉水同然泉水所謂害者害於義也此所謂害者害其身而已故先生謂此則見其不歸而疑之之辭盖不忍正言其死且為君諱也
  章句二子處此亦不得為是而夫子取此詩者所以著宣公志行之惡而其禍至於如是之酷以為萬世戒爾故先生嘗謂太史公欠此意然其言有抑揚可以感發人故取之非便以二子所處爲是也












  童子問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二      宋 輔廣 撰
  鄘一之四
  柏舟
  一章實維我匹一定而決不可易也之死矢靡他雖死而誓不敢易也母也天只愛而尊之之辭不諒人只何其不諒我之心也常人之情人不已知而至於自辨說則必有不平之氣忿厲之辭而共姜之言曰母也天只不諒人只其意愈切其辭愈緩可謂𤼵乎情止乎禮義矣夫母之欲嫁共姜想亦不過是惑於愛而慮其終耳今味共姜自誓之言其至誠貞固之意如此則母之惑可解而慮可釋矣二章靡他言其不敢有他而已靡慝則又言其不屑於為惡也
  章句范氏曰衰亂之世淫風大行共姜得禮之正而能守義故以首鄘國也
  牆有茨
  一章所可道也言之醜也言其事不可道說所可道說者但可云言之醜而已言之長言之辱皆同二章言之長猶今人言其說甚長也此尤可見詩人忠厚之意
  三章辱深於醜
  章句楊氏之說盖不獨為此篇𤼵凡聖人所録淫亂之詩其意皆如此即先生所謂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者也此與下篇皆刺詩之正體
  君子偕老
  一章能與君子偕老則厚此服飾之盛而雍容自得安重寛廣乃為宜稱今宣姜之不淑如是則雖有是服亦将如之何哉徳不稱其服則雖有其服不足貴也
  二章其者指宣姜而言玼兮玭兮其之翟也言服之美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言質之美也足乎已者無待於外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言飾之美也揚且之晳也言色之美也服飾容貌之美盛如天如帝然是豈可以徒居哉
  三章䝉彼縐絺是紲袢也所以斂飭之意固存而宣姜之淫肆則自若也情文之不協甚矣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惜之之意有言不能盡者也
  章句凡人之責人辭愈多則氣愈暴氣愈暴則辭愈厲此則志不帥氣而氣反動其志者也君子之責人則辭愈多而氣愈緩氣愈緩而辭愈和此則發乎情止乎禮義也且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如此詩之詞益婉而意益深則心不至於失其正矣東萊先生責之問之惜之三字說盡詩意極好玩味
  桑中
  一章觀牆有茨君子偕老詩謂之刺可矣此詩則分明是淫亂者所自作不知何從而知其為刺也只為先儒以為聖人不應取此等詩以著於經故特為此說其原始於毛公至衛宏作序遂因而斷以為刺奔後世皆從之而不復玩詩之辭以求其真是非先生孰能正之
  章句誣上只是欺謾其上之人大抵行私者皆有此心桑中之詩雖肆言無忌然誣上行私之心自在此皆縁民情流蕩無所限節之故民情所以如此則又因政散之故上之人茍有政事則何至於此小序以為刺奔固仍毛𫝊而失之至下云云者却得詩意又引樂記之語亦是而後之說詩者反取其所失而棄其所得其無特見甚矣
  鶉之奔奔
  一章若曰為恵公之言以刺之則恐於下章為君之說不通只從毛氏之說云兄為君之兄亦得二章詩人疾惡宣姜至矣而猶不敢不以為小君也彼謂狡童碩鼠為稱其君者何哉章句惡惡如惡惡臭先逺言之後切言之皆性情之正也人道盡謂無人道無人道故為夷狄禽獸人道以人言天理以理言其實一也楊氏𤼵明此說其可為世之戒
  定之方中
  一章定之方中作于楚宫得其時也揆之以日作于楚室得其制也古人之營宫室上順天時下正方面不敢茍也如此樹之榛栗務其實也椅桐梓漆為有用也不求近功如此則𫝊之永久宜也獨言琴瑟者舉其重者也古人所重在琴瑟
  二章揆之以日既正其方面也望楚與堂景山與京又覽其形勢也降觀于桑察其土宜也人事盡矣然後卜之則始之吉而終之臧宜矣程子曰既度其可然後卜以決之卜洛亦然古人之為皆如是也人謀臧則龜筮從矣
  三章此章乃要其後日之終而言觀其始之經營其國者如此其備繼之勤勞於民者如是其勤則其終之善與富亦宜矣程子曰此章叙其勤勞以致殷富蘇氏曰富强之業必深厚者為之非輕揚淺薄之者之所能致
  蝃蝀
  一章以蝃蝀在東人莫敢指比夫淫奔之惡人不可道蓋人所醜惡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鄭氏謂婦人生而有適人之道何憂乎不嫁而為淫奔之過乎意婉而辭緩故先儒多從之而先生獨不取者蓋如此說則不惟全不用本文而添字太多且於此詩嫉惡之意亦不類故只以為况女子有行又當逺其父母兄弟其可不顧此而冒行乎其辭意為正大而明白也
  二章朝隮于西崇朝其雨見淫慝之氣害隂陽之和以比淫奔之惡害人道之正蓋理所不容也三章男女之欲人所不能無也要當有以制之無以制之則失其貞信之節而有害於天理之正道即是理理即是命以道制欲則能順命去其人欲則能循乎天理矣
  相䑕
  三章每章章末雖是甚疾之之辭然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人而無禮則無以自立雖或不死亦何為哉故記曰人有禮則生無禮則死是亦實理也首章言威儀次章言容止末章方言禮自淺以至深以皮興儀以齒興止以體興禮亦有輕重也
  章句蝃蝀相䑕二詩皆文公之化行而人心去邪反止見國人之淫奔在位之無禮為可惡而作故其辭意比他詩特為嚴厲然亦未嘗不止於禮義也東萊先生曰疾惡不深則遷善不力
  干旄
  一章舊說謂賢者稱衛大夫之美而言我将何以畀之哉蓋心誠愛之而自謙恐無以副其意也其說似亦可通而先生必改之者蓋繹詩之辭意而知其必不如此也既曰彼姝者子則非是指衛大夫明矣夫衛大夫乗此車馬建此旌旄往見賢者於浚邑之郊而觀之者言彼其所見之賢将何以與之而答其禮義之勤則其誠意之足以感人者可見矣况於所見之賢者又豈有不樂告之以善道哉章句蝃蝀相鼠惡不仁之詩也干旄好仁之詩也好仁者固優於惡不仁者矣衛俗由亂而治故其序如此
  載馳
  一章據此詩所言則是許穆夫人既已馳驅而歸欲唁衛侯於漕邑而許之大夫乃奔走跋涉追之于路而告之以不可歸之義夫許大夫何不告而止之於欲行之時乎想其許穆夫人傷宗國之亡不能為懷既請於穆公而穆公許之故遂行焉既而許之大夫及國人皆以為不可遂請於穆公而穆公亦以為然故使其大夫追而止之耳觀夫人見其大夫之至亦知其必将以不可歸之義來告而心以為憂則夫人之行亦固知其於義有不可者矣特以惻怛之情有不能自止者故為是倉卒之行焉要之其初必竟是犯不義但能聞義而自克為可取耳
  二章使許穆夫人知人以己為不善而竟為之則是從欲者也知人以己為不善而遂已之則是忘情者也知人以己為不善雖不復為而情終不能自已則是𤼵乎情而止乎禮義者也
  三章女子善懷亦各有道亦所謂道並行而不相悖者也許人尤之衆穉且狂譏其不能察己之情耳
  四章大夫君子無我有尤欲其察己之情而恕之也以君子稱許國之衆人則亦非真謂其穉且狂也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道其情之至者不能自已之實也亦吾不與祭如不祭之意既不我嘉不能旋反以禮自克者也視爾不臧我思不逺良心又有不能自已者也仁義之道所以為人極也徒知夫禮有不可歸之義而不知人心冇不能自已之仁此許人之尤其夫人而夫人指以為穉且狂者也大夫君子無我冇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蓋欲其察我之情而憐我之志耳
  章句二章章八句重疉四句只是一意此又是一格范氏𤼵義重於亡一句為教甚有力衛一之五
  淇奥
  一章觀大學𫝊曽子所以解此詩首章後六句之說字義明白而㫖意詳備愈讀愈有意味此方可謂之善說詩蓋後之說詩者詳於訓詁則或畧於㫖意泥於㫖意則或遺於訓詁惟曽子則於字義㫖意兩皆極其至也若程伯子之未嘗章觧句釋與夫並不下一字訓詁則又非遺其訓詁也蓋已得其訓詀而只涵咏吟哦使人自曉其㫖意耳此則又與孔子解鴟鴞與烝民之詩同用也
  三章首章以緑竹始生之美盛興武公道學自修之進益逐言其威儀之盛而盛徳至善民不能忘則固已極其始終而言之矣次章則以緑竹之堅剛茂盛以興其服飾之盛以見其徳之稱故復以首章之末四句詠歎之末章則又以緑竹之至盛興其徳之成就如金錫之精純圭壁之溫潤而又寛廣而自如和易而中節則其徳之成就可知矣寛廣而自如則無勉强矯拂之意和易而中節則有從容自得之意非盛徳者不知此味也二章言其服飾二章言其車輿凡人戲謔易流於虐善戲謔兮不為虐兮非有徳而以禮自防者不能也
  考槃
  一章詩記引孔叢子孔子曰於考槃見遯世之士而無悶於世此亦深得詩意獨寐寤言而猶自誓其不忘此樂非安之者不能然也
  二章退而窮處偪反甚矣而能寛大自樂若将終身焉蓋無入而不自得也
  三章弗告言自得其樂難以告人也
  碩人
  一章此章言其族類之貴
  二章此章言其顔色之美
  三章此章言其始至而國人翕然樂得以為君之配
  四章此章又言齊國廣大民物富饒而夫人之來又士女佼好禮儀盛備夫荘姜族類之貴顔色之美國人既皆願得以為其君之配而齊國地土之廣大民物之富饒又足以相依而荘姜之來又士女佼好禮儀盛備無一不善如此是則人之所同好也而荘公乃獨不之好焉夫好好色惡惡臭人之常情也而荘公之於女色乃不好其所當好是與海上逐臭之夫何異此人心之所以危而可畏也觀邶風燕燕等篇則荘姜之徳行文章皆未易及而此詩不之言何也曰此但指其人所易見者以刺荘公之昏惑而不知耳荘姜之美則固不止此也
  章句此詩據左𫝊為衛人所作固為得之但二章形容其色容之美國人豈能詳知如此或恐宫中之人所作如關雎之述后妃未可知也
  
  一章舊說此章意謂人之於不善其初亦必未敢決然為之須有遲回顧藉之意今觀先生之說然後知其不然婦人既已失身從人則凡若此者皆其狡計耳若原其初心而善之則是亦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之類其不智甚矣讀先生之說令人惕然知戒不敢有一毫自恕之意也
  二章此章可見古人之尚卜筮然使其知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則亦不敢求之筮矣三章士猶可說女不可說者自婦人愧悔而言則然然士之戰戰兢兢如臨深履薄則豈容有所耽惑哉
  四章女也不爽此但言其誓約之言不差耳豈不悔其初之失哉然終不說破是亦狡者之所為也雖云曲不在已殊不知始既如此則其終固宜然也
  五章三歳之說恐非實奔後三歳遂至於背棄也觀下章所謂老使我怨則必不止於三歳明矣此但言其初之勤勞耳
  六章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皆悔恨之極也大凡人之處事須當思其反不然鮮有不陷於凶咎者欲心一縱則必不能思其反耳
  章句谷風與氓二詩皆怨然谷風雖怨而責之其辭直蓋其初以正也氓之詩則怨而悔之耳其辭隠蓋其初之不正也嘗謂二詩皆出於衛之婦人其文詞序次雖後世工文之士所不能及然考其行則一賢一否如是其不同所謂有言者不必有徳豈不信哉
  竹竿
  一章豈不爾思者言固不能不思也逺莫致之者以義有不可故託以逺而不能致耳二章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安之之辭
  三章雖知其不可歸而思之終不能已也
  四章此詩固是衛女思歸寧而不可得然其所以不可得歸之事則不可知也然玩其辭意則和緩閑雅而其末章又與載馳相類則想亦是於義有不可歸但未必有國滅君死之事耳
  芄蘭
  一章觀詩辭所謂不我知不我甲之言則亦必須是譏刺其在上之人童孺無知才能不足以知我長我而徒爾舒緩而垂帶悸然也但未必是刺其君耳
  章句牆有茨𫝊謂宣公卒恵公幼而杜預又謂恵公即位時方十五六則小序以此詩屬之恵公亦可但他無所見而詩文又不明言其所以故先王直斷以為不知所謂不敢强斷此闕疑之義若必為刺衛恵公則便至有依託鑿空之失也
  河廣
  二章但言渄河之廣而不可渡非宋之逺而不可見以極其情思焉而終不明言其義之不得徃也此意最可玩范氏以為知禮而畏義者得之矣
  章句范氏為襄公處者得其義矣所謂先王之化猶有存焉即大序所謂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必如此等詩方可當之
  伯兮
  一章先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而後言方執殳而為王前驅則是惜其用之不得其所也二章此其真情也
  三章冀其歸而復不歸則其憂思為尤甚
  四章一章言其夫之才美而用之不得其冝二章言已非無物以為容但以君子行役無所主而為之三章則望其歸而不歸憂思甘於首疾四章則不肯求物以忘其憂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病而不辭其叙述皆有次第至於寧不求忘憂之草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痗而不辭則憂之極也章句范氏之說誠足以詔萬世人君而知此義則知謹重於用兵矣至於所謂治世之詩則述其君上憫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為人情不出乎此者又深得聖人録詩之意
  有狐
  一章寡婦見鰥夫欲嫁之且比之以狐則必非得已也故序以為喪其妃耦焉而先生以國亂而民散言之
  木瓜
  一章有學者請於先生曰某於木𤓰詩反覆諷詠但見其有忠厚之意而不見其有䙝慢之情小序以為美齊桓恐非居後而揣度者所能及或者其有所𫝊也竊意桓公既殁之後衛文公伐齊殺長立幼衛人感桓公之恵而責文公之無恩故為是詩以風其上不然則家語所謂吾於木𤓰見苞苴之禮行亦豈鑿空而為此言乎先生以為不然曰若以此詩為衛人欲報齊桓之詩則齊桓之恵何止於木𤓰而衞人實未嘗有一物報之也愚謂以此言之則小序之說則亦傅㑹之失實無所據而先生疑以為男女相贈答之辭如静女之類者則亦以衛風多淫亂之詩而疑其或然耳至於家語所載夫子之說乃王肅所纂集固難盡信而其言亦又無甚意味且於小序之作未知其孰為先後也又烏可據以為說哉嘗試思之静女之詩其為男女相贈答於詩文可見至此詩則全不見有男女之辭若只據詩文以為尋常相問遺之意似亦通先施之者雖薄而後報之者常過厚是亦忠厚之情也且與家語之說亦不相戾衞國鄭衛之俗淫靡非獨習俗之𡚁蓋亦風土所致張子𤼵此說可謂能通天地人矣
  王一之六
  黍離
  一章人憂則行自遲而心無所定國家顛覆風景變異在臣子固不能無憂故曰知我者謂我心憂然衰世之俗亦有薄情輕脫不以為事者故曰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呼天而問其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怨之深也此詩憂怨之得其正者也
  章句久而不忘者天理之有常也暴集旋涸者人欲之無定也情得其正則自然久而不忘矣
  君子于役
  一章知其歸期則思有所止也知其所在則思有所向也今也不知其期則不知其幾時可歸也曷至哉則不知其今在何所也如之何勿思覩物興思雖欲自己而有所不能也
  二章可以日月計則思猶有節也知其會期則思猶有止也不日不月則不可計以日月也曷其有佸則不知其何時可以來會也茍無飢渴則不敢必其歸而但幸其不至於飢渴而已其憂思之情益甚矣
  君子陽陽
  一章先生謂此詩疑亦前篇婦人所作者蓋兩篇之首皆以君子為言而又相聨屬之故此固亦不害於義然亦安知其非偶然而然也故又取或者之說以為序說亦通宜更詳之蓋欲仍舊也
  揚之水
  一章彼其之子是戍人指其室家而言則不與我戍申云者蓋言不得同其室家以徃耳懐哉懐哉言其思念不一而足也曷月予還歸哉言不知何日可以還歸以安其室家也興取之不二字如小星之例此在興體之中又别是一例不然則又是比體
  章句忘親逆理以賊人之秉彜非法枉道以使民之勞役此民之所以怨思也欲其悉力致死以報其上難矣哉所謂民至愚而神於此可見先王之所以畏而敬之也此正平王之詩故曰詩亡然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
  中谷有蓷
  三章歎則悲歎而已歗則悲而恨焉泣則悲而至於傷矣方其歎且恨之時而曰遇人之艱難遇人之不淑而無怨懟過甚之辭固見其厚矣及其至於傷而泣也則亦曰何嗟及矣而已殆有知其不可奈何而安於命之意此尤見其厚也豈非先王之澤哉
  章句范氏之說真得讀詩之㫖使讀詩者能如此則詩之為敎於人大矣但其本說以為詩人舉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則不可故先生今改以為讀詩者如此蓋謂讀此詩而知其如此則可若以為詩人作此詩而先有此意則不可也
  免
  一章玩每章之末一句則為君子不樂其生而作無可疑者至於周室衰㣲諸侯背叛亦東遷以後所有之實事故先生取以為說所謂小人幸免君子被禍者雖無所據但以章首二句為比則當如此說又觀君子不樂其生之意則亦容有此事也或以為興者毛氏說也然與其他興體又似不同故先生謂若以為興則當以免爰興無為雉離興百罹則其說亦簡易可通不然則只當作比體
  三章無吪無覺無聰皆死也義無輕重但趂韻耳
  章句世治則天下之人欣欣然皆有生意在位者則强於為善在下者則敏於用力世亂則天下之人疾首蹙頞皆無生意在位者則憂思怠情而常恐有一朝之患在下者則放僻邪侈茍免幸獲而無所不至矣惟豪傑之士則不拘於此然天下豈能皆若人哉
  葛藟
  一章世治則人皆安上重遷各親其親者其本性然也世亂則人多流離失所疎其所親親其所疎者夫豈其性之所欲哉不得已也使民不得已而倒行逆施如此卒至於窮困而無所告焉則其責必有任之者矣
  三章顧親於有有重於聞詩曰顧我復我至於亦莫我聞則漠然而全不相領畧矣夫親乃天屬也其可强為之哉
  采葛
  三章采葛采蕭采艾其為託言明矣至於思念之情流而不止如此則以為淫奔之辭者宜矣
  大車
  一章漢廣之逰女端莊静一人見而知其不可求野冇死麕之女子貞潔自守而自必人之不可近此所以二南之化也豈有淫奔之心必待於冇所畏而不敢也今觀此詩則世變之愈可知矣二章不明言其大夫而但言車服而已亦可見其畏之意如菼王氏以為衣之色如璊以為言裳之色亦好
  三章世變雖下而大夫能使人如此亦可謂賢也已矣始則不敢奔而已終則沒其身不得遂其志刑政之效亦可見矣
  丘中有麻
  三章三章所謂望之之情益厚冀其有以贈己則厚於望其就我而食望其就我而食則厚於望其施施然而來也先生所謂語意不莊非望賢之意者甚當只以後篇緇衣之詩觀之可見
  王國讀詩者可以怨則詩人固無忿懟過甚之辭然予讀王風則見其怨詩尤為和平此可見周人之風俗也
  鄭一之七
  緇衣
  一章緇衣之宜兮此美武公之徳稱其服也敝予又改為兮欲其服之常新也還予授子之粲兮欲其粟之常繼也既欲其服之常新𤼵乎情性形於歌詠如此則其好善之誠心於是為至矣章句好賢之至謂𤼵得盡做得徹
  将仲子
  一章此雖為淫奔之詩然其心猶有所畏未至於蕩然而無忌也故列於鄭詩之首以見其為風之始變也歟
  叔于田
  一章仁者徳之首故稱之或者之說亦為可疑但段之為人如此意其氣類與羣小合故鄭國之細民悦而歌之如此
  二章洵美且好猶言好而又好也
  三章因其服馬故稱其武
  大叔于田
  一章章末兩句鄭人愛叔之情也
  二章章末四句美叔之才藝也
  三章章末四句幸其畢事而將休且喜其無傷以終首章之意也
  清人
  三章出軍行師聚大衆於一所日夕戒懼猶恐或失古者出師以喪禮處之所以順隂氣之揫斂致殺伐之沉摰也今其師出之久且無事而不得歸士卒則相與遊戲將軍則習為容好其勢必至於潰散而後已耳隂常揫斂陽常渙散投石超距蓄其勇以求泄也左旋右抽習其事而將肆也
  章句胡氏之說人君御臣之常道也何事權謀委曲哉
  羔裘
  一章舎命不渝所包者濶命有二有指理而言者有指氣而言者此蓋兼之以理而言則居其理而不變以氣而言則居其分而不踰理可以兼氣故集𫝊止以理言之
  三章首章言其能舎命而下渝次章言其為邦之司直末章乃以為邦之彦而結之然則為臣之道主於正直不阿而已雖孔子之在朝亦以便便誾誾侃侃為常至於柔行巽入委曲以就事則亦固有時而當用要之其出於不得已而已
  遵大路
  二章無我惡兮不寁故也猶假義以責之至無我魗兮不寁好也則真情見而辭益哀矣
  女曰雞鳴
  一章觀詩人所述賢夫婦之辭則鄭國之俗雖曰淫亂然在下之人夫婦之間猶知禮義勤生業不昵於宴私相安於和樂而人能贊助其君子親賢樂善以輔成其徳此可以觀先王之澤而民之性善矣二章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此兩句好看蓋家道和夫婦睦則凡其器用自然覺得安静而和好况乎琴瑟本以為和樂之具哉
  三章一意而三疊之以見其情之不能自已也夫勤勞以成業和樂以宜家此婦人之賢徳然情猶未已也則無所愛於服飾之玩而欲其君子之親賢樂善以輔成其徳是又加於人一等矣
  有女同車
  一章有女同車顔如舜華言其容色之美也將翺将翔佩玉瓊琚言其儀飾之盛也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又極稱道其好樂之情也鄭詩惟此篇為男悅女之辭
  二章所謂徳音是亦日月詩之徳音類是也世衰道降徇情肆欲所美非美者多矣
  山有扶蘇
  章句山有扶蘇以下四詩雖皆為淫女戲謔之辭然其指意亦不同山有扶蘇已得而其欲未饜之辭蘀兮未得而亟欲得之辭狡童則已絶而又欲别圖之辭褰裳則未絶而防其欲絶之辭也序併以此四詩為刺忽誠無情理
  蘀兮
  一章倡予和女亟辭也
  二章爾能倡予則子将成女之志視前章所謂和女者其情益急矣
  狡童
  一章以狡童二字言之則知其下兩句是反而戲之之辭若以為真不能餐與息則不應謂之狡童也下篇褰裳亦此意
  二章男子之淫泆非狂則狡也
  褰裳
  二章婦人從一而終者也狡童褰裳二詩則其縱欲而賊理也甚矣
  
  四章不送不将始之難也與行與歸終則易矣始之難必有以也終之易則惟恐其失之矣夫親迎之禮在六禮之後豈有親迎者已在乎堂而反不行者况鄭風之淫亂乎必如先生之說則於情始協理
  東門之墠
  二章其室則邇其人甚逺思而未得見之辭豈不爾思子不我即則又思之切而冀其亟來就已之辭與丰之意大畧相似
  風雨
  三章喜甚於瘳瘳甚於夷云胡不喜言云如之何而不喜也葢喜劇之辭
  子衿
  三章此淫女望其所與私者既無音問又不見其來而極其怨思之辭也
  揚之水
  一章悠揚緩弱之水不足以流束楚故以興兄弟之寡少維予與女而已此淫女為人所離間而自解於其所私之辭
  出其東門
  一章出其東門有女如雲目之所覩若可美也雖則如雲匪我思存反之於心而知其非所當慕樂也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則安分自樂而不徇俗以忘已也大序所謂𤼵乎情止乎禮義先王之澤者於此可以觀矣
  二章聊樂我員自樂其樂也聊可與娱夫婦同樂其樂也
  野有蔓草
  二章適我願兮與子偕臧則與前篇之聊樂我員聊可與娛者異矣大抵樂於理者和易安徐樂於欲者沈溺蕩肆
  溱洧
  一章鄭風二十一篇而淫奔之詩凡十有四故集𫝊以為七之五然諸篇皆有所屬主一人一女而言唯溱洧之詩則見其國俗淫蕩蓋無人不如此也故居其末以見鄭俗之不美焉
  二章鄭俗之土地寛平人物繁麗情意駘蕩風俗淫泆讀是詩者可以盡得之詩可以觀詎不信然鄭國鄭詩之淫甚於衛詩此義至先生而始明雖云可以觀然先儒皆不之及者為小序所亂故也
  齊一之八齊地東並海西瀕河故有魚鹽之利謂之便者蓋以魚鹽之利為民之便也所謂通工商之業者據漢書地理志言太公以齊地負海舄鹵少五穀而人民寡迺勸以女工之業通魚監之利而人物輻湊管仲人設輕重之權以富國故齊人織作冰䊵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以是言之則所謂工者女工為多然至田齊時臨淄海岱之間為一都㑹其中具五民服䖍以五民為士農商工賈則或百工皆具焉
  雞鳴
  一章古者以鷄鳴為夙興之節
  二章一章疑於耳也二章疑於目也古之賢妃進御於君當其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於耳日聞見之際疑其似者而以為真玩繹其辭則其戰兢警惕真有臨深履薄之意至誠所感則其君焉有留於宴昵之私者哉
  三章前兩章但述賢妃儆畏之誠至末章方極其情意以致戒詩人其亦善於形容諷諫者哉非誠意有以感之於先則亦豈能使其君聽信之也
  
  三章古者四時各有田獵所以奉順天時𤼵紓民氣而以之習武事備禮典也然田獵不以時或耽樂於此則先王必以為戒故大禹有禽荒之訓孟子謂從獸無厭謂之荒而老子亦曰馳騁田獵令人心𤼵狂今齊以游畋成俗互相稱譽其便捷輕利以為美則是其心狂蕩荒肆而失其是非之正矣此豈一朝一夕之所能致而亦豈一朝一夕之所能反哉讀是詩者當知上之道民固不可不謹好惡於其始而至於習俗之成則其所以反之者尤不可以有亟心也
  
  三章此詩嫁者明著其壻俟已之所固若不滿其不行親迎之禮者然下二句又却甚美不見有譏刺之意此豈嫁者喜幸之辭而録之者因以見其時俗不親迎之失歟
  東方之日
  二章東方之日東方之月恐是因其時以起興言彼淫奔之女旦則躡我之迹而來暮則躡我之迹而去也如此則又似賦體蓋亦賦而興也
  東方未明
  三章興居有節號令有時然後能常不然則始雖若豫而勤終則必至於怠而失之莫矣此詩人之所憂也且晝夜昏明之限乃天造地設人所當知所當守也今乃不失之早則失之莫顛倒錯繆如此則其他越禮亂常之事不言而可知矣此詩人之所以刺也
  南山
  四章既曰歸止既曰庸止既曰告止既曰得止言其始之幸得其正也曷又懷止曷又從止曷又鞠止曷又極止惜其終之肆行縱欲而莫之正也
  章句首二章刺齊襄後二章刺魯桓者二君平分其罪可也
  甫田
  一章厭小而務大田甫田者也妄作者之所為也忽近而圖逺思逺人者也妄想者之所冀也妄作則事不遂妄想則心徒勞
  三章末章又以其事之易見而人所共知者為比以曉之小之可大邇之可逺理固然也厭小務大忽近圗逺則欲之亟也循其理之自然而計獲之心不萌則忽然而造其極有不自知者徇其欲之所為則躁亟之意紛然而終不能有所達矣故循理者有美成之功而徇欲者無幸成之事
  盧令
  一章仁與鄭詩叔于田所謂仁者同
  三章仁則羙其徳也鬈與偲則美其貌也
  敝笱
  三章如雲盛也如雨多也如水與之俱流而不止也魴鰥魴鱮但言其大耳唯唯則言其出入之自如也荘公有哀敬之心以感其母有威嚴之命以制其下則亦何至於是哉
  載驅
  四章首章言文姜疾驅其車離於所宿之舍而來㑹襄公也二章言其四馬之美六轡之柔而其人則無忌憚羞愧之意也三章四章則又言行道之人甚衆而彼乃翺翔逰遨於其間無恥之甚也人而無羞惡之心則亦何所不至哉
  猗嗟
  一章猗嗟昌兮總歎其昌盛也頎而長兮言其身之長也抑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兮所以甚言其美也雖抑之而猶若揚而况於揚之乎美目揚兮言其目之美也巧趨蹌兮言其儀矩之整也射則臧兮言其武藝之精也容止之美固美也至於射則又善則可見其才之稱也射者男子之事故三章皆言射以終之二章儀言文也射則武也以展我甥兮為詩人徵辭者極當
  三章舞則備文武矣射可禦亂則又武之盛也
  章句趙子之說義理之正聖賢復生不可易也東萊先生之說亦深得詩人之意魏一之九魏雖舜禹故都以其地之狹隘而氏貧俗儉故有聖賢之遺風然則世之以土地宏濶民富俗侈而陷溺其良心者多矣夫子所謂以約失之者鮮蓋不特指人之一身而言也蘇氏之説更以先生之說證之則魏風皆為晉而作明矣而先生又以為恐魏亦嘗冇此官故但以為不可考者蓋謹重闕疑之意且七篇之詩皆不主晉一君之事而言如邶鄘之於衛故不敢斷以為晉詩然魏國絶無事見於𫝊記而其君之名諡亦復不𫝊故小序亦無由傅㑹屬之某公某人某事而只據詩文大畧為說故其說亦無甚大舛
  葛屨
  一章糾糾葛屨本非可以履霜然自儉嗇者言之則亦可用以履霜矣以興摻摻女手本未可以縫裳然自褊急者言之則亦可使之縫裳矣夫人之情儉嗇者必褊急褊急而不已則較計瑣屑務省而不適宜謀利而不顧禮将無所不至矣所以不但使女縫裳而又使之治其要襋而遂服之也今鄉俗新婦始來一月不出房蓋亦古之遺風也夫茍可以用而無不用者褊者之所為也
  二章此章則刺其内外表裏之不相副自其外而觀之則其進止之安舒遜讓之有節服飾之貴盛宜若無可刺者矣然其心之褊迫急促如前章之云是以不能不刺之也
  章句儉本非惡徳故葛屨汾沮洳二詩雖有所刺而必先言其美好也
  汾沮洳
  三章沮洳一方一曲皆言其小也魏之俗吝嗇褊急不中禮節故雖公路公行公族之官而或自采莫采桑采藚於汾水之側故因以起興言若而人者美則美矣然其所為儉不中禮屑為卑下之事殊不似夫貴人也所謂美無度如英如玉者亦猶葛屨末章之首所言耳夫儉以能勤而不顧禮則茍可以得者無不為也采莫采桑詩人特舉其一事耳然則作此詩者蓋生乎其時而不溺其習者而葛屨之女尤為難得也
  園有桃
  一章汾沮洳園有桃二詩雖是興體然皆因其實事以起興以世族而自采莫以園桃而為之食其吝嗇褊急甚矣國小而無政氣象迫促日趍於危亡凡有心思者莫不知其可憂也而當時之人溺於流俗恬不之覺反以其流者為是憂者為驕此園有桃詩之所以作也蓋意思促迫者才見人稍自寛紓便以為驕然其所以如此者特未之思耳人心蓋有真是非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居褊急之時則以憂出而歌謡者為驕處禮廢之世則以事君而盡禮者為諂○黍離之憂憂王室之已覆也園有桃之憂憂魏國之将亡也憂其已覆而不我知則亦已矣憂其將亡而不我知則欲其思之者亦宜也二章歌謠之不足而聊以出逰於國以寫其憂正以其無可告語者故耳罔極則不止以為驕也重言人不知為不思者其情深切而猶欲其反思以得其是非之正也
  陟岵
  一章行旅之人登陟髙處可以眺望則必有思慕鄉里親舊之心昔狄仁傑登泰行山望白雲而思其親之在下者是也
  三章既思其父又思其母又思其凡既想像其念己之言又想像其祝己之言曰庶幾其謹之哉則斯人也必能以其親之心為心亦可謂賢矣
  十畝之間
  一章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君子仕止之常法也使賢者不樂仕於其朝則其政亂國危可知矣夫以埸圃之採桑者為自得而思與其友歸焉則其不樂仕之意可見矣
  伐檀
  一章不稼不穡則不可以得粒食不狩不獵則不可以得鮮食人之所食雖多而此二者為大故舉而言之所謂甘心窮餓而不悔者詩中雖無此意然觀其志之所存如此而詩人又以為真能不素餐者則必當有此事矣
  碩鼠
  一章三歳貫女莫我肯顧謂三歳之久與女相貫習而女莫肯顧念我也所謂民困於貪殘之政故託言碩鼠害已而去之者深得詩人之意若如序說則過矣○三歳貫女則民之於上至矣莫我肯顧則上之於民甚矣於是而決去焉非民之罪也逝将去女云者則是将去而猶有不忍之意也不然尚何言之有
  三章首章冀得其所次章冀適其宜末章則冀其得免於永號而已其情亦可哀已讀碩鼠之詩固當知民之情不可以久隳而又當知民之情亦未敢有過求也
  章句寛裕者其流長急迫者其意短魏以地陿而褊急如此其何以𫝊世至於長久哉故變風作於平桓之世而國遂滅於恵王之十七年止五六十年間耳詩人之意固憂之矣自桓元年至恵王十七年計五十八年












  童子問卷二
<經部,詩類,詩童子問>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三      宋 輔廣 撰
  唐一之十河東民俗勤儉長老相𫝊至今猶然至於地瘠民貧則未有考前漢志但言其土地平易有鹽銕之饒於兗州又言其利蒲魚畜宜六擾穀宜四種而俱不及豆何邪
  蟋蟀
  一章夫百日之蜡一日之澤固所不免也然樂勝則流是以所當慮也况唐風之憂深思逺則方樂而戒其勿過者宜矣蟋蟀在堂歳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時之不可不樂也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心為之宰而不流於樂也好樂無荒良士瞿瞿君子之善為樂者也○今我不樂日月其除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弛而不張文武不為也好樂無荒良士瞿瞿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二章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故當思慮在事外也思之雖周而為之不敏則亦無益矣
  三章庶人之役車猶休矣則君子可無一日之樂乎職思其居謂所居之職也職思其外謂所職之外也職思其憂謂思之極而至於憂也瞿瞿顧慮周旋之貌未見於為也蹶蹶則見於為矣蹶蹶動而敏於事之貌未見其安也安則瞿瞿蹶蹶之效也始則瞿瞿然而思中則蹶蹶然而為終則休休然而安必如是始可以樂而謂之良士爾○方樂而已虞其過雖樂而不忘其憂瞿瞿然慮之周也蹶蹶然為之敏也休休然居之安也如是而樂則不至於流蕩而忘返矣○且歳聿其逝則不止於歳聿其莫矣役車其休則不止於歳聿其逝矣日月其邁則不止於日月其除矣日月其慆則不止於日月其邁矣職思其外則不止於職思其居矣職思其憂則不止於職思其外矣蹶蹶則不止於瞿瞿矣休休則又瞿瞿蹶蹶之效也其意皆自近而逺自淺而深是則所謂憂深而思逺者也
  山有樞
  一章以此詩為答前篇之意而寛其憂則句句有著落有意味此義蓋自先生𤼵之然亦因天𠈃為報上之詩故併既醉假樂諸篇皆得其正也
  三章蟋蟀但言不可不及時以自樂而遂相戒以為不已過於樂乎盍亦職思其居思其外思其憂無至於好樂無荒必若良士之周於慮敏於事而後可以休休而安閑也則是初未必敢為樂也故國人又作山有樞之詩以答其意而寛其憂然其所謂樂者亦不過衣服車馬家庭洒掃飲食喜樂極而至於鐘鼓琴瑟之事而已豈或至於縱情極欲流而不反者哉且以為不可不及時如此不然則一旦宛然而死而他人取以為已樂矣故先生以為憂愈深而意愈蹙者得之彼其縱情肆欲極其樂而忘返者又豈虞夫死而他人得以享之哉今既憂愈深而意愈蹙則其所謂及時以自樂者亦必無過甚之事也觀於唐風之所謂樂或不及而失於蹙然愈於過而流於奢者多矣永日猶言以永今朝也其事迫矣他人入室亦然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
  一章晉昭侯非有大無道之事以自絶于民也特以其㣲弱不振日就萎薾故國人以為不足恃賴而相與離叛惟沃之强是歸焉以是知君人者蓋不必淫刑酷罰厚賦重斂為足以失民心而委靡不振氣象奄奄日就危亡則人心亦因以離散而不可収拾也故古之興王非唯深仁厚澤有以滲漉民心而威靈氣燄又有以興起人氣天下之犬人心之衆固非奄奄欲盡之氣所能統屬也昭侯之㣲弱如此而曲沃乃以其近親而强大如彼况當其時而唐之先君如虞叔之澤猶未斬也則國人叛而歸焉其勢又易矣但武公之所以傾晉者不遺餘力而正救輔翼之義不聞焉是則可罪焉耳
  二章既以彼為君子又謂得見之則無不樂無有憂則其情亦不可得而遏矣宜其有聞而為之隠也
  三章民為桓叔隱而欲其事之成此可見其情之大可畏也大禹之訓曰予臨兆民凜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弗敬其㫖深哉
  椒聊
  一章詩中但言彼其之子而已何以知其必為沃也然其意則若指沃而言者故序但取其意而斷以為為沃又因以為刺昭公而先生則直據其辭而觧之使是詩固為沃而作則吾之說固不悖使其别有所指則吾之說亦無可議焉此亦集傳之例蓋亦辭意俱到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詩方敢斷其必然若但有其意而辭無可證者則不敢縣斷也若是詩果為沃而作則比之揚之水又甚矣椒聊且逺條且頌禱之辭同也
  章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椒聊二詩述當時民情棄舊君而樂桓叔也如此則其俗之薄甚矣聖人何取焉夫民罔常懐懷于有仁民之去就繋上之人如何耳上則無道而責民之我棄不可也是以古之聖人臨乎民上懍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焉凡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而已故聖人録此二詩以見民無常懷而在上者不可不强於自治也
  綢繆
  一章婚姻禮之常也及其時行其禮雖曰可嘉然亦常事耳何至喜之甚而自慶如此也惟其失時之久而一旦得遂其禮故喜幸之辭至於不能自勝也誦綢繆之詩則足以知民之情而為人上者其可不使之得其常哉
  枤杜
  一章讀是詩者見人生世間之不可獨居無與而他人又不如同氣之為親也蓋有棠棣之遺意庶幾於大序所謂厚人倫者其曰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者不得已而求助之辭蓋亦因上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二句而言之耳比親輔而已佽則有助意也
  羔裘
  章句先生但以居居究究四字不可曉故以為未有在位不恤其民之意又曰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强觧此正得闕疑之意然曰羔裘豹袪則是指其卿大夫也明矣豈無他人維子之故則其欲去而不忍之意亦可見矣近世諸儒皆據爾雅有居居究究惡也之訓故多從毛鄭之說然先生嘗謂爾雅乃是集諸儒訓詁以成書其間蓋亦不能無誤者如此則居居究究之訓亦未可據也
  鴇羽
  一章王事靡盬者或是勤王之事或是敵王之愾皆不可知天子不恤侯國侯國不恤其民使民久從征役不得耕耨父母飢餓無所恃賴則其窮亦甚矣然但呼天而告之猶冀有時而得所也雖唐風之厚然其情之危亦岌岌然矣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故王道必使斯民養生送死仰事俯育之無憾不然則亦何所不至哉
  無衣
  一章安謂不隉杌吉謂無後患此特以利害言耳非誠知義命之所在也請命於天子而敢自謂豈曰無衣不如子之所命則其辭之悖慢無禮亦甚矣大率意得志滿者其辭多如此
  二章以弑君簒國而敢求侯伯七命之服既又自貶而欲比於天子之卿則其無忌惮可知矣
  有枤之杜
  二章好賢而自恐不足以致之則凡可以致之者必無不用也中心好之而自恐其不得飲食之則凡可以養之者必無所吝也好賢之心如此則在彼之賢安有不至而在我之勢又何患於寡弱哉
  葛
  五章前三章人情之常也後二章唐風之厚也大序所謂𤼵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者是詩可以當之矣夫角枕之粲錦衾之爛是其嫁之未久也而遽曰百歳之後者亦見其憂思之深逺也
  采苓
  一章先生初以此詩為興云采有聽取之意故以采苓起興而今正以為比且曰子欲采苓於首陽之巔乎蓋以采苓比聼言也夫人之所以來其讒者由我之不察而遽聽其言故也若人以其言而告我我無遽聽姑置舍之徐察而審聽焉則讒者無所得而止矣不然凡有言者不審而遽聽之則讒日益進反是而一切拒絶之則忠言又不復可聞矣二者胥失之也故讒譖之人不畏人之不聽而畏人之能審今雖不聽彼将浸潤而入之則異日或不能不聽矣惟能審察而真有以見其情偽之所以然則不惟不敢進而亦無自而進矣此止讒之法也
  秦一之十一平王嘉秦襄公以兵送己而東封之為諸侯正也而曰能遂犬戎即有岐豐之地則非也夫岐豐乃周所興王之地大王文武之故都也周之子孫不能自强於政治故有犬戎之侵迫修徳改度使諸侯畏服如文武之時率天下而征一犬戎何難之有且周之封國固有制度矣今乃謂之曰能逐犬戎即有其地是徒知犬戎之難逐而不知王畿之可重先王之制度不可渝也其後襄公果逐犬戎而盡有周西都畿内八百里之地如此則安得不啓諸侯之相并以拓圉而致秦之强盛以卒代周也歟
  車鄰
  一章古人相見之際必為之擯相以詔其禮介紹以𫝊其命是豈聖人固為多事以美觀聽哉蓋皆理之當然而理之不可不然者故曰直情而徑行夷狄之道也今觀車鄰之詩以秦君有寺人而誇美之則人之情亦可見矣
  二章未見秦君而覩其車馬之盛寺人之令而誇美之矣則其既見秦君也則相與並坐鼔瑟而又歎以為茍今時而不作樂則逝者其耋矣蓋國家方興禮儀初備而人情喜樂故至如此與唐風所言則異矣東萊先生所謂簡易相親之俗悲壯感慨之氣者秦俗固亦有之而詩人之正意則不為此也故先生亦不取
  駟驖
  三章駟驖孔阜言其馬之盛也六轡在手言其御之善也公之媚子從公于狩言公有所親愛之人隨公以田獵疑即指御者而言也奉時辰牡辰牡孔碩虞夫奉翼夫獸以待公之射禮儀之備也公曰左之舎拔則獲射御之精也逰于北園因出狩而逰觀也四馬既閑車馬皆閑習也輶車鸞鑣載獫歇驕雖田犬而亦處之得宜也此皆昔無而今有故厯叙其事而誇美之也秦本保于西戎自非子為附庸而邑之秦遂入于中國自襄公為諸侯盡有周西都畿内岐豐之地然後始備中國之禮儀侍御而詩人美之然觀其所美者如此則其所缺者亦多矣觀春秋每夷狄之及後來戰國亦皆擯之使不得與中國之會盟而始皇卒以殺伐為强而并天下則其大畧亦可覩矣
  小戎
  三章一章主言車二章主言馬三章主言兵器所謂婦人必其卿大夫為將帥之妻也蓋君子良人溫其如玉厭厭秩秩皆非士卒所能當也極其憂思情也無所怨刺義也二者並行而不相背此詩所謂板屋者可見是伐西戎時事故先生於序下雖以為時世無所據而未可知然於詩之首章下復以襄公為說也小戎之詩備言車甲之盛蓋國人之矜辭是固秦風也若婦人之能閔其君子則非秦風矣聶政好俠而其姊不難於殺身今秦國之人方相與矜其車甲悍然有從事於戰鬭之意而一婦人獨能憂閔其君子征討之勞則斯焉取斯今觀其言曰言念君子温其知玉又曰厭厭良人秩秩徳音則其夫蓋盛徳之士也夫以盛徳之士而下從征伐則秦之尚軍功絀文學之弊已兆於斯矣
  蒹葭
  三章此詩實不可曉先儒但據序說為觧耳蘇氏之說以蒹葭得霜而適用以比秦必用周禮以成國似矣如此則是比體非興也然後二章則又解不去至以伊人為周禮則太疎濶矣東萊先生又引𡥉公之事為證則其意益巧而忘其詩之本義為何如耳
  終南
  二章秦人見其君名位衣服之盛再三誇美之以至頌禱其安且久也此亦可見君臣之彛常有不容已者其或怨刺之作則必有大不得已者焉 其君也哉其戒勸之者至矣夀考不忘則又不特欲戒之於今日也
  黄鳥
  一章詩言三良惴栗之貌國人嗟怨之辭願贖之意則穆公之從欲殺人不顧後嗣忍害賢者之罪皆可見矣
  章句以為穆公遺命如此而三子自殺以從之者蓋孔氏之說故讀詩記載東坡和陶淵明三良詩曰此生太山重忽作鴻毛遺三子死一言所死良已㣲賢哉晏平仲事君不以私我豈大馬哉從君求蓋惟殺身固有道大節要不虧君為社稷死我則同其歸顧命有治亂臣子得從違魏顆真𡥉愛三良安足希仕宦豈不榮有時纒憂悲所以靖節翁服此黔婁衣
  晨風
  章句解見詩序辨說
  無衣
  一章豈曰無衣無子同袍慷慨相親之意也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致果敵慨愾之氣也讀是詩者可見秦俗之勇悍而樂於戰鬭如此詩可以觀詎不信然
  章句先生𤼵秦人厚重質直之義與夫强悍果敢之資及周秦之所以導之者不同而皆易於有成先儒之所未及也至謂後世之定都立國當監乎此者蓋又有感於藝祖皇帝之聖訓焉亦嘗疑之堯與文武皆聖人也然堯之風厯三代而尚有遺於晉至文武之風則一變為秦而不復有遺者何哉蓋堯之時風氣方開純樸未散譬之人則孩提之時也至文武時則其人壮大矣今人於孩提之時教之則雖老大有不忘者至於年日益壮雖强䀨之旋得旋失終不能久而不忘也
  渭陽
  二章讀是詩者見其情意周至言有盡而意無窮良心之𤼵固如是也
  權輿
  一章於我乎夏屋渠渠道其始之待我厚也今也每食無餘道其今之待我薄也于嗟乎不承權輿於是而嗟歎之以為不能繼其始而已無已甚之辭也讀是詩者則知可以怨之義矣
  二章夏屋渠渠無不致其備也每食無餘無一致其備也每食四簋無不極其至也每食不飽無一極其至也其進銳者其退速惟有恒者然後可久也
  章句先生引穆生之事為證者推原詩人之心蓋本於此不然則其所計者不過區區於安居餔歠之事而已恐非賢者之志也
  陳一之十二讀詩記載蘇氏說曰陳之變風其原出於大姬蓋列國之風皆有所自起方周之盛時王澤充塞其善者篤於善不善者以禮自將亦不至於惡其後周徳既衰諸侯各因其舊俗而増之善者因善以入於惡而不善者日以益甚故晉以堯之遺風為儉不中禮陳以大姬之餘俗為逰蕩無度亦理勢然也此說似好而先生不取者豈以大姬之事不可與堯並言歟抑陳自大姬時風俗固已如此也歟
  宛丘
  一章逰蕩以為樂情也威儀之可望禮也溺於情者必不足於禮故詩人譏之曰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其諷切之者深矣
  三章後兩章但再述其事以見其逰蕩之無時耳寒暑而不休則無時而止矣○樂固人之所喜也然必一張一弛時出而用之然後可以和悅其心志舒散其氣血儻作樂無時則適足以陷堙心耳果何意味邪
  東門之枌
  三章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理勢之必然也陳國之地廣平乂以大姬之化故其俗逰蕩無度已見於宛丘之詩其逸甚矣故繼以東門之枌男女聚㑹歌舞婦人棄其所業相與慕悅各有所贈以交情好動其淫欲者亦其勢之必然也○好樂不已則使人氣蕩而志昏此淫亂之所自起也又曰男女雜處而無間淫亂必生
  衡門
  三章此詩以為隠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辭則辭順理明甚易而實是若以為誘掖僖公之詩則繚戾破碎不成文理甚難而實非也夫逐物徇外乃人之常情今玩其辭意安愉恬淡非樂内者有所不能也
  東門之池
  三章序以詩中淑姬二字故生其說正如静女之詩由静女二字而生說也殊不知彼美淑姬云者乃男悦女之辭彼自以爲美自以爲淑耳非真有賢淑之徳也
  東門之揚
  二章自宛丘而為東門之枌自東門之枌而為東門之池東門之揚蓋俗之流而勢之下也有國者之於導民可不謹哉
  墓門
  一章人之為惡初動於隱微之中猶有懼人之知之心至於公然形肆於外則已無所忌憚矣然猶幸其為人所規正刺譏而有改也今其為惡至於國人皆知之而猶不自改自疇昔而已然則非一日之積矣蓋不可得而救藥之也
  二章人之為惡或有出於不自知者則賴人告敎然後得以改之今至於歌其惡以告之而更無所顧則是頑然而不覺也宜若無是心矣及其顛沛然後思予則其秉彛猶在也但至此則悔之無及矣
  防有鵲巢
  二章逰蕩歌舞陳之俗也其流為淫邪者宜矣故陳風之末大抵皆淫亂之詩此詩正與鄭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意相似侜即迋也忉忉憂心多端之貌惕惕憂懼不寧之貎
  月出
  三章窈糾懮受夭紹皆方言不可深解大抵是人心憂思牢結而難解之意然有淺深至於糾𦂳則甚矣
  株林
  二章首章猶為之隱也至末章則不容隱矣但惜其駒馬之被汚而已 詩人雖為靈公隱而靈公則自不以為恥也馳驅乗馬而朝食於株則其無恥甚矣
  澤陂
  三章男女相說至於憂思感傷如月出澤陂之詩則其末流之害當何如哉男有男之業女有女之事今也相與慕悦憂傷至於寤寐無為盡廢其事業焉是亦可憂也已情思之流其𡚁必至於此陳國東萊先生之說所謂正風之所以為正者舉其正者以勸之也變風之所以為變者舉其不正者以戒之也此數語可謂善說詩而得詩人之意矣此正晦翁先生之意也而其於諸詩則牽於序說終不敢廢而委曲穿鑿以就之是亦安於習聞之病耳○陳風十篇男女淫泆之詩居其大半此則逰蕩無度好樂荒淫之所召也
  檜一之十三
  羔裘
  一章心無二用志於大者必遺於小溺於小者則亦無暇於大矣檜君好潔其衣服逍遙逰宴如此則不能自强於政治也宜矣然彼方㝠行而不覺而詩人則為之憂勞傷悼若不能以一朝居夫人之心其初本同而末流之弊相去如此遼絶豈不哀哉
  三章勞心忉忉思之也我心憂傷悲之也中心是悼則知其不復可救也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其君之服飾非不美也豈不爾思中心是悼則其所闕者蓋可見矣
  素冠
  一章首章言庶見素冠兮而繼之以棘人欒欒兮蓋言情與服之相稱也不然服於外而忘於内則亦何以為哉
  三章素衣素冠不祥之服也常情之所厭見也檜國之俗不能行三年之喪則不復見此既祥之衣冠矣而當時賢者庶幾見之而不可得則至於憂勞如此是其心必有大不安者也幸而得見之則又為之愛慕而欲與同歸為一焉是又必有大慊於其心者也此秉彛之心也先王之制喪服亦以是心而已豈强民而為之哉
  章句子夏閔子騫之事毛𫝊所載如此與禮記不同先生併取宰予之事言之而不加一辭焉然熟讀而詳玩之則自有所𤼵而可以得情性之正矣
  隰有萇楚
  三章人之有知所以為萬物之靈也有家有室所以異於物也今也政繁賦重不堪其苦反歎不如物之無知無家焉則不樂其生甚矣何為使之至此極哉為人上者宜有所覺矣
  匪風
  三章王政不綱周室陵遲諸侯放恣無復知有尊王之義者而詩人顧瞻周道為之憂傷聞有歸周之人則為之歎慕慰勉而不能自已如此熟讀而詳玩之則足以見夫君臣之彝矣
  蜉蝣
  一章人心之體上下四方無不包括古往今來無不通貫可謂大矣今也玩細娱忘逺慮至如蜉蝣之朝生暮死而不自知則亦不靈甚矣此詩人所以憂之而欲其於我歸處也所以欲其於我歸處者蓋思有以警誨之耳 衣裳楚楚乃是言蜉蝣之羽耳故以為比體若以蜉蝣之羽興衣裳楚楚則是興體也
  𠉀人
  一章此章是賦而通作興者字誤也當改稱小人以彼其之子者外之也諸侯之制大夫五人而已而曹國之小赤芾而乗軒者至三百之衆此末章所以有薈蔚朝隮之比也其謂是歟蓋疑辭不敢質言也
  二章命服人之所榮者也徳或不稱則人視之禽獸然耳
  四章一章言候人而荷戈與祋者宜矣彼小人而三百赤芾何哉問之也二章三章則以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咮以興彼小人者不稱其服寵惜之也末章方言小人之盛而賢者不得其所此蓋當時君子之辭也所謂賢者其指僖負覊歟使晉文公以是為曹之罪而伐之則其賢而失所亦可知矣
  鳲鳩
  一章陳氏引曽子之言以為說不惟解得此詩之意出又正得曾子所言之本㫖内外無二理見其内可以覘知其外也
  三章觀大學𫝊所言則此詩所指之君子必大賢以上人也中庸曰君子篤恭而天下平四章鳲鳩之詩然不知其何所指然必是美其人之賢無疑也曹小國而有賢如此又見何地而不生才也有賢如此而國以不振者繋上之人能用與不能用也觀僖負羈之事則亦可見矣一章本其存於心者而言二章以其見於外者而言三章四章以其著於效者而言善有諸已則自無不彰也正是國人胡不萬年國人祝頌之辭好徳之常性也
  下泉
  四章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則衰茶之意可見芃芃黍苖隂雨膏之則生生之意可見何詩人之善於形容也夫王室陵遲則小國困𡚁可知小國困𡚁則王室陵遲可歎天下之勢常相關也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天之生物終無已也四國有王郇伯勞之天子愛諸侯終無已也今乃不然是固君子之所憂思也章句匪風下泉二詩雖皆思周道之詩然匪風作於東遷之前其意尚覬乎周道之復興故曰誰將西歸懐之好音若下泉則作於齊桓之後不復有覬望之意矣直嘅嘆想慕之而已程子因解剝卦而及匪風下泉二詩居變風之終之說可謂得聖人之意矣陳氏所謂以示循環之理以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尤足以補程子之說故先生並載之
  豳一之十五
  七月
  一章此詩乃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述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瞽矇朝夕諷誦以敎之則固不可以易視也夫周公之朝夕敎諭成王不先於道徳性命之大者乃獨舉此耕桑之事為言何哉蓋當是時道術未裂事外無道道外無事固未有言道於事之外者况此乃周之先公開國風化之本而而民生衣食之源為人上而欲致知格物則固無先於此者矣使天下之風俗皆如是詩之所陳則君人之道復有加於此者乎無衣無禍何以卒歳見其慮事之豫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見其趨事之速同我婦子饁彼南畞見其家人之心一田畯至喜見其上下之志通
  二章舊說以女心傷悲為感春陽之氣而然則失之褻以殆及公子同歸為欲與公之女同歸則人失之僭且於下為公子裳為公子裘有礙故先生不取而以為是時公子猶娶於國中而貴家大族連姻公室者亦無不力於蠶桑之務故其許嫁之女預以將及公子同歸為憂而逺其父母為悲也不唯見當時風俗之厚而上下之情交相忠愛至於如此而入於下文皆可通也周公作此詩所以體其民之意至纖至悉至於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體之至此則其餘固無不盡也夫后稷先公之世去周公亦逺矣而能體其民如此則當時之民痒疴疾痛周公又豈有不體之者乎所謂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而聖人之心能合天下為一體通古今為一息者周公之謂矣
  三章前章但言蠶事之始時物人情如此之美而已此章遂始終夫蠶事而言之以終首章前段無衣之意蓋自今年八月則蓄雈葦以預擬來歳曲薄之用及來歳既蠶則采桑者大小畢取無復有遺遂并及麻績之事而皆染治之以共公上且以為公子之裳先生所謂勞於其事而不自愛以奉其上蓋至誠慘怛之意上以是施之而下以報之者可謂得其㫖矣此詩本言稼穡之難難而先及於蠶績而又詳焉者蓋每歳治蠶在先故古語必云衣食先衣而後食亦其理之常也
  四章此章又自四月純陽之月說起以至十二月大寒之候取⿰犭? -- 狐狸之皮以為公子裳而助布帛之用以終首章前段無褐之意因并及竭力以冬狩大  獸公之小獸私之以見其民奉上無已之情二之日其同載纘武功雖先公風化之使然抑以見武事之不可廢人情自有所不能已者故曰天生五材民並用之誰能去兵
  五章蟲之㣲者非鳴則無以知其有故首章舉其動股振羽之鳴焉下皆因之則不必更言也十月滌場則所収畢入於倉窖矣故穹窒熏鼠以杜其耗焉此章又所以終首章前段禦寒之意張子所謂見老者之愛深得其㫖蓋人老則慮事周為計密
  六章衣裘具而居室完則𡥉弟之心自然有不容己者故果蔬酒殽則以供老疾奉賔祭祀瓜⿰夸𤓰 -- 瓠苴荼則以給自己之食至於薪樗則所均用者故終言之先生所謂見少長之義豐儉之節者得其㫖矣七章為圃築場今猶如此黍稷重樛禾麻菽麥則凡一歳所種者先後小大皆舉之矣故後摠言之曰我稼既同同謂畢聚也嗟我婦子歎其為生之弱也食我農夫憐其自養之薄也嗟我農夫嘆其奉上之忠也其曰我者親之愛之重之之辭上入執宫功觀上之一字恐當從范氏董氏說以為公宫官府之役於其田畝則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於其居室則曰上入執宫功然後索綯以乗屋周人之忠君親上𤼵於真誠如此固不待使之而然也七月之民其事則不外於農桑其心則不忘乎君上治天下而未能使斯民至於如此則皆茍道也吕氏以此章為終始農事以極憂勤艱難之意者得之
  八章此詩前三章皆以暑退將寒為言故以七月流火一句為始至四章則以四月秀葽純陽之月為始五章則以五月斯螽動股為始六章則以六月食鬰及薁為始而迄乎九月菽苴七章則遂以九月築場圃為始而繼以十月納禾稼八章則以十二月正月二月為始而終於九月十月周正之歳終焉其所舉時月雖苦參差不齊而細觀之則亦有次序如此取冰亦歳時之常故及之以見豳民不惟竭力於其家之事至於凡公室之役亦無不盡誠體恤而勸趨之也左氏載申豐所論古者藏冰之事世多疑於誣今得蘇氏釋之其義始明而胡氏又以為此乃聖人輔相燮調之一事而不専恃此以為治然後其說完備無復可疑者以介眉夀祝其親也萬夀無疆祝其君也周之先公自后稷以來以農桑敎氏而使民給足於衣食然未嘗以為恵也周之民亦自力於農桑之事以樂其生至於歳終休暇之時則殺羊為酒祝其君之夀以致其尊君親上之誠亦未嘗以為是足以報其上也上以誠愛下下以誠事上而兩不知其所以然此所謂皥皡如也張子之言明白平易可謂善說詩矣
  章句此詩専言寒暑之𠉀以為斯民農桑之節故周世逆暑迎寒之際皆用之者宜也王氏之說簡易平直超然有得乎此詩之㫖與其平日於詩字解句釋穿鑿牽强之說如出二人之手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昆蟲草木之化以知天時以授民事則合天地人為一矣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則男女之職舉矣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則上下之志通矣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則人倫正而民志定輯睦之風成而友助之義得矣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則奉先享上之禮行矣 愚嘗謂虞夏之際洪水之害始除民得平土而居鮮食難食既奏而民始可以得食桑土既蠶而民始可以得衣又得后稷公劉有以敎導而輔翼之其於蠶績耕稼之事使之早戒預備則民皆得其所以生而尊君親上之心自生養老慈幼之禮自行食力用節而奢侈之意未萌誠實相與而機械之事未作此是民生最好底時節故周公述其事而作詩以戒成王意欲使成周之俗如此方始慊快今觀雅頌大田良耜諸詩及後來刑措四十年而不用則亦既得之矣非聖人其孰能與於此哉
  鴟鴞
  一章成王之疑不釋則周之為周未可知也故此詩辭意哀切至為禽鳥之語以感切之不啻如慈母之誥敎子弟而蘄其悔悟仁之至義之盡也
  二章先生引孔子之言釋此章蓋示讀詩者以是法學者不可不深長思也後之說詩者動累數百言然何嘗得其意㫖血脈如此
  三章拮据手口共作之貌捋荼蓄租則其所作之事也先言手之拮据終言口之卒瘏亦言之法四章首章言武庚既敗管蔡不可復毁我王室二章便言已之深愛王室先事為備以防禍亂之意疑當時流言必以為周公平日勤勞皆是自為已謀故今攝政而欲不利於孺子耳故周公言此以曉成王也三章則遂言已之勞苦以至於口手盡敝者以王室新造而未集之故四章方言情急而不得不作詩以喻王之意此詩固是周公赤心血誠然流言自以周公為已謀而周公自以王室為已之室家無所避也此又可見其正大之情
  東山
  二章此章言其思乃陳后山所謂歸近不可忍之情
  三章周公作此詩所以述歸士之情而此章又述其歸士室家之情非通天下為一已者孰能之四章倉庚于飛熠燿其羽雖以見婚姻之時又以言時物之美好也之子于歸皇駁其馬亦言人情之所同喜也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又見其禮儀之備舉也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樂新厭舊人之情也今其言乃如此則人情之美又可知矣始歸而以得免死傷為幸歸近而不勝感念之切室家之望女男女之及時此皆人之至情而周公體悉之而無遺此所謂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也東山之詩萬世君臣用民之常法也上之人若有如是之心則下之人自無渙散之事矣
  章句周公之詩七月述后稷公劉衣食斯民之事以告成王見君人之道也鴟鴞述已之勤勞以悟成王見為人臣之義也東山述歸士之意以慰勞之見用民之宜也三詩誠足以為萬世法非周公其孰能為之
  破斧
  一章周公之東征其不知者以為自為也其知者則以為二叔之罪不可不討也乃詩人則又推言周公之心蓋欲使四方無敢不一於正則哀我人斯之故夫周公不東征則管蔡之流言不止成王之疑心不釋四方之國必將至於復亂而斯民必有不得其生者矣先生嘗曰破斧詩須看那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見得周公之用心始得人陳安卿問被堅執銳是麄人如何謂之聖人之徒先生曰有麄底聖人之徒亦有讀書說義理底盜賊之徒
  三章東山之詩周公能得歸士之心也破斧之詩歸士能得周公之心也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者也
  章句范氏之說辭意和平而義理明順真可玩味
  伐柯
  二章伐柯之詩最難曉所幸我覯之子一句與九罭之詩同而二篇又相屬故可以推求其意此詩但言其心事耳故不及於周公然既言其平日欲見公之難又言其今日得見公之易則其心慰滿浹洽而無一毫不足之意可見使其所聞或過於所見所見或歉於所聞則烏得喜之如是哉
  九罭
  四章伐柯喜其得見之辭九罭願其久留之辭東人之愛公可見其有加而無已也使天下之人愛戴之如此則何為而不成宜乎制禮作樂而卒成周家太平之治也
  狼跋
  一章公孫碩膚之說自程子開端至先生方盡其義
  二章赤舄几几形容其氣象之安重也徳音不瑕直言其令聞之無疵也程子之說非親到周公田地豈能言此哉
  章句狼跋之詩首章先生之說足以盡作詩者之情末章程子之說足以盡周公之徳篇末范氏之說足以盡聖賢處窮通之道自有詩以來無人說得到此
  豳國文中子之說深得孔子録詩之意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所不及也豳雅頌之說鄭氏固繆今當從或者之說而先生之說與王氏之說相近若大田良耜諸篇或以音節不同而居雅頌之中則固可從矣
  童子問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卷
  童子問卷四       宋 輔廣 撰小雅二定正小雅為燕饗之樂歌正大雅為會朝之樂歌比之大序政有小大之說更為明切其所謂歡欣和說以盡羣下之情恭敬齊莊以發先王之徳者尤足以發明二雅之意至於其變則不可以例言但以其聲之有合故以附焉而已先儒拘於序說而不復深思詳考故皆有所不及直至先生而此義始明
  鹿鳴之什二之一
  鹿鳴
  一章呦呦鹿鳴食野之苹鹿之真情也故以興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已之真情也吹笙鼓簧承筐是將又以見其真情之不能自已者也如此而人之好我者則必非矯偽而然矣示我周行則所求者非小慧曲藝也先生發明先王制為燕饗之禮以通上下之情之說真得聖人之意讀詩者知此然後知正小雅之為用也大矣 私惠不歸徳君子不自留者何也曰此言人若以私意為惠而不歸本於徳義則君子不肯自留處也今其所望於羣臣嘉賓者唯在於示我以大道則羣臣嘉賓之受其燕饗也決非以其私意而不顧徳以自留處也故曰此其所以和樂而不滛也歟
  二章此章承上章之意而言嘉賓之徳音甚明足以示民使不偷薄而君子亦當知所則效因以見其無待於言説而所以示我者固已深切矣我有㫖酒嘉賓式燕以敖又言不獨以是燕饗於此而又使之以是敖游焉蓋其情益厚矣
  三章此章再言樂之以樂以見其所以和樂之意永乆無斁有㫖酒以宴樂其心則又不止於養口體為觀聽之美而已其所以望於嘉賓敎示之意益深至而無窮矣
  章句先生謂此詩本為燕羣臣嘉賓而作其後乃推而用之鄉人者得之而學記謂大學始教霄雅肄三者則凡入大學之始便當習此三詩則又可見其所用之廣矣林武子問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先生曰聖人教人合下便是要用他便要用賢者舉能者以教不能者所以公卿大夫在下也思各舉其職不似而今州縣上下都恁地了使窮困之民無所告訴聖賢生斯世若是見似而今都無理㑹時他豈不為惻然思有以救之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但不可枉尺直尋以利言之天生一人便湏管得天地間事如人家有四五子父母養他豈不要他使但其間有不㑹底則㑹底豈可不出来為他擔當家事韓退之說蓋畏天命而悲人窮也這也說得来好說得聖賢之心出○范氏說破君子豈為飲食幣帛而恱之意甚好然則先王之制禮所以慇懃如是者亦非以為媚賢之具也各自盡其道而已矣
  四牡
  一章悲傷言其情思者最可玩其私恩雖不能不懷歸而其公義則又念王事之不可不堅固如此而悲傷則得其正矣臣勞於事而不敢言君探其情而代之言古之勞詩皆如此詳見七月詩章句二章我心傷悲亦述其私恩之不能忘處不遑啓處又述其公義之不可已也此所謂天理人情之至也
  四章上兩章既述其私恩公義矣故三章四章又述其託物起興而自道其不遑養親之情五章三章四章既述其不得養親之情矣故此章又言其以是情而告之於上此所謂臣下不敢自言而君上則探其情而爲之言者詳於私恩而畧於公義蓋君之勞臣當然也君之於臣能體悉之知此則臣之所以報上者又當如何哉古之人於事君之際得以展布四體盡其職分而死生以之者豈特其臣之忠而已人君之所以感之者固無不盡其道也是詩載以駱馬為言而毛氏以嘽嘽為馬勞而喘息之貌陸氏又謂今之駱馬最耐勞苦李氏謂以駱馬而猶喘息則其勞可知其說似亦可取蓋駱馬誠耐勞苦西北人皆云然念及其馬之勞則體其臣者悉矣
  章句勞使臣之来甚協詩意或已國使臣之歸或諸侯使臣之来皆可用也
  皇皇者華
  一章使臣之受命亦惟恐其無以副君之意此其所以每懷靡及也茍存此意則諏謀度詢必咨于周自然不容己也葢亦因以為戒者便是叔孫穆子所謂君教使臣之意夫欲以爲敎戒而不遂直言之乃設言其使臣之情自如此此所謂婉而不迫也詩之忠厚其可見矣
  二章夫每懷靡及者心也咨謀度詢必咨于周者事也首章述其心後四章但言其事者有是心則必有是事也程子所謂咨訪使臣之大務者蓋人君正以其耳目不得親與四逺之民相接故遣使臣於外以宣已意而通下情則為之使者又豈可不務廣詢博訪以副其君之意哉故後四章但述此意而無他辭也
  章句叔孫穆子真可謂得詩之大意大凡讀詩者必湏能如此然後於詩有受用之益程子之說已盡使臣之務范氏之說又是餘意夫君臣一體已不能諮諏善道則君亦安能聽用已言哉
  常棣
  一章詩記所載諸家常棣之說皆兼比體惟集傳之說乃是興體只是以豈不韡韡興起莫如兄弟一句耳
  二章二章至四章雖是周公處管蔡之變故以死喪急難鬬鬩之事為言然兄弟真切之情亦惟於此際而後見得分曉若於安平之時觀之則人或以為朋友與兄弟等耳先王之制朋友之服視兄弟故特言之
  三章脊令在原但以興兄弟急難一句耳每有良朋況也永歎與下章毎有良朋烝也無戎皆言朋友之情誠有不及兄弟者也
  四章死䘮相恤急難相救固足以見兄弟之情矣至于方且鬭鬩于内而忽有外侮則同心而禁禦之則尤見其情之不容己者朋友於此則豈能如兄弟之相助乎
  五章上三章既已極道兄弟之義以感發其真情此一章則畧道其不然之事以動其羞惡之心蓋人情固有如是之不美者矣然亦由不能是䆒是圖但惟目前是計而非真實知其所以然者自君子視之則失其本心甚矣於此而猶不知愧恥則亦不足以為人矣
  七章二章至四章言急難危殆之時惟兄弟為能相救六章七章又言燕樂和平之際無兄弟則亦無與共享而久安之反覆而言則兄弟之情相與切至而不可解者自見矣
  八章儐爾籩豆飲酒之飫然兄弟不具則雖和樂而無親慕之意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然兄弟不翕則雖和樂而無不厭之誠然則兄弟之具翕是乃所以宜爾室家樂爾妻孥也此理固當是䆒是圖而信其然矣然亦當通此一章之意而反覆窮極之則信乎兄弟之情為切至而有非朋友之可比也乎疑辭也不自以為然而使之友求諸心以見其真情實理之所在周公亦可謂善教人者也又觀周公之言如此則其所以誅管蔡者是豈得已者乎所謂處聖人之不幸也總論一章之㫖蘇冝久言常棣詩一章言兄弟之大畧二章言其死亡以相收三章言其患難以相救四章言其不幸而兄弟有鬩牆猶能外禦其侮一節輕於一節而其所以著兄弟之義者愈重到得䘮亂既平便謂兄弟不如友生其於所厚者薄則亦不足道也六章七章就他逸樂時良心發處指出謂酒食備而兄弟冇不具則無以共其樂妻子合而兄弟有不翕則無以久其樂盖居患難則人情不期而自相親故天理常易復處逸樂則多為物欲所轉移故天理常隐而難尋所以卒章有是究是圖亶其然乎之說反覆玩味真能使人孝友之心油然而生也先生曰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那兩章正是遏人欲而存天理湏是恁地看
  章句自死䘮而急難自急難而小忿所謂言之雖若益輕以約也然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則自厚而至於薄雖薄而猶有不能自已者焉則所謂益深且切矣此詩㫖義至晦菴與東萊二先生而始明考究推說殆無餘藴矣至於意味之淵永則又在夫學者熟玩而自得之
  伐木
  一章東萊先生以此詩為興兼比賦者亦是而先生只以為興者盖以三章章首皆言伐木以起興故也一章以伐木之丁丁興鳥鳴之嚶嚶二章三章但言伐木者承首章而省文也此又是興詩中一例○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此意正如大學傳所說綿蠻詩云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之意○集傳說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止以為篤朋友之效其說雖曰易直然却覺得太快詩記取張子程子說張子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此為求友生程子曰和謂相好平謂不變神之聽之謂可質於神明此說却似長盖嚶嚶謂聲之和而下句終和之和正應此字既言人不可以無友故又質之神明云終當和平以求友自助盖人惟處心和平然後能求友以自助也觀下兩章所言皆只一意便見和樂不變之意
  二章微我弗顧言無使我恩愛之不至而不顧念夫朋友也微我有咎言無使我恩愛之不至而於朋友之義有過失也夫朋友之隙常生於逓相責望故此詩之意但欲盡其在我者而不問其彼之於我如何是誠處朋友之要道也先生引夫子之言而贊其能先施可謂得其㫖矣盖朋友以義合者也故當盡先施之道
  三章此章蓋極道其和樂而不變之意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曰民則自上言下之辭言細民之相失或以薄乎飲食而不以相分之故故我之於朋友當不計有無但及閒暇則飲酒以相樂也盖前章既言其厚故此章又以薄者言之且乾餱之愆亦微過耳於微過而猶不敢不謹則其大者可知矣
  天保
  一章此章言天之安定我君亦甚堅固也使我君無不極其單厚其於福祉無不見其除舊而生新也使我君多見其悠久之益以莫不庶便見其盛大之意終篇不過是此二意也
  二章此章又言天使我君無不盡善云為動作左右前後無不適宜而亦既受天之百禄矣而天之所以申命其悠久之福者方且維日不足也罄無不宜受天百禄者已然之事也降爾遐福維日不足方來之事也
  三章此章則又益加詠歎其前章之意故既以山阜岡陵之高大以比其興盛之極又以川之方至而比其増長之未可量度也
  四章此章又言非特羣臣之情上天之保如此至于吉蠲以祭于宗廟而祖宗之神所以見嘏者亦以萬夀無疆而期之也大抵此詩六章皆只言其盛大悠久兩意然世固有盛大而不能悠久者則所謂盛大亦無足稱焉故此章以下多只言其夀考久長之意而已
  五章章首二句只是接上章意說如二章之天保定爾俾爾戩榖也民之質矣日用飲食則言在下之民由而不知之意以見其君之德存神過化民皆由之而不知但質實無偽日用飲食而已凡動静作止無不在其君德化之中其所為者蓋莫非君之德也正如洪範五皇極所謂凡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之意鄭氏所謂則而象之先生所謂猶助爾為徳之意皆在其中矣 臣不足以報君之德也雖竭誠盡敬凡力之所能為者皆其分之所當為也豈足以報君之德也哉唯天畀君以無疆之福禄而民為君之所化耕田鑿井日用飲食而不知帝力於我何有乃可以慰吾心耳
  六章此章則又言其進盛悠久相繼無窮之意而已無不爾或承是言其子孫承繼之意夫人心自以為足則已矣故天保之臣祝其君以福禄言有盡而意無盡也
  章句臣之於君其心苟未至於天保之忠愛其誠皆未為極致也為臣者固不可不以此自勉而為君者亦不可不以此自反盖君臣一體其理固未嘗不相關也
  采薇
  一章薇之作是始出戌時也歳之莫是来歳歸時也此章言其始行之情故云靡室靡家不遑啟居知其為玁狁之故則上之遣我者出於不得已而我之義亦有所不容已也此所謂風之以義毒民不由其上則人懷敵愾之心矣程子此言萬世用兵之定法順之則吉悖之則凶
  二章此章則言其在路之情故曰憂心烈烈載飢載渇凡人在道路時飢渴固有所不免故卒章言其歸路之情亦曰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戍未定靡使歸聘言我行猶未至戍所則固無人可使歸問其室家之訊也戍者勤苦之情大槩最切者有四一則有舍其室家之悲二則有不遑啟居之勞三則有載飢載渴之苦四則有不得其家音信之憂故此詩於首兩章備道此四事以慰之
  三章薇自作而柔自柔而剛亦其敘也曰歸曰歸歳亦陽止亦謂来歳之十月於歸期為近也此章則言其既至戍所則當勉於王事無茍安息寇敵之来當竭力致死而無復有回顧之意盖秋冬之交亦夷狄侵犯疆圉之時也憂心孔疚切於仁也我行不来安於義也情與理並行而不相悖也一章則述其事之由以定其志二章則言其憂之甚以極其情三章則又言其憂之至於病而方且欲竭力致死於敵而無復有還歸之心是亦風之以義也
  四章軍中之所係屬者將帥之車也故此章以常棣之華興君子之車而又承上章之意而言戎車既駕而四牡壯盛矣則何敢以定居乎唯冀其一月之間三戰而三㨗耳其視三章之末更有興起踊躍之意首章二章皆所以設言其情三章四章又所以設言其義既言其情又言其義則體之者切而風之者深矣夫所謂風之者亦非是當時之人初無此意而上之人特為此以風勵之也此亦皆戍卒之本情但聖人能通其志耳上之人能通其志如此則下之人亦皆以上之心為心可知矣
  五章此章又承上章所興之意而賦此戎車既為君子之所依乘又為小人之所芘倚而其行列之整治器械之精好又如此則豈可不日相與警戒乎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則見上下一心三軍同力豈不日戒玁狁孔棘則又見其備豫不虞不以我之強盛而忽彼之可防也○吴伯豐問采薇小人所腓傳曰腓猶芘也又引程子曰腓隨動也如足之腓足動則隨而動也某按易咸傳曰腓足肚行則先動足乃舉之非如腓之自動也易本義亦曰欲行則先自動由程子前說觀之則腓為隨足以動之物由後二說觀之則腓為先足而動明矣不當引之以解此詩之義不若猶庇之云得之生民詩牛羊腓字之傳亦以腓為庇若施於此詩與上文君子所依意義亦相類也先生曰此非詩之大義所係今詳兩說誠不合當刪去然板本已定只得於補說中說破可也又百卉其腓又有他訓不知此字竟是何義
  六章昔我往矣楊栁依依則始去之時二月也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則来年得歸之十二月也路之長遠身之飢渴是亦勞苦之甚而傷悲之極也莫知我哀此句尤切夫上之人既已述其情之如此則其知之可謂盡矣而猶曰莫知我哀可見其體悉之心無有窮極也且於其遣戍之初而遽言及此則亦不憂上之人不我知矣
  出車
  一章自天子所謂我来矣則所以承乎上者嚴且重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則所以飭乎下者厲且敏矣
  二章詳味此章有嚴凝肅殺之氣訓斾斾作飛揚之貌恐不若程子作垂垂之貌凡旗幟立則垂垂行則飛揚旗幟則垂垂而整嚴將帥則幽憂而悲慄雖僕夫亦為之恐懼而憔悴古者出師之法大抵如此東萊先生之說已得之然其所以然者却非是有畏懦之意但兵隂事也必如此然後與隂氣合而嚴重方整為謀必深圖功必成不然輕佻率易殆同兒戲耳烏能有所為哉
  三章此章方言大將傳天子之命以令軍衆而三軍之衆亦方知其所以出師之意在於城朔方以拒玁狁矣理直義明故車馬為之壯盛旗幟為之鮮明而大將南仲之威名亦隨之而顯赫雖未臨乎朔方而逆知玁狁之難於是而可除矣有前章之戒懼然後有此章之奮揚所謂靜翕而動闢自然之理也四章此章則言既歸而在塗之時述其往来之所遇以見其歴時既乆啓處不遑之情且曰當此之際非不思歸也畏此簡書而有所不敢耳簡書只作䇿命臨遣之辭爲當要之當時將帥如南仲之賢亦非必有所畏而後勉為之意然軍衆偏裨諒非一人其間豈無有此心者故備述之此尤可見其體悉之詳也
  五章前章既言其歸途之事故此章又述其室家之情是詩凡言我者皆是設為將帥之言唯我心則降一句則又是設為將帥室家之言雖家室之人皆以為薄伐西戎不勞餘力則王者之師有征而無戰可知也
  六章此章又述其歸而成功之事以待之以見其自始及終而已皆有以體悉其憂樂之情也夫行師之道始出則尚嚴肅既歸則尚和樂故出則有誓而歸曰凱還凱樂也讀此詩前三章則如秋霜之肅後三章則如春風之和如此然後謂之王者之師且曰玁狁于夷而已則固不貴乎畧地屠城輿尸喋血之事也
  枤杜
  一章征夫在外思室家之心為切故於其還也歴道其室家想望之情以慰勞之日月陽止亦謂来年十月將盡時也述其室家之情不直言其思之切而必曰王事靡盬焉則雖其室家亦知義也二章王事靡盬者公義也我心傷悲者私情也雖其室家亦情義並行而不相悖也
  三章雖託於登山采𣏌以望其君子然又念其以王事詒父母之憂則非獨以室家之情而已也四章征夫不逺料想之辭也征夫邇止決定之辭也歸期近而思愈切者人情也期逝不至然後憂傷孔疚焉行者過期而不至則居者之憂百端矣
  章句鄭王范氏所發之意皆得詩人之㫖但勞帥勞役體悉其情無所不至而畧不及論功行賞之事者何哉盖古者竭誠盡瘁以勤王之事者人臣之義也君臣各行其事而已下不以賞而望乎上上不以賞而夸乎下此君臣相與之至情也豈後世所能及哉
  白華之什二之二雅頌以十篇為什亦未知果誰所定也
  魚麗
  六章六章後三章乃重歎前三章多㫖有三字耳集傳謂有猶多恐未密多則繁多而已有則無所不備言有則多不足道也時謂各得其時無所不有而不因其時則有所謂穿掘萌芽鬱養強熟之害矣㫖即嘉也有即偕也三字實相湏自有次第
  章句儀禮此詩本與由庚相間不應越在南陔之上故先生以為毛公移之鄭氏又於六月之序又特仍之以成其私說故今悉正之
  南有嘉魚
  一章魚麗尚可謂之賦體此詩則只是興以此例魚麗故亦以為興也
  三章所謂興之取義者似比又有全不取義者詩中興體固有此兩様但此二章相比故於此發之也
  四章雖起興不同然只是一意以見至誠樂賓之意有加無已而已惟其重複言之則自是意思深長讀者但寛着意思諷詠之便自可見
  南山有臺
  二章二章首章邦家之基美其可以為邦家之基本所謂治生乎君子賢者為國之楨榦也次章言邦家之光美其可以為邦家之顯榮所謂儒者在朝則美政在位則美俗也既足以為邦家之基本與顯榮故因祝其夀之無期限而無疆界者也
  三章此章則言其為民父母盖既為邦家之基本顯榮則民皆賴之以生育也故曰民之父母是民皆以父母稱之也民以父母稱之故又願其德音之不已焉
  五章後二章言遐不眉夀遐不黄耉與首章次章末句相應萬夀無期萬夀無疆者願之之辭也遐不眉夀遐不黄耉者必之之辭也徳音是茂言不但不已而已而又愈益茂盛也保艾爾後則不但為今日計而又願其安養其後世之子孫也人君得賢則基圖鞏固故曰邦家之基有光華故曰邦家之光愛利及民故曰民之父母燕及後世故曰保艾爾後
  蓼蕭
  一章諸侯来朝天子天子見之而得以輸寫其心而無所留隠相與燕飲語笑和悅則上下皆可以保有其聲譽與和樂也茍上之於下也有所疑而不敢盡其情下之於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則是上下不交否之時也禍端亂萌皆由於此尚何能保有其安樂於長久乎
  二章使天子以得見諸侯為寵光則諸侯之徳之美可知矣故因以戒之曰使其德常如此而不至於有爽差焉則諸侯當享夀考而上之人亦永不忘之矣
  三章孔雖訓甚猶言甚也言既見君子相與厚為燕飲以嘉其樂易之德則又推言能以是樂易之德而宜其兄弟焉則其令德將既夀而且樂矣總論一章之旨一章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通上下而言之天子與諸侯皆然也下三章則專美諸侯二章三章則又因以勸戒而警教之也
  四章此章則但美其車馬之飾而極言其萬福攸同以見其期望之意無有窮已焉
  湛露
  一章厭厭二字具安久足三義安故久久故足不醉無歸極其宴私親厚之意也毛氏謂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孔氏亦引伏生書傳曰既侍其宗然後得燕燕私者何而與族人飲飲而不醉是不親醉而不出是不敬故於夜飲而歌此詩也
  二章燕于路寢之中所以示親親之意載考謂成其禮既云成其禮則必無過當之事矣三章莫不令德言與燕之諸侯無不有是德也
  四章莫不令儀言與燕之諸侯無不有是儀也顯允明信也豈弟樂易也明信者固宜其有德矣樂易者則恐其或略于威儀也樂易君子而威儀無不令焉此其所以為成德也既醉則情或佚矣在宗則儀可畧矣然莫不令儀此其所以為成禮也不醉無歸見其情之厚也在宗載考見其情之親也莫不令徳見其德之存乎中者善也莫不令儀見其儀之見于外者善也厚而不親則上之待下者猶未至也德雖令而儀有闕焉則臣之持身猶不足也
  彤弓之什二之三
  彤弓
  一章守之者不重則得之者亦輕予之而不誠則其感之也亦淺𢌿之而不速則其視之也亦玩而不以為恩也然其所以重所以誠所以速者非懼其得之輕感之淺視之玩也盡吾之理而已 蘇氏謂其賜之也行之以饗禮恐當附見于大飲賓曰饗之下
  三章大抵此詩首章已盡其意下兩章只是詠歎以加重焉耳櫜重於載載重於藏好誠於喜喜誠於貺醻厚於右右尊於饗
  菁菁者莪
  一章集傳舊以為此詩四章皆為比以菁莪比君子容貌威儀之盛而言我既見之則喜樂而有禮儀也今改首章云菁菁者莪則在彼中阿矣既見君子則我心喜樂而有禮儀矣如此則是興體也至章末又云或曰以菁菁者莪比君子容貌威儀之盛也下章放此則以或者之說為比體明矣今於注字之首失改比字作興而於或曰下少比也二字當改定也二章三章放此四章則方是比也 既見君子則我心喜樂而有禮儀夫見賢而樂禮或不足則愛心雖至而敬心不至也樂且有儀則愛敬之心兩盡矣二章我心則喜則又獨言其樂之之意也
  三章錫我百朋又言見之而喜如得重貨之多則其喜也又非強於外以徇夫人也
  四章此章又追言其未見之時心之不定既見之後則休休然而安定矣其意味益深長也
  六月
  一章戎事之常服以韎韋為弁為衣則又非暑月之所宜也故下遂云玁狁孔熾我是用急耳匡有救正之意王國王畿也
  二章此章王氏解謂上章言四牡騤騤矣故此章又追本其比物而閑之之事以美之上章既言載是常服矣故此章又追本其成服之時以美之此亦得其㫖義也然馬之有餘教之有素則軍實之強可知矣六月成服行止有度則軍制之嚴又可知矣以佐天子則不止於正王畿而已
  三章此章車馬之盛足以薄伐玁狁而奏膚公矣薄伐則不窮追逺討也膚功則其功之成反大也秦皇漢武志於殄滅夷虜然其所成者竟何如也兵隂事也用之當以嚴敬為主不嚴則不整不敬則不肅將帥皆嚴敬以共武事此王國之所以定也定則不止於匡矣有車馬為之用則足以却玁狁以成大功以嚴敬為之主則足以共武事而定王國吉甫之行師真足以繼南仲之軌迹矣宜宣王之中興也四章此章方明言玁狁深入為寇之患而遂言其旂幟之鮮明前鋒之銳進則玁狁固在其彍中而有不足與之敵矣 涇陽涇水之北大凡南為陽北為隂今謂北為陽者孔氏謂水北曰陽五章此章則言其車之適調而安稳馬之壯健而閑習逐出玁狁至于太原而已則吉甫之文武兼資徳威並用進止有度縱舍有法可謂全才矣萬邦安得不以之為法哉
  六章此章因毛傳創為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内之言而王氏陳氏范氏遂因以為說王氏意狹范氏意廣而東萊先生詩記大書范說而附注王氏遂引酒誥太史友内史友之文證張仲之為宣王之友其說益精然考之經文章首言吉甫而中間云飲御諸友則張仲為吉甫之友明矣末言侯誰在矣張仲孝友亦但言吉甫之友張仲得與此燕耳初不見張仲之在外在内也故集傳但以為言其所與燕者之賢所以賢吉甫而善是燕耳俱不取王范之說夫吉甫以天子之師出逐玁狁有功而歸相與宴飲其與宴者固不一也後篇謂方叔嘗與伐玁狁者亦豈得而不與焉而詩人乃獨舉夫孝友張仲之為賢則又可見吉甫之文而不專以武功為美矣然此但為吉甫既歸而私自與朋友燕飲而已非宣王燕之也
  采芑
  二章首章其車三千師干之試云者其車馬之衆盛與師衆之所以扞禦夫敵者又練習也二章其車三千旂旐央央云者則言其車馬之衆盛旗幟之鮮明也先言涖止而後言率止者始則臨之終則率之以行也首章乗其四騏以下言方叔所乗之戎路其飾甚備二章約軝錯衡以下又言車馬之盛命服之美所以見天子付託之重錫命之蕃而方叔之威儀整暇如此可以決其有成也其與後世以一勇之夫為民之司命者異矣
  三章上二章但言其車馬服飾之盛美而已故此章又以鳥之急疾興其猛鷙又以亦集爰止興其進退有節也其進退之有節者蓋以將戰而誓衆有法既戰而鼓聲不暴戰罷振旅而入則又齊一而無先後也
  四章此章則言其成功方叔雖老而謀則壯可以繼尚父矣但言来威而不言其抗拒蓋不惟政事之脩器械之備竟土之復有以懾蠻荆之心而方叔之聲名氣燄有以震服之也
  車攻
  二章車以堅緻為善馬以齊同為盛首章既言其攻與同矣故二章但言其善與盛也三章選徒囂囂言其衆且肅也既選其車徒矣則建設其旗旄焉見其序且整也方選徒以獵而遽曰搏獸于敖言其士衆之勇而氣大事小也徒手曰搏
  四章車馬之聯絡布散諸侯之陳列聯屬皆言其来之衆且盛也
  五章此章專言射夫田獵以射為主也射夫言諸侯獵則諸侯皆射也助我舉柴不惟見其獲之多又見其王師自足以辦事而諸侯但助之而已
  六章馳與駕叶又是一例此章兼射御言之于獵尤見射御之精也首章云既同則齊其足矣而此又曰四黄與車攻比物四驪同義可見其馬之有餘也
  七章蕭蕭馬鳴悠悠斾旌見其整暇無始終之異也徒御不驚見其卒事而不驚擾也大庖不盈見其循理守法而不從欲以取也夫力足以多取而不盡用焉此所以為王者之事也
  八章聞師之獵而不聞其聲則可見其師律之嚴肅大凡行軍用師要須如此方可不然皆茍道也章末二句乃美宣王也大成言其事之有始有終也
  章句所謂以五章以下考之恐當作四章章八句者據韻而言耳若作四章則毎四句為一節當如先生之說
  吉日
  四章一章言祭禱馬祖以為田獵之備也二章言擇取其地以為田獵之所也三章言相與悉力以共田獵之事為天子之樂也四章言既獵而以其所得之獸供俎實使天子得與賓客燕飲也東萊先生所謂可見上下之情綜理之周者此詩備之矣
  章句東萊先生之說固善而先生又改動數字尤切王賦謂車馬之出軍實謂軍器之數師律謂進退之度上下之情諸侯及左右之人相率以共其事而天子又與之燕飲以為樂也綜理之周謂祭禱必講獵地必擇車馬有備射御有法終事嚴整頒禽之均酌醴之厚無一不至也
  鴻鴈
  一章之子于征劬勞于野此民之流離者自相謂曰是子之行病苦于草野之中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又言其所與行者無非可憐之人而就其中又惟鰥寡之可哀也
  三章二章可見其還定安集之意然自其始之流離以及命之得其所止而築室以居其病苦亦甚矣故此章以鴻鳫哀鳴自比而作此詩以歌其意其情亦可傷也已其曰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者先生之說已得其意蓋非明知者真能體卹我前日之情則亦焉能知其病苦之實哉若但見其今日之安定則必以我之此歌為閒暇而宣驕矣
  庭燎
  三章此詩止言王將起祖朝不安於寢而問夜之早晚何如耳下二章只是一意直至辨色視朝之時而止計只是一時事未必有今昨之不同也
  沔水
  一章莫肯念亂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故告以誰無父母乎亂離則憂及於父母矣是豈可不以為慮哉其警之者切矣
  二章不循道理則危亂之由也載起載行則憂思之深也
  三章衰亂之世訛言繁興使人無所適從而卒歸於危亡禍敗此所以歎其寧莫之懲也我友敬矣讒言其興此必有所指而言其興則是無自而興也先生所謂始憂於人而卒反諸己者深得其意凡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此自脩之事也
  鶴鳴
  一章序者以為誨王董氏亦曰此詩其師傅所作盖於詩文得之故先生亦以為陳善納誨之辭然不正言其事而必比物而為言者正所謂風刺上者皆不主於政事而主於文詞不以正諌而託意以諌也 鶴鳴于九臯而聲聞于野言誠之不可揜也所以風王之誠身也魚濳在淵而或在于渚言理之無定在也所以風王之明善也園有樹檀而其下維蘀言愛當知其惡也他山之石而可以為錯言憎當知其善所以風王力去私欲之蔽也夫必能去私欲之蔽然後可以明善而誠身此其序則由大以至小也二章修省畏避而動心忍性則義理生焉動心忍性而増益預防則道德成焉
  彤弓之什疑脫兩句具見在者言也
  祈父之什二之四
  祈父
  三章上兩章言我乃王之爪牙汝何轉我於憂恤之地使我無所止居如此則是自戕其上之衛末章言汝乃驅吾從戎而使吾親不免薪水之勞如此則是不體其下之情其言之序亦先公而後私也不戕其上之衛則上得以安必體夫下之情則下不忘其死勾踐無忌之事其用兵猶有古之遺法自秦而下不復如此矣
  章句東萊先生引太子晉之辭以證宣王有可刺者得之然先生則以詩文無所考而終不敢必此以下諸篇為宣王之詩也此亦闕疑之意
  白駒
  二章上二章為賢者之欲去而設計以留之故縶維其馬以永其朝夕庶幾其得以從容游息而為嘉客於此也意亦切矣
  三章此章則又原賢者欲去之意而反其說以留之謂賢者之所以欲去者不過欲優游自適而已若一旦肯賁然而来則當以爾為公以爾為侯而逸豫無有期限也何必過為優游決其去意而不肯留哉集傳謂愛之切而不知其好爵之不足縻留之苦而不恤其志之不得遂者可謂得詩人之情矣賁然来思猶今言光訪寵賁之意此一章有四爾字而舊說以爾公爾侯為指其在上之人慎爾勉爾為指賢者此豈文字之體邪又云勉之使遁去則尤非是觀上下章眷留之意如此而忽於此又勉之使去豈人情哉
  四章此章則賢者既去而好賢之誠終無已也夫見賢而好之固人之情也至於賢者已去而眷戀之情猶不已且祝其無貴重其音聲以有遠我之心焉夫然後見其好賢之誠也
  黄鳥
  一章始言不以善道相與則其望之猶厚也
  二章東萊先生曰不可與明言其昏惑不足以知人之休戚緩急也先生失解此字
  三章不可與處則又甚矣東萊先生曰不可與明則不可與處也首言復我邦族而已中言復我諸兄末言復我諸父人情困苦之極則愈益思其親者焉天下只是一箇風其風如此則天下莫不然矣雖或彼善於此要無以大相逺也亂世之民心無固志耳剽意料舍此就彼而終困焉者多矣觀此詩者可以戒矣
  我行其野
  三章常人之情有不得已来依親舊而不見收恤則怨怒形於色辭苛責痛詆無所不至而此詩但言爾不我畜則復我邦家而已至其末章則又原其情實而歸之忠厚焉此情性之正而詩之所謂可以怨者於此可見矣
  章句孝友睦婣任恤人之道也故先王脩之以為敎使人各自盡以相生相養於天地之間而異於物其仁天下至矣今觀黄鳥我行其野二詩所刺則其民之泮渙離散不相管顧如此其亦何異於夷狄禽獸也哉
  斯干
  一章此詩九章皆築室既成飲燕以落之而致其頌禱之辭也首及夫兄弟相好者恐亦與蓼蕭三章之意同天子諸侯繼世而立多與兄弟相疑忌所以祝其相好而無相謀也兄弟同體則當同心相謀則彼此異心矣
  二章大凡人之為居室未有不欲為子孫計而使之繼嗣其祖妣之業者也西南其戸者舉西南以見東北也爰笑爰語則所謂歌於斯者也
  三章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宫室既成之初所免者莫先於此
  四章其言有序而又善於形容如此
  六章莞簟安寢承上章之末攸寧而言也其寢既安然後有夢可占
  七章詳占夢之意則先王致察於天人之際可謂密矣惜乎其法之不傳也然後世之人情性不治晝之所為猶且昏惑瞀亂而不自知覺則其見於夢寐者率多紛紜乖戾未必與天地之氣相流通其間縱有徴兆之可驗者亦湏迂回隐約必待其既驗而後可知極有未易遽曉者想古占法雖存亦未必能盡也
  九章先生釋無非無儀之義可謂盡矣與易之辭孟母之說脗合無間此乃萬世不易之法後之君子其亦謹思之哉○一章則言其宮之面勢而禱其兄弟之相好也二章則言其宫之寛廣而禱其祖妣之是嗣也三章則言其宫之成而禱其君子所居以為尊大也四章則言其堂之美而禱其君子所躋升以聴事也五章則言其室之美而禱其君子所休息以安身也六章以至九章則禱其身安夢兆於是而生男則室家君王於是而生女則無遺父母之憂也頌禱之辭始於兄弟之和睦而終於兒女之賢善家道之成無踰於此者矣
  章句若以儀禮之下管新宫當之則此詩非宣王之詩矣
  無羊
  一章孔氏謂周禮牧人掌牧六牲謂牛馬羊豕犬雞此詩惟言牛羊者馬則用於祭者少豕犬雞則比牛羊為卑故特舉牛羊此亦有理但馬為國之大用必别自有閑牧以養之未必以用於祭者少而不及之也
  二章此章所言可盡也
  三章一章言其牧事有成而牛羊衆多且安善也二章言牛羊之自適牧人得以持雨具齎飲食以自備而牛羊之衆無所不有也三章則又言牧人得以餘力取薪蒸搏禽獸以自養而其羊之馴擾不假箠楚而惟牧人之聽也盖錯綜其辭以為文耳言羊而不言牛羊躁而難制牛順而易馴羊如此則牛可知矣
  四章牧人亦須既安然後有夢可占如或者之說則猶有義理之可尋也東萊先生曰以斯干無羊之卒章觀之所願乎上者子孫昌盛所願乎下者歳熟民滋皆不願乎其外也彼秦漢好大喜功之主肯以是為可願哉此說亦好而先生不取何也曰秦皇漢武好大喜功固為不是但此二詩各因其事而願故正此耳非謂所願者止當如此東萊之說乃推言詩外之意也
  章句先生自鴻鴈以下皆以經傳及詩文無可據者故不敢從序以為宣王之詩然於詩之義則皆說得明白的當無可疑者使後之學詩者隨所讀而得其義以為法戒足矣正不必辨其為何王之詩也節南山以下皆然
  節南山
  一章以南山積石之高峻興師尹位望之尊崇以見望既重則責亦深固不可以冐處而竊據也憂心如惔憂之甚也不敢戲談畏其威也戲談猶且不敢而况敢正言其失直指其非乎小人而居高位縱欲戕理以致禍亂其終未有不厲威肆虐以箝人之口者然國既終將斬絶矣汝何用而不察哉盖事已至此而在尹氏則又有不得而不言者也
  二章有實其猗先生以為諸說皆不甚通者蓋與不平之意不相似耳然鄭氏之意太鑿而或者之說似可通故蘇氏亦云草木山之實也山之生物平均如一凡草木之生於上者無不猗猗其長也如此則與不平之意相近矣夫人心不平則其所施為固無一當於理者然其害止於其身其家而已若夫在上而為政乃不能平其心焉則其害之所及者廣矣所謂下之榮悴勞逸有大相絶者亦只是一事而已夫天怒而重之以𢎞大之䘮亂人勞而謗讟並興於時則是上為天所絶下為民所棄而尹氏曽不懲創咨嗟求所以自改是則所謂安危利菑而樂其所以亡者其亦不仁甚矣
  三章此又承上二章而明言尹氏維周之本則其所繫者重矣秉國之平則其用心不可偏矣所宜公平其心以維持四方而不傾毗輔天子而以正使民皆曉然知其所以示我者而無所迷惑則是其宜也今乃不平其心一切反是則必不見愍恤於上天矣其可久竊其位而不去使天降禍亂而并我衆皆底於空窮哉
  四章小人而濫居要職躐處高位其智識既不能以照察幾微其才力又不能以綜理事務則其勢必至於分委姻婭之人以任政而小人因得以並進矣鑿空妄說誕慢相欺必至於以其未嘗問未嘗仕者欺其君而政荒事廢召禍致災無所不至當是之時是宜反躬自責而私欲昏蔽迷惑不反不至於危殆其國家則不已者此小人之常態也若能平其心視所任之人有不當者則已之𤨏𤨏姻婭之人悉皆屏去而無使汚縉紳而盜名器焉則何至於危殆其國家也哉
  五章鞠凶大戾不過如二章所言天怒人怨之事也然其所以銷去之者亦在夫人而已矣故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不啻如反掌之易初言天而後止言人者天人一理人心恱則天意解矣先生發明有以見君臣隐諱之義有以見天人合一之理之說先儒所不及施之變雅刺詩皆可通也
  六章使王用尹氏如上章所謂用其至平其心則是為天所愍弔也若不能然則是不見愍於上天矣既不見愍則亂未有所止禍患式與歳月滋長而使民卒未得寧心也是故君子憂之如病酒然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則復言上章之意以責尹氏也不自為政者亂之始也使百姓受其勞弊者亂之終也
  七章事既如此無可救藥故此章有潔身而去之意然視四方則皆昏亂蹙蹙然無可往之所如此則馬雖健而亦將何所騁哉本根病則枝葉皆瘁王國如此則四方寧有可居之地哉
  八章此章則言其一時風俗人情乖戾不顧義理喜怒任意倐忽變遷不可保任如此此君子所以無適而可也
  九章不懲其心覆怨其正自古小人處禍亂之常態凡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則君子已亂之要術也
  十章東萊先生謂篇終矣故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焉此說當矣故直至此章方說箇王字盖言至此則王亦不得不任其責前章雖當譏尹氏之用小人而不及王然王之所以用尹氏者亦不能逃其責矣
  正月
  一章正月而繁霜則災之降於天者甚矣訛言而孔將則亂之起於人者深矣天災人禍雜然並見而當時君臣上下恬然不以為憂是皆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者也唯作此詩之大夫獨以為憂故曰念我獨兮憂心京京而又自哀我之憂所以如是大者政緣其小心畏慎是以幽憂而至於病也二章父母之生我何為而使我至於如此之病乎天災人亂並見層出不從我之先不從我之後而我乃適丁其時也好言自口莠言自口者重言訛言之害也夫言心聲也言出於心則有根源合義理今言之好醜皆不出於心而但出於口則虛偽反覆譸張詭幻變亂是非惑衆罔上其為害豈有既哉我是以憂心愈甚而反見侵侮也夫君子之處亂世彼以為是而已以為非彼以為樂而已以為憂動與衆違此所以反見侵侮也
  三章惸惸獨憂之意也并其臣僕言并為其臣僕也民指在下之民人則并上下而言之瞻烏爰止于誰之屋其辭哀其義切矣
  四章靡人不勝正是申包胥之意故疑其出於此有皇上帝伊誰云憎言天豈有所憎者乎福善禍滛固皆自然之理而人自取耳
  五章故老舊臣可以決事理之是非者也占夢之官可以決徴兆吉凶者也今也不平心據實而言而但皆自以為聖人而已耳誰能别其言之果是果非乎
  六章其所號呼而為此言者又皆有倫理而可考也則亦異乎訛偽不根無可考證者之為矣哀今之人胡為肆毒以害人而使之至此乎所謂此者即上文所言跼蹐而不敢自安者也
  七章無所歸咎故歸之天亦窮極而呼天之意也求之甚艱者勉強以徇名也棄之甚易者其氣象識趣皆與已不相類則自然不能用也
  八章我之憂心方此纒結而不可解而王之為政胡然而愈見暴虐也至此則無可為矣於是推其禍亂之本而言滅周者必褒姒也詳玩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四句則既惜而又傷之意可見矣
  十章八章既言周之必滅故下兩章以將車為比而反覆譬曉之九章則不善將車而至於敗者也十章則言能反其道則將車踰險盖有不難者矣而王曽不以是為意何哉
  十一章此章則自傷處此亂世為生困蹙雖欲潛伏亦有不可免者但慘慘然憂國之為虐耳十二章此章則又言彼得志之小人惟與其姻親鄰里喣濡以相樂而我獨憂心至於疾痛然彼之所以自樂者亦豈真能長保其樂哉
  十三章此章則言王所用之小人本不當有屋以居而彼乃有屋矣本不當有祿以飽而今方有禄矣斯民之無禄者是則將誰咎哉亦天禍椓䘮之而使然耳深味哿矣富人哀此惸獨兩句是誠然矣詩人其真有文王之心哉故孟子引之以言文王之事
  十月之交
  八章一章二章言純隂之月而有日食之變以吉凶之徴究其末勢則民為可哀而已三章又言雷電非時山崩水溢之變並見層出上之人曽不恐懼修省以懲止之四章則推言變異之由本於小人用事於外而褒姒蠱惑王心於内五章六章則專望皇父盖皇父以宰屬而總六官之事位雖卑而權則重在七子中最用事者也五章則責其遽然遷徙已家而廢其居業六章則責其作都于向唯富人是取而不恤王室七章則自言已雖黽勉以從皇父之事而方以無罪遭讒因言所以致下民之災孽者皆讒口之人所為大抵昏亂之世乃讒口得志之時也八章則言已所居之里為皇父所病而被害尤酷因自歸於命而安之耳此詩乃是皇父所遷而破壞其居業之人所作雖未必是大夫然必是有位之君子也有學者問詩十月之交集傳云日月之合東西同度南北同道曰天有黄道有赤道天正如一圓合黄道是那合底盖相合底縫在天之中赤道一半在黄道之内一半在黄道之外東西兩處與黄道相交度只是將天横分為許多度數會時是日月在那黄道赤道十字路頭相交更率撞着望時是月與日正相向如一箇在子一箇在午皆同一度謂如月在畢十一度日亦在畢十一度雖同此一度却南北相嚮日所以蝕於朔者月常在下日常在上既是相㑹被月在下面遮了日故日蝕望時月所以蝕固是隂敢與陽亢後如此然厯家又謂之暗虚盖火日外影其中實暗到望時恰當著其中暗處故月蝕
  雨無正
  一章浩浩昊天不駿其徳者言天本廣大而乃不大其徳惠何也旻天疾威弗慮弗圗者言天之幽逺不可測識故降此暴虐而曽不思慮圖謀也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此即上四句所言之事實也言有罪而伏辜者勿論可也若其無罪而亦相與陷於死亡則非理矣此皆心有所疑無所歸咎而訴天之辭也
  二章所謂將有異姓之禍其兆已見者指何而言曰仰觀于天則降此疾威不分善惡斬伐無餘俯察夫人則三事大夫邦君諸侯其視王如路人藐然無君臣之義事勢如此庶幾王之改而為善乃覆出為惡而不悛此豈非滅亡之兆乎靡所止戾乃指人而言言今周宗既滅則天下之人無所定止故下即言正大夫離居也正大夫既離散而去則我雖為王而勞勩誰復知之哉我即作此詩之贄御自我也三章法度之言聽而行之則績效随見有所底止今既不聽法度之言則如猖狂妄行者亦將何所底至哉常人之情無特操者見王所為如此則皆從風而靡於此而能戰兢以自持其身者蓋不易得也彼正大夫離散而去者豈一一能自靖而各盡其心者哉故戒之曰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豈可因王之為惡而遽自放逸以棄其身哉人惟一心而已能敬其身則能敬人能敬天矣詩人發此意至為深切學者不可不深體而力行也
  四章聽言則答譖言則退則皆不敬其身者聽言則答面從者也譖言則退畏罪者也面從者不盡其情畏罪者唯知有己皆不能敬也𥊍有狎習之意自謙之辭也
  五章上章既責諸臣故此下兩章則又體其情而言之此章言彼其所以離散而去者盖亦有不得已者盖言之忠者則非但出諸口適以病其身至於巧言如流順從而不逆者乃使其身得處於休逸之地則彼其所以離散而去者是豈得已哉其志亦可哀也已矣
  六章此章則又言人皆曰往仕而不知仕之急且危也何者直道而盡言者則得罪於其君巧言以徇人者則見怨於其友盖朋友以相切磋為道若枉直以從君則朋友必見棄絶矣以是言之則當時之仕又豈易為哉忠言獲罪而巧言處休直道見抑而枉道見容皆亂世之常事也
  七章此章則又盡言已意以告諸離居者使之復反於王都彼既不從則又言其痛切之情為可念者而猶盡言以詰之而庶其或見聽可謂既能盡人之情而又能盡已之志也然則此𥊍御之臣盖亦非常人矣
  章句劉氏之說雖似有理然韓詩之序亦失詩意而所添兩句又與詩例乖舛不合故先生寧從闕疑之例而不敢從也
  童子問卷四
<經部,詩類,詩童子問>



  欽定四庫全書卷
  童子問卷五      宋 輔廣 撰
  小旻之什二之五
  小旻
  一章昏亂之世君臣上下謀猶邪僻無有沮止之者故無所歸咎而歸之天也夫為國者固不可以無謀猶也然觀其於謀之善者則不從其不善者則反用之則我已甚病矣不待其謀之敗而禍之來也二章小人為謀潝潝然面相和訿訿然背相詆是雖常態然其所以為此者則有二故焉一則幸其不成而欲以自解一則恐其或成而彼有所利是其為慮亦已深矣然其昏蔽之極是非莫辨於謀之善者則違之其不善者則從之則亦終歸於敗亂而已故我但視其謀猶則知爾之胡能有定也三章卜筮亦國家之大法或有所疑則敬以卜之一卜則已不敢數也若再三煩凟則在我者已不誠矣何能有所感哉故以為我龜既厭而不復告以所圖之吉凶也洪範曰謀及卜筮夫謀貴乎博故謀及卿士謀及庶人今乃以謀夫孔多是用不集者盖彼之所謂謀不過盡衆人之情而主之者則一人而已而此之所謂謀夫則是各主其謀故是非相奪莫知適從所以其謀終亦無所成就也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此亂世為謀之常態上無聴言之明則人人得以肆其說而已亦終莫能决其是非故無肯任其成敗之責者夫事固貴謀謀又貴成謀唯行之然後底於成若不行不邁而坐謀所適則其謀雖多而亦何能有得於道路之實哉
  四章夫為謀而以先民為法則不至於杜撰以大道為常則不流於邪僻故其所謀者無非逺大之規而不為目前之計今其所聴接所爭競者皆邇近淺末之言而已則是其不以先民為法大道為常故也如此則何異於將欲作室而與行道之人謀之故人人得為異論而終不能有成也
  五章一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豈有無才之世哉故告之以國論雖未定而人民之中有聖與否者焉人民雖不多而有哲謀肅乂者焉但患玉不能用之耳王不能用則雖有是五者之才皆將如泉流之不反而相與淪䧟於敗故以是戒王庶其能愛䕶而扶持之無使至于此極也由是觀之則作是詩之大夫其心量之廣大志慮之深長學問之博洽皆可見矣觀此章及弟三章則其有得於箕子之學盖深矣
  六章荀卿子樂王鲋皆以此章為畏小人而發是古之傳經者已有此說矣而集解不取者盖此詩專為刺王惑於邪謀不能斷以從善而作初不為小人而賦也且小人之禍固不可不防閑畏慎然亦何至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哉易曰君子待小人不惡而嚴此君子待小人之正法也至於禍患之來亦豈如此戰兢所能免哉
  小宛
  一章兄弟相戒以免禍則發言而首及於父母者宜矣
  二章時人方化上所為昏亂於酒則此兄弟相戒而首及於此者亦宜也酗酒者必昏肆唯肅敬通明之人則雖醉而能温恭自持以勝彼昏不知者則一於醉而日甚矣彼昏不知正與通明者相反也昏亂於酒則必自喪其威儀故相戒各自敬謹我身之威儀天命不又盖言不可恃天命之常如此㑹有禍亂生也人能敬我身之威儀則能敬天矣天豈在外哉此義精矣
  三章善道人皆可行不似者可教而似同一秉彛故也兄弟相戒以免禍而上念其父母下慮及其子則其意可謂懇至矣
  四章以脊令之載飛載鳴興兄弟之各有所進之道雖或不同然俱求無忝辱於父母可也先生嘗因人讀詩而務快不子細戒之曰今人看文字敏底一掲開版便曉但於意味却不曾得而今便只管看時也只是恁地但百遍自是強五十遍時二百遍自是強一百遍時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這箇看時也只是恁地但裏面意思却有說不得底解不得底意思却在說不得的意思裏面
  五章填寡自謂也王既不恤鰥獨則如我之病寡宜岸宜獄矣故握粟出卜以求自善之道貧窶如是而猶不忘所以自善之道然後為君子也
  六章温温恭人惴惴小心皆指他人言也戰戰兢兢則自謂也言今處亂世温柔恭敬之人則如集于木而恐墜也惴惴小心之人則如臨于谷而恐隕也我其可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哉此意猶陶侃言天禹聖人猶惜寸隂如我軰正當惜分隂耳
  章句一章言思念父母以發相戒之端二章言時俗所習以致相戒之意三章則相戒相勉以教其子四章則欲各自努力以無遺父母之羞其意可謂懇至矣五章則又言王不恤貧困鰥寡如我之病困孤獨當今之世或不免於羅織之禍故握粟出卜以求自善之道六章又言當世賢者尚且兢畏如此况我則又當何如哉
  小弁
  一章鸒多羣飛提提安閒貌故以興民莫不善而我獨于憂也何辜于天我罪伊何正與舜之號泣于旻天于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之意同云如之何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之辭此詩之所謂可以怨也
  二章大道本平易而將鞠為茂草以興人心本無事而今憂思如擣維憂用老維憂能老人非特能老人也又能使人病故又繼之以疢如疾首頭痛最叵忍疢如疾首則其病甚矣
  三章此章自怨之意允切言天之生我其時何所在乎意者必在於凶惡之處故其所遭如此也四章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雈葦淠淠見物之大者無所不容以興今王乃不能容其子使如舟之流於水中而無所届何哉
  五章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以見夫物無不顧其親者以興已獨見棄逐如病木之悴而無枝何哉其意又切於前章矣蘓氏乃謂今王獨棄后而逐太子兀然如壞木之無枝豈有為人子而以禽獸興其父而又為不如草木哉其害理甚矣且與首章怨慕之辭不類盖此以上皆自怨之辭也
  七章六章七章始㣲有及其親之意然皆以君子稱之亦不過言其忍心信讒視我之不如投兔死人於我之不如伐木析薪而已雖怨而不忘于慕也
  八章此章則總其始終言之申后之黜宜臼之逐雖主於褒姒伯服之讒意者幽王之昏暴必先嘗泄此意於言語之間故其左右得以附㑹而成之自古如是多矣東萊先生以為推本其亂之所由生言語以為階者是也無逝我梁以下四句則事已决後絶意之辭耳
  章句觀平王之終則固亦非上智之資也而此詩乃有大舜怨慕之意何哉曰人方在困苦中情欲無所肆易得收歛近道出言或與聖人合者有之孟子論越人與其兄闗弓事甚好此亦不過凡人之情耳但凡人之情暫而聖賢之心則常乆而不息耳詳味孟子之說可謂善說詩耳
  巧言
  一章此章則遭讒被禍而號天求免之辭也
  二章此章則推原其禍亂之始萌也夫讒譛之始萌王惟一喜一怒之正足以絶之惜乎王之不能也
  三章此章則䆒極其禍亂之極摯也夫既不能用其喜怒以已亂則疑信不決故君臣或用盟誓以自固而讒人益得以行其意則亂是用長矣指讒為盗疾之之辭也巧為言以入於王心使王不覺而以暴虐加人則是誠可謂盗矣至於嗜其言而甚甘焉則亂之益進未有窮已也匪其止共維王之卭此必指其實事以曉王耳夫讒諂之人必須自力於其職以市信於王然後其說始得以蠱惑王心而使不自覺焉故言此以曉之曰斯人也非真能共其職業也適足以為王之病而已
  四章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以此二事興他人有心而予則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者又以比讒人之情偽遇己則得之也躍躍有跳梁恣肆之意讒者方且跳梁恣肆以害人自謂人莫得而知己也一旦遇智者臨之則其情偽顯露有不可得而隠者誠有似乎毚兔之躍躍而忽遇犬焉則無所逃矣
  五章徃來行道之言或徃或來之不一也然我之心皆能辨之如數一二然彼安徐碩大之言則出於口宜矣若夫巧言如簧則彼雖不以為愧然我視之則其顔亦甚厚矣若其顔之不厚則必有羞惡愧恥之色形焉
  六章末章言此讒人居之卑人之㣲疾之多徒衆之幾何者東萊先生以為非特賤其人且言其本亦易驅除特王不悟耳者是也此亦終二章之意此詩四章五章言讒言之本不難辨也六章言讒人之本不難除也故先生於何人斯後言巧言一篇刺聴者是也
  何人斯
  一章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責之也而不為已甚之辭胡逝我梁不入我門疑之也而猶有望之之意伊誰云從維暴之云始明言之而其情既不得而遁然亦無忿懟之辭也可謂忠厚矣
  二章雖已明知其人之譛已而猶為不知之辭曰二人從行誰人譛我而為我之禍乃今逝我之梁而不入唁我乎大抵讒人者自是無面目以見人然其所以自解者則必曰我之所以不見此人者以此人之不足見也故詰之曰爾始者與我親厚之時豈嘗如今不以我為可乎
  三章知其逝我梁逝我陳是聞其聲而不入見我是不見其身故因其實而言之又以見蹤跡之詭秘也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承上章而言爾之反復詭誕以欺人如此是以人為可欺也人或可欺而天其可欺乎爾獨不畏于天而譛我如是也古之責人徃徃至天而極如雨無正所謂胡不相畏不畏于天亦是意也
  四章其為飄風言其儇利便捷耳此則讒人之態也故巷伯詩亦云捷捷幡幡謀欲譛言也言彼若自北自南而徃則我亦已矣今乃近逝我梁而不入見我焉則適所以攪亂我心而已雖不彼是而猶不能忘仁者之心也
  五章平時安行猶不暇息此所以比之為飄風也
  六章一者之來云何其盱一者之來俾我祇也君子以人道望人者也此意最宜玩
  七章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言始者相親愛之情也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此又逆其情而言之讒者之讒人人或責之而自文其過不過有二說焉不以為其人實有是事則必以為我本無心但實是不相知耳以人為實可罪則二章之所責是也以為實不相知則此章之所責是也八章卒章則盡言以責之序所謂絶之者是也始以鬼蜮言之而終則曰人也既又作好歌以究極其反側之情庶幾其或悔悟焉則仁恕之意亦未嘗不行乎其間也其與小丈夫之力詆痛拒者固異矣章句王氏之說深得夫仁人君子之心讀之三復令人惕然而有發焉不忠於君不義於友則斁敗彛倫故謂之大故不然則猶未可絶也
  巷伯
  二章首二章皆比體意亦相類但亦已太甚則言其用意之惨而太甚也誰適與謀則言其為謀之巧而甚閟也
  四章慎爾言也謂爾不信自譛者而言也豈不爾受既其女遷自聴者而言也皆所必至之理故以之忠告於為譛者庶乎其知所畏而不敢肆耳
  五章視彼驕人庶乎有以抑遏沮止之也矜此勞人庶乎有以扶持慰安之也
  六章首二句若以為衍文則得章句之體然再著此兩句於此則尤可見其嫉讒之意好賢惡惡秉彛之良心大學所謂人之性者是也如緇衣巷伯二詩則其好惡誠實表裏無一毫之異也七章譛始於㣲者進而嘗之也君若受之則譛者之氣益壯而心益大末流之禍豈止及其大臣而已哉雖王后太子或有所不免故堲讒必折其萌芽辨於㣲小可也然非明且逺者不能焉
  谷風
  一章朋友居五典之一而餘四者實賴以攜持焉其義大矣然常人之情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安樂者則不知其義或乃倐歡而驟棄焉此谷風之詩所以作也
  二章維予與女喣濡之私意也棄予如遺反覆之薄情也寘予于懐維予與汝之甚也棄予如遺女轉棄予之甚也夫喣濡之私情則非天理之公反覆之薄情則非天理之厚夫朋友相與自有一定之分誠信相與憂樂如一固不必有喣濡之私意亦豈可有反覆之薄情也東萊先生之說誤以前二章皆為比故專以維風及雨維風及頽為義其引叔向之言亦不切
  三章大徳謂朋友之義出於天者小怨謂懟語忿色生於人者為朋友者為夫生於人之小怨而棄夫出於天之大徳則亦不思甚矣忘大徳思小怨必是當時人有如是實事故末章因風以為比而明言之以戒其不可如是也或以為興者拘於例耳然不若以為比之是也上二章自為興下一章自為比亦何害詩記所載呂氏之說在末章注内却正以此章為比體也
  蓼莪
  一章首二章自毛氏而下諸儒皆誤以為興體故其說繚戾而不明集𫝊正以為比其義方明白且是說得匪莪伊蒿一句出大凡為人子者惟不得盡己之意以報父母則其哀苦之情尤為切至此足以觀天理矣
  三章王氏泥序中民人勞苦一句乃以缾喻民罍喻君故其說尤為繚戾睽絶集傳以為比體而以缾罍之相資比其父母與子之相依缾之罄則為罍之恥父母不得其所則為子之責如此方與前二章之意相屬而又起得下兩句唯其如是故孤寡之民不得終養其親則雖生不如死也下四句又所以實上二句無父則無所怗無母則無所恃出則中心銜恤入則如無所歸此乃生不如死之實也玩此四句真能道孝子之情非身履而親歴之不知其味也
  四章此章則賦父母之恩末乃嘆其如天之無窮無物可以為報之意故嘗為之說曰臣之於君其忠有盡子之於親其孝無窮
  六章後兩章則分明是興體我獨何為而遭此害也哉我獨何為而不得終養也哉此兩句最宜玩盖末後方及其所以不得終養之意
  章句先生載王裒一事以見詩之感人如此必如是然後為善讀詩也以至於解頥手舞足蹈皆實有是理但患人不善讀耳
  大東
  一章首二句興也而蘓氏解云思昔先王之世諸侯富足其簋之飱餯然其鼎之七捄然如此說却似賦體了盖興則是託物興辭其辭固有相因而可推者然亦有全不相因者故集解於興體徃徃不甚推說只以為託物興辭而已若一一推說其義則必入於穿鑿矣然此篇本言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則首述其徃昔富盛之事亦宜也豈其興而兼賦體者歟周道只道路之道與下章周行一意故集解以為東方之賦役莫不由是而西輸於周是即指道路而言也然以上四句平直履視之義觀之則又似指周之王道而言豈本意只是指道路而言而其中亦含此意邪思而反顧焉哀而出涕焉則傷今思古之意亦自可見矣
  二章糾糾葛屨可以履霜舉其甚者言之也以葛屨履霜則冬裘之不備可知矣既徃既來則言其來徃之不一也周道一也方其盛時君子履之而小人視焉及其衰也公子行之而人心病焉時移事變而人心所感不同如此傷於財則衣食不足耳故首章追言昔日食之有餘此章言今日衣之不足亦宜也
  三章上兩章既言傷於財故此章推本其困於役而言之耳此雖興體然所謂其辭相因而可推者也
  四章粲粲衣服熊羆是裘皆形容東人杼柚之空而言也賦役不均言貧富不同勞役有異也羣小得志言衣服之華百僚是試也
  五章侯邦供王賦役固其職也然為王者當有以體恤之不敢易視而輕用之可也觀禹貢之底慎財賦無逸之惟正之供則必不至於易視而輕用之矣今也東國財力俱困而饋西人以酒則視之曽不如漿與之以鞙然之佩則視之曽不以為長易視之如此則輕用之必矣此東國之所以怨病而愬之於天也
  七章二章三章以下文意竒逸其辭雖若濶踈而意脉實相連屬作此詩者非唯怨得其正其亦老於文墨者歟
  四月
  一章月令六月昬大火中火昏中則暑退夫六月暑正盛而云退者盛則退也徂訓徃徃則退義三章此章亦興也而先生但連上二章為說云夏則暑秋則病冬則冽言禍亂日進無時而息如此說則却似賦體其不解所以為興者盖此章之說已見於蓼莪篇矣三章並舉三時而獨不及春者春日和煦發生之始在四時之中獨為嘉美故也
  四章廢為殘賊先儒皆以為指民而言云王暴而剥下下無完民焉而先生獨以廢為變指在位而言何也曰若以為民則為字與賊字說不行矣先生之說却與序說在位貪殘一句相應是誰之過歟意盖指王也
  六章上章則專言其身此章則并言王之不我有江漢為南國之紀則是江漢之有南國也王不我有則是自絶于下矣
  七章此章本亦與體但有所託之物而無所興之辭故不可謂之興又有四箇匪字故亦不可謂之比而只得以為賦也
  八章維以告哀而已無他事也則其情切矣
  北山之什二之六
  北山
  一章此詩行役之大夫所作以言上之役使不均也然首章則自言其年壯力強故朝夕從事於此又言其所以如此者盖以王事不可不勤然以是故而不免遺父母之憂耳未及乎上之不均也士子雖作詩者自言然行役者非一人盖兼舉之矣
  二章此章則承上章而言我雖不敢不勤於王事然土之廣臣之衆而使我獨勞何哉雖畧及夫上之不均與已之獨勞然不斥王而但言大夫不曰獨勞而乃曰獨賢則其言猶忠厚而未敢怨也三章此章又承上句獨賢之意而言上之所以使我者得無善我之未老而方壯其膂力足以經營四方乎此意尤忠厚而有盡力盡瘁之誠也
  四章此章而下則方言其不均之實然亦不過以其勞逸者對言之使上之人自察耳但言之重辭之複則其望於上者亦切矣詩可以怨謂此類也
  六章燕安也重言之見安之甚也或燕安而自居於休息或盡瘁而力為國事或息偃在牀以自逸或不已於行以自苦或深居而不接人聲或憂惨而自極劬勞或栖遲于家而偃仰自適或煩勞於國而儀容不整或躭樂飲酒以自樂或惨惨畏咎以自憂或出入風議而親近從容或靡事不為而踈逺勞勩
  無將大車
  一章夫行役者進而有王事之期程唯恐其有不及之悔退而有家事之多端唯恐其冇意外之虞所可憂者固不一而足也故曰百憂戒之以無思者言姑置之勿以為念可也不然適所以自病而已矣二章人心憂則拘而定故在憂中耿耿然不能逸而出也
  小明
  一章明明上天照臨下土則宜無不察也故呼而訴之我征徂西至于艽野言其所渉之逺也二月初吉載離寒暑言其所歴之乆也行之逺時之乆故其心之憂如中藥之毒而甚苦也共人即靖共爾位之寮友也寮友不一而足有出者有處者宜也已之征役固勞苦矣然以其所謂罪罟譴怒蹙急反覆者觀之則寮友之處者亦豈冇樂事哉此所以思之而涕零如雨又自言我亦豈不懷歸而相與共事哉正以畏不測之罪而不敢歸爾罪罟言其以罪而加人如罔罟之取物而物有不及知者也不言思其室家而欲歸乃言思其寮友者善為辭也然室家之思固亦在其中矣先儒泥序中悔仕二字遂以共人為隠居之人且曰念彼不仕之友閒居自樂欲似之而不得故涕零如雨其意蹙疾全無意味且與下兩章不協殊失此詩之㫖
  二章二月初吉是日月始除舊而生新也曷云其還言未知何時而可還也念我獨兮我事孔庶所謂身獨而事衆也心之憂矣憚我不暇所謂勤勞而不暇也睠睠懐顧言已之於寮友勤厚睠睠然懐思而顧念之也譴怒則明言其罪責之及耳
  三章日月方奥亦謂二月朔也政事日益蹙急危亂之世大率如此此行役之大夫所以不得而還也采蕭穫菽則歳莫之事也心之憂矣自貽伊戚此句方見其悔仕之意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言其念之而至於夜不安寝也反覆不常則好惡無定而刑罪必有濫及者矣
  四章上三章則極其自傷悼之意故下二章又因以戒其寮友之處者曰汝今雖得免於出外征行之勞然亦不可自以安處為常盖人固有當勞之時不可一向懐安也至於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聴之式榖以女則又皆忠告之辭寮友之義盖不徒懐思睠睠而已也
  五章居亂朝事暗主與囘邪之人共處易得隨風而靡惡直醜正故戒之以正直是與好是正直則神明所佑而禍禄至焉不必求之於人也
  鼓鐘
  一章懐允不忘言其傷今思古而信不能忘也
  二章悲甚於傷樂所以象徳其徳不回則言古之君子樂與徳稱也
  三章伐鼛舉樂器之大者言之以見其樂之盛也妯甚於悲謂常動而不息也其徳不猶言與今之君子不相似也將將喈喈伐鼛言其樂之盛也湯湯湝湝三洲言其時之乆也且傷且悲且妯言其憂之甚也樂之甚作之乆也而民心之憂益甚焉則與古之王者憂民之憂樂民之樂者異矣
  四章末章則又極言其樂之盛以見樂雖是而人則非焉蘓氏之說深得詩人之意
  章句此詩使其誠是刺幽王為流連之樂於淮上則集解所說已極分明但無明據故先生例以為未敢信其為必然耳
  楚茨
  一章集𫝊以此詩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宗廟之祭其不以為公卿自作者盖以此詩多慶辭如景福萬壽之類非所以自言也此章首四句推本而言以見其不忘所自也王氏以為我倉既盈則無所藏之而露積為庾其數至億者是也然此亦甚言之以見有餘之意耳黍稷酒食之資既有黍稷則自然思祭其祖先此乃人心之不能已者順而行之固大福之所集也
  二章古之祭祀用人甚多此言濟濟蹌蹌者謂凡與祭之人皆有容儀也孔氏云周禮祭祀之聯事司徒奉牛司馬奉羊各有司也此說太拘凡此固亦在其中然不專指是而言也長樂劉氏謂絜者在滌而芻之此亦絜之之一端耳以徃蒸嘗之時矣此說是也先曰蒸者先其盛者且趂韻也剥亨肆將各有其人皆䝉濟濟蹌蹌一句○王氏云凡祭祼鬯則求諸隂焫蕭則求諸陽索祭祀于祊則求諸隂陽之間盖魂無不之神無不在求之之備如此祀事所以孔明也者是矣集𫝊又以為明字兼備著兩義者尤善○先祖是皇皇大也集傳又曰君也者如府君之謂所以尊之也神保是饗者既饗其誠意又饗其飲食也
  三章毛氏曰㸑饔㸑廪㸑也孔氏曰祭祀之禮饔㸑以煑肉廪㸑以炊米少牢云饔㸑在門東南北上廪㸑在饔㸑之北此亦所當知孔氏又曰雖執㸑之人無不踖踖然敬慎是也執㸑者猶敬則他可知矣為俎為碩者言其俎所載之牲體甚大也所謂奉牲以告曰謂其博碩肥腯者是也燔炙者皆所以從獻也主婦獻尸則兄弟執燔從故繼言君婦莫莫毛氏以莫莫為清静而敬至者甚善盖莫莫有冲漠之意唯清静而敬之至者方有此意思曰君婦者君即主也又所以尊稱之也豆所以盛内羞庶羞皆主婦所薦者故繼言為豆孔庶孔氏曰有司徹云宰夫羞房中之羞司士羞庶羞注云房中之羞其籩則糗餌粉餈其豆則酏食糁食庶羞羊臐豕膮皆有胾醢房中之羞即内羞也此正大夫賓尸之禮也如是則其豆亦甚多矣為俎為豆為賔為客四為字只一意皆有為之之意故先生解為賔為客云筮而戒之使與祭者是也上既言從獻則是已獻尸矣此又言助祭之賔客故遂言獻酬交錯要其終而言無所不逮也禮儀卒度言其禮儀盡合法度也笑語卒獲言其於旅而語之時其笑語無不得其宜也此神保之所以來格介福之所以來報萬壽之所以來酢也東萊呂氏曰坊記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尸過之者趨走以教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飲三衆賓飲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味坊之言則三代之之祭祀洋洋乎其可識矣
  四章徂賚孝孫鄭氏以為徂徃也賚予也所以重釋上句致吿之義如言以其所致告者徃而予孝孫也集傳失解此二字自苾芬孝祀以下皆嘏辭孔氏獨以永錫爾極時萬時億為嘏辭之畧者是也禮容莊敬解既齊既稷既匡既飭二句故報爾以衆善之極解永錫爾極一句使爾無一事而不得乎此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解時萬時億一句唯禮容之莊則見於事者齊整而匡正唯禮容之敬則存於中者敏疾而戒謹無一事而不得乎此便是衆善之極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又所以解上句無一事而不得乎此也
  五章禮儀既備言其禮之無不舉也鍾鼔既戒言其樂之無不奏也如此則祭事已畢矣故主人退徃阼階下西面元居之位而祝遂傳尸意告利成於主人於是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歸家宰之衆皆徹去其饌主婦徹去其豆籩或送以與賔客或留以宴同姓孔氏曰九嬪賛后徹豆籩故知為婦徹豆籩而已又曰特牲少牢禮皆曰祝執其俎以出此是歸賔客之俎也又特牲曰祝命徹胙俎豆籩設于東序下所以留同姓宴也鄭氏尊賔客而親骨肉之說其義味甚長
  六章孔氏曰上章既云備言燕私故此章即陳燕私之事是也無有怨者謂旅酬無有不逮之人賔客無有不送之俎親戚無有不與之宴也自神嗜飲食以下皆與燕者之慶辭也無所不盡董氏以為内盡志外盡物者得之○此詩一章言黍稷既成為酒食以祭祖考二章言絜牛羊以為牲求隂陽以備著三章言俎豆有碩多之實主婦有静敬之徳賔客之賢獻酬之禮四章言行禮之乆筋力雖竭而式禮莫愆祝致神意以蝦予主人之事五章言禮樂備舉祭事既畢而祝𫝊尸意告利成於主人然後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歸歸賔客之俎留同姓而燕之事六章言燕私之事而并載燕者之慶辭也
  章句此詩先儒皆以為天子祭祀之事者豈其見詩中慶祝之詞太侈如萬壽之類乎然少牢嘏詞固曰眉壽萬年者此正大夫之禮也呂氏之說徳盛政脩亦以為天子事耳然公卿固亦有家事而國之政事亦無不與聞也故集傳取而載之吴伯豐問楚茨以下四篇先生即謂豳雅反覆讀之其辭氣與七月載芟良耜等篇大抵相類斷無可疑然又有以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則恐未然盖聞自后稷以農事肇祀其詩未嘗不惓惓於此今以為豳風豳頌者皆是也而孟子亦曰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粢盛不潔不敢以祭古之人未有不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者恐不必專指公卿言之先生答曰此諸篇在小雅而非天子之詩故止得以公卿言之盖皆畿内諸侯矣
  信南山
  一章先生謂此詩大指與楚茨畧同此即其章首四句之意則此詩亦是詩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宗廟之祭也
  三章首章言我之得以墾辟夫田者禹之功也二章言我之得以生長夫榖者天之賜也此章首句則重言首章之意二句則重言二章之意可見其不忘所自也第三句方言此乃曽孫之穡鄭氏謂歛穫曰穡是也曽孫既有此穯則以為酒食奉祭祀以盡我之孝心又皆不忘其本之意也其曰畀尸賔者邱氏曰與尸謂獻熟食并酌齊獻尸是也與賔謂助祭之賔酌齊獻尸尸因酌以酢賔并祭末燕同姓於寢是也此乃祭祀始終用酒食之事長樂劉氏以為隂陽和萬物遂而人心歡恱以奉宗廟則神降之福故壽考萬年者固是矣至於逺不忘乎大禹甸治之功近不忘乎上天饒洽之賜與夫孝奉宗廟之祭是又皆可以膺受多福而不忝也
  四章觀此章以瓜菹獻皇祖之事尤可見其為臣下之詩非天子之事也
  五章此章方言祭祀之禮有酒有牲則祭禮備
  六章若以烝為冬祭之烝則其義亦如楚茨二章董氏說上章既言有酒有牲以享于祖考故此章於是言以是牲酒為冬祭之烝而飲食苾芬祀事備著先祖於是既大且尊而降福無彊也
  甫田
  一章楚茨信南山二詩皆是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故首皆推言昔人墾辟之功而我得以耕治以奉祭祀之意甫田之詩乃𫐠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故首言有年之多與蓄積之富以見於神不可不報之意王氏謂畝大抵以南為正故每曰南畝不知何所據而云畝固有南北東西矣但南乃陽明之方故多言之如所謂東南其畝而不言西北其義亦然言農夫而終之以髦士所以重農也東萊引管子之說為證是矣
  二章二章便言祭社方樂田祖祈甘雨以大稷黍而善士女三章則言其耔耘之敏四章則言其收成之富東萊先生謂此詩後二章皆述前二章之意者亦善三章所言述首章今適南畝之事四章所言述二章歸功農夫之事
  三章婦子來饁則見農夫俱在田以力事此田畯之官所以喜也不然則不歉而將訓督之矣先生雖不解田畯為何人而鄭氏謂即司嗇而先生於二章已言田祖先嗇也則田祖田畯司嗇一也取其左右之饋以嘗其㫖否者㫖則幸而喜矣否則惨然為之不樂也不曰取而曰攘者以公卿之貴而食農夫之粗糲彼必有所不敢獻者故攘而取之以見上下相親如家人父子之無間也○禾之易治竟畝如一則人力到而無鹵莽之失故知其終當善而且多也曽孫不怒不曰喜而曰不怒者避上田畯至喜之句也農夫之力盡田官之職舉禾易竟畝而終善且有此曾孫之所以喜也曾孫既以是為喜則必當有以慰勞之故農夫所以益敏於其事而不敢恃以自安矣此其所以自古有年也
  四章夫以時歛散補助不足而勞來勸相以致農夫之敏者固賴乎上之人而火耕水耘沾體塗足勞苦自竭以致禾稼之登者則實農夫之力也歸美于彼而欲報之厚宜矣若夫用其力享其奉而曰予不戕禮則然矣則是末世薄俗之所為古無是事也
  大田
  一章楚茨信南山為述公卿之事故首原其田畝墾闢之功自古有年之事大田為農夫之自言故止及其一歳耕種之事而已○既備乃事凡事豫則立也播厥百榖見其種之多也農夫以百榖庭碩為順曾孫之欲則上之意孚于下而下之意順乎上矣
  二章既方既皁既堅既好自禾之秀而言以至於成實也其察之宻矣又必無稂莠以分其土力無蟲蝗以戕其根株然後害不及其穉禾穉禾猶且不害則其庭碩者可知矣然稂莠則人力足以除之蟲蝗則非人力所及也故願田祖之神持此四蟲付之炎火之中也
  三章既無稂莠之害又無蟲蝗之害則其不可無者雨而已故此章又言其望雲與雨先公田而後私田如此則成有年矣鰥寡孤獨聖人雖不欲有此等人然亦不能使其無也但發政施仁則先及之而已雨我公田尊君之義也伊寡婦之利及衆之仁也民之穫也彼此皆有所遺棄焉以見其有餘也然亦非徒棄之也盖將以為寡婦之利耳
  四章甫田之曽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春省耕之時也大田之曽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秋省歛之時也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所以慰上之心也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所以錫上之福也始焉竭力以慰上之心終則至誠以錫上之福民之愛君者如此則知君之所以愛民為何如哉首章自言已之於農事預備於徃嵗而享成功於今嵗以順上之心末章言君之於祭祀既以為今嵗之報又以為來嵗之祈故願其受福於無窮也
  章句上之欲報其下者如此則是君以民為體也下之欲報其上者如此則是民以君為心也上下之情相類以為一則君之徳固厚而民之徳亦厚也
  瞻彼洛矣
  一章瞻彼洛矣維水泱泱此則言天子之所在也君子至止福禄如茨此則言天子所在福禄厚集也韎韐有奭以作六師此則指言天子之所事也後兩章則皆頌禱之辭
  章句吴伯豐問瞻彼洛矣傳以為諸侯美天子之詩今考其間有以作六師之言則其為天子之事審矣然二章三章祈頌之語則不過保其家邦家室而已氣象頗陿反若天子所以告諸侯者何也先生曰家室家邦亦趂韻耳天子以天下為家雖言家室何害又凡言萬年者多是臣祝君之辭
  裳裳者華
  一章為諸侯而使天子見之悦樂如此是宜有譽處矣先生正以此章與蓼蕭首章文勢相似故知其為天子美諸侯之詩以答瞻彼洛矣也
  二章文章則徳之弸中而彪外者徳之彰著如此則固宜其有福慶也
  三章此章美其車焉威儀之盛
  桑扈之什二之七
  桑扈
  一章先生定以為天子燕諸侯之詩當矣四章雖皆頌禱之辭然亦寓期望戒勵之意二章為諸侯者外有文章内復和樂固天子之所喜也則願其承上天之祜福為萬邦之屏翰宜矣三章此章又言不獨為萬邦之屏翰其所統之諸侯又皆以其所為為法則其徳亦盛矣方且戢且斂而不敢自恃其難其慎而不敢少忽則其受福又豈不多乎哉百辟為憲有期之之意不戢不難有戒之之意
  四章此章又言其飲燕之時交際之間略不敢少有傲慢之意則其福禄之來又有不待於求而得之者矣彼交匪敖亦有戒意
  鴛鴦
  四章和平之詩其辭明且易怨刺之詩其辭晦而艱鴛鴦之詩乃下禱上之辭故尤更明易上之禱下猶且述其徳桑扈是也下之禱上則亦無此意但極其頌禱之情而已鴛鴦是也若不敢有擬議其徳者敬之至也
  頍弁
  一章賦而興又比者何也曰有頍者弁本但言與宴者其弁頍然耳只是賦體又貼一句實維伊何則是以興起下二句豈伊異人兄弟匪他也此則興體至於蔦與女蘿施于松柏則又為比體也爾酒爾殽之爾只是指酒殽而言猶曰此酒此殽也豈伊異人兄弟匪他則言當極其親厚之意耳以蔦蘿施於松柏比兄弟親戚纒綿依附之意則其體之也切矣未見而憂既見而喜則其與之也深矣二章何期猶伊何也本鄭箋下又有期辭也三字○以時為善何也曰物得其時則善矣與維其時矣之時同
  三章後六句見君子親親而惜之之辭也
  車舝
  一章雖無好友朋友亦以義合者
  二章辰彼碩女令徳來教言碩女適及其時而以美徳來配已而教誨之也式燕且譽好爾無射言以令徳之碩女而與之燕則有譽矣宜乎悦慕之無厭也
  五章表記之言雖非詩之本㫖然讀者能如此則能有益於已矣時過而學者可常常涵詠此數語以自警 此詩一章言其望之甚切故得之甚喜也二章言得之有譽故好之無厭也三章則自謙之辭言我雖無以予女而女則宜有以相樂也四章則言我心傾寫于女以見誠之至也五章則舉其始終而言之上四句言其始下二句言其終前已極言之矣故此但言其略耳
  青蠅
  三章一章則直以青蠅之聲比讒言而戒王以勿聴也二章三章則以青蠅止于𣗥榛以興讒人之罔極而交亂四國及我二人也交亂四國推言其終也搆我二人指言其實也此詩三章具比興二體其義甚明白可觀
  賔之初筵
  一章賓之初筵左右秩秩言其坐次之有序也籩豆有楚殽核維旅言其陳列之整潔也楚作濟楚之楚者勝酒既和㫖飲酒孔偕言其飲者之齊一也酒不調美則有飲者有不飲者鍾鼓既設言其樂之備也鍾鼔舉其大者舉酬逸逸言其進止之安徐也舉酬謂旅酬時安徐則有序矣大侯既抗弓矢斯張言其射之有節也射夫既同獻爾發功言其善射者之多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言其射之命中以辭爵辭養也 蘓氏云先王將祭必大射以擇士將射必先行宴禮既安賓然後改縣以避射既旅然後張侯及弓既偶然後拾發求勝以爵不勝者甚得此章之次序
  二章毛氏謂籥舞笙鼔者謂秉籥而舞與笙鼔相應長樂劉氏曰言文舞則武舞見矣言笙鼔則八音舉矣因射而飲者飲在射先因祭而飲者飲在祭後上二章皆言凡飲之初禮樂之盛如此則必不至於亂也
  三章温温其恭威儀友反抑抑始乎治也幡幡怭怭屢遷屢舞終乎亂也才飲酒稍不謹必至乎此四章抑抑與反反相類反反自反也抑抑自抑也自反反顧其禮法也自抑抑遏其縱恣也僛僛比僊僊則甚矣側弁之俄屢舞傞傞則又甚也不知其郵亦甚於不知其秩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此自悔之辭也辭雖若緩而自訟之意深矣惟有徳而為已者知之五章相與飲酒固必有醉者有不醉者不能齊也既立司正以監察之則彼醉者披猖狂縱不善之狀自不能知而反使不醉者見之為之羞愧耳欲其不至於昏醉而但告之使勿太怠者何也曰凡溺於酒者其病根只在一怠字上稍自謹飭者便不至若是漢人謂無事故飲者亦此意也無事則怠矣匪言勿言匪由勿語應前章號呼讙呶而云也言自言也語與人語也茍不可從則豈可語人哉俾出童羖則既示之罰矣三爵不識矧敢多又又所以丁寧而戒之也既已昏矣其可又飲哉彼昏不知一醉日富此小宛之所深戒也
  魚藻
  三章此詩與鴛鴦相類辭雖簡而意則切矣不頌其徳者徳盛而非言之所能盡亦尊敬之至而不敢加以形容也但美其樂飲安居其位則非盛徳其孰能之
  采菽
  一章車馬命服衮冕九章所以錫予之者既已極其盛矣而意猶以為薄則可見其好之無已也四章夫諸侯以時而來朝固天子之所予也而其左右之臣亦率而至則尤天子之所喜也有一臣焉不以為然則已之徳必有所慊而諸侯之心亦將有不可得者矣
  五章天子葵之言天子能揆度諸侯之心而知其底藴也○此詩首章之意至矣言其寵錫之厚而心猶以為不足也二章則言其始來之時見其車旂而喜其至三章則言其始見天子時恭敬齊遫而為天子之所予四章則言其徳足以鎮天子之邦為萬福之所聚而又喜其左右之臣相從而至五章則申言之而又歎其至也優游自適而無勉彊不得已之意一有勉彊之心則殆矣
  角弓
  一章兄弟昏姻親也親則宜近胡可相逺哉
  二章王位在徳元風俗之樞機也故爾逺則民然爾教則民傚其應甚速不可不謹也逺字承上章而言
  三章王化不善則民之不善者先靡○交相病言交相讒害也集𫝊以為指讒己之人者言其病已者也
  四章此章又言人之所以至於相怨者之由以曉之盖人之所以相怨者盖由各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一方而不相知有耳集解所謂以責人之心責己愛己之心愛人使彼己之間交見而無蔽者即大學絜矩之道也况兄弟親戚之間至於相怨相讒以自取爵位而不知相遜正使得之終亦必亡而已矣此章始則詔之以相怨之由終則戒之以不遜之禍其曉之也切矣
  五章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此必指當時實事而言盖時有讒己以取其爵位而不度其已之不勝任者如食宜饇以比其貪黷之無厭如酌孔取以比其攫取之太甚
  六章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以應前第三章之意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以應前第二章之意夫君者民之表上者下之倡民之善惡亦惟其上之所道耳罪不在於民也望於上者切而責於人者恕詩人之情當乎理矣
  七章末後兩章分明是比讒者人必見其為汙下而不屑焉然後乃肯遺棄之若或領略而容受之則彼益自居以驕肆矣
  八章要荒無禮義之教親親之恩薄動則相殘賊也夫以中國而為要荒之俗此君子之所以憂也
  菀栁
  一章前二章只是比體以人願息於栁隂以比人願庇於王者耳若以為興則不尚息焉無自暱焉兩句意思各别然以為興體亦可視其君如上帝則民之情本知所尊也然王甚威神使民畏之而不敢近則是王自絶于民矣使我朝王則王室其可定乎然其後必求我而無已將反有所不堪者焉則又不可不慮此其所以不肯來朝也然亦豈得已哉先儒泥序文諸侯皆不欲朝一句遂以此詩為諸侯相戒之辭故陳氏謂且俾我安之以待其改惡從善而後我至焉然詩但云後予極焉初無待其改惡從善之意且不朝王亦非可安者也先生之說當矣况又有齊威王事可騐乎
  三章曷予靖之先生之說與上兩章俾予靖之之意相應如東萊先生之說雖亦可通但居字說得太重似入於鑿且凶矜二字輕重不協曷予靖之亦不甚通此章則分明是興體也
  都人士之什二之八
  都人士
  一章以周為鎬京則行字當如字讀夫容則徳之符也言則徳之發也容言如是則其徳可知不必又及其行而後為萬民所仰望也惟其容言為萬民所仰望是以我不見兮則其心不說而菀結也○衣冠儀容世治則有常而馴雅世亂則屢變而妖怪如新室之時諸于繡镼之類真可以駭人之耳目矣或曰先生以是詩為亂離之後人不復見昔日都邑之盛人物容儀之美而作此以歎惜之如此則東遷之後詩也曰厲王流死于彘之後都邑豈能如舊哉何必東遷之後乎故先生但以周為鎬京也二章綢直如髪若如鄭氏說以為言其性情之密緻操行之正直有如髮焉則與都人士臺笠緇撮者不類若如四章五章之例以為言其髪之美則如字又說不通或云首章既言都人士之言容故此章但言其冠笠而已若君子女則前章所未言也故此章宜言其徳焉三章謂之尹吉者但言以其有禮法耳似亦可通
  五章後二章但言其帶與髮者以見此猶不可得而見則况於言與徳乎
  采綠
  一章予髪曲局不為容也薄言歸沐恐君子之或歸也好飾者婦人之性
  二章五日為期六日不詹設言其近者以見遲久而弗歸者不可堪也
  三章狩而韔弓釣而綸繩本非婦人之事望之切思之深設言其如此以見其欲無徃而不與之俱是雖夫婦之正情然使其形於言焉則怨曠甚矣
  四章此章承上章末句而言亦喜幸之詞也
  黍苗
  一章此章乃從召伯南行者所作首章則以隂雨之膏潤黍苗以興召伯之能無勞衆士也二章下二章則喜歸之辭我行既集謂我所行之事既成集也哉始也
  四章三章處居也第四章則述召伯經營成集之初烈烈征師召伯成之者言其師旅之所以得如是烈烈然威武者皆召伯有以成之也然則兵豈能自為強弱哉顧上之人所以御之者如何耳五章此章又重言營謝之功水土悉得其平治者皆召伯成之而天子之心亦得以自安也召伯之出為營謝耳然謝功既成而上則有以安夫天子報功之心下則有以成夫師旅威武之勢則其經畫之方保綏之徳非有大過人者能如是乎
  隰桑
  章以此詩辭意與菁莪相類則菁莪亦為興體明矣
  三章徳音孔膠謂君子之徳音足以感人使之甚膠固而不可解也
  四章上章既言徳音孔膠故此遂言誠愛之意惟其徳音之感人者膠固而不忘故其誠愛之深發之遲存之乆而至於如此也
  白華
  四章一章言㣲物猶必相須為用而歎王之逺我而使我獨兮者何也二章則言時運艱難王之不圗而於我不若白雲之露㣲物三章則歎王之尊大而反不若小水細流尚能灌溉於物四章方以桑薪為比而自歎以嫡后之尊而反見卑賤也
  八章一章則言夫婦之常理二章則言時運之使然三章始言其體尊勢大而反不如小水之尚能溉物四章然後自歎以其嫡后之尊而反見卑賤其言亦可謂有序矣五章又疑已雖念王而王不顧已何哉六章始以鶖比褒姒而歎王之舉措取舍之非宜七章則遂言王之二三其徳曽不若鴛鴦之有常八章方極其意而謂王不自愛重寵嬖賤妾以輕賤其身所以使我憂之而成病其言有序而不亂其怨有則而不流即其言以觀其人則申后其亦賢矣哉
  緜蠻
  三章㣲賤之臣奔走行役道逺而勞甚至為鳥言以自比而求所託焉固仁人君子所宜動心者也如是而能飲食教誨而又載之以車則所謂中流之一壺也其感徳當何如哉然未知其果有哀而收之者乎若如序說則𥚹狹甚矣非詩之教也
  瓠葉
  四章物雖薄必與賔客共之此人道之當然也且曰獻曰酢曰醻而不廢禮焉尤見其敦厚之意
  漸漸之石
  三章不遑朝矣猶可言也至於不遑出不遑他則其情危而可哀甚矣方采薇出車之詩作時豈容有此事哉世之治也固未嘗無征伐之師也然行者之勞未嘗自言而上之人則汲汲然以言其勞之可念世之亂也上之人未嘗念其勞而言及之而行者則自言其勞苦而不置焉夫使勞者自言而上之人不加恤焉則烏在其為民之父母也
  苕之華
  二章知我如此尚冀人之察已也
  何草不黄
  四章苕之華言國家之衰㣲時物之凋耗人民不聊其生天運窮矣何草不黄言士民役使之繁數征行之勞苦上之人視之與禽獸無異人事極矣周室至是無可為矣此黍離之所以降為國風也




  童子問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卷
  童子問卷六       宋 輔廣 撰大雅三
  文王之什三之一
  文王
  一章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正與中庸所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之意同蓋非貌說實理然也先儒但以是詩為美文王之徳故多以為賛美之辭雖先生詩解初本亦以為文文王在上云者尊仰之稱而已今㫁以此詩為周公追述文王之徳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惟其如是故直以為文王既没其神在上昭明于天又云文王之神一升一降無時不在上帝之左右故其子孫蒙其福澤以君有天下也 天有顯道天之明命天之明也於昭于天文王之明也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自成王之時言之也 文王之徳既顯則上帝之命自時矣 文王在上於昭于
  天言其大綱而已因足以見文王之與天為一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則其言又詳且切矣
  二章亹亹雖訓强勉然亦有繼續不已之意與四章緝熈二字相以令聞不已亦據成王之時而言之文王之徳不已故既没而令聞猶不已皆實事也與周匹休則與周並顯矣臣之𫝊世既顯則周之𫝊世亦顯矣 上天以文王之故敷錫周家之子孫而又及其臣子則君臣同體亦可見矣或禍或福豈得而偏逃哉
  三章翼翼勉敬也勉則無怠敬則無他謀猶如此則其忠誠可知矣 翼翼雖訓勉敬然亦有左右輔翊其上之意 多士之生於周國乃所以為周國之楨榦也二程子論治天下之道未始不以求賢才為先務者以此然則天之所以使周之士𫝊世之顯者非所以為周之士乃所以為周之國也 自文王之時言之則文王之身固以多士寧矣自成王之時言之則文王之神亦以多士寧也觀文王之卒章及棫樸之詩與夫清廟之頌則可見矣
  四章先生謂四章始言文王之所以聖與夫上昭於天不已其令聞者止在於敬之緝續熈明不已而已可謂深得周公之心及文王之徳也程先生曰母不敬可以對越上帝觀文王之詩則可見矣五章殷士雖膚敏而祼將于周京天命所在不敢違也此盛徳之事漢唐以下皆不及矣夫以殷士服殷之服而助祭于周焉最可念也最可警也故於此而呼王之藎臣而告之使念文王之徳焉劉向所述孔子之言使人讀之憂思慘怛有不能堪者蓋孔子乃殷後而向亦宗室也 藎臣與三章厥猶翼翼相應
  六章天命無常則當追念文王念文王則在於自修其徳能修其徳則盛大之福由已而致而天之命可保矣所謂天人之際於此可以觀焉而其所以致戒于成王者至矣先生解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曰使其所行無不合於天理則盛大之福自我致之有不外求而得者可謂善說詩也矣
  七章宣昭義問乃是接首章於昭于天與令問不已之意不曰令問而曰義問者所以戒成王也所為合義則譽聞自令也 命之不易母遏爾躬言天命之難保而不可使自我身而遏絶之也先生嘗曰無自遏絶于爾躬如家自毁國自伐之類 宣昭義問戒成王之法文王也有虞殷自天戒成王之鑒乎殷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極言天理之妙不可以智測而意度也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者告成王以法天之道當法文王也文王之詩七章以一章言之首尾只是言文王與天為一以一篇言之首尾亦是言文王與天為一但首章則専說文王末章則欲成王之法文王耳 首章之言如此而終之以此以見文王與天為一蓋不可以差殊觀矣 觀子思之言優㳺浩大如此非學到至處不能也夫天之所以為天文王之所以為文王亦曰理而已理即吾之性也知吾之性則知與天合徳之㫖矣
  章句天人之際指文王與天而言也興亡之理指商周而言也反覆丁寧言七章相粘綴而說不一而足也周公作此本以戒成王立之樂官而因以為天子諸侯朝會之樂則又將以戒乎後世之君臣也敬之一字聖學之所以為始終者又可見于此二程先生挈出此一事以詔後學其有功于聖學多矣學者舎是實無以為進徳之階也先生嘗曰文王詩直說出道理
  大明
  一章明明在下赫赫在上且大綱說其理如此是理也雖貫徹上下無有隔礙然去就無常未嘗拘滯此天之所以為難忱而為君之所以不易也觀商紂之事則可見矣此所以為戒成王也
  二章維徳之行所謂以成徳為行也只此一句足以盡王季大任之事可謂辭約而義博也下面文王太姒亦不過如此故更不復出 自其父母而已然者言天之命周非一日積也
  三章小心翼翼只是言其敬耳文王之徳始終于此也 前篇釋厥猶翼翼為勉敬此篇說小心翼翼為恭慎其義雖一而有在臣在君之不同此須是以心體之則自見其有廣狹也 昭事上帝言文王之敬洞洞屬屬終日對越上帝也如此則盛大之福自然來集而文王之敬直上直下更無回曲之時所以又能受四方來附之國也一有回曲則此心便息此理便絶天人上下皆不相管攝矣
  四章天監在下有命既集至此方是就文王身上說非人之所能為者見天之命周非人力之所為也
  五章大邦有子俔天之妹天也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人也天人兩盡其道則豈不顯乎其光輝也
  六章天監在下有命既集言其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言其終也篤生謂天地儲蓄其精氣之厚也天之生聖人也其用力多矣既已篤生之故保䕶之右助之所謂栽者培之所以命之燮伐大商也征伐本非和者之事而曰燮伐者所謂剛中而應行險而順者也大其商所以大文武之事也七章詩記取鄭氏之說以侯興為自諸侯而興而陳氏又謂文王為王武王繼世以伐紂則不應復言侯興也雖足以證此義而東萊先生又以為言侯則可見衆寡之不敵於文義亦有些意思而先生不取者此說似乎特地在當世孰不知文武之心何必及此詩中侯字多訓維如侯薪侯蒸之類只訓維字似穩 上帝臨女無貳爾心女與爾雖皆指武王其實則是設言以見衆心之同非武王之得已也然辭意嚴恪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學者當常常涵詠此二句以存心養性而事天也
  八章肆伐亦可見三千惟一心之意 君有明徳則天有明命有王季文王則有太任太姒有王季大任則有文王有文王太姒則有武王有武王之君則有太公之臣讀大明之詩則當知天人夫婦父子君臣之際安危治亂廢興存亡之機如影響形聲之相似皆非茍然也
  章句此詩周公作以戒成王前五章言周三王徳之積盛而天命之積亦非一日有人力之所不得與者後兩章言武王順天應人以伐紂而克之有非得已者成王聞之思天命之不茍集祖宗之於天下也非茍得則兢兢業業以保守之自有不能已者矣
  緜緜
  一章周人始生於沮漆之上則能有幾何陶復陶穴未有家室則又甚言其小也
  二章來朝走馬而與大姜同來相宅又可見其簡易之甚也
  三章周原膴瞴堇茶如飴得地之肥美爰始爰謀爰𢍆我龜作事之不茍也曰止曰時築室于兹與衆同欲也
  四章廼慰廼止廼左廼右則民居各有定而得以營立矣廼疆廼理廼宣廼畆則民田各有分而得以耕治矣自西徂東周爰執事總言其從西水滸而徂東凡經始之事所當為者無不盡也五章上章既言受田居民之事矣故此章遂言治宫室而先宗廟也
  六章此又承上章而言治宫室其獨詳於板築之事者蓋垣墻所以圍乎外舉此則其中衆役可知又板築比之其他工役為最勞至于百堵皆興鼛鼓弗勝則人之樂事勸功於是為至矣
  七章戎醜攸行便帯了下章伐昆戎之意二門既立而大社遂立大社既立而大衆攸行周家之勢至是蓋勃勃然有不可得而禦者矣昆夷其得而不服哉百堵皆興鼛鼓弗勝則人心之樂事勸功可知矣廼立冢土戎醜攸行則征伐之事蓋有不容己者矣
  八章肆不殄厥愠不責夫人之厲已也亦不隕厥問惟盡夫自治之道而已若専於治人而不反之身與雖務反身而不免責于人者皆非聖人之事也不務殄絶彼敵之怒而惟不隕廢在我自修之實此自治之家法文王宣王之所遵行者也 自修之實而但言其聲問者有其實則有其名也其與後世所謂以虚聲恐喝之者不同矣四箇矣字可見不期然而然之意
  九章質虞芮之訟初非期于興起也而其興起之勢蹶然而動焉此聖人之事也然亦豈一己所能獨致哉故周公以為四臣之助為多其辭諄複深歎其得人之盛其意深矣其所以戒成王者切矣所謂四臣者謂有此四等之臣耳固非止為四臣而已也
  章句以上三篇皆周公作以戒成王之詩文王則専美文王之徳大明則追述王季太任文王太姒以及武王之徳緜則又追述太王太姜之徳而其意則蓋厯述其先王積累徳業之盛以見成王之任大責重不可不謹戒而保守之耳 此詩有齊風甫田之意循天理盡人事由小而大自㣲而著蓋有不期然而然者 一章言太王之在豳人民之鮮少居室之簡陋其勢為甚㣲也二章言太王之遷岐雖出於不得已而夫婦相與擇地而居甚簡易也三章言得地之美契龜而吉盡人謀順天時以定宅亦不茍也四章言授田居民極尉安之誠盡疆理之道凡所當為之事無不周徧也五章則言治宫室而先宗廟二卿共職營築如儀而廟制嚴正也六章則言治宫室築垣墻而人之樂事勸功有不得而節止之者也七章則言作門社而二門之制高正得宜大社既立而大衆遂行也八章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所以言其自治之有道也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所以言地利人和之有漸也昆夷駾矣維其喙矣所以言西戎自然奔竄畏服維其喙息有不知其然而然者也九章則言文王質虞芮之訟諸侯歸周者衆而文王之勢遂蹶然興起有不可得而禦者然天下之事豈一人一力之所能為文王之所以致此者實以文武之臣有此四等為之助也周公之所以戒成王之意於斯為至矣
  棫樸
  一章以芃芃棫樸薪之槱之興濟濟辟王左右趣之則但見其人心歸附趨向之而已初不見有能官人之意如序說也序蓋因二章髦士攸宜三章遐不作人之說而遂以為能官人而歐陽公又因序而足成其説却反失了詩之正意也
  二章此章則因首章所言而賦以足成其意俊髦之士至誠一意於奉璋助祭之時峩峩然無不得其所宜此則尤可見其趨向之意先生謂左右之奉璋瓉其判在内亦有趨向之意則此章雖是賦體而亦兼興意也
  三章此章又見不徒奉璋助祭之士歸向之如此至於文王一有所徃焉則六軍之衆亦必追而及之則人心之歸向又可見矣于邁謂有所征伐也如伐崇與密須又戡黎之事皆是也助祭内事也于邁外事也或外或内而人心之歸向無異焉則文王之振作紀綱之道至矣故下兩章遂言之四章此章方言人心之所以歸向於文王者文王能有以振作之故也曰倬彼雲漢則為章於天矣周王夀考則何不作人乎作人非一日偶然之可為也必積累漸漬之乆乃底於成故曰周王夀考遐不作人先生嘗語學者曰此等語言自有箇血脉流通但涵詠乆之自然見得條暢浹洽不必多引外來道理言語却壅滯了詩人說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夀考豈不作成人才此事已自分明更著箇倬彼雲漢為章於天喚起來便愈見活潑潑地此六義所謂興也興乃興起之義凡言興者皆當以此例觀之易以言不盡意而立象以盡意蓋亦如此
  五章呉伯豐問追琢其章金玉其相𫝊曰追琢其章所以美其文金玉其相所以美其質然不知所美之人為誰先生曰追琢金玉以興我王之勉勉爾夫文王能自追琢而至於有其文章能自金玉而至於成其美質則其所以自勉自治者極其深厚矣故詩賛詠之曰勉勉我王所以綱紀四方者至矣綱謂張設之紀謂經理之也 四章言振作五章言綱紀振作謂變化鼓舞之不容怠廢也綱紀謂統括維繫之不容渙㪚也此天下之人奉璋之士六軍之衆四方之民所以無不歸附趨向之也
  旱麓
  一章樂易則無汲汲勞苦之意蓋優㳺寛裕以自盡其在我之理而已是非有意於干禄也自詩人詠歌之則以為得所以干禄之道云爾
  二章此又承上章言豈弟君子則福禄自然降下其躬蓋亦不待乎求之之意先生發明寳器而下四句深得詩人之意
  三章棫樸之詩言文王徳盛而人心自然歸向之旱麓之詩言文王之徳盛而上天自然福禄之如此則棫樸之詩言作人可也而旱麓亦言作人之事者何哉愚讀洪範五皇極章有曰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蓋言人君能建其極則為五福之所聚而又以使民觀感而化焉則是又能布此福而與其民也大抵其一章首尾皆以成就天下人才為說由是推之則旱麓之詩亦以作人為言者亦宜矣蓋聖人之得名位者豈以其身自斂其福與禄哉必使天下之人各羞其行而邦其昌然後為福也四章祭所以受福故此章因言其有豈弟之徳則祭必受福也
  五章此章又承上章而言豈弟君子必為神所慰撫則祭必受福亦其宜也
  六章此章則又以葛藟之延蔓茂盛而興其永乆之意福以永乆為盛惟樂易之君子然後其徳厯乆而不回邪也汲汲勞苦之人其徳朝滿而夕除旦作而莫輟則其福豈能厎於永乆哉
  思齊
  一章棫樸詩言文王徳盛而人歸之旱麓言文王徳盛而天福之思齊又推本而言文王之所以徳盛者由聖母賢妃成之之逺助之之深而然也
  二章此章則言文王之徳足以和神人治家國以足前章之意其序則先尊而後卑先親而後踈也東萊先生之說却似倒了
  三章和則盡處家之道敬則盡事神之道臨之則所謂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如此則無不敬矣於事有厭斁之心則固渙㪚怠忽而不可矣雖無所厭斁而不能常有所守焉亦非純亦不已之意也四章此章則摭其所遭之實事言之如昆夷玁狁之伐羑里之囚皆所謂戎疾也大難之來是亦定數雖聖人有所不能免特處之有道爾故言其大難雖不能殄絶之而使無而在我光大之徳終亦無有瑕玷焉此樂天之事非聖人不能也不聞亦式從心所欲不踰矩之事不諫亦入所謂不思不勉從容中道也文王之徳至是則無以復加矣 言文王在宮在廟之事故以雍雍肅肅不顯亦臨無射亦保言之宜也言文王遭變遇難之事故以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言之亦宜也
  五章此章則遂言其徳盛而無斁故天下人才無小無大皆有所觀感而蒙其成就是以令其為士者得有名譽於天下而成其俊乂之美也以上三詩皆言文王之徳之盛而皆及於作成人才之事以是觀之則聖人之徳必見於作成一世之人才者然後為至在易觀之剥曰觀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觀我生觀民也意蓋如此
  章句此詩毛𫝊以為四章章六句故言以為五章後三章章四句今從故言者以四章五章兩章章首皆有一肆字而四章又有四箇不字其意義又必如此而後宜故也蓋縁後二章不用韻故毛𫝊誤分之耳
  皇矣
  一章皇矣上帝臨下有赫者言天之威明可畏也監觀四方求民之莫者言天之心意所在也夏商之政不得其道則遂舎之而不顧四國之君則於是尋究於是謀度然後予之而不敢輕易焉大抵天之為道栽培之者難傾覆之者易也耆致也蓋毛𫝊武頌耆定爾功訓耆為致也故先生取之先儒以式廓為用大故莆田鄭氏以為天察四方之國而耆定之憎其用大而為虐者不惟言意重疊且經只言憎其式廓而已今添入箇為虐字說則不可故先生以憎為増以式廓為規模蓋式猶式様之式廓猶匡廓之廓也且喚得下兩句語意相接
  二章此章首八句人事也後四句天命也由天命時故人事應由人事治故天命從也菑翳則因其死斃而拔去之灌栵則因其叢列而修治之檉椐凡木則芟除之檿柘美才則攘剔之蓋皆順理而為之舉此開辟林木一事言之則餘可知矣
  三章此章上四句復疊上章之意第五句下方美王季之徳能受上天之禄也自天之生大伯王季則既受天之禄而王季又能因心以友愛其兄修徳以厚周家之慶又予其兄以讓徳之光則所受之禄愈無所喪失所以至於文武而奄有天下也
  四章上章言王季受天禄無失而至於文武遂有天下此章又言王季之徳至於文王而愈無遺恨故能受天禄以延及子孫也 所謂上帝制文王之心使有尺寸能度義者其說精矣孟子曰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先生解以為人心有本然之權度者蓋謂是也
  五章畔援謂舎此而取彼歆羡謂肆情以狥物人心一有此病則流於私欲凡所云為必不能先知此事先覺此理矣又焉能有所濟乎况於用兵行師之際情欲易縱之時而二病不去幾何而不流於窮黷也哉故此章將言文王之征伐而先言文王之無此病也誕先登于岸以涉水為譬也先生所謂造道之極至者舉其大者言之耳一事有一理凡事能盡其理厎於成則皆所謂極至矣
  六章文王安然在京方整兵自阮疆而侵密乃遽曰我陵我阿我泉我池無敢陳其兵飲其水者辭直理正威靈氣燄莫有敵者所謂帝王之道出萬全者也程邑在岐山之南渭水之側為萬邦之所趨向下民之所歸徃
  七章文王之明徳上則與天為一下則三分天下有其二可謂至矣然未嘗暴著於聲色之間其所云為但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而已此天所以又命之使伐仇方也夫文王之以崇為仇蓋亦天理之當然也 不長夏以革其義雖不可曉然大意不過是此等意思有所識有所知而順帝之則賢者之事也至於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則非文王之聖不能然也
  八章是致是附仁也是絶是忽義也仁以附之天下畏之而不敢侮仁之至也義以絶之天下從之而不敢拂義之至也非文王與天同徳者其孰能之伐崇之初緩攻徐戰告祀羣神以致附來者而四方無不畏服先天而天弗違之事也及其終不下而肆之也則天誅不可以留而罪人不可以不得後天而奉天時之事也
  靈臺
  一章此章言文王用民力為臺而民皆樂然出力而為之也經始勿亟庶民子來兩句乃申說上四句意
  二章此章言民樂文王在囿中沼上有禽獸魚鼈之樂也詩記所載鄒氏之說蓋亦大泥牽於序說而然靈臺名義只當如孟子說而先生發明靈字義尤為明白
  三章此章則是民見文王在辟廱作樂而樂之見故言其虡業鐘鼓之類
  四章此章則是民聞文王在辟廱作樂而樂之聞則言其鼓聲逢逢而已有學者問於論鼓鐘於樂辟廱注云辟廱天子之學也不知辟廱從來是天子之學還是文王始為之及周有天下遂以為天子之學亦如臯門應門始立於大王而後遂以為天子之門耶伏乞指教先生曰也不見得
  章句東萊先生引楚椒舉之說為證只欲依毛鄭分章恐不必然古人引詩而㫁章取義者多矣且亟來二字韻叶而二章伏翯躍三字韻亦叶以韻與詩文攷之當為四章明矣
  下武
  一章下武下字實難曉詩記取鄭氏孔氏之說雖亦可通然終是費辭先生特以為未詳深得闕疑之義或謂字當作文者亦通但不敢必其然故附見焉此章言周家世有哲王故大王王季文王既沒而其精神上與天合今武王又繼其位而對彼在天之三王於鎬京也先生以為三后既沒而其精神上與天合下箇精神字甚有意須深思之
  二章永言配命已解於文王詩此章言武王得以對彼在天三王於鎬京者以其能起求先世之徳而繼之又長言合於天理故能成王者之信於天下也此孚字與書所謂作周孚先之孚同夫王者之信豈一朝一夕之所能成哉
  三章此章又言武王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為下土之式者則以其能長言孝思而不忘是以其孝可為法耳使天下之人皆法吾之孝則其孝亦誠矣豈勉强者所能然哉
  四章下武六章下章都疊上章一句說獨四章不然者蓋承上二章三章兩章而言武王既能成王者之信又能使天下以其孝思為法故天下之人皆愛戴武王而所以應之維是順徳焉順徳即孝之所感也上以孝感故下以順徳焉至此然後再疊上章一句永言孝思說起而又言明乎其嗣先王之事也夫嗣先王之事即是世徳作求昭哉嗣服又皆是孝孝即是順徳上以孝感下以順徳尤非一朝一夕暫行復輟者之所能致也
  五章此章又言武王既明乎其繼先王之事則來世亦必能繼先王之迹矣如此則於萬斯年世有哲王永受天禄而不替又不止此四王大王王季文王武王而已也先生嘗曰昭兹漢碑作昭哉六章豈不有助乎者言天下皆來朝賀於周則豈不有助乎周家也哉大抵此詩六章首章言武王能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緒而有天下中三章言武王善繼善述之孝又有常永不已之誠故能成王者之信為天下之法以致天下之愛戴如此末兩章又言武王之成效大驗如此則其後世子孫亦將善繼其先人之緒而乆受上天之福多得天下之助也
  章句考尋首章文義則王謂武王明矣兼此篇與上下篇如出一手而其間血脉自相通貫則舊說非誤而不必以成王字而生疑也
  文王有聲
  一章文王之所以大有聲者本由於征伐而其所以征伐者不過是求天下之安寧而欲觀大王王季之功厎於成耳此其所以克君也哉蓋已包三章之意
  二章文王之武功固不止於伐崇然伐崇作豐是其事最後而其功最大者故特言之先生謂以武功稱文王所以見文王之文非不足於武者也
  三章此章則承上章而言遷豐營作之事作城而限於淢作豐而稱其城則其規模本不大也然亦非是文王急於成己之欲而茍作之也特以追先王之志而來致其孝耳先生謂大王王季也書曰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王王也追稱也后君也本稱也
  四章文王之功所以著明者以其能築豐之城以居耳既居於豐故天下同以豐之都為歸而視文王以為楨榦也楨榦因築城而言耳
  五章此章而下言武王之事然此章則推本其未遷鎬京時言也豐水東注維禹之績者推其始則逺矣而四方之人得以來同於此而以武王為君也
  六章言其遷鎬而首及於辟廱之事者見武王得天下以教化為先務也先生謂以見武王之得天下非以力取之者是也
  七章此章則言武王之居鎬稽决於龜而成其居邑亦非私意之所為與三章言文王匪棘其欲之意同
  八章此章兩說雖不同然以遣孫謀安翼子為武王之事則同也第二說雖覺輕快然首句著箇豐水有芑一句畢竟似興體此詩每章皆言烝哉以結之者不獨以見其歎美無己之意又以示後世子孫使之知其必如文王武王之為然後於君天下為宜也故其丁寧不一而足耳
  章句先生有一說見生民詩後
  生民之什三之二
  生民
  一章初生周人者實姜嫄也生民如何是又問其所以然也以下則述其所以然而終則結之以時維后稷一句蓋言其所生養之子則實后稷也后稷始教民播種而利及萬世非天所命而何宜其始生之靈異也張子蘇氏之說亦可謂能格物矣 或問履帝武敏曰此亦不知其如何但詩中有此語自歐公不信祥瑞故後人纔見說祥瑞者皆闢之若如後世所謂祥瑞固多是偽妄然豈可因後世之偽妄而併真實者皆以為無乎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孔子之言也不成亦以為非
  二章首章言其受孕之祥此章言其降生之異受孕既本於天則降生必異於人也上帝不寧不康禋祀乃指首章所言郊禖之事也非上帝寧之而康其禋祀則豈使我無人道而徒然生是子乎三章此章則言所以収養之祥與夫神物呵䕶之異后稷呱矣則知其不死也實覃實訏見其身體之長大也厥聲載路聞其聲音之洪亮也古之相兒者多以其聲音如晉温嶠見桓温時未朞曰此兒有竒骨可試使啼聞其啼則曰真英物也
  四章此章則言后稷之於種殖蓋天性自然生知非從習得皆所以終首章之意也
  五章此章則言后稷之於穡有相助之道故堯以其有功於民而封之於邰也夫自浸種以至収成無非盡人力以相助之而但曰穡者要其成而言之耳且稷大賢也為農師則専於農事以至於受封有國而未嘗及於他務焉古人之精於事也蓋如此
  六章此章則又述后稷之降嘉種以至於収成既受封國以主祭則於是始為祭祀之事也夫相穡而有成受封而主祭是皆當然之理而禮之所不可已者也
  七章此章則承上章而言祭祀之事誕我祀如同問其祀事果如何也首詳於舂簸釋烝之事者不忘本也載謀載惟而下則所以備其禮也然其所以祭祀者致其誠孝之外其所祈者不過以興來嵗繼徃嵗而已蓋始終於農事也祭宗廟而先祭行道之神者其禮當考夫后稷之穡雖天性自然然始必盡其人力之助中必致其歸報之祭終必極其祈禱之誠如此則宜其成功之大受福之永至於文武遂有天下而得與配天之祀也
  八章此章方言周家尊后稷以配天之祭既言天之所以應答者甚疾矣於是遂言自后稷至成王只是兢業一心惟恐有罪悔以承天之休而不敢少替此即曽子戰兢之心也但其用有廣狹耳曽氏之說得詩之㫖矣先生又嘗有說曰木豆為豆銅豆為豋豋或作鐙
  章句與者何也曰先生疑此詩専言后稷而不及於天則固非可用於郊祀上帝之時矣若郭祀後有受釐頒胙之禮則用此詩可也先生又嘗有說曰生民詩是敘事詩只得恁地蓋敘得那首尾都盡下武文王有聲等詩却有反覆歌咏底意思又曰生民等詩也可見祭祀次等此與儀禮正相合
  行葦
  一章敦然始勾萌之行葦勿使牛羊踐履之則自然漸漸甲坼成形而其葉泥泥然柔澤矣以興戚戚然之兄弟莫使之相逺而常相親近則自然或肆之筵或授之几矣兄弟親戚恩意本厚其所以至於薄者只縁相逺而相踈故耳若常使相近相見情意浹洽則相親相敬相與燕樂其於肆筵授几之事自然有不容己者矣此為首章一篇之意皆具於此最當玩味
  二章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二句承上章而言肆筵授几之際其意有加無已也或獻或酢洗爵奠斝言獻酢與酬之禮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言飲食之備或歌或咢言歌樂之盛鼔者樂之主言鼔則八音皆舉之矣
  三章此言既燕而射以為樂前四句言射而中又以中多為賢後四句言射而貫革又以不侮為徳所謂射不主皮也下二章皆所以足首章殷勤篤厚之意親親之際恩意浹洽則如上兩章所言皆是自然不容己者中多則藝精不侮則徳盛
  四章此見頌禱之辭尤見親愛無窮之意曰黄耉曰台背曰夀考曰夀祺者則可見其為燕父兄耆老之詩也台背則老又甚於黄耉也相引導則不昧於所適相輔翼則不怠於所行
  章句先儒分章之誤皆由不知比興之體音韻之節故也是以先生於序說不得不辨明之
  既醉
  一章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則行葦所謂侍御獻酬飲食歌樂之盛皆舉之矣但言徳者蓋徳寓於物言徳則可該之行葦之末句云以介景福者泛禱之之辭也此言介爾景福者特禱其君之辭也二章介爾昭明欲其君大其明徳也徳極於光大則福亦極於盛大矣
  三章昭明有融者欲其明徳之極於盛也既言昭明又言髙朗者昭明但言其明徳而已言髙則見其超然於事物之表言朗則又見其中虚而表裏瑩徹也髙朗令終則又欲其髙朗之極於常乆而能考終命也然能善其始則斯能善其終今雖未終而既有其始此公尸所以嘉告之也所謂公尸之嘉告則四章以下皆是也
  四章其告維何問尸所告之辭若何也籩豆之靜嘉徳之寓於物也朋友之相攝檢以威儀徳之寓於人也祭祀之事母大於此二者人才敬則自然収斂而相攝佐以威儀矣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
  五章此章則承上章而言不惟助祭之人威儀甚得其宜而君子又有嗣子於祭終而舉奠其孝誠源源而不竭則固宜永錫爾君以善也
  六章此又問其所謂善者如何則云使爾居於深逺嚴密之宫室無有外虞厯萬年之永而長錫以福禄與子孫也
  七章此則又問其所謂子孫者如何則云將使爾有子孫則先使爾被受天禄而為天命所附屬則其有子孫也必皆賢徳而可以𫝊世焉不然雖子孫之多亦徒然為贅而已故下章方言子孫之事八章此則又問天命之所附屬者何事則云天命有所附屬則不過予爾以賢女使為之妃又隨之而生賢子孫焉耳所謂天命之所附屬者莫大於此觀周家自大王大姜以來之事則可見矣
  鳬鷖
  一章祭之明日又祭曰繹賔尸者以賔禮而燕尸也此詩乃繹祭而燕尸之樂歌故不及其他但重疊言之以極其尊敬頌禱之誠耳來如董子所謂福禄日來之來成樛木𫝊以為就也言福禄來成就乎尸也
  五章寧安也宜稱也處居也宗尊也成就也為助也下自上而下易辭也降與下同崇則積而極其髙大也皆後言之漸重來為來下攸降來崇皆指今日言耳無有後艱則言其後日永無艱難也夫人之享福不保其後至於無有後艱則福積而髙大者可以常保而無隳矣
  假樂
  一章假樂君子是作詩者美而樂之也惟其美之故樂之顯顯是明而可見之意令徳顯然明著故民人皆宜之宜謂心愜之人愜之故天禄之也先生嘗云董仲舒謂為政而宜於民固當受禄於天雖只是疊將來說然玩味之覺他說得自有意思保安也右助也命命之為天子也自天申之則又上天眷顧無窮之意在已之徳不已則在天之命無窮也
  二章此說王者干禄而得百福然却不說其他只説其子孫之多且賢者蓋福禄無盛於此也先生又嘗有說云干禄百福子孫千億是願其子孫之多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是願其子孫之賢又曰此亦只是說其理之常若堯舜之子不肖則又非常理矣有能敬可美之徳則自然宜君宜王矣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又是詠上二句不過乎理不忘乎心只是敬也能敬則能遵先王之法矣孟子引之甚得詩意
  三章此以下皆是稱願其子孫之辭威儀以其見於容止者而言徳音以其形於聲譽者而言見於容止者抑抑然甚密而無間形於聲譽者秩秩然有常而不替其徳可謂全矣人能如此則自然無私怨惡矣率由舊章能循用先王之法也率由羣匹能盡用天下之賢也人君而能循用先王之法盡用天下之賢則宜其受無彊之福為四方之綱也綱謂綱領之綱綱乃網之大繩也
  四章之綱二字又疊上章末句而併言之紀者凡網罟張之為綱理之為紀也人君能綱紀四方則臣下自然頼之以為安若在上者管束不來則臣下何恃以為安也下頼以為安故皆知愛媚於其上如此則上下之情綢繆如一而血脉自相通貫故在上者不解於位則在下者所由以休息也
  公劉
  一章此章總言公劉能足食足兵然後遷都於豳之事夫公劉失職而自竄於西戎固安能鬱鬱乆居於此乎是宜其匪居匪康也思輯用光者乃其匪居匪康之效驗也其遷都於豳也雖不出其所封之内然經理之勤積累之乆糗糧兵器之備如此則公劉之厚於民也可知矣其後武王之治内治外宣王之内修外攘皆同此一轍耳
  二章既庶既繁者言民之來遷者既衆且多也既順乃宣者言民之來居者既安而遂徧也如此則得其所而無永歎也宜矣此章前五句言相土而居以後事後五句言相土以居初時事言其後民之所以即其安者由公劉初時躬執其勞如此故也
  三章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者既即水流之㑹以觀則見其廣原之所在也横渠謂此看百泉之徃處便知地形者是也乃陟南岡乃覯于京者又登在南之岡以望而復見其髙邱之所在也定之方中所謂升彼虚矣以望楚矣者亦此意也於是即其髙邱與衆居之野而為居室焉既擇地利又順民心也四章上章既言成其宫室故此章言其落成之事于京斯依者言既成宫室于京而遂得其安也蹌蹌濟濟言羣臣威儀之盛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言朝廷禮待之厚也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言飲食器用之儉質也威儀之盛禮待之厚而飲食器用之儉以質此興盛之兆也食之飲之君之宗之則又言既燕勞之又為之君與宗以統屬其民為悠乆之計也
  五章此章則言辨地理以授民與夫制軍賦定稅法之事既溥且長言芟夷開辟其土地既廣而且長也既景廼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者辨土以授民之事也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者定軍賦與稅法之事也度其夕陽豳居允荒又言民之來者益衆而又度其山西之田以廣之而豳人之居信乎其益大也度山西之田則公劉之居自東而辟之於西也
  六章上五章既言自始而終矣故末章又總敘其始終也其始來未有定居也故于豳且客寓焉截水横渡亦始至時事猶草創也宫室所須固不專在于厲鍜然伐木作材則始於此舉其始以該其終也止基乃理既已定其所居則疆理其田畆民事不敢緩也後五句則言其終之廣大耳
  章句此下三篇皆所謂陳戒之詩
  泂酌
  一章毎章上三句有逺近相須彼此相益貴賤相資之意故以興下兩句豈以彊教之故有父之尊弟以悦安之故有母之親此以成民之才而言也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以體民之心而言也既有以成其才又有以體其心則能盡教育之道矣此其所以為民之父母也
  三章攸歸謂為民之所歸徃也攸暨謂為民之所安息也皆所以終首章父母之義也
  卷阿
  一章此是賦體皆言其實有卷者阿言其地也飄風自南言其時也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言其事也召公從成王來游於卷阿之上時有飄風自南而來成王樂而歌之故公因陳此詩以為戒先生所謂此章乃總序以發端者是也
  二章伴奐爾游矣言成王當此間暇而來游於此也優游爾休矣言成王於此優游而自得其休也豈弟君子呼成王以為樂易君子也觀成王間暇優游於此則其樂易可知矣俾爾東萊先生以為祝辭是也彌爾姓謂終其夀考似先公酋矣謂如周之先公以來善始善終也既曰祝辭則祝其夀考福禄宜也然於此見召公得保傅之體不過稱不溢美之意東萊先生解彌爾性謂祝其進益成就其性無所虧闕其意美矣先生不取者若使召公之意果在此則必别有說不必如此簡畧而已也觀下二章益可見矣三章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謂成王有天下既已明盛如此而甚厚矣故又祝之夀考以常為百神之主也天子有天下故為百神主
  四章言爾之受命既已長矣爾之享其福禄既已安矣因又祝之夀考而常保其純嘏也福禄致之若易保之尤難上三章皆極言其夀考福禄以廣王心而歆動之然後五章以下乃告以所以致此之由則其言入之易而感之深也召公可謂能盡師保之道者矣
  五章可馮可翼即孝徳之人也故又曰以引以翼引如引君以當道之引翼如予欲有為汝翼之翼吕氏所謂慈祥者能孝之人也所謂篤實者有徳之人也得如是之人以引翼之則王徳無愆王徳無愆則四方以為法則四方以為法則則可以居天位而無忝受天禄而無窮矣
  六章此章乃足上章之義顒顒卬卬體貌之尊嚴也如圭如璋徳行之温純也令聞聲譽之美也令望表儀之善也夫如是然後為人君之全徳非得賢而引翼之何以臻此四方為綱四方以為綱領也八章上二章乃因時鳯凰之至而以興賢者之來集也維君子使維君子命謂委質於君一聼其使令也媚于天子則見賢者無勉强不得已之意媚于庶人則見賢者有維持浹洽之徳後世多以鳯比賢人蓋本於此
  九章此章之為比者以鳳凰之集於髙岡梧桐之生於朝陽菶菶萋萋而雝雝喈喈比賢者之來集王朝而王朝之禮遇賢者兩得其宜也
  十章此章則又承上章之興而言王朝之車馬既衆多而閑習則足以為招來待遇賢者之具矣其所以望於王蓋有不待言而可知者詩所以言其志而音則聲之成文者其實一也先言以矢其音即其歌而言之也終言矢詩不多者即其實而言之也
  章句首章則總敘以發端二三四章則極道其夀考福禄之盛以廣王之心而歆動其意五章以下則告以所以致上章福禄之由五章六章則言王能用賢則可以成徳七章八章則因鳯凰之之來以興賢者之集九章則以鳯凰之鳴得其依比賢者之至得其所止末章然後風王以今既有車馬衆多而且閑習將安所用乎亦惟招延禮待賢者於無窮可也不明言其事而遂曰矢詩不多惟以遂歌者此意最好蓋欲王自得之也召公可謂善於開導誘掖其君者已國家閒暇之時維能不替於求賢則可以保其治於無窮矣
  民勞
  一章厲王暴虐之君也則民之勞苦可知矣汔可小康者猶言庶幾其可使之小康也夫暴虐之君在上則時必有無良之人肆為詭隨之計以行其寇虐者故同列之君子専以此相戒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不敢肆而寇虐無忌憚之人亦且消沮退縮而無所容如是然後逺者自然得其安近者亦自然順習而無所乖忤而王室定矣若肆詭隨寇虐之人則國家日益多事而逺近皆不聊生矣王室何由安定乎詭隨者必無良之人也宼虐者必無忌憚之人也柔逺能邇與惠此中國以綏四方二句相應二章以為民逑者蓋中國者民之所聚也讙譁乃詭隨者之態也上有宼虐之臣則下有憂苦之夫矣無棄爾勞者蓋同列平時相與為國家慮者固已有定說矣
  三章罔極亦是詭隨者之證以妄隨人則為惡豈有窮極也宼虐則自然作慝矣敬慎威儀以近有徳其意尤好無縱詭隨式遏宼虐是防禁小人也敬慎威儀以近有徳是親近賢者也徒欲防禁小人而不知親近有徳則無以増益其知識開廣其心志矣然欲近賢者則須先謹其威儀威儀不謹則賢者將望望然去之矣豈可得而親之乎
  四章醜是醜差厲是厲惡宼虐不止則必至於敗壊正道以小子稱同列必是長老者之辭觀下篇可見以身言之則是小子以職言之則是王官故曰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言所為甚廣大欲其加謹之辭也併觀下篇第四章則所謂少年小子必王所寵任之人也
  五章惟詭隨之人方能委曲逢迎以自固結於君也正反又甚於正敗既是王欲寳愛之人則必是其寵愛尊任者也故作詩者託為王意以戒止之先儒只以末章後兩句有似呼王而告之之辭故以為刺王欲諫王之辭然以上四章觀之則知是同列相戒之辭至如無棄爾勞戎雖小子若以為指王之辭則大不恭矣豈監謗之時所宜有乎
  
  一章以一章之板板四章之小子觀之則與民勞之末兩章意相似恐此二詩或為一人所作而有先後焉板板即前篇末章所謂正反也彼猶以正反為人事至此則直歸之天矣雖是無所歸咎之辭然亦有甚之之意也正者常道也道其常則民安反其常則民病今天既盡反其常道也則民亦安得而不盡病乎話者言語也猶者謀慮也不然則皆理傷道也不逺則但為目前之計也人心知有聖人則動作皆有所依據故出話不敢不然為謀不至不逺今也出話則不然為猶則不逺則靡聖管管可知矣既已靡聖管管則所為皆是虚妄故曰不實於亶不然不逺皆虚妄者之所為也末乃只言猶之不逺是用大諫者蓋人無逺慮必有近憂用是而諫則庶乎其知畏而能止也
  二章天方艱難則人當憂懼也今乃欣欣然自以為適天方蹶動則人當斂飭也今乃弛緩而不以為事則是自絶於天矣始也不有夫聖終也自絶於天則其何以能立於人之朝哉下四句又教以先謹其言而不妄發爾辭能和則民自合爾辭能恱則民自定辭和與懌則合乎理而異於不然者矣民合且定則前所謂卒癉者其有瘳乎
  三章我雖異事及爾同寮言其固有恩義也我即爾謀聴我囂囂言其不有於我也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冀其察也先民有言詢於芻蕘欲其警也
  四章此章則責之又深矣天之方虐無然謔謔戒其不可慢天也老夫灌灌小子蹻蹻戒其不可忽己也匪我言耄爾用憂謔斥其病也多將熇熇不可救藥危其禍也
  五章此章又言上天方怒而戒小人不可行其常態也夫大言以夸人而人或以為真能而信之諛言以毗人則人或以為愛己而親之是以威儀迷亂而不分善惡卒至於使善人反不得有所為也夫小人用事而善人不得有所為此民之所以病苦而呻吟也然君臣上下方且迷亂暴虐無敢揆度其所以然者故雖至於喪亂滅亡嗟歎之聲盈耳而卒無有順我衆之意者也自此而下則其所譏刺漸及於君矣
  六章李氏解攜無曰益一句云益者言其無求多也特言攜者帶上文言之耳此說甚當而先生偶不曽釋此句恐當以李說足之此章又承上章曽莫惠我師一句而言天之牖民也甚易以明上之化下也亦然惟能順其理之自然則民將不期然而然矣今民方且習亂而多辟矣又可復自立為邪辟以導之耶此章與七章分明是譏及於王也故先生於民勞首章言此三詩雖不専為刺王而發然其憂時感事之意亦可見矣者是也
  七章自价人維藩至大邦維屏是自内說及外大宗維翰宗子維城又自疎說及親自价人至大宗皆王所恃以為藩垣屏翰者然惟以徳懐之則王得其所恃以為安不惟如是而同姓宗子亦且為我之城矣言城則藩垣屏翰之功皆包之矣王若不務徳以為本則城壊城壊而藩垣屏蔽亦皆傾圯而禍亂至矣
  八章此又専戒其同列也囂囂也謔謔也蹻蹻也憂謔也皆戲豫之事也管管也憲憲也泄泄也夸毗也皆馳驅之類也後四句熟讀而詳玩之可見天之於人無所不體而興起人心畏天之誠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豈敢一毫一息而不敬乎哉張子之說其所以警發學者極為深切當熟玩而深省之可也先生又嘗有說曰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旦與明祗一意這箇豈是人自如此皆有來處方有些放肆則他便知所以曰日監在兹又曰敬天之怒毋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或問渝字如何曰變也如迅雷風烈必變之變但未至怒耳



  童子問卷六
<經部,詩類,詩童子問>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七       宋 輔廣 撰
  蕩之什三之三
  蕩
  一章蕩蕩與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之蕩蕩同言其廣大而無有限量也蕩蕩上帝本自下民之君而今也疾威而多僻何哉此怨天之詞也已下四句則復解之所以云然者盖天生衆民其命有不可信者其初無有不善而人少能以善自終率多敗以取禍耳以此言之則非上帝之疾威天命之多僻也皆人自取之耳
  二章此章以下託為文王嗟歎殷紂之辭者盖厲王暴虐詩人不敢直刺其惡故耳且厲王之虐大畧似紂所謂與亂同事罔不亡也自古危亂之君率是暴虐與聚斂之臣並用盖此兩等人實相須也非暴虐則無以為聚斂之資非聚斂則無以極暴虐之惡也慆徳謂慢天之人即暴虐聚斂之臣也所以敢為暴斂之事者只縁慢天故爾然此等人雖是天生在世上若人君不用之則何縁為害今厲王乃興起其人而自力以用之獨奈何哉
  三章暴虐之人自以人多怨已而恐禍之及也故詭謀譎計採取浮浪不根之言以應對於上而惑亂其聰明以自揜其惡上之人用是而反親信之則是為宼盗攘竊之人而反使之居内矣詛祝指厲王而言人君好用暴斂多怨之人則怨謗必将反移於已也吕正獻公言小人聚斂以佐人主之欲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歸於上也正謂此也
  四章此又承上章怨謗而言厲王姿禀既暴虐矣而又用暴虐之人盛其氣力以肆行於中國方且斂衆怨而自以為徳焉此皆由不明在我固有之徳故也而其所以不明其徳則又以王之前後左右公卿陪臣皆暴虐聚斂之人而無一人稱其官者故也
  五章此章則言厲王之嗜酒與紂無異王既沉湎於酒則所從所用自然不善此固王所自為也而以為非天使之然者應首章末四句而言耳既愆爾止則所謂威儀幡幡威儀佖佖也靡明靡晦則無間於明晦也式號式呼則所謂載號載呶也人當晝日有所作為今俾晝作夜則渾不視事也六章小大近喪即言如蜩如螗如沸如羮也人情怨亂如蟬之鳴如羮之沸則小者大者皆㡬於喪亡矣乃尚不知變而由行於惡不已其亦不仁甚矣則人之怨怒豈有既哉内奰於中國覃及鬼方所以極言之也
  七章匪上帝不時不時猶言不辰也王自不能用舊耳王能用舊則時亦當如舊矣程子曰自是無人豈是無時者正謂是也正使無老成人可用而先王之政法尚存獨不可為扶持憑藉之資乎唯其并人與法皆莫之聼用夫然後大命從而傾覆也
  八章如大木之掲然蹶起枝葉固未有害也而根本先自撥絶矣紂與厲王之世正如此也毎章必以文王咨商為言者盖欲厲王之知所畏知所警也其末又云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者則其感發於王者尤切矣
  
  一章徳與威儀内外之符也哲與愚徳性之反也抑抑然之威儀乃是徳之亷隅也故有哲人之徳則必冇哲人之威儀然今之所謂哲人者則未見其威儀也知是則無哲而不愚矣此其意盖以威儀為主故詩記以為自古論修身者之所同盖至切至近莫過於威儀也觀賔之初筵一詩則當時習俗都無威儀可知矣此所以有靡哲不愚之歎也下四句又釋上一句疾如所謂古者民有三疾之疾庻人之愚則是其氣禀之疾所宜有者哲人之愚則反其常而不可曉矣此甚言夫哲人之不可不敬慎其威儀也二章無競維人舊解皆以為所用得人而先生獨以為能盡人道者盖此詩夲為自警而作兼一詩皆不及賢人之說况首二章所重在威儀又以下二句觀之亦是盡人道之事不應說及所用之得人也此與頌中所言不妨各為一意正不必拘也無競維人謂無彊於人耳故引天地之性人為貴人若知得此理則下面許多事自住不得皆著如此做方盡自然四方皆以為訓也覺訓直大而詩記以謂徳行乃覺民之大者雖與上下句文意相協然直大亦自具覺民之意直則明大則著惟直與大則自然能覺人也 不為一身之謀而為天下之慮者訏謨也所謀者大則其命令之出也必審定而不易朝令夕改者不能訏謨者也不為一時之計而為長久之規者遠猶也所圖者遠則告戒于下者必以時而不忽號令不時者不能逺猶者也 盡人道也覺徳行也治己之事也訏謨定命也逺猶辰告也治國之事也内則治己外則治國諸侯之職舉矣終之以敬慎威儀為民之則者又所以著威儀之為重也詩記謂夲其切近者言之以承前章之意者是也
  三章此章則言當時習俗之不善而恐已或墮於其間正所謂自警者也觀賔筵之詩則當時之人顛覆厥徳荒湛是從而迷亂于政者可知矣先言迷亂于政者以承上章之意而言也所承之緒甚重而不可不思念也先王之法甚明而不可不求執也人惟耽樂之從則於此皆不暇顧矣是豈可不自警也哉
  四章此章承上章而言所為如此則必為天所厭棄矣無乃淪胥以亡如泉流之不可止歟是豈可不自警乎故必無内外無逺近無細大無常變皆當整辦飭備如此然後庻㡬近而吾民有所儀表逺而蠻方有所畏避也
  五章此章又承上章而言又當質我人民謹我侯度用戒一切所不慮之事質訓成與定惟成而後能定也益之告舜以儆戒無虞亦以罔失法度為先能謹我之法度則可以免不虞之患矣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治國之事也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治己之事也身正而後國治此尤不可不謹也前但言威儀而已至此章又兼話言言之威儀形於身者言語出於口者皆徳之符也故曰有徳者必有言人能慎其話言而不妄出敬其威儀而不妄動則在我者無不柔且嘉矣柔嘉謂温柔而嘉美也不柔則或至於麄暴不嘉則或至於惡厲麄暴惡厲則必至於荒耽酗酒敗徳亂政何有於威儀言語哉下四句又極言其言語之不可不慎也吟詠之久則使人愓然有訒言之意詩可以興與南容三復之意皆可見矣
  六章此章又承上章慎言之意而戒其言不可輕出而章末又言謹言之效以歆動之無易由言者戒其不可輕易也無曰茍矣者戒其不可茍發也至於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其言愈切而其戒愈至也常詠此二句則知所以慎謹於言語矣
  七章上二章既我以謹言語而六章之末又及夫謹言之效矣故此章又戒以當警懼於不睹不聞之中其事益宻矣是其次敘宜爾也輯柔爾顔言其顔色之温柔也不遐有愆言其心思之警懼也有是心則有是顔此亦内外之符也常能如是則豈至于有過失乎然人心操則存舍則亡天理存亡只在敬肆之間湏當於暗室屋漏之中不睹不聞之際常存十手所指十目所視兢兢業業之心不可有一息之間㫁方可若曰此非顯明之處人莫予見也此心一萌則便間斷矣所以如此者盖鬼神體物而不遺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其至也尚不可測度况可厭射之乎唯不敢有所厭斁則此心始無間斷也八章敬威儀慎言語戒謹恐懼於不時不聞之際則其所以脩徳者可謂至矣故此章言為徳而人法有必然之效而又戒以慎終如始君徳之在内者則必使之既臧既嘉而無瑕容止威儀之在外者則必使之既淑既慎而無過不僭則又言永無差謬不賊則又言永無虧損如是則鮮有不為人所法則者此必然之效也又戒以不可為浮言潰亂而怠惰放逸也
  九章荏苒柔木則言緡之絲而以為弓矣温温恭人則維徳之基矣此興體也武公年数九十五矣作抑詩以自警而三以溫柔為言無不柔嘉也輯柔爾顔也至此又明言温柔為進徳之基盖人才温柔則便是消磨了那客氣消磨得客氣則其徳方可進故明道先生謂義理與客氣常相勝只看消長分数為君子小人之别消盡者為大賢而横渠先生亦言學者先湏去其客氣惟温柔則可以進學温温恭人惟徳之基盖其所盖之多皆謂是也自此以下皆戒以聽言自警之意此章則先泛言智愚聼言有不同也古人之善言古人之徳也行之不待强揠順吾之徳以行而已此哲人之事也若不知徳硬要去做也不得
  十章武公老矣而使人謂其小子未知臧否可謂不自盈滿矣只此便見其温柔之意横渠先生又云既桑其心則聽言敬且信言示之事諭之明也言提其耳告之切也告之者既明且切則冝其有警矣而猶不之覺何哉借曰未有知識則亦既抱子矣况耄期之年乎則是宜有警也末而曉之曰凡民茍不自盈滿而能受人教戒則豈有早知而反莫成者乎其所以自厲者深矣
  十一章此章又言其不能聽受人言者以自警其意尤切矣我使誦詩之人自我也武公豈有是哉雖無是而自以為有是此聖賢兢業之心不自滿假之徳也柔嘉温恭之事也戒謹恐懼於不睹不聞之誠也謂之睿聖不亦宜乎 昊天孔眧我生靡樂者言昊天甚明其知我生之靡樂也其所以靡樂者即下文所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也武公平日之視人想亦如此故令人誦詩以警已而云然也人不知自修則以忠敎為見虐者多矣亦聿既耄終言其實也
  十二章此章則又以喪亂自警懼也若武公者可謂能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者也囘遹其一己之徳而使夫民至於困急無告則喪亂至矣
  章句先生嘗有說曰衛武公大段是有學問底人抑之一詩義理精宻詩中如此者甚不易得董氏舉侯包言衛武公作抑使人日誦於其側不知此出在何䖏他讀書多想見是如此又曰大凡讀書先曉得文義了只是常常熟讀如看詩不湏得着意去裏面訓解但只平平地涵泳自好大雅中如烝民板抑等詩自有好底 衛武公可謂老而好學不厭者也其所以至於睿聖者盖本於此詳咏武公之事又知人心之危一或懈怠則非心邪念將乘間抵巇而入之矣其所以戰兢自持者盖不可一息有所間斷也一詩之中曲折次苐惟篤志力行者當自知之未死之前誓當以此自警也
  桑柔
  一章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比周之盛時仁覆天下也捋采其劉瘼此下民比厲王殘虐害及天下也君子之心憂思不絶悲憫之久則其情況可知矣此所以號天而訴望其矜憐也
  二章王者豈能無所征役但出於不得已則民將悅而從之以忘其勞今也使人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若是則民不可得而用矣亂生不夷為亂日生而無平定之期也無國不滅無民不燼則甚言之耳君子之哀則哀其國家運祚之急蹙也
  三章居無所定則無以自安也徂無所往則無以避患也君子實維秉心無競非有所指言也盖言凡為君子則其心自無所争耳然不知誰實為此厲階而使至今為病乎此則指厲王言之也其辭婉矣四章土宇謂鄉里與室家也周在西故曰自西徂東前三章雖皆是征役者怨辭然二章則言亂生不已而要其禍亂之終言之三章則言行止無定而原其禍亂之始言之四章則言多矣我之見病也急矣我之在邉也情益切而辭益哀矣
  五章厲王暴虐征役不休非無事者則豈無所謀與所慎哉但皆不得其道故適足以長亂而自削故告之以所當憂恤者而誨之以序爵之事人君之職唯在於辨别賢否而用之耳况賢者之能已亂如濯之能解熱乎則厲王之所當急者何以哉於此而猶不能幡然致其憂恤則其何能善哉亦相與入於䧟溺而已
  六章人若遡風而立為風所廹則氣唈僾而不容息遇可哀傷之事亦然當此之際則不敢復有進為之心者宜也幸而有一人焉心欲有所進為而人皆使之勿進云事已如此雖進而有所不逮矣於是退而好此稼穡與民力作以代禄食且曰稼穡維寳代食維好夫使賢者自喜於力農以代食則時之不可為仕之不可進也可知矣
  七章觀此章滅我立王及上章荓云不逮則疑是詩作於共和以後宜矣然所謂告爾憂恤誨爾序爵又却恐非追刺之語故先生疑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則又承上章而言雖稼穡今亦盡病而不得以代食矣於是哀痛中國之皆危盡荒已将危困以死無有膂力更念天亂也
  八章順理之君所以能使民尊鄉之者以其能用賢也不順理之君所以能使民狂亂者以其能用不肖故也其所以能用賢者盖以能操持其心而不為私意所乘廣詢博訪必盡衆人之見重加考擇而謹慎以用之故也獨言相者舉重者言也能擇一相則所用無不賢矣其所以用不肖者則以任偏見以為善又執私意以行之故也人君用賢則民皆有定志用不肖則民皆眩惑狂亂奔競以圖進矣九章朋友既相譖毁則不復相與以善也上無明君則人倫攸斁故朋友道絶此所以進退皆窮也十章聖人明睿所照物無遯情故其所視所言無逺不察愚人則安危利菑㝠行倒曳不惟不覺而更狂以喜我非愚也於此豈不能一言哉但無如此畏忌何耳
  十一章上章之聖人愚人乃泛言之以刺厲王耳此章之良人忍心則指當時士大夫言也夫善人國之寳也所宜求訪而進用之忍心民之賊也所宜擯棄而决絶之今也維此良人則弗求弗廸維彼忍心則是顧是復厲王貪暴故其好惡悖理而用舍乖僻如此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此民之所以貪黷悖亂安為茶毒之行也
  十二章此章以風之行有道以興君子小人之所行亦各有道也作起也良人則起而為者皆用善道不順則違道悖理之人也其所行者唯以隱暗汚穢而已大抵君子之所為必光明小人之所為必隠暗君子之所行必髙潔小人之所行必汚穢光明高潔即所謂善道也
  十三章上章以上兩句興下四句此章則以上一句興下一句耳大風則有隧矣貪人則敗類矣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集𫝊以四句為一串說都載在下句我字上言女欲聽言則我對之然心知其不能用也故誦言而中心如醉凡若此者皆由王不用善故反使我悖亂如此也貪人謂榮公者是也敗類猶圯族謂圯敗其族類也榮公好利致厲王不得其終則於其族類盖可知矣十四章朋友謂同事者亦恐是指榮公而言予豈不知而作承上章聽言則對而言也言我豈不知其不能聽用我言哉然我之言亦或有中如千慮一得者謙辭也然我以言告汝盖往隂覆於女乃反加怒於我何哉
  十六章末兩章之言亦必有所指盖亦榮公之黨貪暴之徒耳故以為善背善詈職競職盗為㓂為民不利也所謂反覆其言所以深惡之者是也雖曰匪予者言彼既為惡言以詈君子而又自文飾以為此非我之言此乃善為反覆者之態也然我已得爾之情且事已著明而我已作爾歌矣其可得而揜覆哉此有所指明矣
  章句桑柔一詩至十六章長而難看詩記後逐章以數語說過庻㡬首尾為一教人易看但有未詳盡者今依集𫝊說修補之一章以桑之既采一朝而盡以比王室忽焉彫𡚁故其心悲憫而號天以訴也二三四章則述征役者之怨辭也五章則告之以聽任之道以救塞亂源而復憂其不能用也六章則承上章而言賢者憂懼不敢仕進而退親稼穡以代禄食也七章則又承上章言天降喪亂厲王不保其終而又下蟊賊病傷稼穡使賢者復不得以代食也八章則思古傷今而言厲王用人之際不考衆謀不通衆志而所用之人皆非賢者而民因以狂亂也九章則言上無明君下有惡俗朋友自相譖毁而進退不能也十章則言用事者大率皆昏愚無知之人安危利菑而已欲諫而不敢也十一章言王棄君子而厚小人民之貪亂安為茶毒也十二章又言君子小人所行各有其道也十三章則又專言貪人毁類我欲告之而心知其不能聽用故雖誦言而其心如醉由王不用賢者故使我悖眊如此也十四章則承上章而言同寮不正不能聽用我言而反以赫怒加我也十五章則反覆言其所指之人専為反覆競為不利而深惡之也十六章則又反覆言其専為㓂盗善於反覆而直詆之也芮伯之言如此則當時在朝之人可知使反覆㓂盗之人聚於一朝則厲王之不終宜哉
  雲漢
  一章夜觀雲漢知無雨𠉀因仰天而訴之如此惻怛之仁也何辜今之人言斯民何罪而遭此知所職也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禮無不舉誠無不盡也天何為而不我聽乎
  二章先郊後宫先尊而後親也上下先天而後地也靡神不宗徧舉所祭之鬼神也前言舉舉其禮此言宗極其尊也后稷不克上帝不臨先親而後尊也不言地及他鬼神者舉尊親以該之也救災人事也故言后稷不克臨享神事也故言上帝不臨耗斁下土何為適當我之身乎不敢知之辭也或者之說意尤切然觀詩之意及上意寕字義恐只當如舊說
  三章推字作推測之推亦通但以下章沮字觀之恐亦只當作推去之推周餘黎民靡有孑遺言災之及民者甚矣昊天上帝則不我遺則言又將及已也豈可不相與極其畏懼之誠哉先祖之祀亦將遂絶於此也
  四章上章兢兢業業如霆如雷者言我心極於危懼而天怒未之息也此章赫赫炎炎云我無所者言天旱方其未已而我身無所容也大命近止即上章所謂則不我遺也靡瞻靡顧言天不覆佑而無所瞻仰顧望也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寕忍予以望之者各有輕重之不同也
  五章魃旱神也旱之為災如此豈無主之者是必有神也旱虐之如惔焚如水患之為昬墊也則不我聞則又甚於不我助也寜俾我遯寜亦何也言昊天上帝何不使我遯逃而去位乎
  六章言欲去則出無所之故復黽勉而不敢去也蘓氏以畏為不敢甚當胡寜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則孔夙方社則不莫皆自反之辭也我雖自反如此而天則不虞度也然我之敬㳟明神不敢少怠則明神乎宜亦無所恨怒也
  七章歲凶年穀不登故上下離散無有統紀止言百官者百官猶如此則萬民又可知矣百官既窮病如此則宜無一人不欲周救百姓自言不能而遂止不為者君吏民三者相湏有一病焉則皆受其病此理之必然也瞻仰昊天云如何里盖又呼天而訴之言其如我之憂何也此亦人窮則反夲之意八章此又承上章靡人不周無不能止而言大夫君子所以竭其精誠助王昭假於上天者已不遺餘力矣今雖死期將至然不可棄其前功當益求所以昭假者然此亦非各為一身之謀也乃所以為萬民為百官耳於是又呼天而訴之以終求安寧之恵也張子不敢斥言雨之說甚當於篇終尤見宣王畏天之誠也
  崧高
  一章申伯甫侯皆姜姓之國神農之後四嶽之子孫也而為周室之世臣今申伯又以元舅之尊而出封於謝功業之盛富貴之極是豈無自而然哉故吉甫作詩以送之而推本其所以生者以為嶽降神而然也其㫖深矣故董仲舒亦以為上天祐之為生賢佐焉此詩本送申伯而并言甫侯者以其同出或又嘗共事故也
  二章申伯之亹亹乃大禹孜孜之心也唯其有是心故王使之纘其先世之事作都於謝而使諸侯以之為式法也又使召伯徃定其居宅以成是南方之謝國使申伯後世世守其功葢又欲為其久長之計也召伯之所以定其宅者固必有其道矣故先生并載或者之說於後
  三章庸恐只是言城定居宅作城郭徹土田王皆使召伯先營之居宅定然後築城郭城郭立然後徹土田觀下章有俶其城則城亦召伯為之也王命傅御遷其私人者申伯為卿大夫時葢必有家臣今出封於謝不敢自與之徃也故王命其家臣之長使遷之
  四章申伯之功召伯是營言凡申伯之功皆召伯所營也有俶其城者言城則始作若寢廟則先居宅而成之矣召伯既迄事而告王故王錫申伯以車馬而使之就國也
  五章此章言王遣申伯之有禮也路車乘馬所以終上章之意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非苟封之謝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非茍與之圭也徃近王舅南土是保欲其保鄣此南土也
  六章此章言王餞申伯之誠意也信邁誠歸先生以為以見王之數留疑於行之不果故也者深得詩意王先使召伯為之定居宅作城郭以成其國徹土田遷私人以分其業終又斂賦稅積餱糧而後申伯之行無道路留滯之虞於是以禮餞之則王之待申伯者可謂至矣
  七章此章不徒見申伯之宜其職亦見王之用申伯得其當也不顯申伯言申伯之甚顯也親則為王之元舅賢則為文武之士之法則始言番番但見其武終則并文言之
  八章此章則言申伯之徳今之其國必有成功著聞於四方之侯國此吉甫所以作詩送之也柔惠柔徳之善也直剛徳之善也其徳剛柔相濟文武兼資故能揉治萬邦而名聞著於四方之侯國此尹吉甫之詩所以不容不作也其詩孔碩言其詩之甚大也其風肆好言其聲之遂好也如是而為申伯之贈則光寵矣
  烝民
  一章首四句尹吉甫亦是平說將下來而包涵至大義味淵永使孔子讀之而贊其知道而孟子又引以為性善之證其㫖深矣所謂有徳者之言也宣王之臣有尹吉甫之學問文章以宣揚道達上下之情有仲山甫之才徳功業以輔賛彌縫宣勞内外則其致中興也宜哉 天佑人君莫先於生賢佐莫長於生賢子孫
  二章柔嘉即所謂柔善過其則則入於惡矣令儀令色柔嘉之𤼵於外也小心翼翼柔嘉之存於内也古訓是式學問之不忘也威儀是力進脩之不怠也其措之事業則上以承順乎天子下以布宣乎王命是皆柔嘉之徳致然也
  三章式是百辟與崧高言式是南邦同謂為諸侯之所法也此言冢宰之事纉戎祖考王躬是保此言太保之職出納王命王之喉舌所謂典司政本也賦政于外四方爰𤼵此言經營四方也至於今兹築城於齊則亦經營内外之一事也
  四章肅肅尊嚴之意王命之尊嚴如此山甫則奉而行之邦國則有順有否山甫則能明而辨之此則承上章賦政於外四方爰𤼵而言之也大凡徇外者多忘乎内而山甫又能以明哲而保其身守己者或簡於人山甫又能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此其為全徳也歟
  五章二章既稱仲山甫之徳柔嘉故此章又以其剛亦不吐不畏强禦者言之柔而不過乎則則時當剛而剛矣先生謂柔嘉非軟美保身不枉道者併上章以保其身而言之也
  六章徳者人之固有自一身而言之隨用而足故舉之甚易不啻如一毛之輕只為氣質物欲為之遮蔽故懵然不知非知至意誠者莫能舉也 舉在我之徳補在君之闕此亦非強立者不能山甫之徳至是又不可獨以柔稱矣 愛者秉彛之性莫能助者拳拳之心
  七章毎懐靡及應四章之夙夜匪懈也言每懐靡及故說車馬之健與疾言王以禮遣之則說四牡之盛鸞聲之和以見騶從車馬之光華末章之騤騤喈喈則又言其既行之儀也
  八章人不足適政不足間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仲山甫以冢宰兼太保内外之事無不總理而其輕重緩急之序則於心自有定見此意也唯尹吉甫能知之故作詩而告以遄歸焉所以安其心也穆如清風者言如清微之風化養萬物感而入之意味深長也仲山甫而三讀焉則知其能度其心矣章句崧高烝民皆尹吉甫作只觀此二詩則當時人才之盛如此宣王安得而不中興哉詳味二詩之意則仲山甫之人品尤優有非申伯之所能及者有學者問崧高烝民二詩皆是遣大臣出為諸侯築城先生曰此也曉不得封諸侯固是大事看黍苗詩當初召伯帶領許多車徒人馬去也自勞攘古人做事有不可曉者如漢築長安城都是去别䖏調𤼵人來又只是數日便休詩云⿰氵専 --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注家多說是燕安之衆某說即召公所封燕國之師不知當初何故不只教本土人築又湏去别䖏𤼵人來豈不大勞擾古人重勞民如此等事却又不然更不可曉强說便成穿鑿又日看烝民詩及左𫝊國語周人說底話多有好䖏也是文武周公立學校敎養得許多人所以𫝊得這些言語如烝民詩大故細膩劉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皆說得好 又有問者曰氣質之害直是令人不覺今非特讀書將就他氣質上說且如每日聽先生說話也各自以其所偏為主如十句有一句合他意便硬執定這一句先生曰是如此且如仲山甫一詩蘇子由專歎美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二句㳟伯偏喜柔嘉維則一句某問何不將那柔亦不茹以下四句故好某意裏又愛這四句問柔亦不茹剛亦不吐却似中平曰也自剛了問剛底終是占得分数多曰也不得只是比柔又較爭
  韓奕
  一章韓侯即位除服以士禮入見天子而聽命王既錫命之而歸詩人作此詩以送之故首言韓國之鎮山乃禹所甸治今韓侯自彼而來受天子之命使繼世為諸侯皆所以寵光韓侯也無廢朕命為王言以戒之使不可廢墜我之所命也朕命不易猶言朕命不再以見其信任之篤也夙夜匪解勤也䖍共爾位敬也為諸侯而能勤與敬若此則能無廢朕命矣榦不庭方以佐戎辟言我既信任於汝如此之篤則韓侯自可力脩其職業有不來庭之諸侯則助王以榦正之也以末章觀之則其所正者亦追貊之國耳
  二章此章又言韓侯禮儀車馬之盛以見其光寵也自其行耒而言故先及於馬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言其事之重禮之盛也
  三章此章則言其出祖鄭箋謂尊其所往去則如始行者是也末稱侯氏則知顯父以天子之命出餞其行所以見殷勤留戀之意也酒之多及衆也殽之薄示儉也贈之厚示恩也
  四章此章言韓侯覲禮既畢而遂就王國親迎以歸也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由是推之則蹶父者厲王之壻又周之賢卿士也此言韓姞家世之貴盛也韓侯迎止于蹶之里蹶父時為卿士其里必在京師也此言其親迎之得禮也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言韓侯車馬輿衛之光顯也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言韓姞娣姪之盛儀容之美亦有以當韓侯之心也
  五章此章承上章言蹶父亦能為其女擇所歸也蹶父孔武靡國不到者言其武勇健敏其為卿士出使侯國所歴之多而為其子韓姞擇可嫁之所莫如韓國之樂也重言甚樂之韓土有川澤之訏訏北地少得川澤而獨韓之川澤訏訏然大也既言川澤之大故遂言魴鱮甫甫然之大麀鹿噳噳然之衆不唯水陸所産如此衆多而又有熊有羆有貓有虎又見其深山大澤多出此等猛獸也其國所產之物且如此則其所居之人又當何如哉慶既令居韓姞燕譽者言既喜韓姞之有此善居則韓姞之安與樂也可知矣上章言韓侯之迎韓姞有以當其心此章言韓姞之歸韓國有以適其意男女相稱夫婦咸和則家道正矣家齊而國治此固天子之所喜而王朝之臣所贊詠也
  六章此章則又言王之委重於韓侯而勉以强於自治而修其職貢於王也言韓城之大乃召康公奉王命而以燕國之衆築而成之而又命因時百蠻而長之則王室之視韓亦重矣今又錫韓侯以夷狄追貊之國使為之伯焉然則韓侯固當上體此意而實修其城池治其田畆正其稅法而以其國之所有時貢於王也但言三獸之皮者猛獸韓國所富有故令貢其皮焉亦以見不强責其所無也
  江漢
  一章首章但言師衆之行皆莫敢安徐而曰我之來也唯淮夷是求是伐耳其志専其氣銳有不戰戰必勝矣故次章便言其成功
  二章所伐者在南之淮夷耳而言經營四方者南亦四方之一也四方既平則王國庻可平定所謂柔逺能邇也時靡有爭王心載寧又見宣王之以天下為心一有爭鬩則王心之不安也讀此章見宣王能以天下之心為心而召公又能以宣王之心為心也
  三章召穆公既平淮夷王因命以辟四方東西南北之疆界井其田畝重新一一整頓一番使復先王之舊不以亂既除茍安而遂已此可見宣王眞能明文武之功業也使後世之王者常能如此則荆楚何能獨張王於南方邪夫辟其侵地治其疆界井其田畞豈無以為病者淮夷甫平而遽然為此豈無以為急者而王之心則不然也但欲反舊而使之取正於王國之法度耳於是召公遂疆理之至於南海而止經理南方而極於南海則無有不到者矣
  四章此章則言王始命來江漢之時使之徧治其事以布王命且曰昔文王武王受命之時唯康公為楨榦今穆公無以予小子之故但自為繼嗣爾康公之事可也爾若能開敏爾之功則我當以福祉錫女也肇謂自爾開之敏則自能有功也
  五章于周受命自召祖命使召公受命於岐周者從其祖康公受命於文王之所也岐周文王之所居也雖文王之命而實自康公而受之故曰自召祖命也人君䖏崇高富貴之極故人臣欲報謝者他無得以加之唯曰夀考之長及子孫之多而已
  六章召公之報謝天子不獨口稱其萬年而已既歸又答稱天子之美命而作康公之廟器以勒王䇿命之辭而考其終之所成又祝天子以萬夀焉所以頌禱天子者至矣下四句又所以致戒也天子之明徳不息則令聞亦不已故美其令聞而進之以不已之誠也穆公本以平淮夷而受賜今乃不言其武功而但願天子陳其文徳以洽四方之國則用兵豈聖人之得已哉而穆公愛君之忠誠亦至矣
  常武
  一章江漢既言遣召公平淮夷矣而常武又言宣王自將以征淮夷者意者召公乃征淮南之夷而宣王則自征淮北之夷也召公征淮南之夷故疆理至於南海宣王征淮北之夷故但言省此徐土而已稱其世功以美大之者見當時之重世臣也既敬既戒臨事而懼也敬戒乃用兵第一義能如是則成功可必而南國可惠矣南方之國則淮南諸國也葢徐州之夷南侵諸國為之不安故其言如此二章天子親命太師以三公出將又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之皆所以重其事也命大將則曰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恵此南國命其副則曰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䖏三事就緒者宜也大將則總其綱副將則詳其目也兵以速為上久則毒民而傷財
  三章赫赫業業言有嚴天子之威靈氣燄烜赫而盛大如此也周自夷厲以後王師不出久矣今宣王乃自將以征不庭故人望其威嚴如此也然王師之行則不急不徐自有常度本為徐方繹騷而徃震驚之今果然如雷如霆而徐方自然震驚矣有以震動驚懼之則亂自然止古人用兵多是如此何待親與搏擊以至多殺人哉
  四章此章則言或有不服者亦不免於虜執然但不過君臣各奮其怒厚集其陳而執之耳截彼淮浦王師之所者言王師在淮浦之上有截然不可犯之勢也臨戎不可以不怒不怒則無以作士氣也五章此章則承上章而言王旅之盛如此疾言其栗衆言其盛不可動言其靜不可禦言其强不可絶言其屬不可亂言其整不可知言其深不可勝言其無敗之形以此濯征徐夷焉得而不服乎六章此章則功成而歸美於王之詞也言由王道之信大故徐夷自然来服非獨兵威使然也甫得其不相違悖王則振旅而歸無求多之意既盡歸美之義而又寓規戒之忠焉
  瞻卬
  一章我則瞻卬昊天而天則不我恵顧也固已甚病而不寜矣又降此大亂使國家之勢𣕕杌不安而士與民皆病也小人而為之蟊賊者無有平夷届止之期刑罪而為之網罟者無有平夷瘳愈之望則士民之病未已也此葢極言天下之病
  二章上四句承上章蟊賊之言而述其侵牟奪取於人者反覆無常也下四句則承上章罪罟之言而述其拘繫縱釋於人者反覆不當也
  三章此則始言其致亂之由哲夫成城哲婦傾城便判得男女之徳不同了婦人而有男子之徳未必不為禍也懿厥哲婦指褒姒也褒姒非不美也非不哲也而為梟為鴟非不能言也而適為亂階厲字便應首章厲字說故下文便說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也匪教匪誨時維婦寺者又所以結上文長舌之言他人之多言則有教誨於人之益若婦寺之多言則非誣譖夫人則戕敗於己而已豈可近也先生𤼵明婦寺相倚而為姦之意而并收歐陽公之說以為有國家者之戒其意切矣
  四章先生謂婦寺以其知辯窮人之言者知則哲也辯則長舌也此章亦承上章而言婦人而有知辯者之為害也以其知辯窮人之言用心慢害而變詐讒愬不知自咎責而但曰不為害此說盡婦寺之情狀婦人不務蠶織而圖朝廷之事正如君子不務義理而知商賈之利也
  五章夷狄隂類也自古寵任婦寺者多致夷狄之禍危亂之君大抵不忌其所當忌而惟忌忠臣義士之正己者此其所以淪胥于滅亡也君有君之威儀不弔不祥則與君之威儀不類矣已既不仁無禮又無君子以正救之此邦國之所以殄瘁也
  六章善人云亡乃天之降㒺也重言之以深致其意幸王之或悟也
  七章此又承上章心之憂矣而言我心之憂既已久矣非自干之也故為亂不在先後而適當我之身乎今已勢窮事廹而無可為矣故又冀幸於天庻㡬能有以鞏固之耳然天亦豈可外求乎亦惟王之改過遷善則天無有不能鞏之者如此則庻㡬無忝爾祖先式救於爾孫子也
  召旻
  一章言天之威怒甚為急疾故其所降之喪亂甚厚病我以饑饉使斯民盡以流亡内而國中外而邉境悉皆荒虛也此與瞻卬首章同皆極言其喪亂也
  二章此章則言致亂之由蟊賊之人内潰其心腹昏椓之人靡供其職業但相與為潰亂邪僻之行而王乃使之治平我之邦國則豈不至於危亂乎
  三章此又言王之舉措顛倒錯謬用者不賢而賢者不用夫小人之不可用亦明矣而臨亂之君所以必用夫小人者葢以其心實不知其惡耳然亦以臯臯訿訿者善於毁人以自葢故也立亂人之朝而獨戒敬恐懼甚病而不寕則豈容獨立哉終必為人所擠排也
  四章以旱草喻其國之無生意終必潰亂而已也
  五章世之亂也氣象分明是日改月變人不自知唯仁者覺焉此詩人所以歎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也此詩専刺幽王任用非人故知疏與粺指君子小人而言疏糲而遇精鑿則疏糲者自變小人而遇君子則不知自替何哉愴怳謂憂亂而無情緒之意
  六章上章言禍亂之日亟此章言禍亂之從起不云者猶言豈不云也與下文不烖義同而先生解作今不云然者何哉池之竭豈不云由外之不入乎泉之竭豈不云由内之不出乎然則幽王之所以致亂者豈不由任用之非人乎不烖我躬者言害之廣憂之大而將有無妄之烖及於我身也冇學者問此章集𫝊作賦體竊疑是比體未知如何先生曰作比為是又曰大凡讀書先曉得文義了只是常常熟讀如看詩不湏得著意去裏面訓解但只平平地涵詠自好因舉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四句朗詠者久之
  七章此則明言先王用得其人而興今日用非其人而亂任用一垂而效驗大異因歎今世雖亂而豈不猶有舊徳可用之人乎葢天下雖亂亦豈盡無賢人君子哉特以上之人不能用而隱伏不見耳














  童子問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八       宋 輔廣 撰頌四
  周頌清廟之什四之一
  清廟
  一章周雅當涵詠至於頌則尤不可不涵詠也如清廟之頌涵詠之則意味深長若用言語解著味便短周公祀文王於穆然清廟之中其顯相諸侯之徳則既敬且和焉其執事之多士則又無不執行文王之德對越在天言敬之存乎中者同乎天也駿奔走在廟言敬之見於外者敏於事也即是而觀則文王之德豈不甚昭明乎豈不可尊奉乎信乎其無有厭射於人也讀是詩當以身體之若親其時處其事則一時之氣象可見而文王之徳無厭斁於人者可知矣有學者請於先生曰或疑清廟詩是祀文王之樂歌然初不顯頌文王之徳止言助祭諸侯既敬且和與夫與祭執事之人能執行文王之德者何也某曰文王之德不可明言凡一時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與執行文王之德者即文王盛德之所在也必於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見其不可揜之實則詩人之意得矣讀此詩想當時聞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何待多著言語委曲形容而後足以見之哉妄意如此不知是否先生曰此說是章句書大傳言在廟中之人聞歌此頌凡曽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今讀此詩雖未嘗識文王亦當如見文王方是善讀詩
  維天之命
  一章天道深遠無有窮已文王之德純一不雜故與天無間亦無有窮已此言文王之德與天為一也後四句則言己與後王皆當法文王不已之德也程氏謂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最好玩味若有二有雜則便有間斷先後矣 何以恤我不敢自必之辭也我其收之幸之之辭也駿惠我文王自期之辭也曽孫篤之又望於後人之辭也
  維清
  一章清廟言人人被文王之德維天之命則言文王之德維清則言文王之典雖同是祭文王之詩而其意則各自不同典謂法度典章清謂清明言其法度典章清明整潔而無有曖昧叢雜之弊也緝熙謂此清明之典成非一日緝續而後能致也所謂祀典盖亦在其中故下文便說肇禋周之祀典自文王始之至周公而成之文王之典實維周之禎祥者可知矣疑有闕文者恐是文王之典下湏更有數句詠文王之典之辭然後以下三句結之也不然不應如是之畧不以符瑞為祥而以典法為禎盖有是典法然後有是成效此其為禎祥也大矣
  烈文
  一章烈武也文文也辟公猶言君公也祭畢則飲福受胙故於其獻助祭諸侯而歌此言我之所以獲此福者實維諸侯助祭而得之是諸侯錫我以此祉福也兹者有所指之辭又言不但錫此祉福而已又將惠我以無疆之休使我子孫保之也無封靡於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者此言諸侯既惠我以無疆之祉福而使我子孫保之則我亦當念汝之有是大功而使汝之子孫繼序而益大之也先言無封靡於爾邦維王其崇之者盖諸侯必無自封殖侈汰害於其國故王得以尊崇之而後念功之不忘而使爾子孫得以繼序而益大之不然則有害於國而自絶于天天子不得而私庇之也莫強於人因上文烈字言之也莫顯於德因上文文字言之也四方訓之不敢逆也百辟刑之有所法也於乎前王不忘者又嗟歎而言前王所以使人不能忘者不過以此而已此又戒飭勸勉之辭所謂忠焉能勿誨乎可見於此 中庸以篤恭而天下平解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兩句其義廣大學以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解於乎前王不忘一句其事實
  天作
  一章高山大川皆天造地設也大禹但能甸之耳故曰天作治荒謂之荒猶治亂謂之亂也大王始荒之而亦曰彼作矣者推大王與天同功也舊說訓徂為往雖若與上句之辭協然云彼往矣則不敬又釋下句為岐周之人既載其夷易之道亦無意味故一定徂作岨而以岐屬上句如韓文公所謂彼岐有岨云爾有夷之行則以為人歸之者衆而有平易之道路意方妥帖又與皇矣詩所言相應祖先所以經理其始計安其後者既已甚艱勤矣則子孫固宜世世保之而不失也
  昊天有成命
  一章不敢康戒謹恐懼也不宏則體不盡不深則見不徹不静則不能到冲漠無朕處不密則不能到萬象森具處宏深陽之德也靜密隂之徳也合是二德則能承籍乎天之命我者矣夙夜者無間斷也能夙夜基命宥密則能繼續光明文武之業而盡其心才有間斷則文武之業便有蔽昧處而已之心亦不能盡矣天命也文武之業也已之心也天下之安也皆是一統底事
  我將
  一章周之時祭天於郊以后稷配此言天與文王故知是宗祀明堂之樂歌 不敢必者所以尊之也必其然者所以親之也我其夙夜畏天之威於時保之者所以自盡也在彼者雖有不敢必與必其然之異在我者則不敢不自盡也 儀以為儀也式以為式也刑以為法也疊言此三字以見凡所云為動作不敢忘也日靖猶言日新言工夫接續也 天固無一物之不體況聖人之誠敬乎然聖人則不敢以是必於天也唯其不敢必於天此天之所以右享之也若夫文王之典我既不敢忘如此則文王之右享我亦當如我之儀法夫文王矣所謂若有見其必然是亦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之意 夙夜畏天之威則儀式刑文王者益至而安靖四方者益久此其所以能保天與文王降鑒之意也章句或問我將之詩乃祀文王於明堂之樂章詩傳以為物成形於帝人成形於父故季秋大享帝於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時此乃周公以義起之非古禮也不知周公以後將以文王配邪以時王之父配邪曰諸儒正持此二議至今不決看來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禮不知在武王之時在成王之時若在成王時則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見又問繼周者如何曰只得以有功者配之
  時邁
  一章時邁其邦盡天子之職也昊天其子之不敢必也然細思之則知天實右序于我周也故使我薄言廵狩以震動之而四方諸侯莫不震懼而畢朝又能懷来柔安乎百神以至于河之與嶽亦莫不感格而来享我祭盖王巡狩殷國則諸侯畢朝羣祀具舉故也信乎周王之為天下君則昊天誠子之矣自實右序有周而下言已然之事自明昭有周而下則言已後之事自期其當如此也明昭有周贊周之為周昭明于下以對越于上也式序在位言當以慶譲黜陟之典以式序在位之諸侯所以對天之右序有周也又收歛其干戈弓矢而益求懿美之德以陳布於中國懿德文德也此與諸侯相期以文德治乎諸夏而無或相尋於干戈弓矢之中也所謂偃武修文者是也如此則信乎王之能保受於天命矣雖詰爾戎兵張皇六師設司馬以敎閲在周自有不可廢者而與諸侯相期之志則固不在此也
  執競
  一章武王能持自强之心而不息故天下莫能强於功烈之盛此盖内外之符也成王康王之德所以顯明而上帝之所以君之者豈無自而然哉此四句皆主武王而言之也自彼成康奄有四方乃專言成康之德斤斤訓明與察亦有不已無間斷之意應上顯字而言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則言作樂以祭樂聲之和而受福之多降福簡簡而下四句又言既祭而燕威儀謹重故福禄之來反覆無厭也所以然者皆由武王之心自強不息成康之明斤斤不已之故
  思文
  一章聖人之德文武最盛文陽也武隂也而文取數尤多舍刑威征討之外皆文也立我烝民者即虞書所謂烝民乃粒是皆后稷文德之至也特言貽我来牟意者二麥是后稷時始出故史記亦特言稷好種麻麥而已蓋麻麥與秬秠糜芑皆肇始於后稷也帝命以此徧養下民故稷因以敎民稼穡種藝徧於天下無有疆界之限民既得以生養君臣父子之常道因可以陳布於中國也孟子論稷敎稼穡契敎人倫之事盖夫生育之道無此疆爾界之殊至於五常之教則止可及於中國而已夷狄則固有所不能受也
  周頌臣工之什四之二
  臣工
  一章序以為諸侯助祭遣于廟之詩者止以王釐爾成来咨来茹兩句生說又以首句不言諸侯而言臣工故孔氏又謂成王將遣諸侯不直戒其身而戒其卿大夫以警切之乃是創為此說以足成序說之誤明甚故先生以為戒農官之詩臣工保介皆言其官也終篇皆敕以務農之意觀此則其為戒農官之辭無疑矣然所命之官多矣他皆無詩而特命農官則有詩者想是周人以農事開國故成王周公特作詩以戒敕之以重其事也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總敕羣臣百官使各敬其公家之事也王釐爾成者葢周家當時每事皆有成法布在天下況於后稷教民稼穡之事乎羣臣百官或有所不知故使之来咨来度也咨問度謀也保介助王耕籍田者介有副意故以為農官之副自此以下則專戒農官之辭維莫之春亦又何求戒之使及時而專務農事也如何新畬又問所治之新畬今如何也新田則費工多故舉新而該舊也於皇来牟將受厥明又歎美二麥之種以為今亦將熟而得以受天之明賜也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先生以為此明昭之上帝又將賜我新畬以豐年者甚當一年之間夏則有麥以接濟秋則有榖以蓄積天意之於民固亹亹然不已而民之受天賜亦亹亹然不已此成周之盛時事也命甸徒具農器者盡人事也奄觀銍艾者徯天命也
  噫嘻
  一章臣工是成王戒農官之辭噫嘻疑是康王戒農官之辭若是成王之詩則不應言其諡也噫嘻亦嗟嗟之意既昭假爾言昔時成王嘗進爾農官而戒命之矣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使農官盡其所職以俾萬夫如是也亦服爾耕十千維耦者使萬夫各自并力齊心如合一耦以耕也三爾字皆指農官而言其職既以萬夫為界則萬夫之發私田服耕事皆農官之已事也
  振鷺
  一章人情見白物自是喜見黑物自是嫌如鷺與烏之類皆是純淨潔白不受㸃汚也是可喜莊子謂虚室生白白畢竟是好故以鷺比客来助祭之容貌修整也或曰興也然又似比 在彼無惡其心公也在此無斁其心厚也公則順天厚則盡道必如是然後可以夙夜以永終此譽也尊之曰客又以鷺比所謂譽也庶幾不敢必之辭也夙夜無或息之意也永長也終竟也
  豐年
  一章黍稌熟則百榖皆熟可知矣高廩及秭則委積至多可見矣如此然後可以為酒醴以進祖妣既洽百禮則降福孔皆亦宜矣
  有瞽
  一章瞽言作樂之人也庭言作樂之處也兩句總序其事是也業虡所以懸鐘磬而崇牙樹羽則其飾也故先言之鼓衆音之主也故次言之柷圄所以止樂者也故末言之於是結之以既備乃奏而又言簫管備舉簫管乃樂器之至微者至微者莫不備舉則凡樂之器無或有闕可知也喤喤聲大而和也鳴聲之小者也肅雝和鳴言其敬且和也先祖是聽合衆樂之聲如此而奏之於廟庭則先祖之神其必聽於是矣永長久之意言不獨今日觀之也
  
  一章魚乃澤物之美者故薦之宗廟以致其孝心焉今月令但有季冬薦寢廟之文而已季春薦鮪乃序說也古注以為冬魚性定春鮪始来似亦可取魚性定故其肉味肥美可薦但春鮪始来無所考耳
  
  一章諸侯之來也雝雝然而和其至也肅肅然而敬此善於形容者也来而不和則有勉強不得已之心至而不敬則有怠緩不敏事之意助祭之人則有諸侯之尊為天子者則有穆穆之容此又形容其一時在廟致祭氣象如此於薦廣牡而下四句則言諸侯薦廣牡以助祭事庶乎文王来享以安我孝子之心稱孝子者親親之辭也假哉皇考總宣哲維人以下四句綏予孝子總綏我眉壽以下四句宣哲維人以下四句則言文王之德安于人而格于天所以能昌盛我後嗣之人也人為萬物之靈維通與知所以盡人之道文武之徳所該者甚衆故曰備君之德堯之德廣運亦曰乃武乃文而已人道立故天道成是以能安人者則能燕及於天也天之佑君者莫大於予以賢子孫是以能燕及於天則能昌我後嗣也綏我眉夀下四句則承上章而言所以綏我之實如此故我所以得享右乎烈考與文母也章句先生據周禮論語定此詩為徹祭所歌據詩辭定為武王祭文王之詩當矣又以論語三家以雍徹例之則知後或通用於他廟者可知也
  載見
  一章法度云者所該廣德禮刑政皆是也諸侯來見天子豈特勉循故事而已固將有所取法也休美也烈功烈也光輝光也言其功烈與輝光又皆休美也旂所以為章識故先言之和鈴鞗革皆有和聲故次言之以孝以享者致其孝誠以奉祭祀也言已率諸侯以致孝享則武王必當享之以介我之眉壽我當長言保之以有此既大且多之福然凡若此者皆是有德之諸侯助祭以致之安我以是多福而使我繼續以明之至于純嘏則又全備於多福也
  有客
  一章萋且敬慎貌又似有文章貌敦琢選擇也亦有整飭之意其始至也慎重其事如此非以媚乎周也誠之至也所謂在彼無惡也宿宿一宿而又一宿也信信再宿而又再宿也愛之而不欲其去也去而復追還之所以安而留之者又無方焉慇懃之意如此非以私商也厚之至也所謂在此無斁也既與之以甚大之威儀則其降之以甚大之祉福可知矣此則慰安而勸勉之辭也
  
  一章武王故稱其莫强之烈文王故稱其信有之文父子一心文武一道但文王開始武王成終有先後之次耳勝殷止殺以致定其功所謂神武不殺者也此詩與書武成所載文王克成厥勲予小子其承厥志之意同世儒執以為文王全無取天下之心者不幾於固乎
  周頌閔予小子之什四之三
  閔予
  一章閔字與下疚字相應周至成王之時可謂成矣而曰遭家不造者王業雖成天下雖治而成王之心常若未成未治也如此然後能保其成若自謂已成已治則殆矣匡衡可謂善説詩也成王䘮畢思慕意氣未能平者所以釋其字義䘮畢思慕所以釋㷀㷀字意氣未能平所以釋在疚字葢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則又以言其效驗也非是成王固欲為此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然其所以就文武之業成大化之本則實由於此也惟成王之能如此所以知武王之所以繼志述事者為終身能孝也又言武王之所以孝者能思念文王常若見其升降上下於朝廷之上也葢成王身履其事故能知武王之如此故夙夜敬止以繼文武之序而不敢忘也
  訪落
  一章成王自言其欲延訪羣臣以循武王之道則於謀始之義既得其綱領矣延訪羣臣所以盡下情率時昭考所以守家法二者相資盡下情而不守家法則内無主守家法而不盡下情則外無助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又歎武王之道甚逺而恐在我有所不能及也味此意則成王固已黙識夫武王之道若不曽用工夫則便以為易矣豈識此味哉將予就之繼猶判渙言將使我勉強以就之猶恐其力量不足意思不能接續或至於判渙不能收拾聚蓄其道於我之一身也於是又歎以為予乃幼冲小子未能任國家之多難此盖指武庚之事而言則亦當繼紹武王内外所行之事上下於廷指其外事也陟降於家指其内事也庶幾賴武王之休以保安明顯我之身而已
  敬之
  一章毋不敬可以對越上帝天道之明命不易保唯敬則能對越之若曰高高在上則便是不敬不敬則自絶於天矣常敬則見其陟降於己所為之事日監在兹也陟降厥士即所謂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也此以上述羣臣進戒之辭此以下成王自言以答之也序直以為羣臣進戒之辭則維予小子一句如何說故先生用孔氏說而分之不聰知有所不及之事不敬行有所未至之事日就就一事上言月將就大本上言成王自知其知與行皆有所未至故欲勉學問庶幾日於事上有所就月於本上有所將繼續不已以至於光明又賴羣臣助我所任之事而示我以顯明之德行則庶乎其可及耳日就月將學有緝熙於光明所以自責於己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所以外資於人責於己者盡資於人者廣則大學明明德以至於平天下之事庶乎其可及矣故先生嘗語學者曰詩中說得學有緝熙於光明此句最好葢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為學者要令其光明處轉光明所以下緝熙緝如緝麻之緝連緝不已之意熙則訓明字心地光明則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見得且如人心何嘗不光明見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道不是何嘗不光明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種人自謂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曾照見似此光明亦不濟得事今釋氏自謂光明然父子則不知其所謂親君臣則不知其所謂義說他光明則是亂道
  小毖
  一章儆戒無虞舜之事也予其懲而毖後患成王之事也下此則殆矣此篇葢為管蔡之事而作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曰予曰自曰肇曰允自反之至也如此則能自訟其過矣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自度之切而憂慮之極也悔之極反之至憂之深慮之遠求助之意雖不言而可見矣閔予小子言欲法武王之孝思念文王而繼其序訪落言欲謀之於始以循武王之道敬之言天命不可不敬而欲自强學問求助於羣臣小毖言欲懲前失以謹後患其意尤為切至
  載芟
  一章載芟載柞言其開闢時也其耕澤澤言其耕耨時也千耦其耘言其耘耔時也至是則其田間有隰有畛人得往來其間也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言其民皆悉力於農事也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言餉婦與耕夫相慰勞也有畧其耜俶載南畝此又再自其初始細言之此言田器之利而始耕作也播厥百榖實函斯活則言其播種而其實含氣以生也驛驛其達有厭其傑驛驛接續貌言其苖之生意接續其自地以出受氣既足而其間有先長者也厭厭其苗則竝長矣緜緜其麃言其耘耔工夫詳宻也載穫濟濟言其合衆以刈穫也有實其積言其既收而積蓄之也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言其蓄積之多而以之為酒醴祭其先而合其禮也言以洽百禮則享賓客養耆老皆舉之矣有飶其香邦家之光言祭畢燕享賓客而邦家因以光明也有椒其馨胡考之寕又言并以此酒食共養耆老而胡考因以寧謐也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茲則又言此稼穡之功豊年之慶非但此處與今日為然也葢自極古以来固已如此矣周家以農事開國享此富盛福慶有自来矣故其言多如此可見其不忘本也
  章句與豐年相似則其亦榖始登而薦于宗廟之樂歌歟
  良耜
  一章首言畟畟良耜所謂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也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言既種而生也或来瞻女謂婦女之来饁者筐筥饟具也黍筐筥所盛之實也笠耘者所戴以扞雨與日者也以輕為上糾輕舉之貌其鏄斯趙以耨荼蓼用鏄以刺而耨去其荼蓼也荼陸草蓼水草粟陸種稻水種也○自或来瞻女而下皆言耘耔之事既種而生則湏耘矣耘乃農夫最勞之事荼蓼朽止黍稷茂止所謂毒草朽則土熱而苗盛者是矣自此已下則言收穫之事挃挃聲之衆也栗栗積之密也其崇如墉之高其比如櫛之密以開百室一族之人同時入榖也蓄積備則婦子寧婦子寧則殺牲備禮以續先祖以奉祭祀皆是少不得底事
  章句良耜詩意雖與載芟相似載芟言邦家之光胡考之寧所用甚廣明是朝廷之事無疑若良耜則但言百室盈止婦子寧止而已其言頗狹疑只是民人家事但列於頌中又云殺牛為牲則亦非民之事矣
  絲衣
  一章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言其衣冠鮮潔而整肅也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言其行禮順習而有序也兕觥其觩㫖酒思柔言其酒器如式而酒味和㫖也不吳不敖言其威儀敬靜而謹飭也如是則宜乎得夀考之福矣玩此一詩真可畫也
  
  一章此詩頌武王之武功言其初雖有甚盛之師而退自循養與時俱晦渾不見其有迹直至時節到来既純光矣然後一著戎衣而天下翕然大定此其所以為武王之武也後王於是寵而受此蹻蹻然之武功其所以嗣之者亦維武王之事是師可也不先時而動不後時而靡君之用武也能如是是亦武王也已
  章句酌與賚般三詩皆不用詩中字名篇故先生以為疑取樂節之名如曰武宿夜云爾而三字義唯賚字可推曰酌曰般則其義皆不可攷序者強說酌字義而全不顧詩文初無此意故先生不取
  
  一章綏萬邦者武王之本志也屢豐年者上天之嘉應也有是志則有是應先天而天弗違也天命匪解者天命之無厭也桓桓武王者武王之無怠也天命之無厭乃武王之無怠也後天而奉天時也天與武王不間毫髮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此武王之武所成就也是以其德上昭於天而君天下以代乎商也
  
  一章文王既已勤勞於天下則武王從而受之宜矣武王既已受之則諸臣之有功者其可不思所以賚之哉於是布此文王功德之在人心而可思繹者夫武王之封賞功臣人見其為武王之恩也自武王之心言之乃是文王功德之在人心而可思繹者耳非已之恩也以是而往求天下之安定則庶乎其可矣然則受其封賞者又可以不思繹文王之徳哉時周之命集傳以為凡此皆周之命而非復商之舊者是矣此又提起来說以興起人心也大封功臣於朝而歌此詩其言只止於此而都不及車馬錫予之物葢以是為重而不以物為重也
  
  一章巡狩方嶽朝覲諸侯勞亦甚矣而古之聖王不敢廢者君道之當然不敢不盡也味般之詩則可見矣時周之命其義與上篇同
  魯頌四之四
  駉
  四章此詩言僖公牧馬之盛僖公當作魯侯前云唯閟宫一篇為僖公之詩餘則無所攷則不應於此定以為僖公也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魯侯牧馬之盛如此則其國之殷富可知此正與衛文公之事同而序以為務農重榖儉以足用之詩推言之耳詩中初無此事也夫人立心既遠則所成必厚大凡富厚之事率非輕易浮淺者之所能致蘇氏之說當矣至於思無邪一句之義則先生發明之已盡然人非不讀詩而聖人讀之所得至於如此則張子所謂待自家長得一格則又見得别者于此可見矣
  有駜
  三章駜彼乘黄恐是指來燕者所乘之馬故因以起興在公明明所謂精白一心以承休德也自今以始歳其有為庶民之慮切矣君子有榖詒孫子為後世之慮深矣此可謂善頌善禱也
  泮水
  一章首章言其旂鸞聲是其往而未至之時故章末言無小無大從公于邁以見人心之樂從而已二章此章則言其馬之蹻蹻然盛則是已至矣其音昭昭集傳遺此一句解鄭氏謂僖公之德音者是也故下面說載色載笑匪怒伊教以見善於敎人載色載笑王氏以為洪範所謂而康而色者亦是也三章此章言在泮飲酒則是在泮宫燕飲矣故自此而下皆頌禱之辭首祈其夀考次祈其功業亦可謂善頌善禱矣長道猶言長策謂長久之道也應上難老之意其曰羣醜雖言羣衆便已含淮夷在其中
  四章此章則專頌魯侯之德以為能盡孝道以自求多福威儀者君德之符文武者君德之備也五章序以為修泮宮者正以此章既作泮宫一句生義將以作為創造則又恐魯不應舊來無學故遂以為修耳殊不知此乃魯侯與羣臣燕飲泮宫之詩而詩人頌禱欲其有以終獲淮夷之服耳故云魯國既作泮宮則淮夷既服其文德矣故於此下遂言願其獻馘獻囚之事也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此三代盛王時事而詩人願見于魯也
  六章此章又願魯國衆多之士推廣上之善意奮其威武攘伐淮夷使其三軍之衆烝烝皇皇而盛不吴不揚而肅以致師克而和不爭其功伐也
  七章此章又願其器械修整卒乘競勸既勝淮夷甚善而無有違命者章末又致戒以為苟能審固其謀猷則淮夷豈終不可獲哉以詩意觀之是時魯國想必為淮夷所擾而未有以勝之也八章此章則遂願其既獲淮夷之後淮夷如是來朝貢於魯有是寶物之富凡貢物龜為前列故先及之
  閟宮
  一章首章頌僖公修宫廟而因推后稷之生美其功也赫赫姜嫄其德不囘上帝是依之本也無災無害彌月不遲上帝是依之効也黍稷重穋稙稺菽麥即所謂百福也既言奄有下國而又言奄有下土者奄有下國封於邰也奄有下土指敎民稼穡之事而言也使天下之民皆得以稼穡於其上地則是后稷奄有其土也禹稷之功相為終始相繼以相成無稷則禹之平水土何益無禹則稷之敎稼穡何施二章此章又頌大王文王武王之功相繼以相成而成王大周公之功封魯公伯禽之事天使周伐商所謂届也無貳無虞上帝臨女一有貳心他慮則便與天為二不足以致天之届矣所謂能治商之衆皆君臣上下一德一心之功此武王之所以封魯公伯禽也大啓爾宇則必不止於百里矣為周室輔則封魯公不特為魯公計乃所以為周家計矣
  三章此章則言考魯公之事而遂以頌僖公之能奉祭祀而願其祖有享之以膺受多福也是饗是宜言上帝后稷旣饗之而又宜之也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皇祖伯禽以下羣公也又言降之福者不獨上帝與后稷也龍旂承祀儀物之盛也六轡耳耳車馬之整也春秋匪解享祀不忒僖公之誠也四章秋而載嘗夏而楅衡言祭而夙戒也白牡騂剛言牲之不同也剛亦牡也犧尊將將言酒也將將孔氏以為盛美毛炰胾羮言饌也籩豆大房言祭器也所脫一句言樂也萬舞洋洋毛以為衆多也保彼東方魯邦是常倒言之謂魯邦之常保有乎東方也虧毁也震騰驚動也不驚動則安靜矣毁壞有不必言也
  五章朱英綠縢二矛重弓言車上甲士所持之弓與矛也貝冑朱綅言步卒之甲與胄也甲士亦被甲胄步卒亦有弓矛也大抵言器械精好也烝徒増増言士卒衆多也壽胥與試王說優言其君固已壽富矣而為之臣者雖壽考者亦相與為公用而自試也老者如此則少壯者可知矣
  七章六章七章皆願僖公服淮夷及東南近海之諸國也六章既言其功故七章但言諸國之心相服從耳
  八章八章既禱其福壽興復故疆於是遂言其燕喜之事閨門之内則有令妻夀母朝廷之上則宜大夫庶士外則保有邦國焉則祉益多而夀益固矣
  九章九章則本其所以作是頌者言之取木於二山斷而度之或長或短而松之為椽桷者猶舄然而大則其為梁為柱者可知既成廟後之正寢又甚宏大則僖公所修之廟大矣又言其敎䕶屬功董其工役之人而曰此實奚斯所作其制度甚長且大有以順萬民之望也有所興作而不順民心則興怨讟矣安能致彼如斯之頌禱哉
  商頌四之五
  那
  一章商人尚聲於那可見綏我思成又見其尚鬼穆穆厥聲亦是言樂言於赫哉之湯孫其樂聲甚美也嘉賓夷懌是祭終之事方助祭之時唯敬而已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此是說自古以来唯恭敬是行馬父解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深得其㫖可以涵詠便見得是徹頭徹尾成始成終之意 吴伯豐問那綏我思成集傳鄭氏所引禮記之說程子則曰此特孝子平日思親之心耳若齊則不容有思有思非齊也其說如何先生曰鄭氏所引者常法程子之義則亦精矣
  烈祖
  一章那與烈祖皆祀成湯之樂然那詩則專言樂聲至烈祖則及夫酒饌焉商人尚聲豈始作樂之時則歌那既祭而後歌烈祖歟大抵商頌簡古難看辭斷而意續熟讀自見 凡子孫得以奉其祭祀於祖先者皆祖先之福有以錫被於子孫故耳先酒而後羮亦其序也無言則是肅敬無爭則是齊一是乃諸福之所㑹也約軧錯衡八鸞鶬鶬總言助祭之諸侯那則專言先代之後耳亦其序也天之降康惟以豐年則上下均受其福賜矣
  𤣥鳥
  一章上古之時風氣渾厚天人之感應極為近易又聖哲踵生亦非徒然故商頌周雅皆言契稷初生其瑞應之異乃如此葢當時已不能如古者矣此言始祖之生及成湯之有天下皆有天命而非人力之所與故能使四方諸侯無不受命以至於奄有九州之地也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此詩必作於武丁孫子之世此葢重言商之先后皆有其徳故其受天之命安而不危以至於今猶賴其福而得承其祭祀若無德則雖有天命而受之不免於危殆矣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言其徳之類乎祖也龍旂十乘大糦是承言諸侯之来助祭者皆備車服奉黍稷此即其所賴之福也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此又言王者非私其土地畿止於千里而實又為斯民之所居然其封域之廣則極乎四海之逺也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者此又承上而言四海之逺諸侯無不来至而至者祁祁然衆多見商之所都所謂景山者四周皆大河其形勢之盛而居之安如此故又歎其殷之受命無所不宜此所以能負荷其百福也
  長發
  一章濬哲維商此一句贊商世多濬哲之君也長發其祥則言商受天命其發見之祥既已逺矣自洪水芒芒下六句則皆述此句猶言天之栽培我商也久矣
  二章契為司徒初不見有武之事然文武乃君之徳既封於商為國君則自是當有武德也撥即撥亂之撥乃武德之驗也既有武徳文能撥亂以為治則其所受之國随其大小而無所不宜又能循行禮法無或過越則其所以為下民之儀式者無所不偹矣宜乎遂視其民則既發以應之也至於其孫相土之時則商益以烈烈然光大諸侯率皆歸之而極於海外莫不截然齊整也此章又叙契及相土之時三章此章則承上章言契及相土之盛故天命未嘗違之以至於湯王業成而天命㑹葢湯之生適當其時而其聖敬之徳又日躋升以至于昭假于天久而不息唯上帝是敬故帝命之使為天子而為法於九州也聖敬云者言湯之敬乃聖人之敬也無一毫虧缺無一息間斷故能昭假于天與天為一也以此觀之則敬之一字乃入聖之門而學者成始成終之道可見矣
  四章此章言湯既為天子受大國小國所執之玉則為諸侯所附屬如旂旒之與縿然此皆上帝休美之命使然也然湯之負荷天休者非有他也本其聖敬只中道上行更無偏倚故其為政不強不弱不剛不柔優游寛裕此固百福之所聚也
  五章駿厖作大厚無意味當從董氏說作駿駹謂馬也如此則與上章綴旒義相類皆是譬喩綴旒以喻為諸侯附著駿駹以喩能乘載諸侯也此唯德厚者能之 上章言政事此章言武功先能自治然後能進其武功也不震動不戁竦即周頌所謂無貳無虞之意臨大事固不可不懼然神武不殺者自能不震動不戁竦荷天之休則修政事荷天之寵則進武功亦其宜也
  六章載斾秉鉞不敢不䖍即所謂臨事而懼也此與不震動不戁竦並行而不相悖如火烈烈言其氣勢之盛也則莫我敢遏言舉天下莫能當也如此則有首出庶物之勢矣苞有三蘖莫遂莫達其惡自有所不能遂也湯之興是甚麽氣勢天下安敢不截然齊整以歸商桀與三蘖安得不自然以次而消靡乎七章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分明是指相土之後成湯以前中衰之時言也允也天子言湯之為天子當乎人心也降于卿士言伊尹不徒出乃天為湯而錫之也左右商王謂輔佐成湯以成王道也
  殷武
  一章撻彼殷武言高宗能疾於用武也奮伐荆楚知所怒也罙入其阻不憚勞也裒荆之旅不縱殺也有截其所使之截然齊一各居其所也此其所以為高宗之功緒也
  二章此章既已克之則尉安之戒敕之使之循其常禮而不敢為異也
  三章此章則因言諸侯朝王之常禮而使之自勉於農事也
  四章此章則又言高宗所以致中興之道曰天雖高而實下其監視甚可畏也民雖卑而天實以為視聽不可忽也惟高宗上畏天下敬民故見於刑賞者未嘗有僭濫之失存於中心者不敢有怠遑之意故天命之以天下而大建其福此高宗所以受命而中興也
  五章此章則言高宗中興之盛有以保安後人之意曰商之都亳固有自來矣然盤庚之後殷道既衰則人亦易而視之矣至於高宗中興王都始復翼翼然為四方之儀表是葢有以使之然者矣不獨是也又有赫□然風聲之盛濯濯然威靈之光此高宗所以享國長久而又有以保安其後嗣子孫也六章此章則言高宗特為百世不遷之廟集傳以此詩為廟成始祔而祭之之樂者是也材植之美規模之宏此高宗之神之所安也言其有以當之矣其與閟宮之卒章文義畧同者葢俱為宗廟始成而祭之詩豈作閟宮者亦取法於是詩乎
  童子問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童子問卷末      宋 輔廣 撰
  協韻考異
  周南
  關雎采之采舊叶此禮反永嘉陳填器之云按禮當作履古音謂禮為履所謂禮者履也吴氏用古音今韻書禮履不同韻若用禮字恐人作泚字讀即與下友字音不叶不若用履字之為分曉後凡同音者放此後請問遂改從履字其未經請問者不敢易竝附於卷末
  召南
  甘棠勿敗敗叶蒲寐反按本已塗去寐字而不别出今未有考姑從舊字何彼穠矣穠古註本作襛從衣陸音說文衣厚貌二字不同騶虞五豝注豝牡豕牝曰豝牡恐或當作牝
  
  谷風荼苦詳見載芟當為良耜涇以永興軍高陵作京兆陵陽縣云涇水出今原州止入河竝係新添内至京兆陵陽縣六字闕今輒増入我肄陳云按肄訓勞當從以世反若叶音則當從羊至反合别出叶音
  
  桑中采麥陳云按麥多與徳北國字同韻若從本音叶讀當作麥北反或莫力反今作訖力反乃是殛字切響不同失其母矣不知吴氏如何用音碩鼠同螮蝀命也陳云按彌賓反方與人字叶雖轉却本字亦不害為切響同音今方言亦有以命為民者干旄紕之陳云按韻書紕篇夷反從去聲當作匹至反無從符者從符即是未字
  
  溱洧秉蕳采蘭水上按韓詩注采作秉
  
  東方未明令之令力呈反作力陳轉作鄰字方與上音叶車鄰同晨夜晨諸本多作辰
  
  園有桃行閏行陸音下孟反
  
  蟋蟀其外吴氏補音墜作隊
  
  小戎脅驅叶居懼反又居錄反陳云二居字皆當作丘按前後例並用袪字叶若用居字切響不同聲失其母矣緄縢直登反陳云直當作特
  
  宛丘之湯陳云他郎他浪二反恐當作知字或叶他郎反之上辰羊辰亮二反恐當作叶辰羊反或如字月出心慘當作懆七弔反陳云慘本音七感反盖本音采早反今七弔反恐是叶音
  
  素冠藴結叶訖力反陳云力當作栗後同匪風風飄符遥反陳云符當作匹按唐韻飄或與瓢同音老子注旋風也
  小雅
  天保之恒古登反按陸音登作鄧采薇彼爾按釋音乃禮反說文作薾枤杜不至叶諸力反力當作栗窒音南有嘉魚罩罩竹卓反叶音陳云當作陟角反卓字音相犯鱒鯽按陸說作鱒鱗肥肉美燕又上句来字是平聲下乃去聲不相直當改或如字為盈之蓼蕭燕豈有開改反三字壽豈無開改反三字菁菁者莪舊以為比今改為興又下三章四比字皆失改正月或曰以下五十五字皆無雨無正或曰正月注文削去或曰一段此或曰亦字乃因前篇而為之恐當削小旻以敗叶蒲寐反陳云寐當作袂民勞同深淵叶一均反陳云與上下不叶不若削去巷伯有昊叶許侯反陳云許當作胡大田祁祁本多作祁頍弁維霰搏按古註搏作摶釋文徒端反字當從手從專賓之初延康爵按古註主人復酌為加爵爵字恐當為酌不識叶失志二音陳云失字誤當作如字或叶音志角弓胥逺於圓切於當作于乃刀反菀栁栁茂木也毛注栁作菀采綠狩尺救切陳云尺當作識⿰夸𤓰 -- 瓠葉亨普庚反
  大雅
  綿兌吐外反陳云吐當作徒旱麓弟陳云弟本音悌當從叶音鳧鷖來爲按陸音為于偽反篤公劉容刀徒招反陳云當作丁招京師高山詩記作高丘卷阿有慿符冰反符當作蒲民勞繾綣上音遣下起阮反板出話陸音戶快反方殿陸音都練反城壞胡威作胡隈附注云元塗出隈字失於别出蕩鮮息淺反咨女音汝欠下同二字靡誨叶呼洧反陳云當從去聲洧當為渭陳云害入聲叶許曷當為胡渴抑不報叶蒲救反吴音敷救反陳云報與赴同蒲字非是烝民儀圖叶丁五反吴音動五反陳云丁字非是韓奕䖍共共音恭與恭同常武卿士叶音所諫云士音誤恐即是戺字當削去本音自與下文叶瞻卬反收殖酉殖由二反陳云殖字誤當作式
  魯頌
  駉有駓伾伾上符悲反下符丕反陳云符字皆當作匹閟宫厥功叶居古按古字下恐欠反字又古字已塗去失於别岀今存其舊騂犧虚宜虚何二反陳云當作素何
  商頌
  長發不動叶德總反陳云當作徒總噫嘻序誤以後改本參之當去序誤二字

  童子問卷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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