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説解頤 (四庫全書本)/正釋卷30
詩説解頤 正釋卷三十 |
欽定四庫全書
詩説解頥正釋卷三十 明 季本 撰
商頌
商者契所封之地有娀氏之女名簡狄者吞鳦卵而生契堯之末年舜舉為司徒有敷五教之功乃賜姓子而封之商其地在大華之陽河洛之間漢為𢎞農之上洛今西安府之商州也大華之北為雍州南為梁州而商則豫州之西境界乎雍梁者也商本伯爵其國七十里契之孫相土在夏為王官之伯出長諸侯即古之方伯也故遷商邱因堯時火正閼伯之墟其地唐為宋州宋為睢陽郡今河南歸德府商邱縣也商邱之稱其亦因契本封而以名邱歟歴十二世至湯猶居其職商丘之北五十里為亳邑即漢梁國之䝉縣也地有景山今在兖州府曹縣東四十里湯㑹諸侯於此而始受命焉左氏所謂湯有景亳之命伊尹所謂朕載自亳者也其實則因相土商邱之居是商邱即亳而蒙其密邇之地豈必别立一都哉以其在北故曰北亳其地與葛為鄰葛者今歸德府寧陵縣也在商邱西六十里及既伐桀則以河南之南為有夏畿内之地而徙都經理焉孔安國謂湯自商邱而遷者得之因故亳之名是為西亳即文王於其東成臯南轘轅西降谷三阪立尹之亳今河南府偃師縣西十四里也湯既即位為天子則復歸商邱而度形勝之便定都於其東南四十五里在唐之宋州榖熟縣南亦仍亳名是為南亳孟子所謂太甲復歸於亳者是也皇甫謐以蒙為北亳榖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而三亳之名由是起矣湯之受命始於北亳故所至以亳名都而其有天下之號則仍商之舊封無所改也凡七傳而仲丁遷囂囂史記作隞並讀為敖皇甫謐以為河南之敖倉也在今開封府河隂縣西北二十里括地志所謂滎陽故城在鄭州滎澤縣西南二十五里殷時敖地也又九傳至盤庚而遷相相在戰國時鄴地即今河南彰德府安陽縣也索隠謂契始封商其後裔盤庚遷殷殷在鄴南遂為天下號括地志謂相州安陽縣本盤庚所都即北塜殷墟據此則書所謂盤庚遷於殷者本相之殷墟而言矣盤庚以前未有殷號而改商為殷實自此始其後稱之者則或曰殷或曰商或曰殷商常兼及之亦不因改殷而廢商之舊也然殷商之别則固有由矣夫遷國大事也非可輕舉者或以親諸侯或以控夷狄或以避水患蓋欲利民不得已耳故相土為王官之伯都商邱以為治所而湯世纘其功因之為亳此皆諸侯時事而王命之所得為也若西亳南亳之遷則湯既為天子而所計在天下矣仲丁之遷囂豈無故而去祖都哉蓋湯五傳至於雍已商道衰㣲諸侯不至太戊代之嚴恭寅畏不敢荒寧在位七十五年宜其有經畧矣蓋囂當四方道里之中朝覲㑹同最為便利又滎陽在成臯巖險之地依山避水故於此圖遷焉誠逺計也仲丁為之子才不足以有為又國内多夷冦而享國日淺度不能勝遷國之任其必太戊之所經始而仲丁享其成功者歟直至盤庚之世囂有河决之患則又不得不遷而其遷則北至於相豈非以相為可居哉蓋自禹功既施河流就下黎陽大伾以北水得所歸故從西山東注不復南行况商時去禹不逺冀兖之間絶無水患惟豫州瀕河之地濟水絶河滙為滎澤河濟分流所争咫尺偶溢滎隄豈無一决則河將引濟東南流而囂不免於受害矣司馬遷以為禹自滎陽引河東南為鴻溝酈道元所謂禹塞水於滎陽下引河東南以通淮泗濟水分河東南流東注浚儀謂之浚儀渠非也其必因秦始皇使王賁攻魏决河灌大梁城决處遂大不可復補而附㑹為禹時已然邪故漢王横言禹之行河水本随西山下東北去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然則滎澤之渠非禹故道殷亦尚有賢聖之君度當不乆而塞但未塞之前其勢不止及囂而已其下流必合浚儀雎水而趨商邱以入淮泗則亳之故都不可復也而相當兾野地勢稍高故遷於此耳書序謂自契至於成湯八遷湯始居亳距契止十四世而即有八遷何其遷之易也八遷之説夲無經據惟相土遷商邱出於左傳至湯遂為亳都此理之可信者也其餘七遷文既不詳似皆誕説耳又謂河亶甲居相祖乙圯於耿是河亶甲自囂遷相而遷相之後祖乙又遷耿而圯也括地志以耿為絳州龍門縣東南十二里耿城即今蒲州河津縣也史記作邢蓋字之誤也仁山金氏則仍經世説遂以為圯耿徙居而謂其地為邢州龍岡縣即今順德府邢臺縣距相百五十里是又謂祖乙有二遷也河亶甲者仲丁之弟祖乙者河亶甲之子纔二十餘年間而有三遷似亦太數在囂乃傷於水災而遷耿又不免於河圯何其不懲既往邪其後盤庚之遷書序謂治亳殷説者皆指殷為西亳則不在相而在偃師矣迄於商亡乃在朝歌朝歌者今衛輝府淇縣也在相南一百四十六里意必為離宫於此而居之蓋亂世之君所為耳不然則與相同一河北密邇之地何必别立一都哉史記又云武乙去亳徙河北亳指北亳蓋謂盤庚所遷在此而不以其為遷相也今日河北明日河南今日河南明日河北倐移逺地忽就故都若奕者舉棊不定然未見其為謀之審而永終之圖也故商之遷國當以盤庚為正其曰先王不常厥邑于今五邦謂始封之商也商邱之亳也西亳也南亳也囂也盤庚未遷之前併始封之商而計之為邦者五非謂五遷也其曰先王適于山用降我凶德者謂仲丁遷囂在成臯多山之地也其曰蕩析離居罔有定極者謂囂時有水患也其曰盤庚作惟渉河以民遷者囂在河南相在河北盤庚自囂而遷相也自盤庚遷相而商祚終於河北矣故索隠括地志謂盤庚所遷在相者不為無見也而諸説之附㑹豈不判然易明哉紂亡而周武王以朝歌封紂子武庚為殷侯及武庚以叛誅而求㣲子為殷後爵以上公其國在宋即商邱也商頌宋之所存蓋孔子學於殷禮而有得者其散失則在秦火後矣國語謂正考甫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鄭氏遂謂孔子時又亡七篇皆附㑹之説也詳見緫論六義及魯頌下
那
經㫖曰此詩序以為祀成湯也觀嘉客夷懌之言其必歌於祀禮既畢而将告利成之時者歟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賦也〉
猗歎辭那多也謂樂無不設也置陳也樂器多矣獨言鞉與鼓者鞉以節樂樂則以鞉將之是樂成由鞉也鼓謂路鼓亦以節樂無當於五聲而五聲不得不和者是樂之所成又在鼓也故舉此二樂以括之曰奏鼓則以之鼓鬼享也簡簡聲之踈濶不混也烈祖謂湯也集傳以此為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樂三闋然後出迎牲今以經文考之未見此一節之定為迎牲也竊意商人尚聲亦但言大槩耳故衎烈祖者通乎祭獻而言也
○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賦也〉
湯孫以主祭之時王言祀湯自太甲始太甲以下皆可稱湯孫奏作樂也假感格也綏安也思成謂思其所自成即誠也以其心安故謂之綏本上文奏鼓以衎烈祖言惟誠則上下皆敬而清静無譁矣鞉也鼓也管也皆堂下之樂也其聲讙濫若在堂下而合衆樂則渾於濁矣鞉鼓淵淵然則其聲深也管嘒嘒然則其聲細也皆清静而不急促之意高下適宜曰和始終有節曰平磬謂堂上之玉磬非堂下之編磬也磬以立辨其聲詘然而堂上之玉磬為尤清管聲與玉磬相依則不至於飛揚過越所以為和而平也於赫者歎其誠敬在心赫然明著也穆穆不顯也言湯孫主祭之誠本甚明著而其作樂之聲乃本於不顯此即是奏假無言所以能致感格也舊説多以赫為作樂之盛而穆穆則稱其羙豈有子孫自誇盛羙於先祖前之禮哉○此詩連以三聲字為韻别是一體安成劉氏曰見商人之質也
○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賦也〉
庸鏞通堂下之編鐘詳見靈臺字義斁猶絡繹之繹言交錯也此蓋合樂後事而其聲為急節為亂辭矣奕者奕然陳列之意蓋九獻既畢旅酬既行則舞者退而分列於庭矣嘉客即楚茨為賔為客之客指助祭者而言非必謂先代之後也助祭者夷懌正獻酬交錯而笑語卒獲之事也詳見楚茨字義
○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賦也〉
上言作樂而致感格實本於誠敬也故此遂言敬之所自自古在昔猶言從古已往之先民也作謂起而行之也温恭朝夕敬之常也至於執事則有恪此則言其祭時之敬矣蓋敬之所傳者乆矣湯之聖敬日躋亦此敬也我乃湯孫則敬乃先祖之家法也今日先祖所以顧予烝嘗者正為湯孫用此敬而奉祭耳此自言其以敬而獲饗也嘗秋祭烝冬祭祭以秋冬為備故言祭者必舉烝嘗以見其餘焉
那四章二章章四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集傳一章分五節今為四章○按此詩舊説但據國語閔馬父之言蓋與詩序同出一傳竊意詩之殘闕多矣豈可信其必然哉詳見商頌題下
烈祖
經㫖曰此必祭成湯而受釐降福之詩也不然則祭不祈福何以所言皆得福之辭邪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鍚無疆及爾斯所〈賦也〉
烈祖湯也秩常也秩然有序也申無疆即有秩斯祜也爾蓋歌者指湯孫也及爾斯所言自始傳至今正及爾身見申之無己也申錫無疆一句乃一章之大㫖下二節乃申言之
○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𡙡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壽黄耇無疆〈賦也〉○〈鬷與奏同〉
載盛於瓉所以祼也賚與也思成誠也義見上篇此言求神之始以鬱鬯之酒灌地降神而既與我之誠神既格矣和𡙡鉶𡙡五味調而肉湆正則𡙡既宿戒而和平乃薦熟行禮之時也此時作樂以假於先祖極其誠敬無有言說人皆化之肅然無爭而神又安我以黄耇無疆之福也黄耇即眉夀蓋神享則孝子之心安至於黄耇而常安是無疆也有夀然後得以享福福在安而不在夀所謂安者於下節見之
○約軝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賦也〉
約軧錯衡八鸞鶬鶬詳見采芑字義此以諸侯所乘之車言也以假以享言得萬國之歡心而諸侯各以其職來助祭以感格之誠而獻於神明也溥廣將大也受廣大之天命而降以豐年使黍稷多而得以致孝享此本其得天心言也是以祖考來格來饗而降福無疆則天下皆受其福矣所謂申無疆者如此皆烈祖有秩之祜也而所以致此者當求其本於誠焉誠之格先祖者必自得天心始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賦也〉
此二句解之亦有可通但似衍文耳
烈祖四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一章二句集傳一章分四節今為四章○上篇言樂與此篇所重皆在奏假而不言牲見啇人尚聲之意
𤣥鳥
經㫖曰序以為祀髙宗也華谷嚴氏釋之以為祀高宗而先述祖德謂其能中興不墜先烈也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賦也〉
𤣥鳥降謂鳦遺卵也曰天命則𤣥鳥之降天實為之也生商者生契也鄭氏謂鳦遺卵娀氏之女簡狄吞之而生契是也此與姜嫄事同豈可謂無此理哉商在今西安府商洛之地本契所封至盤庚遷相始改高稱殷故盤庚以前未有殷號其曰宅殷土者據後世稱殷時而追言於湯耳蓋武丁盤庾弟小乙之子此時已改商號為殷矣古猶昔也帝上帝也武湯武德之湯也正者正天下之人心也人心正而天下皆在其所域矣此言商有天下自湯始而實天所命也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賦也〉
方四方后諸侯也九有九州也四方諸侯受命而九有皆為所有正上文正域四方之意先后指湯殆危也人心安故不殆武丁湯之裔孫也故曰孫子此言湯之受命能以德得人心之安故其福至於武丁也武丁廟號高宗
○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乗大糦是承〈賦也〉武王即武湯蓋後人追稱為武王也能勝武王之任則可以為善繼武湯矣天下諸侯但言十乗者以九州牧伯諸大國而言大糦宗廟大祭之黍稷也承奉也謂諸侯皆來助祭見人心之歸武丁也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賦也〉
止定也邦畿一定則天下定矣猶所謂京師天下之極也肇始也定天下之封域自邦畿始故曰肇域承上文言諸侯所以來助祭而歸心者以武丁能立極於京師也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賦也〉
假至也四海來假言人心歸之即上文域四海也祁祁舒徐不已之意景大也員均也猶言畢集也武丁時繼盤庚都相東南北近於河言諸侯輻輳大集於河也此申上文域四海之意集傳以景為景亳之景則景山在北亳非可語於武丁時也武丁以令德宜民宜人故能受天命而百禄歸之見武丁得人心之本在德以申上文肇域四海之意蓋化始於邦畿而治本於脩德也
𤣥鳥五章二章章五句一章四句一章三句集傳一章分五節今為五章
長發
經㫖曰序云大禘也集傳疑之以為祫祭之詩今觀詩内但言𤣥王相土成湯而不及群廟則非袷矣盖褅者審諦功德之義其説本於禮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之文云祖者受命為天子之祖如湯是也祖所自出則其先為諸侯而有功德者如𤣥王相土是也審其有功德者而祭之故謂之禘但湯之先世有𤣥㝠者相土之曽孫也而上甲㣲者又𤣥㝠之孫也按國語㝠勤其官而水死又云上甲微能率契者也殷人報焉皆宜禘者也而詩不之及豈詩之簡編猶有脱漏歟不然則國語之言本附㑹而禮家遂傳以為禮歟然伊尹之配則有合於書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之説矣詳見廟制考義卷一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賦也〉○〈隕音員〉
濬深哲智也以契之德言長猶逺也祥謂吉之所起即德之微見者也言商之興由有濬哲之德是祥之所發也能及於逺故曰長敷布也方四方也幅隕謂四邉之周圍也蓋分布九州以正四方自京師以外盡諸夏之大國為疆而幅隕既長則天下皆在疆理之中而致治矣契為司徒與禹同時佐堯即禹功以見契發祥之始也有娀簡狄母家其國盖在商洛之地而以之封商與周之封邰義同將大也帝上帝也立扶植之意子女也言堯時天下既治而有娀之國方有昌大之勢其所以大者則由天扶植其女使之生契以啓商封也言契而本於有娀不言其夫可見簡狄吞卵而生契之事乃實天命而非有夫者此正言其祥之所發而封商以及於逺也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逹受大國是逹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賦也〉
𤣥王契也契未嘗稱王自後王追稱之耳謂之𤣥則深微之意即上章所謂濬也桓撥以武德而撥亂即上章所謂哲也逹與在邦必逹之逹同言随其所受小大之國而其德能通也率履謂其所循行也越過也率履不越本其持己言也視顯示也顯示於人則足以感發人心即所謂逹也契為司徒以敷五教蓋其本於身以化民者如此相土契之孫也烈烈威也截整齊也海外有截非謂商益大也蓋外大國是疆之意孔氏曰相土止為一國之君而己不能威行海外今云海外有截者入為王官之伯出為諸侯也其説是已契亦未嘗有天下而曰受小國大國者皆以其能得人心言也此叙契及相土之功以明商王迹之所起也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祇帝命式于九圍〈賦也〉
此言湯之受命有天下也自契以來天命雖歸於商然王業未成天命尚未齊也至湯而天命不違使有天下乃始齊也不遲猶言不後日躋日至於極也惟其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乆而不息也所以祗上帝者如此而已帝命式于九圍申湯齊之意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賦也〉
小球大球謂小國大國所贄之玉也下國諸侯也綴繫也旒者旗之縿為旒所綴以喻天子為諸侯所繫屬也競强絿緩也剛者競之本柔者絿之夲優優和裕之意百禄即天休之多也遒聚也此承上章帝命式于九圍而言湯得諸侯之歸而何天之休者以敬德之見於敷政剛柔相濟和裕不廹是以能聚百禄也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禄是總〈賦也〉
小共大共謂小國大國所供之貢也駿厖齊詩作駿駹謂馬也喻其能負重致逺之意龍當作寵奏勇非謂武功謂德之奮發而能任事也震動者動摇也戁竦者畏懾也自其遇事而言謂之震動自其存心而言謂之畏懾緫合也○此上二章言得天命由於得人心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逹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賦也〉
武王解見上篇斾懸於旗以示必征者也詳見六月字義䖍敬也言恭行天討也承上章言人心既歸然後可以伐暴是為應天順人之舉非順人心不可以為畏天命非畏天命不可以為䖍曷遏通莫我敢曷所謂仁者無敵也苞本也蘖旁生萌蘖也苞喻桀三蘖喻韋顧昆吾一苞而生三蘗本同惡相濟而皆無敢遏我烈烈之威故其惡莫能自遂而自逹也九有有截謂人皆歸湯同心欲伐暴也既伐韋顧而昆吾夏桀次之見當時用師之序也此章言湯恭行天討而成救民之功也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賦也〉
中葉商之中世也當中葉而震業謂遭夏后氏之衰商人危懼即書所謂肇我邦于有夏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也商本伯國地方七十里國雖仍舊而無有能新其命者政為夏之暴君所陵耳允信也天子指湯降下也天子以能下賢為允阿倚衡平倚以取平之義阿衡即保衡伊尹之官名言湯屈已以下卿士不敢自高所以阿衡之臣實左右之以共成商業也所謂湯以七十里得伊尹臣之故不勞而王此則大享而以伊尹配也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
經㫖曰此必高宗伐楚有功後王以其能繼成湯之緒也特於湯始受命之亳立廟以祀之故詩中推原湯之所以受命而稱商邑稱景山皆北亳也蓋盤庚既沒而殷道日衰楚人叛之其患之所及必常在淮北如春秋時楚之陵虐陳宋也北亳即宋故北亳之建廟其慰淮北人之思乎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賦也〉
撻鞭驅之意盤庚以後改號稱殷故曰殷武荆楚者荆州之楚亦先王封國其君不知何人非周時所封熊繹之楚也其俗尚鬼故曰鬼方此即高宗伐鬼方之事也罙深也高宗之兵本非不武但意在柔服因荆負固三年不克故鞭驅之奮勇而前然後深入其險阻之地不加殺戮惟裒聚荆之衆庶使之截然整齊各居其所而其地盡平此高宗之功也以其繼成湯之緒故稱湯孫而下章遂推本湯緒言之
○維女荆椘居國南郷昔有成湯自彼氐羗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賦也〉
上章言伐楚之功此章則言責椘之義也居國南鄉言近也享以貢獻之物言王以朝見之期言夷狄之朝貢各有時也謂成湯之世雖氐羗逺夷亦皆來享來王曰此商常禮况女荆楚以南國諸侯之近而可以背畔不來乎此正成湯之緒也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賦也〉○〈適音謫〉
此承上章言諸侯之來辟以見成湯之緒也多辟諸侯也來辟來庭也適譴也稼穡民事之所急者稼穡匪解則能安民而諸侯之職脩矣所以免禍適在此而已曰勿予禍適據諸侯免禍之心而言如此則荆椘之背畔非所以免禍也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賦也〉
此章言天所以封建諸侯之意嚴畏也盖天所以降監人君者觀於下民下民所不欲君則天命遽絶此民心之所以可畏也差濫過也賞不刑不濫而勤勵自强則所謂稼穡匪解者在其中矣如此則不拂民心而天命之所歸也天命所歸即其福也天命封建下國之諸侯而福及於其所當福福之則無禍適矣封建諸侯之意如此而荆楚可不畏乎蓋亦言成湯始封諸侯之意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賦也〉
商邑以成湯始受命之都言蓋北亳非殷都也翼翼竦起貌謂四方之極立於此而竦然特起望之可敬也此緫言成湯所以得諸侯之歸心者其夲在此而因言高宗能繼其緒故既服荆椘而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上其聲名赫赫然顯著其威靈濯濯然光㓗語其夀則享國五十九年又天下治安而為我後世子孫立長乆之業以永保無疆此高宗中興之功所以為大而人心之所以不能忘歟
○陟彼景山松栢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賦也〉
景山在北亳取景山之木而立廟故知廟在商邑不在殷都也丸丸圓直也斷短也遷自山徙至廟所也方正斵斫也斵之使正也䖍如䖍劉之䖍截也梴蒙斵䖍言長也旅衆楹柱也閑不過其度之意寢廟中之寢也安作廟以安髙宗之神也觀陟景山之言蓋舊都與湯廟相依故高宗之神甚安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按高宗殷之賢王也當其亮隂之初即能恭黙思道夢帝賚以良弼而得傅説相之殷之中興非偶然者其伐荆楚乆而不克蓋與舜命伯禹征苗事同但伯禹則退而脩德七旬而有苗格髙宗則必待撻武奮伐而後能克豈惟德之不逮哉抑蠻夷之狎於不順時亦與古異矣
詩説解頤正釋卷三十
<經部,詩類,詩說解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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