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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説解頤 (四庫全書本)/總論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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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説解頤 總論卷一 總論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詩說解頥總論卷一    明 季本 撰
  總論
  按朱子於詩序有辯說而六義於綱領又詳論之今考為總論以見一經大意東萊吕氏讀詩記綱領别有詩樂刪次及章句音韻訓詁傳授之目今亦損益其文而附論焉
  大小序
  鄭𤣥詩譜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陸徳明經典釋文舊說云后妃之徳也至用之邦國焉名闗雎序謂之小序自風風也訖末名為大序今謂此序止是關雎之序總論詩之綱領無大小之異
  范曄後漢書儒林傳衛宏字敬仲東海人初九江謝曼卿善毛詩乃為其訓宏從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善得風雅之㫖今傳于世
  隋經籍志先儒相承謂毛詩序子夏所創毛公及衛敬仲更相潤色
  程子曰大序是仲尼作又曰國史知得失之迹載其事於篇端然後其義可知今小序之首是已其下乃説詩者之辭而後人所附或有失詩意者或謂國史自作詩亦或有如此者不必盡是自作要之詩皆國史主之也程大昌攷古編范曄明言衛宏所序者毛傳耳則詩之古序非宏也古序之與宏序今混併無别然有可考者凡詩發序兩語如關雎后妃之徳也世人之謂小序者古序也兩語以外續而申之世謂之大序者宏序也鄭𤣥之釋南陔曰子夏序詩篇義合編遭戰國至秦而南陔六詩亡毛公作傳各引其序冠之篇首故詩雖亡而義猶在也𤣥謂序出子夏失其傳矣至謂六詩發序兩語古嘗合編至毛公分冠者𤣥之在漢蓋親見也今六序兩語之下眀言有義無辭知其為秦火以後見序而不見詩者所為也毛公於詩第為之傳不為之序則其申釋先後辭義非宏而孰為之也以鄭𤣥親見而證先秦故有之序以六序綴語而例三百五篇序語昭昭然白黑分矣
  章如愚山堂考索詩之有序自太史採詩之時眀乎得失之迹已叙其美刺之意於篇之首自美刺一言而下意者講師之説或出於子夏或出於毛公與衛宏之徒非一人之手故其存於詩者文辭重複不然則六亡詩之序何以只存首之一辭如白華孝子㓗白之類是也蓋詩之亡者經師不得而見故其序不詳絲衣之序髙子曰靈星之尸也以是攷之則詩序附益之辭亦皆非漢儒作眀矣
  今按毛詩大序本與關雎序合為一篇無大小之異也故蕭統全載此序於文選而謂為卜子夏作其分為大小鄭𤣥詩譜始言之亦不知其何所起也然亦但以風風也至末為大序至朱子則又以大序止於是為四始詩之至也然則關雎麟趾之化以下仍屬於用之邦國焉以為關雎小序皆以意分之耳大序之言雜取禮記周禮之文似皆後人所掇拾而以一國之事言風天下之事言雅又以政之大小為二雅之别則於經義多有不合此决非子夏所作也故韓愈議之而况可謂之作於孔子乎謂大序是仲尼作者程子始言之鄭𤣥以来無此說也至於小序則其失又甚矣太師陳詩之後雖或國史主之以入載籍未必親作詩且類為之序而義復多違觀其文辭重複非出一人之手蓋必經師之所次輯王介甫又獨謂詩人所自製尤為臆論如果詩人所自製則得詩本意矣雖子夏亦奚以加焉况未經秦火尚屬全經而何其為說多有悖理之甚者邪但詩序篇義舊本合編而毛公為傳始分冠各篇乃鄭𤣥所親見也則若毛傳之所從出而亦秦火以後經生非有得於孔門之宗㫖者若衛宏則亦附著其說於古序之後者歟餘詳見朱子詩序辯說○按孔氏曰漢初為傳訓者皆與經别行三傳之文不與經連故石經書公羊傳皆無經文藝文志云毛詩經二十九卷毛詩詁訓傳三十卷是毛為詁訓亦與經别也又馬融為用禮之注乃云欲省學者兩讀故具載本文然則後漢以来始就經為註未審此詩引經附傳是誰為之其毛詩二十九卷不知併何卷也今觀毛氏以古序各冠篇端而篇末又總計章句之數則其以傳附經毛氏當自為之故朱子曰序本自為一編别附經後至毛公引以入經蓋亦以此非後人所併矣但毛詩詁訓傳自為一編則不知其併經而言歟或詁訓傳不以附經而序語則以别編仍附經後歟如此則併經附序者非毛氏也疑亦衛宏所為耳
  六義
  大序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眀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變哀刑政之苛吟咏性情以風其上逹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興廢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眀者也是為四始詩之至也
  今按六義之名本於周禮太師風雅頌謂之三經賦比興謂之三緯繼風而言賦比興者先即風而見三者之為緯也風者諷也民俗𥝠相咏歌之辭有嘉人之善而感動良心者有刺人之惡而感動恥心者皆諷言也雅者正也彼此面相告戒之辭有官僚規訴而屬於小者有君臣訓諭而屬於大者皆正言也頌者容也公也臣子形容功徳之辭有稱頌先君之徳而追思者有稱頌時君之徳而祝願者皆公言也亦而陳之而非私諷故與風人歌咏之體不同淫辭不可以為諷邪辭不可以為正諛辭不可以為公但秦火之後詩篇錯亂多失故序而又雜以里巷狎邪之言則其義始不明矣詳見後刪次條下風雅頌體亦有相兼者如崧髙列於雅而曰其風肆好是雅兼風也但以作者本在雅非私諷之辭則不可以為風他如鳲鳩之有頌辭是風兼頌也但以作者本在風非面陳之辭則不可以為頌亦各從其類而已非以其音節之異而有三者之分也若吉甫作誦之誦則誦說之誦非祝頌也賦只是直述事由以盡其情狀比則即物為喻意在言外然有二義有相繼言其事者有全不言其事者興則因物發端引起下句亦有二義有取於義而發者有因所見而發者各隨文求之而已此六者不過見三百篇之綱領體例耳非興觀群怨之所係也華谷嚴氏乃以風雅頌不為三經而與賦比興自為三百篇中之六義則太師之言何不並言風雅頌而屬賦比興於風下以見雅頌之同例乎其言亦太好竒矣章句中分别賦比興之例别見章句音韻條下○序言風䖏大指得之矣但以一國之事為風天下之事為雅則風亦有關天下之事者雅亦有關一國之事者恐不宜如是之過析也至以王政之大小為小雅大雅之分亦非名雅之本意而頌止告成功於神眀則尚有臣子祝頌其君之徳一節將何所屬乎此又偏辭也○變風變雅舊說王道盛則風雅皆為正王道衰則風雅皆為變是以時世之盛衰分正變也如文武西周之盛世則為正成康以後治化不及西周則為變耳竊疑之破斧之在豳風淇奥之在衛風緇衣之在鄭風車攻之在小雅烝民之在大雅皆歌咏盛徳之言不可以為非正而成王望治之時宣王中興之日平王靖難之初猶存先王之舊而皆謂之為變其心亦近於不廣矣夫文武周之盛世也其詩列於樂官者皆周召之手定其正不待言矣然成康之世亦有周召之遺風自此以至宣王中間雖經夷厲之亂而宣王中興䏻復文武之業仲山甫尹吉甫諸賢在位其所采之詩必皆可與先王並美未必非周召家法也繼宣而為幽王繼幽而為平王而始東遷東遷又四十九年而春秋始作春秋之作以詩亡也然則東遷之初雖承幽王之無道而賢人如衛武公鄭武公者相繼為王卿士則太史所掌之詩未廢公論猶存不可以為詩亡而其時太史所采取者固亦瞽矇之所諷誦必具有成書苟得其舊次無待於孔子之刪定而孔子之刪定乃為詩亡而發此與詩亡然後春秋作之意實相表裏也竊意詩亡之前太史之所采取者以之為正詩亡之後孔子之所刪定者以之為變亦可也正變之說本非經文而序說有之亦何所據况今列於風雅之詩意指差訛篇章錯亂未必皆得其所乎鄭氏緣此遂為詩譜列文武夷厲諸王之世而以周召豳邶諸國分附其下歐陽氏又從而補其殘闕不過因序說而强排耳何以必知其然哉至於孔氏為王道衰諸侯有變風王道盛諸侯無正風之說則益贅矣餘詳見後刪次條下○序謂國史眀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變哀刑政之苛吟咏性情以風其上逹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若以為作詩則公卿大夫匹夫匹婦皆得為之而不可專言國史以為誦詩則太師之屬瞽矇之職而亦非國史所䏻與也朱子既論其非矣然華谷嚴氏以為古者有采詩之官其巡狩也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采得之後屬之國史國史眀得失之迹謂知詩人所言之意也知其意在於哀傷人倫刑政之失發於情性而吟咏之以風刺其上蓋通逹古今之變而思先王之舊也此皆詩人之意唯國史䏻眀之故題其事迹於篇端也此說於義亦通今姑存之○史遷云關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朱子引以眀四始之義竊謂周南之首關雎固無異議若鹿鳴文王清廟之為三始義則未安古詩散亡之後簡編錯亂者多矣豈可據此三詩以為始乎蓋四始者言風化之所由也○風雅頌之次先後亦有義焉風以感發人之良心也人心正而後有正論故雅次於風朋友正而後君臣正故大雅次小雅君徳正而後成功故頌次大雅然皆起於風而風以二南為本魯商二頌之繼周者諸侯之國有聖人之遺風焉亦可頌也周公商王之徳異於他國故特舉而言之耳商有頌而夏無頌者商則有宋存焉夏則杞不足徴矣詳見魯商本頌下詩樂
  書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書益稷帝曰庶頑䜛說若不在時候以眀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
  禮記王制天子五年一巡守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周禮太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徳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
  瞽矇掌九徳六詩之歌以役太師
  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以樂教國子
  前漢禮樂志周禮自卿大夫師瞽以下皆選有道徳之人朝夕習業以教國子國子者卿大夫之子弟也儀禮鄉飲酒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南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乃合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告於樂正曰正歌備
  禮記鄉飲酒義工入升歌三終主人獻之笙入三終主人獻之間歌三終合樂三終工告樂備遂出
  儀禮鄉射禮乃合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告於樂正曰正歌備
  儀禮燕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奏南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遂歌鄉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太師告于樂正曰正歌備
  儀禮大射禮乃歌鹿鳴三終乃管新宫三終奏貍首以射
  禮記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卿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詩云曽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䖏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
  禮記玉藻趨以采齊行以肆夏周旋中規折旋中矩國語叔孫穆子聘于晉晉悼公饗之樂及鹿鳴之三而後拜樂三晉侯使行人問焉對曰夫先樂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饗元侯也夫歌文王大眀緜則兩君相見之樂也皆非使臣之所敢聞也今伶簫詠歌鹿鳴之三君之所以貺使臣臣敢不拜况夫鹿鳴君之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每懷靡及諏謀度詢必咨於周敢不拜教
  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至秦穆公享之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趙衰曰重耳拜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衰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文公四年秋寗武子来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答賦使行人私焉對曰昔諸侯朝正於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今陪臣来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
  文公十三年冬公如晉還鄭伯與公宴于棐子家賦鴻鴈季文子曰寡君未免於此文子賦四月子家賦載馳之四章文子賦采薇之四章鄭伯拜公答拜
  成公九年夏季文子如宋致女復命公享之賦韓奕之五章穆姜出于房再拜曰大夫勤辱不忘先君以及嗣君施及未亡人先君猶有望也敢拜大夫之重勤又賦緑衣之卒章而入
  成公十二年晉郤至如楚聘且涖盟楚子享之子反相為地室而縣焉卻至將登金奏作於下驚而走出子反曰日云莫矣寡君須矣吾子其入也賔曰君不忘先君之好施及下臣貺之以大禮重之以備樂如天之福兩君相見何以代此下臣不敢子反曰如天之福兩君相見無亦唯是一矢以相加遺焉用樂寡君須矣吾子其入也賔曰若讓之以一矢禍之大者其何福之為世之治也諸侯間於天子之事則相朝也於是乎有享宴之禮享以訓共儉宴以示慈惠共儉以行禮而慈惠以布政政以禮成民是以息百官承事朝而不夕此公侯之所以扞城其民也故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及其亂也諸侯貪冐侵欲不忌争㝷常以盡其民畧其武夫以為已腹心股肱爪牙故詩曰赳赳武夫公侯腹心天下有道則公侯䏻為民干城而制其腹心亂則反之今吾子之言亂之道也不可以為法然吾子主也至敢不從遂入卒事
  襄公八年冬晉范宣子来聘公享之宣子賦摽有梅季武子曰誰敢哉今譬於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歡以承命何時之有武子賦角弓賔將出武子賦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獻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為子孫藏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十四年春㑹于向為吳謀楚故也范宣子將執戎子駒支對以無罪賦青蠅而退宣子辭焉使即事于㑹成愷悌也
  十六年冬穆叔如晉聘且言齊故曰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㡬乎比執事之間恐無及也見中行獻子賦祈父獻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從執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魯及此見范宣子賦鴻鴈之卒章宣子曰匄在此敢使魯無鳩乎
  十九年冬十有二月齊及晉平盟于大隧故穆叔㑹范宣子于柯穆叔賦載馳之四章叔向曰肸敢不承命二十年冬季武子如宋禇師叚逆之以受享賦棠棣之七章以卒宋人重賄之歸復命公享之賦魚麗之卒章公賦南山有臺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
  二十六年夏六月衛侯如晉晉人執而囚之齊侯鄭伯為衛侯故如晉晉侯兼享之晉侯賦嘉樂國景子相齊侯賦蓼蕭子展相鄭伯賦緇衣叔向命晉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齊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鄭君之不貳也國子使晏平仲私於叔向曰晉君宣其明徳於諸侯恤其患而補其闕正其違而治其煩所以為盟主也今為臣執君若之何叔向告趙文子文子以告晉侯晉侯言衛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國子賦轡之柔矣子展賦將仲子兮晉侯乃許歸衛侯
  二十七年春齊慶封来聘其車美孟孫謂叔孫曰慶季之車不亦美乎叔孫曰豹聞之服美不稱必以惡終美車何為叔孫與慶封食不敬為賦相䑕亦不知也宋之盟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産太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孟曰牀第之言不踰閾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䏻焉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太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賦蟋蟀趙孟曰善哉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徃若保是言欲辭福禄得乎
  秋楚薳罷如晉涖盟晉侯享之將出賦既醉叔向曰薳氏之有後於楚國也宜哉承君命不忘敏子蕩將知政矣
  昭公元年春季武子伐莒取鄆楚告于晉請戮其使趙孟固請諸楚楚人許之乃免叔孫令尹享趙孟賦大眀之首章趙孟賦小宛之二章趙孟謂叔向曰令尹自以為王矣
  夏四月趙孟叔孫豹曹大夫入于鄭鄭伯兼享之子皮戒趙孟禮終賦瓠葉子皮遂戒穆叔具五獻之籩豆於幕下趙孟辭乃用一獻趙孟為客禮終乃宴穆叔賦鵲巢趙孟曰武不堪也又賦采蘩曰小國為蘩大國省穡而用之其何實非命子皮賦野有死麕之卒章趙孟賦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無吠
  二年春晉侯使韓宣子来聘公享之季武子賦緜之卒章韓子賦角弓季武子曰敢拜子之彌縫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賦節之卒章既享宴于季氏有嘉樹焉宣子譽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樹以無忘角弓遂賦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無以及召公宣子遂如齊納幣自齊聘于衛衛享之北宫文子賦淇澳宣子賦木𤓰
  三年冬十月鄭伯如楚子産相楚子享之賦吉日既享子産乃具田備王以田江南之夢
  十二年夏宋華定来聘通嗣君也享之為賦蓼蕭弗知又不答賦昭子曰必亡宴語之不懷寵光之不宣令徳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將何以在
  十六年春三月晉韓起聘于鄭夏四月鄭六卿餞宣子于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請皆賦起亦以知鄭志子齹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産賦鄭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太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子太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蘀兮宣子喜曰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眤燕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宣子皆獻馬焉而賦我將子産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亂敢不拜徳
  十七年春小邾穆公来朝公與之宴季平子賦采菽穆公賦菁菁者莪昭子曰不有其國其能乆乎
  二十五年春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昭子賦車轄
  定公四年冬吳入郢楚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師秦伯辭焉使歸就館對曰寡君越在草莽未獲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於庭墻而哭日夜不絶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論語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朱子曰舊說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
  今按詩長言之則為歌歌則有高下疾徐之節而為聲律聲律和則為樂詩也者以聲之發者而言也樂也者以聲之和者而言也詩即樂也播之八音不過諧此歌耳古人之教最重於詩故先王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取其言之得正者定為雅樂而使人歌之以教國子胄子即國子也於凢人之不徳者則使樂工以其所采納之言颺之於歌以興起人之善心此虞庭工以納言時而颺之以觀庶頑䜛說之改過正與太師以六徳為本而歌詩以為教者意同詩之教行則人心無不和而神亦應之錫以和平之福矣故曰八音克諧神人以和然則詩之所係豈不大哉○天子巡守命太師采詩觀風之云朱子以為諸侯采之以貢于天子天子受之而列于樂官蓋本王通諸侯貢詩天子采風之說夫詩由諸侯以貢而天子即受之以列于樂官則是無所去取也假令巡守之際諸侯有不徳而諱言其惡壅遏民隱而不以上聞則將何以考之朱子又曰男女相與咏歌以言其情行人振木鐸徇路采之此言深得先王采詩之意但所謂行人者當為天子之行人也竊意得詩之後亦必使方伯覆覈其實然後報於天子以行黜陟而樂官可列焉作樂以宣八風太師之職也故使專掌其事太師者天子之太師也孔氏以為諸侯太師則誤矣然則何以知方伯之覆覈也觀二南之稱周召則周召之所考定意可見矣○史遷謂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則古詩篇篇可歌也周南召南可以通用於閨門鄉黨邦國者也小雅則用之於黨類之間大雅則用之於朝廷之上頌則用之於祭祀祝頌之時各有攸主而不可亂惟風則取其言出於性情之正者領於樂官使人咏歌以時肄習而随所用之蓋感動人好善惡惡之心者莫近於風故風為通用之樂歌也二南王化之本於修身正家為尤切故以為風之首而學者所宜盡心焉若頌則不得為雅雅則不得為風於此一亂則雅頌失所如晉以肆夏享叔孫豹魯以湛露彤弓享寗俞三家歌雍以徹此皆僭亂之事也及觀左氏載諸大夫賦詩之事有斷章取義而理可通者有不可通者有舉里巷狎邪之言賦於燕饗之正㑹者此則鄭聲之亂雅樂士大夫習而不知者也詩之雜亂甚矣孔子安得而不刪詩以正樂哉及考孔子刪詩正樂在定公十五年以後而諸大夫之賦詩皆在定公四年以前則其所賦之詩非孔子刪正之篇也而可據以為古經之證乎如此則淫詩之列於國風者不可用於家庭不可用於賔客不得不起讀者之疑矣故程大昌以為詩有南雅頌而無國風其意以國風不可入樂而以南雅頌為樂名不列於六義之三蓋主小雅以雅以南與論語雅頌各得其所之言為論樂者而不知詩即樂也今之國風非孔子之所刪若果孔子所刪之風安得不入雅樂哉大昌之言亦矯枉過正矣○賦詩斷章蒲盧癸之言也後儒於凡引他書以眀義者因有斷章取義之說况詩之為教所主在興諷咏之間易於感發故論語大學中庸孟子論道之言皆引詩以咏嘆之然皆切於事理無泛辭也惟禮記孝經出於漢儒之附㑹者則所引之詩每多泛而不切其後引詩者遂以為無不可通全不知詩意之所在矣正如春秋時晉郤至引赳赳武夫之詩以告子反而以前章為美後章為刺一詩二章文同解異牽强孰甚焉雖諸侯大夫僭賦天子元侯之詩而亦不知其為過也故斷章取義可也舉其全篇而僭用之此豈詩之本教哉若韓詩外傳之斷章則借事以眀詩也蓋其所傳如此又别為一義焉詳見說理㑹編第十卷詩經條下○詩無完經古樂遂廢雖有雅頌之名而宗廟朝廷之所用不知其的以何詩今禮家所記者雖畧存一二而於禮不合者亦不能無疑焉如射義言天子諸侯大夫士歌詩之節天子以騶虞諸侯以貍首大夫以采蘋士以采蘩其說本於周禮樂師騶虞若依賈誼以為虞者囿之司獸及歐陽氏君仁而不盡殺之言用之於天子之射可也貍首之詩今見於射義者亦為射發而曾孫侯氏之云則固諸侯詩也但大夫之用采蘋士之用采蘩於義何居若夫歌采齊以節趨歌肆夏以節行似亦非所宜用之樂也鄉飲酒禮燕禮皆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魚麗南有嘉魚南山有臺夫鹿鳴魚麗南有嘉魚本皆燕賢者之詩可以為燕饗通用之樂歌四牡則征夫勞役之辭皇皇者華則使臣臨遣之辭南山有臺則臣下稱美之辭無預於飲燕也得無春秋時雅頌失所諸侯有歌此詩以燕群臣者其音節有傳而當時遂以此為常樂邪觀晉悼公享叔孫穆子亦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則可見矣惟其當時之所通用故學記言教初學亦有小雅肄三之說而人遂以為正樂也至於合樂而用關雎葛覃卷耳鵲巢采蘋采蘩則益不知其何義焉意古者必有切於事理之詩而今不可考矣其笙歌合樂之節則因事而庶可見焉歌者協比琴瑟有玉磬者則亦鳴之琴瑟與玉磬皆堂上之樂書所謂戞擊鳴球摶拊琴瑟以咏是也笙管鼓鐘堂下之樂書所謂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是也歌於堂上謂之升歌貴人聲也堂下之樂合奏如商頌所謂鼗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鄉射禮註所謂合金石絲竹而歌之者謂之合樂歌終而以笙繼笙終而後合樂則言笙者乃專主笙也謂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為有聲無辭是以為笙之曲調也此朱子之確見但既有此名則宜有此詩既有此詩則宜有此歌不曰歌而曰笙又何邪竊意堂上之樂所重人聲堂下之樂單取笙而吹之欲其清也亦未有不恊歌者笙而無辭則有無詩之樂何以感發人心邪朱子之説特本於劉原父古無據也大射禮乃管新宫意亦如此蓋必以管恊歌主管而言耳孔氏謂吹管者亦吹笙笙管相將亦意凑之說也詳見廟制考義廟樂考成條下○新宫貍首轡之柔矣等篇雖儀禮禮記左傳所載然皆逸詩也其見於他書如此類者尚多此恐猶有世儒之附㑹且或孔子已刪去之篇未敢盡信但論語素以為絢兮唐棣之華與中庸衣錦尚絅數言則孔門之所親授也而詩皆無之此果見詩之多散失矣而可謂之全經哉













  詩說解頤總論卷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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