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富新書/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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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念母舅程書探監 護主僕天爵登舟
[编辑]卻說黃經一日在監晝寢,忽聽得獄卒報外邊有大貴人到探。黃經接見,係外甥程書。其人乃江西進士,是年要往皇都引見,途中遇盜,進退兩難,特投粵省母舅借貸。聞寞被陷,逕到牢中。甥舅一見,悲喜交集,各述所遭。黃經附耳曰:「本省職員不可與舅來伸冤。惟望賢甥赴京,代為朝告。」言罷,血淚沾襟。程子曰:「無傷也。(程書語純用四書,天然湊合。)君子亦有窮乎?今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此則與禽獸奚異哉?」黃經曰:「輝鴻素性奸險,架禍於吾。知汝為吾謀事,恐來貽害賢甥。」程子曰:「斯人曰:不仁不智,無禮無義,則為狼疾人也。彼哉,彼哉,何畏彼哉?」黃經又告曰:「吾有東滘田租,汝可收來,以作盤費。」程子舉手感謝曰:「予將有遠行。夫子之言,多助之至。」黃經更言:「離家千里,飲食須要調停。」程子對曰:「一人之身,饔餮而治,必敬必戒,無違夫於矣。」黃經囑他在途中,一切越分之事不可為。程子又答曰:「夫於教我以正,非仁無為也,非禮無行也。是非君子之道,吾弗為之矣。」黃經且將投店事宜叮囑,以防小人暗計。程子點頭曰:「不仁者則知惡之。」黃經恐他不慣江湖舟行,須要仔細。程子曰:「吾聞之觀於海者其慮患也深。」黃經戒其以上下相處,須以義交,不可以怨結。程子欣然曰:「於既已知之其有不合者,受之而不報矣。」黃經遂問其引見後,何日錦旋。程於歎曰:「千里而見王,幾千人矣,皆引領而望。王如善之,是預所欲,王若棄之,(若字請聲借用)非赤子之罪也,豈予所欲哉!以待來年然後歸。」甥舅問答一番,同相哭泣。程子安慰其舅曰:「大人者今也不豐。雖在縲紲之中,不能一朝居也。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莫之致而至者,則君子不患矣。」言罷而別。程書至東滘,討得租銀數萬,收拾行裝,僱舟登程而去。但見:
風月一江供笑傲,
雲山滿目壯行游。
未幾,舟次南雄,高登庾嶺。再僱一舟,望北而去。
且說何天爵卜吉與天來,主僕登程。一邊著令親人營柩而返,遂與區明等又行。區明泣謂天來曰:「吾今為貿易所羈不能隨護足下,竟至中途而廢,心甚不安。乃作七絕一首留別。」詩云:
與君聚首別今朝,又隔江山萬里遙。
望保千金圖報復,他年雪恨訴天朝。
天來覽畢,愁腸欲斷,不禁淒然。遂將原韻賡和。其詩云:
時窮運蹇競連朝,今日茫茫去路遙。
賴有諸君同著力,微軀應可赴公朝。
寫畢呈與區明,曰:「後會無期,感諸公再造之恩。不知何日可報?」四公曰:「梁官人須要寬心,勿以我等為念。今日何客官慨然仗義,真乃一場造化也。」天爵曰:「吾今保他北上,事如兄弟,自然不負所托,諸公且莫介懷。」天來取出前後飯店鑰遞與四公。四公辭曰:「君子之交以義。區區小利,何足道哉!」天來再三放下。四公囑咐管店人將三人行李、貨物搬至客船,交代明白,無使有遺。(此句似極間極,緩之筆然,決不可少閱,下文便知矣。)
三人辭別登舟。天來囑祈福隱身入艙,勿惹外人耳目。是日,南風天作,雲滿秋江。天爵在船頭觀望。行不上半里,遙見後邊一隻小舟,舟後插兩個燈籠,大書紅黑二色,盪幾枝橫漿,乘風破浪,快快追來。高聲喝曰:「前面什麼客船?」天來聞喝心駭。少頃又一人叫曰:「係梁某人船否?」主僕二人驚顧,匿在官艙屏息。船戶雖有應答,他競不聽。(彼在上風故不可聽)天爵心中疑惑,左右瞻顧,佯作不聞。(既在下風,如何佯作不聞?夾寫一爵,總為後文取勢。)天來在艙聞他再喝一聲曰:「若係梁某人船,前往不得!我等兄弟便要過來。」(讀至此為天來捏一把汗)颶尺之間,喝聲漸近。(斯時雖欲佯作不聞,亦不可得。)天來慌得遍身冷汗,神色昏迷﹔祈福手足無措,愈不敢出來叫救,主僕慌作一團。(極意描寫以見下文之趣。)天爵叫船家乘此順風,高掛輕帆,任他叫喊。但聞他在後邊聲聲亂叫低帆,如此帆大風高,小舟焉能追趕?自然越追越遠,隨喝隨行。(從一筆又寫天來解寬。)
不意遇著一陣狂風,吹斷客船帆索。眾水手紛紛叫喊,卻被後邊小舟趕到,高聲贊曰:「好風!」(聲猶在耳)未知此舟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