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質疑 (四庫全書本)/卷31
讀詩質疑 卷三十一 |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三十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商頌
鄭箋曰商者契所封之地有娀氏之女名簡狄者吞鳦卵而生契堯之末年舜舉為司徒有五教之功乃賜姓而封之世有官守十四世至湯受命伐夏桀定天下後世有中宗高宗此三王有受命中興之功時有作詩頌之者商徳之壞武王伐紂乃以陶唐氏火正閼伯之墟封紂兄微子為宋公代武庚為商後其封域在禹貢徐州泗濵西及豫州盟豬之野自後政衰散亡商之禮樂七世至戴公時當宣王大夫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為首歸以祀其先王孔子録詩之時得五篇而已乃列之以備三頌著為後王之義監三代之成功法莫大於是矣問者曰列國政衰則變風作宋何獨無乎曰有焉乃不録之王者之後時王所客也巡守述職不陳其詩亦示無貶黜客之義又問曰周太師何由得商頌曰周用六代之樂故有之 歐陽氏曰詩始終於周而録商頌何也曰聖人之意存一頌而有三益焉大商祖之徳一也予紂之不憾二也明武王周公之心三也曷為大商祖之徳曰頌具矣曷為予紂之不憾曰憫廢矣曷為明武王周公之心曰存商矣 蘇氏曰商詩駿發而嚴厲蓋商人之風俗如此 朱氏曰史記宋襄公修行仁義欲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追道契湯高宗之所以興作商頌蓋本韓詩之説諸儒多惑之者今考商頌五篇皆天子之事非宋所宜有且其辭古奥亦不類周世之文而國語閔馬父之言亦與今序合韓詩太史公之説謬矣
那祀成湯也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壊有正考甫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以那為首
鄭箋禮樂廢壞者君怠於政不修祭祀朝聘養賢待賓之事有司忘其禮之儀制樂師失其聲之曲折由是散亡也自正考甫至孔子之時又無七篇矣正考甫孔子之先也其祖弗甫何以有宋而授厲公 孔疏自微子至戴公凡十君戴公當宣王時世本云宋涽公生弗甫何弗甫何生宋父宋父生正考甫正考甫生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殺之而絶其世子木金父降為士木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奔魯為防大夫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叔梁紇生仲尼則正考甫是孔子七世祖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春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猗那一句中自為韻〉
賦也 毛傳猗歎辭那多也 王氏曰美商之樂歎而多之也 朱註置陳也 鄭箋鞉鼓鞉與鼓也孔疏鞉鼓之小者 鄭箋簡簡和大也 毛傳衎樂也 鄭箋烈祖成湯也 歐陽氏曰湯孫主祭之時王也 朱註假格也 鄭箋綏安也安我所思而成之謂神明來格也 王氏曰淵淵深也嘒嘒細也鄭箋磬玉磬也 歐陽氏曰於赫湯孫於赫湯之孫也 毛傳大鐘曰庸斁斁然盛也 鄭箋萬舞干舞也 朱註奕奕然有次序也 朱註嘉客先代之後來助祭者也 毛傳夷悦也恪敬也 蘇氏曰將奉也
蘇氏曰記曰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故其祀成湯也取其所置鞉與鼓而奏之以作樂以樂其烈祖成湯而湯孫奏此樂而薦之以安我所思而成之人也於是鞉鼓管籥作於堂下其聲依堂上之玉磬無相奪倫者至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陳於庭而祭祀畢矣於時王者之後皆來助祭無不和悦者 朱註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言恭敬之道古人所行不可忘也虞惇曰言古人無不恭敬以臨事故今此之祭亦不敢不恭敬也 蘇氏曰湯其尚顧予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者庶幾其顧之也 歐陽氏曰詩人述商王祀其先祖成湯美其樂舞及其助祭諸侯與其執事之臣皆由商王之能將其事也 孔疏王制曰天子賜伯子男樂則以鞉將之鞉所以節樂是樂由鞉成也學記曰鼓無當於五聲五聲不得不和是樂之所成在於鼔也 鄭箋禮記曰齋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户而聼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此之謂思成 蔡氏曰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也 國語閔馬父曰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為首其輯之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王之傳恭猶不敢專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
那一章二十二句
虞惇按置我鞉鼔毛鄭皆以置為植謂湯既受命作濩樂改夏之制始植我鞉鼓故詩人歎美之歐陽氏駁之云鞉非植鼓乃貫而搖之則置之為植非也作樂是湯之一事鞉鼔是樂之一器詩人頌湯不應遺大而舉小也湯孫奏假毛以湯孫為成湯鄭以湯孫為太甲按烈祖祀中宗之詩殷武祀高宗之詩皆曰湯孫則知湯孫不獨太甲也凡自太甲以下至於紂皆可稱湯孫若以湯孫即成湯謂湯善為人子孫則一詩之中方以湯為烈祖又以湯為湯孫詞理不倫凡歐陽氏之説俱得之矣
烈祖祀中宗也
鄭箋中宗殷王太戊湯之𤣥孫也有桑穀之異懼而修徳殷道復興故表顯之號為中宗 孔疏禮王者祖有功宗有徳不毁其廟匡衡以為殷中宗周成宣王皆以時毁古文尚書説經稱中宗明其廟宗而不毁貢禹説王者宗有徳廟不毁宗而復毁非尊徳之義也劉歆亦言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七者其正法數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苟有功徳則宗之故殷太甲曰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宗廟皆不毁鄭氏言殷六廟者據其正者而言也契為始祖湯為受命王各立其廟與親廟四故六此六者不毁至於中興之主有徳則宗之宗無常數故不數二宗之廟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壽黄耉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平上通韻羮字言字不入韻不必叶〉賦也 鄭箋烈祖成湯也 毛傳秩常也申重也鄭箋爾爾中宗也 朱註斯此所處也 毛傳酤酒賚賜也 鄭箋和羮者五味調腥熟得節也 朱註戒夙戒也平和平也 毛傳鬷總假大也 鄭箋約軧轂飾也錯衡文衡也鸞在鑣四馬則八鸞鶬鶬聲之和也 蘇氏曰溥廣將大也
蘇氏曰嗟乎我烈祖成湯有秩秩之福可以申錫於無疆以及於爾中宗之所 孔疏故我今祀之既載清酒於尊酌以祼獻神明賜我所思而得成也 李氏曰有清酒又有和羮如是可以盡其至誠矣 吕氏曰儀禮載祭祀燕享每始言羮定蓋以羮熟為節然後行禮定即戒平之謂也既載清酤亦有和羮言祭之始也 歐陽氏曰執事之臣總無喧嘩又不交侵其職位以見在廟之人皆肅恭而舉動得禮所以神明錫以眉壽黄耉之福 朱註載清酤而既與我以思成矣及進和羮而肅敬之至則又安我以眉壽黄耉之福也約軧錯衡八鸞鶬鶬者助祭之諸侯乗是車以假以享於祖宗之廟也 曹氏曰諸侯助祭者如此是我之受命大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先王也李氏曰故自天降之以康寧使享豐年得備物而
祭神靈歆饗而降之福也 歐陽氏曰上云以享者諸侯來助致享於神也下云來饗者神來至而歆饗之也 朱註假之而祖考來假享之而祖考來饗則降福無疆矣 王氏曰祀中宗而曰湯孫者有天下以湯故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虞惇按序云祀中宗之詩而朱子以為祀成湯之樂詩序辨云此詩未見其為祀中宗者然則又何以見其必為祀成湯也鬷假朱子從中庸作奏格鄭箋以為諸侯總至於廟升堂齊一今按黄耇無疆以上是言主祭之人約軧錯衡以下乃言助祭之諸侯不應於此先言諸侯之總至也經傳引詩互有異同亦不必改從奏格鄭以亦有和羮喻諸侯有和順之徳者亦衍説也
𤣥鳥祀高宗也
鄭箋高宗殷王武丁中宗𤣥孫之孫也有雊雉之異懼而修徳殷道復興故亦表顯之號為高宗書大傳武丁側身修行三年之後諸侯以重譯來朝者六國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乗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乎上通韻〉
賦也 毛傳𤣥鳥鳦也春分𤣥鳥降 朱註宅居也毛傳芒芒大貌 朱註古昔也帝上帝也 鄭箋
武湯有威武之徳者成湯也 虞惇按史記湯曰吾甚武號為武王 朱註正治也 李氏曰域疆域也王氏曰王制注殷湯更制中國方三千里之界分
為九州而建千七百七十三國所謂正域彼四方也毛傳九有九州也武丁高宗也 孔疏武丁孫子
言武丁善為人之子孫也 毛傳勝任也 朱註龍旂交龍之旂諸侯所建也 鄭箋十乗二王後及八州大國也大糦黍稷也 孔疏承奉也 毛傳畿疆也 鄭箋止居也 朱註肇開也 鄭箋假至也祁祁衆多也 毛傳景大員均何任也
鄭箋有娀氏女簡狄為高辛次妃鳦遺卵簡狄吞之而生契為堯司徒有功封商堯知其後將興又錫其姓焉自契至湯八遷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國日以廣大芒芒然湯之受命由契之功故本其天意 嚴氏曰契封於商後因以為一代之號生商謂生契也生契所以生商也 蘇氏曰契十四世而至於湯始受天命以正四方之疆域四方之君罔不受命遂奄九州而有之其後世世受天命無有危殆以至武丁之為孫子以武徳王天下無所不勝是以諸侯建龍旂乗車奉黍稷以來助祭 鄭箋王畿千里之内其民居安然後正天下之經界言其為政自内及外天下既䝉王之政令諸侯皆來朝覲貢獻其至也祁祁然衆多 蘇氏曰其大而均如衆水之赴河咸曰殷受天命天下莫不宜之宜其能荷天禄也 朱氏曰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推契之所以生本於天命也古帝命武湯原湯之所以興亦本於天命也 錢氏曰自武丁孫子以下皆贊武丁中興之功也 李氏曰詩祀高宗而稱武丁者周人以諱事神自周而前固未嘗諱也殷武之詩曰奮伐荆楚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湯有武徳而高宗繼之所謂武王靡不勝也惟其威武如此故諸侯莫不助祭於京師也高宗之為政自内而及外先王畿而後四海王肅曰殷道衰四夷來侵至高宗然後以四海為竟域故曰肇域彼四海也 虞惇按書序自契至成湯八遷孔氏云契居商昭明居砥石相土居商丘湯居亳見經傳者四其四未聞夢麟顧氏云按相土生昌若昌若生曹圉曹圉生冥竹書夏少康十一年使商侯冥治河帝杼十三年商侯冥死於河中間計三十四年冥生振竹書作子亥蓋振名子亥字也實始遷殷計三十七年為有易之君綿臣所殺振生微微字上甲殺綿臣而興於殷微生報丁報丁生報乙報乙生報丙報丙生主壬主壬生主癸主癸生天乙是為湯竹書帝孔甲九年殷侯復歸商邱上距微殺綿臣之歲凡一百三年不知所謂殷侯者何名也自歸商邱之後又二十五年實成湯為商侯之元年於是復自商邱遷於亳書序所謂八遷者契始居商一也昭明居砥石二也相土居商邱三也冥離商邱往治河四也子亥遷殷五也孔甲時復歸商邱六也及湯自商邱遷亳不過七遷耳然古今相傳皆謂偃師穀熟皆湯所都而景亳則湯㑹諸侯之處是為三亳皇甫謐云穀熟為南亳湯所都也䝉為北亳亦曰景亳湯所受命也偃師為西亳盤庚所遷也果湯曾都二亳則信有八遷矣然二亳遷居之先後經傳無文嚴氏謂湯自南亳遷西亳而顧氏從之愚以為不然按逸齋補傳云書序曰湯始居亳從先王居湯實帝嚳之後先王帝嚳也帝嚳都在今偃師則湯始居西亳從先王之舊也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故國在今拱州之寧陵而北亳即拱州之考城是湯次居北亳故使亳衆為之耕也其最後居南亳即今南京之穀熟也三亳皆湯所居謐論南北二亳是矣謂西亳為盤庚所遷考之未精也書言盤庚遷於殷殷以溵水得名古溵水縣今陳州之商水縣也亦近南京書序言盤庚五遷將治亳殷孔安國云殷者亳之别名則盤庚所遷亦南亳或北亳耳謂盤庚遷偃師者誤也又盤庚篇先王不常厥邑于今五邦孔氏注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并盤庚遷都殷為五邦蔡氏曰以下文不承于古攷之盤庚之前當自有五邦史記言祖乙遷邢或祖乙兩遷也顧氏據竹書云祖乙二年圯於耿自耿遷於庇歴祖辛開甲祖丁皆居庇及南庚二年遷於奄歴陽甲而盤庚自奄遷於北䝉曰殷所謂五邦者合囂相耿庇奄而言也自相以下皆在河北至盤庚始遷河南書所謂惟涉河以民遷是也按史記惟言仲丁遷隞河亶甲居相祖乙居邢與竹書小異鄭康成王肅皆云湯自商遷亳五邦者數商亳囂相耿為五也愚謂此説得之自盤庚遷殷實上甲微舊蹟因更號曰殷其後歴小乙至武丁又四世至庚丁皆都殷及庚丁之子武乙始去殷遷河北焉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
虞惇按詩序𤣥鳥祀高宗也鄭箋云祀當為祫祫合也古者君喪三年既畢禘於其廟而後祫祭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羣廟自此之後五年而載殷祭一禘一祫孔疏云知祀當為祫者以經上述𤣥鳥生商及成湯受命若四時常祭不應逺頌上祖故知當為祫今按詩雖述契與成湯而大㫖仍歸頌髙宗以髙宗能繼湯中興故推原其先祖之徳而後及於髙宗此立言之次也序不言祫而經又無祫祭之文鄭氏説不可為據朱註但云祭祀宗廟之樂不主高宗今按武王靡不勝明是頌高宗之詩殷之他君非所宜稱仍當以序為正天命𤣥鳥毛鄭異説毛於生民亦不取姜嫄履跡之事説已見前今從鄭
長發大禘也
孔疏祭法殷人禘嚳而郊㝠此經陳洪水之時已有將王之兆𤣥王政教大行相土威服海外至於成湯受天明命誅除元惡王有天下又得賢臣為之輔佐此皆天之所祐故美之而歌此詩 朱註序以為此大禘之詩蓋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也蘇氏云大禘之祭所及者逺故其詩歴言商之先后又及其卿士伊尹蓋與祭於禘者也商書曰茲予大享於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是禮也豈其起於商之世歟今按大禘不兼羣廟之主此宜為祫祭之詩 朱氏曰禘者祭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故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此詩若為禘祭則當但言帝嚳耳今乃不及嚳而由契以至於湯其非禘祭可知蓋祫者合羣廟已毁未毁之主而祭於太祖之廟也今由契至湯凡十四君此詩該首尾而言之其為祫祭之詩無疑矣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上方外大國是疆幅𢄙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賦也 毛傳濬深也 鄭箋哲智長乆也 毛傳洪大也 鄭箋方四方也 孔疏京師為内諸夏為外疆界也 毛傳幅廣也𢄙均也 朱註有娀契之母家也 毛傳將大也 孔疏帝上帝也
鄭箋深智乎維商家之世徳也乆發見其禎祥矣孔疏帝堯之末有大水芒芒然禹平治水土以正四方畫九州之境界令中國廣大均平既長逺矣於時有娀氏始大天為立其女之子而使之生商謂上天祐契使賢而造商國也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賦也 毛傳𤣥王契也 朱註𤣥鳥降而生故曰𤣥王王者追尊之號也 蘇氏曰桓武也 毛傳撥治也 朱註達通也 毛傳履禮也 朱註發應也毛傳相土契之孫也 鄭箋截整齊也
蘇氏曰契之為人武而能治授之以國政無不能達王氏曰謂隨所受大小能達其道也 鄭箋達其
教令使其民循禮不得踰越乃遂省視之教令則盡行也 朱氏曰契敷教於百姓不親五品不遜之時故不得不以桓武撥治之 鄭箋相土居夏后之世承契之業入為王官之伯出長諸侯其威武烈烈然四海之外率服截爾整齊矣 虞惇按契為司徒而五教行所謂率履不越遂視既發也竹書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乗馬遂遷於商邱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賦也 朱註降猶生也 毛傳不遲疾也躋升也朱註遲遲乆也 鄭箋祗敬也 朱註式法也 毛傳九圍九州也 孔疏分天下為九若規圍然蘇氏曰商之先祖既有明徳天命未嘗去之至於湯而王業成與天命㑹焉 朱註湯之生也應期而降適當其時其聖敬又日躋升以至昭假於天乆而不息惟上帝是敬故帝命之以為法於九州也 孔疏上陳𤣥王相土商興之所由此下皆述成湯興之事也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賦也 毛傳球玉也 王氏曰小球大球小國大國所贄之瑞也 鄭箋綴猶結也旒旗之垂者 孔疏何荷也 毛傳絿急也優優和也遒聚也
蘇氏曰湯既受命臨朝㑹挈持下國如旌旗之綴旒焉 李氏曰諸侯皆心繫於我所以能負荷天福也孔疏又述湯之性行不爭競不急躁不大剛猛不
大柔弱敷陳政教優優而和美故百禄聚而歸之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禄是總〈厖古莫工反平上通韻〉
賦也 王氏曰小共大共小國大國所共之貢也毛傳駿大厖厚也 董氏曰齊詩作駿□謂馬也鄭箋龍寵也 毛傳戁恐竦懼也
朱氏曰譬之於馬馬之任重必以力聖人任天下之重亦必以武徳能任天下之重則有以荷天之寵矣李氏曰陳進其勇不震驚不搖動不戁恐不竦懼
毅然以天下自任百禄所以總而歸之 顧氏曰苟非大受之人驟而當天下之重任鮮不恐懼而失其守者此不動心之所以養勇也升陑伐夏創未有之事而不疑可謂天錫之勇矣 胡氏曰上章言政事此章言武功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去入通韻〉賦也 毛傳武王湯也斾旗也 朱註䖍敬也 王氏曰曷猶誰何也 毛傳苞本也 朱註蘖旁生萌蘖也一本而生三蘖本則夏桀也蘖則韋也顧也昆吾也
孔疏上述湯之進勇此述其勇之事 鄭箋武王建斾持鉞興師誅有罪其威勢如猛火之炎熾誰敢禦我 蘇氏曰湯載斾秉鉞以征不義桀與三蘖皆不能遂其惡而天下截然歸商於是遂伐韋顧既克之則以伐昆吾夏桀焉 鄭箋韋豕韋彭姓也顧昆吾皆己姓也三國皆黨於桀 朱註初伐韋次伐顧次伐昆吾乃伐夏桀當時用師之序如此 孔疏鄭語云祝融其後八姓己姓昆吾顧温則夏滅之矣彭姓豕韋則商滅之矣又云豕韋為商伯此已滅之又得為商伯者伐之不滅其國子孫得更興為伯也左傳昭十八年二月乙卯周毛得殺毛伯過萇宏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昆吾與桀同日誅則桀亦以乙夘日亡也故檀弓注云桀以乙夘日亡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衡户郎反降予今本作降于非是〉
賦也 毛傳葉世也業危也 鄭箋阿倚衡平也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故以為官名
孔疏昔在中間之世成湯之前商國嘗震動而危怖矣至於成湯乃有聖徳信也上天子而愛之下大賢之人予之使為卿士此卿士實維伊尹為阿衡之官佐助我成湯克桀而有天下也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虞惇按序云長發大禘也鄭箋云大禘郊祭天也郊是祭天禘是祭宗廟混禘於郊此鄭氏説經之誤朱子以此為祫祭之詩當從之𤣥王桓撥鄭云感黒帝而生子故謂契為𤣥王孔氏正義又引太微五帝之精以殷祖出於黑帝汁光紀皆讖緯之説不足慿也苞有三蘖鄭云天豐大三正之後亦非是允也天子朱子以天子為成湯今從孔氏
殷武祀高宗也
申公説祀高宗之樂蓋帝乙之世武丁親盡當祧以其中興功高存而不毁特新其廟稱為高宗而祀之故作此歌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賦也 毛傳撻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荆楚荆州之楚國也 鄭箋冞冒也 許氏曰阻險也 毛傳裒聚也 鄭箋所猶處也 朱註湯孫高宗也鄭箋殷道衰而楚人叛高宗撻然奮揚威武出兵伐之冒入其險阻克其軍率而俘其士衆所伐之處國邑皆服其罪更自勅整截然齊一是乃湯孫之功業也 許氏曰高宗中興之初以伐荆楚為大蓋蠻夷猾夏聖人所憂四夷來王盛徳所及故作頌者特言之 虞惇按孔氏正義云周有天下始封熊繹為楚子若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今考史記楚世家楚之先出自帝顓頊髙陽至重黎為高辛火正謂之祝融其後有陸終生六子長曰昆吾三曰彭祖昆吾彭祖氏當夏商之時故左傳楚子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而長發言韋顧既伐昆吾夏桀則知殷之所伐荆楚蓋即昆吾氏也又史記索隱陸終娶鬼方之妹則鬼方者乃荆楚之黨惡也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正與此詩相表裏 嚴氏曰解頤新語云或者謂周成王始封熊繹於荆至春秋魯僖公元年始有楚號遂疑商時未有荆楚欲假此以實韓詩宋襄公之説不知荆自帝嚳九州已有荆州之名矣至禹貢分别山川則荆及衡陽惟荆州乃在南即荆楚也荆岐既旅至於荆山乃在西蓋雍州之荆非荆州之荆也詩人以有二荆故以荆楚别荆岐耳既自古有荆孰謂周封熊繹始有荆哉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氐羌夷狄國在西方者也享獻也世見曰王
蘇氏曰既克之則告之曰爾雖逺亦居吾國之南耳昔成湯之世雖氐羌之逺猶莫敢不來朝曰此商之常禮也况女荆楚曷敢不至哉 王氏曰氐羌之種漢世猶存其居在秦隴之西 虞惇按竹書成湯即位之次年氐羌來賓又八年初巡狩定獻令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于禍適稼穡匪解〈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辟君也 鄭箋多辟衆諸侯也來辟猶來王也 毛傳適過也
蘇氏曰荆楚既服天命諸夏之君凡建國於禹迹者咸以嵗事來見於王以祈王之不譴曰予稼穡匪解庶可以免咎矣 朱註言荆楚既平諸侯畏服也李氏曰夷狄率服則天下無事所先者農事而已曹氏曰書益稷弼成五服至於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是諸侯設都之地皆禹之績也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平去通韻遑字不入韻〉
賦也 朱註監視嚴畏也僭賞之差也濫刑之過也鄭箋遑暇也 毛傳封大也
吕氏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命之降監皆在下民則下民亦有嚴矣 朱氏曰高宗能畏敬天人賞必當功罰必當罪兢兢不敢迨遑故能命下國之諸侯而大建商家之福此美高宗體天人之心以賞罰諸侯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賦也 毛傳商邑京師也 朱註翼翼整飭也 鄭箋極中也 孔疏赫赫顯盛也聲聲問也濯濯光明也靈威靈也後生後嗣子孫也
鄭箋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傚乃四方之中正也朱註赫赫濯濯言高宗中興之盛如此壽考且寧
云者蓋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 朱氏曰此美高宗能正都邑為天下之本福及子孫也
陟彼景山松栢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賦也 孔疏景山大山也 毛傳丸丸易直也遷徙也 朱註方正也 毛傳䖍敬也 朱氏曰桷椽也毛傳梴長貌 鄭箋旅衆也 孔疏閑大也 朱
註寢廟中之寢也
謝氏曰登彼景山而選材取松柏之易直者斷之遷之以繩墨取方正而斵削之惟謹又以松為屋椽有梴然而長以松柏為衆楹有閑然而大 輔氏曰材植之美規模之壯此高宗之神之所安也言其有以當之矣 朱註此蓋特為百世不遷之廟不在三昭三穆之數既成始祔而祭之之詩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虞惇按湯孫之緒鄭以湯孫為太甲非也自太甲以下皆可稱湯孫那與烈祖皆云湯孫之將亦不指太甲此詩頌高宗之功當指高宗為是天命多辟以下鄭皆云責楚之辭亦非是
商頌五篇十六章一百五十四句
讀詩質疑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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