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集 (四庫全書本)/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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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 象山集 巻四 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象山集巻四     宋 陸九淵 撰
  
  見李徳逺
  古之學者汲汲焉惟君子之見非以其位華要之地可以貴已也非以其積祿邑之贏可以惠已也非以其妙速化之術可以授已也然而人宜之後世反此凡其僕僕於人者必其位華要之地者也不然則積祿邑之贏者也不然則妙速化之術者也非以是三者雖君子無見焉有不是三者之為而惟君子之従必相與羣而邪俞之以為狂且怪某生七嵗讀書十三志古人之學今二十有四矣而漫刺未嘗有所投乃汲汲焉登閣下之門固衆人之所邪俞以為狂且怪然而甘心犯之惟以古人自慰爾敎而進之於閣下固宜
  得解見提舉
  古之見者必以贄今世之贄以文文之作所以道進見之意當介紹之辭而其弊至于苟為之說恭敬者君子之道非是無以為禮而反之者夷倨慢媟失之者恭至於足敬至於𮘸夫無根苟作之說業雜綵繡之文則僕之所不能夷倨慢媟足恭謬敬則僕之所不敢欲聞名于將命者而介紹之辭不先羔鴈之禮不講用捧咫尺之書以道其進見之意而已某七嵗讀書十三志古人之學亦時習舉子之文不好也二十四以書見先達李公今經畧廣西者書辭纔百餘言而李公嘉之是嵗實今天子新即位頒科試而某獨殊無應書之意李公以為不可乃以向為舉子業原闕李公亦謂為能其秋竟就試中選習俗之禮凡官于是者無問其與舉選之事與否中選者均往謝焉退又為啟以授之曰大謝某竊以為舉送公也従而謝焉私也謝之號固不可求其所謂謝之文讀之於心甚不安故獨不敢謝見太守以其舉送也見貳車以其蒞試也是時王公為使於此某亦慕其賢而欲見焉而王公適以召去不及見今某後在舉送之列而執事為使於此其賢尤為人之所敬服用列前之所為與今之所以進見者為贄焉爾惟執事進而教之
  得解見權郡
  某聞君子行不貴苟異然習俗之弊害義違禮非法制之所拘而必曰不苟異而局局然不敢少違至於理義之所在非法制之所禁乃曰不苟異而不敢行則亦非君子之道矣今之舉送古賔興禮也其著之令甲行之官府者皆所以防姦偽待薄俗聖人之不得已也六籍所載雖不能無脫亂訛缺然前聖之格言先王之善政其存固多較然可考明天子固以此望天下之賢牧守習俗之弊害義違禮而非法制之所拘者能徹而新之六籍所載義理所在而非法制之所禁者能率而行之此豈非明天子之所欲賢牧守之所當講而儒衣冠者之所願也且法制之未善朝廷猶有望於縉紳之講明而况非法度之所拘者乎今之與舉送者獨觀掲示各為文辭羣聚而往謝舉送者舉送者乃為之禮然則斯禮也葢出於與舉送者之所求而非先王之時所謂以禮禮賓之者也况古者以名舉人猶所舉者不謝而舉之者不受謝今之舉以糊名其說以為尤公則亦奚以謝為舉者進謝之禮葢習俗之弊而以禮禮賔之者葢先王之禮而賢牧守之所宜率行于今日者也故某之進見不敢謝而獨以是為贄進越之罪惟執事察而恕之
  得解見通判
  子游稱澹臺子羽非公事未嘗至其室非公事而至公庭不可也某旅試塗棘之間而執事實臨蒞之既覩掲示獲與其選用此聞名於將命者不為不可習俗有進謝之禮公舉而私謝僕以為未安適以書言於聶使君甚詳且謂舉送者俟中選之士謝焉而後禮之非所謂以禮禮賔之之意意之未究者敢布之執事幸垂聴而察焉嘗觀漢朱博逆折儒掾之辭竊嘆俗吏耴必三尺俗儒妄說經籍蕪穢大道汙玷前哲罪不容於誅博折掾曰且持此道歸俟堯舜君出為臣說之而掾辭不復博葢知其不能捨為掾而去夫言聖人之道而為人折辱如此乃獨不能捨為掾而去則當時所陳與今日所養所學可知矣科舉之法唐楊綰欲變之而不克變今日堯舜之君在上天下之好古樂道者莫不以為必變法僕以為不必遽及于變也大冬之與大夏寒暑之相去逺矣而其運未始頓異毫末之與合抱小大之相去逺矣而其生未始頓進病法之未善而悻然曰必變非所謂包荒之量神而化之之道矣㡬何而不敗乃事哉然狃故常而莫之改偷安便而不肯為因循苟且棄玩嵗月則是大冬之不復夏而毫末之不復進而可乎故必變而通之然後可以言化之之神而貴包荒之量者以其有馮河之勇可以革弊去蠧有變通之利而無矯激之難也今某之所陳於聶使君者乃先王之禮明天子之所望于賢牧守者所謂有變通之利而無矯激之難者也贊而成之惟執事是賴若乃頌已效之徳美述前日之能事則非事大賢君子之道故不敢以進
  與諸葛誠之
  誠之嗜學甚篤又有觔力朋友間尤所賴者訊後曽與淳叟款曲否既見其過義不宜嘿承喻惟知頓身於規矩凖繩中而痛鋤狂妄之根誠使心不狂妄而身中規矩凖繩不亦善乎縦未能如此但狂妄日減日就規矩凖繩日以純𡦦亦為難得以誠之之勤篤従事於規矩凖繩中此亦其所長也但不知所謂狂妄之根者果何如將何如而鋤之不知下手鋤時便鋤得去也無若鋤得去日後却遂無此矣為復此根非若草木之根一鋤去後便無雖鋤得去又復生邪為復雖鋤之而未能盡去之邪又不知此狂妄之根與常人同不與常人同是素來有此是後來起得若後來起得却是因何而起凡此皆當辨明又誠之所愧惕者為復只是狂妄未息未中規矩凖繩而愧惕為復别有未足處後愧惕為復二者兼之此一節亦須明白古人不自滿假克自抑畏戒謹不睹恐懼不聞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取善求益如恐不及者乃其踐履之常也誠若此者非如桎梏陷穽然也中庸言恐懼乎其所不聞而大學言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此其辨也講學固無窮然須頭項分明方可講辨若自交加糊塗則須理㑹得交加糊塗處分明可講辨如楊朱墨翟老莊申韓其道雖不正其說自分明若是自分明雖不是亦可商確理㑹大抵講學有同道中鞭䇿切磋者有道不同而相與辨明者如孟子與楊墨告子辨此是道不同而與之辨明者也如舜禹益臯陶相與都俞吁咈夫子與顔淵仲弓閔子騫相與問答是同道中發明浸灌鞭䇿切磨者也如子夏子游之論門人小子子張子夏之言交道雖同師夫子各有所得亦是有不同處當時子夏子游子張各知其有不同乃有商量處縦未能㑹通亦各自分明若更要理㑹盡不糊塗承合并之期不逺且欲得誠之自理㑹得頭項分明庶㡬相見有可理㑹也
  
  承諭學術更不費力永無懈怠自然常不離道若至従心所欲不踰矩之地矣此理固無阻顧恐公未有此力量爾中人之質戕賊之餘以講磨之力暫息斧斤浸灌於聖賢之訓本心非外鑠當時豈不和平安泰更無艱難繼續之不善防閑之不嚴昏氣惡習乘懈而熾䘮其本心覺之而來復豈得遂無艱屯一意自勉更無他疑則屯自解矣此頻復所以雖厲而無咎仁者所以先難而後獲也繼續之善防閑之嚴中人之質亦恐未能免昏氣惡習之間作然辨之於早絶之於微則易為力耳鄉見誠之未夜而睡非有疾病非委頓不能支持但氣昏體倦欲睡而遂縦之耳誠之不能於此少加勉强誅而勿縦而欲别求道術别起疑惑不亦左乎鄭子産曰君子有四時朝以聴正晝以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所以節宣其氣而勿使壅閉湫底以露其體兹心不爽而昏亂百度此語殆不可易之也此一節已無疑方能課怠與敬辨義與利本心之善乃始明著而不習無不利矣
  
  承諭為學與曩時異觀書辭誠有用工處但如懊惜亦甚害事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懈怠流浪患不覺耳覺即改之何暇懊惜大丈夫精神豈可自埋沒如此於此遲疑不便著鞭宜其在已未得平泰於事有不照燭子細觀察有何滯礙為仁由已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我未見力不足者聖人豈欺後世誠之於此不決然獨進豈不忍去其鄙吝之習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在陋巷單食瓢飲不改其樂者亦人耳誠之欲自棄邪所示書藁三通西美深甫書辭甚暢至子宜書則窘束有病此乃楊子嘉所謂屈於勝已者而伸於不已若者也
  與王徳修
  銓曹報罷卒然以歸竟不及附致數字六月十九離都下與諸葛誠之同訪敬仲二十九日至富陽七月三日始離既望抵侍下諸幸安穩皆庇所逮兄倡道於彼善類響應能使慈祥愷悌和協輯睦之風鬱然興於父子兄弟宗族鄉黨之間此孟子所謂子弟従之則孝悌忠信者也徤羨徤羨郭氏欲見延使繼賢者之後亦䝉鑴諭詳復深感厚誠第概之愚心甚不安此如兄旅處逺方彼能館寓師事之於理則順某家居乃欲坐致於千里之外古之尊師重道者其禮際似不如此儲子得之平陸而孟子不見某雖不肖而彼之所以相求者以古之學如遂獨行千里而赴其招則亦非彼之所求者矣前輩親師求友葢不憚勞苦饑寒裹糧千里固其宜也今婺號鄉學者多乃無一人遡江而西者學者不能往而敎者能往非所聞也兄之所以為彼慮者至詳且曲也而顧不及此豈亦智者之一失乎
  與劉淳叟
  承諭為學無他疑但却不得如江下感發時其他朋友亦無甚進學固不欲速欲速固學者大患然改過遷善亦不可遲回向來與諸公講切處正是為學之門進徳之地誠有志者何忍復塗塞其門榛蕪其地哉平時所喜於淳叟者徒以志向亹亹有進無退今反遲回若此何邪向時繆妄工夫其勇往如彼今云知過乃反如此則抑悖于用勇矣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此舜所以為舜學如不及猶恐失之葢夫子之明訓亹亹以進非淳叟之過也其過顧在于進之非其道耳誠知其過頓棄勇改則亹亹以進者乃舜之莫能禦夫子之所謂如不及而又何病乎今淳叟不然而自曰知過吾不信也惟即改之無待來年夫道若大路朋友相聚不相與勉勵䇿而進之而自作艱難自作節目乃是未肯頓棄繆妄之習為遷延苟免之計如今時冦盜已在囹圄不肯分明伏罪遷延嵗月僥覬降赦苟得脫免之後必復為亂矣宜勇改之毋蹈此轍
  
  淳叟平日聞言輒喜遇事輒詢有聴納之體然親朋間未肯歸以取善之實豈似逆而順情者喜聴其真實苦口者之未能無齟齬邪抑従恱者多而改擇之未至也此雖據前日而論然今亦未能無疑於淳叟也私試禮記義破題誠佳然或者謂所出題乃淳叟意㫖而作義者適爾投合苟當於理豈厭其同不稽諸理而苟異以求致益之名則固非也場屋之弊固乆然有志者持文衡將此理是責謂彼善於此則可謂理固如此則不知言甚矣申公曰為治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爾今日道不在多言學貴乎自得明理者觀之二語之間其病昭矣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墨子非不力行也其往也使人讓竈譲席其反也人與之爭竈爭席楊子非不自得也二氏不至多言而為異端顔閔侍側夫子無言可也楊墨交亂告子許行之徒又各以其說肆行於天下則孟子之辨豈得已哉或黙或語各有攸當以言餂人以不言餂人均為穿窬之類夫子之於顔子葢博之以文夫博學於文豈害自得顓㬰之不必伐衛政之必正名冉有季路不能無蔽夫子不得不申言之夷之陳相告子之徒必執其說以害正理則孟子與之反覆不得不致其詳必曰不在多言問之弗知弗措辨之弗明弗措皆可削也自得之說本於孟子而當世稱其好辨自謂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中庸固言力行而在學問思辨之後今淳叟所取自得力行之說與中庸孟子之㫖異矣仁智信直勇剛皆可以力行皆可以自得然好之而不好學則各有所蔽倚於一說一行而玩之孰無其味不攷諸其正則人各以其私說而傳于近似之言者豈有窮已哉淳叟之氣稟固自有異於人者往時朋舊相親鮮不復其粹和醇美以為無疵獨淳叟之心往往有不敢自欺者求他人之明如淳叟之心不可欺則亦鮮矣至如晚𥨊早作躬親細事觔力日强精神日敏則自去冬以來其效甚著縦有荒怠勉之斯復所不足者恐不獨在是也麟之姪近頗精進論事儘有根據至如說淳叟輒欲以一言㫁之此亦是其病處固嘗闢之矣然在淳叟不可不察宏父徳器言論皆有餘味誠有其仁亦焉用佞然光明所燭波瀾所及不已于學者當有充長之騐以大禹之聖聞在知人在安民之言則吁而致其問仁有所未洪智有所未足勇有所未至而欲斂然自安於弑父與君亦不従也之列則亦偷矣館學之官非費宰比能相勉以進無苟自安則吾道有望道之異端人之異志古書之正偽固不易辨然理之在天下至不可誣也有志於學者亦豈得不任其責如射者之於的雖未能遽中豈得而不志於是哉閑先聖之道闢邪說放淫辭於今當有任其責者而多言是病此公孫洪禁民挾弓弩之䇿也
  與趙宰
  竊惟執事天潢之𣲖桂籍之英回翔仕途縶驥百里下車之初政譽謁然凡在封疆莫不鼓舞旬月之間歌頌未厭道途之傳寖異前日駸尋至今良所未喻執事之仁明豈其或疚毋乃胥吏之姦有以熒惑視聴而致然邪金谿為邑雖陋而財賦初不至甚窘求之原闕政得失已事可見九重勤恤民隠無所不用其極其在荒歉之餘尤軫宵旴之慮胥吏貪鄙旁公侵漁惟利是見豈恤公上士大夫之得交於下風者固宜陳忠進諌以輔聰明顧乃下與吏胥為黨貢諛獻佞以陷執事大抵吏胥獻科斂之計者其名為官其實為私官未得一二而私獲八九矣比者數吏魁田連阡陌樓觀岧嶤服食燕設擬于貴近非朘民脂膏而何以取之願執事深察其奸痛懲其弊㫁然革之使百里之内知執事之仁心被執事之仁政則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矣某修敬之始已欲少效區區逢執事之不間不獲展露既而患難困苦莫遂朝夕于將命以究所懐徒切負愧兹䝉下問之及輒薦其愚
  與胡達材
  承示以所進所疑深見嗜學之誠但達材所進乃害心之大者所謂若有神明在上在左右乃是妄見此見不息善何由明宜其事物之擾即不相續酬酢之繁即不相似若本心之善豈有動靜語黙之間哉今達材資質美處乃不自知所謂日用而不知也如前所云乃害此心者心害苟除其善自著不勞推測纔有推測即是心害與聲色臭味利害得喪等耳孟子所謂斧斤伐之牛羊牧之者也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道不逺人人自逺之耳若的實自息妄見良心善性乃達材固有何須他人模冩但知不害可也作此不暇詳楷然說得多亦徒說要達材自省耳
  
  達材資質甚美天常亦厚但前此講學用心多馳騖于外而未知自反喻如年少子弟居一故宅棟宇宏麗寢廟堂室廐庫廩庾百爾器用莫不備具甚安且廣而其人乃不自知不能自作主宰不能汛掃堂室修完牆屋續先世之業而不替而日與飲博者遨遊市肆雖不能不時時寢處於故宅亦不復能享其安且廣者矣及一旦知飲博之非又求長生不死之藥恱妄人之言従事於丹砂青芝煅爐山屐之間冀蓬萊瑶池可至則亦終苦身亡家伶仃而後已惟聲色臭味富貴利達之求而不知為學者其說由前有意為學而不知自反者其說由後其實皆馳騖于外也昨相聚時覺達材精神日漸収拾不甚馳散但収拾之初未甚清明䝉然未有所向雖講切之次感而必應此乃達材本心非由外鑠故如此耳至於䝉而未發則是馳騖昏擾之乆大體未能頓清明耳若不寧耐復放而他馳入妄人之說以求長生不死之術則恐蓬萊瑤池終不可至而蕞爾之身將斃於煅爐山屐之間矣䝉見信之篤輒此以助進修向時曽說將孟子告子一篇及論語中庸大學中切已明分易曉處朝夕諷詠接事時但隨力依本分不忽不執見善則遷有過則改若江河之浸膏澤之潤乆當涣然氷釋怡然理順矣不知曾如此作工夫否
  與潘文叔
  得書知為學有進甚慰但所謂怠墮急迫兩偏此人之通患若得平穏之地不以動靜為變若動靜不能如一是未得平穏也涵泳之乆馳擾暫殺所謂饑者甘食渴者甘飲本心若未發明終然無益若自謂已得靜中工夫又别作動中工夫恐只増擾擾耳何適而非此心心正則靜亦正動亦正心不正則雖靜亦不正矣若動靜異心是有二心也此事非有真實朋友不可
  與彭世昌
  堯舜之盛詢於芻蕘夫子之聖以子夏為啟子顔淵為非助我孔文子之所以為文者在于不恥下問人之取善豈有定方善之所在雖路人之言臧獲之智皆當取之世昌相信之意甚篤而鄙意毎欲世昌降意與元忠講切元忠之學固未可謂便是然其篤實躬行之日乆有非泛泛所能及者其所長處如某亦欲就而取決焉在世昌未易全輕之也與人商論固不貴苟従然亦須先虚心乃能聴其言若其所言與吾有未安處亦須平心思之思之而未安又須平心定氣與之辨論辨論之間雖貴伸已意不可自屈不可附㑹而亦須有惟恐我見未盡而他須别有所長之心乃可
  與曾敬之
  為學日進為慰讀書作文亦是吾人事但讀書本不為作文作文其末也有其本必有其末未聞有本盛而末不茂者若本末倒置則所謂文亦可知矣適出書不時復
  與符舜功
  靜惟來辱之意非彼人之所敢當下問之及時薦其愚非能有崇論宏議驚世駭俗之說得之朋舊似足下望之太髙待之太過初聞未以為然及曽得廣人至連収兩書禮意勤厚非所宜得見喻進修之工始信傳者之不妄揆之愚心恐成過當詳細已嘗道於㡬先相㑹幸詢之
  
  某自初與舜功相見即進性格太𦂳之說此在愚見頗為不苟葢事無大小道無深淺皆不可强探力索人患無志而世乃有有志不如無志者往往皆强探力索之病也若無此病譬如行千里自一步積之苟不已無不至但患不行耳子淵大概甚正然甚欲得渠一相聚書問所言要不能盡心曲也
  
  見喻新工足見嗜學吾嘗謂揚子雲韓退之雖未知道而識度非常人所及其言時有所到而不可易者揚子雲謂務學不如務求師師者人之模範也模不模範不範為不少矣韓退之謂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孰能無惑惑而不求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近世諸儒皆不及此然後知二公之識不易及也吾亦謂講學不如論師侍師而不能虚心委已則又不可以罪師乗便遽甚遺此不他及
  與符復仲
  䝉示進學不替尤以為喜常俗汨沒于貪富貴賤利害得䘮聲色嗜欲之間喪失其良心不顧義理極為可哀今學者但能専意一志於道理事事要覩是不肯徇情縦欲識見雖未通明行事雖未中節亦不失為善人正士之徒更得師友講磨何患不進未親師友亦只得隨分自理㑹但得不陷於邪惡亦自可貴若妄意强說道理又無益也
  與周亷夫
  處家之道古聖人格言具在易之家人詩之二南是也今人縦能言亦何以加也若情勝禮恩勝義之說竊以為未然處家自有禮自有義禮義所在豈可勝也此言非但不知處家之道亦不知禮義矣商君說孝公以帝道王道與今人言禮義相似其實是講貫得一項必不可行之說耳帝道王道之實其果如是乎要看其實王道則孟子告齊宣梁恵者是矣後來只是齊宣梁恵不能舍已私以従孟子耳孟子之說安有不可行者哉㢘夫資質隠約却不甚英特従事於學問之日又淺今日之困固宜平時固滯不通處其在爐錘之間雖或有未開豁然稟受之偏循習之乆豈能終廓然乎非磨之以學問其為害未有已也









  象山集巻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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