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集 (四庫全書本)/語錄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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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象山語錄巻二
  原闕



















  模是故所習不可不謹處乎其中而能自拔者非豪傑不能刼於事勢而為之趨向者多不得其正亦理之常也
  古者勢與道合後世勢與道離何謂勢與道合葢徳之宜為諸侯者為諸侯宜為大夫者為大夫宜為士者為士此之謂勢與道合後世反此賢者居下不肖者居上夫是之謂勢與道離勢與道合則是治世勢與道離則是亂世
  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骨角脆切磋之工精細玉石堅琢磨之工麤大葢學問貴細密自修貴勇猛
  世人只管理㑹利害皆自謂惺惺及他已分上事又却只是放過争知道名利如錦覆陷穽使人貪而堕其中到頭只嬴得一個大不惺惺去
  陽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隂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陽竒隂偶陽以竒為君一也隂以偶為君二也有一則有二第所主在一彼小人之事豈遽絶其一哉所主非是耳故君子以理制事以理觀象故曰變動不居周流六虚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書疏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體圓如彈丸北髙南下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南極去北極直徑一百八十二度强天體隆曲正當天之中央南北二極中等之處謂之赤道去南北極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從此漸北夏至行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去北極六十七度去南極一百一十五度從夏至以後日漸南至秋分還行赤道與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去南極六十七度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其日之行處謂之黄道又有月行之道與日相近交路而過半在日道之裏半在日道之表其當交則兩道相合去極逺處兩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黄道者日所行也冬至在斗出赤道南二十四度夏至在井出赤道北二十四度秋分交於角春分交於奎月有九道其出入黄道不過六度當交則合故曰交蝕交蝕者月道與黄道交也
  孟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章紬繹誦詠五六過始云皆是言學之充廣如水之有瀾日月之有光皆是本原上發得如此
  牛山之木嘗美矣以下常宜諷詠
  元晦似伊川欽夫似明道伊川蔽固深明道却通疏九疇之數一六在北水得其正三八在東木得其正唯金火易位而木生火自三上生至九自二數至於九正得二數故火在南自四數至七亦得四數故金在西一變而為七七變而為九九復變而為一者一與一為二一與二為三一與三為四一與四為五一與五為六五數之祖故至七則為二與五矣是一變也至九而極故曰七變而為九數至九則必變故至十則變為一十百為一百千為一千萬為一萬是九復變而為一也或問賈誼陸贄言論如何曰賈誼是就事上説仁義陸贄是就仁義上説事
  臨安四聖觀六月間傾城士女咸出禱祠或問何以致人歸鄉如此答曰只是賞罰不明
  一夕步月喟然而嘆包敏道侍問曰先生何嘆曰朱元晦泰山喬嶽可惜學不見道枉費精神遂自擔閣奈何包曰勢既如此莫若各自著書以待天下後世之自擇忽正色厲聲曰敏道敏道恁地没長進乃作這般見解且道天地間有個朱元晦陸子静便添得些子無了後便減得些子
  歸自臨安湯倉因言風俗不美曰乍歸方欲與後生説些好話然此事亦由天亦由人湯云如何由天曰且如三年一次科舉萬一中者篤厚之人多浮薄之人少則風俗自此而厚不然只得一半篤厚之人或三四分篤厚之人風俗猶自庶幾不幸篤厚之人無幾或全是浮薄之人則後生從而視傚風俗日以敗壊湯云如何亦由人曰監司守令便是風俗之宗主只如判院在此毋只惟位髙爵重旗旌導前騎卒擁後者是崇是敬陋巷茅茨之間有篤敬忠信好學之士不以其微賤而知崇敬之則風俗庶幾可回矣湯再三稱善次日謂幕僚曰陸丈近至城何不去聴説話幕僚云恐陸丈門户髙峻議論非某輩所能喻湯云陸丈説話甚平正試往聴看某於張吕諸公皆相識然如陸丈説話自是不同
  須知人情之無常方料理得人
  孝經十八章孔子於踐履實地上説出非虚言也莫知其苖之碩謂葉幹髼鬆而亡實者也
  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此段人多不明首尾文義中間所惡於智者至智亦大矣文義亦自明不失孟子本㫖據某所見當以莊子去故與智解之觀莊子中有此故字則知古人言語文字必常有此字易雜卦中随無故也即是此故字當孟子時天下無能知其性者其言性者大抵據陳迹言之實非知性之本往往以利害推説耳是反以利為本也夫子賛易治厯明時在革之象葢厯本測候常須改法觀革之義則千嵗之目至無可坐致之理明矣孟子言千嵗之日至可坐而致也正是言不可坐而致以此明不可求其故也
  帝出乎震帝者天也震居東春也震雷也萬物得雷而萌動焉故曰出乎震齊乎巽巽是東南春夏之交也巽風也萬物得風而滋長焉新生之物齊潔精明故曰萬物之潔齊也相見乎離離南方之卦也夏也生物之形至是畢露文采燦然故曰相見致役乎坤萬物皆得地之養將遂妊實六七月之交也萬物於是而胎實焉故曰致役乎坤說言乎兌兌正秋也八月之時萬物既已成實得雨澤而説懌故曰萬物之所説也戰乎乾乾是西北方之卦也舊穀之事將始乾不得不君乎此也十月之時隂極陽生隂陽交戰之時也龍戰乎野是也勞乎坎坎者水也至勞者也隂退陽生之時萬物之所歸也隂陽未定之時萬物歸藏之始其事獨勞故曰勞乎坎成言乎艮隂陽至是而定矣舊穀之事於是而終新穀之事於是而始故曰萬物之所成終成始也
  易之為書也不可逺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虚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臨深履薄參前倚衡儆戒無虞小心翼翼道不可須㬰離也五典天叙五禮天秩洪範九疇帝用錫禹傳在箕子武王訪之三代攸興罔不克敬典不有斯人孰足以語不可逺之書而論屢遷之道也其為道也屢遷不遷處變動不居居處周流六虚實處上下無常常處剛柔相易不易處不可為典要要處惟變所適不變處
  履徳之基也謙徳之柄也復徳之本也恒徳之固也損徳之修也益徳之裕也困徳之辨也井徳之地也巽徳之制也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上古淳樸人情物態未至多變易雖不作未有闕也逮乎中古情態日開詐偽日萌非明易道以示之則質之美者無以成其徳天下之衆無以感而化生民之禍有不可勝言者聖人之憂患如此不得不因時而作易也易道既著則使君子身修而天下治矣是故履徳之基也雜卦曰履不處也不處者行也上天下澤尊卑之義禮之本也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皆本諸此常行之道履徳之基謂以行為徳之基也基始也徳自行而進也不行則徳何由而積謙徳之柄也有而不居為謙謙者不盈也盈則其徳喪矣常執不盈之心則徳乃日積故曰徳之柄既能謙然後能復復者陽復為復善之義人性本善其不善者遷於物也知物之為害而能自反則知善者乃吾性之固有循吾固有而進徳則沛然無他適矣故曰復徳之本也知復則内外合矣然而不常則其徳不固所謂雖得之必失之故曰恒徳之固也君子之修徳必去其害徳者則徳日進矣故曰損徳之修也善日積則寛裕故曰益徳之裕也不臨患難難處之地未足以見其徳故曰困徳之辨也井以養人利物為事君子之徳亦猶是也故曰井徳之地也夫然可以有為有為者常順時制宜不順時制宜者一方一曲之士非盛徳之事也順時制宜非随俗合汚如禹稷顔子是已故曰巽徳之制也
  履和而至兌以柔悦承乾之剛健故和天在上澤處下理之極至不可易故至君子所行體履之義故和而至謙尊而光不謙則必自尊自耀自尊則人必賤之自耀則徳喪能謙則自卑自晦自卑則人尊之自晦則徳益光顯復小而辨於物復貴不逺言動之微念慮之隠必察其為物所誘與否不辨於小則將致悔咎矣恒雜而不厭人之生動用酢酬事變非一人情於此多至厭倦是不恒其徳者也能恒者雖雜而不厭損先難而後易人情逆之則難順之則易凡損抑其過必逆乎情故先難既損抑以歸於善則順乎本心故後易益長裕而不設益者遷善以益已之徳故其徳長進而寛裕設者侈張也有侈夫不誠實之意如是則非所以為益也困窮而通不修徳者遇窮困則隕獲喪亡而已君子遇窮困則徳益進道益通井居其所而遷如君子不以道徇人故曰居其所而博施濟衆無有不及故曰遷巽稱而隠巽順於理故動稱宜其所以稱宜者非有形迹可見故隠
  履以和行行有不和以不由禮故也能由禮則和矣謙以制禮自尊大則不能由禮卑以自牧乃能自節制以禮復以自知自克乃能復善他人無與焉恒以一徳不常則二三常則一終始惟一時乃日新損以逺害如忿慾之類為徳之害損者損其害徳而已能損其害徳者則吾身之害固有可逺之道特君子不取必乎此也益以興利有益於已者為利天下之有益於已者莫如善君子觀易之象而遷善故曰興利能遷善則福慶之利固有自致之理在君子無加損焉有不足言者困以寡怨君子於困厄之時必推致其命而遂吾之志何怨之有推困之義不必窮厄患難及已也凡有道而有所不可行皆困也君子於此自反而已未嘗有所怨也井以辨義君子之義在於濟物於井之義人可以明君子之義巽以行權巽順於理如權之於物随輕重而應則動静稱宜不以一定而悖理也九卦之列君子修身之要其序如此缺一不可也故詳複賛之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一段是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要故反覆言之如惡惡臭如好好色乃是性所好惡非出於勉强也自欺是欺其心謹獨即不自欺誠者自成而道自道也自欺不可謂無人知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若此
  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只當說繁纓非諸侯所當用不可以與此人左氏也說差却名了是非孔子之言如孟子謂聞誅一夫紂矣乃是正名孔子於蒯瞶輒之事乃是正名至於温公謂名者何諸侯卿大夫是也則失之矣
  事不可以逆料聖賢未嘗預料由也不得其死然死矣盆成括其微言如此
  此理塞宇宙誰能逃之順之則吉違之則凶其蒙蔽則為昏愚通徹則為明知昏愚者不見是理故多逆以致凶明知者見是理故能順以致吉説易者謂陽貴而隂賤剛明而柔暗是固然矣今晉之卦上離以六五一隂為明之主下坤以三隂順從於離明是以致吉二陽爻反皆不善葢離之所以為明者明是理也坤之三隂能順從其明宜其吉無不利此以明理順理而善則其不盡然者亦宜其不盡善也不明此理而泥於爻畫名言之末豈可與言易哉陽貴隂賤剛明柔暗之説有時而不可泥也
  屯隂陽始交一索而得長男再索而得中男六三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指下卦之漸入上卦坎險之地上六乗馬班如泣血漣如正孔子曰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雖然人當止邪於未形絶惡於未萌致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
  蒙九二一爻為發蒙之主不應更論與九五相得與否包蒙納婦即克家之事
  束書不觀游談無根
  業習深者難得浄潔
  自明然後能明人
  復齋看伊川易傳解艮其背問某伊川說得如何某云說得鶻突遂命某說某云艮其背不獲其身無我行其庭不見其人無物
  或謂先生之學是道徳性命形而上者晦翁之學是名物度數形而下者學者當兼二先生之學先生云是下如此說晦翁晦翁未伏晦翁之學自謂一貫但其見道不明終不足以一貫耳吾嘗與晦翁書云揣量模冩之工依倣假借之似其條畫足以自信其節目足以自安此言切中晦翁之膏肓
  學者答堂試䇿先生云諸公答䇿皆是随問走答䇿當如堂上人部勒堂下吏卒乃不為䇿題所纒
  先生於門人最屬意者唯傳子淵初子淵請教先生有艮背行庭無我無物之説後子淵謂某舊登南軒晦翁之門為二説所礙十年不可先生之說及分教衡陽三年乃始信先生屢稱子淵之賢因言比陳君舉自湖南漕臺遣書幣下問来書云某老矣不復見諸事功但欲結果身分耳先生略舉答書因說近得子淵與君舉書㬠好若子淵切磋不已君舉當有可望也但子淵書中有兩句云是則全掩其非非則全掩其是亦為抹出後聞先生臨終前數日有自衡陽來呈子淵與周益公論道五書先生手不釋歎曰子淵擒龍打鳯底手段邵武丘元夀聴話累日自言少時獨喜看伊川語録先生曰一見足下知留意學問且從事伊川學者既好古如此居鄉與誰遊處元夀對以賦性冷淡與人寡合先生云莫有令嗣延師否元夀對以延師亦不相契止是託之一子耳先生云既是如此平生懐抱欲說底話分付與誰元夀對以無分付處有時按視田園老農老圃雖不識字喜其真情四時之間與之相忘酬酢居多耳先生顧學者笑曰以邵武許多士人而不能有以契元夀之心契心者乃出農圃之人如此是士大夫儒者視農圃間人不能無媿矣先生因言世間一種恣情縱欲之人雖大狼狽其過易於拯救却是好人剗地難理㑹松云如丘丈之賢先生還有力及之否先生云元夀甚佳但恐其不大耳人皆可以為堯舜堯舜與人同耳但恐不能為堯舜之大也元夀連日聴教方自慶快且云天下之樂無以加於此至是忽局蹴變色而答曰荷先生教愛之篤但某自度無此力量誠不敢僣易先生云元夀道無此力量錯説了元夀平日之力量乃堯舜之力量元夀自不知耳元夀黙然愈惑退松别之元夀自述自聴教於先生甚樂今胸中忽如有物梗之者姑抄先生文集歸而求之再來承教
  先生與學者說及智聖始終條理一章忽問松云智聖是如何松曰知此之謂智盡此之謂聖先生曰智聖有優劣否松曰無優劣先生曰好無優劣然孟子云其至爾力也其中非力如此說似歸重於智松曰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巧也行文自當如此孟子不成道其至爾力也其中爾巧也先生曰是松又曰智聖雖無優劣却有先後畢竟致知在先力行在後故曰始終先生曰是
  先生因為子持之改所吟鶯詩云百喙吟春不暫停長疑春意未丁寜數聲緑樹黄鸝曉始笑從來著意聴遶梁餘韻散南柯争奈無如春色何剰化玉巢金綽約深春到處為人歌先生言鶯巢以他羽成之至貼近金羽處以白鷴羽藉之所以養其金羽也
  有客論詩先生誦昌黎調張籍一篇云李杜文章在光𦦨萬丈長不知羣兒愚那用故譏傷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云 云乞君飛霞佩與我髙頡頏且曰讀書不到此不必言詩
  中心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與告子不動心是操持堅執做孟子不動心是明道之力
  有行古禮於其家而其父不悦乃至父子相非不已遂來請教先生云以禮言之吾子於行古禮其名甚正以實言之則去古既逺禮文不逺吾子所行未必盡契古禮而且先得罪於尊君矣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如世俗甚不經裁之可也其餘且可從舊
  有縣丞問先生赴任尚何時先生曰此来為得疾速之任之命方欲單騎即行縣丞因言及虜人有南牧之意先生遽云如此則荆門乃次邊之地某當挈家以行未免少遲若以單騎却似某有所畏避也
  臨川張次房於厯子賦歸去來詞棄官而歸杜門經嵗來見先生先生云近聞諸公以王謙仲故推輓次房一出是否次房云極荷諸公此意愧無以當之先生曰何荷之云君子之愛人也以徳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凡諸公欲相推輓者姑息之愛也次房初歸時一二年間正氣甚盛後來浸弱先生教授極力推輓是後正氣復振比年又浸衰次房莫未至無飯喫否若今諸公此舉事勢恐亦難行反自取辱耳某今有一官不能脱去得今又令去荆門某只得去若竄去南海某便著去次房幸而無官了而今更要出來做甚麽次房云恨聞言之晚不能早謝絶之也
  松問先生今之學者為誰先生屈指數之以傅子淵居其首鄧文範居次傅季魯黄元吉又次之且云浙間㬠有人有得之深者有得之淺者有一見而得之者有久而後得之者廣中陳去華省發偉特惜乎此人亡矣有傳黄元吉别長沙陳君舉有詩送行云荷君來意固非輕曽未深交意便傾説到七篇無欠少學從三畫已分明毎嗟自昔傷標致頗欲從今近老成為謝荆門三益友何時尊酒話平生先生切聞子淵與君舉切磋又起君舉之疑得黄元吉君舉方信子淵之學松曰元吉之學却在子淵之上先生曰元吉得老夫鍛煉之力元吉從老夫十五年前數年病在逐外中間數年換入一意見窠窟去又數年換入一安樂窠窟去這一二年老夫痛加鍛煉似覺壁立無些近傍元吉善學不敢發問遂誘致諸處後生來受學却教諸生致問老夫一一為之問剥元吉一旦從傍忽有所省此元吉之善學先生云今世儒者類指佛老為異端孔子曰攻乎異端孔子時佛教未入中國雖有老子其說未著却指那個為異端葢異字與同字為對雖同師堯舜而所學異緒與堯舜不同此所以為異端也先生因儆學者攻異端曰天下之理將從其簡且易者而學之乎將欲其繁且難者而學之乎若繁且難者果足以為道勞苦而為之可也其實本不足以為道學者何苦於繁難之説簡且易者又易知易從又信足以為道學者何憚而不為簡易之從乎
  先生言萬物森然於方寸之間滿心而發充塞宇宙無非此理孟子就四端上指示人豈是人心只有這四端而已又就乍見孺子入井皆有𪫟惕惻隠之心一端指示人又得此心昭然但能充此心足矣乃誦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云云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
  先生言胡季随從學晦翁晦翁使讀孟子他日問季随如何解至於心獨無所同然乎一句季随以所見解晦翁以為非且謂季随讀書鹵莽不思後季随思之既苦因以致疾晦翁乃言之曰然讀如雍之言然之然對上同聴同美同嗜說先生因笑曰只是如此何不早説與他
  先生言吾家治田毎用長大钁頭兩次鋤至二尺許深一尺半許外方容秧一頭久旱時田肉深獨得不旱以他處禾穂數之毎穂穀多不過八九十粒少者三五十粒而已以此中禾穂數之毎穂少者尚百二十粒多者至二百餘粒毎一畆所收比他處一畆不啻數倍葢深耕易耨之法如此凡事獨不然乎時因論及士人専事速化不根之文故及之
  答曽宅之一書甚詳梭山一日對學者言曰文所以明道辭達足矣意有所屬也先生正色而言曰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凶生焉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賛於神明而生蓍㕘天兩地而倚數觀變於隂陽而生卦發揮於剛柔而生爻和順於道徳而理於義窮理盡性以至於命這方是文文不到這裏説甚文
  松嘗問梭山云有問松孟子説諸侯以王道是行王道以尊周室行王道以得天位當如何對梭山云得天位松曰却如何解後世疑孟子教諸侯簒奪之罪梭山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先生再三稱歎曰家兄平日無此議論良久曰曠古以來無此議論松曰伯夷不見此理先生亦云松又云武王見得此理先生曰伏羲以來皆見此理
  或勸先生之荆門為委曲行道之計答云仲虺言湯之徳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古人通體純是道義後世賢者處心處事亦非盡無禮義特其心先主乎利害而以禮義行之耳後世所以大異於古人者正在於此古人理㑹利害便是禮義後世理㑹禮義却只是利害
  先生言吳君玉自負明敏至槐堂處五日毎舉書句為問随其所問解釋其疑然後從其所曉敷廣其說毎毎如此其人再三稱歎云天下皆說先生是禪學獨某見得先生是聖學然退省其私又却都無事了此人明敏只是不得久與之切磋
  先生言重華論莊子不及老子者三孟子不及孔子三其一不合以人比禽獸晦翁亦有此論松曰孟子言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惟恐人之入於禽獸也是禽獸也為其無君父也則其違禽獸不逺矣為其夜氣不足以存也晦翁但在氣象上理㑹此其所以錙銖聖人之言往往皆不可得而同也先生曰使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七八聖人合堂同席而居其氣象豈能盡同我這裏也說氣象但不是就外面説乃曰隂陽一大氣乾坤一大象因説孟子之言如孟施舍之守氣不如曽子之守約也此兩句却贅了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是為不識艮背行庭之㫖
  舜隠惡而揚善說者曰隠藏也此說非是隠伏也伏絶其惡而善自揚耳在已在人一也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植則善者信矣故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也
  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徳湯到這裏却生一疑此是湯之過也故仲虺作誥曰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聰明時乂嗚呼謹厥終惟其始殖有禮覆昏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
  學者問荆門之政何先答曰必也正人心乎
  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辟比量也家中以次之人以我親愛賤惡而比量之或效之或議之其𡚁無窮不可悉究要其終實不足以齊其家
  告子與孟子並駕其說於天下孟子將破其說不得不就他所見處細與他研磨一次將杞栁来論便就他杞栁上破其說一次將湍水來論便就他湍水上破其說一次將生之謂性来論又就他生之謂性上破其說一次將仁内義外來論又就他義外上破其説窮究異端要得恁地使他無語始得
  枚卜功臣之遜遜出於誠漢文即位之遜遜出於偽云云及脩代來功詔稱朕狐疑唯宋昌勸朕朕已得保宗廟尊昌為衛將軍云云後世人主不知學人欲横流安知天位非人君所可得而私
  夫子沒老氏之說出至漢而其術益行曺參相齊盡召長老諸先生問所以安集百姓而齊故儒以百數言人人殊參未知所定聞膠西有蓋公善治黄老言使人厚幣請之既見蓋公公為言治道貴清静而民自定推此類具言之參於是避正堂舍蓋公焉其治要用黄老術故相齊九年齊國安集大稱賢相此見老氏之脈在此也蕭何薨參入相壹遵何之約束擇郡縣吏長木訥於文辭謹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吏言文刻深欲聲名輙斥去之日夜飲酒不事事見人有細過掩匿覆葢之府中無事漢家之治血脈在此
  邵堯夫詩一物其来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不如聖人說乾知太始因曰堯夫只是個閑道人聖人之道有用無用便非聖人之道
  先生一日自歌與姪孫濬書云道之將廢自孔孟之生不能回天而易命云云又歌柏舟詩松為之涕泗霑襟少間又歌東皇太一雲中君見松悲泣不堪又歌曰蕭蕭馬鳴悠悠斾旌乃曰蕭蕭馬鳴静中有動悠悠斾旌動中有静也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君子以自昭明徳人之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暴謂自暴棄謂自棄侮謂自侮反謂自反得謂自得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聖賢道一個自字㬠好嘗言年十三時復齋因看論語命某近前問云看有子一章如何某云此有子之言非夫子之言先兄云孔門除却曽子便到有子未可輕議更思之如何某曰夫子之言簡易有子之言支離
  吕伯恭為鵝湖之集先兄復齋謂某曰伯恭約元晦為此集正為學術異同某兄弟先自不同何以望鵝湖之同先兄遂與某議論致辨又令某自說至晚罷先兄云子静之說是次早某請先兄說先兄云某無說夜来思子静之説極是方得一詩云提孩知愛長知欽古聖相傳只此心大抵有基方築室未聞無址忽成岑留情傳註翻榛塞著意精微轉陸沈珍重友朋相切琢須知至樂在于今某云詩甚佳但第二句微有未安先兄云說得恁地又道未安更要如何某云不妨一面起行某沿途却和此詩及至鵝湖伯恭首問先兄别後新功先兄舉詩纔四句元晦顧伯恭曰子夀早已上子静船了也舉詩罷遂致辨於先兄某云途中某和得家兄此詩云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滴到滄溟水拳石崇成泰華岑易簡工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沈舉詩至此元晦失色至欲知自下升髙處真偽先須辨只今元晦大不懌於是各休息翌日二公商量數十折議論來莫不悉破其說繼日凡致辨其說随屈伯恭甚有虚心相聴之意竟為元晦所屈後往南康元晦延入白鹿講說因講君子喻於義一章元晦再三云某在此不曽說到這裏負愧何言
  先兄復齋臨終云比来見得子静之學甚明恨不得相與切磋見此道之大明耳
  吾家合族而食毎輪差子弟掌庫三年某適當其職所學大進這方是執事敬
  徐仲誠請教使思孟子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一章仲誠處堂一月一日問之云仲誠思得孟子如何仲誠答曰如鏡中觀花答曰見得仲誠也是如此顧左右曰仲誠真善自述者因說與云此事不在他求只在仲誠身上既又微笑而言曰已是分明說了也少間仲誠因問中庸以何為要語答曰我與汝說内汝只管說外良久曰句句是要語梭山曰博學之審問之謹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此是要語答曰未知學博學個什麽審問個什麽明辨個什麽篤行個什麽
  有學者終日聴話忽請問曰如何是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答曰吾友是泛然問老夫却不是泛然答老夫凡今所與吾友說皆是理也窮理是窮這個理盡性是盡這個性至命是至這個命
  稱歎趙子新美質謂人莫不有夸示已能之心子新為人稱揚反生羞愧人莫不有好進之心子新恬淡雖推之不前人皆惡人言已之短子新惟恐人不以其失為告羣居終日黙然端坐隂有以律夫氣習之澆薄者多矣可謂人中之一瑞但不能進學可憂耳或云年亦未在答云莫道未也二十嵗來一日子新至語之曰莫堆堆地須發揚車前不能令人軒車後不能令人輊何不發揚
  廣中一學者陳去華省發偉特某因問吾與㸃也一段尋常如何理㑹屢問之去華終以為理㑹不得一日又問之去華又謂理㑹未得某云且以去華所見言之莫也未至全然曉不得去華遂謂據某所見三子只是事上著到曽㸃却在這裏著到某詰之曰問道理㑹不得今又却理㑹得去華頓有省自叙聴話一月前十日聴得所言皆同後十日所言大異又後十日與前所言皆同因有十詩别後謂人曰某方是一學者在待歸後率南方之士師北方之學葢廣中蒙欽夫之教故以此為北方耳
  臨川一學者初見問曰每日如何觀書學者曰守規矩歡然問曰如何守規矩學者曰伊川易傳胡氏春秋上蔡論語范氏唐鑑忽呵之曰陋說良久復問曰何者為規又頃問曰何者為矩學者但唯唯次日復来方對學者誦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簡能一章畢乃言曰乾文言云大哉乾元坤文言云至哉坤元聖人賛易却只是個簡易字道了遍目學者曰又却不是道難知也又曰道在邇而求諸逺事在易而求諸難顧學者曰這方喚作規矩公昨日来道甚規矩
  一學者聴言後更七夜不寢或問曰如此莫是助長否答曰非也彼葢乍有所聞一旦悼平昔之非正與血氣争寨作主又顧謂學者天下之理但患不知其非既知其非便即不為君子以嚮晦入宴息也
  或問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既有所立矣縁何未到四十尚有惑在曰志於學矣不為富貴貧賤患難動心不為異端邪說搖奪是下工夫至三十然後能立既立矣然天下學術之異同人心趨向之差别其聲訛相似似是而非之處到這裏多少疑在是又下工夫十年然後能不惑不惑矣又下工夫十年方渾然一片故曰五十而知天命
  説君子之道孰先傳一段子游子夏皆非
  先生感歎時俗汨没未有能自拔者因歌學者劉定夫象山詩云三日觀山山愈妍錦囊收拾不勝編萬山擾擾何為者惟有靈臺山巋然又誦少時自作大人詩云從來膽大胸膈寛虎豹億萬虬龍千從頭收拾一口吞有時此輩未妥帖哮吼大嚼無毫全朝飲渤澥水暮宿崑崙巔連山以為琴長河為之絃萬古不傳音吾當為君宣又舉歐陽公贈梅聖俞詩云黄鵠刷金衣自言能逺飛擇侣異棲息終年修羽儀朝下玉池飲暮宿霜桐枝徘徊且垂翼㑹有秋風持
  有學子閱亂先生几案間文字先生曰有先生長者在却不肅容静聽收斂精神謂不敬之甚
  光武謂吳漢差强人意强訓起
  以上門生嚴松松年所録












  象山語録巻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象山集__象山語錄>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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