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窩先生文集/卷三
書
[编辑]與損齋南公別紙
[编辑]語類曰。三子知處偏。故至處亦偏。子功曰。如此則三子不可謂之聖。曰。不可謂之聖之大成。畢竟那淸之聖。和之聖。雖使聖人淸和。亦不過此。〈文蔚錄。戊申以後所聞。〉
問。三子之淸和任。孟子云皆古聖人。如何。曰。淸和任。已合於聖人。只是得一節。〈可學錄。辛亥所聞。〉
按此二條。言三子之淸和任。與聖人同。
三子。不惟淸不能和。和不能淸。但於淸和處亦皆過。如射者皆中而不中鵠。問。旣如是。此何以爲聖人之淸和。曰。却是天理中流出無駁雜。雖是過當。直是無纖毫査滓。〈可學錄。辛亥所聞。〉
所以偏處。亦只是有些私意。却是一種義理上私意。見得這淸和任。是箇好道理。只管主張這一邊重了。亦私意。〈謨錄。己亥以後所聞。〉
問。三子之德。各偏於一。亦各盡其一德之中否。曰非也。旣云偏則不得謂之中矣。三子之中。但各至於一偏之極。不可謂之中。問。旣云一偏則何以謂之聖。曰。聖只是做到極至處。自然安行。不待勉強。故謂之聖。聖非中之謂也。〈僴錄。戊午以後所聞。〉
又曰。夷齊所爲。都不是庸了。〈夔孫錄。丁巳以後所聞。〉
按此四條。言三子之淸和任。與聖人異。據此諸條。前後之論。似相矛盾。靡所適從。然惟是夔孫錄與僴錄。乃最晩後所聞。或可以是爲正耶。且淸和任。旣不得謂之中則於中庸中立不倚章。朱子反以二子之不倚不流言之。何也。無乃朱子姑借二子之不倚不流。形容中庸之道也。非以二子爲合於中庸之不倚不流也耶。
諸子所錄。未見其爲矛盾。無乃精神昏瞀。不能細察耶。雖偏而畢竟到極處。雖過中而絶無一毫査滓。雖不中而不待勉強。自然安行。是皆不能中庸而能到聖處之意。而來敎如是。當更思之耳。夷惠之不倚不流。固是中庸。而所謂都不是庸了者。似以其立心制行之大致言之。自與偏擧一事而言者。所指不同。如何。
二子之淸和。只是無所駁雜。不待勉強。故所以謂之聖。然其所謂淸和。畢竟與大成之聖不相似。故有曰淸和處亦過當。又曰。不得爲一德之中。又曰。有些私意。又曰。都不是庸了。此言與聖人不同者也。又曰。聖人淸和。亦不過如此。又曰。淸和已合於聖人。此言與聖人相同者也。此愚所謂互相矛盾者也。抑又思之。所謂亦不過如此合於聖人者。亦取其造其極之意。而過當不中之旨。自在於其中耶。且中庸之不倚不流。是中庸之道。而二子之不倚不流。乃是淸和過當不中處做出來者。則勿論其立心制行。卽此不倚不流。似與中庸不同矣。今承下示。曰夷惠之不倚不流。固是中庸。此必是高明之平日定見。而迷滯者終未曉得。更爲詳示。
所謂私意。亦只以係着一偏而言。則不害爲造其極之聖也。來喩下段。已說得盡。無容更贅矣。不倚不流之合於中庸者。擧其一事而言。則以其全體大致而謂之不是庸了者。恐不必深疑。如何。
答舊堂趙公虎然
[编辑]頃於龍菴。伏聞杖屨逶迤莅止。意謂從容燕侍。薰炙德儀。庶幾模範其萬一。而晩又聞行旆轉向中山。私心落莫。只歎無分於君子。計外承拜辱書。滿紙辭語。有若以栻爲可與語此學者。無乃有論篤是與之失耶。仍審冬令。靜中棣床德履萬安。豈勝欣慰。頃者一會。與好朋友講好文字。亦可謂吾黨好事。而但自家鼎器已破。隨處隨漏。曾未幾日。胷中已空蕩蕩。儘古人所謂只是說耳。若是而何敢望分寸之益耶。第細讀下書。足以仰窺下執事好學之誠。進道之意。眞可謂老而冞篤。私心欽歎。豈特高山景行之慕而已哉。惟是書中穪謂不着。推奬過當。未見警責之一語。而徒有雨露之太勝。意者誘進初學之術。似宜如是。而或恐傍人有以窺執事語默之節矣。此後若下書。絶去此等文字。千萬千萬。
與舊堂趙公
[编辑]違拜軒屛。已有年矣。伏聞道體有愼節。連試藥餌。下情溯慮。靡日不切。竊覸下執事氣質。淸秀固有餘。而完厚似不足。加以年齡已高。筋力漸衰。固宜厚自保嗇。十分愼疾。此是古人保生之道。而執事則不然。不知老耋之已至。而過自勞攘。徒恃定力之有素而不少愼節。眞元陷下。外邪乘隙。遂至於沈綿之境。此等症候。似不可全諉於无妄之祟也。幸望大家調治。加意保養。速收勿藥之慶。千萬千萬。栻居然之頃。朞年已過。冠服隨變而猶且不死。頑忍直一木石耳。自聞下執事有所愼以後。凡在知舊之末者。或躬進而問診。或修書而替候。如栻者。於執事平日辱知辱愛。深且厚矣。時因便風。再拜奉咫尺之書。以效加餐之祝者。豈區區所敢忘哉。顧自以身處苫塊。創鉅痛深。且未及蒙被下問。而徑先率情。隨衆人操簡牘以溷於下執事。有所未安於禮意者。肆致因循未果。迺者不意獲荷記存。特垂慰問。哀感之外。又頗自幸。從今以往。可得以伸候問之私矣。
與貞窩黃公龍漢
[编辑]路遠誠薄。未供灑掃之役。每因江左士友。講服盛名。徒有區區傾嚮之心。而因循偸惰。又未奉咫尺之書以致起居之節。執事何以知微悃之所在也。節屆仲春。霖雨乖候。未審靜養道體履玆若何。竊想神明所相。益膺難老矣。賢器年前獲奉於稠座。其雅飭容儀。合下門庭中人也。中心藏之。久而愈不忘也。栻。質本鹵下。志又不固。早事時文。半世乾沒。晩而後始遊長者之門。粗聞有吾儒之學。思所以分寸躋攀。少收桑楡之功。而鼎器已破。疾病相尋。志未能率氣。行未得著跟。措身處事。七顚八倒。無以自拔於流俗。悠悠汎汎。輥到六十光陰。回顧胸中。枵然無一物。柰何柰何。因念世下風澆。士習益偸。滔滔於功利者。如山移海傾。有不可遏之勢。間有有志之士。著意於箋註章句之末。其或貫通於天人性命之說。而夷考其行事言語之間。未見有依似彷彿者。此古賢之所深戒而今時之尤爲警惕者也。惟我執事。當此聲寢響寂之日。屹然以山斗之望。主敎育之任。所以成就後進者。無不彬彬可觀。如栻之淺弊。亦欲獲近軒屛。瞻望顔色。拾其餘瀝。以爲自警之地。而山川間阻。俗累撓奪。迄未遂意。玆修替候之儀。先自通於隷人。未知執事將何以見敎也。餘惟冀爲道自愛。以副遠誠。
與貞窩黃公
[编辑]迺者一書。出於幾年嚮慕之餘。而仰瀆尊鑑。旋切猥越。乃下執事貶損高明。辱賜惠覆。辭旨鄭重。有若可語以此學者。栻誠非其人也。或者執事論篤之是與耶。一感一愧。不知所以仰答焉。未審靜中道體一向萬重。栻。薄陰衰相。加以疾病。備禮尋數之工。亦不如意。優遊度日。兀然爲村裏庸人。環顧初心。只自憮然悼歎而已。伏讀下書。所以箴砭者親切的當。足以仰窺執事平日闇然之工。敢不奉而周旋。以爲終身之戒也。然天理人欲之辨。此是人鬼關頭。工夫極細密處。倘非知機識微戒懼謹獨之君子。未易存遏也。是以。古昔賢哲。旣詳言之申戒之。又未嘗不戰兢惕勵。精察果斷。而一念俄頃之間。猶恐有差。則如栻者。亦何敢容易開喙也。雖然。皇天付畀。無間賢愚。此箇道理。非有古今則栻亦初非無意於此者也。雖不欲全然放過。甘爲小人之歸。而知見未到。行爲不勇。心術隱微之間。事物應接之際。率多認人欲爲天理而不自覺者。雖或粗知兩箇分界。而又不能用力剖判。彼此交戰。畢竟多者勝焉。且明知一小懈。是理欲消長之幾。而每每志不率氣。懶惰成習。因循苟且。昏冥顚倒。其何能存得一分天理而不使人欲橫流乎。生平伎倆。正坐此窠。雖欲自勵而不可得。今承下問。不覺愧汗沾衣也。和戰膠漆之喩。在門下。豈其然乎。正說道此漢光景。未知執事將何以見敎也。
與俛菴李公㙖
[编辑]日月流邁。大王大妃祥朞已過。慨廓之痛。想惟一般。轉聞重被恩譴。遠作絶島之行。當此春寒。萬里征役。實非七耋老人之所可堪當者。儘乎天下事無不有也。謹問玆者。體度若何。其間已爲登程耶。遠爲之溯慮萬萬。栻。居在峽隅。晩聞此報。卽欲躬進拜別。而非但道途稍間。老慈長時凜惙。實無遠離之勢。末由遂誠。下執事何以知微悃之所在也。古人云平生讀書。此處正好受用。今下執事身履此境矣。伏願千萬自愛。在道愼重。以副區區遠誠如何。
與南子皜別紙
[编辑]孟子過化存神章集註曰。所過者化。身所經歷之處。卽人無不化。〈止〉器不苦窳也。所存者神。心所存主處。便神妙不測。〈止〉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小註程子曰。所存者神。在己也。所過者化。及物也。朱子曰。經歷不必爲經行之地。凡其身之所臨。政之所及。風聲氣俗之所被。皆謂經歷。程子直以所過者爲及物。蓋言所過者化。則凡所經歷。物無不化。不必久於此而深治之然後物從其化也。其曰在己者。蓋以化者。無意而及物。此則誠於此而動於彼也云云。又曰。存是自家主意處。便神妙不測。亦是人見如此。新安陳氏曰。過化存神。其所存主者其體也。所過者化。以其所存者神也云云。又存神爲之主焉。據集註與小註程朱說。則過化存神。些有分別。愚之所以分開看者似無不可。而元大之一並揮斥。恐似未盡詳攷也。又按陳氏說則元大所謂以其有存神故過化也。過化存神。不必分看云者。亦是也。然似不可一向如此說。蓋陳氏亦以所存爲體則過化爲之用矣。又以存神爲主則過化爲之賓矣。旣有體用賓主之別。則此二者分開說。豈非分曉乎。綏來動化章小註。雖並言過化存神之妙。然似是存神爲主而過化包在其中矣。未知如何。且綏來動化章集註謝氏曰。觀子貢稱聖人語。乃知晩年進德極於高遠。小註雲峯胡氏曰。此章集註。當與首篇子禽問於子貢章通看。前謂過化存神之妙未易窺測。此則引程子曰聖人神化。與天地同流。然則過化存神之妙。子貢於是眞知之矣。據此則首篇集註未易窺測云者。似是溫良恭儉讓處。實有過化存神之妙。而特子貢之見。有所未到。故未易窺測也。觀於首篇集註與小註。則似是溫良恭儉讓。似非聖德之全體。而姑以其光輝之接人處爲說。故過化存神之妙。後人未易窺測也。兩章註說。若是不同。未知何所適從也。愚意以爲綏來動化。比之溫良恭儉讓。尤爲善形容聖人之全德。故胡氏只就其子貢初晩之分。而大槩言之。非逐章而訓釋者也。若細分則溫良恭儉讓。只以未嘗求聞政之一端爲言。而非所以形容過化存神之妙。故曰未易窺測云耶。元大曰。溫良恭儉讓。果非過化存神之妙則集註云云。無乃贅談乎。又曰。過化存神。亦有大小淺深之不同。綏來動化。是過化存神之大與深者也。時君問政。是過化存神之小與淺者也。此亦恐未然。夫集註下字。寬緩宛轉說去。故曰未易窺測也。若曰此非過化存神云爾。則語意無乃迫切乎。又按朱子曰。所經歷處。纔沾著便化。䨓一震而萬物皆生動。霜一降而萬物俱成實。蓋朱子之意。以爲聖人神化之感應。有類於䨓之動物。霜之成物也。非以其物之生動成實。各有大小淺深之謂也。亦非以䨓霜所及。亦自有大小淺深之謂也。以此觀之則元大所謂大小淺深之云。無或近於穿𮣡耶。或曰。首篇子禽之問。若在子貢晩年進德之時。則將如何答之。曰。不敢妄爲之說。然似亦只就其得聞國政之氣像而形容之也。不必言過化存神之妙也。蓋過化春。如民皆讓畔之類是也。時君之暫時問政。何可謂之化乎。大抵胡氏說。與朱子似不合。須可疑。然善觀之則或可無病耶。昔謝上蔡以過化存神混同說。而朱子以爲不善觀文字云云。不記其文而大意如此。
答南子皜
[编辑]心學圖說。程氏曰。人欲未汩及卽覺於欲者。兩欲字以程氏圖與說反復觀之。似皆是人欲之欲也。盖程氏以人欲與七情之欲。未甞詳辨。故認人心爲人欲。如程朱之初說也。是以。於圖則以克己次於人心。於說則以遏人欲屬於人心。據此則上所謂兩欲字。皆是人欲之意。從可推知矣。未知如何。
答趙子希
[编辑]有便輒有問。益知尊兄秉心之塞淵也。矧審冬令。棣床學履冲謐。慰仰非尋常比也。栻。奉老依昨。而第日汩憂冗。尋數之工。亦無暇及。浩歎奈何。致曲說。愚見不能無疑。夫聖人之所謂全體者。四性兼備。完全自足。於用仁處則盡仁之道。於用義處則盡義之道。至於禮智。隨處皆然。巨細精粗。無毫髮之不盡者。是乃全體也。非以一端發處。三端之同爲呈露者。乃謂之全體也。是以或問小註朱子答人問曰。聖人具全體。一齊該了。而當用時。亦只發一端。如用仁則義禮智如何上來得。以是推之則其曰具全體。一齊該了者。此性之該了仁義禮智而言也。其曰當用時只發一端者。其端之各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而言也。然則聖人之所發。只可謂之端。而衆人之所發。不能無偏曲之弊焉。是以。聖人全體渾然。要用卽用。不待推致而萬善足焉。此章句所謂擧全體而盡之者也。若乃其次則實爲氣禀所拘。故雖於惻隱之一端。或不無納交要譽之心。必使擴充而後可以通貫乎全體矣。此章句所謂悉推致之以造其極者也。然則衆人之一偏。非爲只發一端而謂之偏也。聖人之全體。非爲齊發四端而謂之全也。來喩以仁之發而合於義禮智者。謂之全體。以只發一端。謂之一偏。似與章句或問之義不同。望須更取朱子諸說。詳考之如何。弟亦構小說。而今便甚忙。未得呈似。容俟後便耳。
與趙子希
[编辑]急景垂暮。風雪滿壑。杜門潛處。只切慕徒之心。此際棣床學履一向珍護否。栻。老人粗安。而身家每苦風眩。鑽紙尋數之工。亦不如意。如是而敢望向上乎。誠者物之終始。章句內有是物云者。是釋物之始也。盡而無有云者。是釋物之終也。故字以下。至亦如無有云者。是釋不誠無物也。此則子皜之說也。故字以上。爲統釋不誠無物。故字以下。至亦如無有。爲誠之爲貴張本者。此則李校理之論也。彼時相對。錯換說道。致有吾兄之更詢。於此足以仰高明精思之工。而弟之所以妄言之失。無地自容。愧悚何極。啓蒙先天圖下小註。闡先聖之幽。微先天之顯一句。雖以孟子集註中微顯闡幽之意旁照。而終未了然。亦爲敎示。鄙稿致曲說。今始仰呈。必不中理。細細駁正幸甚。胸中多少疑難。非書可旣。惟願從近惠然。以做旬月同榻之工如何。坐屈雖未安。然弟與子皜。實無抽出之勢。故如是仰懇。勿以往敎爲嫌。必爲肯臨千萬。
與趙子希
[编辑]頃書致曲論。未及細翫。旋爲子皜所袖去。仍以遺失。未能詳記。然大槩辨論縱橫。援引精審。如弟蒙陋者。何敢更有容喙。而第於所論全體處則恐似未然。蓋全體與本體不同。本體則雖衆人。亦與聖人無異。至於全體則惟聖人可以當之。而衆人莫得以與焉。今以燈籠喩之。若就燈而語其本體之光明。則籠之四面雖皆黑紙。而燈明之本體。固自如也。語類所謂燈乃本性也。未有不光明者是也。就照燭處而語其全體之著顯。則四面無蔽。明光畢照者。是爲全體之呈露也。語類所謂撤去籠則燈之全體著見者是也。今見來喩。只以一面照燭。便謂之全體。此則衆人之有覺於介然之頃而本體洞然者也。非聖人擧全體而盡之之意也。高明於全體之意。似未洞見。故致此爭辨。盍於章句中各處全體之訓。虛心詳玩耶。夫以費隱章章句。擧全體之訓觀之。聖人於大本大根處。元無欠缺。而其不知不能者。只是沒緊要底事。然該擧沒緊要底事而乃謂之全體。則其所以包含大小精粗之意。可見也。其他二十六章第九文章句。擧全體而盡也。及三十章第三文章句。全體之分。種種諸說。無不皆然。何嘗有以一德一事謂之全體者乎。抑又有一說焉。夫全體。比則人之全身也。四肢。比則人之四體也。若指人之全身而謂之全體則可也。若指人之一肢而謂之全體。則雖高明。决曰不可也。此言雖鄙野可陋。而足以反隅。幸望無以先入之見爲主。平心反覆。期至於爛漫之地如何。
答趙子希
[编辑]乍阻瞻詠方切。忽承惠墨。欣豁之餘。仍審服中棣履珍相。整頓几案。溫理舊業。日有新趣。何等慰羡。全體說。前後累累敎示非不勤摯。而執滯之見。終未回悟。玆與子皜合並討論。搆出一通別紙錄呈。細加商量。以爲歸一之地如何。合與不合。在此一擧。無徒嘵嘵。自犯多言之害。千萬切仰。
別紙
[编辑]愚嘗於致曲章章句。聖人擧全體而盡之訓。累因諸友講論。似有所見。而心中猶未穩貼。及讀費隱章第二文章句擧全體而言之訓。頗有怳然者。夫聖人於大本大根處。元無欠缺。而其不知不能者。只是沒緊要底事也。然該擧沒緊要底事而乃謂之全體。則其所以包含大小精粗之意可見也。其他二十六章第九文章句。擧全體而言也。及三十章第三文章句。全體之分。種種諸說。無不皆然。據此而反覆乎致曲章章句。則聖人之盡其性者。於巨細精粗。無毫髮之不盡。然後方可謂之全體也。如用仁處極盡仁之道。用義處極盡義之道。至於禮智。隨處皆然。如以仁之一端言之。親親之地。無不極盡。仁民之地。無不極盡。又以親親一事言之。定省致養。泣諫幾諫。以至於微細節目。無不極盡。又於義禮智之端。隨事隨處而無不極盡。無絲毫欠缺。然後包羅巨細。湊合精粗而始謂之全體也。是以朱子曰。盡性是零鎖說。夫零鎖云者。一箇性。分以爲仁義禮智也。仁之中又有親親仁民愛物之仁。義之中又有從兄敬長尊賢之義。禮合有三千三百之節。智周乎萬事萬物之理。則聖人於此。無巨細精粗一毫未盡之事也。所盡者是零鎖。而湊合零鎖則是爲全體也。全體之義。豈不章章甚明耶。
與趙子希
[编辑]昨於愚山案上。見黃兄次野書。張皇震耀。不可正視。實非吾輩所可容喙。然其於大學或問。析之極其精。合之盡其大一條。似甚差謬。今雖未能一一記得。然大意攻破盧氏之說。而未免與盧氏同科。無乃黃兄之高明。或失於商量而然耶。夫明德自有體用。不必以明德爲體。新民爲用也。故首章以明德與新民相對。則是明德之體用不得全也。後章言明明德於天下。則是明德之體用極其大也。蓋自明己德者。是體也。使民明其明德者。是用也。而所謂使民明其明德者。皆吾明德中事也。如是看之則似無所礙。而今黃兄之論。於析之處單言體。於合之處單言用。又以極其精者爲道問學。盡其大者爲尊德性。是果大學本意乎。聊以仰質。若有安平便。以此意往復如何。
與趙子希
[编辑]有所說。來喩以爲可備一說。恐似未然。觀於語類以期待留滯偏重三者皆爲物所係縛。而到別事來應之。便差了。〈敬之問而賀孫錄也。〉此不是大煞分明者乎。譬如鏡衡。鏡中先有人則照他人便不得。衡上先有物則稱他物便不平。夫有人有物者。是有所之病也。不照不平者。是不正之用也。未知此說果不倍謬耶。
陳氏說。來喩曰。分類之。則依乎中庸者。索隱行怪之反而仁智之兼全也。不知不悔者。半塗而廢之反而不賴勇而裕如也。愚意則雖似分類。而知仁勇之兼言者。尤爲端的。夫依乎中庸。固是結第一節。而其章句曰。知之過。行之過。不當強而強者也。此非兼言知仁勇者乎。不知不悔者。固是結第二節。而其章句曰。知及行不逮。當強而不強者也。此亦非兼言知仁勇者乎。是以三節章句曰。知之盡。仁之至。夫盡與至者。非勇而能之乎。此所以不賴勇而裕如者也。其曰不賴勇者。正所謂無所事乎勇而眞大勇也。且一章三節內。每每兼言知仁勇。而獨於末節。始爲分屬者。無乃不可乎。雖文勢觀之。恐似未然。
與趙子希
[编辑]歲暮矣。翹想方切。意外令仲氏兄左顧。欣握之餘。詢審兄經履益珍重。造詣益崇深。栻。衰懶二字外。更無向人道者。今者將行兒子冠禮。而多有可疑儀節。夫冠禮之法。大宗子主之。則吾家宗子則三從孫綽遇。而綽遇方在禫制中。故欲以宗姪榮仁代行。而榮仁是繼曾祖之宗子也。兒子是亡兄之後。而亦繼祖之適子也。未冠前及旣冠後告由。只行於榮仁所奉之廟耶。抑亦並告於兒子所奉之廟耶。或云雖使榮仁爲主。而只告於兒子所奉之廟。未知此說如何。且兒子旣是繼祖之適子。則醮禮可行於容位耶。抑亦仍行於冠席耶。或云兒子自爲主亦無妨。未知此說亦如何。此中議論。未有歸一。幸須詳考回示是望耳。往復之際。似已過今番冠禮。然博考講定。亦足爲他日考準之地矣。
答趙子希別紙
[编辑]來喩曰。凡言理氣處。絶無以精粗本末分之云云。按太極圖說後論。曰道體之全。渾然一致。而精粗本末內外賓主之分。粲然於其中。又論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曰。是豈漫無精粗先後之可論哉。通書理性命章。是釋陰陽一太極之意。而註曰。自其末以緣本。又曰。自其本以之末。眞西山曰。卽器以求則理在其中。精粗本末。初不相離。此是以理爲本爲精。以氣爲末爲粗之許多證案也。又來喩曰。據陰陽圈而對上圈。則其曰陰陽者。包其中太極而言也。其曰太極者。指上面虛圈而言也。又曰。上圈乃本體之不雜乎陰陽者。則是本也精也。下圈乃本體之流行於陰陽者。則是末也粗也云云。此又似未然。朱子曰。太極是挑出在上。其意蓋曰。太極之眞。有不囿於陰陽。故卽其中指其本體之不雜者而別爲一圈。欲使學者就不雜處而見其不雜者耳。非以上圈爲本體。下圈爲流行也。是知陰陽圈之太極。卽上面之太極也。上圈之太極。卽陰陽圈之太極也。而非有兩樣太極也。若如來喩則上面大極。只有體而無用。有靜而無動也。下面太極。只有用而無體。有動而無靜也。然則圖說所謂太極動而生陽者。是下面太極。而上面太極固無與也。靜而生陰者。是上面太極。而下面太極固自若也。在於陰陽者。反囿於陰陽之中。而不能以爲萬化之原。在於上面者。獨立於陰陽之外。而不足以爲萬化之原也。必須兩箇太極相合。然後方可謂渾全太極。而體用始備。動靜乃具矣。周子立象之意。其果如是乎。大抵吾兄平日之見。每以上圈爲不雜。下圈爲不離。故其論乃至於如此。以吾兄之明辨詳審。若能虛心觀理。濯舊來新則此等議論。當不待辨而自覺其非矣。
答趙子希別紙
[编辑]來喩以大學序猶頗放失之放字。指傳文次序之錯置也。失字。指格致章之闕亡云云。按朱子大全。記大學後有曰。簡編散脫。傳文頗失其次。程子蓋嘗正之。某不自揆。竊因其說復定此本。傳之一章二章三章〈以上幷從程本。增詩云瞻彼淇澳以下。〉四章五章〈幷今定〉六章〈從程本〉七章〈止〉十章〈幷從舊本〉據此則傳文之錯置者。旣謂之失。則序文中放失字。只是一意。似不必分看也。夫以序文文勢觀之。則放失字之下。繼之以采輯補闕云爾者。似分指錯置與闕略。然記後之訓旣如是。則似不必更生異論也。未知如何。
與金舜叟煕奮
[编辑]忽焉歲竆。未審承歡學履一向冲裕。閒界鑽硏之樂。想益超然於色相之外矣。栻。自顧愚陋。無所短長於世。只有好善慕德之心。自謂不下於人。而旣乏剛毅奮發之志。又無辛苦刻勵之工。隨分尋數。不過爲遮眼破寂之資。而了無一知半解有得於身心。因循偸惰。徒有尺退。浩歎柰何。每與南兄子皜說及於執事。而山川間阻。無路盍簪以資講磨之益。跧伏竆廬。只成孤陋而已。因念高明以合下好資質。斷置功利一關。早向此邊。基址已立。其門路之端的。見解之透徹。宜乎度越於儕流中矣。此栻之所以歆聳感歎於平日者也。近日有何工夫。誠願因風示及。以警此昏愚。則栻當隨分惕勵。奉以周旋焉。未知高明終不棄之否。
與鄭明應必奎
[编辑]春寒尙峭。未審服履起居萬重。栻。年與病添。無所猷爲。時於古紙上。或有會心處。而根本已壞。鼎器又破。霎時意思。每易消歇。若是而安敢望其有補於身心耶。只自撫躬長歎而已。卽見與皜兄書。論中庸三達德之勇。而末段曰。必欲分屬則不無其說。而還覺𮢶矣。是誠精覈之見。理到之語也。嘗見先儒或以勇屬之義。或屬之智之貞固。而愚意亦未見其必然。大山先生有曰勇不是性外之物。而亦不必分屬云云。此似確論。而今吾兄則引而不發。幸畢其說。開此蒙蔽如何。
答鄭明應別紙
[编辑]以其氣異而有所偏全也。此正萬物各具一太極之義也。
太極圖說朱子註曰。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據此則雖是各具。而太極之體無不全也。今以各具太極爲有偏全者。無乃有未安耶。雖然。太極圖說。是主太極而言。故曰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云云。而若夫天命之性。則就人物禀受處。指其本原而言者也。先輩亦有如此說矣。故人物之性。自有偏全。此各是一義也。未知如何。
韓子所謂三品之性。雖若與相近之性不甚相遠。而其歸趣之相反。不啻如氷炭霄壤之判云云。
韓子性有三品之說。究其立言本意。則誠有認氣爲理之病。而若單行此句。則與相近之性。不甚相遠。黃兄之合並援引者。似未見其不可也。告子生之謂性。雖見斥於孟子。而程子反引而爲說。以此例之則以三品之性。比類於相近之性者。豈有認理爲氣之蔽耶。
天命之性。直拽下來率性之道一句上。演解云云。
盖中庸首三句。雖是三層說。而天命之性。卽率性之性也。雖有天人體用之不同。而其性則只是一箇性也。今曰拽下來云云者。似以上下性字作兩樣看。殊可疑。盖天命之性。是原頭大本上說。然人物之所共循者。卽是天命之性也。非是天命之性自爲一性。而率性之性自爲一性也。是以。於人則循其天命之性而爲仁義禮智之德。於物則循其天命之性而爲可耕可乘司晨司夜而已。若曰。天命之性無有不同。則牛馬鷄犬。亦可求之以仁義禮智之德乎。此則人物之性。雖是同禀此理。而在人在物。自有偏全之殊也。夫性。比則寶珠也。珠之墮於淸水而有全體呈露者焉。墮於汚泥而有只見一面者焉。同一寶珠者。一原之理也。全體與一面者。偏全之異也。然則雖有偏全。而不害爲理同也。雖是理同。而自然有偏全也。豈可以理同則膠守理同之論而不敢着偏全字乎。盖性之所以得名者。以其墮在氣質之中。而只據其可見者謂之性。故在人則無論淸濁昏明。而仁義禮智隨遇發見。此所以四德爲人之性也。至於禽獸之蠢然者。雖或纔通一路。而不可求備以四德也。如虎狼則可見者父子之仁。而仁是虎狼之性也。蜂蟻則可見者君臣之義。而義是蜂蟻之性也。此所以天命之性雖是極本窮原之論。而實不離於人物禀受上說也。何以知其然也。大抵中庸一書。發明人與物中庸之道。而推原其本。以及於天命之性。故天命之性之下。卽承以率性之道。則此性字非懸空說也。卽在氣質之中者也。其意盖曰在此之性。卽在天之理也。於此可見貼着禀受上說也。如是看。或不倍理耶。
玉山講義曰。四端之發。各有面貌之不同。〈止〉性之善可知也。其曰析而爲四之四字。是指四端耶。抑指四德耶。其曰粲然有條者。四端四德間。果何所的指稱謂也。或曰。這兩句皆指四德。或曰。析而爲四者則指四端。而粲然有條者。指四德云云。
不同之下。承以是以字。而繼之曰。析而爲四則此四字。似指四德也。盖四端之面貌如此。是以。推其本而界破爲四德也。若以此爲四端則恐未然。上文旣曰四端。而於此又析爲四端云爾。則非但是以字無力。語勢亦似重疊矣。且渾然粲然。是在中之性。而四端是性之已發者。則有條者亦似指四德也。其下結之曰。性之善云云。則四德是性也。而曰仁曰義曰禮智者。乃所以爲性之善也。此因其用之善而知其性之善也。四端之發。旣是純善。而究其來歷原頭則性中自有四德之粲然矣。四德豈非性之善者乎。愚見如是。而安保其不謬也。
與柳象遠尋春
[编辑]一二年來。幸得數次合並。從容講討。薰炙德儀。所以警發昏惰者多矣。合宜奉咫尺之書以道情素。而憂虞惱心。疾病侵身。迄未之果焉。只自訟不敏而已。冬日稍溫。伏惟省下德履神勞。日有觀書玩理之樂。實不勝區區羡仰之忱。栻。長時不健。凋殘益甚。時於呻吟之隙。漫取案上書卷。以爲遮眼消遣之地。而眼花眩瞀。精神疲倦。不過一二紙。卽投卷就枕。若是更有何望也。雖然。秉彜好德之性。終泯不得。懷仰一念。未甞不憧憧往來於那邊。而相去數舍。盍簪未易。瞻望南雲。只自悵歎而已。未知近日作何工夫。閒中體認之餘。必有妙契者。幸望以自得於己者推而及人。則鹵莽如弟者。庶幾得餘瀝以自飽矣。愚山一會之約。各因事故。竟不成焉。儘乎缺界事固難圓滿。何歎如之。
與李季益鎭憲
[编辑]春間際晤。未足以酬宿願。而一別歸來。歲色已暮。同人之思。何日忘之也。贒閤夫人卓節懿行。前所稔聞。而至蒙㫌褒之典。自此可以不朽於世矣。忝在姻後者。亦與有慶焉。栻。素患疾病。常常作苦。自顧前途甚窄而伎倆只此耳。奈何。令從孫元緯。裒然老成。儕流中鮮有其比。可想執事敎導之方也。目今士習奔競。如山移海决。不可救止。而渠能拔乎流俗。作此冷淡活計。而深味無味之味。其於內外輕重之分。固已審矣。若能獲遊大方之門。與被薰沐之化。則其進又何可量也。然而不此之爲。反尋此空空無似之人。相守月餘。僅了大學與或問而別無所得。未免垂槖而歸。還自愧窘。
答南元大
[编辑]自哭浦老。居常忽忽。怳若有亡。杜門塊坐。難以爲懷。此際忽承惠墨。所以自悼者。正說盡鄙人心緖。追念平日相從之事。彼此烏得不乃爾耶。讀來不但永歎而已。時惠德音之示。吾亦所望於左右也。吾儕老矣。餘生固無幾。而趁此未死之前。交相勉勵。無至大過則庶幾無負於亡友矣。環顧今日。惟於左右可以告此語矣。左右亦念之哉。
答南元大
[编辑]每欲與左右一番合席者。以其有多少合商量事矣。頃奉又甚草草。未能討一話旋別。別後悵恨方切。此際卽承先施惠墨。滿紙綢繆。非尋常寒暄之問而已。仰感情厚。難以容喩。因審棣床經履晏重。何等仰慰。浦老德微。實不可泯沒無傳。而平日相知如吾輩者。又死亡無幾。若不及時記實。則恐其愈久而無徵也。故乃敢忘其詞拙。欲爲撰次言行。使當世秉筆者有所依據而采擇矣。病狀如是。神思昏瞀。更未能操筆。不知究竟在於何時。若能究竟則仰呈于左右計耳。
與南元大
[编辑]頃便書。想已登照矣。向後有日。薄寒中人。未審棣中經履晏重。觀書玩理。日有佳趣否。其中必有所得。亦或有所疑。不惜示及。以破病中涔寂之懷是望也。公晦書。依敎仰呈。而其別紙在公宣處。未及索來。當俟後便。然其大意不出此書中語。覽後逐條論列。回示如何。頃者左右以補闕略。專指補亡章以極知僭踰無所逃罪證之。盛論亦似有理。然愚意恐有未然者。盖闕是闕漏之謂。略是踈略之謂。則其字義逈然不同也。夫極知僭踰無所逃罪者。實承上文補闕略之意。而其歸重則在於補闕。而補略則自是包在於其中也。且細論之則以傳文爲有闕漏而補以己意者。固宜自謙以僭踰之罪也。又以傳文有所踈略而補以註說者。亦不可不謂之僭踰也。似不當以自謙之辭。而遂以闕略專指格致章也。未知如何。大抵公晦以采輯與補闕略合爲一事。而兼指次其簡編。及補亡章。及兩章章下註與改親爲新。改化爲僻。改名爲慢之類。而左右則以補闕略。專指補亡章。若是乎看文字眼孔不同。所謂爛漫同歸者。實非易事也。浦翁遺事。今纔收畢仰呈。而病中神思昏瞀。形容德媺。記述舊聞。極爲草畧。且文句間下字多有不稱。須仔細勘覈。十分修潤。無使碍人耳目。千萬望也。
與南元大
[编辑]每得左右書。輒爲之心開目明。盖以邇來久未聞法語也。因審棣中經履神勞豈弟。庸學序文之所主不同。誠如來諭矣。盖中庸一篇。無所錯簡。故只是依經文分章句。而以會衆說折其衷爲主。大學一篇。多有錯簡。又有闕漏踈畧處。故以補闕畧爲主。此其所以自謙之辭亦自不同也。然若以自謙之過重。而遂以闕畧專指格致章。則終似未然。夫誠意章之不連於格致。正心章之不連於誠意者。其語意文勢。不得不如此。而實與他章之例。逈然不同。故朱子於此。特置註說。使之互相連屬。此乃傳文之所不言而註說詳之。則此註雖是章句之例。而亦與分章句之義。些有不同。以此而謂之補畧者。有何不可乎。來諭曰。兩章旨義非有所畧。而註說不過明其工夫之有序也。愚意亦恐未然。傳文之次序。所以示工夫之次序也。工夫之次序。所以遵傳文之次序也。非有兩事也。若如諭意則工夫與傳文。判然分二。不相交涉。不相灌注。傳文止於傳文而無與於工夫。工夫止於工夫而非關於傳文矣。其果然乎。來諭曰。略字是闕字帶去說。夫古人下字。容或有此例。而格致章之遺亡。分明是所闕也。誠意正心章之不相連屬。分明是所略也。以闕字而屬之格致章。以略字而屬之章下註者。此乃隨文解釋之意也。雖以分屬而亦不以一例看之。故愚必曰無所逃罪之訓。其歸重之意在於補闕。而補畧包在於其中矣。如是爲說則補闕補畧。各有段落。而自謙之辭。自無過重之疑矣。此闕畧之分屬。非愚之刱說也。先進之見皆如是。而亦無所害於義理。則今日吾輩。但當謹守師說而不敢自信也。不必別生支節苦苦辨爭也。未知意下以爲如何。
答李穉器鍍
[编辑]一自前春摻別之後。耿耿此心。何嘗少弛。每欲修尺書以道傾向之私。而便風落落。擬議未果。迺者執事先之。於此可見賢不肖之相去遠甚也。又况滿紙綢繆。意寄勤摯。有若促膝而刺刺也。仍審啓處對序靖謐。是區區仰賀。而進德不已之意。隱然自見於言外。吾兄何其老而冞篤也。不覺斂衽而欽歎也。栻。自去年偶得病。洽滿一朞而尙未得甦。作一貳負身計。悶何可喩。自顧前途甚窄而伎倆如是。駸駸與書冊相遠。雖與南子皓相對。亦是閒說話止耳。若是而有何可望耶。有時中夜撫躬長歎而已。特以吾兄遠居罕接。故莫知其實狀。而有此進修師資之喩。讀來不覺愧汗竟趾。無辭以奉答也。自家旣無猷爲。有何可及之餘瀝也。亦且求敎之不暇。有何敎於人也。雖然。吾輩皆老矣。合幷無期。或有便仍。時惠良規。以爲交相勉勵之地。則是乃君子愛人之意也。亦可爲收拾桑楡之助也。當拱而俟也。鄭叔顒夭折。大是運氣所關。吾黨可相吊也。
答宋敬一相天
[编辑]久飽聲價之餘。數日追隨。得聞緖論。私心欣幸。容有旣耶。別來戀仰。非復平昔之比。每欲以一書仰候。而擬議因循之際。輒爲高明所先。於此亦可見用心之敏鈍也。仍審窮律。省餘服履晏重。別紙再三奉讀。可見玩索之工不得不措。如是用力則於天下之理。何所不窮也。欽尙歎服。實非虛語也。鄕黨篇。君子不以紺緅餙者。或曰。紺緅是間色。故不餙於齊服練服。或曰。紺緅是齊服練服之餙。故不餙於他服。小註陳氏論則似前說。張氏論則似後說。未知何所適從也。詳示是望。
答宋敬一
[编辑]鄕黨篇。不以紺緅餙云云。
齊雖玄冠。而玉藻曰。玄冠丹組纓。諸侯之齊冠。玄冠綦組纓。士之齊冠也。據此言之則夫子齊冠。亦當纓以別之。而平居之冠。想或不以綦組纓。亦如衣之不以紺緅餙。耶。若一切以玄冠疑於齊冠而廢之。則當用何冠。來說恐推之太過。
書洪範。統於大著其小也。
休徵必積於一歲之內而後。可以順成功矣。此謂統於大也。咎徵雖在一月一日之內。而有乖時候矣。此所謂著其小也。如書所謂善必積而後成。惡雖小而可懼。大學所謂仁讓言家。貪戾言人之意也。未知如何。
小註呂氏云云。吳氏云云。
呂氏所謂。只就鯀一身上說者。似非正義。吳氏以人之見不見。爲彜倫之叙與斁者。又似汎然。盖鯀汩陳五行。下民昏墊則正孟子所謂一亂也。故書亦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此雖是聖人不自足之謙辭。然當是懷襄之際。想或因其近似者目之耳。推此而言則或有父子不相見者矣。兄弟妻子離散者矣。此彜倫之所以斁也。及禹順布五行。地平天成則民乃奠居。生理遂矣。盖五行者。五常之本也。五事者。五行之德也。五行旣修。九疇攸叙。惟皇建極。下民觀化則此彜倫之所以叙也。如此爲說則似不失正義耳。
中庸小註。形而下者甚廣。而其形而上者。實行乎其中云云。
溪訓未能記得。且無冊子。未及詳考。然若以形上下分道器言之。則陰陽也。君臣父子也。是形而下也。各有當然之則。是形而上也。今以費隱言之。則費與隱俱是道也。豈可以形下爲費。形上爲隱乎。但小註。形而下者甚廣。而形而上者。實行乎其中云者。似以形下爲費。然仔細看則形下甚廣之中。當然之理者費也。所以然之故者隱也。且以或問中手持足行目視耳聽等說論之。恭重明聦是費也。其所以然。隱也。如是看。未知如何。
答宋敬一別紙
[编辑]小註饒氏知仁勇云云。
仁知字雖同。而立言之意各異也。饒說恐未免強合之病也。
不顯惟德。胡氏饒氏未發之中。
嘗觀小註考疑。深非諸儒未發之說。而今未記得。大抵此章。自存養省察之工。以至於不顯無聲臭之妙耳。其曰不顯無聲臭者。特以形容至德淵微幽深玄遠之意。非謂未發之中。饒氏諸說。似非朱子之意也。
修道以仁。
章句曰。天地生物之心云者。指仁之最初原頭而言也。元者善之長也者。包義禮智而言也。此所以專言之意也。指南之說。殊不可曉也。
義者宜也。尊贒爲大。
前說似穩。然旣曰尊贒。則辨別贒否。自在其中矣。似不必分言也。以下文事親爲推本者甚好。孟子所謂仁之實義之實云者。其意以爲仁非一端而其實則事親是也。義亦非一端而其實則從兄是也。與中庸所言微不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