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莆田周師舟櫬文
外观
故督學師周鉉吉先生,終於吾郢分司,其門人景陵譚元春,率其弟元聲、元禮,雨雪走郢門哭焉。春為詩二章,蓋一時淒惻顛隕之辭也。其一曰:「拔我耕桑內,當人謠諑時。遂殘山野性,空結海天思。疏密君忘物,敦寬世允師。何堪如此散,霜樹不相知。」其二曰:「全宅為桃李,何曾見夏陰?且將羊舌泣,灑到馬融心。風雪晨村急,江流夜舫深。茫茫投孝愛,靈魄去焉尋。」二詩既成,常中夜哀吟自解,未遑焚告靈床,則以公子陶士、牙士方歸閩,諸公子尚幼無主者。
越明年癸亥三月,陶士同叔氏齊吉來楚迎師之喪,春終日雜戃恍於語笑坐遷之中,待之於江上,而為祖奠之文曰:
嗚乎!惟此江上,春青鞋布襪,始見師於此,師指水而拔之田野。是此江水也,而忍見其素之隨舟,歸入閩山煙霧之中,而與之同散也哉!嗚乎!春行藏之不時,厭則忽棄,動亦復來,每自笑其無恒,而師若深喜其不係世俗之人,以為起蠖驚蟄。春非空山人也,而納之於功名富貴之中,即春亦以為當弦摧柱折時,賞音之士,不知何如惋憾,豈復計能琴者之肯鼓,而又安問與我之素識不相識?彼其中真有以自急耳。迨春復出試,下第如故,人情不自悔,或尤人相負,不咎其文之忤時,或稍相勸勉,而師則情加篤,禮加恭,絕口不問文字。始知吾師汲汲拾卵補巢,惟恐不遂,豈惟不為功名富貴,亦不為數行文字;豈惟不是愛名,亦不止是憐才。春不得已而歸之多生往因,庶幾近之耳。若以世俗之見,相憶相報,猶有盡時;若是多生往因,便自轉轉無窮,此番牽纏,復生於江上之一見矣,悔何可言!
於是書呈齊吉、陶士,悲歌當哭,而與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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