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臺賦 (劉基)

通天臺賦〈（并序）〉
作者：劉基　元末明初

本作品收錄於《劉基集/09卷》

昔漢武帝元封二年，作通天莖臺於雲陽，亦一時之奇觀也。相如已死，無能賦者，乃擬而為之，其辭曰：

惟漢五世，握乾統坤，三十有二載。文教赫乎有截，威武振乎八裔。於是乎萬方來同，四夷向風，靡民不寧，無神不宗。天子乃駕六龍，乘輕雷，訪王子於緱山，邀安期於東萊。泰山封兮碣石開，宣防塞兮萬福來。乃立通天之莖臺，延列仙於太虛。運巧思於孫卿，發脫卒於溫舒。景雍上之高明，得軒轅之圜丘。役六丁以孱功，鑿坤輿以承趺。下刻峭以削成兮，上辨華而紛敷。屹屹兮似不周之天柱，挺挺兮若閬風之瑤圃。矗鴻濛以建標兮，拖甘泉以為祛。日月縈繞於中央兮，雷霆鬱律而在下。俯太微之連珠兮，見華嶽其如馬。雲霧起於太空兮，激倒景而成虹。攀帝車而陟三階兮，平步閣道而入紫宮。建畢昴以為梁兮，繚銀河以為帶。覽九州於一目兮，遊氛卻而清氣會。

爾乃命方士，集玉童，脯文麟，炙輕鴻。揚太一之靈旗，撞碧玉之華鍾。萬舞波動，百神景從。奏承雲兮發咸池，獻三嬪兮矯兩龍。合六律兮齊八佾，美要妙兮靈感通。樂具九奏，神交五精。紅光下垂，燁如流星。霍揮忽電掣而焱集兮，皓高瞭天輝而日晶。方象載之流兮，伏燭陰以承衡。蜚陳寶使先驅兮，曳旄頭以為旌。纖阿舒徐而按節兮，飛廉遊揚而不驚。於是萬姓盱盱，使者肅肅。竽籟戢音，鳥獸跧伏。風摐摐以扶輪兮，雲霏霏而蒙轂。

爾乃鏗蒲牢，舉神爟。聲砰隱於穹窿兮，燎煙煴以燭漢。於是乘輿乃升竹宮，展嚴禋。老聃相禮，後夔正倫。張九光之華鐙，列羽葆以行陳。登降有數，拜起有秩。八神雍穆而順序，千官端儼其如一。精誠交孚，上下不二。祀事既虔，天瑞乃至。泰山宵呼，白雲晝媚。露落仙掌，芝生洞房。灑銅盤以如飴，擢九莖而夜光。蓬萊致如瓜之棗，玄洲獻不死之香。神策周而復始，與天地同久長。

於是天子乃毣然而思，湛然而疑。曰予否德，曷致休徵？將天以民為子，而王者代天以理。苟能以天心為心，天胡為而不喜？往者南征北伐，東狩西巡，雖曰順天以行道，能不動眾而勞民？乃命謁者省四方，賑貧窮，察饑荒。寒者與之衣，餒者周其糧。六宮罷文繡之飾，上林閑射獵之場。老羸無負戴之勞，幼稚絕夭血之傷。亙天所覆，莫不熙熙皞皞，戴帝德於虞唐也。遂作頌曰：

於玉臺兮赫通天，不日成之黔走先。熛綿綿兮穆上玄，太一貺兮輝光員。拜竹宮兮熙恪虔，蕃祉衍兮德澤宣，人神和兮皇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