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紀事本末 (四庫全書本)/卷15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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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五上
  宋 袁樞 撰
  江左經略中原
  晉成帝咸康五年春三月征西將軍庾亮欲開復中原表桓宣為都督沔北前鋒諸軍事司州刺史鎮襄陽又表其弟臨川太守懌為監梁雍二州諸軍事梁州刺史鎮魏興西陽太守翼為南蠻校尉領南郡太守鎮江陵皆假節又請解豫州以授征虜將軍毛寳詔以寳監揚州及江西諸軍事豫州刺史與西陽太守樊峻帥精兵萬人戍邾城以建威將軍陶稱為南中郎將江夏相入沔中稱將二百人下見亮亮素惡稱輕狡數稱前後罪惡収而斬之後以魏興險逺命庾懌徙屯半洲更以武昌太守陳囂為梁州刺史趣漢中遣參軍李松攻漢巴郡江陽  夏四月執漢荆州刺史李閎巴郡太守黄植送建康漢主夀以李奕為鎮東將軍代閎守巴郡庾亮上疏言蜀甚弱而胡尚彊欲帥大衆十萬移鎮石城遣諸軍羅布江沔為伐趙之規帝下其議丞相導請許之太尉鑒議以為資用未備不可大舉太常蔡謨議以為時有否泰道有屈伸茍不計彊弱而輕動則亡不終日何功之有為今之計莫若養威以俟時時之可否繫胡之彊弱胡之彊弱繋石虎之能否自石勒舉事虎常為爪牙百戰百勝遂定中原所據之地同於魏世勒死之後虎挾嗣君誅將相内難旣平翦削外㓂一舉而㧞金墉再戰而禽石生誅石聰如拾遺取郭權如振槁四境之内不失尺土以是觀之虎為能乎將不能也論者以胡前攻襄陽不能㧞謂之無能為夫百戰百勝之彊而以不㧞一城為劣譬諸射者百發百中而一失可以謂之拙乎且石遇偏師也桓平北邊將也所爭者疆場之土利則進否則退非所急也今征西以重鎮名賢自將大軍欲席卷河南虎必自帥一國之衆來決勝負豈得以襄陽為比哉今征西欲與之戰何如石生若欲城守何如金墉欲阻沔水何如大江欲拒石虎何如蘓峻凡此數者宜詳校之石生猛將闗中精兵征西之戰殆不能勝也金墉險固劉曜十萬衆不能㧞征西之守殆不能勝也又當是時洛陽闗中皆舉兵擊虎今此三鎮反為其用方之於前倍半之勢也石生不能敵其半而征西欲當莫倍愚所疑也蘓峻之彊不及石虎沔水之險不及大江大江不能禦蘓峻而欲以沔水禦石虎又所疑也昔祖士雅在譙佃於城北界胡來攻豫置軍屯以禦其外榖將熟胡果至丁夫戰於外老弱穫於内多持炬火急則燒榖而走如此數年竟不得其利當是時胡惟據河北方之於今四分之一耳士雅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以禦其四又所疑也然此但論征西旣至之後耳尚未論道路之慮也自沔以西水急岸髙魚貫泝流首尾百里若胡無宋襄之義及我未陣而撃之將如之何今王土與胡水陸異埶便習不同胡若送死則敵之有餘若棄江逺進以我所短撃彼所長懼非廟勝之筭也朝議多與謨同乃詔亮不聽移鎮  秋八月南昌文成公郄鑒疾篤以府事付長史劉遐上疏乞骸骨且曰臣所統錯雜率多北人或逼遷徙或是新附百姓懷土皆有歸本之心臣宣國恩示以好惡處與田宅漸得少安聞臣疾篤衆情駭動若當北渡必啟㓂心太常臣謨平簡貞正素望所歸謂可以為都督徐州刺史詔以蔡謨為太尉軍司加侍中辛酉鑒薨即以謨為征北將軍都督徐兖青三州諸軍事領徐州刺史假節時左衞將軍陳光請伐趙詔遣光攻夀陽謨上疏曰夀陽城小而固自夀陽至琅邪城壁相望一城見攻衆城必救又王師在路五十餘日前驅未至聲息久聞賊之郵驛一日千里河北之騎足以來赴夫以白起韓信項籍之勇猶發梁焚舟背水而陣今欲停船水渚引兵造城前對堅敵顧臨歸路此兵灋之所誡若進攻未㧞胡騎猝至懼桓子不知所為而舟中之指可掬也今光所將皆殿中精兵宜令所向有征無戰而頓之堅城之下以國之爪士撃㓂之下邑得之則利薄而不足損敵失之則害重而足以益㓂懼非策之長者也乃止 初陶侃在武昌議者以江北有邾城宜出兵戍之侃毎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獵引將佐語之曰我所以設險而禦㓂者正以長江耳邾城隔在江北内無所倚外接羣夷夷中利深晉人貪利夷不堪命必引虜入㓂此乃致禍之由非禦㓂也且吳時戍此城用三萬兵今縱有兵守之亦無益於江南若羯虜有可乘之㑹此又非所資也及庾亮鎮武昌卒使毛寳樊峻戍邾城趙王虎惡之以䕫安為大都督帥石鑒石閔李農張貉李菟等五將軍兵五萬人㓂荆揚北鄙二萬騎攻邾城毛寳求救於庾亮亮以城固不時遣兵九月石閔敗晉兵於沔隂殺將軍蔡懷夔安李農䧟沔南朱保敗晉兵於白石殺鄭豹等五將軍張貉䧟邾城死者六千人毛寳樊峻突圍出走赴江溺死夔安進據胡亭㓂江夏義陽將軍黄沖義陽太守鄭進皆降於趙安進圍石城竟陵太守李陽拒戰破之斬首五千餘級安乃退遂掠漢東擁七千餘戸遷于幽冀是時庾亮猶上疏欲遷鎮石城聞邾城陷乃止上表陳謝自貶三等行安西將軍有詔復位以輔國將軍庾懌為豫州刺史監宣城廬江歴陽安豐四郡諸軍事假節鎮蕪湖
  六年春正月庚子朔都亭文康侯庾亮薨以䕶軍録尚書何充為中書令庚戌以南郡太守庾翼為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荆州刺史假節代亮鎮武昌時人疑翼年少不能繼其兄翼悉心為治戎政嚴明數年之間公私充實人皆稱其才
  八年庾翼在武昌數有妖恠欲移鎮樂鄉征虜長史王述與庾冰牋曰樂鄉去武昌千有餘里數萬之衆一旦移徙興立城壁公私勞擾又江州當泝流數千里供給軍府力後增倍且武昌實江東鎮戍之中非但扞禦上流而已緩急赴告駿犇不難若移樂鄉逺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方嶽重將固當居要害之地為内外形埶使闚𨵦之心不知所向昔秦思亡胡之䜟卒為劉項之資周惡檿弧之謠而成褒姒之亂是以達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取正當擇人事之勝理思社稷之長計耳朝議亦以為然翼乃止  秋七月已未以何充為驃騎將軍都督徐州揚州之晉陵諸軍事領徐州刺史鎮京口避諸庾也
  康帝建元元年庾翼為人慷慨喜功名不尚浮華琅邪内史桓温彞之子也尚南康公主豪爽有風槩翼與之友善相期以寜濟海内翼嘗薦温於成帝曰桓温有英雄之才願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壻畜之宜委以方邵之任必有𢎞濟艱難之勲時杜乂殷浩並才名冠世翼獨弗之重也曰此輩宜束之髙閣俟天下太平然後徐議其任耳浩累辭徴辟屏居墓所幾將七年時人擬之管葛江夏相謝尚長山令王濛常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嘗相與省之知浩有確然之志既返相謂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尚鯤之子也翼請浩為司馬詔除侍中安西軍司浩不應翼遺浩書曰王夷甫立名非真雖云談道實長華競明徳君子遇㑹處際寜可然乎浩猶不起殷羨為長沙相在郡貪殘庾氷與翼書屬之翼報曰殷君驕豪亦似由有佳兒弟故小令物情容之大較江東之政以嫗煦豪彊常為民蠹時有行法輒施之寒劣如往年偷石頭倉米一百萬斛皆是豪將輩而直殺倉督監以塞責山遐為餘姚長為官出豪彊所藏二千戸而衆共驅之令遐不得安席雖皆前宰之惛謬江東事去寔此之由兄弟不幸横陷此中自不能㧞足於風塵之外當共明目而治之荆州所統二十餘郡唯長沙最惡惡而不黜與殺督監者復何異邪遐簡之子也翼以滅胡取蜀為己任遣使東約燕王皝西約張駿刻期大舉朝議多以為難唯庾冰意與之同而桓温譙王無忌皆賛成之無忌丞之子也秋七月趙汝南太守戴開帥數千人詣翼降丁巳下詔議經略中原翼欲悉所部之衆北伐表桓宣為都督同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諸軍事梁州刺史前趣丹水桓温為前鋒小督假節帥衆入臨淮並發所統六州奴及車牛驢馬百姓嗟怨八月庾翼欲移鎮襄陽恐朝廷不許乃奏云移鎮安陸帝及朝士皆遣使譬止翼翼遂違詔北行至夏口復上表請鎮襄陽翼時有衆四萬詔加翼都督征討諸軍事先是車騎將軍揚州刺史庾氷屢求出外辛巳以冰都督荆江寜益梁交廣七州豫州之四郡諸軍事領江州刺史假節鎮武昌以為翼繼援徵徐州刺史何充為都督揚豫徐州之琅邪諸軍事領揚州刺史録尚書事輔政以琅邪内史桓温為都督青徐兖三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徴江州刺史楮裒為衞將軍領中書令
  二年夏四月征西將軍庾翼使梁州刺史桓宣撃趙將李羆於丹水為羆所敗翼貶宣為建威將軍宣慙憤成疾  秋八月庚辰卒翼以長子方之為義城太守代領宣衆又以司馬應誕為襄陽太守參軍司馬勲為梁州刺史戍西城 中書令禇裒固辭樞要閏月丁巳以裒為左將軍都督兖州徐州之琅邪諸軍事兖州刺史鎮金城  秋九月帝崩穆帝即位以裒為侍中衞將軍録尚書事持節督刺史如故裒以近戚懼獲譏嫌上疏固請居藩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揚州之二郡諸軍事衞將軍徐兖二州刺史鎮京口  冬十月江州刺史庾冰有疾太后徴冰輔政冰辭十一月庚辰卒庾翼以家國情事留子方之為建武將軍戍襄陽方之年少以參軍毛穆之為建武司馬以輔之穆之寳之子也翼還鎮夏口詔翼復督江州又領豫州刺史翼辭豫州復欲移鎮樂鄉詔不許翼仍繕修軍器大佃積榖以圖後舉穆帝永和元年春正月詔徴衞將軍禇裒欲以為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吏部尚書劉遐長史王胡之說裒曰㑹稽王令徳雅望國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乃固辭歸藩壬戌以㑹稽王昱為撫軍大將軍録尚書六條事 都亭肅侯庾翼疽發于背表子爰之行輔國將軍荆州刺史委以後任司馬義陽朱燾為南蠻校尉以千人守巴陵  秋七月庚午卒 庾翼旣卒朝議皆以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宜依翼所請以庾爰之代其任何充曰荆楚國之西門戸口百萬北帶彊胡西隣勁蜀地埶險阻周旋萬里得人則中原可定失人則社稷可憂陸抗所謂存則吳存亡則吳亡者也豈可以白面少年當之哉桓温英略過人有文武器幹西夏之任無出温者議者又曰庾爰之肯避温乎如令阻兵恥懼不淺充曰温足以制之諸君勿憂丹陽尹劉惔毎竒温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志謂㑹稽王昱曰温不可使居形勝之地其位號常宜抑之勸昱自鎮上流以己為軍司昱不聽又請自行亦不聽庚辰以徐州刺史桓温為安西將軍持節都督荆司雍益梁寜六州諸軍事領䕶南蠻校尉荆州刺史爰之果不敢爭又以劉惔監沔中諸軍事領義成太守代庾方之徙方之爰之于豫章桓温甞雪欲獵先過劉惔惔見其裝束甚嚴謂之曰老賊欲持此何為温笑曰我不為此卿安得坐談乎
  二年春二月禇裒薦前光禄大夫顧和前司徒左長史殷浩三月丙子以和為尚書令浩為建武將軍揚州刺史和有母喪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釋衰絰從王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傷風俗耳識者美之浩亦固辭㑹稽王昱與浩書曰屬當厄運危𡚁理極足下沈識淹長足以經濟若復深存挹退茍遂本懷吾恐天下之事於此去矣足下去就即時之廢興則家國不異足下宜深思之浩乃就職
  四年夏四月㑹稽王昱以揚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為心膂與參綜朝權欲以抗温由是與温寖相疑貳浩以征北長史荀羨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羨為吳國内史義之為䕶軍將軍以為羽翼羨㽔之弟羲之導之從子也羲之以為内外恊和然後國家可安勸浩及羨不宜與温搆隙浩不從
  五年夏六月桓温聞趙亂出屯安陸遣諸將經營北方趙揚州刺史王浹舉夀春降西中郎將陳逵進據夀春征北大將軍禇裒上表請伐趙即日戒嚴直指泗口朝議以裒事任貴重不宜深入宜先遣偏師裒奏言前已遣前鋒督䕶王頥之等徑造彭城後遣督䕶麋嶷進據下邳今宜速發以成聲勢  秋七月加裒征討大都督督徐兖青楊豫五州諸軍事裒帥衆三萬徑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干計朝野皆以為中原指期可復光禄大夫蔡謨獨謂所親曰胡滅誠為大慶然恐更貽朝廷之憂其人曰何謂也謨曰夫能順天乘時濟羣生於艱難者非上聖與英雄不能為也自餘則莫若度徳量力觀今日之事殊非時賢所及必將經營分表疲民以逞旣而材略疎短不能副心財殫力竭智勇俱困安得不憂及朝廷乎魯郡民五百餘家相與起兵附晉求援於禇裒裒遣部將王龕李邁將銳卒三千迎之趙南討大都督李農帥騎二萬與龕等戰於代陂龕等大敗皆沒於趙八月裒退屯廣陵陳逵聞之焚夀春積聚毁城遁還裒上疏乞自貶詔不許命裒還鎮京口解征討都督時河北大亂遺民二十餘萬口渡河欲來歸附㑹裒已還威埶不接皆不能自㧞死亡畧盡  冬十一月都鄉元穆侯禇裒已至京口聞哭聲甚多以問左右對曰皆代陂死者之家也裒慙憤發疾十二月己酉卒以吳國内史荀羨為使持節監徐兖二州揚州之晉陵諸軍事徐州刺史時年二十八中興方伯未有如羨之少者
  六年春正月朝廷聞中原大亂復謀進取己丑以揚州刺史殷浩為中軍將軍假節都督楊豫徐兖青五州諸軍事以蒲洪為氐王使持節征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蒲健為假節右將軍監河北征討前鋒諸軍事襄國公
  七年 初桓温聞石氏亂上疏請出師經略中原事乆不報温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已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為人亦不之憚也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羈縻而已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為國家用屢求北伐詔書不聽十二月辛未温拜表輒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軍于武昌朝廷大懼殷浩欲去位以避温又欲以騶虞幡駐温軍吏部尚書王彪之言於㑹稽王昱曰此屬皆自為計非能保社稷為殿下計也若殷浩去職人情離駭天子獨坐當此之際必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乎又謂浩曰彼若抗表問罪卿為之首事任如此猜釁已成欲作匹夫豈有全地邪且當静以待之令相王與手書示以款誠為陳成敗彼必旋師若不從則遣中詔又不從乃當以正義相裁奈何無故忩忩先自猖獗乎浩曰決大事正自難頃日來欲使人悶聞卿此謀意始得了彪之彬之子也撫軍司馬髙崧言於昱曰王宜致書諭以禍福自當返斾如其不爾使六軍整駕逆順於兹判矣乃於坐為昱草書曰㓂難宜平時㑹宜接此實為國逺圖經略大筭能𢎞斯㑹非足下而誰但以比興師動衆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所難不可易之於始而不熟慮頃所以深用為疑惟在此耳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噂𠴲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此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闇弱徳信不著不能鎮静羣庻保固維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慙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國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繋之明徳當先思寜國而後圖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𢎞著所望於足下區區誠懐豈可復顧嫌而不盡哉温即上疏惶恐致謝回軍還鎮
  八年春正月尚書左丞孔嚴言於殷浩曰比來衆情良可寒心不知使君當何以鎮之愚謂宜明受任之方韓彭專征伐蕭曹守管籥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亷藺屈身之義平勃交歡之謀令穆然無間然後可以保大定功也觀頃日降附之徒皆人靣獸心貪而無親恐難以義感也浩不從嚴愉之從子也浩上疏請北出許洛詔許之以安西將軍謝尚北中郎將荀羨為都統進屯夀春謝尚不能撫慰張遇遇怒㨿許昌叛使其將上官㤙㨿洛陽樂𢎞攻督䕶戴施於倉垣浩軍不能進三月命荀羨鎮淮隂尋加監青州諸軍事又領兖州刺史鎮下邳 姚弋仲卒子襄帥歸晉襄單騎渡淮見謝尚于夀春尚聞其名命去仗衞幅巾待之歡若平生襄慱學善談論江東人士皆重之  夏四月秦以張遇為征東大將軍豫州牧六月謝尚姚襄共攻張遇于許昌秦主健遣丞相東海王雄衞大將軍平昌王菁略地闗東帥步騎二萬救之丁亥戰于潁水之誡橋尚等大敗死者萬五千人尚犇還淮南襄棄輜重送尚于芍陂尚悉以後事付襄殷浩聞尚敗退屯夀春  秋七月秦丞相雄徙張遇及陳潁許洛之民五萬餘戸於闗中以右衞將軍楊羣為豫州刺史鎮許昌謝尚降號建威將軍殷浩之北伐也中軍將軍王羲之以書止之不聽旣而無功復謀再舉羲之遺浩書曰今以區區江左天下寒心固己乆矣力爭武功非所當作自頃處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謀逺慮而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遂令天下將有土崩之埶任其事者豈得辭四海之責哉今軍破於外資竭於内保淮之志非所復及莫若還保長江督將各復舊鎮自長江以外羈縻而已引咎責躬更為善治省其賦後與民更始庻可以救倒懸之急也使君起於布衣任天下之重當董統之任而敗喪至此恐闔朝羣賢未有與人分其任者若猶以前事為未工故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此愚智所不解也又與㑹稽王昱牋曰為人臣者誰不願尊其主比隆前世况遇難得之運哉顧力有所不及豈可不權輕重而處之也今雖有可喜之㑹内求諸已而所憂乃重於所喜功未可期遺黎殱盡勞後無時徴求日重以區區吳越經緯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而不度徳量力不𡚁不已此封内所痛心歎悼而莫敢吐誠者也往者不可諌來者猶可追願殿下更垂三思先為不可勝之基須根立埶舉謀之未晚若不行恐麋鹿之游將不止林數而已願殿下蹔廢虚逺之懷以救倒懸之急可謂以亡為存轉禍為福也不從九月浩屯泗口遣河南太守戴施據石門滎陽太守劉遯戍倉垣浩以軍興罷遣太學生徒學校由此遂廢冬十月謝尚遣冠軍將軍王侠攻許昌克之秦豫州刺史楊羣退屯𢎞農徴尚為給事中戍石頭
  九年秋七月張遇叛秦伏誅九月姚襄屯歴陽以燕秦方强未有北伐之志乃夾淮廣興屯田訓厲將士殷浩在夀春惡其彊盛囚襄諸弟累遣刺客刺之刺客皆以情告襄安北將軍魏統卒弟憬代領部曲浩潜遣憬帥衆五千襲之襄斬憬并其衆浩愈惡之使龍驤將軍劉啟守譙遷襄于梁國蠡臺表授梁國内史魏憬子弟數往來夀春襄益疑懼遣參軍權翼使於浩浩曰身與姚平北共為王臣休戚同之平北每舉動自專甚失輔車之理豈所望也翼曰平北英姿絶世擁兵數萬而逺歸晉室者以朝廷有道宰輔明哲故也今將軍輕信讒慝之言與平北有隙愚謂猜嫌之端在此不在彼也浩曰平北姿性豪邁生殺自由又縱小人掠奪吾馬王臣之體固若是乎翼曰平北歸命聖朝豈肯妄殺無辜姦宄之人亦王灋所不容也殺之何害浩曰然則掠馬何也翼曰將軍謂平北雄武難制終將討之故取馬欲以自衞耳浩笑曰何至是也 初浩隂遣人誘秦梁安雷弱兒使殺秦主健許以闗右之任弱兒等偽許之且請兵應接浩聞張遇作亂健兄子輔國將軍黄眉自洛陽西犇以為安等事已成  冬十月浩自夀春帥衆七萬北伐欲進據洛陽修復園陵吏部尚書王彪之上㑹稽王昱牋以為弱兒等容有詐偽浩未應輕進不從浩以姚襄為前驅襄引兵北行度浩將至詐令部衆夜遁隂伏甲以邀之浩聞而追襄至山桑襄縱兵撃之浩大敗棄輜重走保譙城襄俘斬萬餘悉収其資仗使兄益守山桑襄復如淮南㑹稽王昱謂王彪之曰君言無不中張陳無以過也  冬十一月殷浩使部將劉啟王彬之攻姚益於山桑姚襄自淮南撃之啟彬之皆敗死襄進據芍陂十二月姚襄濟淮屯盱眙招掠流民衆至七萬分置守宰勸課農桑遣使詣建康罪狀殷浩并自陳謝詔以謝尚都督江西淮南諸軍事豫州刺史鎮歴陽十年故魏降将周成反自宛襲洛陽 殷浩連年北伐師徒屢敗糧械都盡征西將軍桓温因朝野之怨上疏數浩之罪請廢之朝廷不得已免浩為庻人徙東陽之信安自此内外大權一歸於温矣春二月乙丑桓温統步騎四萬發江陵水軍自襄陽入均口至南鄉步兵自浙川趣武闗命司馬勲出子午道以伐秦 姚襄遣使降燕三月桓温别將攻上洛獲秦荆二州刺史郭敬進撃青泥破之司馬勲掠秦西鄙凉秦州刺史王擢攻陳倉以應温秦主健遣太子萇丞相雄淮南王生平昌王菁北平王碩帥衆五萬軍于嶢桞以拒温  夏四月已亥温與秦兵戰于藍田秦淮南王生單騎突陳出入以十數殺傷晉將士甚衆温督衆力戰秦兵大敗將軍桓冲又敗秦丞相雄于白鹿原沖温之弟也温轉戰而前壬寅進至灞上秦太子萇等退屯城南秦主健與老弱六千固守長安小城悉發精兵三萬遣大司馬雷弱兒等與萇合兵以拒温三輔郡縣皆來降温撫諭居民使安堵復業民争持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觀之耆老有垂泣者曰不圖今日復覩官軍  夏五月北海王猛少好學倜儻有大志不屑細務人皆輕之猛悠然自得隱居華隂間桓温入闗披褐詣之捫虱而談當世之務旁若無人温異之問曰吾奉天子之命將銳兵十萬為百姓除殘賊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逺數千里深入敵境今長安咫尺而不度灞水百姓未知公心所以不至温嘿然無以應徐曰江東無卿比也乃署猛軍謀祭酒温與秦丞相雄等戰于白鹿原温兵不利死者萬餘人初温指秦麥以為糧旣而秦人悉芟麥清野以待之温軍乏食六月丁丑徙闗中三千餘戸而歸以王猛為髙官督䕶欲與俱還猛辭不就呼延毒帥衆一萬從温還秦太子萇等隨温撃之比至潼闗温軍屢敗失亡以萬數温之屯灞上也順陽太守薛珍勸温徑進逼長安温弗從珍以徧師獨濟頗有所獲及温退乃還顯言於衆自矜其勇而咎温之持重温殺之
  秋九月桓温還自伐秦帝遣侍中黄門勞温于襄陽十一年夏四月姚襄所部多勸襄北還襄從之五月襄攻冠軍將軍髙季於外黄㑹季卒襄進據許昌  冬十月以豫州刺史謝尚督并冀幽三州鎮夀春
  十二年春二月桓温請移都洛陽修復園陵章十餘上不許拜征討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以討姚襄夏四月姚襄自許昌攻周成于洛陽  秋七月姚
  襄攻洛陽踰月不克長史王亮諌曰明公英名葢世兵彊民附今頓兵堅城之下力屈威挫或為他㓂所乗此危亡之道也襄不從桓温自江陵北伐遣督䕶髙武據魯陽輔國將軍戴施屯河上自帥大兵繼進與僚屬登平乗樓望中原歎曰遂使神州陸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記室陳郡袁宏曰運有興廢豈必諸人之過温作色曰昔劉景升有千斤大牛噉芻豆十倍於常牛負重致逺曽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荆州殺以享軍八月己亥温至伊水姚襄撤圍拒之匿精鋭於水北林中遣使謂温曰承親帥王師以來襄今奉身歸命願敕三軍小却當拜伏路左温曰我自開復中原展敬山陵無預君事欲來者便前相見在近何煩使人襄據水而戰温結陳而前親被甲督戰襄衆大敗死者數千人襄帥麾下數千騎犇於洛陽北山其夜民棄妻子隨襄者五千餘人襄勇而愛人雖戰屢敗民知襄所在輒扶老携幼奔馳而赴之温軍中傳言襄病創已死許洛士女為温所得者無不北望而泣襄西走温追之不及𢎞農楊亮自襄所來奔温問襄之為人亮曰襄神明器宇孫䇿之儔而雄武過之周成帥衆出降温屯故太極殿前既而徙屯金墉城己丑謁諸陵有毁壊者修復之各置陵令表鎮西將軍謝尚都督司州諸軍事鎮洛陽以尚未至留潁川太守毛穆之督䕶陳午河南太守戴施以二千人戍洛陽衛山陵徙降民三千餘家於江漢之間執周成以歸姚襄奔平陽秦并州刺史尹赤復以衆降襄襄遂據襄陵秦大將軍張平擊之襄為平所敗乃與平約為兄弟各罷兵  冬十一月詔遣兼司空散騎常侍車灌等持節如洛陽修五陵十二月庚戌帝及羣臣皆服緦臨於太極殿三日 司州都督謝尚以疾不行以丹陽尹王胡之代之未行而卒胡之廙之子也
  桓温伐燕
  晉穆帝升平二年 趙之亡也其將髙昌遣使降燕已而降晉又降秦各受爵位欲中立以自固燕主儁使司空陽騖討昌於東燕
  三年夏六月髙昌不能拒燕  秋七月自白馬犇滎陽
  五年春二月髙昌卒燕河内太守吕䕶并其衆遣使來降拜䕶冀州刺史䕶欲引晉兵以襲鄴三月燕太宰恪將兵五萬冠軍將軍皇甫真將兵萬人共討之燕兵至野王䕶嬰城自守䕶軍將軍傅顔請急攻之以省大費恪曰老賊輕變多矣觀其守備未易猝攻頃攻黎陽多殺精鋭卒不能拔自取困辱䕶内無蓄積外無救援我深溝髙壘坐而守之休兵養士離間其黨於我不勞而賊勢日蹙不過十旬取之必矣何為多殺士卒以求旦夕之功乎乃築長圍守之  夏四月桓温以其弟黄門郎豁督沔中七郡諸軍事兼新野義城二郡太守將兵取許昌破燕將慕容塵 燕人圍野王數月吕䕶遣其將張興出戰傅顔擊斬之城中日蹙皇甫真戒部將曰䕶勢窮犇突必擇虚隙而投之吾所部士卒多羸器甲不精宜深為之備乃多課櫓楯親察行夜者䕶食盡果夜悉精鋭趨真所部突圍不得出太宰恪引兵擊之䕶衆死傷殆盡棄妻子犇滎陽恪存撫降民給其廩食徙士人將帥於鄴自餘各隨所樂以䕶參軍廣平梁琛為中書著作郎  冬十月吕䕶復叛犇燕燕人赦之以為廣州刺史
  哀帝隆和元年春正月燕豫州刺史孫興請攻洛陽曰晉將陳祐弊卒千餘介守孤城不足取也燕人從其言遣寧南將軍吕䕶屯河隂  二月辛未以吳國内史庾希為北中郎將徐兖二州刺史鎮下邳龍驤將軍袁真為西中郎將監䕶豫司并冀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鎮汝南並假節希冰之子也 燕吕䕶攻洛陽三月乙酉河南太守戴施犇宛陳祐告急五月丁巳桓温遣庾希及竟陵太守鄧遐帥舟師三千人助祐守洛陽遐嶽之子也温上疏請遷都洛陽自永嘉之亂播流江表者請一切北徙以實河南朝廷畏温不敢為異而北上蕭條人情疑懼雖並知不可莫敢先諫散騎常侍領著作郎孫緯上疏曰昔中宗龍飛非惟信順協於天人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今自䘮亂已來六十餘年河洛丘墟函夏蕭條士民播流江表已經數世存者老子長孫亡者丘隴成行雖北風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實為交切若遷都旋軫之日中興五陵即復緬成遐域泰山之安既難以理保烝烝之思豈不纒於聖心哉温今此舉誠欲大覽始終為國逺圖而百姓震駭同懷危懼豈不以反舊之樂賖而趨死之憂促哉何者植根江外數十年矣一朝頓欲拔之驅踧於空荒之地提挈萬里踰險浮深離墳墓棄生業田宅不可復售舟車無從而得捨安樂之國適習亂之鄉將頓仆道塗飄溺江川僅有達者此仁者所宜哀矜國家所宜深慮也臣之愚計以為且宜遣將帥有威名資實者先鎮洛陽掃平梁許清壹河南運漕之路既通開墾之積已豐犲狼逺竄中夏小康然後可徐議遷徙耳奈何捨百勝之長理舉天下而一擲哉緯楚之孫也少慕髙尚嘗著遂初賦以見志温見緯表不悦曰致意興公何不尋君遂初賦而知人家國事邪時朝廷憂懼將遣侍中止温揚州刺史王述曰温欲以虚聲威朝廷耳非事實也但從之自無所至乃詔温曰在昔䘮亂忽涉五紀戎狄肆暴繼襲凶跡眷言西顧慨歎盈懷知欲躬帥三軍蕩滌氛穢廓清中畿光復舊京非夫外身狗國孰能若此諸所處分委之髙筭但河洛丘墟所營者廣經始之勤政勞懷也事果不行温又議移洛陽鐘虡述曰永嘉不競暫都江左方當蕩平區宇旋軫舊京若其不爾宜改遷園陵不應先事鐘虡温乃止朝廷以交廣遼逺改授温都督并司冀三州温表辭不受  秋七月吕䕶退守小平津中流矢而卒燕將叚崇收軍北渡屯于野王鄧遐進屯新城八月西中郎將袁真進屯汝南運粟五萬斛以饋洛陽冬十二月庾希自下邳退屯山陽袁真自汝南退
  屯夀陽
  興寧元年夏四月燕寧東將軍慕容忠攻滎陽太守劉逺逺犇魯陽  五月以西中郎將袁真都督司冀并三州諸軍事北中郎將庾希都督青州諸軍事 癸夘燕人拔密城劉逺犇江陵  冬十月燕鎮南將軍慕容塵攻陳留太守袁披于長平汝南太守朱斌乗虚襲許昌克之
  二年春二月燕太傅評龍驤將軍李洪略地河南夏四月甲辰燕李洪攻許昌汝南敗晉兵於懸瓠潁川太守李福戰死汝南太守朱斌犇夀春陳郡太守朱輔退保彭城大司馬温遣西中郎將袁真等禦之温帥舟師屯合肥燕人遂拔許昌汝南陳郡徙萬餘戸于幽冀二州遣鎮南將軍慕容塵屯許昌  秋八月燕太宰恪將取洛陽先遣人招納士民逺近諸塢皆歸之乃使司馬悦希軍于盟津豫州刺史孫興軍于成皋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以雪舊恥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吳興太守王胡之為司州刺史上疏稱勁才行請解禁錮參其府事朝廷許之㑹胡之以病不行及燕人逼洛陽冠軍將軍陳祐守之衆不過二千勁自表求配祐効力詔以勁補冠軍長史令自募壯士得千餘人以行勁屢以少擊燕衆摧破之而洛陽糧盡援絶祐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許昌為名九月留勁以五百人守洛陽祐帥衆而東勁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祐聞許昌已沒遂犇新城燕悦希引兵略河南諸城盡取之
  三年春正月大司馬温移鎮姑孰二月乙未以其弟右將軍豁監荆州揚州之義城雍州之京兆諸軍事領荆州刺史加江州刺史桓冲監江州及荆豫八郡諸軍事並假節司徒昱聞陳祐棄洛陽㑹大司馬温于洌洲共議征討丙申帝崩于西堂事遂寢 燕太宰恪吳王垂共攻洛陽恪謂諸將曰卿等常患吾不攻今洛陽城髙而兵弱易克也勿更畏懦而怠惰遂攻之三月克之執揚武將軍沈勁勁神氣自若恪將宥之中軍将軍慕輿虔曰勁雖竒士觀其志度終不為人用今赦之必為後患遂殺之恪略地至崤澠闗中大震秦王堅自將屯陜城以備之燕人以左中郎將慕容筑為洛州刺史鎮金墉吳王垂為都督荆揚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荆州牧配兵一萬鎮魯陽
  海西公太和元年冬十月燕撫軍將軍下邳王厲冦兖州拔魯髙平數郡置守宰而還  十二月南陽督䕶趙億據宛城降燕太守桓澹走保新野燕人遣南中郎將趙盤自魯陽戍宛
  二年夏四月燕慕容塵冦竟陵太守羅崇擊破之荆州刺史桓豁竟陵太守羅崇攻宛拔之趙億遁走趙盤退歸魯陽豁追擊盤於雉城擒之留兵戍宛而還  秋九月以㑹稽内史郗愔為都督徐兖青幽楊州之晉陵諸軍事徐兖二州刺史鎮京口
  四年春三月大司馬温請與徐兖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初愔在北府温常云京口酒可飲兵可用深不欲愔居之而愔暗於事機乃遺温牋欲共奬王室請督所部出河上愔子超為温參軍取視寸寸毁裂乃更作愔牋自陳非將帥才不堪軍旅老病乞閒地自養勸温并領已所統温得牋大喜即轉愔冠軍將軍㑹稽内史温自領徐兖二州刺史夏四月庚戌温帥步騎五萬發姑熟 大司馬温自兖州伐燕郗超曰道逺汴水又淺恐漕運難通温不從六月辛丑温至金鄉天旱水道絶温使冠軍將軍毛虎生鑿鉅野三百里引汶水㑹于清水虎生寶之子也温引舟自清水入河舳艫數百里郗超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冦不戰運道又絶因敵為資復無所得此危道也不若盡舉見衆直趨鄴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風逃潰北歸遼碣若能出戰則事可立決若欲城鄴而守之則當此盛夏難為功力百姓布野盡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請命矣但恐明公以此計輕鋭勝負難必欲務持重則莫若頓兵河濟控引漕運俟資儲充備至來夏乃進兵雖如賖遲然期於成功而已捨此二䇿而連軍北上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以日月相引漸及秋冬水更澁滯且北土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於時所憂非獨無食而已温又不從温遣建威將軍檀𤣥攻胡陸拔之獲燕寧東將軍慕容忠燕主暐以下邳王厲為征討大都督帥步騎二萬逆戰于黄墟厲兵大敗單馬犇還髙平太守徐翻舉郡來降前鋒鄧遐朱序敗燕將傅顔於林渚暐復遣樂安王臧統諸軍拒温臧不能抗乃遣散騎常侍李鳯求救于秦秋七月温屯武陽燕故兖州刺史孫元帥其族黨起兵應温温至枋頭暐及太傅評大懼謀犇和龍吳王垂曰臣請擊之若其不捷走未晚也暐乃以垂代樂安王臧為使持節南討大都督帥征南將軍范陽王徳等衆五萬以拒温垂表司徒左長史申𦙍黄門侍郎封孚尚書郎悉羅騰皆從軍𦙍鍾之子孚放之子也暐又遣散騎侍郎樂嵩請救于秦許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王堅引羣臣議于東堂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稱藩於我我何為救之王猛密言於堅曰燕雖彊大慕容評固非温敵也若温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與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後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堅從之八月遣將軍茍池洛州刺史鄧羌帥步騎二萬以救燕出自洛陽軍至潁川又遣散騎侍郎姜撫報使于燕以王猛為尚書令太子太傅封孚問於申𦙍曰温衆彊士整乗流直進今大軍徒逡巡髙岸兵不接刃未見克殄之理事將何如㣧曰以温今日聲勢似能有為然在吾觀之必無成功何則晉室衰弱温專制其國晉之朝臣未必皆與之同心故温之得志衆所不願也必將乖阻以敗其事又温驕而恃衆怯於應變大衆深入值可乗之㑹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乆坐取全勝若糧廩愆懸情見勢屈必不戰自敗此自然之數也温以燕降人段思為鄉導悉羅騰與温戰生擒思温使故趙將李述徇趙魏騰又與虎賁中郎將染于津共擊斬之温軍奪氣初温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譙梁開石門以通水運真克譙梁而不能開石門水運路塞九月燕范陽王徳帥騎一萬蘭臺治書侍御史劉當帥騎五千屯石門豫州刺史李邽帥州兵五千㫁温糧道當佩之子也徳使將軍慕容宙帥騎一千為前鋒與晉兵遇宙曰晉人輕剽怯於陷敵勇於乗退宜設餌以釣之乃使二百騎挑戰分餘騎為三伏挑戰者兵未交而走晉兵追之宙帥伏以擊之晉兵死者甚衆温戰數不利糧儲復竭又聞秦兵將至丙申焚舟棄輜重鎧仗自陸道犇還以毛虎生督東燕等四郡諸軍事領東燕太守温自東燕出倉垣鑿井而飲行七百餘里燕之諸將爭欲追之吳王垂曰不可温初退惶恐以嚴設警備簡精鋭為後拒擊之未必得志不如緩之彼幸吾未至必晝夜疾趨俟其士衆力盡氣衰然後擊之無不克矣乃帥八千騎徐行躡其後温果兼道而進數日垂告諸將曰温可擊矣乃急追之及温於襄邑范陽王徳先帥勁騎四千伏於襄邑東澗中與垂夾擊温大破之斬首三萬級秦茍池邀擊温於譙又破之死者復以萬計孫元遂據武陽以拒燕燕左衛將軍孟髙討擒之  冬十月己巳大司馬温收散卒屯于山陽温深恥䘮敗乃歸罪於袁真奏免真為庶人又免冠軍將軍鄧遐官真以温誣已不服表温罪狀朝廷不報真遂據夀春叛降燕且請救亦遣使如秦温以毛虎生領淮南太守守厯陽 燕主暐遣大鴻臚温統拜袁真使持節都督淮南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宜城公統未踰淮而卒 冬十一月辛丑丞相昱與大司馬温㑹涂中以謀後舉以温世子熈為豫州刺史假節 十二月大司馬温發徐兖州民築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祕書監太原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大司馬温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闗君門户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頒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切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冩别本傳之外國及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於遼東人與見本不同遂兩存之五年春二月癸酉袁真卒陳郡太守朱輔立真子瑾為建威將軍豫州刺史以保壽春遣其子乾之及司馬爨亮如鄴請命燕人以瑾為揚州刺史輔為荆州刺史夏四月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馬温遣督撫竺瑶
  等禦之燕兵先至瑶等與戰於武丘破之南頓太守桓石䖍克南城石䖍温之弟子也  秋七月大司馬温自廣陵帥衆二萬討袁瑾以襄城太守劉波為淮南内史將五千人鎮石頭波隗之孫也癸丑温敗瑾于壽春遂圍之燕左衛將軍孟髙將騎兵救瑾至淮北未渡㑹秦伐燕燕召髙還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袁瑾朱輔求救於秦秦王堅以瑾為揚州刺史輔為交州刺史遣武衛將軍武都王鑒前將軍張蚝帥步騎二萬救之大司馬温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頓太守桓石䖍等擊鑒蚝於石橋大破之秦兵退屯慎城伊宣之子也丁亥温拔壽春擒瑾及輔拜其宗族送建康斬之
  桓温滅蜀
  晉明帝大寜二年成主雄后任氏無子有妾子十餘人雄立其兄蕩之子班為太子使任后母之羣臣請立諸子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統有竒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太傅驤司徒王達諫曰先王立嗣必子者所以明定分而防簒奪也宋宣公吳餘祭足以觀矣雄不聽驤退而流涕曰亂自此始矣班為人謙恭下士動遵禮灋雄每有大議輒令豫之
  成帝咸和九年夏六月成主雄生瘍於頭身素多金創及病舊痕皆膿潰諸子皆惡而逺之獨太子班晝夜侍側不脱衣冠親為吮膿雄召大將軍建寧王夀受遺詔輔政丁夘雄卒太子班即位以建寧王夀録尚書事政事皆委於夀及司徒何㸃尚書令王瓌班居中行䘮禮一無所預 秋九月成主雄之子車騎將軍越屯江陽奔䘮至成都以太子班非雄所生意不服與其弟安東将軍期謀作亂班弟玝勸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葮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心待之無所疑間遣玝出屯於涪冬十月癸亥朔越因班夜哭弑之於殯宫幷殺班兄領軍將軍都矯太后任氏令罪狀班而廢之初期母冉氏賤任氏母養之期多才藝有令名及班死衆欲立越越奉期而立之甲子期即皇帝位諡班曰戾太子以越為相國封建寧王加大將軍夀大都督徙封漢王皆録尚書事以兄霸為中領軍鎮南大將軍弟保為鎮西大將軍汶山太守從兄始為征東大將軍代越鎮江陽丙寅葬雄於安都陵諡曰武皇帝廟號太宗始欲與夀共攻期夀不敢發始怒反譛夀於期請殺之期欲藉夀以討李玝故不許遣夀將兵向涪壽先遣使告玝以去就利害開其去路玝遂來犇詔以玝為巴郡太守期以夀為梁州刺史屯涪
  咸康元年秋九月成太子班之舅羅演與漢王相天水上官澹謀殺成主期立班子事覺期殺演澹及班母羅氏期自以得志輕諸舊臣信任尚書令景騫尚書姚華田襃中常侍許涪等刑賞大政皆決於數人希復關公卿襃無它才嘗勸成主雄立期為太子故有寵由是紀綱隳紊雄業始衰四年成主期驕虐日甚多所誅殺而籍沒其資財婦女由是大臣多不自安漢王壽素貴重有威名期及建寜王越等皆忌之壽懼不免每當入朝常詐為邉書辭以警急初巴西處士龔壯父叔皆為李特所殺壯欲報仇積年不除䘮壽數以禮辟之壯不應而往見夀夀密問壯以自安之䇿壯曰巴蜀之民本皆晉臣節下若能發兵西取成都稱藩於晉誰不爭為節下奮臂前驅者如此則福流子孫名垂不朽豈徒脱今日之禍而已夀然之隂與長史略陽羅恒巴西解思明謀攻成都期頗聞之數遣許涪至夀所伺其動靜又鴆殺夀養弟安北將軍攸夀乃詐為妹夫任調書云期當取夀其衆信之遂帥步騎萬餘人自涪襲成都許賞以城中財物以其將李奕為前鋒期不意其至初不設備夀世子勢為翊軍校尉開門納之遂克成都屯兵宫門期遣侍中勞夀夀奏建寧王越景騫田襃姚華許涪及征西將軍李遐將軍李西等懷姦亂政皆收殺之縱兵大掠數日乃定夀矯以太后任氏令廢期為卭都縣公幽之别宫追諡戾太子曰哀皇帝羅恒解思明李奕等勸夀稱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稱藩於晉送卭都公於建康任調及司馬蔡興侍中李豔等勸夀自稱帝夀命筮之占者曰可數年天子調喜曰一日尚足况數年乎思明曰數年天子孰與百世諸侯夀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遂即皇帝位改國號曰漢大赦改元漢興以安車束帛徴龔壯為太師壯誓不仕夀所贈遺一無所受夀改立宗廟追尊父驤曰獻皇帝母昝氏為皇太后立妃閻氏為皇后世子勢為皇太子更以舊廟為大成廟凡諸制度多所改易以董皎為相國羅恒為尚書令解思明為廣漢太守任調為鎮北將軍梁州刺史李奕為西夷校尉從子權為寧州刺史公卿州郡悉用其遼佐代之成氏舊臣近親及六郡士人皆見疎斥卭都縣公期歎曰天下主乃為小縣公不如死五月縊而卒夀諡曰幽公葬以王禮  夏六月漢李奕従兄廣漢太守乾告大臣謀廢立  秋七月漢主夀使其子廣與大臣盟于前殿徙乾為漢嘉太守以李閎為荆州刺史鎮巴郡八月蜀中乆雨百姓饑疫夀命羣臣極言得失龔壯上封事稱陛下起兵之初上指星辰昭告天地㰱血盟衆舉國稱藩天應人悦大功克集而論者未諭權宜稱制今淫雨百日饑疫竝臻天其或者將以監示陛下故也愚謂宜遵前盟推奉建康彼必不愛髙爵重位以報大功雖降階一等而子孫無窮永保福祚不亦休哉論者或言二州附晋則榮六郡人事之不便昔公孫述在蜀羈客用事劉備在蜀楚士多貴及吳郡西伐舉國屠滅寧分客主論者不達安固之基茍惜名位以為劉氏守令方仕州郡曽不知彼乃國亡主易豈同今日義舉主榮臣顯哉論者又謂臣當為法正臣䝉陛下大恩恣臣所安至於榮禄無問漢晉臣皆不處復何為效法正乎壽省書内慙祕而不宣 九月漢僕射任顔謀反誅顔任太后之弟也漢主夀因盡誅成主雄諸子
  五年秋九月漢主夀疾病羅恒解思明復議奉晉夀不從李演復上書言之夀怒殺演夀常慕漢武魏明之為人恥聞父兄時事上書者不得言先世政教自以為勝之也舍人杜襲作詩十篇託言應璩以諷諫夀報曰省詩知意若今人所作乃賢哲之話言若古人所作則死鬼之常辭耳
  七年冬十二月漢主夀以其太子勢領大將軍録尚書事初成主雄以儉約寛惠得蜀人心及李閎王嘏還自鄴盛稱鄴中繁庶宫殿壯麗且言趙王虎以刑殺御下故能控制境内夀慕之徙旁郡民三丁以上者以實成都大修宫室治器玩人有小過輒殺以立威左僕射蔡興右僕射李嶷皆坐直諫死民疲於賦役吁嗟滿道思亂者衆矣康帝建元元年秋八月漢主壽卒諡曰昭文廟號中宗太子勢即位大赦
  二年夏四月漢太史令韓皓上言熒惑守心乃宗廟不修之譴漢主勢命羣臣議之相國董皎侍中王嘏以為景武創業獻文承基至親不逺無宜疎絶勢乃更命祀成始祖太宗皆謂之漢
  穆帝永和元年秋八月漢主勢之弟大將軍廣以勢無子求為太弟勢不許馬當解思明諫曰陛下兄弟不多若復有所廢將益孤危固請許之勢疑其與廣有謀收當思明斬之夷其三族遣太保李奕襲廣於涪城貶廣為臨卭侯廣自殺思明被收歎曰國之不亡以我數人在也今其殆矣言笑自若而死思明有智略敢諌諍馬當素得人心及其死士民無不哀之
  二年冬漢太保李奕自晉壽舉兵反蜀人多從之衆至數萬漢主勢登城拒戰奕單騎突門門者射而殺之其衆皆潰勢大赦境内改年嘉寜勢驕淫不恤國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疎忌舊臣信任左右䜛諂竝進刑罰苛濫由是中外離心蜀土先無獠至是始從山出自巴西至犍為梓潼布滿山谷十餘萬落不可禁制大為民患加以饑饉四境之内遂至蕭條 安西將軍桓温將伐漢將佐皆以為不可江夏相袁喬勸之曰夫經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於胷中不必待衆言皆合也今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冦而已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將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逺不修戰備宜以精卒萬人輕齎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蜀地富饒戸口繁庶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闚覦此似是而非胡聞我萬里逺征以為内有重備必不敢動縱有侵軼縁江諸軍足以拒守必無憂也温從之喬瓌之子也十一月辛未温帥益州刺史周撫南郡太守譙王無忌伐漢拜表即行委安西長史范汪以留事加撫督梁州之四郡諸軍事使袁喬帥二千人為前鋒三年春二月桓温軍至青衣漢主勢大發兵遣叔父右衛將軍福從兄鎮南將軍權前將軍昝堅等將之自山陽趣合水諸將欲設伏於江南以待晉兵昝堅不從引兵自江北鴛鴦碕渡向犍為三月温至彭模議者欲分為兩軍異道俱進以分漢兵之勢袁喬曰今懸軍深入萬里之外勝則大功可立不勝則噍類無遺當合勢齊力以取一戰之捷若分兩軍則衆心不一萬一偏敗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棄去釡甑齎三日糧以示無還心勝可必也温從之留參軍孫盛周楚將羸兵守輜重温自將步卒直指成都楚撫之子也李福進攻彭模孫盛等奮擊走之温進遇李權三戰三捷漢兵散走歸成都鎮東將軍李位都迎詣温降昝堅至犍為乃知與温異道還自沙頭津濟比至温已軍於成都之十里陌堅衆自潰勢悉衆出戰于笮橋温前鋒不利參軍龔䕶戰死矢及温馬首衆懼欲退而鼓吏誤嗚進鼓袁喬拔劍督士卒力戰遂大破之温乘勝長驅至成都縱火燒其城門漢人惶懼無復鬬志勢夜開東門走至葭萌使散騎常侍王幼送降文於温自稱略陽李勢叩頭死罪尋輿櫬面縛詣軍門温解縛焚櫬送勢及宗室十餘人於建康引漢司空譙獻之等以為參佐舉賢旌善蜀人悦之  漢故尚書僕射王誓鎮東將軍鄧定平南將軍王潤將軍隗文等皆舉兵反衆各萬餘桓温自擊定使袁喬擊文皆破之温命益州刺史周撫鎮彭模斬王誓王潤温留成都三十日振旅還江陵李勢至建康封歸義侯  夏四月丁巳鄧定隗文等入據成都  隗文鄧定等立故國師范長生之子賁為帝而奉之以妖異惑衆蜀人多歸之
  五年夏四月益州刺史周撫龍驤將軍朱燾擊范賁斬之益州平
  桓温廢立
  晉穆帝永和二年冬十一月安西將軍桓温伐漢朝廷以蜀道險逺温衆少而深入皆以為憂惟劉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但恐克蜀之後温終專制朝廷耳
  三年漢主勢降於温事見桓温滅蜀
  四年秋八月朝廷論平蜀之功欲以豫章郡封桓温尚書左丞荀㽔曰温若復平河洛將何以賞之乃加温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臨賀郡公加譙王無忌前將軍袁喬龍驤將軍封湘西伯㽔崧之子也温既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
  升平四年冬十一月封桓温為南郡公温弟沖為豐城縣公子濟為臨賀縣公
  哀帝興寧元年夏五月加征西大將軍桓温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領尚書事假黄鉞温以撫軍司馬王坦之為長史坦之述之子也又以征西⿰扌⿱彐𧰨 -- 掾郗超為參軍王珣為主簿每事必與二人謀之府中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温氣槩髙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自謂不能測傾身待之超亦深自結納珣導之孫也與謝𤣥皆為温掾温俱重之曰謝掾年四十必擁旄杖節王⿰扌⿱彐𧰨 -- 掾當作黑頭公皆未易才也𤣥奕之子也二年夏五月戊辰加大司馬温揚州牧録尚書事壬申使侍中召温入參朝政温辭不至  秋七月丁夘詔復徴大司馬温入朝八月温至赭圻詔尚書車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居之固讓内録遥領揚州牧
  三年大司馬温移鎮姑孰二月丙申帝崩于西堂帝無嗣皇后詔以琅邪王奕承大統百官奉迎于琅邪第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海西公太和三年冬十二月加大司馬温殊禮位在諸侯王上
  簡文帝咸安元年大司馬温恃其材略位望隂蓄不臣之志嘗撫枕歎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術士杜炅能知人貴賤温問炅以禄位所至炅曰明公勲格宇宙位極人臣温不悦温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時望還受九錫及枋頭之敗威名頓挫既克夀春謂參軍郗超曰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也乆之超就温宿中夜謂温曰明公都無所慮乎温曰卿欲有言邪超曰明公當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敗於大舉不建不世之勲不足以鎮愜民望温曰然則奈何超曰明公不為伊霍之舉者無以立大威權鎮壓四海温素有心深以為然遂與之定議以帝素謹無過而牀第易誣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龍計好朱靈寶等參侍内寢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將建儲立王傾移皇基密播此言於民間時人莫能審其虚實十一月癸夘温自廣陵將還姑孰屯于白石丁未詣建康諷褚太后請廢帝立丞相㑹稽王昱幷作令草呈之太后方在佛屋燒香内侍啟云外有急奏太后出倚户視奏數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筆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沒心焉如割己酉温集百官於朝堂廢立既曠代所無莫有識其故典者百官震慄温亦色動不知所為尚書僕射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謂温曰公阿衡皇家當倚傍先代乃命取霍光傳禮度儀制定於須臾彪之朝服當階神彩毅然曽無懼容文武儀凖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於是宣太后令廢帝為東海王以丞相録尚書事㑹稽王昱統承皇極百官入太極前殿温使督䕶竺瑤散騎侍郎劉亨收帝璽綬帝著白帢單衣步下西堂乗犢車出神虎門羣臣拜辭莫不戯欷侍御史殿中監將兵百人衛送東海第温帥百官具乗輿灋駕迎㑹稽王于㑹稽邸王於朝堂變服著平巾幘單衣東向流涕拜受璽綬是日即皇帝位改元温出次中堂分兵屯衞温有足疾詔乗輿入殿温撰辭欲陳述廢立本意帝引見便泣下數十行温兢懼竟不能一言而出太宰武陵王晞好習武事為温所忌欲廢之以事示王彪之彪之曰武陵親尊未有顯罪不可以猜嫌之閒便相廢徙公建立聖明當崇奬王室與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詳温曰此已成事卿勿復言乙夘温表晞聚納輕剽息綜矜忍袁真叛逆事相連染頃日猜懼將成亂階請免晞官以王歸蕃從之幷免其世子綜梁王㻱等官温使魏郡太守毛安之帥所領宿衛殿中安之虎生之弟也庚戍尊褚太后曰崇徳太后初殷浩卒大司馬温使人齎書弔之浩子㳙不荅亦不詣温而與武陵王睎遊廣州刺史庾藴希之弟也素與温有隙温惡殷庾宗彊欲去之辛亥使其弟祕逼新蔡王晃詣西堂叩頭自列稱與晞及子綜著作郎殷㳙太宰長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劉彊散騎常侍庾柔等謀反帝對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倩柔皆藴之弟也癸丑温殺東海王三子及其母甲寅御史中丞譙王恬承温旨請依律誅武陵王晞詔曰悲惋惶怛非所忍聞況言之哉其更詳議恬承之孫也乙夘温重表固請誅晞詞甚酷切帝乃賜温手詔曰若晉祚靈長公便宜奉行前詔如其大運去矣請避賢路温覽之流汗變色乃奏廢晞及三子家屬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為庶人徙衡陽殷涓庾倩曹秀劉彊庾柔皆族誅庾藴飲酖死藴兄東陽太守友子婦桓豁之女也故温特赦之庾希聞難與弟㑹稽王參軍邈及子攸之逃于海陵陂澤中温既誅殷庾威勢翕赫侍中謝安見温遙拜温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戊午大赦璔文武位二等已未温如白石上書求歸姑孰庚申詔進温丞相大司馬如故留京師輔政温固辭仍請還鎮辛酉温自白石還姑孰秦王堅聞温廢立謂羣臣曰温前敗灞上後敗枋頭不能思愆自貶以謝百姓方更廢君以自説六十之叟舉動如此將何以自容於四海乎諺曰怒其室而作色於父其桓温之謂矣  十二月大司馬温奏廢放之人屏之以逺不可以臨黎元東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築第呉郡太后詔曰使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温又奏可封海西縣侯庚寅封海西縣公温威振内外帝雖處尊位拱黙而已常懼廢黜先是熒惑守太微端門踰月而海西廢辛卯熒惑逆行入太微帝甚惡之中書侍郎郗超在直帝謂超曰命之脩短本所不計故當無復近日事邪超曰大司馬臣温方内固社稷外恢經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超請急省其父帝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於此由吾不能以道匡衛愧歎之深言何能諭因詠庾闡詩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霑襟帝美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塵滿席湛如也雖神識恬暢然無濟世大略謝安以為惠帝之流但清談差勝耳郄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謝安嘗與左衛將軍王坦之共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獨不能為性命忍須㬰邪
  二年春三月戊午遣侍中王坦之徵大司馬温入輔温復辭  夏四月徙海西公於吳縣西柴里敇吳國内史刁彛防衛又遣御史顧允監察之彛協之子也六月庾希庾邈與故青州刺史武林之子遵聚衆夜入京口城晉陵太守卞⿰踰城犇曲阿希詐稱受海西公密㫖誅大司馬温建康震擾内外戒嚴卞⿰發諸縣兵二千人擊希希敗閉城自守温遣東海内史周少孫討之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親黨皆斬之⿰壺之子也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馬温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温辭不至初帝為㑹稽王娶王述從妺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踈躁無行毋子皆以幽廢死餘三子郁朱生天流皆早夭諸姬絶孕將十年王使善相者視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視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織坊中黑而長宮人謂之崑崙相者驚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寢生子昌明及道子已未昌明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為琅邪王領㑹稽國以奉帝母鄭太妃之祀遺詔大司馬温依周公居攝故事又曰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詔入於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儻來之運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專之帝乃使坦之改詔曰家國事一禀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羣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當須大司馬處分尚書僕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若先面諮必反為所責朝議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諒闇令温依周公居攝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使萬機停滯稽廢山陵未敢奉令謹具封還事遂不行温望簡文臨終禪位於己不爾便當居攝既不副所望甚憤怨與弟冲書曰遺詔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謝安所為心銜之詔謝安徵温入輔温又辭 冬十月彭城妖人盧悚自稱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餘家十一月遣弟子許龍如吳晨到海西公門稱太后密詔奉迎興復公初欲從之納保母諫而止龍曰大事垂捷焉用兒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於此幸䝉寛宥豈敢妄動且太后有詔便應官屬來何獨使汝也汝必為亂因叱左右縛之龍懼而走甲午悚帥衆三百人晨攻廣莫門詐稱海西公還由雲龍門突入殿庭略取武庫甲仗門下吏士駭愕不知所為游擊將軍毛安之聞難帥衆直入雲龍門手自奮擊左衛將軍殷康中領軍桓祕入止車門與安之并力討誅之并黨與死者數百人海西公深慮横禍專飲酒恣聲色有子不肖時人憐之朝廷以其安於屈辱故不復為虞
  武帝寧康元年春二月大司馬温來朝辛巳詔吏部尚書謝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是時都下人情恟恟或云欲誅王謝因移晉室坦之甚懼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決於此行温既至百官拜於道側温大陳兵衛延見朝士有位望者皆戰慴失色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板安從容就席坐定謂温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後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然爾遂命左右撤之與安笑語移日郗超常為温謀主安與坦之見温温使超卧帳中聽其言風動帳開安笑曰郄生可謂入幕之賓矣時天子幼弱外有彊臣安與坦之盡忠輔衛卒安晉室三月温有疾停建康十四年甲午還姑孰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温薨初桓温疾篤諷朝廷求九錫屢使人趣之謝安王坦之故緩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歎其文辭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謝安見其草輒改之由是厯旬不就宏密謀於彪之彪之曰聞彼病日增亦當不復支久自可更少遲迴宏從之温弟江州刺史冲問温以謝安王坦之所任温曰渠等不為汝所處分其意以為已存彼必不敢立異死則非冲所制若害之無益於冲更失時望故也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領其衆於是桓祕與熙弟濟謀共殺冲冲密知之不敢入俄頃温薨冲先遣力士拘録熙濟而後臨喪祕遂被廢棄熙濟俱徙長沙詔葬温依漢霍光及安平獻王故事冲稱温遺命以少子𤣥為嗣時方五嵗襲封南郡公庚戌加右將軍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將軍督荆楊雍交廣五州諸軍事以江州刺史桓冲為中軍將軍都督楊豫江三州諸軍事揚豫二州刺史鎮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為寧逺將軍江州刺史鎮潯陽石秀豁之子也冲既代温居任盡忠王室或勸冲誅除時望専執時權冲不從始温在鎮死罪皆專決不請冲以為生殺之重當歸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須報然後行之謝安以天子幼冲新喪元輔欲請崇德太后臨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體故可臨朝太后亦不能決事要須顧問大臣今上年出十嵗垂及冠婚反令從嫂臨朝示人君幼弱豈所以光揚聖德乎諸公必欲行此豈僕所制所惜者大體耳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臨朝已得以專獻替裁決遂不從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后復臨朝攝政
  太元二年冬十二月臨海太守郗超卒初超黨於桓氏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書授門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後若以哀惋害寢食者可呈此箱不爾即焚之既而愔果哀惋成疾門生呈箱皆與桓温往返密計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復哭
  十一年冬十月甲申海西公奕薨於吳





  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五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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