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訂詩經疑問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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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訂詩經疑問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重訂詩經疑問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詩經疑問十二卷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經疑問已著録是篇釋詩兼用毛傳朱傳及嚴粲詩緝時亦自出新論如辨成王未嘗賜周公天子禮樂其説頗為有見又論三經三緯之説謂賦比興乃通融取義非截然謂此為賦此為比此為興也惟截然分而為三於是求之不得其説則將為賦而興又比也賦而比又興也而寖失其義其説亦足解轇轕之談舜牧於諸經皆有疑問惟此編説詩為差善自序稱所疑凡經數十年重加訂問前此誤解亟為辨正葢其用力較深也惟不信古人字少假借通用之説於龍光伴奐之類皆徑以本字解之强生論辨是則隆萬以後儒者少見古書之故亦足見詁訓不明而欲義理之不謬無是事矣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重訂詩經疑問原序
  嘗讀三經三緯之説竊有疑焉三經風雅頌是已而三緯曰賦曰比曰興盖通融取義謂所賦之有比有興耳非截然謂此為賦此為比此為興也唯截然分而為三于是求之不得其説則將謂賦而興又比也賦而比又興也而寖失其義矣此三緯之説之可疑者而猶其小者也若稽實待虛斷章取義凡詩皆可通用是而作者之志則有一定不易者在説詩而不得其志則將謂葛之覃兮為后妃既成絺綌而賦其事矣將謂采采卷耳為后妃思念文王而作矣將謂螽斯羽之為羽虫矣將謂簡兮之為輕世肆志矣將謂河水洋洋為齊地廣饒士女之佼好矣將謂魯道有蕩為適齊之大路矣將謂似續妣祖為君子之居矣將謂中原有菽為兄弟之教其子矣將謂荏苒柔木為得所植矣將謂習習谷風為生長和調矣將謂有饛簋飱有捄棘匕之漫無取義矣將謂鴛鴦于飛畢之羅之之為興矣將謂履帝武敏歆為足大指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矣將謂永錫祚𦙍之可分而為二矣將謂乃造其曹之為牧所矣將謂伴奐優游之為泮渙優游矣將謂彼疏斯稗之為分别君子與小人矣而其他則若鞅掌之為失容也權輿之為托始也龍光之為寵光也舉柴之為積禽也無射之為無斁也僣始之為譛始也譛始之為僣始也遐之通為河也侯之訓為維也紛紛莫紀總之則不得詩人之志而姑為講解云爾倘以意逆詩人之志於千載之上則一字各函一義而其中雋永之味真有足啓萬世之咀嚼者奈之何詩義之湮而莫識也又奈之何陳説汨没於所習而即有能探其㫖者付之勿問也今予所疑凡經數十年且重加訂問矣若前所誤解者亟與辨正即有碍於制義亦所弗恤焉盖心獨苦矣而安得髙明君子虛心一為之裁訂哉則所謂藏之名山而俟知於千載之下者也昔萬厯歳在辛亥季冬烏程後學姚舜牧書於清髙啓後軒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一
  明 姚舜牧 撰
  周南
  闗闗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詩序闗雎后妃之徳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註從之
  朱子論作詩曰闗闗雎鳩出在何處是則然矣然雎鳩之情摯而有别却闗闗和鳴於河洲之上匹配之正聚處之宜誰其似之是皆今人擬討之所不能及者作詩不本諸此豈非杜撰乎詩緝云凡言興也者皆兼比極有見
  按疏云淑女所居之宫形狀窈窕故箋言幽閒深宫註幽閒之意本此然只淑之一字已足以盡女徳矣何必假窈窕以形容作居處看似與在河之洲為有情
  此淑字下得極佳文王之徳盡於一敬字后妃之徳盡於一淑字敬則自强不息純亦不已便是个乾之健淑則幽閒貞靜足以配至尊奉宗廟便是箇坤之順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二章皆本此二句來讀大明篇文王初載天作之合以下見后妃之生誠天黙定文王之配以開周家之祥有不偶然者所以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荇菜出水中無纎毫塵垢流而采采而芼可以薦神明故取以起興
  流則無定主而宜求故興寤寐求而備道其憂思之深采則已擇取而將用矣不啻琴瑟之在御也故應以琴瑟友芼則已就烹而用薦矣不啻鐘鼔之在懸也故應以鐘鼔樂
  參差擬其生出之有倫左右言其取用之致謹輾轉反側非實有此事只形容其思服之悠悠一至于此耳琴瑟友鐘鼓樂亦然
  闗雎之詩不作於文王而作於宫中之人所以云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程子曰有闗雎麟趾之心然後可行周官之法度於此詩何以見得葢凡紀綱法度之施皆本於精神心術之運文王后妃相配合全是以徳為倡和而絶非宴私昵狎之情好所以鍾英毓瑞篤生武王周公順天應人以啓無疆之厯服制禮作樂以開萬世之太平也自古治國平天下有外修身以齊其家者乎而修身齊家實本此心之雝肅來觀思齊篇云雝雝在宫肅肅在廟可以識闗雎麟趾之心得周官法度之本矣
  匡衡前後註俱當玩誦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詩序葛覃后妃之本也語未明詩傳太姒將歸寧而賦葛覃是
  此詩本為歸寧而作乃賦葛覃而追叙於初夏之時爰及於盛夏之際葛已成而服無斁始告師氏以言歸葢必敬必戒無違夫子禮之正也歳一歸寧禮之以情起者也念歸寧而不迫時紡績而不偷而其鳴喈喈雝然有和鳴之意服之無斁帖然有服事之忱言告師氏纎毫無自専輒之念此其徳極幽閒極柔靜宜配君子而可以承神明之統理萬物之宜歟已貴而能勤等語恐非本詩之㫖註既成絺綌而賦其事亦恐未然也敢正髙明
  初葛時即有歸寧之意矣乃必待成絺綌而言歸所謂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也
  首章是叙葛初生時之光景黄鳥飛鳴亦就其時所見聞者入詠耳然宫闈中一段雝雝和處之意已不覺其溢於詞端矣
  服之無斁有安焉終焉之意
  輔氏曰薄汚薄澣不為甚飾之辭害澣害否又見不苟之意
  言告師氏是已告師氏言告言歸使師氏告于文王此可見禮度之雍容矣
  周初時為絺為綌服之無斁其衰也婦無公事休其蠶織嗟乎此女徳有闗於化理不小小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陟彼髙岡我馬𤣥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懷人懷字極妙懷者懷諸心而不能舍也故下章曰永懷曰永傷又曰云何吁傷深于懷而吁又深于傷也總本一懷字
  崔嵬至髙者髙岡次之砠又次之
  大註思念二字極妙后妃當采卷耳時懷望文王之歸終莫能釋也故托言采卷耳又托言登髙又托言飲酒耳非實有此事也
  吁字正應前嗟字嗟我懷人而不能釋故自訝其云何而不覺其長嘆息之深也
  婦人從一而終故其夫在則服之無斁其夫不在則嗟我懷人葢其所服事所懷思唯此人也此之謂貞靜而不動於邪専一而不失其常也若後世如齊同行如莒同往固其夫失刑于之教抑其婦徳之不良哉
  以上特據註為解耳若謂后妃思念文王而作通是託言則何事託到采卷耳直至陟崔嵬酌金罍永懷永傷若是其已甚耶諺云南人不夢車北人不夢船后妃即念文王跋陟于山水然崔嵬髙岡目所未覩身所未歴豈應以夢想不及語形之咏嘆至此耶若詩序謂此詩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詩緝因言后妃主酒漿之事故因采卷耳而念使臣之勞直矜念其道路之跋涉嗟乎宫中矜念乎外臣何便一至於此耶且即卷耳之采恐非后妃之所宜親也即宫中女伴恐亦未有出采卷耳於中野也詩本人情託言矜念恐皆未得此詩之㫖唯詩傳云文王遣使求賢而閔行役之囏也勞之以卷耳似為稍近然采采卷耳口吻實出於婦人豈上之人體行役者室家之懷思而代為之詠耶若金罍兕觥似亦其室家待行役者之歸將酌之以釋其懷且傷也云爾姑存之以備一説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樛木屈曲而下垂后妃無嫉妬而能逮下故詩人以樛木興
  樂樂易也和樂也凡樂易的人處人自和樂為衆所親就富貴必綿延子孫必盈衍此便是福履之綏福履之將福履之成
  此君子即聖人君子之稱故男與婦皆可稱之福履二字聨讀履字不作禄字解易曰視履考祥其旋元吉凡考人之善否莫良於所履其人誠善吉祥不期而自集是之謂福履也綏即寵綏之綏纍延繫也荒則蔓繞而莫分縈則糾結而莫解綏寵賚也將則承奉而莫知成則混合而無閒
  禮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無非所以重神靈廣嗣續也故五日之御禮有定制後世如趙飛燕武曌等専寵妬下卒致禍水滅火逐燕摘𤓰之辭至今令讀者酸鼻視樛木葛藟之詠真天淵哉
  詩序樛木后妃逮下也註從之詩傳南國諸侯慕文王之徳而歸心于周賦樛木今覽三章皆稱君子傳較勝于序也存之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詩傳周人慶文王之多男而賦螽斯詩序后妃子孫衆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衆多也文王之刑于后妃之逮下兩得之矣
  詩緝訓振振為盛義較是
  取象於螽斯當矣而何取於羽羽羽翼也螽斯一生九十九子后妃一人耳安能生若是之多唯是恩養衆妾若卵而翼之者然故其生出衆多而未艾也細味宜爾子孫一宜字便見此一羽字甚重不可忽矣陳氏曰言羽者螽斯羽蟲也無羊之詩羊言角牛言耳狀物類者皆如此嗟乎此之謂腐儒也無羊言羊之角正咏其角之濈濈也言牛之耳正咏其耳之濕濕也則此詩之言羽正咏其羽之詵詵也且豈直此哉魴魚赬尾則尾有取義矣相鼠有皮則皮有取義矣肅肅鴇羽蜉蝣之羽則各有取義矣甚即䑕牙雀角雖無是事而其言亦自有所謂曾謂此下一羽字而獨無所取義哉嗟乎此之謂腐儒也
  詵詵似擬其羽之柔和薨薨似擬其羽之展舒揖揖似擬其羽之斂戢總之則翼庇羣妾而無妬忌之害也振振狀其生之多且仁繩繩又狀其嗣生而不窮蟄蟄又狀其含生而不盡此蟄字即龍蛇之蟄蟄字易曰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闢是以廣生焉薨薨是其動之闢也揖揖是其靜之翕也是皆有生意存焉故其下曰繩繩兮蟄蟄兮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詩傳周人美后妃之徳終始婦道賦桃夭詩序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國無鰥民而家室咸宜是為婦道之始終傳序初不相戾也
  桃先華次實而葉始茂暢故其詠有次第
  男女尚乎徳容故云灼灼其華婚姻主乎嗣續故云有蕡其實家人賴於蔭庇故云其葉蓁蓁
  室家家室雖取叶韻而亦稍有别男子生而願為之有室得賢内助和於閨門矣故云宜其室家妻子好合父母其順矣乎佳兒佳婦一家之福也故曰宜其家室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大小上下分定而情洽矣故又曰宜其家人
  肅肅兎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兎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兎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詩傳文王得良臣于野周人美之賦兎罝詩序兎罝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徳賢人衆多也似大逺
  既稱兎罝之人其才可用於世是賦不是興
  肅肅是敬的意思兎罝之人安識所謂敬乃其被化之深即一設罝之際有致謹而不敢苟者即此肅肅而為赳赳之武這便是有勇而知方者所以許其為公侯之干城公侯之好仇公侯之腹心不然此一獵狩之武夫耳何干城好仇腹心之足云詩緝訓干城為勇而忠訓好仇為勇而良訓腹心為勇而智甚有理蓋干城其捍禦好仇其匹偶而腹心其可與機密者也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詩傳文王之時萬民和樂童兒歌謡賦芣苢詩序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按本草芣苢宜子較尤得之
  詩緝謂采而聚之於地既為己有於是就地掇拾之捋取其子由是袺而執其袵由是襭而扱袵於帶間語極有次第
  此婦人嬉逰事耳曷見其相樂也曰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即欲為芣苢之采其可得乎故讀采采芣苢之章則知其娛樂而莫知讀中谷有蓷之章則知其愁苦而無奈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詩傳文王化行南國男女知禮詩人美之賦漢廣詩序漢廣徳廣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也意同
  樹蔭可休而喬木竦拔則無蔭可休游女可求而禮義自守則無隙可求
  潛行曰泳桴筏曰方皆有深意在
  據首章漢猶有游女也次章三章云之子于歸無復有出游者也
  翹翹錯薪喻衆女之髙潔其楚者其蔞者皆為人所刈將來無復可休息之望矣正應上南有喬木二句之子于歸自有秣其馬者自有秣其駒者以禮親迎非復昔日出游之可望見矣豈可以非禮犯哉漢之廣矣四句總咏不可求之意
  記曰男有分女有歸今之子及笄未及笄者皆有歸而無復有出游者故言刈其楚復言刈其蔞言秣其馬復言秣其駒言物各有主非直楚不可刈蔞亦不可刈也女各有歸匪直馬不可秣駒亦不可秣也一節深一節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饑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條枚條肄言時物之變也
  未見君子惄如調飢何懷之甚既見君子不我遐棄何幸之深乃慰勞之詞維曰魴魚赬尾王室如燬云云忘如燬之暴虐懷孔邇之深恩此可以觀文王徳化之所感矣詩序汝墳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雖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詩傳受辛無道商人慕文王而歸之賦汝墳亦一説
  惄言此心之怵惕也小弁亦云惄焉如𢷬如飢如𢷬皆狀此心之惄惄也此訓飢意小弁訓思也俱未當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詩序麟之趾闗雎之應也闗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詩傳周人美其公子之多仁也賦麟趾較直截
  麟之徳在趾之不踐生草不履生蟲在定之不以抵在角之不以觸故以起興振振者生而仁厚之稱中原呼臀為定定者臀也臀坐著則定如易稱艮其背曰艮其止止即背也若訓定作額則與角相去不逺矣且與趾甚相懸也詩人取義當不若是之無序存之以告通方者
  吁嗟麟兮有大咀嚼詩人意若曰世稱麟徳則以其趾矣乃振振公子生而仁厚而克世其徳吁嗟乎此真是箇麟而麟之趾不足稱也猶人稱說金銀是寶生有好兒子秀出等夷此是活寶而金銀又不足寶也此似深一層意
  公子子也公姓孫也公族子孫之蕃衍成族者始公子次公孫次公族即後世所謂子孫賢族將大之意召南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詩傳公子歸于諸侯國人觀焉賦鵲巢詩序鵲巢夫人之徳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鳴鳩乃可以配焉
  世稱婦徳不稱婦才婦以才名非善事也詩象鳩性拙而居成巢極當
  風人意在言外凡言人之賢但稱其服飾之美此言夫人之徳亦但稱其坐享成業是其徳足以稱自見于言外矣非文王修齊之化何以致此
  百兩之御亦云之子于歸者迎之子之來歸也車必有御即往迎者稱御亦可何必轉音云迓耶方方所也
  盈言其從之多即韓奕所謂爛其盈門者成言其禮之備謂昏禮至此是為遹觀厥成也
  百兩之送迎總是重其禮不重其物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詩傳諸侯之夫人勤於親蠶國人美之賦采蘩蘩非所以生蠶者詩序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以奉祭祀為職是
  采蘩采蘋未必諸侯夫人大夫妻之躬為采但本其齊恪以奉祀若身徃為之而克致其潔清云爾被之僮僮于以奠之則是其所身致者
  末章上二句是趨事有恪下二句是去事有儀總之則誠敬以奉祀也
  祭貴誠不貴物沼沚之毛可薦於王公可羞於鬼神誠為主也不然亦物耳安足貴哉詩稱蘋蘩易稱用禴葢知所重矣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詩傳南國之大夫聘于京師睹召公而歸心焉賦草蟲詩序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似不如傳然註從序久矣亦姑從之
  草蟲之鳴阜螽之趯蕨薇之生時物亦云變矣乃其妻思念君子始終一心兹可見其性情之正得於聖化之所被者深也
  不獨曰見止又曰覯止覯則始叙其勞苦致其綢繆而往昔之懷念俱可釋也故曰則降則説則夷然此皆未見君子時懷想其必至此而後可也要識得謝疊山曰惙惙憂之深不止于忡忡矣傷則惕然悲則哀不止于惙惙矣此未見之憂一節緊一節降則心稍放下悦則喜動於中夷則心平氣和此既見之喜一節深一節
  讀采采卷耳之詩見后妃之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讀喓喓草蟲之詩見大夫妻之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讀汝墳殷其靁之詩見行役者之妻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此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此所謂風之正者歟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詩傳内子勤于祭祀國史美之賦采蘋詩序采蘋大夫能循法度也大夫妻稱内子能循法度則莫要于承祭矣
  首章叙其采次章叙其盛且湘末章叙其奠極有次第
  蘋藻之采常物耳筐筥之盛錡釡之湘常器耳宗室牖下之奠常儀耳唯尸之有齊則誠敬之為可尚也左傳云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此一段説得極好
  記曰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内外之官也故采蘩之詩稱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此章稱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詩序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國詩傳召康公勤于勞民燕人懷之賦甘棠語更直截
  翦必加之伐故云勿翦勿伐翦必致其敗故云勿翦勿敗翦必令之拜故云勿翦勿拜拜下垂也凡人翦樹之枝葉其勢必拜垂於下今蘇庠范文正公手植柏有木撑柱其下使之不垂是勿翦勿拜之一証也或曰翦與剪異剪方可剪其枝葉翦安得翦其枝葉哉翦射也傷也總言勿傷勿伐勿敗勿拜也云耳説即解悦字為是悦故茇于斯憩于斯也如音税而解作舍則前茇字已云草舍矣將舍而復舍乎書召公告武王戒其狎侮小人告成王欲其諴於小民則其當時布徳於南國槩可想見矣此所以去後有甘棠之思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詩傳埜人强昏不得而訟女人終拒之賦行露詩序行露召伯聴訟也召伯時何有此彊暴侵陵之事葢紂之舊染猶存而文王之化猶未純被之日也自非召伯之明聴貞女之志其曷以自明乎
  禮女子夜行必以燭况道間之行可夙夜乎謂行多露辭婉而拒嚴矣
  就穿屋看來若謂雀有角矣而實無角也就穿墉看來若謂䑕有牙矣而實無牙也就速獄看來若謂女於我曽有室家之事矣而實無家也六禮不備貞女不行雖速我獄而室家不足我肯女從乎哉此與下章宜統看
  始之淫亂也不有其躬而今則惟恐其沾濡雖召致獄訟而必不苟與也非禮義之克閑何以有此謂行多露恐其身之或濡也室家不足責其禮之未至也亦不女從決其合之不苟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詩序羔羊鵲巢之功致也召南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也朱子因本是説著此四字而俗儒又將此四字分解此四句可哂之極詩傳大夫貞而能儉忠于公室國史美之賦羔羊註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體得明
  曰皮曰革曰縫皆有謂曰皮則有毛附麗在曰革則毛毨而鞟存也曰縫則革敝而縫見也五紽五緎五總皆云素絲是所謂表裏一於素者也
  晏子一狐裘三十年必希革而縫見矣是下皮字革字縫字之一証也
  補傳曰合五羊之皮為一裘循其合處以素絲為英飾也錢氏曰兩皮之縫不易合故織白絲為紃施之縫中連屬兩皮因以為飾是紽縫飾緎其界而總其合也故統名曰紽而及見革之合異為同處則曰緎見縫之聨結莫解處則曰總耳
  書畢命曰兹殷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於人驕淫矜侉將由惡終俗之不良可想也一旦文王先之以卑服道之以敬止曽未幾時而在位者皆如此此所謂聖神感化之妙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詩序殷其靁勸以義也召南大夫逺行從政不遑寧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而以義勸焉
  易曰地雷復又曰夫征不復曰無徃不復靁收而發聲是一陽之復也夫征而不復婦人能無深念乎故觸雷而起興
  息休息也處居處也無大别但首章云莫敢或遑次章復申一敢字三章復申一或字耳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通章當重看一求字懼時之過而必待士之求乃為女子之正謂之者致詞於媒妁傳言於父母也女子以身事人少有㸃汚終身之辱也要識此女子非是急於歸惟欲珍託此身於良人可免或然之辱耳桃夭婚姻之期也梅落則愆其期矣故以摽梅見賦詩序摽有梅男女及時也紂時淫風盛行召南被文王之化女子待嫁以免或然之辱是矣申公詩説摽有梅女父擇壻之詩却本詩傳闕文中一擇字來大有理葢擇必求一佳偶此詩三言求我庶士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詩傳小臣奉使而勤勞于公賦小星詩序小星惠及下也夫人無妬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于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較勝
  禮妾御莫敢當夕夫人惠下而命妾進御於君故以肅肅宵征為幸
  宵征而曰肅肅可以占進御之共恪矣
  三五在東正夙夜在公之候維參與昴乃抱衾與裯之時此所謂見星而往見星而還不敢當夕者也女徳無極婦怨無終安知所謂命哉肅肅宵征而一安於命蓋不獨其夫人賢也衆妾於是乎不可及矣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詩序江有汜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詩傳諸侯之夫人終容其媵也賦江有汜葢兩得之矣江猶有汜有渚有沱也嫡可無媵妾之從乎故以起興以是用其人與是偕之行過則往其家之謂也其嘯也歌承悔且處説悔且處則其嘯也歌矣初時不我以則不與之往過其家既悔其不以則必處之得所而共歌於其室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詩傳云野人求婚而不能其禮女氏拒之賦野有死麕詩序云惡無禮也是時天下大亂彊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故三章次第由淫而漸制於禮能拒無禮者之所犯也
  此詩美女子之守然首章曷云懷春而致誘乎其初猶仍乎淫風也次章云有女如玉不及懷春則非復白茅之可包矣後終拒之云舒而脱脱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則凛然禮義之閑是感於聖化之深也
  曷以野有死麕興鹿善淫懷春之女淫而無復人心是死麕之在野人得而包之者也何怪乎吉士之誘哉首章全是罪女子
  詩曰無忝爾所生懷春之女若死麕之在野也亦可自愧死矣易曰藉用白茅旡咎吉士之誘若用白茅以包死麕也亦可自汗顔矣
  次章又以林有樸𣙙句興野有死麕白茅純束句又詩之一體也
  林有樸𣙙不成材者也
  但言有女如玉則其人之懷春乎不懷春乎未可度思也至拒之舒爾脱脱兮云云則其帨不可動也其尨不可警也况可得而及其身乎此之謂凛然不可犯也
  陶其情云愚按此詩不可得其解若解為正風豈有貞女而吉士可誘者讀首二章有野有蔓草之意焉若卒章則墮落淫䙝暗約之蹊竇矣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通章重肅雝二字肅雝曷徵於王姬之車蘧伯玉車聲轔轔識者知其為君子是肅雝以執婦道即下嫁之車可以豫識之也
  次章是美其同芳三章是美其相合皆非肅雝不能致此
  女尚徳容故何彼穠矣華如桃李下先言平王之孫次之以齊侯之子禮男先于女故其釣維何維絲伊緡下先言齊侯之子次之以平王之孫
  詩傳齊襄公  王周人恥之賦何彼穠矣列之小雅照平王之孫看亦是但此詩今列之召南即據詩序云美王姬也亦可然平王解平正天下之王終屬牽强闕疑可也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于嗟乎騶虞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詩傳虞人克舉其職國史美之賦騶虞詩序騶虞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
  一發而五豝五豵言發之者少而取之者多也愚竊以為不然一發矢耳安能命中若是之多得哉所謂發者發生也發育也豝與豵微物耳乃一發生發育至於五豝五豵之多焉則他獸之生生者可知矣故上言葭與蓬亦以草木之微者論言草木若是其蕃殖禽獸若是其化生真有取之不盡而用之不窮者故以為真騶虞也云爾若註所云未敢謂是也敢問髙明
  騶虞不食生物所全有幾王者仁育萬物至於生生不窮斯方是天地覆載之仁吁嗟乎騶虞葢謂騶虞之不足稱也此照前吁嗟麟兮看亦深一層説邶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㣲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婦徳之堅貞猶柏舟之堅緻也而不得於夫若柏舟泛流而無所泊故以取喻
  隠憂而曰如有其辭温且厚矣茹非度也納也烝民篇云柔亦不茹據亦非依之以為重也婦人意若曰唯鑒能隨妍媸之照而並納之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似猶有不能忍者如有兄弟之可據猶可言也乃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亦有兄弟而不可以據矣我非之子之愬而誰愬哉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其情滋以戚矣所以又自反而不敢深致怨也若曰不能度物吾不知所度云何若曰不可依以為重將挾彼兄弟以仇其夫耶是皆不通之論也
  薄言往愬愚斷謂非愬於兄弟何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於理不應往即往愬焉於兄弟之情必用好言以寛解何便至逢彼之怒且上云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葢亦知其不足以依矣往愬何為哉愬而逢怒是愬于夫無疑者
  匪石不可轉明專一而無他匪席不可卷明終從而不棄威儀棣棣不可選明律身自有常度不可有所選擇而自貶以苟合
  辟拊心也上著一寤字言不敢明致辟也但唯寤寐之間拊心以自解耳摽即摽有梅之摽訓落字猶俗語所謂自解自落也
  覯訓遇謂遇此讒譖之病也受侮則受其侵陵之侮耳
  日月無迭虧之理詳語意若謂覯閔受侮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相迭而虧㣲也云爾所以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若是其不堪也若以日月比嫡妾相迭而微是已猶有不微之時也似失詩人之意
  心之憂矣如匪澣衣抑何其難處之甚也靜言思之不能奮飛則終無可他適之理矣此女子之安於命者朱子曰婦人不得於夫宜其怨之深矣而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又曰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怨而不過如此凡於人倫有不得者皆當以此為法如屈原不忍其憤懷沙赴水此賢者之過也賈誼云歴九州而相其君何必懷此都也又失之逺矣讀詩者須合如此看再按詩序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孔叢子載孔子讀柏舟見匹夫執志之不可易也甚有理若註謂婦人不得于夫將藉酒一敖一遊以自解耶且婦人從一而終奮飛其將何往耶從仁而不遇説首章謂舟必得人以維楫而後有所濟國無其人莫知底止此仁人憂痛之深而非飲酒敖遊之所能釋者也其次章謂見此一段光景我心既不能容僚友猶兄弟也往愬又反見怒三章謂雖是如此然節操終不可改易威儀終不可選擇而苟合四章謂己之懷憂正見愠於羣小而覯閔受侮之不可言末章則謂君與臣皆屬昏瞶含垢忍恥不能奮翼以飛去也此語意俱有著落無牽强且於匹夫執志不易之贊甚相合可從
  綠兮衣兮綠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己
  綠兮衣兮綠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緑衣黄裏是傷其反背綠衣黄裳是傷其倒置緑兮衣兮二兮字宜深味綠兮絲兮女所治兮則綠兮衣兮之所從也更宜深味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非又有一絲而又治之也絲即緑衣之絲也女所治者若曰方自少艾時女即嬖寵之以至此耳我今亦柰之何唯思古人曽有遭此而善處之者以自勵焉不至於有過而已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是莊公狂惑之萌也萌而不已則必至于為衣而黄裏黄裳矣則必至庶姜孽孽庶士有朅州吁弑完而戴媯大歸矣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葢謂此也世之為君為父者曷其柰何弗辨弗自折其萌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正對上綠兮絲兮女所治兮看一何其愛藉之深一何其敝棄之甚
  實獲我心非先得我心之所求也婦人不得於其夫復何求哉但反之我心有幸而蒙恩以終身者有不幸而嬖寵以中棄者棄則無如之何自傷悼而已自勉勗而已是我心本應若是而古人有不幸遭此者歴歴皆然是古人實已獲我心而我今又獲古人之心也註添一求字便費解
  兩曰心之憂矣毫無怨誹於其外兩曰我思古人畧無尤責於其夫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燕春來秋去有離别之義莊姜撫戴媯之子平時恩信相親及莊公沒而嫡妾相依如雙燕之飛鳴常相隨逐也今戴媯大歸而已獨留不得復如雙燕矣故三章皆以起興
  禮婦人送迎不出門此曰逺送于野又曰逺于將之又曰逺送于南何其繾綣之難割耶莊姜不幸遭大變唯戴媯之相依耳至此媯又不得已而大歸此情其曷以舍諸而此禮亦不能拘矣詞所云云蓋所謂話不盡頭而行難分手者也
  曰泣涕如雨不覺淚泗之交流曰佇立以泣曷勝踟蹰之難舍曰實勞我心深悼衷曲之痛傷此何以故仲氏任只其心塞淵有契結於我心而不能自解者任是心相信故緊承其心塞淵句塞實者不偽妾淵深者不淺露終温且惠慎淑其身本其心塞淵來先君之思以勗寡人亦本其心塞淵來未有心稍偽且淺而能守大順以淑身明大義以勗人者凡人識見語言皆本於心心少偽且淺則識見語言皆隨之終温且惠淑慎其身此非有定守有深識者誰能到此若於人情所不堪處能以先君之思惓惓勗人其告語之真誠識慮之髙逺又豈常人思慮所可及哉仲氏秉心若此而莊姜知之是其所謂心相信者先君之思言當念先君而不可自失其守也
  温且惠上著一終字慎其身上著一淑字是女徳之極善者
  嚴華谷云風人含不盡之意此但叙離别之恨而子弑國危之戚皆隠然在不言之中又於末章云此章皆述戴媯之美以為别辭所以致眷戀無己之意又述戴媯相勉之辭雖以見戴媯之賢而意緒黯然矣説得甚好
  抑愚猶有説焉此詩何獨取諸燕又何以云燕燕也凡祈髙禖以弗無子在燕初至之日完與州吁皆莊公之子也非燕燕乎而州吁弑完以自立不無差池頡頏下上於其間故詩人婉詞於燕燕之于飛爰及於之子之于歸葢隠然有深意焉向使完猶在位仲氏曷為其大歸哉漢史云莫逐燕逐燕日髙飛髙飛上帝畿葢有以識此矣不然胡取於燕燕又何以云差池云頡頏云下上若是之再三耶此當參緑衣終風日月三詩看又當參碩人篇看碩人末章河水洋洋北流活活直説到庶姜孽孽庶士有朅燕燕之差池頡頏下上其所由來者漸矣愚謂此詩似興而實賦也敢問之髙明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詩序日月衞莊姜傷己也詩傳衞州吁弑其君桓公莊姜歸於齊賦日月今玩父兮母兮二句似為傷己歸齊之詩
  日居月諸想古有此語故柏舟及此皆以為咏然居諸語辭胡不云日居月居日諸月諸也豈以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居然其無改月匪特晦弦朔望之異而已也由哉生明以至于哉生魄諸常改異故以居諸分屬耶此古語之習矣不察者愚意其或如此也存之以問明者
  逝者一往而不返也不古處者不以古道自處也註回惑二字最善莊公惑嬖妾而棄莊姜如病狂喪心者然不古處而不我顧不相好而不我報無良而不述皆起於心志蠱惑而不能定也故再四以胡能有定為望
  莊姜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其望莊公曰逝不古處胡能有定以古道自處又欲以古道處其夫真賢哉婦也
  記云知止而后有定心有定主則必重國本凝國祚矣
  不我顧本不古處來不我報本不相好來
  父兮母兮畜我不卒即俗諺所謂父母飬得我的小不能保得我的老之謂也葢深自傷悼之辭
  觀下篇顧我則笑謔浪笑敖惠然肯來莫往莫來便見莊公之報我不述處
  胡能有定望之至于再至于四是為厚道
  此詩雖似呼日月而訴然逝不古處承照臨下土來似若云日月之照臨皆有常度而之人何失其常處之若是也逝不相好承下土丕冒來似若云日月之丕冒相為照臨而之人何悖其常行之若是也徳音無良承出自東方來葢悼之人亦出自國胄何獨若是其不良也畜我不卒承東方自出來葢悼已亦出自父母何獨若是其不終也章章有因字字有義不徒取叶韻而已者亦不但呼日月而訴之也
  此當合緑衣終風二詩看緑衣是傷其嬖惑顛倒之非終風是悼其狂眊蔽錮之甚此詩則無可奈何而呼日月呼父母以控訴也然猶極誠以感動注望焉而終無怨尤嗔疾之意此莊姜善處人道之不幸而可為天下萬世棄婦之法則也其賢婦矣哉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曀曀其陰虺虺其雷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夫妻相敬如賔顧我則笑而謔浪笑傲豈刑家之儀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惠然肯來而莫往莫來豈永終之情莊公歹處不獨在謔浪笑敖莫往莫來上即顧我則笑惠然肯來便不是了
  悼曰中心其悼隠矣思曰悠悠其思長矣且曰願言則嚏願言則懷葢所謂王庶幾改諸予日望之者也寤言願言二言字是助語辭猶永言瞻言之謂終風風之惡者也且暴則其狂特甚矣且霾則其昏特甚矣且曀而不日有曀是蔽之蔽者曀曀其陰而又虺虺其雷是蔽甚而又發顛者此最善狀莊公之狂惑世稱病狂喪心者曰風子義取諸此
  吕東萊曰驟雨迅雷其止可待曀曀之陰虺虺之雷殊無開霽之期說得極好
  擊鼔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兵以鼔進以金退不愆於六步七步乃止齊焉未聞擊鼓其鏜而踴躍以用兵者即此便是喪師之兆不必爰喪其馬而後知也
  首言國有工築而獨驅我於鋒鏑之下次言敵已平成而猶置我於戎行之間居處皆失其宜喪馬求林固其所必然者誰無室家何獨令我之不得活且信至此乎易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説以犯難民忘其死州吁身犯大逆而勞民以逞誰其説之無怪乎其衆怨而莫為之用也
  按左傳隠公四年衞州吁弑桓公而自立將修先君之怨於鄭而求寵於諸侯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宋人許之夏宋陳蔡衞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秋四國復伐鄭是謂平陳與宋不我以歸者
  易之解曰利西南无所往其來復吉有攸往夙吉師者不得已而用以解難者也即有攸往夙旋為善斯可以居且處者乎不我以歸而爰居爰處是必至於喪馬而求林也從役者之憤且怨其能免哉君子以是知衞州吁之不終也
  契闊訓隔逺之意似矣以愚據字義解契合也闊離也死生契闊與子成説若曰或死或生或契或闊與子成約誓不相忘棄云爾故下章下一闊字正應上闊字下一活字正應上生字讀契為挈而訓契闊為隔逺未敢以為然也
  洵訓作信信讀作伸亦是自愚論之洵與信通作信字解亦無害詩人意若曰執手而期偕老是我之信也今汝專意行師使我信從而不返忍俾我不得全其信乎是洵未嘗不訓信也而信亦不必轉讀為伸也
  二于嗟字通是怨上之詞人皆求活于嗟闊兮不我活兮獨何心也人皆有信于嗟洵兮不我信兮獨何心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詩傳寡母欲去而子自訟焉詩序凱風美孝子也或謂寡母不安靖于其室而非欲去也甚有理
  棘非美材且是難長之木待凱風鼓動而後生故以為喻棘心喻子之幼稚棘薪喻子之成立
  寒泉在浚邑之下邑人賴之以生養有子七人乃不能養一母耶是負罪引慝之詞
  睍睆好貌檀弓華而睆是一証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此雖以雄雉起興然即有比喻君子之意此從役者必非以下之人觀其婦可知其夫矣
  自貽伊阻言其可以歸不歸非由人之不我以歸者可以歸不歸便有貪求忮害於其外故此云自貽伊阻後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泄泄其羽有舒緩自得意下上其音有飛鳴自得意故一曰我之懷一曰勞我心
  前稱展矣君子矣此云百爾君子者何展矣者思而稱之之辭也此百爾云云是深思而熟慮之之辭若曰男子志天地四方即久役於外無害者要貴知徳行耳誠能不忮害不貪求則無所往而不臧矣看上章泄泄其羽下上其音之人也悻悻自得或不無忮害貪求之念婦人深知其情性故為之冀願若此耳此可以常婦目哉不忮不求正是徳行
  一章言初往之時二章言漸逺三章言日月之久辭之序也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雝雝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氷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須我友
  詩序刺衞宣公也公與夫人夷姜並為淫亂蓋宣公上烝夷姜而夷姜從之所謂濟盈濡軌而雉鳴求牡者也
  匏可佩以渡水匏方有苦葉而濟有深涉可佩用之乎度其淺深而揭厲焉可也此是教以禮義之當度有瀰濟盈四句承上濟有深涉來若曰車可以行陸濟之既盈必不可車涉而濡其軌者乃雌雉之鳴獨可求之非其偶乎此深刺共為淫亂者之非也飛曰雌雄走曰牝牡是矣然不曰牝雞之晨乎雄狐綏綏乎詩蓋謂雄雉宜鳴以求雌牝雉不宜鳴以求其牡也若註則謂禽鳴以求獸矣有是理乎
  雝雝鳴雁一章是古禮陳古禮所以深刺今之不然也一章二章以徒涉喻犯禮此章以待舟喻得禮人皆徒涉我獨招舟子而不徒涉既待舟而後濟又須待我友而同濟喻人必待禮而行又以配偶相從也再按首章以徒涉喻次章以雉鳴喻三章雝雝鳴鴈云云正照雉鳴求牡之非四章招招舟子云云正照濟盈濡軌之失是文章之極有闗要處詩序云刺衞宣公與夫人共為淫亂是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詩序刺夫婦失道也谷風來自大谷是盛怒之風也又習習然連續不斷所謂終風也又陰又雨無清明開霽之意所謂曀曀其陰也皆喻夫之盛怒無休息也以谷為穀而曰陰陽和而雨澤降夫婦和而家道成誤矣大風有隧有空大谷是切證
  徳音是婦稱其夫之辭蓋夫初與婦相合必有一種言語如所謂死生契闊與子成説者是也但令此徳音常在則及爾同死是女子所甘心者奈何可中道違乎故曰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采葑四句若曰采葑菲者采其枝葉之可食而不當計其下體娶婦者取其徳之可以成家而不當計其容貌但夫子初時之成説始終莫違則及爾同死是婦之至願也中道而棄徳音之謂何此四句似宜如此解
  錢氏曰凡菜茹近地之莖葉多黄腐不可食
  中心有違句女子意若曰黽勉同心不宜有怒此我托身之幸也徳音莫違及爾同死此我偕老之願也今不幸而怒且違至棄于中道無亦於予之初心大相違背乎故曰中心有違云爾若註所云足有不從心而能自欲前者乎心有不能止其足而兩相背者乎此無理之解也
  涇以渭濁二句若曰涇本濁渭本清今涇反以渭為濁何不視渚沚之處湜湜然其清見底而涇以為濁可乎喻新昏不善而反以我為不善由夫為其所惑故也
  夫妻如魚水之歡故以逝梁發笱喻曰我躬不閲遑恤我後則其情特苦而悲獨深矣
  閲字不應作容字解閲視也詩意若曰我身在此尚不能閲而制之况已去後而又遑顧恤之哉毋逝我梁毋發我笱蓋亦徒然云爾矣此無可奈何之詞而三復之有餘悲者也非我躬不能容而無暇為新昏計之說也
  就其深矣四句不是興如今俗説隨方逐圓將髙就低以為作家計也云爾故下緊接何有何亡四句蓋謂將沒作有求為體面不敢失禮于親戚朋友也四章黽勉二字正應前黽勉二字
  五章方出一徳字見已助夫作家全是徳而夫則專以容取人也
  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此極道窮時艱苦之情故下云以我御窮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言我當有時常防其或無而深為之備也宴爾新昏以我御窮言爾於安樂即忘其艱苦而忍為之棄也此其語意相反對甚明我寧及爾顛覆爾寧比予于毒乎
  洸訓武貌是矣潰訓怒色何據就愚見潰疑是放決意詩人意若曰黽勉同心不宜有怒今則有洸矣徳音不違及爾同死今則有潰矣此皆女之詒我而我所肄習者獨不念始合之時伊喜余之來而塈息乎始何其接禮之厚今何若是之少恩也此數句似宜如此解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此詩雖勸黎侯之歸亦有責衞君之意觀其詞曰胡為乎中露胡為乎泥中蓋情見乎詞矣
  微君二微字詩緝作不有解言黎侯為狄所逐寓于衞而不見禮微之又微者也故言微乎微乎君胡不歸乎失國大故也彼以微視之若無有者無望其救患矣君何處此中露乎次章又深言之彼不惟輕視吾君之事且輕視吾君之身矣何為處此泥中乎中露是取霑濡之辱而不見芘覆也泥中是取陷溺之辱而不見拯救也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詩序旄丘責衞伯也
  黎臣子初至衞見旄丘有葛初生其節甚密及其後也葛長而節闊矣故因以取興
  誕字尚書註作大字解大節見疎闊之意蓋影衞君臣闊畧而付之罔聞也此篇註極明當
  靡所與同同字極妙凡人心同休戚患難不期而相救心靡與同安望其出力以相援耶此黎之臣子所為切諷也
  凡人心同與國之休戚不獨知救援之義其於已國之政事必振飭而不偷不然未有不亡其國者玩伯兮叔兮之詞則衞與黎非止與國而已也乃黎之君臣至瑣尾流離之甚而衞之人褎如充耳曾不一憐救焉豈人情乎哉未幾衞為狄所滅蓋天理也黎實衞之附庸黎遭狄難乗車而東以告于衞衞人不恤謂利害不切于已耳不知狄人無厭唇亡齒寒未有能免其患者是以有滎澤之敗
  褎訓多笑貌不知何出不若詩緝所引傳曰盛服也為是蓋凡盛服則有瑱名曰充耳非真塞其耳也此責其不能聴已之訴遂譏其褎然盛服如真以瑱塞其耳而無聞也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詩序簡兮刺不用賢也
  此詩既稱賢者所作必無輕世肆志之心蓋賢者思見西方之盛王則其所抱負者大矣曽見有抱負者簡易而不恭乎解者惟見簡之一字故為若説不知此簡字乃簡閲之簡且重言之正見其加意簡閲處蓋曰此雖一技而不可忽也故緊接方將萬舞句若作簡易不恭説方將二字如何承得上王荆公詩云古人事一職豈敢苟然為正得簡兮之詩之意方説碩人俁俁公庭萬舞何以及有力如虎執轡如組曰此其所自表見者男子志天地四方有力如虎執轡如組蓋亦足為馳驅用矣乃僅僅備員舞列左手執其籥右手秉其翟乎以是容色之充盛豈不可霑豐腆公言錫之一爵而已乎此其所甚不平者語極聨絡意甚貫串
  執籥秉翟而至于赫如渥赭公言錫爵此豈碩人之所願乎此豈所以待碩人者乎
  山有榛隰有苓雖是興辭然實影言上有君下有臣意不然此二語亦無謂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非嘆其逺而不得見也蓋深注望之辭若曰彼盛際之顯王豈伊異人耶西方之人能自奮立者稱於世耳今西方豈無其人哉能效盛際之顯王即盛際之顯王而我亦可為天下用矣此其望最切而意最深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衞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牽還車言邁遄臻于衞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詩序泉水衞女思歸也
  首二章是叙其來時日逺於至親故思之不能置而謀及諸姬欲歸寧于父母之既終也云爾
  詩緝解問我諸姑二句云今父母終矣姑姊尚存也問其安否感親之沒而念骨肉之存甚有理蓋婦人之情自如是也若朱註復謀其可否於諸姑伯姊於首章似重複且於三章為贅語矣
  二章註泲禰地名皆自衞來所經之處三章註干言地名適衞所經之地極明晣
  三章是商其歸計而終之曰不瑕有害則止乎禮義而不敢歸矣故下章緊承云我思肥泉兹之永嘆云云瑕字何字甚相逺奚以云瑕何古音相近而通用也狼跋篇云徳音不瑕思齊篇云昭假不瑕未嘗無瑕字也瑕玷也此云不瑕有害者蓋初自疑曰如此其可以不瑕乎卒乃自決曰此有害而不可行也云爾語意甚婉曲而有味如註云瑕何通用將曰不何有害乎不成文理之甚矣
  二子乗舟篇亦有不瑕有害句註云不瑕疑詞蓋必謂有害之為決辭也朱子葢未及改正耳
  先脂於所牽之處次牽於所脂之處是二事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詩序刺仕不得志也
  既曰王事又曰政事何居王事總名也政事則其日所經理者耳
  適歸也益加也即易益用凶事之益敦厚也遺投也即書遺大投艱之遺
  盡人而求曰交毎事而責曰徧讁我者罪而尤之之謂摧我者困而挫之之謂
  人臣雖不為利禄然上人不可不加體念也終窶且貧至于室人之交徧謫摧莫知其艱可乎哉乃斯人略無怨憾但歸命于天其賢矣夫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虗其邪既亟只且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虗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虗其邪既亟只且
  序云刺虐也故君子見幾而作
  同行者意決於去也同歸者意一去不復返也同車則即就路而終不顧矣此只在去國上説非於中分貴賤如註所云也
  虛訓作寛邪讀作徐訓作緩亦或詩人之體不敢妄論若據愚見即就虛邪二字説亦有可通者國家貴實不貴虛貴正不貴邪衞棄仁賢而不用如北門之窶貧簡兮之萬舞蔑禮法而不視如新臺之設網二子之乗舟實耶虛耶邪耶正耶此有識者所寒心思與好我者決去而不留也孟子曰不信仁賢則國空虚左傳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此愚謂即以虛邪二字説亦有可通者
  虛邪二字並而邪為尤甚虚不過國無人耳邪則志穢行醜唯恐人指而議之如二子乗舟篇云願言思子不瑕有害不去而思則將鉗於市烹於鑊矣此所謂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者吁賢者之遘此亦大不幸哉
  唯虚則邪入唯邪則虚愈甚是又二義之相兼者註赤狐黑烏皆不祥之物人所惡見固矣然不祥之大者孰如宣公之醜惡宣姜之汚穢乎三綱淪九法斁蕩然無復人道是所謂莫赤匪狐莫黑匪烏者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北門有焉又曰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北風有焉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説澤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序云刺時也衞宣夷姜為淫國人化之
  此非靜女也自期與淫者視之見其閒雅之可愛曰靜女耳詩緝對游女看亦好
  易曰見金夫不有躬无攸利此靜女俟人於城隅貽人以彤管而且歸人以荑其不有躬也甚矣衞俗真醜穢哉
  搔首踟蹰一語寫盡女子之淫態矣其貽彤管而歸荑又不足言也
  始猶俟於城隅終歸荑自牧真同禽獸之相逐者無恥之甚也
  詩緝自牧歸荑就男子説匪女之為美照悦懌女美美人之貽照貽我彤管好蓋女子俟男子於城隅男子自牧歸故歸之荑以荅彤管之貽也
  彤管固有煒而所可悦懌者此女之美也註既又二字欠體貼
  匪女之為美二句若曰此何足以比女之美哉亦聊藉以答美人之貽耳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遽篨不殄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詩序刺衞宣公也
  籧篨戚施是古語然字義不知所解
  據註籧篨戚施是惡疾宣公作新臺要子婦則其精力猶雄也安有此疾哉籧篨不能俯則常仰戚施不能仰則常俯又未有兼此二疾者曰此詩人之所為善詆也稍知自好者安忍齒及其子婦宣公要子婦而奪之可謂有人心哉取疾於籧篨之不能俯戚施之不能仰葢詆其莫容於覆載間耳吁以此為訓後世猶有楚乎王唐𤣥宗之所為者不殄云者猶云老而不死者也
  謝疊山謂宣公既無人道亦非人形甚當
  衞宣殺二子再傳而為狄所滅楚平召鞭尸之禍唐𤣥殺三子奔西蜀幾失天下淫亂之報毫髮其不爽蓋如此可鑒哉
  二子乗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乗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詩序思伋夀也
  此詩是悼死者其實是惡生
  中心養養者抱持于胷臆而不得伸也不瑕有害者商決於利害而不敢遂也
  註不瑕疑辭極當不瑕是疑辭則有害是決辭矣此不瑕有害與泉水篇不瑕有害稍異泉水之害害於義理也自商其瑕與否知其有害而自止也此詩之害害於身家也為商其瑕與否傷其有害而可憐也宣公上烝夷姜下納伋婦至伋夀不得其死及朔立為惠公左右公子怒其前事以立黔牟後惠公卒懿公立而百姓大臣猶以其父之殺伋也皆不服狄乗其釁殺懿公以滅衞







  重訂詩經疑問卷一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二
  明 姚舜牧 撰
  鄘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婦人無夫如舟之汎在中河而無所泊也故以喻興儀訓匹也未當儀刑式也言卓然為我所儀刑者特訓亦匹也亦未當特首出也言特然為我所仰望者一與之醮終身不改女子自許之心也改則匿其初心矣故下一慝字
  看髧彼兩髦實維我儀則共姜少寡也少寡而勵志若斯誠所難得
  據註髧彼兩髦指共伯補傳云守義既堅必毁其容飾不事膏沐去髮至眉為幼時之狀是共姜自謂也詩緝因引錢氏説髧然兩髦實維我嫠居之容儀特獨也寡獨之人實宜是髧然兩髦煞甚有理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宣姜本子之妻而失身于其父既為父配而又失身于其子天下淫婦人莫過是矣
  宣公奪子之妻公子頑烝君之母内亂至此極矣故曰不可道不可詳不可讀
  言人所不忍言之事曰言之失醜又曰其説甚長又曰言之汙我齒頰是所謂言之醜言之長言之辱也冓从女是匪冦婚媾之媾从才是男女搆精之搆此云中冓必宫壼祕密之所非舍之交積材木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詩序刺衞夫人也指宣姜
  解詩者類云詩人欲刺其非反稱其美以存忠厚是則然矣若是詩則所謂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者刺耶美耶愚謂詩體固存忠厚而詩意自有是非如此章之㫖本文昭然其明刺非反稱其美以寓刺也註似未得其要領敢陳臆見於左以正髙明
  君子偕老二句是一詩斷案蓋曰國夫人與國君偕老故副笄六珈以重其始則其威儀容止必委委佗佗安重如山宏廣如河然後與象服相為厮稱子之不淑不愧此副笄六珈乎而安稱此象服之宜乎故曰云如之何下文翟與展被之以朝祭正是象服鬒髮如雲至揚且之晳蒙彼縐絺至揚且之顔正其服飾之芬麗容貌之輕佻太異於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處故一則曰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以怪異之一則曰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以賤䙝之此正所謂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者易曰帝乙歸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女子之所重誠在徳不在飾矣
  翟展上著玼瑳字便是致飾於服物其之翟也其之展也其字指宣姜
  上已云揚且之晳矣此復云子之清揚揚且之顔蓋甚言其眉目之美麗非貞女之徳容也重看一顔字註訓額角豐滿似未當
  展如之人兮是輕之之辭蝃蝀亦云乃如之人也委委佗佗如山如河煞何等鎮重下二章云云煞何等輕佻
  吕氏總註問字宜改作怪字惜字宜改作賤字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此即桑間之詩也衞世族在位者相為淫竊若此安得不亡哉
  采唐采麥采葑是托辭思美孟姜等是實事
  姜弋庸三姓是表表於衞者表表者若此他復何言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詩序刺衞宣姜也我以為兄為惠公恥之也我以為君為國人恥之也
  鶉鵲非匹也一奔奔一彊彊而淫合以為耦是禽類之可醜者曾謂人而可效之尤乎
  觀先鶉後鵲而下承一兄字先鵲後鶉而下承一君字便見得鶉比宣姜鵲比公子頑
  奔奔是奔而就彊彊是彊而烝註居有常匹又曰鶉鵲之不若非是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説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詩序美衞文公也衞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
  地故楚地故稱楚宫楚室耳觀下章升彼虚矣以望楚矣可見
  宫室必有舊址而今復營之故連下作于二字定方中作宫是當營室之期爰定其規模揆以日作室是測方向之宜爰列其内外
  註楚室猶楚宫互文以叶韻耳非是宫是一室之總名是大槩規模但當定之中以經營室在一宫之内者有前後曲折皆必揆日景以定向前後移易不得室非止内室自門堂以至閫奥凡在一宫之内者皆是也一室有一向故曰揆之以日作于楚室
  古人作宫室必樹木於其側乃所樹之木非榛栗之可以供籩實即椅桐梓漆之可以作琴瑟蓋既藉之以障蔽又資之以為莫大之用是古人用慮之周到處即民間五畝之宅樹墻下以桑亦是此意
  首章已言作宫室矣次章是追本其謀遷之初望楚與堂如是以定其基址景山與京如是以正其方向然必曰降觀于桑是不獨為宗社計又重為生靈計故下文云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宿駕説於桑田蓋其所以植國者深且逺矣傳稱文公務材訓農克復故業不誣哉
  靈雨既零四句𦂳承上降觀于桑來是文公之命官訓農事匪直也人又緊承上倌人説來若曰文公之政匪直命此人訓農而已也乃其秉心誠實而淵深盡民盡物無不慮之周處之密即騋牝之馬已至於三千矣人民之繁富又當如何哉
  語曰志王則王志霸則霸魯僖斯馬斯臧本之思無彊衞文騋牝三千本之秉心塞淵自古未有不先定其心思而可致富庶之成效者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乃如之人也懷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詩序蝃蝀止奔也
  首二章再言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句謂女子必應知是不可淫奔於外也
  崇訓終字無據崇髙起也俗語起早二字疑即崇朝之意
  虹妖淫之氣也倐見於天而倐滅淫奔之婦倐出而倐入也似之
  懷昏姻也懷字極當男女之欲人皆有之惟懷念於斯則不復知有人道矣故鄙其為大無信不知命首章比莫虹次章比朝虹所謂朝朝暮暮陽臺雨者三章則探其淫欲之心而深唾賤之也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詩序刺無禮也
  儀威儀也止容止也禮大體也
  無儀無止無禮均罪其宜死可見禮者人之生理也記曰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與此正相發
  詩緝云䑕則但有皮齒體而已人異於䑕可徒有形體而無禮儀容止乎謂之人而無禮儀容止則亦䑕之類也不死何為乎何俟乎而胡不遄死乎是深惡之辭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古以弓旌招賢衞大夫乘車馬建旌旗親詣於賢者之庭誠重其人也重其人不得不侈其事矣豈虛文之崇而已哉
  自郊而都而城其地為漸近故干旄車馬以漸而加華此衞大夫之致敬盡禮處
  畀與也答其禮也予賚也厚其貺也告語也傾其誠也
  要見衞大夫之好賢不專在車馬旌旄上即車馬旌旄而其所折節者蓋可想矣禮文易荅而禮意難酬故曰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云云
  此詩序云衞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詩緝因體此意謂此賢是來自他國者至浚之郊文公臣子聞其賢而爭覩之故建旄往就于郊者良馬有四往候于都者有加焉往迎於城者又加焉故良馬自四而五而六耳若衞有賢者隠居浚郊文公不能用而臣子往見之則傳所稱文公敬敎勸學授方任能者安在乎此極看得有理
  載馳載驅歸唁衞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稺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詩序許穆公夫人作也味詩之意夫人蓋欲赴愬於方伯以圖救衞而託歸唁以為辭耳
  載是啓口之辭不應訓則字
  夫人見大夫跋涉而來心以為憂亦知其義有不可者特其歸唁之心已發而不能自已耳及其終焉不歸亦可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矣
  既不我嘉者爾不嘉我之行也視爾不臧者我視爾不善承我之意也觀爾字我字自明晰若註所云是四個既不我嘉了
  衆稺且狂衆字宜作庸衆之衆字看
  穆夫人一婦人耳安能控于大邦但據其同仇之情若謂必控大邦庶幾其可以圖復不知將誰可因而誰可至耳吁以一婦人懷兄弟之仇尚如此後世有堂堂天朝忘不共戴天之讐而甘臣讎敵者視此不自愧死哉
  許大夫追及夫人必有以他言百般慰止之者故曰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瞻彼淇奥緑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奥緑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詩傳衞武公好學明治國人美之賦淇奥
  瞻彼淇奥緑竹猗猗直興二章非止興學問自修之進益而已也
  切磋琢磨瑟僴赫咺通照大學解亦可註瑟為矜莊僴為武毅就著於外者言著於外者非由充於中者得之乎必若此分是謂説詩之固也
  充耳琇瑩二句本如切如磋二句來故下文原接瑟兮僴兮二句
  充耳琇瑩會弁如星不専美其服飾然非服飾不足以見其容止之尊嚴中庸云齊明盛服非禮不動論語云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必相合言之正是此意
  琇瑩會弁諸侯之法服諸侯皆有之而獨稱武公者何武公抑戒賔筵嘗用自警惟恐或愆於儀而冕弁佩服一準於禮而不僭此詩獨稱為有匪君子也如金如錫如圭如璧亦本切磋琢磨來惟切磋琢磨之無已故不止服飾之尊嚴而充養完粹如金錫之精純如圭璧之温潤一動作一語言各中其則而不渝所謂動容周旋中禮盛徳之至者是徳之成也切磋琢磨至瑟僴赫咺其徳固以成矣然猶有瑟僴赫喧之可言也必到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此方是從心所欲不踰矩地位此乃為徳之成也中庸論入徳直説到篤恭不顯正是此意取重較字極妙較兩輢上出軾者重較則兩旁皆出軾矣而實以軾為準未嘗越於軾之外也左右皆宜是寛綽之重較處
  猗猗始生之美也青青成竿之美也如簀則堅且勁而始稱為淇園之佳植矣徳由漸而底於成實似之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詩傳鄘人美其君子不仕亂邦
  考槃訓扣樂器似無據然考訓成槃訓盤桓之意曰成其槃樂恐詩人之用字不若是之雕巧也
  寛是寛閒自得之意薖字从卄从過意草草可以過得亦自適之意也軸可卷舒唯已之適亦是自如之意註訓盤桓不行非
  獨有人不及知唯已獨知之意獨寐而寤寤而言或寤而歌或寤而宿真是自在之極孔明抱膝於隆中大類此
  吾人自有一種樂處不以富貴貧賤而易考槃之弗諼衡門之樂飢真有自得於心而不可以語人者矢弗諼弗過弗告上俱著一永字便有若將終身意士君子未嘗不欲行其道也曷甘於考槃之樂曰此隨其時也而非其心也時苟可行則又未嘗不欲仕矣故讀考槃衡門之詩不獨當知其有隠居之樂而已也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碩人敖敖説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莊姜無子總由莊公昏惑寵嬖妾而棄正嫡來故詩人首叙莊姜族類之貴次叙莊姜容貌之美又次叙莊姜自齊至衞入朝之次第説國人私相告語共喜其配之得人乃莊公竟置之他顧若河水北流者然至使庶姜之孽孽庶士之有朅尚安望其子姓之生育哉故復著河水洋洋一章
  國夫人以徳勝不以貎勝此曷於貌深致美焉曰莊公之所嬖者色也故詩人就容色而稱之若謂此莊姜亦非無色者而何若是其他嬖也云爾觀仲氏任只一節則莊姜之徳殆又大過於容貌矣國配得人是宗社生靈之福故國人深喜莊姜之配私相告語曰大夫夙退無使君勞蓋祝願其有子為宗廟社稷主也莊公竟舍之不顧何為哉
  大夫夙退無使君勞下何取河水北流而及施罛鱣鮪葭菼之瑣瑣也曰夫妻如魚水其情貴一而有常其流無定所其閑無定器至於鱣鮪發而葭菼揭豈理也哉故終之曰庶姜孽孽庶士有朅見莊姜之所為無子也或泥庶姜為齊之媵妾故本齊地之廣饒言之不知夫人姜姓羣嬖胥謂之庶姜耳孽孽即庶姜所生出者所謂孽子也孽子皆勇而好武庶士從之故庶姜孽孽下著庶士有朅句傳稱州吁勇而好兵弑完自立此足以明詩人之意矣謂士女之佼好本諸齊地之廣饒乃齊地之廣饒又從河水洋洋説到鱣鮪發發葭菼揭揭處甚可笑
  若河水一章言齊地之廣饒士女之佼好宜置在碩人敖敖之前
  白華篇云滮池北流浸彼稻田白華申后詩也幽王寵褒姒而黜申后莊公嬖羣妾而棄莊姜其事正相類其詩皆有北流句非以比君人之寵澤宜施之正嫡而不宜施之嬖妾耶一則北流活活而無節一則北流偏浸于稻田故皆以為喻其曰河水滮池云者衞東南跨河而滮則在豐鎬之間也此可為一証谷風云母逝我梁母發我笱敝笱云敝笱在梁其魚魴鰥則此云施罛濊濊鱣鮪𤼵𤼵誠刺衞莊之昏惑而非謂齊地之廣饒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乘彼垝垣以望復闗不見復闗泣涕漣漣既見復闗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嵗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三嵗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詩傳女歸非禮衰而見棄是
  首章大註説得極透快可誦
  夫婦之合也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即我謀便不是
  註云既與之謀而不遂行又責所無以難其事再為之約以堅其志説透淫婦人心事
  詩緝解匪我愆期二句曰子無善媒以先告我故我行計未辦勝朱註
  讀乘彼垝垣一章見其情急於從淫始所云子無良媒秋以為期者蓋皆要飾之詞也
  易曰見金夫不有躬此女子不有其躬且不有其賄真無恥之甚者
  易本義註虎視耽耽一耽字曰下而專也極善凡人心所下而專者在酒必有酒禍在色必有色禍在貨利必有貨利之禍未有能免者祈福而無禍其耽於詩書禮義之府乎惜乎人皆耽乎彼而不知耽乎此也愚於此詩一耽字深有警云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隕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正此詩之謂也
  此婦必出於富家故曰以我賄遷又曰三嵗食貧食貧者享其貧也
  以爾車來以我賄遷未幾也而淮水湯湯漸車帷裳已至矣昔何等逞風光今何等殺風景
  此三嵗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與谷風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云云何以異乃一則讀之令人憐一則讀之令人唾何以故彼以正合者也正合而中棄其夫之不良也此以苟合者也苟合而中離其婦之自取也自取而其誰憐之又誰不共唾之此女子持身不可不自慎其始也嗟乎而况號為士君子者可一失其身為匪人之比哉
  靡室勞矣言無有為室若是之勞者
  女子説到靜言思之躬自悼矣煞極媿悔之深然其始則起於一念之淫欲耳今即自傷悼無救也士君子嘗念及此自不敢一失其身矣
  此婦來奔方三嵗耳未老也未老而見棄故曰老使我怨言士行之薄一至于此耳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此是到底的話正興不思其反句此反字不應作反覆反字看當作出乎爾者反乎爾反字看蓋始也以淫合終必以淫棄此其反之必然者思及其反必不敢一失其身於蚩蚩之氓矣反是不思而今如之何哉亦已而已矣傳曰思其反也思其復也正此思其反之謂也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詩序衞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荅思而能以禮者也亦不應説到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何衞女思歸之多也豈其少時相與游翺於泉淇之間終身不能忘耶思歸寧之詩似不如是
  豈不爾思逺莫致之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此猶像欲歸寧的詩若巧笑之瑳佩玉之儺則全是思游翺之意註謂衞女嫁諸侯思歸寧而不可得愚不敢以為然也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詩序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芄蘭質本柔弱而不勝枝葉之長蔓故以興童子之無知能者
  此詩刺惠公之即位也少無知能不足以當國事而方侈然其自得故重傷之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逺跂予望之
  誰謂河廣曽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
  詩序宋襄公母歸于衞思而不止故作是詩
  跂予望之言跂足可以望見之也
  説苑載襄公為太子請於桓公立目夷公問何故對曰臣之舅在衞愛臣若終立則不可往矣襄公欲見母也云見舅蓋恐傷父之志也桓夫人嗟一葦可杭而不敢反襄公謂舅愛臣而不敢往其母子蓋亦明於禮義之大者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詩序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此詩曲盡人情語亦次第
  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語意極佳漢秦嘉夫婦相荅書辭本此
  兩言願言思伯而甘心於首疾心痗焉可謂賢婦人矣
  思伯而至于心痗恐非諼草所能療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詩序刺時也衞之男女失時喪其配耦焉
  註甚明之子無裳與己何與而深念之是淫情之見乎辭者
  由梁而厲而側著其身之漸近也
  以衣而涉曰厲帶所以束是衣者
  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瑶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此詩語極輕佻似男女相贈答之辭不足以録然投𤓰報瓊却亦有從厚之意斷章取之可也
  報以瓊琚猶云匪報也則所謂永以為好者蓋出於瓊琚之外矣
  詩序美齊桓公也衞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物焉衞思厚報之而不能故設為𤓰瓊不等之喻耳此甚有理勝朱註可從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黍離大夫之感慨深矣其痛切甚矣乃但云悠悠蒼天此何人哉疾其人而不斥蓄其辭而不露俾讀者知廢之有自來而可以明已之意又俾感憤者知所振奮而可以釋己之憂此詩之可以怨可以興者也後世謂黍離降為國風者評其體耳若其辭意則固有可取者
  西都之丘墟固幽王寵褒姒所致然平王忍棄之而不顧也亦不得辭其責
  小弁云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𢷬亦是此意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饑渴
  詩序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
  曷至哉曷日至於其家也註且今亦何所至哉似未得口氣
  曰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曰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見所思不忘于時刻也
  豚有柵雞有棲塒必其苟棲處桀必其穏棲處下來者自牧而來也下括者下而入括也牛羊皆有欄括其闗扃也註訓括為至未當
  思其夫而至於苟無飢渴則其所想念者無不至矣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詩序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禄仕隠於伶官而陽陽陶陶以相樂時事可知矣
  此不過形容歌舞自得之意非真招之由東房就舞位也琴瑟友之鐘鼓樂之亦是此意
  陽陽陶陶即是樂凡人怨行役之勞而歸念其家之貧賤不無戚戚難堪之狀之君子方在役歸而即從事於歌舞略無幾微見於顔色故其婦識其意而稱之曰君子陽陽君子陶陶而又皆終之曰其樂只且葢深嘆美其氣度之自得也其夫婦亦賢矣哉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通章大註極妙勞王師戍侯國雖平日無與者亦不可况父之大讐乎詩言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申其詞婉而其刺深矣
  一束之薪不難流轉而揚之水不能流號令不行至此哉此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申而王人之逺戍無還期也詩意極婉而深若戍之應否及號令之所以不行又不一語及焉此為風人之體故列之王風戌申不可而又以申之故及甫與許真無復人心者揚之水一見於此一見於鄭一見於唐見於鄭者亦曰不流束楚不流束薪見於唐者曰白石鑿鑿白石皓皓白石粼粼按唐晉地也周之遷國晉鄭焉依是此間必有所謂揚之水者故三詩皆稱之耳若訓揚悠揚也水緩流之貌恐或未然
  揚之水想是停蓄而不流者故此與鄭風皆云不流束薪不流束楚
  楚輕於薪蒲愈輕
  彼其之子指畿外之民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乾是枝葉之枯老者脩則枝榦之滫髓也濕則根蔕之滋潤者也此喻亂世凶年之憔悴蕭索日甚一日無復潤澤氣象如畫
  曰有女仳離不及男者男皆散而之四方無復存也嘅其嘆猶有聲條其歗則蹙口出而聲亦微矣至於啜其泣乃所謂吞聲飲淚者
  謂人之不淑由時之不淑則可謂人之不淑即時之不淑則不可然要非其人之敢為不淑也無可奈何妻子自不能保耳
  何嗟及者言事已至此雖嗟亦無及也是摧心折骨之辭
  時值凶荒使民日悴而無生色固為可閔乃有不才守令因凶荒之時假借救貧名色實規利于中富之戸而吸其滫髓如此詩之所謂暵其乾暵其脩暵其濕者胡不仁之甚也敢附識于此
  讀采采芣苢不知其為樂讀中谷有蓷方知采采芣苢是逍遥遊於人間世者所以凡詩皆合看方可得其㫖趣之深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詩序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搆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焉
  此詩為繻葛之戰而作兎陰狡善逸喻鄭人縱恣自如雉耿介善鬭喻周人為王力戰而受禍也
  吪字從口從化或亦言辭之類若解作動字説不動以死恐未必然
  尚寐無吪無覺無聰若曰寧熟睡而置之弗言也置之罔覺也置之弗聞也蓋深悼所逢之難言難覺難聞耳
  尚無為尚字宜作猶字解尚寐尚字宜作可字解若曰寧可如此云爾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詩序王族刺平王也周道衰微棄其九族焉
  葛藟宜于丘野藟於樛木而在河之滸則蔓延無所繫著矣此以起興而緊接父子兄弟之不相保也謂他人父而莫我顧謂他人母而莫我有謂他人昆而莫我聞其將安所倚恃哉又將安所控訴哉語語痛心可為酸鼻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兮
  葛為絺綌蕭供祭祀艾療疾病
  葛生於初夏采于盛夏故下承三月蕭采于秋後故下承三秋艾必三年之久為佳故下承三嵗
  詩序懼讒也蓋人臣任事於外一日不見於君懼小人即乘其間也故其詞若此後世若工官桀謀譖霍光俟光出沐日奏之恭顯欲譖蕭望之候望之出沐日上之兹可鑒已古語云一日不朝其間容刀可畏哉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詩序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之不能也
  周之紀綱壞極矣一大夫以刑政治其私邑猶能使淫奔者畏憚而不敢是一木之支也惜諸大夫皆不能然而居大夫之上者又陵夷而不克振也生則異室一節詩緝作古男女守禮之正看謂生則不相瀆死則從一以終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
  詩序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欲其來而相與從游欲私飲食之以致其殷勤且望其遺我以善道也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職貴與服相稱盡職而宜其服則其敝也孰不願為之更新哉而又適子之館還又授子之粲其愛之無已其寵賚之也亦無已矣
  既美緇衣之宜又恐其敝而更為之又適其館而親就之還又授粲以飲食之武公之善其職與周天子之所以敬禮其臣描寫兩盡
  玩適子之館語此詩是周人所作
  士無賢不肖入朝見疾武公以諸侯入為卿士宜周人之所疾忌今稱譽之願望之親往省之又即饋遺之且不以麤糲進也拳拳如此豈非好賢之至乎宜相宜也好正好也言非此不足以彰其美也蓆則安焉之謂
  服之不衷身之災也焉得好焉得蓆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愛愛其身也懷懷其人也懷其人寧復愛其身特畏于父母兄弟外人之言耳
  詩序刺莊公也仲子指祭仲叔段失道而公弗制且與祭仲謀欲待而殺之故詩人反其意若祭仲有請而設為公拒之之辭以天理感動之公論開悟之諷公縱不愛段獨不畏父母乎獨不畏公族之議乎獨不畏國人之多言乎是為譎諌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詩序刺莊公也叔處于京繕甲治兵以出於田國人媚説以從之然莊公獨不能制乎
  段不義而得衆故其衆就田狩適野而稱美之曰巷無居人巷無飲酒巷無服馬則其識從可知己仁好武三字俱就田狩適野上見之不必深説楊龜山謂先王之道微而禮義消亡政教不明而國俗傷敗人之好惡不足以當是非而毁譽不足以公善惡此等詩之謂
  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叔于田乘乘黄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詩序刺莊公也上篇是段自出田此篇是段在鄭從莊公出田
  鄭未有多材好勇如叔者國人創見而誇羨之故其詞若此
  段以國君介弟之貴不自謹重甘襢裼暴虎獻于公所公不誨止之其私昵之黨乃致媚愛之辭曰請叔無狃習此事數數為之戒其或傷汝也莊公于是為可刺矣
  磬控應良御縱送應善射
  拔矢括也舍拔則矢發矣故曰縱弰弓弰頭也發矢則弓弰倒覆於前若送之者然故曰送
  騁馬曰磬止馬曰控固矣然要識騁時未嘗不控也捨拔曰縱覆弰曰送固矣然要識捨時即為之送也非二事
  釋掤是葢矢鬯弓是韜弓
  詩緝云段有不義之謀兄弟之間人所難言詩人優柔之意但言段矜能恃勇暴虎以獻氣陵其兄私黨諂事甘言媚説方且踊躍馳騁不能自已從容畢事意氣自得其氣習輕揚麤暴如此殆非令終之器所謂智伯射御足力則賢而以不仁行之者也公何為不早禁止之乎此一段説得極痛快
  鄭氏曰叔以國君介弟之親京城太叔之貴而所好者馳騁弋獵也所矜者襢裼暴虎也所賢者射御足力也出而人思之者飲酒服馬之儔也氣習到此而又恃其君母之愛翫於莊公之惟其所欲而不誰何也欲不為亂得乎
  按鄭氏之説固當然叔何人也莊公之弟也莊公苟不仇其母而閑其弟於詩書禮義之府止其馳騁服馬飲酒之非其弟未必不改從其母未必不感化母子天性無傷也乃縱其所欲而不誰何至于克段于鄢誰之咎哉故愚謂叔段之敢為非義不在之京之日而在放縱弋獵之時莊公之忍為賊不在克鄢之時而在容縱養成之日
  平王怨其父忘弑逆之大讐莊公怨其母甘殘忍之悖行皆一念之差所使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詩序刺文公也師不得已而用之也惡其人而授之師令翺翔逍遥於河上豈君國之道哉易曰在師中吉王三錫命正與此相反
  胡氏責鄭文公一段極佳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詩序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
  直謂其製之方正侯謂其體之平舒蓋此侯即射禮張侯之侯觀下文緊承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則可見矣作毛順而美解似未當
  再觀邦之司直承孔武有力來邦之彦兮承三英粲兮來則舍命不渝於洵直且侯句必有粘貼決不宜作毛順而美解
  所謂孔武有力者非賁育之謂也其敢行禮義不畏彊禦其人乎故稱其為邦之司直
  舍命不渝朱子訓身居其所受之理而不可奪極當凡人臣立朝必有理所當為者是命也此身與此理若旅寓然可謂舍而不渝乎必其服而習居而安若記所稱藏身之固者斯之謂舍命不渝斯之謂邦之司直邦之彦
  晏安也言其服之宜稱而安舒也
  三章雖平首章為主下二章蓋就上章所稱而申美之也苟非舍命不渝可稱邦之司直邦之彦乎據此詩而求其人必也子産乎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此便是舍命不渝的様子他若子皮子太叔裨諶等皆鄭之良也當亦可以稱此詩之所美者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詩序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不寁故不寁好言不可倉卒於故舊情好也葢以先君之義諷之庶其或留云耳漢申公白公彊起穆生曰獨不念先君之徳歟亦此意若作淫婦為人所棄則其人之行必在隠僻之所曽是遵大路而執其袪乎再按唐風羔裘豹袪是詠其臣之辭亦有維子之故維子之好故好二字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詩序刺不好徳也陳古好徳而不淫於色者以刺今之不然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此夫婦相呼應之辭子興視夜以下則其婦復促其夫夙興以作事也通章重在婦警其夫上
  二章加字宜字註極當
  家道最難得者靜好二字男女各安寧而無所事曰靜無事而無乖戾曰好詩不曰夫婦靜好而徵之琴瑟之靜好其語意極佳
  凡家中靜好便是好消息一動擾則乖戾立至矣欲琴瑟之靜好得乎
  來意氣之召致也順兩情之莫逆也好中心之嘉與也三知字極佳知其夫之所與而寧解佩以贈遺婦人之識過丈夫逺矣
  婦人固以好徳語其夫不惜贈遺以結其懽心矣然何至解此服飾之玩乎意此雜佩之組繫皆出于婦人之手故願為繫以組貫以珠懸以玉備贈遺問報之禮之用耳
  曰子興曰與子曰知子抑何其親愛之深乃所告語唯勸勉以成其家成其為人是婦之極賢者
  婦人知有室家之樂耳此乃不安於宴寢而警夫以男子之事期靜好以終身且望夫以親賢友善進於成徳之域其誠賢婦矣哉孰意鄭而有此婦也又孰謂鄭音之皆淫也
  記曰鄭音好濫淫志衞音促數煩志今按衞有淇奥之歌鄭有羔裘之美雞鳴之咏可槩謂之淫志煩志乎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詩傳鄭世子忽辭昏於齊祭仲諫之詩序刺忽也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顔如舜華而將翺將翔佩玉瓊琚能如彼美孟姜洵美而且都乎顔如舜英而將翺將翔佩玉將將能如彼美孟姜徳音之不忘乎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㳺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即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見上下皆有佳植也而何獨所見之不良也
  都華美也充舂容也稍别
  此特據註為解耳若詩傳謂衞靈公棄其世臣而任狂狡子良憂之賦山有扶蘇詩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似為得之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子要女
  倡和夫婦之常然男先於女理之正也祈其倡而和且要寡㢘鮮恥極矣
  要應作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要字看註訓成字似未當
  此特據註為解耳按詩序刺忽也小臣願忠於國而力不能自為也故望伯叔諸大夫共圖之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不與我言而我亦能餐不與我食而我亦能息言我之自在原不取足於女無能為我害也
  此特據註為解耳詩序刺忽也不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狡童指當時用事之臣説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所謂人盡夫者其人也淫婦哉
  狡童褰裳之婦真良心喪盡者
  此特據註為解耳詩序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狂童指鄭突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詩序刺亂也昏姻之道缺陽倡而陰不和男行而女不隨故悔而作是詩
  始悔其不送不將也故言自今裝載盛備俟有駕予者即與同行同歸耳非豈無其人之説
  將承奉也與送别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后夫人飾也彼婦人不獨衣錦褧衣且裳錦褧裳娼優后飾殆又過之哉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逺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詩序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
  曰其人甚逺思之深曰子不我即就之切
  貞者唯恐其凂淫者唯恐其不即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曰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極道其時之無聊也
  淑女當淒涼之景益勵其貞操淫女當淒涼之景益熾其淫欲
  此特據註為解耳詩序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亦有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是其人挑兮達兮是其人情致之可悦也此特據註為解耳詩序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揚之水必是止而不流者故下緊承之曰終鮮兄弟維予與女見予之心只在女一人無他遇也人之言實迋女耳
  迋是一時之妄言不信是其平素之不誠也
  此特據註為解耳若詩序閔無臣也君子閔忽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詩傳鄭有貞士得之矣
  雲狀其綺麗可觀故應之以縞衣綦巾荼狀其輕白可愛故應之以縞衣茹藘
  縞衣綦巾縞衣茹藘是莊家風味如雲如荼則所謂邦之媛也物之尤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六禮不備貞女不行邂逅豈可久之道曰適我願兮曰與子偕臧葢一時情好之辭也
  禮不野合野有死麕之女子苟無舒而脱脱一節與野有蔓草之女子何異哉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溱洧之地原可以行樂而在上者又縱其嬉遊而莫之禁寧不至于蕩且淫
  記曰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愚曰國淫則示之以禁禁至則不淫矣
  三月上已之辰采蘭水上以袚除不祥即此便是鄭之惡俗愚所謂示之以禁者即禁諸此也凡觀風設教者能隨其敝俗明禁之於世道人心必有挽補將謔之將將意也與相字别
  鄭俗之淫固甚於衞然若雞鳴之賢婦人東門之獨行君子則幾與二南匹矣所謂舉世皆濁而未必無獨清者也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詩序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之警以風之焉詩傳桓公好内衞姬箴之
  匪雞則鳴二句不出賢妃口吻此詩原不作於賢妃當時羨賢妃之事故作是詩以美之耳大註心常恐晚故聞其似者以為真説得極好
  初説盈次説昌又次説會且歸是作文之法
  朝無㑹歸之理甚言起不早臣子之心將厭倦欲歸耳
  此齊初立國之詩即此便見齊之所以興
  詩錄雞鳴史載脱珥此千古盛事也要見人生在勤勤必先於早起早起則一日事無不周辦而可無叢脞之獘矣甘與子同夢者非婦也安於寢而罔覺者非夫也
  古今妃后多矣周宣稱姜后齊桓稱衞姬楚莊稱樊妃是千古絶倡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詩序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國人化之以成俗故獵者旁午於道畢事而歸猶意氣勃勃自矜其能而不知其非也
  還與儇相應茂與好相應昌與臧相應兩肩兩牡兩狼則叶韻而逐之也
  從者隨而逐之也
  所尚者弋獵便捷便見齊俗之急功利處所遇者相稱譽便見齊俗之喜夸詐處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詩傳昏禮不親君子譏之
  大明篇稱親迎于渭是世子未嘗不親迎也韓奕篇稱韓侯迎止是侯王未嘗不親迎也齊俗獨不親迎乃有此詩必是上之人未嘗率先之也風俗係上之好尚信然哉
  充耳以纊懸瑱必備五采故就著庭堂叶韻素青黄瓊華瓊瑩瓊英字面初無所别也唯重在俟我於著於庭於堂上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詩序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貞女從人必以昏合故于歸謂之昏禮旦躡足而來暮躡足而去此謂淫奔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
  折栁樊圃狂夫瞿瞿不能晨夜不夙則莫
  註二説從前為是
  折栁樊圃章註所解未是愚逆詩人之意若曰折柳樊圃此細事也即狂夫猶然瞿瞿不敢輕為之况臣子承君之召令乎但恨不能測其晨夜不失之夙則失之莫耳記曰善則歸君過則歸已蓋如此刺意具在言外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藝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詩序刺襄公也是正意然齊之臣子難言之故此詩不斥其君之惡而唯歸咎于魯桓與敝笱篇意同魯為望國在齊之南故指南山以言魯雄狐綏綏言遲疑以求其匹喻魯桓求昏于齊也此是魯之正道故下緊接魯道之有蕩云云若説適魯之道則魯通于齊自然有个大道何待論齊子之歸而後及哉亦何至于重及哉載驅篇又何至于四及哉此及之彼及之至于再至于四蓋重傷魯之不綱而齊子之敢為奸也
  魯道有蕩非謂適魯之道平易之謂也魯自周公制禮來夫夫婦婦内内外外秩然莫敢踰越此其道子孫所宜世守者乃今綱弛紀壞此道蕩然無復存焉故曰魯道有蕩齊子由歸非適魯之道平易之謂也觀齊子由歸一由字便見得
  魯道有蕩當與匪風篇顧瞻周道大東篇周道如砥道字同看周道者周先王之道也天下所視以為刑者也魯道者魯周公之道也舉國所守以為則者也此詩人均致嗟嘆之意也若四牡篇周道倭遲小弁篇踧踧周道則俱當就大路解矣
  婦人謂嫁曰歸歸寧亦曰歸此刺公與夫人如齊故稱齊子由歸非謂嫁為歸也
  既曰歸止下接曷又懷止言縱之歸非禮也又曷為懷之而不忍舍也此通刺魯桓非刺齊襄
  物各有偶其理昭然魯道無復存焉故齊子敢自用以歸齊耳
  鞠止鞠字即書鞠子之哀鞠字愛之之深曲加鞠育而不加誅也
  不曰于歸曰由歸便見由是以歸齊也敝笱篇云齊子歸止是明証
  庸用也用以歸也齊子既用以歸齊魯桓又曷為悦之不相離也亦是刺魯桓
  懷不忍舍也從不相離也鞠愛憐之不加誅也極窮縱之不能制也此詩通刺魯桓齊襄無復人道不必刺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詩序大大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之者非其道也詩傳景公欲求諸侯大夫刺之
  無田二句作比無思二句復作比恐詩無此體愚謂無田二句是起下無思二句耳婉兮孌兮四句或其所思之人逺而不得見故思之徒増忉怛也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詩序刺荒也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陳古以風焉
  盧犬環下有聲令令然若親聞而喜之如聞車馬之音欣欣然有喜色之意其人指古人實評品襄公若曰古田獵若而人今田獵若而人否
  美且仁猶叔于田之美且仁蓋言其美而好也仁字只作好字解
  叔于田稱不如叔也其人美且仁是鄭習之不美處故其後有鄭伯克段于鄢一節盧令令其人美且仁是齊俗之不美處故其後有田氏簒齊一節教化闗國之習俗習俗闗國之興廢信然哉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詩傳魯桓公會襄公于濼遂與夫人如齊齊人刺之易曰閑有家悔亡家可弗閑乎哉家之弗閑是敝笱之在梁也其魚魴鰥其魚魴鱮其魚唯唯蓋必至是而無疑者聖人之立世防意深哉
  魴與鰥二魚名魴鱮亦然唯唯者惟所出入而無忌之貌
  如雲如雨如水雖總是多意然細分之如雲則象其從之多簇擁而行也如雨則象其從之多連綿而至也如水則象其從之多奔流而不知返也
  讀衞之施罛濊濊見衞莊縱逸於壼之内也故其後有州吁之弑讀敝笱在梁見魯桓縱逸於壼之外也故其後有彭生之乘夫為妻綱斷斷乎不可使有一念之縱也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詩序刺襄公也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
  載驅二句是車上光景四驪二句是馬上光景總之則致飾於其外也視曷不肅雝王姬之車大相逺矣發夕是夕發言雖至于夕猶發駕也註離于所宿之處正謂此
  誦女徳者曰幽閒貞靜齊子之夕發何為哉翺翔而飄然自適遊敖而蕩然忘返視幽閒貞靜天壤矣婦道之惡至文姜而極
  婦人宜有氷蘖之操曰豈弟便不是
  彭彭狀其行之盛應湯湯儦儦狀其行之疾應滔滔註儦儦衆貌未當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詩序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人君之所重者徳也不咏徳而咏威儀技藝之美是美中有刺
  展我甥一語有深刺
  選者中選也非異於衆也
  射可以禦亂而不能禦内亂此魯莊之大可惜者章句下趙子曰一段註極佳
  二章雖兼舞而實歸重于射














  重訂詩經疑問卷二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三
  明 姚舜牧 撰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詩序刺褊也其民機巧趨利由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徳以將之也故詩泛言尊貴而不斥其君
  魏地陿隘其民窘於衣食故生機巧之心而急於趨利男子葛屨既敝以繩紏纒之而用以履霜奔走而不休未嫁之女纎纎其手謂可出以縫裳而利其傭資為好人之服也斯非好人之褊急而曷以至此哉故稱其服飾威儀之美而直刺其褊
  提提左辟云云是其外狀之舒徐也而中心則褊急矣故承說維是褊心維是二字有細味
  勤儉是美俗而或失之過則褊矣褊正與寛對不寛不褊君子居身之所珍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羙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羙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羙如玉羙如玉殊異乎公族
  詩序刺儉也其君儉而能勤刺不中禮也
  此非興也魏俗嗇陋即卿大夫之家或亦下侵民利故以采莫采桑采藚刺之言其人雖羙殊異乎大家之體叚也後世有㧞園葵去織婦者達此詩之㫖矣註刺儉不中禮殊未盡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謡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㒺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詩序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廹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此必國家用匪人以亂國是其為士者有深憂焉故曰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云爾註恐未得其肯綮敢問高明
  園有桃其實之殽園有棘其實之食皆有取意國家必用楨幹之臣園林必植梧檟之木舍喬木而唯桃之殽棘之食國是已非矣而彼不知者猶曰彼人是哉子曰何其真不思之甚者也詩人重懐隠憂故為此言
  心憂而歌且謡聊以行國如楚屈原行吟澤畔之謂歌謡是不平之鳴而顧謂其驕行國懐無窮之思而顧謂其㒺極士君子憂時憤俗之心不諒於世每如此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詩序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廹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
  止謂止彼而不思歸也棄謂棄此而不復返也死則恐其亾終無相見之期也前二章不必說到死三章通說上慎旃哉見父兄之所以念其子弟與子弟之所以慰其父兄者只在一個敬謹
  知父母之心可以為孝子知兄之心可以為悌弟讀陟岵之詩而不興孝弟之心非夫也
  十畆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十畆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詩序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
  人各受五畆之宅行與子還是二人也故稱十畆之間
  閑閑從容自適之意泄泄放蕩不拘之意
  曰十畆之間又曰十畆之外曰桑者閑閑又曰桑者泄泄葢深嫉朝市之莫可居而欲飄然於風塵之外也仕者之心如是豈世道之福哉
  細玩魏之詩見魏之俗尚大抵以褊急勝君子不欲仕而樂就桑者之閑閑小人不欲居而甘就樂土之得所則其時其政葢可知已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詩序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禄君子不得仕進爾
  此疑是國家用違其才而士不苟禄故作此詩以致美
  伐檀本可為車寘之河干非其地矣若是即河水之清漣何取哉抱學本以大受寘之閑散非其任矣即優㳺以窮禄何為哉故就君子之意推之車用以田則可以載禾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車用以獵則可以載獸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貆葢謂受匪其禄弗取而弗視之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即照上二句說
  易曰大車以載君子抱此大具而寘之無用之地何為哉
  胡取禾三百㕓胡瞻爾庭有懸貆即禄之以萬鍾弗顧也繫馬千駟弗視也之意
  三百㕓便見是禾藏於室者庭有懸貆便見是非今所獵得者下倣此
  伐輻伐輪伐檀以作輻作輪也車非輻不具非輪不行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苖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詩序刺重歛也
  元元赤子全頼長我者之顧復取之盡錙銖而略不一軫顧焉秦越人之視也民寜不轉而之他哉居上者導利惠民上之直也居下者安生樂業下之直也爰得我直葢謂此可以安生樂業云爾
  上貪殘而不恤其下民莫不永號矣杜詩云哀哀寡婦誅求盡痛哭郊原何處村此永號之謂也
  貪殘者之取諸民何所不至哉故曰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云云貫即惡貫滿盈之貫三歲言其久貫已三歲而莫我顧莫我徳莫我勞其將何所窮極哉此决于去一往而不返也
  統魏詩觀之於葛屨見居室者之不體下情於汾沮洳見居官者之不遺民利於園有桃見國是之日非於十畆之間見仕者之不樂於朝於伐檀見賢者之不苟於禄於陟岵見其所以後民者於碩鼠見其所以賦民者總之則儉嗇之過至於褊急而上下皆不勝其求也記曰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若魏風者示之以禮其可復先王之舊哉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纔說今我不樂日月其除即云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其憂深其思逺其相戒也與良士而同歸真先王之遺風大勝於他國者
  職思其居句極妙職職分也職業也士農工商各有其職各有其居就其職而思其居則必各止其所無然㳺縱以荒其職矣故下即承之曰好樂無荒良士瞿瞿意深哉職字不應作主字解
  役車其休正歲莫之景可以務閑之時也
  瞿瞿有却顧意蹶蹶有奮勉意休休有安閒意而本瞿瞿蹶蹶來註所謂樂而有節不至於淫所以安也說職思其居又說職思其外見其所思者不獨在居而又當思及於居之外也說職思其外又說職思其憂見其所思者不獨在於職之外而又當及於終身之憂也憂字必如此解方透徹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曵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鐘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山有樞隰有榆正興子有衣裳子有車馬
  說到宛其死矣他人是愉見及時為樂自有不容己者
  說有衣裳有車馬有廷内有鐘鼓有酒食曲盡人間之所享
  且以喜樂二句相承永日者盤桓以永此日也苟俗尚懈荒即有規其節儉者弗能也乃唐之人不服不乗至有勸其愉樂云者真聖帝遺風之厚哉
  詩序刺晉昭公也初晉穆公生仇及成師仇立為文公成師封于曲沃大都耦國稱桓叔文公卒昭公立桓叔有伐晉之謀昭公禍在旦夕而不悟國人難察察言之故作此詩非勸昭公為樂也謂可惜此衣裳車馬之物將為他人所有故託言喚醒昭公使之覺悟耳如以其辭謂不可不及時為樂聖人豈取以垂訓乎此詩緝具見而詳載勝於朱註萬萬者宜改而從之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揚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弱晉而雄沃意全在揚之水二句上見
  晉昭公非有大無道之事以自絶於民特其委靡不振養成曲沃之強而桓叔又有所以善取其民者故其民傾心而樂從耳
  桓叔將叛而傾晉必有所以命國人者故素衣朱襮以從之而又心為之隠若無所事事者然上賊下之情譎矣下從叛之意堅矣吁此不軌之臣所以得行其志也
  詩序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強有簒宗國之謀而潘父隂立之將為内應而昭公不知故此詩深警之謂昭公勿以沃為患之在外而猶緩也今國内有謀應之者欲奉沃以為君而簒汝之位腹心作難而外患乗之禍已廹矣我聞其事而不敢以告人也言有命者廹切之辭言不敢告人乃所以深告昭公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逺條且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實大且篤椒聊且逺條且
  詩序刺晉昭公也其辭稱桓叔之強其後必盛而其意則憂昭之弱不可為支也
  碩大無朋者碩大而無與為比也照下碩大且篤句可見
  椒聊且逺條且二語極可咀嚼曲沃晉之逺條也桓叔譎計以得民而碩大莫與為比焉晉其能國乎詩為此詞見晉之強實在逺條而不在本幹也范睢云本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正如此章之㫖
  篤厚實也史記云自此秦益富厚輕諸侯此篤厚之意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詩序刺晉亂也國亂則婚姻不得其時焉
  夫婦好合有綢繆之情故以綢繆束薪興
  束薪而至于三星在天可不謂儉且勤乎凡淫生於奢佚如此詩所云是俗之極羙者
  通篇是喜不自勝之辭與淫佚不勝之辭自别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詩序刺時也刺時政之亂而苦無兄弟之可托也人無兄弟胡不佽焉不是憐我無兄弟而見助詩意若曰嗟行之人胡不憫我之獨行而見親耶人亦有無兄弟者胡不相憐恤而見助乎葢致望於行之人而又深致望於人之無兄弟者
  讀杕杜之詩彼無兄弟者其情盖亦悲矣乃今親兄弟同父母者或因財帛以啓争甚且結異姓為腹心更假手為殘賊之計者吾不知其心何如也視此可自愧死矣
  杕杜凡三見一見於此傷己之無兄弟也再見於後傷己之寡弱不足恃也三見於小雅傷征夫在外而未歸也總是孤特無倚之意
  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于之故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居居若與為藏笥以待服之意究究若與為檢視以待服之意
  故好即鄭風遵大路篇不寁故不寁好故好二字據其辭似心喜大夫而就服以致其意者乃詩序刺時也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豈以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我等之用情若此者豈無他人之可委哉亦維子之故且好也故自我人而不付之他人耳子何獨不加憐恤於我輩哉是或詩人之意也褎是古袖字與祛不同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蓻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蓻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蓻稻粱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詩序刺時也晉昭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侍養父母故作是詩
  盬亦盬也池自結成不經久而易壊故註作不攻緻君子以王事不可不堅固故力役于外而無暇樹藝之謀
  子所怙恃者父母也父母所依倚者子也相倚為命而困於王事無如之何故云云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詩序美晉武公也武公踵祖父之惡滅宗國而自立曷美哉特其大夫之意耳
  凡為人臣者輿馬服飾惟君所予而不敢請請非禮也得請而不拜命至云豈曰無衣不如子之衣若是其較量焉可謂臣乎哉武公之上凌釐王之下替於此詩可深慨矣
  此與晚唐藩鎮坐邀天子之寵命者無異劉仁恭謂使者曰旌節吾自有之但要長安名色耳
  一言不如子之安且吉再言不如子之安且燠則知苟無王命必不能安享侯爵矣王命可輕授簒弑之賊哉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逰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詩序刺晉武公也武公滅宗國以自立而不求賢以為輔於是賢者隠于山林國人私致其愛慕之意若曰彼賢者其肯暫過我乎若肯過我我中心愛之將何以飲食之乎此與丘中有麻曰將其來食與白駒縶之維之于焉逍遥之意同觀國人欲自為飲食則可徴君之不能養賢矣
  此噬字即易噬嗑噬字嚙也噬肯適我者猶今人云咬定欲跟我随我也若是則我中心好之矣曷其能飲食之乎葢深致望於賢者之來助而歉焉不能為之禮也
  葛生䝉楚蘝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蘝蔓于域予羙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羙亾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于其室
  詩序刺晉獻公也公好攻戰故婦人念其夫久役于外賦之曰誰與獨處獨息獨旦云者若曰我將誰與乎而獨處獨息之可憫也再曰百歲之後云者若曰生不得同其生聚維死庶或可以同穴云爾其詞惨且悲矣
  處居處也此字義寛息則夜之息也旦則朝之旦也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舍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詩序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聽讒言故詩以采苓起興言采苓采苓首陽之巔有是理乎凡人之言語且未可信將舍之而不聽于亦且不可如此但當考其言何從而得之推其所自來則虚實盡見矣讒言之得行由不問所來而遽信之耳漢昭帝悟燕王上書之詐葢察其書所由來也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詩序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是矣然秦仲修德為宣王大夫安得有寺人之令詩傳襄公伐戎初命為秦伯國人榮之是為得之秦之樂彈筝拊髀之樂也秦之聲擊甕扣缶之聲也兹鼓瑟鼓簧而且與其民共樂焉民心寜無傾注乎秦何以得民之深也意者犬戎搆難民受凌夷兹幸得脫於鋒刅故叙國有車馬之盛欲相與為樂以終身耶
  阪有漆隰有栗見上下各有生植也正興下並坐鼓瑟意
  未見君子而寺人可通既見君子而並坐為樂意當時秦君必通上下之情而深有以結其心者此駟鐵小戎胥樂於從武而益強富厚輕諸侯自此始歟大抵風俗以時變而不善變者未嘗不至於大敝秦初與民並坐鼓瑟憝何等簡易可親然其趨也必至於尊其臣卑其主而上之人不勝其憤則一變而森嚴其堂陛使侍者曾不得持尺寸以上殿焉是始之簡易可親者其極敝必至於禁嚴而難近也先王制禮嚴尊卑之分而未嘗不通上下之情正不如此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舍㧞則獲
  逰于北園四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詩序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園囿之樂故詩亦喜創見而羙之
  通章是車馬射獵始終之事註極明
  先王嘗從事于狩矣而木有以媚子從者此薄俗之風也
  古者田獵匪直取以供三品葢亦寓習武之意若此之田狩則專逞勇武以示其下耳此民俗競趨於強勇也
  詩緝謂田犬皆長喙非田犬也犬若短喙性驕逸載獫歇驕謂以車載獫而歇其驕逸所謂休其足力也是
  詩緝云平王以秦之救周而命之異時諸夏之憂反生於所救事之倚伏可豫料耶是故禦戎以自治為上策
  秦自非子養馬於汧渭之間周孝王賜之邑而開國故其習俗惟盛車馬之飾而競為射獵戰閗之事讀車鄰駟鐵小戎之詩便見秦之所以兼山東而威強者在扵此其所以殃殱下民不保其子孫而受禍之獨烈者亦在於此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㳺環脅驅隂靷鋈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俴駟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縢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德音詩序羙襄公也西戎暴我宗周而襄公備兵甲以為討津津焉夸說之不已即婦人閔君子而猶有鼓勇之意是為秦風葢風者從上以風下而下胥化之之謂也豈獨秦風哉諸國之詩皆有風意故並稱國風云
  章首六句叙駕馭車馬之善下二章首六句又併其武備言之統見軍容之盛真足以赴敵而秦之所為強也
  通章車馬武備之註極明
  孔羣者大羣也下正言車馬之大羣皆有矛戈弓矢之備以見其從征者之不能脫離耳
  此徳音二字即徳音莫違及爾同死之德音婦人若曰言念君子起居不寧甚矣何時得厭厭與良人好樂而秩秩再叙其徳音乎則我之心願遂矣云爾三稱言念君子以致其私情而必先叙其軍容之盛是婦人亦知公義之為重也
  此征西戎詩也初秦成為犬戎所滅周宣王命非子曾孫秦仲為大夫誅西戎不克及幽王為西戎犬戎所殺平王東遷謂秦襄公曰能逐西戎即有岐豐之地襄公内激於前世之讐而外銜天子之命故其軍容極盛即婦人女子亦知勇於赴敵而無所怨也嗟乎在秦復讐之師尚如此况天子明正其罪復不共戴天之讐乎平王不知為秦襄而俾小戎之詩乃出於秦婦人之口吁可恨哉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㳺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㳺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巳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詩傳君子隠於川上 慕之賦兼葭
  所指不知何許人然觀其所叙景物皆瀟洒脫塵則其人必高出於塵囂而非流俗之人所同矣秦無好賢禮士之風安得有此意西周禮義之遺尚在伊洛之間或有異人者出而舉世仰之以為不可及者乎曰阻且長曰阻且躋曰阻且右言其逺而不可幾也曰水中央曰水中坻曰水中沚言其近而不可親也古人以右為上故曰右非不相值而出其右也觀上章自見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夀考不忘
  詩傳襄公克戎始取周地秦人矜之
  此必秦君廵遊於終南故為此詩
  終南於秦為望山然非人君之所宜至也秦君之至止或亦假廵狩之名以愚民民故相稱頌以登歌耳自此濫觴後世遂有登封泰山稱遇有老父連呼萬歲者三或亦夀考不忘之遺事歟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宂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宂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黄鳥猶得止於棘止於桑止於楚此三良者乃用之以殉塟曽黄鳥之不若乎此詩人之所為深悼也上言百夫之特下言人百其身葢推國人之心寜以百人之身代其死非謂一人而百其身也
  君子從治命不從亂命穆公悔過遷善有聲於秦乃猶命三良之殉乎若康公者不從其亂命可也孟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是俑亦不可用也况於人乎又况國之良乎秦之族滅殆盡不獨始皇之酷暴君子已徵其㣲於用人殉塟之日矣
  □彼晨風欝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晨風疾飛於北林喻舍去之速而無依戀之意也山隰有上下喻夫婦之唱隨
  欽欽者憂心之無他適也靡寜者憂心之無少愉也如醉者憂心之莫能解也
  此特據註為解耳若詩序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說自正大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脩我矛㦸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脩我甲兵與子偕行袍猶加於外也澤則親於肌膚矣裳又服之下體矣一步親一步
  訓註解澤字極妙
  抑愚於此詩重有感焉周於西戎犬戎不共戴天之讐也周天子苟能赫然為復讐之舉當時臣子豈無同仇之義乎辭正而嚴師直而壯當必有不戰而屈其兵者乃遷都不顧而委諸秦焉謂之何哉此詩之作或者秦假此命以興師故其民曰王于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云爾不然岐豐之地雖屬秦而民心猶知有王也此王于興師一王字似無着落
  詩傳秦襄公以王命征戎周人赴之是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乗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詩序康公念母也
  秦無禮義之國也乃康公為太子時知送舅氏知贈遺之又思其母悠悠焉非良心之尚存乎詩錄之以存厚故不計其後令狐之役也
  兩曰何以贈之云云若曰此皆薄物而不足以盡吾意也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詩序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凡人君之禮賢與賢者之所自處不獨在居食之間然非此不足以見其意也此而寢薄禮意從可知矣此賢者之所為去也註引楚元王穆生一叚極佳權輿訓始字不知所自以愚論之權輿二物也即鈞衡並稱之謂葢權用以稱量事物輿用以承載人民是有國之把柄也人君於待賢一節不知分曉其何以堪此大任曰不承權輿者深嘆其不足以堪承也似非繼始之說也敢問高明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詩序刺幽公也淫荒昏亂㳺蕩無度焉
  此子字指在上之人言無望者望之不似人君也上之人為人所瞻仰者全在禮度之閑不循禮度而恣情於遨逰歌舞之樂且無冬無夏而無少休息瞻望之謂何此詩人所為刺也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榖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榖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詩序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
  葛覃云為絺爲綌七月云八月載績自君后下至於生民未有不勤於紡績者不績其麻市也婆娑豈生人之理
  上有宛丘之君則下有東門之人所謂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也
  想宛丘之勝在東門故此及其後二篇皆以東門起興
  陳都宛丘其東門與丘之間乃國之交㑹處而有枌栩二種之木可以休息故陳大夫子仲氏之女乃婆娑遨逰於其下且直至南方之原野男女交㑹誘說以相贈遺其淫蕩一至於此哉曰子仲之子則無責乎下民矣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凡人自足而無求則安往而不樂衡門一詩統是自樂而無求之詞
  大丈夫志天地四方不得行其志隠居而已矣讀此詩令人有囂然出塵之思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羙淑姬可與晤言
  詩序刺時也疾僖公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詩緝因解池水漚麻紵與菅朝夕浸漬然後柔韌而可用僖公若得羙好之賢妃相與居處夙夜警戒庶幾改化也嗟乎君既淫昏忠臣良士之言尚無可入矣雖得淑女為耦可望優柔漸入以望其改化哉其說固已迂矣然則此詩宜何歸朱註男女㑹遇因所見而起興是也觀晤歌晤語晤言自見得
  因漚麻漚紵漚菅而相歌語以致愛故其詞若此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昬以為期明星煌煌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昬以爲期明星晳晳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然肺肺然昏姻之時已過矣故𦂳接昏以為期句然無柰親迎而猶有不至者明星煌煌明星晳晳其如此昏姻何哉序云刺時也昏姻失時男女多違時使之然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
  詩序刺陳陀也陳陀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詩傳孔寜儀行父從君 泄冶刺之
  首章以棘况不良次章以鴞况不良
  國人知之知而不已所謂人不堪其憂彼獨不改其樂也
  凡人之不良者初不畏人之知亦不顧人之訊至於顛倒然後致思則已無及矣此有識者必辨之於蚤不待狼狽而後爲無及之思也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詩序憂讒賊也宣公多信讒詩人爲賢者憂懼焉詩傳靈公信讒囚泄冶内子憂之
  愚謂防不可為巢卭必無㫖苕也中唐安得有甓卭亦無㫖鷊也此皆况人之侜予美者亦備一說說文侜壅蔽也程子曰予美心所賢者詩緝解鵲巢積累而成喻爲讒之積漸苕草延蔓而生喻所讒之浸廣誰壅蔽予所美之賢使我心忉忉然憂勞也中唐之徑有甓非一甓也亦以積累而成功卭有㫖羙之鷊草雜衆色以成文猶讒言交織以成惑羙亦體看得好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惨兮
  詩序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徳而恱羙色焉
  親近曰僚流麗曰懰明晳曰燎
  當月出之皎而唯佼人之思亦異乎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之咏矣
  舒字詩作舒遲解言佼人如月之初出而皎潔其行止舒遲窈糾然姿態之羙也是以實勞我心悄然而憂思耳宋玉神女賦云其始進也皎若明月舒其光正用此詩也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駕我乗馬說于株野乘我乗駒朝食于株
  胡爲乎株林二句是問其行匪適株林二句是實其事駕我乗馬二句是道其往之無他乗我乗駒二句是道其見之欲亟
  夏南夏姫之子也夏姫之事太䙝詩人不欲斥言之故託辭於其子
  古今以色亡者多矣然未有如陳靈之為者其身弑而國亾宜哉
  朱氏曰衛之亂至墻有茨而極於是有狄入衛之禍陳之亂至株林而極於是有楚入陳之禍比事以觀可爲淫亂者戒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羙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詩序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男女相說憂思感傷焉
  蒲荷菡萏總是喻起美人之思
  重看三無為字君臣上下所當為者豈其可已乃自上及下維此羙人之思他無所為豈成其為人哉豈成其為國哉作詩刺淫者描寫至此真足以止人心之淫令人惕然於其所當爲者矣
  陳風大抵與鄭衛相埒䆒其初則起於一大姫之好樂耳閨門風化之原誠然哉
  統陳詩觀之宛丘東門之枌刺蕩也而宛丘實為蕩之端東門之楊防巢月出株林澤陂刺淫也而株林實為淫之極而又兼之墓門之不良則壊亂甚矣衡門之樂為隠其亦有感於時之非乎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詩序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廹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遥遊燕而不能自強於政治大夫去之然不忍遽忘其君也故曰豈不爾思云云
  病痛在逍遥翺翔上故詩人就其服傷悼之不然則致美乎黻冕亦國君之所宜有者曷以刺焉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博博兮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詩序刺不能三年也
  有三年之䘮則有既祥之素冠素韠素衣當時無有為此䘮者故賢者思一見之若是注慕之深
  庶見者庶㡬一見之也
  服素冠者是為棘人而必有欒欒之狀故下二章不復言之
  天理民彛在人心皆有一種惻然相觸處故見棘人之欒欒我心自博博其憂勞也見素衣而傷悲見素韠而藴結亦此意
  同歸二字謝疊山認是同歸於治之同歸甚善天理在人心本無不同三年天下之通䘮也人孰無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此禮久曠而庶見於一旦則心有不覺其傷悲者自將樂與之同歸於天理民彛之中也此是人性之同然處
  同歸即與之為一如一即與之同歸非二意
  聊與二字正與庶見二字應
  此詩一意而三疊勞心博慱就傷悲而與之同歸藴結而與之如一矣若曰與子如一甚於同歸則彼之素韠者更賢於素衣素冠者耶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詩序疾恣也疾其恣於政刑不知恤其下也
  人生幸其有知而樂其家室至於樂子之無知樂子之無家無室則其時誠孔亟而其情誠孔悲矣昔人云安得中山千日酒㝠然直到太平時與此一律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誰能亨魚溉之釡鬵誰將西歸懐之好音
  詩序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周道訓適周之路非也風發是上天之變車偈是平地之變此皆出於𨺗然不測者周先王之道綏柔惠懐奠四國於泰山之安是真君子所履而小人所視以為生者一旦崩弛蕩壊如風發車偈之不可測下民其能無深思乎哉故曰顧瞻周道中心怛兮葢深嘆其衰㣲而早冀其興復也此與大東章周道如砥周道二字同若四牡篇周道倭遲小弁篇踧踧周道則自作大路解無疑者
  當時周衰極矣檜風猶稱顧瞻周道者何葢周之道天下共由以為宗者使周之子孫猶能興起四國將則且效焉而奚至於陵遲之甚唯其綱弛紀壊甚於風掀而車覆而下國小民無復生理之存此覧世變者深悼於心而致望西周之興復也
  誰能烹魚二句不是興細味此二句亦不是誰能烹魚乎我則顧為之溉其釜鬵也溉潤澤也善治國者如烹小鮮烹而不溉焦且壊矣溉之釡鬵以善其烹是周道也當時天子衰㣲諸侯強大徵求下國無復膏澤存焉葢未有以烹鮮之道行之者故詩人憮然嘆曰誰能烹魚溉之釡鬵遂𦂳接誰將西歸懐之好音葢深致望周道之復興非謂誰能烹魚乎我願為之溉其釡鬵以興起下句也
  誰將西歸懐之好音亦不是我願慰之以好音將將我之意也言將我之意於西方也西方之人或有奮然興起之意是好音也我將日懐望之以冀其我荅耳此是下國惓惓注望之意如謂我願慰之以好音不知將慰之誰人也愚謂詩意當不如是
  簡兮曰云誰之思西方羙人此曰誰將西歸懐之好音當時致思於西周葢如此可見文武周召之徳入人之深
  吕東萊曰匪風下泉思周之詩獨作於曹檜何也曰政出天子則強不凌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徴發之煩供億之困征伐之暴唯小國偏受其害所以睠懐宗周為獨切也此一叚說得極透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此必是上之人脩飾於容儀而忘逺慮者故作此以為刺若曰與其目前之脩飾曷於我歸處焉而為深長之思也云爾詩序刺奢也昭公國小而廹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舉衣裳者特其一端耳
  䟽曰蜉蝣土裏化生掘地而出故曰掘閱其所取喻或以生深宫之中習於華服而不知從儉也耶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
  詩序刺近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
  曹小國也赤芾何至三百之多耶此末章所謂薈兮蔚兮南山朝隮者
  彼其之子輕之之辭
  彼其之子三百赤芾二句承在彼候人兮何戈與祋之下要見候人者雖一職之㣲然皆各供其事任其勞也彼赤芾者優㳺於朝著之間不稱其服不遂其媾但比周為黨薈蔚如南山之朝隮何怪婉孌自守者之不得其食哉葢深恨而痛刺之辭註候人而何戈與祋宜也此宜也二字未當
  不濡其翼自愛其羽毛也不濡其咮自擇其榖食也彼其之子服之不稱媾之不遂能無厚愧乎哉薈兮蔚兮南山朝隮不獨狀氣燄之盛葢狀此輩人皆速化而登之膴仕所謂乗軒者三百人也正與前相應就三百赤芾說不稱其服就不稱其服說不遂其媾是行文之法
  註婉孌自保不妄從人八字極妙即此便見彼三百赤芾薈蔚朝隮者皆不自保而妄以從人者也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詩序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大扺詩皆反言以示刺
  鳲鳩心一而無二其飼子也均君子之心固結而不解故其為儀也一心如結兮是一章大綱領下文正是國人胡不萬年皆本於此
  其子七兮正見其母之一而不二也
  鳲鳩心一而不二故其子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而皆仰視於其父母淑人君子其心一故其服有常其儀不忒而四國皆仰視以為刑
  二章註中三則字甚無謂
  正國人即承上正四國說非二層意
  胡不萬年不是願其夀考詩意羙此儀之可以正國人者即萬年由之可也
  首章由儀之一推本其心之一次章正指其儀之一非心之一不能也三章表其可以正四國四章表其可以至萬年總是羙其心如結儀不忒克稱其為君子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嘆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嘆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嘆念彼京師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詩序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
  愾我寤嘆寤字最妙王室凌夷小國困敝君子何日置於懐要唯寐則稍忘耳一寤則愾然發嘆矣辭曰愾我寤嘆念彼周京葢深致望西京之復振也蕭蒿也用之以祭小明篇云采蕭穫菽
  稂童梁秀屬蕭則用以祭矣蓍則用以筮矣下泉漸浸及之則黍苖從可知已故末章云芃芃黍苖隂雨膏之葢思隂雨之膏以培植而傷寒泉之浸之為腐壊也
  末章註中二既字二又有字無謂詩意若曰黍苖之芃芃然何以致之有隂雨以膏之也四國之民戴元后為父母而有王何以得之有郇伯以勞之也自昔聖王之惠澤下國葢如此今無隂雨之膏而有下泉之浸我寧無念彼周京乎哉
  民心撫我則后虐我則讐其曰有王者全在王者存心於天下而時使方伯以勞之耳如註所云似未妥敢問髙明
  豳風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字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
  六月食鬰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夀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榖
  二之日鑿冰冲冲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詩序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傳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自君后以至於民未有不由勤得之者豳風一詩全是說小民終歲勤動為衣食計而又思所以尊其若親其上為君者宜惻然動心思所以勸率而勞苦之使下無失所之民也周家八百年基業培植全在於此
  七月之詩一言蔽之曰豫而已凡感節物之變而脩人事之備皆豫為之謀也觀七月流火之候即興授衣之念則通篇之意可識矣
  衣食王道之始農桑衣食之原上有無逸之君日夕計民之衣食民自然思勤其農桑養老而慈幼而尊君親上克盡祭祀燕饗祝禱之誠矣詩詞統是說民詩意統是風上
  民無衣則寒一日不再食則饑饑寒切身雖慈母不能保其子故七月篇首陳無衣無褐何以卒歲同我婦子饁彼南畆以感動其君
  曰衣兼褐者豳地寒非褐不足以禦之也
  纔脩田器即舉足而耕少壯者在田老幼者致餉真無一時敢自逸者不待勸而勤此田畯之所以至喜也
  春日載陽至爰求柔桑是女子親蠶事若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四句是因采桑又見此采蘩以共祭者遂思及公子同歸而豫為之傷悲也註蠶生未齊未可食桑采蘩以啖之考爾雅蘩前諸草生傳云可以生蠶陸氏云用以洗蠶種然予湖人也家無不蠶而未聞有以蘩啖蠶洗蠶種者不敢信以為然也
  公子公家之女子也民間之女子思及與公家之女子同歸故豫以逺父母為憂而蠶事之汲汲耳祭祀亦農桑所共給者故就求柔桑及采蘩一節八月萑葦一語不重詩人意謂七月流火八月即收萑葦亦為蠶事計當此蠶月可不勤其事乎語意與前九月授衣同
  女桑與柔桑異柔桑是蠶初出所食者小桑則條桑之小者耳蠶盛時所食者衆故小大之桑悉取也桑性以斬伐而始茂故條取之女桑未可斬伐故存其條皆豫為明年蠶計也
  七月鳴鵙四句全重在載績上績則可以就染矣故𦂳承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
  條桑是蠶而為帛載績是績而為衣
  古人從厚動輙先公而後私故纔一載績便思為公子裳一取狐狸便思為公子裘一纉武功便思獻豜于公
  曰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必從四月秀葽說起既欲生民之察其時又見蠶事之後又有穫之一事始及于褐也重八月其穫一句
  一之日于貉專取狐狸為裘以共上二之日其同則同事于狩併豵豜盡取之矣葢上之褐首狐而次豜下之褐即豵亦可用也
  貉賤者之服也纔于貉即思取狐狸爲公子裘即前為公子裳之意
  褐毛布也皮亦毛類故及之
  春蒐夏苖秋獮冬狩獵皆有常度也而武事寓於其内故云載纉武功
  五月斯螽動股一章全是審候蟲之屢更見寒意之漸至必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入此室處乃可以卒歲也
  穹窒熏鼠是二事穹穹窿而高者兩垂之側有空則窒之使無寒氣之入熏鼠則熏墻壁間之穴也熏竟則併塞之矣
  嗟我婦子曰為改歲是老者之辭條桑載績言私其豵老者亦足於衣褐矣而少壯者未必有也天時祁寒稼事已畢入此室處亦人情之所宜有者故老者特愛憐而命入之
  民情莫不欲夀其親故從六月食鬰及薁說到為此春酒以介眉夀民情莫不欲自食其力故又從七月食𤓰說到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薪樗者積樗為薪也此虗字與上采字對
  介眉夀或泥註兼供老疾奉賔祭曰賔祭之祝皆有所謂稱夀者亦通
  九月築場圃四句總是起嗟我農夫三句見今歲之農事甫畢可為宫功之執而又思來歲之農事在即不敢為怠緩之計此統是豳民之勤農意
  上入執宫功還是官府之役若說入邑葺治其宅秋冬居之則上文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入此室處又誰居之耶二畆半為廬在田二畆半為宅在邑或恐是周制非豳俗也要識得
  上入執宫功見古者之役只爲宫室城守計此外無濫役也
  藏冰獻祭是民之共宴饗稱觴是民之厚然詩意全不在此若曰二之日不獨纉武功三之日四之日不獨于耜舉趾又有藏氷獻祭一事亦係於職分而不可已者九月十月不獨築場圃納禾稼又有宴饗稱觴一節亦根於至情而不容己者總見農夫無一刻之暇為人上者不可頃刻忘稼穡之務也
  補傳云國人以羔羊朋酒自詣公堂其禮甚野其意甚真雖在立國之初庶事草草然非三代之時安得此風俗也
  獻羔祭韭不獨是供上之祀四月盛陽不發氷之藏則陽失之亢而歲亦不登獻羔以啟其藏所以爕隂陽而成歳事也
  七月之詩凡八章起或稱七月流火或稱四月秀葽或稱五月斯螽動股或稱六月食鬰及薁或稱九月築場圃或稱二之日鑿氷冲冲似參差不齊然首章是衣食之總次章三章則由蠶而及於績四章五章則由褐以及於處見衣褐以卒歲者若是其終歳以勤動也六章叙田功以足食七章就宫功以思農八章共祭祀致祝饗見所謂于耜舉趾者統為此事計不得不終歳以勤動也語意極聯絡血脉極貫通讀者不可草草
  方蠶而思及公子同歸方蠶績而思為公子裳方貉而思為公子裘又獻豜于公而復為室處計則彼錦衣天下者當思衣所自來而重自惜矣方介夀食農而又為宫功之執又鑿氷以獻羔祭韭又舉酒而升堂致祀則彼玉食天下者當思食所自來而重自惜矣古詩云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飱粒粒皆辛苦又云昨日出城郭歸來淚滿襟遍身綺羅者不是養蠶人又曰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榖醫得眼前瘡剜却心頭肉但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此三詩足發豳風之義君心玉燭敢有望於今日云此當合尚書無逸一篇看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摇予維音嘵嘵
  居東東征是二事居東者周公始聞流言而避居於東也東征者成王既迎周公以歸而往征其罪也觀書金縢云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東山云自我不見於今三年則知周公居東僅二年東征則三年非一時事矣讀者徒泥罪人斯得一語謂是東征以誅管蔡不知此不如是解葢初流言時舉國莫知罪之所自出自周公避居東都二年成王始得罪人之主名迎周公以歸破斧缺斨以征之則厯三年耳此註云周公東征二年乃得管叔武庚而誅之似欠考証愚不敢以不辯
  三監之叛原始於武庚非由於管叔武王伐紂而封紂之子武庚以存其祀天下之至仁也使三叔監之天下之至公也為武庚者徳周可矣恊三監以效忠可矣乃武庚不念周之封為大徳而唯毒周之亡其國日夜思所以為叛偶見管叔兄也而居外周公弟也而居内乗此間計取管叔而誘之流言葢實欲毁周之室家也故此詩首云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註二叔以武庚叛非當改作武庚以二叔叛恩勤二字宜串看葢父母恩愛其子無所不用其情則其為之勤勞也亦無所不極其至是皆見之於鞠育之間而實可憐閔者彼無端而計取之不亦太毒乎
  此詩大㫖在存王室故首章出無毁我室一句次章即承云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云云見為室家者必如是其豫備而後可免或然之虞也三章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云云正言其所徹取而綢繆者無非爲此室家計四章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云云正言其為室家計者若是其勞苦而盡瘁乃今忽有意外之變傾危在旦夕之間予斯不能已於嘵嘵之鳴耳觀無毁我室綢繆牖户曰予未有室家及予室室翹翹數語則此詩之大㫖見矣
  綢繆牖户是總說拮据卒瘏正其所爲綢繆事凡鳥營巢必手口共作故始稱予手拮据後稱予口卒瘏捋荼蓄租正其所拮据而卒瘏者
  周公在當時事為之制曲為之備無非為王室謀以立萬年不㧞之業乃當時或疑其所為謀者皆為己計今攝政而將不利于孺子故作此詩以曉成王此不獨有國者宜朝夕諷咏以為警即士庶之始為為家室者鞠育之恩勤綢繆拮据之艱苦未有不至於羽譙譙而尾翛翛者乃子孫無端自召其風雨啓民之侮而毁我之室獨不念締造之艱難乎宜各寫一通置之座右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兩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懐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嘆于室洒掃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我徂東山滔滔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四章統是體征人之意慶幸其歸可以慰室家之願也觀起語並以我徂東山為賦則其情可知己慆慆不歸言初從征時慆慆無歸志也
  既東歸矣曷為其西悲也曰此人情也置室家逺行非人情之所欲一旦釋甲胄而完歸其喜恱當何如哉喜之之極不覺反生其悽愴也今人遇喜事而生悲正如此
  勿士行枚士字即作軍士之士看亦可
  行枚二字宜聮看
  初往東時常虞罹於鋒鏑而今敦然獨宿於車下視死於瘡痍亦天壤矣此士之所以懽幸也敦團聚之之貌獨者對衆之辭
  家無主者即内有室人其荒凉光景必至於此果臝之實數句描寫凄然如畫
  想室中景象似可畏矣然儘在外之受用不若居室之荒凉况出一生於萬死而今得旋歸其懐思曷容已哉曰不可畏也伊可懐也可謂曲盡人情矣婦嘆于室亦聞東征而愾嘆也與我心西悲正相照應
  洒掃是潔其中穹窒是固其外總之待夫之至而安藉之也我征聿至其喜當何如哉註行久而感深語妙甚
  男女居室自是人間一樂事東征聿歸而各得完聚葢皆出於望外者其新舊之喜恱豈可勝言哉讀可憐無定河邉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之句則知此詩之體念人情非聖人不能作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又按公提王師臨小醜若用兵力一鼓滅之何待三年之久乎觀書載公化商之事勤拳懇惻如父兄之愛其子弟則可識詩人之所謂哀人斯矣哀我人斯而肯用兵器以殺戮乎
  詩緝辯斧斨及錡銶非征伐之兵器也蓋周公奉王命以討罪有征無戰四國聞王師之至即窮蹙自守周公又遲之三年不為急攻之計故未嘗從事於戰陣維行師有除道樵蘇之事斧斨錡銶之用為多厯時之久則必敝故詩首及此耳若云兵器則是與血戰而取勝也曷云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云云哉此血流漂杵孟子所不盡信於書者也此辯甚有理可從
  按七月篇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墓門篇云墓門有棘斧以斯之通作伐木之器說非兵器也傳曰錡鑿屬銶木屬皆非兵器若兵器則宜用弓矢干戈矛㦸矣何取于斧斨錡銶哉
  哀我人斯亦孔之將𦂳承四國是皇說葢四國之人惑於流言之騰其心必搖動而不能自主也如是則何利之有自天誅一加而使知從逆者之無所逃干紀者之不能逭則民志帖然其大定矣是造福之極大者是之謂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吪訓化遒訓歛而固極當當時羣叔流言四國必有去正而從邪者必有縱肆而不軌者天討加而化誨之使歸於正戢歛之使守其法誰復有䧟于匪彛者乎故𦂳承之曰哀我人斯亦孔之嘉亦孔之休讀東山之詩見周公體歸士之心讀破斧之詩見歸士識周公之心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遘之子籩豆有踐
  註亦是以愚論之詩人意若曰嘗言伐柯矣今視此柯也其則端具於其身信乎柯必伐而後可識其則也嘗言娶妻矣今遘之子也籩豆燦然其有踐信乎妻必娶而後可識其禮也此兩喻葢謂平日欲見公今一見之得瞻儀範之隆挹禮度之羙不虗此願見之心故言之亹亹有深幸耳書曰凡人未見聖若弗克見聖既見聖若弗克由聖即此之謂也若止言得見之易意義淺淡無味敢問高明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繍裳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唯九罭而後得鱒魴是甚不易見也今我覯之子而得覩衮衣繍裳之儀範焉此生亦何幸哉
  鴻非就於渚者亦非就於陸者偶飛而遵渚遵陸耳公歸豈無所乎歸豈復來乎葢不過信宿於是焉而已此東人繾綣不忍公去之至意也
  是以有衮衣兮其欣仰亦何至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其懐戀亦何深信非盛德不足以至此
  狼䟦其胡載㚄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狼㚄其尾載䟦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
  凡人小遇顛蹶䟦于前則㚄于後㚄於後則䟦於前此何以故充養未至而變故之得以攖吾𠂻也聖人之𠂻常一而常定常定而常閑風霾隂曀而太空自如濤浪掀翻而坎止自若舜不述於烈風雷雨禹不懼於黄龍負舟孔子不畏於匡周公自得於東皆其天之常定也究其本則范氏無欲二字盡之矣此叚註極透快可誦
  書金縢云武王既䘮管叔及其弟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是周公避居東都實案也夫以周公恩勤鞠育之深綢繆拮据之甚功在王室碩大而膚敏夫孰不見且亮之而一旦避出居東非公之自孫而何哉詩曰公孫碩膚葢亦道其實也
  嚴華谷曰凡人處利害之變則舉止不安其常懼者或至于䘮屨喜者或至于折屐詩人以赤舄几几為周公之聖其善形容聖人矣
  赤舄几几無失其常度德音不瑕無玷其聲聞此之謂周公
  古今稱輔幼主者曰伊尹周公矣太甲狎于不順也伊尹嘗放之於桐成王惑于流言也周公顧避之于東何其畏嫌也曰周公之所處與伊尹異太甲之不順太甲一時之非而其心則知有尹也君知有尹而當時又無如尹者非尹以先王訓戒之安望其改圗若周之流言出於管蔡之親而驟入於成王之耳其惑有未易解者一旦弗避而相疑若王室何而况乎當時猶有二公在也卒之風雷變而金縢啓而迎好如初公之一避其可少哉故知得其君之心而又無可退托者不嫌於直任有見疑於君而其間又有可托者不嫌於少遜
  太王避狄人曰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周公避居東曰赤舄几几徳音不瑕






  重訂詩經疑問卷三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四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賔之心
  詩傳燕賢也是
  凡說詩宜先討求大㫖不徒泥其章句如此篇大㫖在求教示之益専重人之好我二句然此二句不即指嘉賔說詩人意本謂我有嘉賔須具堂上下之樂筐篚之將此何以故葢人求教示之益必先得此人之心人之好我方示我以周行耳次因說我有嘉賔德音孔昭云云正謂此嘉賔有可以教示我必用㫖酒而式燕以敖可也次又說今我幸有嘉賔而必備琴瑟之樂致和樂之湛正將以此燕樂嘉賔之心庶乎嘉賔之不棄而示我以周行耳如此看語意始相承而血脉亦流貫若謂首章是示我以大道次謂不待言語之間而其所以示我者深又次謂安樂其心則非止養其體娛其外而已則初之示我周行者專在言語耶㫖酒式燕以敖者止是養其體娛其外耶且章首原說人之好我不說賔之好我意甚明白敢正髙明
  真西山曰鹿食苹則相呼呦呦焉而樂君臣賔主之相樂亦猶是也愚謂是則然矣然所以必取諸鹿者鹿優㳺於山野間初無求於人世賢者之養重亦猶是也自非上之人盡燕享之誠欵洽之意彼曷以輕顧哉所以具酒殽將筐篚備琴瑟之樂而殷勤以致厚然後可祈其教示之益
  瑟堂上之樂笙堂下之樂鼓瑟吹笙即承上說無二意
  承筐是將是幣帛陳于筐篚以將敬也
  人之好我二句泛說見周行之不輕示所以求之者必致其勤欵而後可祈嘉賔之樂與也好字重看即心乎愛矣之謂示不專言語間周行說得寛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道理皆是也
  德音孔昭是本其平日之充養顯播于天下者言視民不恌視字與示字别凡充養完粹的人其視衆寡小大自然敬畏而不肆所以說視民不恌不是說示民使不偷薄
  一說德音孔昭是嘉賔之言詞不苟視民不恌是嘉賔之瞻視不輕所以君子是則是傚而燕饗之不可已
  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照上說必求其人之好我也
  三章我有嘉賔鼓瑟鼓琴云云又照前看見得幸有嘉賓若此必如是其致敬然後可致其和樂之情可燕樂嘉賔之心
  說到燕樂嘉賔之心乃見我之真好通于人人之真好通于我方肯示我以周行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啓處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詩序勞使臣之來也詩傳勞使臣之勤也勤字較勝來字
  首章之傷悲懐歸而傷悲也次章之不遑啓處懐歸而不遑也三章不遑將父四章不遑將母正道其所懐歸者見傷悲啓處之不寜也末章將母來諗葢望人將此懐歸之情以告君耳其語極次第而其意極悲酸
  懐歸者懐父母而思歸也故不遑將父二章無豈不懐歸句
  鵻小鳥也尚飛集于苞栩人獨何心而違其父母乎說到此其情悲且切何如
  凡王者用人之力必先體人之情豈不懐歸將母來諗其體人情可謂曲且至矣為使臣者能無每懐靡及以仰答之乎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凡使臣之行宣上徳而逹下情自非咨訪其土俗民情之宜則其馳驅也何益哉所以不但諏之又謀之度之而復詢之且必咨之周而後已是其所為每懐靡及者故為使臣者不可不盡諏謀度詢之周而其所以周爰咨之者不可不存每懐靡及之念
  不曰使臣而曰征夫者見使臣此心其屬亦此心也諏謀度詢雖一事然既分四字則㣲有别所謂諏者訪問其民情土俗何如也謀則就是而擬議其所為興革度則因是而酌量其所可通行詢則又加審焉纎悉毫㣲必求其當而後己也如是而咨訪之周則窮簷蔀屋之情悉達于廟堂之上而九重之德意可下沛于深山窮谷之中是之謂宣德達情而無負于使臣之命
  按書曰詢謀僉同又曰弗詢之謀勿庸凡謀必先之諏必加之度必至於詢而後定也然四字上通着一咨字咨訪問也古今稱大知而首好問好察其有深意哉
  爰於也就於其地集其耆老遺逸而咨訪之且考求其典故併今之所當因革宜何如者
  四牡皇華皆出一懐字統見當時之君其心常通于人心故知其所懐不出于君親之外也
  四牡是勞使臣之詩故曰豈不懐歸以曲體其情皇華是遣使臣之詩故曰每懐靡及以深作其勸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䘮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况也永歎
  兄弟鬩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䘮亂既平既安且寜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宜爾室家樂爾妻孥是究是圗亶其然乎
  詩序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起興于常棣者常棣根株相連比而華蕚更相輝映也牋曰承華者曰鄂鄂以承華華以覆鄂鄂華相承覆而韡韡猶兄弟相承覆而怡怡也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是一章之大㫖
  死䘮之威不必作畏字解威正與懐對威非人所懐而兄弟孔懐此天性至情也觀諸原隰裒而兄弟求便見得
  原隰裒矣二句詩緝解方困窮流離羣聚於原野之時維兄弟相求而相依亦好
  以脊令在原興兄弟急難見兄弟偶有急難必若脊令之飛之鳴之行之摇之不敢自寜也此是倒提文法
  程子曰脊令首尾相應兄弟急難之際其相應如是也體得好今言人兄弟如左右手之相救即此喻以鬩墻之變形出禦務之必然見兄弟之友愛自當如此
  務字不必改作侮字凡外事之當抵禦者皆是也若改作侮則止一事矣
  兩讀每有良朋見友朋之義雖切至然未有如兄弟者
  况也况字傳作兹字解烝也烝字緝作衆字解註俱云發語辭似不必過求矣然愚謂古人下一字必有一字之義若云發語辭何不均用况字烝字耶若况訓兹烝訓衆似亦未確竊謂况者交好之情况也烝者憤氣之鬱積也良朋當急難之時豈無一種不安之情况然是况也莫能用情也付之永歎而已良朋當外禦之時豈無一種不忿之烝鬱然是烝也匪不反兵之讐也其可以興戎乎哉如此體看庶得况烝二字之義而二也字亦有着落未識是否敢正高明䘮亂既平一節轉摺甚妙
  友朋所禆于生人不小矣此所云葢謂較兄弟稍有差别耳知兄弟之親又知朋友之義是善讀詩者薄俗酒食相徴逐知有良朋而忘兄弟更有私妻子而薄同氣隔藩籬若分胡越者故著儐爾籩豆二章見兄弟不可不具不可不翕也
  儐爾籩豆以下正見安寜之時兄弟之友愛自有不容己者必如是而後可以宜室家樂妻孥不特死䘮之時為宜然也
  既具既翕二既字宜體有一不具而心能安乎有一不翕而心能安乎
  是字然字即照上文說盖兄弟具而樂且孺兄弟翕而樂且湛若此其宜室家樂妻孥此是一叚真情實理凡今之人所不可不知者人惟不反求而實從事焉所以不知其然耳詩人云云端是教人反求諸心而實知此理也
  此詩意義極明析每章下註亦明透可誦唯章句下註三章但言急難則淺于死䘮四章則又以情義之甚薄者猶有所不能已云云較未得詩人之意詩人本意若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矣即如死䘮之威人所畏逺而兄弟則孔懐焉觀諸原隰之裒兄弟之求至性真情自有不容解者故一有急難則如脊令之在原者然雖有良朋不過永歎焉耳而有是乎兄弟鬩于牆少有言語之傷而外務則共抵禦之雖有良朋烝也無戎而又有是乎此語逓逓相承緫發一叚至親之真情實意以見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非謂急難淺於死䘮而外禦其務又情義之甚薄者也敢問髙明
  周道所重親親也故周書曰時庸展親此詩人反覆言之著為燕饗之歌令聽之者油然生友愛之心也嗟乎先王之篤厚同氣至矣培植國本深矣彼煑豆燃箕而喋血禁門者獨非人類哉何無人心至此也凡有兄弟者當寫一通置之座側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寜適不來㣲我弗顧於粲洒掃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寜適不來㣲我有咎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詩序燕朋友故舊也
  此詩何皆以伐木興入山伐木必多人故着丁丁許許于阪見亦以夥類同行有朋友相須之義也相彼鳥兮四句不是以鳥形人之不如鳥一物也猶然同聲以相求人靈于鳥萬萬者舍卑下以進高明舍友生何賴焉人而知求則中心恱懌其相應和何如中心聽從其忘爾我何如其和其平真有通極于神明者所以神之聴之終和且平耳倘聲不相應而相求人情尚乖戾而傾欹神誰聴之而安望其終和且平哉此語句交接處宜細加體㑹可自得之
  求友生何與于神曰人神一理也求友生以洽人心即洽于神之心矣故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小明篇論僚友亦說到神之聽之式榖以女神則何聽哉和且平是錫之以和平之福也上着一終字宜玩味寜適不來㣲我弗顧寜適不來㣲我有咎緫是反已而必求恩禮之懇至也
  諸父諸舅兄弟皆友也何以陳設若斯之殊曰兄弟其親者也釃酒有衍籩豆有踐足以燕矣諸父其尊者不有肥羜可輕召致乎若諸舅則異姓之尊者非洒掃陳饋八簋肥牡其曷以饗諸中庸云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正此意
  友也者友其徳也無擇於尊卑同姓而諸父異姓而諸舅同行而兄弟皆相須夾輔以有成者故厯厯言之
  諸父諸舅皆尊者故但言速而不敢必其來兄弟同儕故必召之使來而無逺
  失徳者不相能而為仇也
  有酒湑我無酒酤我言不計有無而必其相㑹也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言為我飲湑而鼓且舞也故下𦂳承曰迨我暇矣飲此湑矣葢不使其終相逺也迨其暇者政事之暇也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祀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栢之茂無不爾或承
  天有定未定天保而曰定定而曰孔固則其定也不可移矣此謂天之既定者也
  天下無徳外之福故詩人祝君以福必本之以徳言天安定爾位亦甚堅固矣然非單厚不足以凝福而非福之除亦無以見其為單厚也非多益不足以言庶而非莫不庶亦無以見其為多益也今天俾爾每事盡厚則何福不可消除俾爾多行利益則民物莫不蕃庶此足以徴天保定爾亦孔之固矣盖天之定不在福與庶在俾爾單厚之足以凝福俾爾多益之足以致庶者為可見也
  二三章首止稱天保定爾無亦孔之固句承上文不必再也
  俾爾戩榖罄無不宜詞雖與上章類而意較更深葢此二語是本其平日所為之盡善而盡無不善者言之所以受天百禄又降爾遐福維日不足上章之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本諸此下章之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亦本諸此四五六章正道其本此以孝享故神貽之多福民徧為爾徳如月恒日升如南山之壽松栢之茂受福若此其穰穰也此之謂天保定爾亦孔之固是二語實一詩之綱領也
  卷阿篇連下俾爾彌爾性者三此篇一曰俾爾單厚二曰俾爾多益三曰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其命意略同
  戩榖是盡善罄無不宜是盡無不善易曰視履考祥其旋元吉正如此然此皆天所栽培也故上加俾爾二字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正如此
  罄無不宜承上戩榖說盡善的自盡無不善盡無不善乃為盡善其意相承必重言之始較完足耳受天百禄𦂳承俾爾戩榖罄無不宜說降爾遐福維日不足又言天之申命有加而未艾也觀受字降字自見得
  三章以莫不興以莫不増本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來葢曰如山高矣又復如山脊之岡曰如阜大矣又復如大阜之陵此以見其莫不興川本源深流長矣而曰方至則又盛長之初此以見其莫不増也此正見天保定爾亦孔之固處
  吉蠲為饎四句是竭誠意以共祭祀君曰卜爾二句是傳神意以嘏主人
  禴祀烝嘗正其所為孝享者
  周祭先公先王故曰于公先王
  卜爾卜字不宜作期字解葢凡人所凝受皆自其平日所為者卜之神意謂主人如此孝享必其平日所為無不單厚多益而戩榖無不宜矣即此卜之而萬壽無疆固其所必然者故云君曰卜爾萬夀無疆弔字不宜訓至字弔垂念也神垂念則詒之福不垂念則詒之禍矣節南山不弔昊天即此弔字
  神之弔矣二句𦂳接上章說民之質矣四句又𦂳承此二句說葢神之福人無可見而民之質而無偽徧為爾徳乃其福之所可徴者要識得
  質本質也本等也出作入息耕食鑿飲是民之本等故曰民之質矣日用飲食
  民之質矣四句不平歸重下二句
  非日用飲食之民不能徧為爾徳故從民之質矣說起以民俗民徳對言者非
  爾德者何戩榖是也君戩榖而無不宜民歸德而無不宜是謂徧為爾徳
  孟子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以行與事示之如之何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使之主事而民治是天意也然百神之享非民治何以徴焉詩表吉蠲孝享神貽之福而極之羣黎百姓徧為爾德則行與事之所示者昭然而天心見矣詩與孟子之言相發明葢如此
  洪範陳歛時五福說到用敷錫厥庶民棫樸詠文王之德亦說到壽考遐不作人大抵德福相因必以民化為極
  前既言其福興矣増矣此又欲其永久故以日月之恒升言然日月猶有虧昃也故又言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則可謂堅固矣然人君之福非享之一身已也又如松栢之茂無不承其庇覆則天地鬼神山川草木無不賴之是之謂福之極此以終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之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戌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㨗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詩序遣戍役也詩傳勞師也傳較勝于序
  通篇皆託將士自道之辭然勞苦悲傷上能厯厯為彼詳道之結語云莫知我哀乃所謂深知其哀者也薇曰作止曰柔止曰剛止及于常之華葢厯舉時之變也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是將士自計來年代戍之時以自定其心凡行役不無飢渴之苦故行時曰載飢載渴旋時曰載渴載飢
  我戍未定言身尚未至戍所也
  在途曰憂心烈烈在戍曰憂心孔疚一字不輕下我行不來言我行未能即還也與後今我來思來字相照應似不應作致死解
  一月三㨗是將士自期之辭
  君子所依二句要識輕重葢君子之依依此戎車以制勝也小人其可不効力乎故特下一腓字腓足肚也足行則先自動言必隨君子行以取勝也四牡騤騤是整肅以為行者故下小人所腓句四牡翼翼是裝嚴以為守者故下豈不日戒句
  曰靡室靡家曰不遑啓居曰我戎未定靡使歸聘曰不遑啓處曰豈敢定居曰豈不日戒此可以識戍役者忠君之情急上之義
  首章是將行時故於今歲采薇時出戍即念及來歲莫冬光景因以義自割其室家之情曰玁狁之故以義自忘其啓居之勞曰玁狁之故次章是在途時而不勝悲之烈烈且無柰飢渴之勞欲通一訊候焉不可得也故以義自斷曰我戌未定靡使歸聘三章則已至戍所時在陽月矣然王事靡盬不遑啓處一有旋心非夫也故復以義自斷曰憂心孔疚我行不來若謂即憂室家之甚不可負公家之役也云爾四五章是在戍次年事故以常華興軍容之盛曰豈敢定居一月三㨗必期其戰功之成又由戎車及兵事之飭曰豈不日戒玁狁孔棘深嚴其禦備之守此正戍役之以義自奮處末章是極道歸時勞苦之情此皆公義所不容已者大註叙其勤苦悲傷之情而又風以義是一詩之大㫖
  據註是從遣戍之時直說到言旋之日而終之曰我心傷悲莫知我哀葢謂此一叚悲傷勞苦我皆知之而皆能為爾道之爾行可無復顧慮也必如是而後可以激戍役勤王之心是則然矣然愚謂此不必爾也自采薇遣戍以至于雨雪來思是實實原有此事上之人能體之備載諸詩凡後來遣戍者則歌此以遣之耳若通篇皆作豫道之辭則薇之自作而柔而剛以及于常之華直及于雨雪之霏霏似為夢語豈其然乎敢妄論以質之高明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此勞還率之詩大抵道其承命之時急難勤王而不忘憂畏之心故其成功也易耳觀首章云王事多難維其棘矣次章云憂心悄悄僕夫况瘁則其情可見矣其往城朔方而玁狁于襄皆此急難憂瘁之心之所致也故四章又表其往來之不遑者曰維畏此簡書五章又推其室家之憂念者曰維薄伐西戎則知其素所畜積者見諒於内外此一舉成功而玁狁于夷耳
  當時文王得専征伐以王命命南仲伐玁狁併及西戎故稱自天子所稱王事稱王命稱天子命我此詩緫是上之人體將率往來之辭及其室家相念之辭故凡稱我者皆南仲自我也我心則降則室家自我耳若王命南仲似出命之辭天子命我似承命之辭而赫赫南仲又再三為褒稱之辭錯雜以成文者葢勞還率緫是褒大其功故不覺其辭之錯雜也出車由郊而牧而此詩倒言者南仲身先士卒獨駕而至於牧餘車猶在郊也觀召彼僕夫謂之載矣自見得
  自天子所謂我來矣見我承君命以往行不可緩也臣子所任皆王事也而玁狁西戎相訌而内侵此乾坤何等時耶而可自怠緩為乎故曰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設建旗幟軍容也故曰旐曰旄曰旟旐曰旂旐錯舉言之不必牽泥朱雀𤣥武青龍等以合曲禮車攻篇亦有建旐設旄句
  將率方以任大責重為憂而僕夫之情况亦恐懼而憔悴故曰憂心悄悄僕夫况瘁如是而事復何憂哉故愚謂此二句是當日成功之本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是當時命將之本意葢先王所重者生靈也城守而驅狄使不敢内侵則吾事畢矣固不必攻戰以取勝也其不免薄伐云者亦不得已為之耳
  上章止言出車勤王耳未明言其何所命也此章方說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見上所云出車建幟以急難者葢承此命耳故南仲始出令軍中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以振厲士卒之氣士卒皆用命而玁狁于襄焉其出也有名其作也有勇而其往也無敵此之謂王者之師此之謂王者之將威靈氣燄赫然動人皆本天子命我一語來
  于襄者埽除之謂也玁狁惕威而逺遁是謂之于襄昔我往矣四句剔出王事多難二句王事多難二句剔出豈不懐歸二句葢南仲心維簡書之畏此往來不憚勞苦以勤王也此章是專表南仲心事
  喓喓草蟲六句此通是室家語見室家之思南仲也甚切只為其薄伐西戎有未暇歸耳此章承上章又剔發南仲平日心事取信于室家故室家雖念之而且知勤王之為義也
  天子命往城朔方耳此何以云薄伐西戎曰天子之命有專制有權宜朔方西戎皆國家患也當時専制在朔方而偶見西戎之竊發提師以薄伐焉亦閫以外將軍制之權宜之事也且當時天子或更有命南仲或專有請皆不可知
  春日遲遲百卉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旋歸寫一叚旋師光景分明畫出個太平氣象來而終之曰赫赫南仲玁狁于夷葢歸此大功于其帥而不自居此謂勞還率之詩也
  執訊獲醜不必是西戎或玁狁亦有之觀玁狁于夷句便見得
  于襄者埽除而無敵也于夷者蕩平而無事也將兵者必常懐憂畏之心然後可奏勤王之績將將者必知其將之常懐憂畏也然後可期其敵愾之功
  有枤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有枤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凡戍役兩朞而還初年春莫行次年夏代者至留備秋十一月而歸又次年春莫還家此常期也詩人逆其室家之情而代之言自次年罷役防秋時至又次年春莫時想料其思念之意描寫其企望之懐宛然如出於深閨思婦之底裏此之謂曲盡人情者王者以人道使人又以人情曲體久役之人如之何其不感動天下而使民之自忘其勞
  首二章上四句是詩人代室家之詞下三句則推其詞之所謂也
  思婦數日而過故曰繼嗣我日
  日月陽止正備秋之後可以言歸之日也故云女心傷止言非復向之不遑啓居時也
  女心悲止甚于傷矣征夫歸止異于遑矣
  陟山采杞見歸期之已過而意料在行者之必然也故曰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載章見過期而不來故又重恤焉而謀之卜筮也此皆人情之所必到處
  征夫遑止計其時之可遑也征夫歸止度其時之可歸也征夫不逺料其旬日之當還也征夫邇止决其旦莫之必至也
  詩緝云此詩四章皆不言戍役來歸之事唯述其未歸之時室家思望之切如此則今日之歸其喜樂為何如也所以慰勞之也
  魚麗于罶鱨鯊君子有酒㫖且多
  魚麗于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㫖
  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㫖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詩序羙萬物衆多能備禮也不若詩傳燕大臣也賦魚麗得之
  魚麗于罶鱨鯊言所得之魚品㫖且多也故興君子有酒云
  君子有酒設酒肴以樂賔也不専言酒也
  㫖言其酒肴之腴羙多言其當筵之備具有言其藏畜之餘盈緫之則所謂備物也禮意在後三叚見後三章蘇氏云云亦是以愚論嘉與㫖何别偕與多何别且上云有酒此何以換一物字耶换一物字便見酒只是個物也所以將是物者情也詩人之意葢曰物其多矣而非徒物也維其禮意極其嘉羙也物其㫖矣而非徒㫖也維其禮意與之偕到也物其有矣而非徒有也維其禮意時存而不忘也前註所謂見主人禮意之勤以優賔正于此三叚見得不然即有酒之㫖且多多且㫖㫖且有亦物耳何禮意之足云
  嘉嘉樂也偕偕到也此本禮意來易解唯時字似未易體然嘗觀蘇子赤壁賦云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不時之需是時之說也使燕饗禮意有一時之或忘則酒肴或幾忘設矣能隨取而随有哉此詩前後各三章相照應相申發又一格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綏之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此燕饗通用樂章故不獨頌嘉賔而主人樂賔之嘉意亦具見焉序云樂與賢也是
  讀其詩似以有魚興有酒然其意實以嘉魚興嘉賔也觀下章甘瓠翩鵻自見得若前三章連下二有字末章連下二思字又作文之妙法也
  次章衎字不應亦訓樂字此詩一意四疉只於樂衎綏又四字上稍見分别耳若衎亦訓作樂與前何以别乎易曰鴻漸于磐飲食衎衎象曰飲食衎衎不素飽也此當以相宜自適意看
  三章樛木甘瓠興主賔極當綏字照纍字極佳翩翩者鵻二句謂嘉賓之惠然肯來也故承謂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又思應來思極𦂳見好賢之心之終無已也
  甘瓠纍於樛木猶本屈己下賢來若鵻之翩然來思則賢者自聞風而至矣自非主人樂賔之深且甚何以得此
  緫四章論樂歡㑹也藉此燕以相歡㑹也衎宜適也藉此燕以相宜適也綏字照纍字見燕之綢繆所謂中心好之曷飲食之者也又字照來字見燕之重復所謂迨我暇矣飲此湑矣者也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夀無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夀樂只君子徳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南山北山有臺有萊等物見崇高峻大處必草木生長其上足為世之資用况樂只君子柱石楨幹為邦家之基闡繹宣揚為邦家之光愛養生息為民之父母則得夀得名固其所必然者故曰邦家之基曰萬壽無期曰邦家之光曰萬壽無疆曰民之父母曰德音不已下文即其所謂萬壽者申之曰遐不眉壽曰遐不黄耉見其所謂無期無疆者葢如此也即其所謂徳音者申之曰徳音是茂又申之曰保艾爾後見其所謂不已者不獨茂於其躬而又能延及其後也總之則重在邦家之基邦家之光民之父母上敢問高明
  有基然後光基且光然後稱民之父母語有次第遐不眉夀若曰其眉夀豈不遐乎遐不黄耉若曰其黄耉豈不遐乎是詩人倒字文法非遐何音近而通用也如必作何字解天保篇云降爾遐福亦將曰降爾何福乎白駒篇云而有遐心亦將曰而有何心乎此不通之論也敢一辯之
  朱註謂燕饗通用之樂章君子指賔客詩緝照序云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君子指成王亦是葢邦家之基邦家之光萬夀無期萬夀無疆徳音是茂保艾爾後等語似下頌上之辭恐非燕饗之樂也詩傳謂大臣報主也是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蕭維長大而可承天之澤君子維有令徳而可承天子之澤此一詩取興大主意
  興詞若在我心寫兮止然必到燕笑語而有譽處乃為天子零露之湑也燕笑語兮二句𦂳承我心寫兮一句說
  曷為燕笑語而有譽處也凡諸侯朝於天子名分森嚴莫敢踰越即大飲賔之饗若與殿陛之肅肅者稍殊然隆其禮以致敬猶未伸其欵洽之情維是既饗而燕若後篇厭厭夜飲在宗載考之時上意下情雨相宣逹天子若降色笑言語以逮下而諸侯凡有令徳如下文所云者悉承其譽命而可為自處之地是之謂有譽處而天子殷勤接下之意庶㡬其少慰也故曰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而下章又反覆申言之也記曰饗以訓恭儉燕以示慈惠葢正謂此觀首章一燕字及三章孔燕字便見得凡人務徳不務譽然非譽命之上逮有未可自安者此譽處二字之相因也易曰終以譽命上逮也正此意首章只說得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而未竟其所謂笑語者何如也譽處者何如也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孔燕豈弟令徳夀豈鞗革冲冲和鸞雝雝萬福攸同是所謂燕笑語而可以譽處也要識得為龍龍字不宜作寵字解諸侯承流宣化凡所為變化霖雨天下者猶龍也必稱其職而無忝是之謂為龍
  為龍為光𦂳承既見君子來葢見其所為龍者真能膏澤下民見其所為光者真能照臨下國故承說其徳不爽夀考不忘夀考不忘即是永享之意凡為人牧者𦂳要在豈弟二字而豈弟之實必始于家庭是謂令徳而可以永享其樂者故說孔燕豈弟即𦂳承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疑忌兄弟最是大薄惡事必克恭以宜其兄大念鞠子哀以宜其弟始稱令徳而夀豈
  凡宜兄宜弟的必宜民宜人所謂為龍為光者根本在是
  令徳申上其徳不爽句夀豈申上夀考不忘句鞗革冲冲和鸞雝雝非令徳而有是乎故𦂳承說萬福攸同
  凡譽譽其徳也故首章曰有譽處兮次章即出其徳不爽句三章出令徳夀豈句末章又騐其所謂令徳者終之曰萬福攸同其語極次第而流貫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于莫不令儀
  詩序傳皆謂天子燕諸侯也
  露必待陽而晞飲必至醉而歸期其饗也露必濡于豐草飲必設于宗考隆其禮也杞棘承湛湛之露桐椅生離離之實君子承燕而不䘮其令徳不失其令儀此天子所樂予而錫之燕享之隆禮也詩叙燕飲于前而推本于君子之徳儀㫖深哉
  不醉無歸即醉酒飽徳之意
  在宗載考示親厚以成其禮也
  左傳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周書曰徳將無醉曷云厭厭夜飲不醉無歸乎曰此燕也燕示慈惠必致殷勤于獻享之外而又不可因是以廢政事之勤既朝且夕而復燕之于宗寢庶幾燕笑燕語而可盡其欵欵之情此庶子司宫甸人閫人各執燭以共事載之儀禮為可考者而非若後世所為長夜之飲也且其辭曰顯允君子莫不令徳豈弟君子莫不令儀則又以禮相終始而不繼以滛矣與書傳之所謂固自不相悖也迨我暇矣飲此湑矣正夜飲之一証
  莫不令徳令儀者就一人之身而莫非令徳之存令儀之著也非衆諸侯之說
  顯允曰令徳豈弟曰令儀亦自不可移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鼓既設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醻之
  詩序天子錫有功諸侯也是
  此詩一意而三疊總是大饗而錫之以弓矢也必從受言藏之云者見此弓之珍藏非一日專以待有功之人故一遇康侯即本中心之貺大飲以錫予之耳下二章不過换易得數字無二意
  受言藏之言其重也中心貺之言其誠也一朝饗之言其速也註極妥然要識詩意一直下
  貺曰中心饗曰一朝總見王者亟嘉有功之意凡錫弓矢必以饗行之禮也
  載是載其所藏者抗之使正不邪櫜是櫜其所載者韜之使好無壊
  非喜不足以言貺非好不足以言喜緫之則皆根於中心之誠也
  饗是燕飲之總名右則勸飲而尊其位醻則復勸而報其勞總之行於一朝而錫之以弓矢事也
  易之晉曰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正此意彼因獻請出之囚而賜專征伐者可謂中心之貺乎可謂一朝之饗乎吁此忠良之所為悚仄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詩序樂育材也註云亦燕飲賓客之詩亦以材賢歸之賔客耶不若詩傳燕賢也為妥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興君子之徳有可動人處故一見之而樂且有儀自不容已也
  樂固是喜樂然下文却有我心則喜句此應只是歡㑹言
  錫我百朋句重看賢材之親就益我身心禆我治道原不小小真百朋之錫也故樂且有儀我心則喜下出此一句下章乃言我心則休
  樂且有儀懽㑹而更有儀文也儀文似外貌故二章又言我心則喜然所喜何為君子之徳真有足重于天下者一見之恍若百朋之錫也故三章云錫我百朋若是則我欲見君子之心可自慰矣故四章云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見昔憂今喜之不自勝也後二章註極明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脩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啓行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詩序傳皆云宣王北伐也
  此詩章法極整首章是總叙盛夏出師之由次章則申其所為車服就道者以見行師之有度三章則申其所為嚴翼共武者以見制勝之有本四章則申其所云孔熾者葢若斯之急故選鋒銳進之奮揚五章則申其所為薄伐者不事于窮追故文武並用之可法末章則道其歸至燕喜有賢者與事以見一時中興功烈之可稱葢此詩不獨羙吉甫實以羙宣王也玁狁擾亂是卒然事故不得已六月而興師
  凡戎車必駕四馬故云戎車既飭四牡騤騤
  常服即韎韋素裳白舄將帥所服以為常者以其為我之常服故次章云既成我服以其常服以共武故三章云共武之服非於此則以服字解而於彼又以事字解也
  玁狁孔熾我是用急是一詩大主意
  此詩意在羙吉甫而若為吉甫自謂之詞凡稱我者皆吉甫自我也其稱吉甫云者則詩人稱之之詞耳註可以見馬之有餘可以見教之有素又見其應變之速從事之敏而不失其常度此數語體貼俱佳但據本文論蓋只就上文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三語申言之見當時之所駕馭者皆素所訓習之馬故六月即成我服師行之不失其常耳似不必一一支離也敢問高明
  有說我服是軍士之服非也服必先於將帥將帥服軍士不必言矣觀我之一字自見得
  曰王于何以又云天子王子者天子之命也承天子之命以出征故云佐天子
  兩觀王子出征語便見宣王赫然中興處
  前云戎車既飭四牡騤騤矣又云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矣此何以復云四牡脩廣其大有顒意者上所云是統言戎車之飭軍士之所乗也下所云特出于戎馬之中是路車之飭將帥之所乗也觀即承薄伐玁狁以奏膚公句便見得敢問髙明
  嚴是持法無縱翼是秉心不渝兵家之要道也吉甫之善將全在此有嚴有翼四字上
  服是服事是事共照前服字看事自在内不必别以事字訓
  膚訓大公訓功似矣以愚論之膚即尺寸之膚膚字公即天下公共之公字也葢王者視天下為一身凡内而腹心外而疥癬之疾孰非切于己之肌膚當與天下共討平者乎以其切于肌膚而為天下之所公討則稱戎事之為膚公也亦宜而何必訓膚之為大公之為功敢問髙明
  匡王國是正其不正定王國是去其不正者而莫不安寜也
  以匡王國以佐天子以定王國是章法中之血脉語上言玁狁孔熾而未言所以熾故四章詳言之以見六月興師之不獲已也
  茹收歛也不安分而自逞曰匪茹不必作度字解整居是盤據于内者侵是㳺掠于外者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竊據而且深入矣
  凡旗幟皆組織文章而畫以鳥隼是謂織文鳥章不必改織字作幟字
  元戎十乗以先啓行是選精銳以為先鋒者兵法謂先人奪人者正謂此
  觀織文鳥章四勺何等堂堂正正何等先人奪人所謂直而壯律而臧誠然哉
  戎車既安節承上元戎十乗來見其車非不適調而安穏也其馬非不壯徤而閑習也即犁其庭殱其類而滅之亦無不能者乃其薄伐也僅至于大原而止葢曰此皆天之所生者皆天子之所欲生者其犯而入境也不得不奮其威其驅而逺遁也不必盡滅其類徳與威並著而操與縱維宜所謂文武之將莫踰于斯人者非萬邦之所為程憲者哉故詩人特頌之玁狁之侵直至于涇陽吉甫之伐但至于大原此方是王者之師
  燕喜即飲至之燕也旋師而飲至其喜慶何如此便是既多受祉處
  來歸自鎬我行永久是道其所為設燕之意飲御諸友炰鱉膾鯉見其與燕之多人設燕之特盛也侯誰在矣張仲孝友稱與燕者有此人焉足為斯燕之光重也
  天子之卿受地視侯故張仲稱侯不應作維字解不獨曰張仲而稱曰孝友孝友之人心能忠于君和于友而共成國家之事兹可以徵當時將相之調和矣吉甫之成功豈直以已之嚴翼而已哉
  有文武之吉甫有孝友之張仲葢兩相輝映者此詩落句賢張仲所以賢吉甫之善將賢吉甫所以賢宣王之得人内順外威成中興之偉烈豈偶然哉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畆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乗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鉤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蠢爾蠻荆大邦為讐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詩序傳皆云宣王南征也
  采芑是賦其事以起興與他詩不同䟽義云新田在彼菑畆在此師衆如彼練習如此語正相應以為起興之意如此愚竊以為未然新田菑畆民所治也况下章中鄉為民居其田為尤治者乎意蠻荆背叛民心共欲伐之即軍行随地而采芑民無怨其蹂踐者且又見師行之以律采芑之外之無他犯也敢問高明
  其車三千師千之試一直下見士既衆而且練也涖是臨其事率是帥之以攸往也故先臨而後率騏馬之良也又翼翼順序焉所謂既佶且閑者
  路車即戎路將帥之所乗駕有四騏故言有簟茀魚服之車飾有鉤膺鞗革之馬飾
  魚服是弓鞬矢服亦飾于車上故從簟茀為句膺有樊纓之飾不可𤨏舉故總鉤膺鞗革為句次章其車三千内含有師干之試意又益旂旐央央句見士既衆且練而建設幟斾又精彩之足以讐人也
  簟茀魚服鉤膺鞗革車馬之飾固盛矣然此猶戎車之所宜有也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曷為餙之戎馬之間乎朱芾斯皇有瑲葱珩曷為服之躬擐之地乎曰凡軍之容所以示國之威重也車馬不飭齊旂斾不鮮采固無以見威靈之振發然非彰大君之錫命而示之以閑暇則猶未可以奪其氣者維鳴和鸞于戎馬而昭命服于軍行使聞見者知天子負托之重而又知將軍應敵之暇庶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耳况其車三千師干之試固克練于平時而陳師鞠旅伐鼓淵淵又克慎于應敵之際乎吁此方叔之成功不獨在戰闘間而詩人必先羙其軍容之威重也若後世趙充國之征先零庶幾近之
  鴥彼飛隼興軍行之威猛而其飛亦集興進退之有節故下文云云
  方叔率止鉦人伐鼓而下舊分將戰戰時戰罷三叚看愚謂未然蓋方叔之所率者訓練之士也其令于軍中者最齊一而嚴明鉦人伐鼓陳師鞠旅有一毫之不苟者故就其嚴明齊一者復稱羙之曰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葢謂其自始至終皆進退之有度耳非謂將戰戰時戰罷若註之所分也
  軍中所重威明誠信故再稱顯允方叔
  伐鼓淵淵則衆之進亦淵淵矣振旅闐闐則衆之退亦闐闐矣一字不苟下
  前三章止說軍之容軍之律耳而未及蠻荆之罪蠢爾蠻荆大邦為仇正指蠻荆之罪之可伐處
  元老大人之稱師稱丈人吉无咎克壯其猷非元老其孰能之註方叔雖老而謀則壯一雖字甚不妥示威重以加伐是謂克壯其猷然止于執訊獲醜而已斯老成之將也
  執訊獲醜亦猶戰而執之獲之故承戎車嘽嘽三句但方叔嘗與北伐威名素著有不戰而屈其兵者故云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知其戰又知其不盡由于戰斯善識詩人之㫖
  此詩頌方叔實頌宣王宣王之中興全于六月采芑二詩見之
  此詩每三句為一韻末章首六句二句為韻而下又三句為韻是詩之一體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龎龎駕言徂東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之子于苖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摶獸于敖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决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宣王中興之君也何以先武事而詩人頌之曰周之衰也以恩弛非以威裂也使嗣之者不震疊其神氣何以中興哉况五年廵狩周先王自有成法宣王不過一申飭之耳
  廵時必有狩故古稱廵狩此詩之行狩葢稱復古云狩必先車馬故首云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馬龐龐𦂳承我馬既同說
  駕言云者凡君出必先命有司所之使所從之衆所之之地皆得以有備也
  田車既好承車攻說四牡孔阜承馬同龐龎說東有甫草不是將往狩于甫田凡車馬之行必從水草之地此所云從此東道以行狩也
  上但言徂東此指言行狩見所徂在廵狩非徒行也駕言行狩則有司知所從事矣故承說之子于苖選徒囂囂云云蓋從此選徒衆建旂旄行將摶獸于敖云爾非已至東都而選徒以獵也
  選徒囂囂見衆而且肅建旐設旄見序而且整駕彼四牡四牡奕奕是諸侯來朝之車飾赤芾金舄是諸侯來朝之服飾
  㑹同有繹句見當時諸侯莫不畏且懐者故㑹朝之畢至也
  天子時廵諸侯必次第朝㑹此定禮也周衰此禮廢弛久矣宣王内脩外攘赫然中興其行狩東都諸侯逺近趨蹌聮落次第而至故知前此之廢弛非諸侯之敢慢也天子自弛之耳今此之整飭非諸侯之惕畏也天子自飭之耳
  决拾既佽弓矢既調總是先整其所為射者射夫是從諸侯來朝之人既同者恊同以從于射也
  柴何以作㧘字解按虞書柴望秩于山川禮天子廵守柴而望祀山川覲諸侯柴者燔柴以祭天也望於山川者望山川以致祭也廵守至方岳亦燔柴祭天專祭此方岳之神時必取用犧牲故云射夫既同助我舉柴謂助我舉此柴望之禮也維射在舉祀以禮神則非徒取禽獸以充庖食也下文大庖不盈正與此相照應再按般之篇云於皇時周登其高山註羙哉此周也其廵守而登此山以柴望則柴望原是廵狩之大禮朱子亦嘗有註矣而何此柴之讀為㧘解為積禽也
  四黄一節方實是狩事
  四黄二句說車馬之閑習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則指射御之皆善也
  蕭蕭馬鳴節不專就終事說看上章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則車馬旌旂徒衆之盛自始至終各中法度之則矣故羙之云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天庖不盈見當時之狩止為柴望之祭而非為口體之奉也此之謂廵狩事若註所謂三等之說恐未得詩人之意
  末章是總其始終而深美之前云之子于苖此云之子于征前云選徒囂囂終云徒御不驚便見其有聞無聲矣此非有大才德者不能駕馭若此故稱允矣君子而又本其克誠以將事能善其始終若此也故又稱展也大成此一句是重言賛羙之詞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詩序美宣王田也
  首章致祭以備田獵之具次章擇地以為田獵之所三章悉力以趨田獵之事四章則從事于田獵以共賔客之禮總見王者不輕于獵而非苟為口體之奉也當參前篇大庖不盈看
  此章專為田獵而作故首祭馬祖以致禱
  曲禮云外事以剛日内事以柔日田獵外事也故用戊用庚
  獵與狩皆頼車牢馬徤以為用故車攻吉日皆有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句
  升彼大阜從其羣醜言有此車馬之善可用之以為獵也未便是獵的事
  漆沮之從天子之所言此水之旁禽獸最多非侯甸采邑為天子閑空之地天子之所宜獵者故云漆沮之從天子之所西漢射獵蹂躪稼穡若相如所形于䟽草葢異于此詩之㫖矣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有說祁是中原地名大有禽獸可獵者非也中原即漆沮之中原也其祁孔有即照上獸之所同麀鹿麌麌說見其地誠多獸而可獵耳左右從王者之左右也凡王者蒐狩必親執路鼓以御衆從王者不率左右以從事其何以愜天子之心故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張我弓四句方實事于獵而得獸之多以御賔客二句言獵之所得維共諸此也
  天子以賔客御諸侯有燕有饗饗必酌醴不獨云以御賔客又云且以酌醴見此禽獸之得所以共燕饗之需所以蒐狩之不可已也
  王者廵狩之獵以祭為重故車攻之詩曰助我舉柴大庖不盈蒐狩之獵以賔客為重故吉日之詩曰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嘗讀六月采芑車攻吉日之詩見宣王之命將出師廵狩田獵一時之精神振刷真有赫然其可以復古者故推中興者其稱首焉迨其後稍懈弛也不籍千畆而拒虢公之諌料民太原而違山甫之言伐羌戎而王師敗績此一人之身而若二轍何為哉乃知精神不可一日而不奮而靡不有初之訓萬世之所當拳拳也











  重訂詩經疑問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五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䆒安宅
  鴻鴈于飛哀鳴嗸嗸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詩傳懷流民也鴻鴈徃來于南北故流民以之起興肅肅者言其羽之蕭踈也
  于野是外境
  重㸔爰及矜人二句于征劬勞其可矜憐何如而况鰥寡之尤可哀乎斯時也苟無勞來還定安集之政民終離散莫歸矣故着此二句以見民之所以更生也
  集于中澤是來賓而還也正見民之還歸自活意流離在外室家一空止遺頺垣耳今還將整垣以居故云之子于垣
  雖則劬勞其究安宅盖乍喜還集而相謂以自慰也離散之餘雖謀安集而生理未復不覺其悲酸也故復着哀鳴嗸嗸句
  三劬勞一般㸔首章之劬勞流移中無可安息之勞苦也次章之劬勞還集時不勝拮据之勞苦也末章之劬勞痛思此二者不禁之勞苦也此所謂痛定思痛者
  喜不自勝而鳴曰宣驕即易之鳴豫也維此哲人云云若謂此一叚勞苦要維可諒于有識者而非無識者之可知也其哀鳴特深其寄意特甚將鴻鴈于飛肅肅其羽章描寫來分明是一幅流民圖將集于中澤章描寫來分明是一幅流民復業圖有天下國家者不可不常懷于方寸
  厲王用榮夷公專利而又用衛巫以監謗故其民流離至此宣王之勞來還定安集真再生之天也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鸞聲噦噦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詩傳勤政也禮辨色而視朝數問夜如何其可以觀涖政之勤矣姜后脱簮珥待罪於永巷宣王自是早朝晏罷卒成中興之名其以是時乎
  夜未央未必有庭燎之光君子之至此所咏盖想像君心之不安𥨊若夜方未半而即懷視朝之思爾晣晣解未當初云庭燎之光言庭燎業已發光矣繼則晣晣其明無有不徹者又繼則天欲曙而燎光已奪僅有煇煇耳
  諸解噦噦似俱未當愚謂將將是車之方來尚未畢至故將將其有聲耳繼而畢至則噦噦其聲喧雜矣又繼則鸞聲絶而其旂可觀矣故分列于夜未央未
  艾鄉晨者若是其次第耳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詩傳云念亂也
  兄弟是同寅于朝者邦人諸友則國中之共事人也不蹟是不循古道之人即下文之為訛為讒者載起載行是卧不安枕坐不安席之意心之憂矣不可弭忘則憂念之深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四句若謂此飛隼猶循道以攸徃知所懲也民之訛言寧獨無念亂者為之懲止乎盖甚傷止亂之無其人
  我友敬矣讒言其興是深探止亂之本
  訛言是亂政之言讒言是毁人之言盖正人以邪人為邪邪人亦以正人為邪必先用讒言以去正人然後亂政之訛言為可肆也故詩人欲先止其讒言友敬二字相聫讀書曰同寅恊恭和衷哉便是友敬的様子此所云我友敬矣盖欲我盡其所謂恊恭和衷者以感動之也朱子見前有邦人諸友字靣却認此我友是我之友則前所云兄弟獨遺之耶
  讒言不興方可止訛言而已亂然其本却在我身友敬上
  詩人意若曰沔彼流水猶朝宗于海鴥彼飛隼猶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亦獨何哉誰無父母何不重念以自全也次章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是嗟其不知朝宗載止也正指其莫肯念亂者故𦂳接上念字曰我獨念彼不蹟者坐卧不安載起載行此心之憂不可弭忘矣我兄弟邦人諸友何獨異而不加念耶三章再承鴥彼飛隼來若曰此飛隼亦有率彼中陵者是亦知止之當止者何獨於民之訛言莫念而不共懲之乎懲之無他先自治而已我兄弟邦人諸友誠知友敬之當持自相輯睦讒言其能興乎讒言不興而訛言其能亂政乎是所以懲其不蹟而已亂者誰無父母而莫肯念及乎以意逆志愚謂此詩之或爾也敢正髙明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籜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九臯甚深逺而于野則甚曠濶矣于天則甚髙爽總言其聲聞無所不徹也
  淵深而渚淺故于渚止着一在字在淵上又加一潛字
  檀可為車羙材也樂彼之園全是樂有此材然其下却有籜有榖是有所不必計者
  石粗石也且曰他山不知其所自出然可以為錯則非無用於世者况可以攻玉則其為大用又何如也通章罕譬而喻又詩之一體
  有聲自昭著而不可抑遏者有潛無定在而不可泥求者有樂取其材而不惟其全者有苟求其益而不惟其羙者大抵通是泛言惟人之所用何如耳詩箋云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鶴鳴聲聞身隠而名著也潛淵在渚時隠而時見也樹檀下籜賢者而下小人也他山為錯舉賢用滯則可以治國也通章自合若朱子所云句自為釋則此詩乃講道學之詩矣愚不可得其解也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詩序刺宣王也詩傳穆王西征祭公述民怨以諫較是
  周書有所謂虎賁者疑即爪牙之士所以衛王宫者也衛王宫者而使之久役於外豈先王之制哉呼祈父而切責之將何説之辭
  王制諸侯有故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討之王室有故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救之未聞封圻之兵甲久役於其外者
  鳥獸以爪牙為威王者以介胄之士為威曰爪牙又曰爪士見宿衛之親軍不宜一日離王之左右者亶不聰是深罪之之辭易曰聞言不信聰不明也此軍法人所共聞而汝獨不聞故深罪祈父之不聰曰王之爪牙王之爪士見職不應役曰有母之尸饔見法不應役吕東萊註可玩
  皎皎白駒食我場苖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遥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㳺勉爾遁思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母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詩序大夫刺宣王也宣王中興之後任賢稍懈賢有見幾而去者同朝大夫惜其去而思之故有此詩賢者素持清白人白則馬亦白故以皎皎白駒賦場苖場藿人所共惜願言食之而且欲縶維之盖望賢者之我留也
  所謂伊人是想慕其人之辭與秦風蒹葭之所指意同
  賢者可賓而不可臣故云於焉嘉客
  留賢者安得公侯以爵人意若謂爾肯惠然其來公與侯是爾本等事將身享而逸豫之無期耳
  在彼空谷無復場苖場藿之望故接生芻一束句其人如玉以徳之純粹温潤如玉言惟其有是徳所以將去而留之切既去而望之深
  生芻一束見飼馬之無糓而自甘淡薄有不必言者此其人之如玉令人想望之不可見且慕戀之不忍釋也故祝之母金玉爾音而有遐心冀相聞無絶焉而不忍忘也語意一串下
  賢者未必乘白駒以逺遁彼留賢者意若謂伊人之乘此白駒以行也倘肯食我之苖藿乎我將縶維之以冀旦夕之留於焉逍遥嘉客是我之至願也又見其欲去而不留意在優㳺以肥遁也復以賁然來思期之曰爾公爾侯逸豫無期若謂此猶可以少止也曰慎爾優㳺勉爾遁思若謂此行之不必决也然終見其必欲去而不我留也則重嗟此駒之在空谷束生芻而於其人之如玉深戀戀焉曰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若謂猶可相聞無絶乎尚如挹其逍遥嘉客之清輝也其愛戀也極誠其挽留也極懇而其為辭也極委婉而有餘思
  詩緝謂賢者肯來訪己賁然若有榮耀焉亦望之之辭也彼去而已留於是羡賢者退居之樂謂爾若為公為侯則將勤勞國事無有逸豫之期今爾肥遯優哉游哉足以自樂願加保重耳故曰慎爾優㳺勉爾遁思亦㸔得好
  唐風有枤之杜欲致之而不能得秦風之蒹葭欲親之而不能就此白駒欲留之而不能挽
  黄鳥黄鳥無集于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黄鳥黄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詩序刺宣王也
  不我肯榖者不於我肯加羙意也不與我明不與我明白可生之路也不可與處不可與共處也此三章主意專在此三句上而語實相承
  按此篇註民適異國不得其所故作此詩下篇註民適異國依其婚姻而不見收䘏故作此詩何以異乎愚謂此篇是將適異國而恐不得其所也下篇則已適異國而實不見收䘏也讀其文自可見然總之則見當時之政失以致若此之流移又見當時之俗澆以見若此之偷薄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婚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我新特成不以富亦秪以異
  詩序刺宣王也
  蔽芾其樗而就爾居本為安居謀言采其蓫而就爾宿本為足食謀爾不我畜是不為我計居食而善遇我也昏姻之謂何原其意不過以貧賤棄我耳詩人意忠厚故但以不思舊姻責之
  此特字即栢舟實維我特特字是新姻之持出者即下文之所謂異也
  富字與異字對成不以富亦秪以異當云誠不以彼之富厚厭我之貧亦秪以其特異忘我之庸庸者耳如此解庶異與特非二義富與異相反對也敢問髙明
  不思舊姻求我新特從古來人情世態盖如此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約之閣閣椓之槖槖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芊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㝠君子攸寧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詩序宣王考室也詩傳落新宫也同
  凡父母築一室必為其子孫計深逺乃承其後者不友于兄弟則親戚叛之未有能保其居者故此詩前以兄弟式相好為祝無相猶為戒
  猶从犭从酋狠獸也故采芑之詩云克壯其猶小旻之詩云謀猶回遹此字可作兩解作好解能幹之謂也作不好解狠惡之謂也此處應作不好觧註謀也似也俱未當
  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此章曰似續妣祖築室百堵或者其宗廟乎約之閣閣節曰風雨攸除鳥鼠攸去或者其廐庫乎如跂斯翼節則其堂也殖殖其庭節則其室也室中為寢故承之曰下筦上簟乃安斯寢云云則築室於是為備而次第見矣
  宗廟之築所以妥祖妣之神靈故首云似續妣祖緜之篇云俾立室家必先之作廟翼翼此亦一証也抑此妣祖疑即姜嫄也姜嫄為周人之始此立廟以祀必先之也觀厥初生民時維姜嫄句可見
  廟制始祖坐西向東取生生之義其餘三昭靣南三穆靣北而廟門則總向南故云西南其户
  記曰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此所云正先築此宗廟為致思之地也
  三章註上下四旁皆牢固正廐庫之居
  芋訓尊大也似無出處愚謂此芋字即今榖食中芋頭之芋也凡芋栽之土中子生甚衆廐畜馬尚生息之蕃庫畜積取栽培之意此芋義之所由取也若曰君子築此以栽植生産云耳敢正髙明
  註將二章為天子之宫三章為天子尊大之居似未得立言之㫖
  如跂章註極明快
  覺非髙大而直之謂覺明覺也響亮也楹亦非柱也架于柱者也凡室必以楹計有覺其楹意謂室之前後楹皆明亮無蔽云耳
  噲噲其正狀正靣之爽快噦噦其㝠狀㝠處之深遠下筦上簟乃安斯寢承上攸寧之室來盖室中必有寢也
  夢占非實有是事祝願其生男女賢淑可以永承此居故先從夢占立説耳所謂獻吉夢者是也
  牀加之席地之上可以坐可以寢者地即席地之地耳
  凡人小而聲宏者其受福必大故着其泣喤喤句裼非褓也孟子有袒裼裸裎語記有襲裘袒裘語此裼亦衣也但止裼而無襲耳載衣之裳是裼而襲者也敢問髙明
  無非無儀儀字不當作善字觧儀容儀也女子貴徳不貴儀纔致餙于容儀便是其可非處便是其詒罹于父母處故詩人特着非儀二字若謂有善可稱亦非婦人則詩之致頌思齊思媚嗣徽者非耶
  記載張老祝人之新居者曰歌于斯哭于斯聚國族于斯君子謂善頌善禱此詩先以凡弟無相猶為戒後歸到生男子室家君王生女子無父母詒罹頌祝曷以加焉張老之言意者其本諸此乎
  居第必傳子孫勿為子孫計非創業垂統之人也思祖父之艱辛至於兄弟相戕而自壞其基業不肖之子孫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詩序傳皆言宣王考牧也
  此咏牧事之成而因及富庶之貞符見太平之象逈異於向昔之彫耗也
  首章賦羊與牛至于再上是舉羣與犉以見其生息之蕃下則著其和且安以見蕃息之可愛首語誰謂云云矜詑其新有因拒前言無者以觧其嘲也或降或飲或寢或訛曲盡牛羊散牧之景狀何蓑何笠或負其餱曲盡牧人共事之景狀
  訛訓動未當此字从言从化當是鳴與動俱之意三百維羣未必誠三百也若俗語所謂二三百耳九十維犉未必誠九十也若俗語所謂八九十耳三十維物亦未必誠三十也若俗語所謂二三十耳如此體㑹庶可得詩人之語意
  抑疑物色何以必三十也古者郊社廟祭之牛必卜而用之卜與十古書法相類或者三卜維物爾牲則已具乎敢問髙明
  再提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見牛羊馴擾不假驅䇿奔逐之勞故牧人有餘力以及于採獵也𦂳承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見物類之並育無相害也麾之以肱畢來既升見人與物之意兩相觧耳牛羊皆然而獨舉羊者羊善觸而難擾也
  矜矜兢兢訓堅强騫訓虧崩訓羣疾似無謂愚謂矜即矜持之矜兢即兢業之兢騫即斬將搴旟之騫崩即若崩厥角之崩詩人意謂維羊性剛而善觸未有不假於驅䇿者維時物性擾馴羣類咸若不待驅逐而其外矜矜然其中兢兢然各覔水草而不騫相為羣友而不崩其類之馴和盖如此此牧人得安意於採獵迨其夕也但麾之以肱而畢來既升也如此㸔庶前後融通而可得詩人之意牧人職牧耳曷思及於衆與旐哉而况衆維魚旐維旟也乃偶而寐寐而夢及於是者何天地間有開必先而其幾嘗發於無知覺之童穉天其將降豐年乎民其將有室家乎是以若或開之牧人而發為斯語耳不然即語牧人以此夢牧人亦不能記而况其得之於夢中者能歴歴語以告人乎固知此夢之非偶而詩特詳哉其言之也不然此詩亦夢耳何經之足云或曰牧人原無是夢而託言以頌禱耳若前篇所云曰熊羆蛇虺誠有是物若衆維魚旐維旟則無是理也無是理而為是辭可為善頌善禱乎不得援前夢以為例
  衆維魚旐維旟皆是以少致多之象
  有豐年然後有民人之庶故曰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有室家生息之多然後有所以綂之者故曰旐維旟矣室家溱溱大人之占全是據理非若後世之圓夢者曲詞以阿世也
  首章見牧類之衆多次章見牧事之備具三章見牧人之閑暇四章見牧夢之佳祥
  攬此詩明是一幅羣牧圗所謂詩中有畫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䘮亂𢎞多民言無嘉㦧莫懲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𤨏𤨏姻亞則無膴仕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詩序云家父刺幽王也謂刺宣王用尹氏以致亂也然通篇之語緫刺尹氏而不及王末二章但曰我王不寧以究王訩耳此家父之善為辭也
  首四句言尹氏位望之尊重不宜虚冐而竊處行政不善使我憂心如火燔灼而不敢戯談煞何等威燄
  國既卒斬何用不監是盡頭話見事至於此有不得不言者
  實草木之實也有實其猗全由土氣之平均此以南山生物之平影尹氏之不平
  不平二字是通篇𦂳要語凡平天下在先平其心心不均平則視民之好惡與己不相闗而任用匪人行政乖謬有不可言者矣此大學平天下章總掲個絜矩二字
  天方薦瘥三句相逓説見神怒而人怨所亟宜懲嗟而悛改者
  觀民言之無嘉可以徴民心之痛怨矣故下章有惡怒字靣
  㦧字何以訓曾字㦧㦧傷也言人所宜動心者㦧莫懲嗟深恠其心莫知㦧動懲創而嗟閔也
  氐是物之根抵言民生之休戚國家之安危皆係此一人之身也
  國均者國所頼以均平者也秉國之均言其所執持是均平天下之任不可以不平者
  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煞何等責任而可以不平處乎
  不弔昊天由立心行政之不平所以見怒於天而不加愍恤也
  不宜空我師師字即前師尹大師師字言尹氏不平不見愍於昊天則不宜虚據此大師之位也空者虚據之謂也
  弗躬弗親本不平其心來凡大臣存心於天下即夙夜匪懈以身任之猶若有不勝者而敢委之他人乎弗問弗仕二句謂大臣身任天下之重要在用人可弗問而弗仕乎今有道徳者外之而弗問能政事者棄之而弗仕而曰世無人焉是罔君子也罔君子則用小人矣故𦂳接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四句君子與小人對問仕與膴仕應此正規其宜親君子遠小人而不可殆及其國家也意極貫而理極明註似未得詩人之㫖
  弗問弗仕正是其罔君子處故獨下一勿字
  式夷式已註不兩平觧極善
  任小人必尤私其所親者故戒之曰瑣瑣姻亞則無膴仕
  傭字不宜作均字觧愚謂即傭工之傭也書稱天工人其代之人不代天之工即天之不任其工也正應上弗躬弗親説
  昊天不傭四句雖平然細玩之不傭又本於不惠來
  此章二君子即照上章君子㸔罔君子則君子不届安望其夷倘躬親問仕而君子如届則亂可止息而民心闋矣既屇而君子如夷則民皆得所而惡怒是違矣此望其逺小人親君子以反鞠訩大戾之意上章式夷是望尹氏之平其心此章如夷則望其用君子以平其政後章既夷則望其僚屬和平説懌平政以平天下也三夷字正相照
  不傭不惠即降此鞠訩大戾如届如夷即俾民心闋而惡怒是違如彼禍不可言如此亂可旋止此上之人宜㦧然動心而速為懲嗟者
  不弔昊天節𦂳承上章説言如此其可止亂而竟不如届如夷不見愍於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此我憂心之所以如酲也誰秉國成不自為政而卒勞百姓之一至是乎盖深罪之之辭國成成字不作平字解國成者所以均平天下一成而不可改者也誰秉國成可不躬親而問仕乎故𦂳接不自為政云云
  不自為政卒勞百姓既傷其不可居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又嘆其無可往
  相爾矛相字不宜作視字解相助也若助之以矛者方茂爾惡四句一正一反語意若曰方茂爾惡相爾矛矣安能平心以平政是所當戒者既夷既懌如相醻矣何難平心以平政是所當勉者獨柰太師之不知擇也故又無所歸罪而罪諸天𦂳接昊天不平云云
  我王不寧我王室不寧也前章云民不寧此云王不寧百姓不寧未有王室能寧者
  不懲其心懲字正應前㦧莫懲嗟懲字盖一懲其心則必知己之邪不懲其心必將以正人為邪未有不覆怨其正者
  王訩訩字即前鞠訩訩字究王訩者究尹氏昏亂王室之由在不平其心而任小人也今以此誦式訛其心使懲改以畜萬邦爾心正與其心相照應因尹氏之不自懲其心故以此誦式訛之爾訛从言从化謂以此言感化之也
  畜萬邦畜字極妙凡善畜者必擇與其所欲而屏去其所不欲者使之姁呴於化育之中畜萬邦亦然首章刺尹氏任重而致亂次章原其亂在不平而召天人之怨三章極道其委任之重不可以虚據四章病其遠君子而親小人五章言禍福轉移之在我六章咎其不能轉而禍民之深七章表己欲他騁而不可能八章是弭其惡而望其夷九章罪其終迷而不懲十章則明言己之所以作誦者是究其所以亂天下是開其所以畜萬邦不可不聽改也通篇是刺尹氏之所致亂者而王用尹氏之失自在言外若謂篇終窮亂本而歸之王心則王訩二字不宜若是其直斥爾心二字不宜若是其狎肆是不可以不辯者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謂山盖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䧺
  謂天盖髙不敢不局謂地盖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茲之正胡為厲矣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終其永懷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屡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曾是不意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佌佌彼有屋䔩䔩方有榖民今之無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詩序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不必是四月大寒之後必有陽春當正月而有繁霜亦可慘矣㸔後章胡俾我瘉胡為虺蜴胡然厲矣念國之為虐天天是椓則當時所以慘虐其民者可想見矣國有殃民之厲政天有失節之繁霜是感召之必然者也孰謂洪範庶政之應為誣罔矣哉
  民之訛言何為者政行慘虐而又欲箝天下之口故造此姦偽之言耳不曰執政而曰民者不敢斥也念我獨兮獨字極有意上訛言以欺下舉世之無知者又訛以相傳而不知民之夭椓國之淪亡有識君子懷獨憂焉而毎不諒於其世也故此云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後復云念我獨兮憂心殷殷京大也憂在天下國家故曰京京
  曰憂心京京矣又曰京我小心癙憂以痒則此心所抱一腔之憂但若鼠之幽伏不可以明言者而實不勝其癢癢也此極言己心隠憂之甚
  曰憂心京京又曰癙憂以痒又曰憂心愈愈又曰憂心惸惸又曰心之憂矣又曰憂心慘慘又曰憂心殷殷煞何極其憂之深曰哀我小心曰哀我人斯曰哀今之人曰哀我惸獨煞何極其哀之甚
  父母生我云云盖疾痛則呼父母之辭也
  説好説歹但從口出是謂好言自口莠言自口莠害榖者也榖為善則莠為惡矣
  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正民之訛言取辦於口而無實者巧言篇蛇蛇碩言出自口矣正是此等之言凡為好莠之言者必植黨比周以相阿附見有獨抱深憂者衆共訕誹而反凌辱之故曰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京京是憂之大愈愈是憂之甚惸惸是憂之獨從禄無禄正相應我無禄與民丁此禍不知將于何可從禄也瞻烏云云正足于何從禄之意
  瞻彼三節詩緝講極有理謹録其全文於左
  林以竹木叢聚得名宜有喬木今斧斤伐之所存維薪蒸喻虐政所殘其民凋獘也方民之危殆無所赴訴視天若夢夢然罔聞知此特天之未定耳少焉天定則福善禍滛人未有不為天所勝者惟皇上帝所憎者誰歟天之所以為大非有所憎其為天所勝者皆人自取禍耳
  山則髙矣而謂山為卑然有為山脊之岡者有為大阜之陵者而謂之卑可乎喻小人訛言變亂是非以賢為否如此而王㑹不懲止之乃召彼宿舊元老但問之占夢之事所問不急也李義山詩云可憐夜半虚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亦此意也君臣迷甚皆自謂聖如烏鳥之雌雄無以相别也
  人謂天為髙而我不敢不曲身傴僂而行懼壓也人謂地為厚而我不敢不累足小歩而行懼䧟也天地本無壓䧟喻身處亂世禍出意外不可謂必無之事而不懼也我大呼而出此言人孰不疑其言之過然實則有倫有理何也盖當時羣小肆毒以害人無所不至不可不慮故言耳哀今之人何故為虺蜴之行務為傷害人乎
  扤揑扤也不宜訓動字
  彼求我則如不我得者非真求為法則也小人初用事則以賢者有譽望而援引之以羙觀聽所謂求我以為法徒好名耳非真有任賢之心也其始求我惟恐不得既而議論不合則空執㽜之視為仇讐不用力於我矣知賢當力薦之既用當力主之庶賢者得展所藴今不用力則貌敬而情踈賢者之身不安矣安能當羣小之攻乎重言仇仇者言不一仇之無往而不忤其意也
  政者正也故曰今茲之正今茲之正胡然厲矣是問詞赫赫宗周褒姒烕之是應辭中間着燎之方揚寧或滅之句見即燎之方揚有不易滅者而赫赫然之宗周一婦人足以滅之其禍本之可畏盖如此也或云褒姒烕之是舉前事以監戒若當其時不應若斯之直指也甚有理
  大凡執政之為姦惡者必先主宦官宫妾於其内苟無内主未有敢遽然放肆於其外者此曰褒姒烕之下篇亦曰艶妻煽方處吁此可以識禍本之所在而欲懲訛言之大奸當自己之清心寡欲始矣
  滅烕意同而字别滅取以水滅火義故中從火而側从氵褒姒一婦人實為滅國之本而人不見其滅之之形故去滅旁之氵改下一威字漢史云此禍水也烕火必矣是一証
  窘字何以無解又窘隂雨何以解作必有大難窘之也此隂雨即芃芃黍苖隂雨膏之之隂雨也且終其永懷亦非君子永思其終之説君子永思其終何以起得下又字凡言又者既如此而又如此也愚謂此懷字即齊風曷又懷止之懷詩意若曰禍本在褒姒非君子所宜懷者况可終其永懷乎乃君子既嬖寵不移而終其永懷又屯膏不施而窘其隂雨且疾正人之難親而棄其爾輔則必輸其載而人莫我助矣是或詩人之㫖也敢問髙明
  無棄爾輔節𦂳承上章説若曰與其輸載而將伯以為助曷若求輔於未輸之先也
  輻頼輔以為附猶君頼賢以為毗故敎之無棄爾輔僕則所以御車者故又教之屢顧爾僕
  㑹是不意若曰此㑹是可以不意得者乎謂君當必加之意也
  魚之樂在游於江湖在沼非其樂也况丁於亂時意
  濳伏而孔炤言其禍亂已著濳伏之人皆炤然其見之也唐𤣥宗幸蜀民有來獻者詢之曰臣伏草茅中知有此事久矣正此意
  小人欲得其君以專天下之利必先植黨以自固非其朋友即其親戚朝夕以酒食相徴逐綰結紏纒而不可解其遇異已而可為國家輔者衆議譁然以斥之使國家虚無人而後己可得專其利此民之訛言亦孔之將之由來也詩人推本於㫖酒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可謂洞燭其幽隠之情矣
  比曰洽比所謂小人之交甘如醴也云曰孔云是謂民之訛言亦孔之將也云訓旋字未當
  在小人洽比其隣必令君自棄其輔盖不兩立者慇慇訓疾痛未當言殷勤往來於胷中也
  佌佌彼有屋節言彼小人安然有居食之樂民獨無禄而遭此夭椓之禍乎當此時唯富者其或可耳惸獨將若之何盖深哀其無所歸也以此結語激人君深憫人窮速懲訛言之將擇爾輔之任𢎞隂雨之施盡人勝天可捄瞻烏爰止之大變語極懇而望極深
  首章著執政倡亂獨懷其隠憂次章悼己生之不時懷憂而遭侮三章傷國之淪亡莫知所止四章究天定之可畏五章怪王心之莫懲六章表已之號言七章疾小人之杌我八章原厲正之所自九章嗟懷佞棄賢之必輸其載十章謀所為善載者可踰其險十一章鳴己之炤禍而懷憂十二章狀小人之比周十三章哀惸獨者莫勝夭椓之禍總之則病小人倡訛言以仇君子王心不懲而棄其輔終至烕赫赫之宗周為可惜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㣲此日而㣲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𤑼𤑼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㦧莫懲
  皇父卿士畨維司徒家伯冡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艶妻煽方處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詩序大夫刺幽王也
  此章大指傷君權之不攬致皇父交結黨與内主宫闈戕虐其民以自殖故首以日食賦而怪王心之莫懲也
  十月純隂故稱陽月以存陽辛隂金夘隂木日食在十月之交朔日辛夘全是隂盛而陽㣲為天變之極大
  禮曰陽事不得謫見於天日為之食日食亦天行之定數但王者脩徳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隂有當食而不食者唯時十月之交純隂用事朔日辛夘又支干皆隂乃日有食之是可徴隂黨之用事王政之不綱矣故云亦孔之醜
  彼月云云者若曰隂陽不兩盛彼月而㣲則陽盛而制隂此日而㣲則隂盛而抗陽小人用事殘虐其下有不可勝言者此就含下皇父外交内結自殖以殃民意故云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二句重月不避日上四國無政二句正謂維王者之政如此故日月之不用其行也
  四國瞻仰天子王政不綱是謂四國無政賢良所以輔政者不用其良則小人用事政無由善矣行政用人是二事而未嘗不相因要識得
  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是通章大主意
  于何二字有咀嚼陽制隂是常理故曰彼月而食則維其常隂抗陽則必有主持不善而旁落下移者是不可不求其故以銷此變也故曰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𤑼𤑼震電節承上日食來言不特有此而又有此災變之甚人君所宜動心而脩改者而何為其不然也故終之曰哀今之人胡𢡚莫懲
  十月雷已收聲不宜震電故曰不寧且非其時令也
  非時震電復有山川崩溢陵谷變遷之異此就含下皇父非時變動戕虐其民意
  心驚惕曰𢡚創改為懲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正𢡚懲之謂也註訓𢡚為曾大未當雨無正篇云㑹我𥊍御𢡚𢡚日瘁㑹𢡚字並出各一義未聞𢡚之可訓為㑹也
  胡𢡚莫懲則必致亂亡之禍矣故今之人止着一哀字
  卿士是由外而入兼六官之長者得時用事於其内同事者爭為之附故就其人次第而舉之耳不然冡宰宜位司徒之上膳夫趣馬不宜錯居内史師氏之列
  此下煽之一字最妙小人有無窮之欲火非得柔媚者從中而從㬰亦無自而張熾惟彼艶妻方專寵於其内無人不附而無言不從如彼燻灼者之加以扇無有不燎原者是國家之禍本也詩罪皇父及羣工而歸到艶妻煽方處誠探本之論
  皇父是惡之魁艶妻是亂之本
  胡為我作即作都于向之作皇父以向為都必建廟社營宫室以新其規其勢未有不動民者但不宜奪取民居而毁徹其墻屋横用民力而汚萊其田土若是其戕惡不仁耳
  豈曰不時云云若曰豈其不識時也胡為我作而不即我謀耶凡執政有大興作必先謀及庶民未有不即謀而横奪民之居食者
  孔聖者自以為聖也
  卿士安得有三卿曰擇三有事亶侯多藏者擇取三卿中附己者聚歛以益其富也
  亶侯疑信任之謂
  擇三卿中附己者以益己之富便不留一人以衛守王家矣此事相因而見者註但取富人以為卿又不自强留一人以衛天子體貼未當
  擇有車馬者以居徂向此方是取富人以實向之都也西漢董卓營郿塢之居正如此
  既擇三有事亶侯多藏又擇有車馬以居徂向知有已不知有君真小人之尤也
  亶侯多藏以居徂向不特廟社宫室之營建而已也不奪民居將安所頓置不勞民力將安所落成此下民所以不勝其苦也
  從事不敢告勞而又罹讒口下民其何以堪之讒口即其所擇三有事及有車馬者盖皇父之私人也
  噂㳫背憎四字各一義噂是謟言㳫是複言背是後言憎是毁言此皆出讒人之口取悦於上而嫁禍於下者即此四字深味之可謂曲盡小人之情狀矣註未當
  味職競二字不但是專力為之將有爭其能以為之者
  我里即向地也如此其被奪如此其任勞又如此其遭讒故曰亦孔之痗
  作都于向勞民傷財民之生産盡矣筋力疲矣而其役猶未得己者故曰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
  論戕民之禍原始於皇父而成於衆小人故曰匪降自天職競由人論事已至此無可柰何即歸咎於人無益也不若安命之為愈故曰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吁語及此可謂痛摧其心骨矣首三章極言日食災變之甚後四章極言皇父黨惡之害原皇父之黨惡由幽王失徳之所致也此詩人因日食以作賦重嘆四國之無政用人之不良歟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䘮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㑹我𥊍御𢡚𢡚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譛言則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詩序云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詩傳云王室播遷大臣閔之賦雨無其極傳較近是
  此詩是責臣之去位者然其所以去實由其君辟言之不信而唯恐罹於讒譛之禍也故始為怨天之詞以發端中備道時世之難處而體其情之所必至末則正言以責之𦂳要在各敬其身一句上君不脩徳而致饑饉之荐臻臣民之離散故首以浩浩昊天不駿其徳為言
  天一也自元氣廣大言曰昊天自仁覆閔下言曰旻天當饑饉斬伐之時天心應垂憐憫故改稱昊天為旻天而又深咎其疾威弗慮而弗圖也舍彼有罪四句正其疾威弗慮弗圖處
  凡改圖必先思慮故詩人先慮而後圖
  舍彼有罪四句本以有罪形無罪此舍字解作置字甚當詩意若曰彼有罪者宜受其罰則既伏其辜可置勿論矣若此無罪者胡亦淪胥以徧及之乎此就含下信讒逺賢意
  懷徳維寧宗子維城君不脩徳而城壞是謂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此深言其有敗亡之兆也
  正大夫離居專避讒譛之罪而不因饑饉註未當勩有勤勞耐久意自處於安逸非勩也雖居位而偷惰於旦夕亦非勩也
  詩意重人離不重天變其所以離在君不信辟言不在天降饑饉
  水旱之災何代無之在君脩徳以弭之耳此詩人發端於饑饉而深咎旻天之弗慮弗圖也註將天變人離並言之甚欠妥
  旻天疾威弗慮弗圖其詞雖是咎天其實咎王之不能恐懼脩省也庶曰式臧覆出為惡此正言其弗慮弗圖處故下章𦂳接如何昊天辟言不信要識得法度之主曰辟法度之言辟言也辟言不信則必親信讒佞樂聞諛言罪其不能言而悦其能言者矣此是君人者第一病痛故詩人特發之
  正言法語人君之藥石也正言法語之不信能思慮改圖而為善乎此是覆出為惡之病根
  羣臣以王之不信辟言而離居而莫肯夙夜莫肯朝夕盖未聞敬身之道也敬身只是一個謹恪各謹恪自持而同寅恊恭以為事此方是天工人代之義故詩人呼几百君子而告以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正大夫三事大夫邦君諸侯各有當共之職夙夜朝夕匪懈以事一人乃為各敬其身之實事知此則必知相畏以畏天矣書曰欽哉惟時亮天工此敬身之説也曰百僚師師百工惟時此相畏之説也曰勑天之命惟時惟幾此畏天之説也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總由辟言不信來
  㑹我𥊍御慘慘日瘁應前正大夫離居二句見衆人皆去而我獨當其勞所謂莫知我之勩也
  此𢡚𢡚日瘁即北山篇或慘慘劬勞之謂
  再呼凡百君子望愈切而責愈深矣
  凡百君子莫肯用訊云云𦂳承㑹我𥊍御二句來若曰我獨如此而爾軰㑹莫敢出聲但唯聼言則答一聞譛言則退此辟言終無由聞王之所以終於惡也
  聽言者可聽之言君所樂聞者則答之而無忌譛言者譛已之言已所深懼者則退避而不居凡世之遭讒者情必至是此正其莫肯用訊處
  哀哉不能言節𦂳承上二節説來若謂爾于聽言則荅譖言則退亦無怪其然也今之世聞忠言則病其不能言而俾處其瘁聞佞言則喜其能言而俾處其休是出言誠有不易者但人臣之義則應言無不盡不應若是之退諱耳此於曲體其情中深寓切責之意
  凡言之忠者皆根心而發而非取辦于口者廼君不能察而罪及之故曰匪舌是出維躬是瘁註云非但出諸口而適以瘁其躬甚未妥
  維曰予仕節又承上説來若曰今之出言不易如此盖亦難仕矣將謂吾從直道乎是世之所謂不可使者得罪于天子亦謂姑從枉道乎是世之所謂可使者實怨及于朋友可苟仕乎此仕之所以棘且殆也據此情其退去似亦可原者但人臣之義則不應度此以為去留耳
  此二云字極有意味屈原卜居篇云云全本此謂爾節始勸其復歸而正責之
  思曰䑕思泣曰泣血言曰無言不疾其情可謂悲且恫矣
  凡言之切中者必見惡於人故曰無言不疾
  昔爾出居二句正照謂爾遷于王都二句若曰爾能作室于外而可謂王都之無室家何哉
  凡責人必以正義然其中却有一叚不得已苦情在不論其世而體其情彼猶有辭唯若此詩哀哉以下論其時世若此其難處而原其情真若有甚不得已者我亦備體知之但人臣之義不若是恝必敬其身而思日賛賛襄哉方為正理斯其言曲而中而聞之者不覺其首伏而無辭耳









  重訂詩經疑問卷五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六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回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詩序大夫刺幽王也
  旻天疾威亦無所歸咎而歸之天也
  議論曰謀由是見之施為曰猶故二字並舉而專重於謀此猶字不宜亦解作謀字
  察善惡之分致從違之决是人君第一事否則未有不惑于邪謀者詩柄下一惑字一斷字極妙
  亦孔之卭病在國也即下章所謂淪胥以敗也回遹遹字不應訓辟字味文王有聲篇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數遹字當是飛疾之意大抵謀猶邪僻而無法度曰回飛疾而不安詳曰遹
  潝潝而靣相和訿訿而背相詆極狀得小人之情態上章謀臧不從二句是罪其君之不斷此章謀之其臧四句是罪其臣之苟同苟同而無定斷此謀猶之所以回遹也
  洪範曰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易曰人謀鬼謀故詩及龜與謀夫
  書曰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恊從凡謀未有不先於定其志者志不先定而謀之鬼龜厭而不我告矣謀之人盈庭而莫執其咎矣謀之回遹端在此故首章詩柄下斷之一字
  不我告猶者不告我以所當為也
  酌議必參之衆論主張在决之一人任徳亦我任怨亦我而國是定矣此之謂定謀若謀夫孔多而無主便各出議論互相推諉未有能善其謀者唐史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盖識此㫖矣
  古今以謀敗者多矣而宋為甚議論多而成功少最發得此詩之㫖
  如匪行邁謀二句譬得極好凡謀固欲其行之也必與行人謀始得所行之路坐謀所適而道安可得乎之燕而適越無怪其謀之莫定也
  哀哉為猶節𦂳承上説來盖上章謀夫孔多云云只説得個謀之莫定尚未及其所以為謀者故此着哀哉二字傷其所為謀者匪先民大猶之法而唯邇言之從是正首章所為謀臧不從不臧覆用者故復以築室道謀譬而决其猶之莫成
  猶即謀之見於政事者
  先民即出大猶之人對舉言者甚言其猶之不歸於法則耳
  聽是聽信而不疑爭是爭用而莫奪
  如彼築室二句譬極當盖凡所謀者欲見之行以為居也謀築而與行人謀可必其成乎此成字要㸔得好成國成也國成一定而不變非國之成即有所為皆非其可居者焉得成潰决也言决不能成也不應作遂字解
  行道宜與行者謀築室宜與居者謀反是而欲得於道潰於成未之有也此將二謀字比上之失謀者極切當
  我龜二節通説謀而兩㸃一猶字是作文之法國雖靡止節言未嘗無善謀者特上不能用以至於敗耳
  聖哲謀肅乂五字總謂世有善謀者然細分之聖通明也通明者善謀善斷可以主國謀定國是故於國雖靡止下着或聖或否句哲者知幾可逺謀謀者熟處可定謀肅者慎惕可以無敗謀乂者剛决可以成全謀是皆民之俊乂也故於民雖靡膴下着或哲或謀或肅或乂句或曰聖哲謀肅乂雖並舉而謀居其中謂此詩之㫖在謀也語意亦巧聖哲謀肅乂是世之善謀者善謀不從將日向下流而危亡可立待矣故云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淪胥以敗在如彼流泉下此淪字應作沉淪之淪解言無沉淪相胥以至於敗也
  抑篇云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此云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不敬天不擇人未有不淪胥以至於敗亡者
  末章正照前謀字説語意若曰彼妄謀者如暴虎如馮河豈可妄用哉然謀不可廢也要在主是謀者存戰兢惕厲之心如臨深如履薄唯臧者之是用耳但知斥妄謀而不知慎用其善謀此詩之所謂人知其一不知其他者也孔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其深合此詩之㫖乎大註云云愚未敢以為然敢正髙明
  首章言謀猶回遹病其君之不善用次章狀小人之所為謀猶者各以其意而不臧三章承説各為謀者之不得其道四章承説不得其道者之難底於成五章表世有善謀者之當用六章教人之用謀者在持之以兢惕之心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懷二人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糓似之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交交桑扈率場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糓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氷
  此兄弟遭亂相戒以免禍之詩然須㸔有懷二人是其大主意其所努力處在各敬爾儀念昔先人求所為自善之道中原有菽節不是其身去教子盖念親之所以教我者如此必夙興夜寐如集木臨谷履氷若昔先人之所為庶可永承天命而無忝其所生耳以敬身教子對言者恐非此詩之㫖敢問髙明以鳴鳩戾天興取努力向上昔先人是昔時之為善者齊聖温克其人也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有努力求進不如其人不已意
  凡人不思其親則必不自敬其身思及其親之所以生我教我若中原有菽一節則必以齊聖温克為師而不敢同流於彼昏壹醉之習矣此明發不寐有懷二人其人先見得極分明自説得極透快齊聖温克而不困於酒是昔先人敬其身以承天命者壹醉日富則今時習於酒之昏昏者也各敬爾儀天命不又兄弟勸各努力敬身效齊聖温克者之所為則立意甚佳而其向進亦甚烈矣
  壹專一也富加益也四字狀盡滛湎於酒
  凡整肅通明的人即當歡懌欵洽時亦知謹飭自謙和而可愛
  抑詩云抑抑威儀維徳之隅春秋傳曰威儀所以定命也匪敬爾儀其何以脩徳而承命讀此詩可以知此人
  吾身與天命相對越無時無處可萌一懈心纔一懈惰天命即從此違矣是天命不又之説也要㸔得細教誨爾子式糓似之正道二人之所以教我意凡父母之教子未有不道之以善使與齊聖温克者而同歸也
  中原節原是説父母之教我故下章𦂳説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若作我又教其子則上下牽合而文勢甚寛緩矣凡於此等處要體得真認得切仰視曰題⿱兆目 -- 脊令飛鳴不已起下征邁意
  我日斯邁二句似不如此解詩人盖謂我與而一日有一日事一月有一月事不可放過當斯邁斯征早夜以從事云爾故下𦂳承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句日月安可分而我説
  無忝所生正應前有懷二人句
  前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此云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凡思做好人為父母好兒子斷然朝夕不可以自懈
  桑扈本不食粟也今交交率場而食粟似有横剝民脂意若是而民不堪求必罹於刑獄矣故接哀我填寡宜岸宜獄宜豈宜也若曰民豈宜罹此哉故不自能糓而握粟以卜也
  交交桑扈節是於時事難處中求所以自善之計然其道不在乎他在敬爾儀念昔先人而已故又説温温恭人一節兄與弟各努力小心以自勵
  自何能糓正應前式糓似之一糓字言父母教我以善若斯之殷勤我何自能糓而不負父母之厚望也語語相照應
  温温恭人節正照前齊聖温克説見昔先人以此自善其身以承天之命我亦當若其所為承天命以無忝其所生也正收拾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意然昔人温克我軰當效其所為而彼昏不知壹醉日富亦可自省矣此詩人言外之意足以風世也温温恭人是成語如集于木而恐墜矣且惴惴小心如臨于谷而恐隕焉又戰戰兢兢如履薄氷而恐䧟焉慎而又慎盖若斯之至也總之只是一敬字此正實用力以敬爾儀處
  雨無正責羣臣之離居教之各敬爾身此戒人子之式糓教之各敬爾儀敬之一字真臣子持身之大本也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糓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𢷬假寐永嘆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懷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相彼投兎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君子信讒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詩序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
  提提上着一歸字言小鳥亦知所歸也子非父母之歸而誰歸哉宜臼獨被廢斥如窮人無所歸故興語特着此一字乃知聖賢經傳一字必一義不苟下也罹羅網也于罹正與歸飛對憂在下
  何辜於天我罪伊何通是自反之辭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正是此意
  此篇以憂字為主人子承懽於父母却是何等喜見棄於父母却是何等憂孟子云唯順於父母可以觧憂則知小弁之憂終身不能觧矣
  踧踧周道二句不是興宜臼感傷時事知其將必至是也故下𦂳承我心憂傷惄焉如𢷬云云晉人云㑹見銅駝在荆棘中正是此意
  此章憂字凡三見如𢷬憂之至於痛也用老憂之至於哀也疾首憂之至於病也
  砧搥物曰𢷬人有闗心事自然痛心夢寐中亦發嗟嘆聲甚者雖少而易老疾莫甚於疾首凡憂之甚者首必見病故詩人歴歴道其苦廹之情
  桑梓里居也不必説父母所植
  説到不屬于毛不離于裏父母有不動心者乎我辰安在語意若曰天生一人必有一辰在故各有所歸我之生辰獨安在而罹此不幸窮無所歸乎菀彼栁斯六句若謂菀彼栁斯鳴蜩嘒嘒然有漼者淵萑葦淠淠然一動植之物各有所藉以自若也我獨若彼舟流而不知所届乎此心之憂而不遑假寐也註憂之之深昔猶假寐而今不暇也極善
  箋云栁木茂盛則多蟬淵深而旁生萑葦言大者之旁無所不容也甚善
  詩緝解鹿斯一章是憂王之孤立也甚善鹿見人則奔宜速矣而伎伎然舒緩者顧其羣也雉朝作而鳴者求其匹也今王黜后而放子兀然如傷疾之木内有蠧病而外無附枝也我心之憂如此而王寧莫之知乎冀其感悟也
  寧莫之知有作不如無知㸔者若曰此心之憂寧莫之知可耳苟一知之而能無痛心切骨者乎此亦有理
  幽王之病只是一個忍字忍則不妻其妻不子其子矣此詩人自其所不忍者形其秉心之忍而不覺涕泗之交流也
  舒究二字極妙晉驪姫譛太子久矣乃令其祭母而進胙越六日置毒其中令公試之犬死試之小臣死因泣訴太子毒公而公竟不加察賜之以死借其舒究必知六日之毒非出於太子借其加惠必潜察驪姫之奸不使其讒之得行也不舒究之上着君子不惠四字又探本之論
  通章心之憂矣凡五見初曰云如之何其詞緩次曰疢如疾首其痛深三曰不遑假寐則無刻可置之懷四曰寧莫之知則有生不如其死五曰涕既隕之則所謂泣盡而繼之以血者也
  自菀彼栁斯至此無物不方比而無物之比不足以動君父之思此方是臣子罕譬納約之義
  君子信讒四句一直説下
  詩緝據釋文掎從後牽也之文又據錢氏曰扡以手離之之義因解伐木掎矣二句是讒人離間之情盖木附着於本根伐木者既以斤斧伐之又以繩索從其後牽拽之以倒使絶離其本根析薪者既斧之又以手扡而離之使木析而為二皆喻幽王父子天性本附着聨屬為一體而無柰讒人之横離絶之也甚善又按佗即他字王舍彼横離絶者之有罪反黜逐太子云舍彼有罪予之佗矣更妙
  莫髙匪山二句如註所鮮亦善自愚論之山曰莫髙泉曰莫浚即喻人心之險耳古詞太行之山能摧車巫峽之水能覆舟意正如此
  無逝我梁云云不必作宜臼語此四句原出於衛風盖棄婦之詞也今申后宜臼母子遭逐與此正相類故宜臼引此四句以為煞尾詞極咏嘆而意極深長今人作詩儘有述古詞以結句者盖本諸此若作出宜臼口吻便失本意矣
  莫髙匪山一節是兩截前説人心之險髙於山浚於泉君子無易由言使耳屬于垣者得觀望左右以生讒此咎其已前事皆言語以為之階也今事已至此矣我雖思欲善其後而非吾力之所能也我亦如之何哉故復引古語以深嘆之總是叙哀痛廹切之至情總是道其憂之莫觧意
  由言由字不苟下由行也欲行之言也賓筵云匪言勿言匪由勿語正是此由字
  凡人喜一人輕説個如何擡舉怒一人輕説個如何擺佈在我初沒𦂳要言之未必實欲見之行也乃彼之有心者窺見此端日濳於其中逢迎左右以隂助之隂以行已之私喜怒則此易其言之所召也易曰亂之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則失身幾事不宻則害成正此之謂也再按詩傳伯竒  後隣大夫閔之賦小弁續説子貢劉向趙岐皆以此為尹伯竒事是也小序乃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夫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太子臣且子也其傅何人顧可刺王且宜臼弑逆之賊又安有親親之仁而孟子稱之孔子作春秋以誅亂賊託始平王其㫖深矣豈肯録其怨父之辭而不之削乎唯鄰大夫比肩事王則于吉甫有友道焉朋友責善固其責也申公詩説亦云尹伯竒為後母所譛而出其隣大夫作此詩以諷其父吉甫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亂之初生僣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盗亂是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惟王之卭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兎遇犬獲之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㣲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詩序刺厲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焉
  呼昊天為父母而自鳴其無罪亦無所控告之詞也
  罪與辜意同然二字同出相對似亦少應别按罪从网从非辜从古从辛豈罪以無故罹其非解辜以有故受其辛解耶敢問明者
  按註憮訓大然憮與膴别膴從月从無謂無如其月者宜訓大若憮从忄从無其義似謂大無其心者宜以無情觧為是若訓憮為大下泰憮又太大矣似欠妥
  凡亂生於讒讒生於君心之不斷故先下僣始既涵句方及君子信讒句
  小人初進㣲言以嘗試其君正是僣之始不必改僣為譛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正謂僣始之不可涵也蘓氏小人為讒於其君一叚極説得透
  君子如怒四句謂君能一辨忠邪慎行其喜怒則讒無由入而亂可無生矣而惜乎其不能也此是深罪其君之不明不斷處
  君與小人曷嘗有盟哉但就小人之大奸似忠大佞似信處日逐獻欵於其君君亦日逐與相要結若盟誓者然是之謂屢盟然小人之所為忠信實奸佞之所以禍國者而君不之知也而且日加親任焉故謂之信盗然其情則盗而其言則藹然忠君愛國之嘉謀也孰甘于是而孰不傾信之故又謂之盗言孔甘若君知其盗則不甘之矣小人要結其君之固人君信任小人之深此章極説得明透
  盟則日固而漸肆故承説用長信則恃愛而為奸故承説用暴甘則莫逆而加甚故承説用餤匪其止共正説出小人心事來
  止共不但是共其職事内矢於念慮外慎於猷為莫非一敬之肅將此方可當此若就職事説小人之曲謹殆過於君子矣但不是止於共耳此二字當細體註較粗淺
  奕奕寢廟二節不是興詩意若曰奕奕寢廟君子作之而不可任之匪人也秩秩大猷聖人莫之而不可謀之匪人也凡所以賛廟謨定國是者皆在其人之一心他人有心予應忖度之而不可以輕信也倘如讒佞者一立於朝即宜加擯斥如犬遇毚兎者然則得之矣乃今於柔佞小人不勝廟廊之大任者則培植而作用之於緝緝翩翩徃來之行言不足以賛大猷而反禍國者則中心焉親信而數近之曽不思蛇蛇碩言取辦於其口其於國何如也巧言如簧無所用其耻其於國又何如也此之謂屢盟而亂用長信盗而亂用暴孔甘而亂用餤終為維王之卭也愚謂如此體㑹庶得詩人之意若註所謂興又比不敢以為是也
  寢廟即宗廟廟中有寝制度奕然故云奕奕寢廟作造也
  大猷即小旻章先民是程之大猷秩秩有經綸次第也莫謀定也
  人藏其心不可測度然就其所為以窺其意向又就意向而察其所安則予可忖度而知者
  小人小有才而跳踉以躍躍毚兎喻極當
  國家植材以大用必樹剛直之正人綿力小才如荏染柔木者樹之何益
  凡正人君子其建言於朝著必正大光明凡往來君側如十月篇所云噂㳫背憎巷伯篇所云緝緝翩翩可謂之君子乎行言上加往來二字極状得小人進言之態出
  心焉數之之數即禮記祭不欲䟽亦不欲數之數字義與䟽正相反心焉數之者謂中心焉親任之也錢氏曰數記也謂記憶而不忘也此觧亦先得我心矣荏染者樹之則正直者必逺矣往來行言心焉數之則端方辟言必心焉䟽之矣
  玩心焉數之四字則君心之眷注小人真有戀戀不觧者易曰君子維有觧吉有孚于小人真萬古之龜鑑也
  碩言本碩大之言而發之蛇蛇便有委曲轉摺之状真實由中語决不如是故云出自口矣正月篇云好言自口莠言自口雨無正篇云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則知出自口者讒佞之言也匪舌是出者忠直之言也註謂蛇蛇碩言為善言之出於口吾不信也蛇口花舌而吞吐不可測故此用蛇蛇字
  居河之麋必指其所居之處非謂居下濕之地也為亂者多生於拳勇而彼之生亂專在讒佞之言故云無拳無勇職為亂階
  既㣲且尰二句承上説盖極鄙其人之侏儒狀之卑𤨏爾非謂其骭痬腫足之疾也
  為猶將多二句詩人意若曰小人之為謀也祕其為猶也將滋多矣乃其居御徒衆能有幾何哉特其不揣涯分而僣始者直究其終是以終為王之卭耳此二句總見小人之詭祕其為身家利者無幾乃為國家害者則甚大所以君子當其僣始時辨之宜早而遏之宜嚴斷不可涵容之而使之至於若是烈耳此篇自奕奕寢廟下註俱似未妥愚故歴歴辯之髙明君子幸虚心一裁訂焉得詩人之心於千古之上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祗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箎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詩序蘓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譛蘓公焉蘓公作是詩以絶之
  此詩要見讒人者無面目以見人如鬼蜮之不可測被譛者始作此詩以絶之中間逝梁逝陳之説不過狀其蹤跡之詭祕而實非有此事也再言壹者之來若謂爾先自絶於我耳我猶欲與爾詛無相疑也而何爾之罔極若是也好歌以極反側真可謂盡小人反側之狀使無自立於天地之間
  首提彼何人斯便是直指其人後却放寛而原復歸到彼人身上是縱操責人之法亦縱操作文之法孔艱二字説盡小人心事凡人正大光明其心必簡易平直若艱深險阻如飄風之不可測鬼蜮之不可得則必為小人無疑者首二句是正責之辭胡逝我梁二句本狀其行止之詭祕然此却就作實説且不直斥其人而訊其從行者曰維暴之云則其辭婉而其指則甚直矣
  二人從行𦂳承上説誰為云者姑為疑詞以寛之而曰不入唁我則必其主謀無疑者是縱之而實擒之也始者不如今云云若曰爾始者之遇我不如今日之踈逺也意者爾云不我可故不入唁我乎不然而胡其若是恝也如此體來覺得詩人委曲之㫖註二句一直説下似太促
  復提彼何人斯胡逝我陳見彼不但逝我梁又入我陳矣但無面目見我故聞其聲而不見其人耳爾獨不愧于人乎不畏于天乎此數語發小人良心亦不容昧但意在譛人以自利即所可愧可畏者亦冺滅無存耳不愧二句平説亦可相承説亦可
  小人面與人相和背實相詆然欲自掩蔽若非已譛之者然未嘗不欲至其庭也而良心終不容昧欲行又且自止焉真有逝梁而不入逝陳而不見一叚光景此詩形容殆盡
  又提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著其人心情靡定蹤跡無常不南不北而又不實來唁我祗以攪我之心此深疾而痛恨之詞也
  爾之安行節言其徃時不一顧我爾還而入節言其還時不一顧我總承上胡逝我梁説來以見所以攪我心者
  壹者之來不獨説一來見我壹者一人之稱也前云二人從行以縱之此兩云壹者之來以擒之使其莫可逃遁
  云何其盱望之不至而深致其疑也
  我心易也易字作平字㸔説爾一入我門我心即放平無復疑也
  否難知也否字莫放過否不然也即前章云不我可之謂爾行不來爾還不入必有不然於胷中我難以識其故也註我不得而知止發得難知意不㑹發得否字出
  反壹者之來俾我祗也㸔則其不來為我之怨望也深矣較上云何其盱為尤甚
  前六章通就讒人往來蹤跡之可疑上説以見其情之可惡伯氏節始以正義責之言已與爾同官于朝有伯仲之親如壎箎之相應和如䋲之貫物相聨屬尚有不相知者乎諒不我知則願出三物以詛爾斯矣相知無待於今日相信何待於詛盟若此云者正責其面和而背詆非同寅恊恭和𠂻之君子也故𦂳承為鬼為蜮則不我得云云
  諒不我知三句是説我心事可對天日爾不我知我可出三物以詛爾斯非欲其詛以見諒也
  伯仲壎箎是一喻及爾同貫又一喻
  此罔極二字與青蝇篇讒人罔極義同曰視人云者承上有靦面目來若曰為鬼為蜮則不可得耳靦然亦有面目視人宜明白正大可若是之罔極乎罔極者言其情之奸惡無底極也故下承説作此好歌以極反側此二極字正相應言反側之情本無底極我就爾情之無底極處作此詩以究極之也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誰適與謀
  緝緝翩翩謀欲譛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㨗㨗幡幡謀欲譛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彼譛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楊園之道猗于畆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
  詩序刺幽王也寺人傷於讒故作是詩
  註因萋菲之形而文致之以成貝錦説得是但就下章哆侈二字㸔來此萋與菲亦無形者詩人謂譛人者必説成一片錦然後可聳動得人乃其所云然者皆是無形影之詞如萋兮菲兮以成之者又做成一個箕然後可簸揚得人乃其所為爾者皆是自造作之辭如哆兮侈兮以成之者故下云彼譛人者亦已大甚誰適與謀若説因萋菲之形文致以成貝錦将亦説因哆侈之形張大以成此箕耶
  大東篇云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又云維南有箕載翕其舌則知必哆張然後成箕成箕乃可以簸揚也哆者㣲張之貌侈則大張之謂也
  凡譛出於一人其為謀也淺有所以主之者則彼此造作其為譛也深矣故詩究誰適與謀而下文又重言之
  緝緝二章𦂳承上謀字説
  緝緝者嚴宻以入其罪也翩翩者往來以行其奸也前篇云往來行言正翩翩之意
  謀欲譛人者謀欲譛言之入也謀欲譛人必尋覔他人罪往來以行奸故上着緝緝翩翩字面謀欲譛言之人必便利於應對之辭反覆為浸潤之計故上着㨗㨗幡幡字面
  慎爾言也謂爾不信豈不爾受既其女遷皆就後日所必至者而忠告之盖凡為無情之辭以譛人者終必有時破綻禍反及之所以要慎之於初而勿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是将後日致人之疑者勸其不為譛非教人慎為譛也要認得明
  再按陶其情云慎爾言也謂爾不信豈不爾受既其女遷通是戒被譛者之詞言人方謀譛爾言可以不慎乎且謂爾言不信矣亦豈不爾言之是受乎既其聞譛言而女遷耳故繼以驕人好好即指譛者言勞人草草即指被譛者言於是仰告蒼天何不視察彼驕人之虚妄而矜念此勞人哉亦㸔得甚好
  驕人好好節是無柰彼何要天開眼的話
  再提彼譛人者誰適與謀隨欲將此人投畀豺虎有北昊天盖痛恨其謀之禍害天下而欲其死亡之速也所以説惡惡如巷伯
  書分北三苖北字正投畀有北北字
  上呼蒼天蒼天要天開隻眼此云投畀有昊要天加之威
  楊園之道倚於畆丘即喻下與上相鄰近之意見得今日譛及於㣲賤他日即及於大臣凡百君子當敬聽而遏絶之也不是興賤者之言有補於君子註譛始於㣲賤二句最妙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將恐將懼寘予于懷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詩序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詩緝云舊説谷風為生長習習為和調今考二章言維風及頽頽暴風也非和調之類三章言草木萎死無生長之意其説難通矣是風出自大谷盛怒之風也又習習然連續不斷繼之以雨行道之人誰堪之及頽從上而下為焚輪又甚於雨矣維山崔嵬如推山倒海之勢至草木之萎死又甚於頽矣此統喻當時變之衝有極難處者唯是朋友共處患難將恐將懼以相與是為大徳而不可棄遺且忘者故三章厯言之以見交情之薄惡
  彼一時也將恐將懼此一時也將安將樂人情乎人情急則相依緩則相棄甚有置之若遺者故于女轉棄予下着棄予如遺句又甚有修小怨而忘大徳者故於棄予如遺下又着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句交情之偷薄盖從古已然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缾之罄矣維罍之耻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御恤入則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糓我獨何害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糓我獨不卒
  按詩序刺幽王也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申公詩説王室昏亂讒邪肆行其大夫士有沒而不得其所者孝子痛傷而作是詩今按末章烈烈發發律律弗弗語昏亂肆行誠有然者此王裒痛恤其父之死三復流涕而廢卷也若止不得終養豈即至此哉劬勞者勤劬勞苦也勞瘁者劬勞而至於瘁也怙怙冐也恃頼恃也御恤御念而不忘也靡至如歸而靡至也
  受氣曰生成形曰鞠拊拊循也撫摩抑搔之謂畜畜飬也衣食調燮之謂長成長也日夕滋益以望其成育愛育也煦姁翼庇以致其愛顧即顧視之顧言無時而不顧也復即往復之復言無往而不復也出入腹我言一出一入常置之懷抱中非止三年懷抱而已者
  此生鞠拊畜數字不過就可舉者數之耳愚所釋亦不過就此詩數字義稍分别之耳若論父母之恩勤即就中一字細求之説不盡更着數十字形容之亦説不盡
  欲報之徳欲以徳報其親也
  南山烈烈二章非興也南山烈烈似在上之威嚴而律律尤甚飄風發發似致令之迅疾而弗弗尤甚是大有不順乎人情者故孝子卒勞苦而不得終飬耳觀四月篇冬日烈烈一章則知此二章决非觸物以起興之辭矣
  為人子者常存匪莪伊蒿之心則自不敢為匪才以辱其親矣常存昊天罔極之念則自不敢少偷惰以終其身矣
  有饛簋飱有捄棘𠤎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紏紏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
  詩序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
  首二句曰興吾不信也興者觸物而起興也簋飱棘𠤎何見而興周道也註云有饛簋飱則有捄棘𠤎周道如砥則其直如矢二則字甚無謂愚謂首二句盖有深意存焉簋飱而曰饛富厚者之所享也棘𠤎而曰捄流離者之所持也詩人若曰四海之内皆赤子也王政平直彼此各得分願何至有大相懸絶者稍有不平則必有不得其所者矣故開首即致嘆曰民一也有饛簋飱者則必有捄棘匕者盖勢之所必至也周之道世之所倚以為平不如砥乎平施以惠民其直不宜如矢乎是君子之所履而小人所視以為生者獨柰何不平不直一至此乎所以睠焉顧之而不覺澘然其出涕也註乃謂棘匕者以棘為匕所以載鼎肉而升之于爼似無所據且謂周道如砥則其直如矢意義亦不相䝉愚不敢以為是敢問髙明
  捄何以訓觩作曲捄捄取也捄取以應急也流離道塗的人討得碗殘羮剰飯拗取荆棘為𠤎以應急是所謂有捄棘𠤎耳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二句正猶今俗語厨中有冷飯路上有饑人之謂睠言顧之澘焉出涕正睠顧此一叚光景所以出涕之不可遏也
  凡民之財不過耕與織而已誅求之盡而至於杼柚其空紏紏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且既往而既來無時休息如砥如矢安在哉所履所視安在哉此使我心疚而不止澘然其出涕者有冽氿泉二句即曹風冽彼下泉浸彼苞稂之意大抵民望隂雨之膏澤不堪冽泉之朘削蘓氏薪已穫矣一叚註極佳
  契契取交合之義不堪之念交合於胷中要唯寐耳寤則契契然發之長歎矣
  民依於君如赤子之戀慈母也乃不勝其求而稱曰憚人可哀也哉亦可息也正照前既往既來㸔不獨曰東人西人舟人私人而並下之子二字極有深意盖當日視東人之供億若以為固然而延及其嗣彼西人及舟人私人之子自然衣食之豐饒而且有漸試於僚采者矣觀今日事可識也
  東人輸載以徂西必假舟人故説舟人之子熊羆是裘其所輸納必假私人故説私人之子百僚是試粲粲衣服熊羆是裘視杼柚其空葛屨履霜者何如百僚是試鞙鞙佩璲視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者何如
  或以其酒四句𦂳承上泛泛説盖曰西人進益多受用大將物事不當物事㸔或以其酒不以其漿固其所必爾也且輿皂之屬皆得列于冠裳鞙鞙佩璲不以其長亦其所必至也觀今日之事又可見矣詩緝將或以其酒四句綴百僚是試下為一章維天有漢四句綴雖則七襄上為一章極有理
  維天有漢以下通是詩人無可控訴之詞意若曰我東人此情誰能監之要是天能鍳察耳維天有漢監亦有光矣光獨不能監我乎跂彼織女終日七襄矣雖則七襄不成報章曾何助我之空於機杼也睆彼牽牛矣不以報箱曾何助我之疲於輸載也東有啓明啓日之明謂何西有長庚續日之長謂何載瞻天畢謂能好雨以潤枯槁也而載施之行有捄謂何箕則能簸揚矣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誰為我去此𡚁政也斗則能挹取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誰為我觧此饑渇也毋望簸揚而載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毋望挹酒漿而西掲之柄反若有所挹取於東其將若之何哉無可控訴而訴之於天無可歸咎而歴指東西南北以咎天之垂象者是所謂深於怨也人疾痛則呼天呼父母是所謂告病之辭
  有捄天畢捄字亦取應急之義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東人職勞不來如枯旱之望雨天畢載施之行安望其潤澤而捄取哉此詩人字有取義而句有深意不可草草誤解者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糓我獨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糓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潜逃于淵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詩序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搆禍怨亂並興焉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是自然定序詩意盖况王政之日酷一日不能存活也云爾
  先祖匪人胡寧忍予是疾痛則呼父母之意
  其腓腓字不應作病字解腓足肚也言秋風凄其百卉之枝葉盡凋敝而唯具存此足幹耳
  亂離莫矣云云盖當此凋殘零落時不能止居而無所適歸耳此亦根王政來
  民莫不糓二句止説已之不勝其害耳若想當時光景恐無有能自善者正月篇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獨凡詩之作盖皆就惸獨者言也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不勝其酷炎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不勝其凋悴冬日烈烈飄風發發不勝其凛冽章章句句有意
  易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一元之氣常流行於四時君人者應天而時行不驕不伏四時皆春矣乃或驕陽伏隂如酷暑如凄風如烈寒令民不能自生息體元之謂何此詩但舉夏秋冬之時而不及春意深哉意深哉大註夏則暑秋則病冬則烈禍亂日進無時而息亦極有見
  山有嘉卉節𦂳承上説凡民之所以不勝其酷烈者由殘賊之臣用於上也山有嘉卉必稱栗與梅矣乃彼楨幹之臣自廢而為殘賊是誰之尤哉而㑹莫之知哉味莫知其尤語似大學彼為善之意盖咎其君之任此人也
  廢為殘賊一廢字甚可玩凡仕人國者孰不可為忠良盡瘁之臣哉然非人之所能與也其人之自立也一變而為殘為賊又誰從而使之其人之自廢也吾願世之仕者為忠良毋為殘賊為自立毋自廢泉水猶時有清濁搆禍乃無止息之期其能自存活哉此糓字與前榖字愚謂應作生息之意解日搆禍云者正照首三章説非遭其酷暴即逢其凄烈欲解脱而不能也
  江漢猶為南國之紀王不能察盡瘁之臣國紀竟安在哉此民之所以卒受其酷烈之害也
  盡瘁二句要㸔得好此不就盡瘁之臣説就其民望留此盡瘁之臣説若曰盡瘁以仕之人是調元賛化於廟堂之上而登斯民於春臺者我民之所庇也為國之紀者㑹不為我眷存此一人乎盖盡瘁以仕之人去則廢為殘賊之臣用此民之所為惓惓也寧不我有云者寧不為我憗留此等臣也云爾
  廢為殘賊莫知其尤咎其君之用此人也盡瘁以仕寧莫我有咎其君之不任此人也此二節正相照應要深體自得
  王者任盡瘁之臣去殘賊之害政行如春而登斯世於熈熈皥皥之域其民將鳶飛魚躍不知天淵之上下也任用匪人酷如暑凄如風烈如冬至使民欲奮飛潜逃而不可得斯世何世哉斯政何政哉斯君何君哉讀其詩想其時可為掩卷而流涕末章註三則字無謂詩人意若曰凡物各産其地皆有生意存焉山有蕨薇地有杞桋無有不遂其生者獨柰何民之不得其所哉此君子作歌而維以告哀也漢文帝詔曰方春時和羣生之物皆有以自樂吾民獨阽于危亡而莫之省憂盖深逹斯㫖也
  曰維以告哀其情何如其可憐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狀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呌號或慘慘劬勞或栖遲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偕偕不必作强壯解即所偕行之人也雖曰從事獨賢然必有同事偕行者故曰偕偕士子朝夕從事詩本大夫所作乃不刺王而曰大夫自稱為從事是臣下之禮也
  云獨賢者非自稱其賢也維賢任事謂君或以我為獨賢耳
  四牡傍傍正言其所為勞者為王事之靡盬也傍傍即旁午之謂
  嘉我未老云云正謂我為獨賢處
  鮮少也將奉也鮮我方將謂如我將奉得王事者絶少也故獨任我耳旅力方剛經營四方正是方將事燕燕居息對盡瘁事國言佚勞之不均也息偃在床對不已於行言行止之不均也不知呌號是付之罔聞者慘慘劬勞是靡所控訴者栖遲偃仰是惟意所適者王事鞅掌是莫可解脱者躭樂飲酒何等逸豫慘慘畏咎猶恐其或及之出入風議何等從容靡所不為維日其猶不給北各相為對言而總之則所謂役使之不均也
  鞅掌何以作失容解按説文鞅馬頸組也此必控馬而執在手者一釋手則馬奔而車裂矣總攬國事者亦然故曰王事鞅掌耳如解作失容將謂王事失容乎駟鐡篇云六轡在手是鞅掌之一證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疧兮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無思百憂不出于□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
  將大車有任重意凡人一身百責萃焉百憂聚焉行役者身勞王事將百責委之於家全在上之人體恤其情使無内顧之憂耳上不加恤而俾一思之至於疧不出於□至於重柰何使彼無怨心哉無思云者正言其思之不能置也易曰説以先民民忘其勞忘則何事於思而至於疧且重哉是以君子讀無將之詩而知上之人不能以人道使人也
  上照註為解耳若詩序則云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將有推挽意君子推挽小人小人既進則潜害於君子此亦理之所有者且自塵自疧自重字面俱有自咎推挽之意宜從之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嵗聿云暮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嵗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畏此反覆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糓以女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詩序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世也仕於亂世則必有勞役而不息者矣則必有安處而不勞者矣故前三章三言念彼共人後二章再言靖共爾位兹可以得其情矣
  共是人臣之盛節此曰念彼共人矣後又望其靖共爾位要見其原未能共也世謂如此者為共人故詩人亦若此稱耳㸔下畏此罪罟畏此譴怒畏此反覆便可見其為人之實
  念彼共人涕零如雨非思念此人而若此其用情也此人之心不可測一念及之不覺其零涕焉盖畏之甚也故下𦂳承云豈不懷歸畏此罪罟
  懷歸是人子至情畏罪罟是其不得申情處
  罪罟是泛言譴怒是明入之於罪罟也反覆是暗中之於罪罟也小人情狀之可畏盖如此
  出車云豈不懷歸畏此簡書是臣子肅將之辭讀之令人生共心此云豈不懷歸畏此罪罟是臣子憚戒之辭讀之令人生懼心
  涕零如雨不言而自傷也睠睠懷顧回視而恐反也興言出宿欲寢而靡寜也兹可以見傷讒畏譏之情狀矣
  若説念彼共人云云是念此僚友而懷歸則睠睠懷顧下又説豈不懷歸將何以解
  念我獨兮便見非衆之所與回邪者交親正直者孤立盖自古傷之矣
  憚我不暇憚字即大東篇哀我憚人之憚
  采蕭穫菽是用以奉祭飬老者故嵗莫深思及之上既念且畏之矣至是始嗟嘆而厚望之盖當時偷安在内者維恐正直之來形己之短百般設計以逺役之令不得一日立於朝如伯嚭宻啓吴王遣伍員使齊之類故告之無恒安處無恒安息若曰國家之可慮者甚多安處安息非所宜也維正直是與而又出於中心之好乃為靖恭爾位見祐於鬼神耳不然而惟譴怒之加反覆之譛䧟正直於罪罟怡怡然偷處息之安神寧無奪之鑒益其疾乎盖勸其從好一邊可用以獲福則所謂戒且懲者自在其中所謂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此善言也即此可以見詩人用意之忠厚矣
  居處而不遷曰安處息念而不為曰安息
  靖共爾位二句一直下重下句凡人臣事君要自靖克共以居其位而非一人之能勝也視人之正直若已有之而維此之是與則以人事君之義也式糓以女以字不作與字解以左右之也言神貽之以糓有若或相之者
  上言正直是與此云好是正直好較與為深所云好者即大學傳其心好之不啻若是其口出也 因世所謂共人者不共爾位而惟正直之妬故兩言靖共爾位要其維正直之與又進之以真好也單一介字訓大可也曰介以景福便有畀予之意註將介與景並訓作大是謂大爾大福矣可乎哉伐木篇論朋友説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此論僚友亦説到神之聽之式糓以女盖凡人相與以心此心之神不可欺即神之所在也人可欺也神之聽可欺乎故惟正直之與此心可質乎神明雨無正云胡不相畏不畏於天何人斯云不愧于人不畏于天皆神之聽之之意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回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猶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僣按詩序鼓鐘刺幽王也
  鼓鐘鼓字是虚字即鼓瑟鼓琴之謂
  淑人君子是古先王之勤政子民者懷允不忘懐思信允而不忘愛民之心也愛民則樂而有節矣註憂傷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非是
  將將聲之剽而疾也喈喈聲之混而雜也湯湯水盛而汪洋湝湝水流而滛佚傷傷悼也悲痛悲也各稍别妯从女从由女子由中生者固結不觧又不但傷悲而已也訓動字似未妥
  其徳不回其徳不猶何徳也君徳只是一個愛民存愛民之心自然不回邪不夷猶為流連荒亡之樂詩中用猶字甚多其義各别如小星之實命不猶宜作相似觧采芑之克壯其猶宜作威略解小旻之謀猶回遹宜作作為觧斯干之無相猶矣宜作狠惡觧此之其徳不猶宜作夷猶觧盖猶本獸名其形相似其力甚威其能有為其性甚狠喜則夷夷故稱夷猶疑則豫豫故稱猶豫讀者當隨其文義求之一槩解作似也圗也便不是
  末章不應與上三章同㸔上云淑人君子懷允不忘其徳不回其徳不猶便見有不僣之意僣妄用也鼓鐘欽欽而比之以琴瑟諧之以笙磬奏必以雅南而舞必以籥清廟明堂之音用之清廟明堂之上是之謂不僣若用之淮上為流連之樂是僣也可謂人則是而樂則非乎敢問髙明















  重訂詩經疑問卷六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七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剥或亨或肆或將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執㸑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按楚茨信南山大田甫田四篇詩序皆謂刺幽王也皆傷今思古之詞故全述古事形容其田野修治年報豐穰祭祀禮樂之備燕飲威儀之美言之反覆而不厭者葢詩人遐想太平之盛田家之樂惆悵羡慕恨不生乎其時所以傷今而思古也
  此詩述公卿力於田事以脩祭祀之事故首章叙黍稷豐盈為酒食以致祭有酒食必備犧牲故次章叙將奉牛羊以承祭然承祭不可以不敬故三章叙主祭與祭執事之有恪以備舉祭祀之禮其各章下係以福夀之詞者樂章一升奏為一闋故云爾其實通章重在致祭上不重在受福上四章工祝致告下然後叙神歆其祭錫之以福禄五章則叙其祭畢而舉燕六章則叙其所為燕者而併載與燕者之慶詞見神之所饗在明德之馨然非黍稷之馨無由以將所以公卿必力田以供祭祀之禮讀此詩者必融㑹此大㫖始得若徒拘泥于文字間便支離破碎不足以言詩矣
  饗維酒食酒食維黍稷故章首本蓻植之初說到黍稷之豐倉庾之盈酒食之具用之以饗祀妥侑以舉時祭之禮
  倉不足貯而益之庾曰既盈而維億皆甚言其所穫之多耳
  饗祀是大槩說妥侑又饗祀中事
  以介景福即下二章報以介福意不重
  濟濟蹌蹌是趨事之容在絜爾牛羊以下見得春夏物生未成禮從其薄秋冬黍稷既登而可伸備物之敬故用烝嘗
  是皇者皇皇然臨之在上也不應作大也君也解神保非尸也尸皇尸何等尊稱又必着神保二字以為美號耶且以巫降神之稱大是荒謬胡引以解經愚謂先祖是始祖始祖而下為神保中庸云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生為子孫可保其基業沒為神可保其享祀是為神保耳觀是饗是格語則可見矣若以尸言始祭時尸即在位何於是饗後始云是格耶後章鼓鐘送尸下又何云神保聿歸曰尸曰神保若是其稱之重復耶
  神保是饗及下神保是格云葢言必如是而後可致神之來饗來格也兩章意通重在此下孝孫有慶報以介福云云俱不重
  執㸑是賤者君婦是貴者賔客是助祭者備舉云云見在祭者之無不恪也
  上止言牛羊未及爼豆上但言濟濟蹌蹌未及賔客此章云為爼為豆為賔為客字字有義莫輕㸔過爼盛牲體而又有宜燔灸者故為爼孔碩下着或燔或灸句
  賔客各有威儀故云為賔為客
  獻酬時固有少長以共事然所重在賔客獻酬上交錯即其中之往來交錯也以獻酬屬賔客交錯屬少長非是
  祭時何以及賔客曰祭以得賢助祭為榮得賢賔客以助祭即祖考亦有獻酬之意故獻尸之後有獻賔客之禮信南山云以為酒食畀我尸賔亦此意禮儀笑語即獻酬交錯之禮儀笑語也中則曰卒度合宜曰卒獲此雖有和意然總只是敬以將事攸酢者若有獻則有酢必然之詞也
  三章萬夀云云總是永永克享若下文所云永錫爾極時萬時億之謂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見自行禮時至此一將之誠敬而無惰慢之形此所以能格于祖考而致福禄之綏也彼跛倚以臨祭者其何足以語此
  工祝致告二句是祝致神意於主人之謂苾芬而下八句則嘏主人之詞也
  苾芬而下八句一串下若曰維爾主人苾芬以致孝祀神嗜爾飲食而居歆已卜爾有百福之受如幾之先見也如式之有常也既齊而整一既稷而堅實既匡而中正既敕而肅將永永錫爾以皇極將時萬時億而無窮焉此正申前章報以介福萬夀無疆萬夀攸酢之意勿分飲食禮容為二事
  易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曷以期字解稷訓疾無謂愚謂宜作堅實解
  齊稷匡敕四字非善其承祭之容也齊莊中正本皆君子之德工祝致告若謂自今以後俾爾既齊既稷既匡既敕常如承大祭者然故𦂳承永錫爾極句既盡也齊稷匡勅之盡善也
  永錫爾極極字即書皇建其有極極字是致福之本也工祝不但祝君之福而直祝以致福之本上二章云報以介福萬夀無疆萬夀攸酢此云卜爾百福永錫爾極時萬時億正申言上意若分報以福禄報爾以衆善之極作二項便不是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是禮無不舉樂無不奏而祭將畢也
  異姓賔客己有獻酬之禮故祭畢止歸其爼而諸父兄弟備言燕私中庸旅酬下為上是獻酬交錯事燕毛是備言燕私事
  鐘鼓既戒是奏之於廟者樂具入奏是奏之於寢者寢在廟之後故云樂入
  後祿對先人言上云報以介福萬夀無疆卜爾百福時萬時億先人既畀我以祿矣燕私之飲正所以綏是祿也綏安也受而安之之謂
  再按詩序云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菜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則此詩分明是王者之事觀孝孫有慶萬夀無疆報以介福萬夀攸酢水錫爾極時萬時億等語則可見矣古大夫嘏辭雖亦有多福無疆眉夀萬年語然未有若前之嘏辭直曰萬夀無疆永錫爾極時萬時億之致祝者若此為大夫嘏辭不識天子嘏辭又將何以加焉申公詩說亦謂是篇農事既成乃祭宗廟燕及王族之詩然不謂刺與序小異吕氏通篇註極明
  具慶是矣何以上着莫怨字曰同姓一體也一體宜一心有乖戾則怨心生矣莫怨云者懽忻無間之謂也懽忻無間而咸集是為具慶角弓云民之無良相怨一方中庸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正是此意孔惠孔時四句不必着祭祀上說理無不順曰孔惠行無不得曰孔時維其盡之即天保俾爾戬糓罄無不宜之謂子子孫孫勿替引之言其後又䋲䋲引之而不替也此之謂綏後祿此皆大小稽首致慶之詞葢前章神嗜飲食以下六句此工祝所以致神之賚者此章神嗜飲食以下五句是燕私所以伸已之祝者皆就其以德受福者言俱不必粘着祭祀上說首章首四句據註即為古人除去荆棘以為蓻黍稷事抽字作除字解然楚楚者茨句似無着落詩緝抽字作發字解言楚楚者茨言抽其棘矣自昔何為者哉我蓻黍稷者也與與翼翼登之倉庾以共享祀昔日豐穰之樂何如者而今為茨棘之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是可傷而思也通篇俱作天子之事㸔是大有理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畆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糓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賔夀考萬年
  中田有廬疆埸有𤓰是剥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夀考受天之祐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
  是蒸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詩序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觀首章六句可見
  畇畇不作墾闢解言墾闢而畇畇如也原高平隰下濕各整然可耕曰畇畇
  疆是田之大界限理是中間細分别處南東正其分限之縱横也註順地勢水勢之所宜句極妙
  雨雪而霡霂於天時最善而宜稼嘗聞北人云冬時宜雪不宜雨春時宜雨不宜驟葢凡雨易流洩而雨之驟者尤洩之速也勢有髙下洩則其澤不深入而髙者病受洩者雖蒙其澤而一時所衝䧟其土實而不發而卑者亦病唯是雪之所布上下均而融化緩交春時更益以霡霂漸漬深入土膏自然其融發此雪為豐年之兆而詩人所先咏也雖然不翕聚則不能發散氣寒而雪氣洩而雨則冬之雪又甚有宜于稼非北人之所知也
  優有加多意渥有濡潤意霑有淪洽意足有充盈意疆埸節承上二章說有如此之地利又有如此之天時則稼穡豐登可為酒食以昭民力之普存矣所以承說畀我尸賔夀考萬年
  畀我尸者三獻於祀事之時也畀我賔者獻酬於三獻之後也然重在尸上有尸而後有賔也
  酒食是正禮𤓰亦可獻者一物不忘其先人也不宜與黍稷對
  畀我尸賔獻之皇祖葢將以此畀之獻之也皆是未然事
  祭以清酒三句言祭祖考時以清酒騂牡享之示備物也執其鸞刀三句即就此騂牡啓毛以告純焉取血以告殺焉取膋以升臭焉纔用之以致祭故承説是烝是享云云註求神於隂陽之說不必泥
  書曰黍稷非馨明德維馨然明德之馨由黍稷以將故云祭以清酒從以騂牡言主在黍稷而犧牲從之也末章苾苾芬芬正黍稷之馨之謂
  此詩章法句法極有次第
  倬彼甫田歳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畆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糓我士女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畆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曽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詩序甫田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是矣然細玩二篇之詞一似有田祿者祈年利成以致慶于農一似務稼穡者力田祈神以歸慶於君葢上下祈祝以共享太平之福似非所謂刺也朱子謂楚茨以下四篇皆豳雅與七月載芟良耜相類似為得之再按詩傳南山楚茨甫田所以勸農也大田農夫所以報上也其得詩人之意哉宜從之
  倬何以訓明倬从亻从卓葢卓立以仰視之謂也故仰視于上曰倬彼雲漢仰視于前曰倬彼甫田若訓作明則彼字無着落細味此二章饁彼後章瞻彼文法則自得之矣
  此甫田與下大田雖皆一成之田從井田而開方者然歳取十千係世禄之家所取給者故特稱甫耳十千取什一之法古者祿食之入專供本色故上食有餘得陳以食農上下無不足之患後世折色之法興則其歛時農有餘粟而不售其勢必至於减價而病農及其耕時室巳懸罄矣即上之人欲行其補助而廪無餘粟此食農之惠不復見而農之所以愈病也讀我取其陳食我農人二語不能不為之三嘆記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嗟乎堯湯能免水旱哉而國無捐瘠之民者謂備之素也謂有陳粟也陳陳相因即無年皆有年是為自古有年耳註謂自古有年是以陳陳相因倒矣誤矣
  介字不宜作大字解視其黍稷嶷嶷之處即介也攸介攸止即其介而止之耳
  古者士出於農髦士其秀者進而勞之必相傳示競勸勉是王者諭農之要領
  此齊明即中庸齊明盛服之齊明也此時黍稷未成故但齊明以潔其志犧牲以備其物耳改齊為粢而倒此二字合曲禮之明粢甚無謂
  社方田祖不應分報成祈年二項㸔葢此皆一時之祭也故上着齊明犧牲句下着琴瑟擊鼓句言潔此志備此物以社以方而祝之曰我田既臧農夫之慶葢望神之黙佑使我農夫得盡人力以致此福也隨又承說琴瑟擊鼓以御田祖用祈甘雨之降介我黍稷以糓我士女此皆所謂祈而行之一時者若下篇來方禋祀云云方是報成之祭耳如因下截一祈字分上截為報成則亦將謂報成用齊明犧羊而祈年止用琴瑟擊鼓耶此不通之論也
  我田既臧二句不必認此田為我之田賴農夫之福葢此田雖别公私初無爾我故上之祝曰我田既臧農夫之慶視私田即我田無二也下之祝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視公田即我田無二也此上下一體之情藹然于祈祝之間而迄今猶可想見也如必分此為我之田賴農夫之福則下介我黍稷糓我士女亦止我之黍稷我之士女而已耶此拘儒小見最有戾於詩義者不可以不辯
  以我齊明章統是祈神之事曾孫來止章是率農以承神祐之事
  曾孫來止句極妙葢曾孫有祭祀之責宜親耕以為農夫先故此與下篇皆着此句
  東萊解攘字曰喜之甚而取之疾以見其相親無間也甚妙且攘左右嘗㫖否不但是上下相親亦有甘苦同之之意
  禾易長畆終善且有是力田者所致曾孫不怒農夫克敏則又加力之謂也
  稼是所未穫者庾是己穫而露積者
  乃求云者昔之所備者不足貯而又求益也此極狀其豐盈之意
  觀曾孫之稼如此則農夫之穫可知故云黍稷稻粱農夫之慶
  前云我田既臧農夫之慶以祈甘雨以介我黍稷以糓我士女此云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正其相照應處葢此詩原美公卿祈年以致慶於農故必黍稷稻粱之豐盈然後為農夫之慶而士女之克綏也報以云者上為農祈此慶而神以是報之耳或者不察乃謂此黍稷稻粱皆賴農夫以致之是宜報以大福使之萬夀無疆則直認公田是我田而賴農夫以多穫而欲厚報之不知其報之者將又以何物也
  介黍稷糓士女常享有年之慶便是萬夀無疆非祝其年歳之多也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畆播厥百糓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歛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黒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大田亦通公私之田而言觀下雨公及私語可見種是種子戒是戒期然其間事體猶多皆須先為之備故云既種既戒既備乃事曾孫是若云者言必如是而曾孫是若也有謂曾孫於是時止力役以順民使得盡力於田亦通
  方皁堅好不是一時事葢厯數之耳
  不稂不莠不使稂莠得雜其中也
  螟螣蟊賊嘉禾之蠧也農夫豈不欲去之而要非人力之所及故祈田祖畀之炎火
  君子無如人害曰投畀有昊農夫無如苖害曰秉畀炎火
  除稂莠去四賊苖可以長矣而時雨之化不可少也故又注所於雲雨
  註雲欲盛盛則雨多雨欲徐徐則入土四句極佳觀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則知其播其穫皆先公而後私矣此之謂王民之情
  彼有不穫穉四句總是豐盈收穫之多又有此遺利以惠窮民耳要知輕重註所云云大欠脱洒
  穧何以訓束禾成時遭風雖實而無用江南人呼為白穧是所不歛者故曰不歛穧與不穫穉相對若訓作束則與把何以異
  寡婦亦非無夫之老婦也書梓材曰無胥戕無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屬婦合由以容寡訓人之寡弱婦訓婦之窮獨是二項若止老而無夫之寡婦則曰鰥曰孤曰獨者將不可取為利耶詩在尚書之後故本此二字來杜甫哀哀寡婦誅求盡痛哭郊原何處村又本此詩來也要識得
  前篇曾孫來止視其耕也此曾孫來止視其穫也古先王之重農事如此
  前篇是祈年之祭故云以其齊明與其犧羊葢黍稷猶未成不用以薦也此是報成之祭故云以其騂黒與其黍稷葢黍稷既成用以特薦也詩人一字不苟用如此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言曾孫以此報成而受福之甚大也
  前篇一曰農夫之慶一曰糓我士女其為農祈年亦已至矣故報以介福萬夀無疆以若曽孫之心此篇一曰田祖有神一曰雨我公田其為君祈神亦已至矣故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以慰農人之願盛時上下相祝之情葢如此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詩序云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若此㸔來豈謂泱泱之水猶昔也而盛事不復可見哉詩傳云諸侯報天子也賦瞻洛較勝之克詰戎兵張皇六師古大臣每進戒於無虞之日言武備不可少弛也周天子㑹諸侯於東都以講武事其知此道乎故諸侯頌美之
  福禄如茨言其藉安承慶宻比而無踈虞也乃御戎服以作六師是不玩於恬熙而時作其震叠其萬年永固之道哉
  作字下得極好太平無事之日將士皆不知兵天子一大閲而丕振其皇靈飭新其武備威不期奮而自奮是作之之道也
  韎韐鞞琫皆戎餙
  天子以天下為家故室曰家室邦曰家邦
  福祿既同言福祿無不㑹聚也於斯時而韎韐鞞琫振飭威靈神氣不常奮而永享其太平哉故曰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秦併天下銷兵為金人十二晋平吳之後口不言兵葢未聞瞻洛之詩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冩兮我心冩兮是以有譽處兮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詩序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謟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詩傳天子燕諸侯也較勝之
  此詩荅瞻洛當是東都講武之時得見此諸侯也諸侯因講武而美天子萬年之固天子因祝頌而美諸侯左右之宜一時明良之歌盛矣哉
  譽處者有令譽而可自處也此虗語下文維其有章而有慶見之於車馬威儀之間且左右無不宜而本之中心之固有此譽處之實也此四章宜逓逓相承說
  我心冩兮全是懐其德而傾冩故曰我心冩兮是以有譽處兮
  之子有可以動人者故我心冩我心冩是以有譽處語意極曲折而含藴
  維其有章云者因前語之含藴而明指之也然其有章處却見之車馬威儀之間而本之中心之固有故下章又反覆申言之
  有慶本有章來
  乘其四駱六轡沃若若非德與之稱不能有此儀也此正其有章而有慶處
  左右泛泛說宜之有之總言其無不宜也維其有之是以似之總言其足于内而宜於外也
  君子有之若取諸其所固有者維其有之是道其原固有於其中也二有字無二様
  君子實有于内而章顯于外寧不致令譽而可常處乎㸔到此然後見有譽處而我心冩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之屏之翰不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詩序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詩傳天子燕諸侯也較勝之
  諸侯來朝於京師是下交於上故以交交桑扈興君子樂胥受天之祜泛泛說所以受祜處全在屏翰上故次云萬邦之屏三章因就屏翰之可為憲處頌其受福之不那四章又本其交之匪敖者頌其福不求而自至總之則所謂受天之祐也君子樂胥受天之祜是始辭彼交匪敖萬福來求是終辭
  翰字與幹字别翰羽翰也屏可為藩蔽者翰可為捍禦者方伯連帥當一靣之寄有藩蔽捍禦之任故詩人以之屏之翰言訓翰為幹謂所以當墻兩邊障土者吾不信也
  之屏之翰實盡屏翰之職也故百辟為憲且收歛而慎重則其所自居者又越人一等矣故受福不那兕觥節即自其燕時言之言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其時可謂欵且洽矣彼之上交猶然秉持恭敬而匪敖則其德誠有不可及者是萬福之來求也所謂樂胥受天之祜者葢如此
  敖是凶德書曰無若丹朱傲記敖不可長當燕時而上交匪敖則無所不敬可知矣敬德之聚也德福之基也所以曰萬福來求
  何以曰㫖酒思柔㫖酒非柔而當飲㫖酒時燕笑語兮賔主之情以柔欵勝故㫖酒亦云然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之
  乘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
  詩序刺幽王也詩傳諸侯報天子也較勝之
  畢之羅之非人畢羅此鴛鴦也當是鴛鴦恐畢羅之及耳觀下章戢其左翼句自見
  摧字何以作莝字解摧頓挫也
  前二章以鴛鴦喻于飛恐畢羅之及是臨事而懼在梁唯左翼之戢是未然而防後二章以乘馬喻先摧而後秣是無逸乃逸既秣而復摧是雖休勿休是皆君子萬年之道也故福祿宜之遐福艾之綏之不一而足以致其與也
  乘馬者上乘之馬也其在廐也誰不思休息而芻牧之然其稅駕也常馭之而不使風逸也常懸之而不使蹲坐也是謂摧之秣之休息良乆而飼之以蒭豆也飲之以水漿也又常恐其惰懸之而不令其風逸而蹲坐是謂秣之摧之此馬之筋力既得休養精神又嘗抖擻所以能任重而道逺也
  由于飛而在梁由在梁而在廐是文章之妙處君子萬年是永永乆長之道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栢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說懌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詩傳宴親戚也
  凡燕飲洽彼此之情况兄弟親戚其情尤不可解者故此燕先問其所與燕者始叙其所為燕者曰此我之兄弟也甥舅也然後道逹其情必其悦懌而有臧樂酒而維宴此其情意極欵洽而傾倒當與伐木常棣二篇相參㸔
  實維伊何是問何人斯故下應兄弟匪他實維何期是問何期約故下應兄弟具來
  蔦蘿施於松栢喻同氣連枝相依附之意松上則言自根徹頂相附而無間也
  單兄弟則以蔦蘿松栢喻而期常見之親兼甥舅則以死生骨肉喻而圗相見之樂詩人一字不苟下孟子曰仁人之於弟也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此詩未見之憂既見之樂固仁人君子之用心也
  說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及今暢飲有不能盡其情者矣故繼云樂酒今夕祈君子之維宴也
  詩本皆是賦中間有興有比成矢口之章朱子必分作三體於此篇云賦而興又比也支離甚矣
  愚亦照傳註為解耳若詩序云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實大有理葢當是時驪山之禍將作人情凛凛不保朝夕而王方且飲酒無度故族人諸公因王不宴樂同姓藉以為辭而告之禍敗之戒讀者不覺真以為刺不宴樂同姓而已此詩之所謂可以怨者也詩緝之解甚有理不能具載
  間闗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饑匪渴德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冩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昬以慰我心
  詩傳樂新昏也
  男女之配所重在德此詩首云德音來括次云令德來教又次云雖無德與女又次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葢深喜令德之配可承宗祧而開後𦙍也禮重親迎大明云親迎于渭韓奕云韓侯迎止葢重此禮也車舝云云其知禮之重乎
  凡來嫁之女曰季女
  此德音非德之聲譽乃有德之語言也觀下章令德來教句自見
  雖無好友作雖無他人解非是室家豈可以他人與哉禮夫妻相敬如賔友此所云葢自謙之辭耳味下章雖無㫖酒語意自見得
  德音來括是未至而祈望之辭令德來教是已至而親承之辭故上云式燕且喜喜其德之美也此云式燕且譽譽其德之美也
  雖無㫖酒節重雖無德與女句正應前雖無好友句前所云是自謂之辭此所云是相謂之辭
  庶幾云者若曰式燕式食庶乎少見予之意云爾自慚雖無德而獲令德之教不覺樂意之形故曰式歌且舞非真歌且舞也
  觀式歌且舞又不止喜且譽而已也
  陟彼高岡節形已獲良覯而冩我心髙山仰止節形已得景仰而慰我心總見令德希覯而我幸得此為配也
  鮮字不宜作少字解鮮新也鮮我覯爾是倒字文法下文新字正應此鮮字或同蓼莪篇鮮民之生鮮字作鮮德之人解亦通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此二語所該甚廣此所云葢謂有德乃吾所景仰兹幸令德之配四牡騑騑六轡如琴以來教我則吾親迎之初心可大慰矣故接云覯爾新昏以慰我心恐非若註所云云也
  凡有德之動履可徴於車馬之間何彼穠矣云曷不肅雝王姬之車此云四牡騑騑六轡如琴正相類再按蓼蕭美諸侯曰鞗革冲冲和鸞雝雝亦於車馬之儀節徵其德之盛也
  首章冀德音之來括次章幸令德之來教三章喜其德而歌舞四章五章則形容其所為喜者幸其德可景仰不負親迎之初心也
  按詩序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妬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德澤不加于民國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非也后妃雖無道可復娶以為配哉若以為刺亦謂后妃宜有德音宜有令德而褒姒獨異於是失昏配之宜焉耳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㒺極交亂四國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㒺極構我二人
  詩序大夫刺幽王也詩傳厲王從讒大夫傷之賦青蠅
  營營於飲沫之餘而其矢能變白黒者青蠅也營營於利祿之㣲而其言能亂是非者小人也故詩以為比而戒君子之無聽讒且謂其讒之罔極交亂四國之可惡焉搆我二人之可畏焉此三章皆有比興意必以飛聲讒言之相似謂首章之為比則固矣又以所止罔極之相反謂後二章之為興則迂矣此愚謂說詩之不必分為三緯也
  營營狀其往來於念慮間非謂飛聲之營營也世鄙蠅營狗苟者正謂此
  北方藩圍多用草木插成樊中有棘與榛青蠅止于樊止于棘與榛若不必惡之也然其營營往來將必入宫室汚几席驅之復來其穢惡有不可言者故以喻讒言始戒君子無信既推其㒺極而交亂交搆之最可惡也
  首章戒王之無信讒是大槩說次章著讒之交亂四國謂其禍之必至此也三章著讒之搆我二人謂其情之必至此也此所謂讒之罔極也
  變亂是非往來交搆使君臣之不相能是謂搆我二人搆二人又交亂四國之本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皷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詩序衞武公刺時也唯時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沉湎淫泆故武公追酒誥而作賔筵朱註則謂武公飲酒悔過而作是詩亦通然詩序必有所據也
  大抵酒之為禍嘗在于賔筵故詩首說賔之初筵舉為射而設者其禮儀卒度而無亂次及祭畢而飲者其儀度一歸於禮而無亂方提燕飲之賔筵始乎治卒乎亂者再三以深致其戒云
  左右秩秩肆筵之有序也
  飲酒孔偕未便是飲言赴飲者齊一而偕至也舉醻逸逸先舉所醻之爵置之几上逸逸而閑裕也以祈爾爵後纔取觶立飲則其所飲之有節可知籥舞節總是為祭而祭畢有獻酬之禮
  凡祭必備禮樂之盛以祈祖考之歆故先之樂奏以洽百禮
  廟中禮度有百其多舉其儀制之大者曰有壬盡其節目之詳者曰有林
  各奏爾能是各伸其敬意耳
  各奏爾能然後主人獻賔賔酢主人主人復酬賔此時賔載手仇室人入又若為加爵之飲然維酌彼康爵以奏爾時亦有節而不亂也
  手仇仇字不必讀曰㪺仇對也敵也賔之敵主也賔載手仇室人入又疑即是獻醻事言初時主人手獻賔賔載取此爵手酢主主之佐食入取酒而又酌以酬總之則酌彼康爵以奏爾時也時不是時祭當此時宜有此事即謂之時
  此節雖有子孫獻尸尸酢而卒爵事然意只重在獻酬之禮上見其飲之有節
  温温其恭四字最妙凡人以恭敬為主而恭勝者反有拘迫之狀便覺露有圭角其反是者又入於慆慢而無節維是温温其恭文之以禮樂此方是人之美節
  反反與幡幡對反反者收歛而入於内也幡幡者翻蕩而逸於外也抑抑與怭怭對抑抑者退讓以明其禮也怭怭者縱放以踰其防也怭从忄从必當是必行放縱意訓媟慢未當
  僊僊訓軒舉極妙
  賔既醉止節曰載號載呶曰屢舞僛僛曰側弁之俄屢舞傞傞狀其醉時醜態殆盡
  僛从亻从欺是傍若無人狀傞从亻从差是不知人事狀註訓僛僛曰傾側則疑於側弁之俄訓傞傞曰不止於字義亦未為明當
  郵即郵傳之郵郵最有程限不知其郵者不知其程限也
  既醉而出四句重下二句若曰此飲也宜並受其福而至於伐德何為哉凡飲酒之所以可嘉者謂其有令儀耳此二句是甚傷伐德者之辭
  伐德伐字極妙德人之所以自立者使亂其威儀而喪德是自伐也通詩專重此一德字
  儀與德正相照凡有令德者必有令儀喪失其儀即為伐德抑詩云抑抑威儀維德之隅與此詩相發明宜叅㸔
  小宛大夫以壹醉日富為戒而歸之敬爾儀此以是謂伐德為戒而歸之維令儀儀之闗於酒德也如是夫
  監是監其有禮與否正則正其過而捄之也監為主正為輔故曰立之監佐之史
  式勿從謂解作安得從而告之未妥式法也慎也勿從二字聨宜略讀謂是提醒之辭詩意若曰此人之沉湎于酒若此慎勿從之而必相告語焉無俾之大怠焉可也未知是否敢問髙明
  匪由由醉二由字訓從字未當由醉二句解作醉而妄言則將罰女使出童羖為設言以恐之甚非夫此人業已醉矣即與正言猶懼不醒若設言使出必無之物可令此人之知恐乎不能使之恐而為此言是我亦醉人矣據愚見當解由字作行字葢謂之曰凡言必其所可言匪可言者勿言可也凡語必其所可行匪可行者勿語可也若就汝今之醉時語欲見之行是俾人之出童羖也而有是理乎此二句是申上勿言勿語意非設言以恐醉者之謂也請問髙明禮用三爵此云三爵不識非令减於三爵之内也甚言三爵己不能識不可益於三爵之外耳
  禮曰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禮也三爵而油油已退此三爵之出處
  三爵不識二句正與首二章相照應首章曰發彼有的以祈爾爵言禮射而飲未有過於三爵者次章云酌彼康爵以奏爾時言祭畢而飲亦未有過於三爵者兹燕飲者屢舞而不知號呶而無節伐德喪儀莫此為甚則觥觩交錯之所使也故立之監史以警戒之而終之曰三爵不識矧敢多又葢教之但如射飲獻酬之合禮而不可加爵以至於大怠也酒誥曰德將無醉與此詩正相發當叅㸔按鄉飲酒禮賔主終日百拜而無酒禍葢先王豫憂之而立斯防也彼浮白長夜以終於沉湎之禍者其真病狂䘮心者哉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詩傳諸侯報天子也
  王者先天下之憂而憂此云豈樂飲酒者何葢憂勤惕厲固王者之本心而時方清明事已耆定有不可多事為者直須安樂以享之耳易曰雲上于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正此之謂也
  豈樂飲酒飲酒豈樂雖反覆以成章然觀有那其居似取依於其蒲意則頒首莘尾或亦未必無意者豈豈樂飲酒是始其樂飲酒豈樂是終其樂有那其居則安焉以享此樂之無己乎
  此但據傳註為解耳按序刺幽王也極是葢民物以得所為安不得其所而窮蹙窘迫若魚在淺水中首尾俱見甚又依近岸之蒲其能存活乎而王方在飲酒為樂安然其居不知危亡之將至可乎重玩三章數在在字面則本㫖得矣
  補傳云水淺涸然後魚在藻間蒲生於岸魚依此以匿其形則水又淺矣又曰首大而尾長是魚之瘠者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屇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祿申之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祿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詩傳天子燕諸侯也
  采菽必盛之筐筥也來朝而可無錫予乎此詩人之興意
  路車乘馬𤣥衮及黼各有制錫予當照其爵列此特槩舉之耳
  雖無予之四句口氣最難體詩意若曰吾於君子之來朝也錫賚之心豈有窮乎然而車馬服物有定數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可將也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可畀也自此以外有不可以濫與者其能惬也乎哉此總見物不能盡志意
  今人說餽送雖沒甚麽與他也有這件這件然但有這件這件却不能盡我的意思正是此意
  首章泛說君子來朝之可與次章就車旂上見其來朝之儀度三章就服餙上見其上交之謹恪所以為可予四章美其功足以受福而從行之可觀五章則道其所為傾心而欲畱之者總之則深嘉樂予而致其無已之情也
  其旂淠淠鸞聲嘒嘒即蓼蕭篇鞗革冲冲和鸞雝雝意
  朝服之大者曰冕曰裳此何取赤芾邪幅而言之曰觀其小者之無不謹則其大者可知也美周公安重之度曰赤舄几几亦此意夫
  彼交匪紓一句最重凡人臣之上交敬而已敬則𦂳嚴整肅莫敢一事之少紓紓則怠緩而不恭未有不取譴于天子者桑扈云彼交匪敖萬福來求此言彼交匪紓福祿申之信知上交須敬而紓敖之不可萌也
  天子所予正應首章三予字為天子之心所樂予然後錫予之命加焉故下文𦂳接樂只君子天子命之云云
  殿天子之邦是與之之詞葢即其來朝匪紓者信其能鎮定天子邦家而為萬福之所同所以平平之左右亦是率從而至此也註樂只君子則宜殿天子之邦則宜二字欠妥
  有上交匪紓之諸侯則有平平率從之左右倡從之機然也
  葵心向日日亦下傾于葵天子葵之葢嘉其向日之誠而深予之也不應作揆字解
  葵之則福祿膍之矣且不獨是也深嘉其忠敬欲令優游於王畿而未遽去焉葢錫予之不足而眷留之無已也此戾字宜作止字解若作至字解謂又嘆其優游而至此則前此君子攸届亦已至矣且其旂淠淠鸞聲嘒嘒形容其來朝之度亦已盡矣而又何復以優游狀之且即其交之匪紓决知其來非優游以至此者葢天子嘉與之無已欲令且朝夕焉故曰優哉游哉亦是戾矣云爾細詳上下文意謂似如此㸔汎汎楊舟紼纚維之便知其有挽留之意
  亦是率從謂此平平之臣且於是而率從是幸其來亦是戾矣謂此匪紓之諸侯亦且於是而戾止是惜其去
  此亦據傳註為解耳按序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徵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微而思古焉則此詩總是思古以嘆今之不然也王饗諸侯以太牢其鉶𡙡必以菽其菹醯必以芹故首二章並取以起興柞有枝有葉枝葉相承而根本堅固喻諸侯及其臣上下相承以衞天子而國家乂安也四章故以起興汎汎楊舟無所定而紼纚維之喻諸侯離合不常天子以恩禮維持之也五章故以取興要見詩各有取義而無一字苟下者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己斯亡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母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角弓有張弛而親親之情不可有向背故以弓之翩反者形君子之不宜逺
  兄弟昏姻不止九族所謂親戚也
  爾之教矣二句申上二句若曰民胡以胥然哉爾之教也爾教之則民胥傚之矣此教字不是言教是身教書曰無教逸欲有邦即是此個教字下章母教猱升木正應此教字通章重在此一字宜重㸔
  此令兄弟章宜泛說若曰此令兄弟所重者天親而非外物所能奪交相退遜綽綽其有餘裕焉不令兄弟則所重者有在而相忌之深相持之急交相為瘉有不可勝言者况可教之使相傚乎綽裕狀相與之和交瘉狀相煎之急
  民之無良章亦泛說為佳
  四海兄弟何等胷襟何等品格而非所望于無良者無良者但見一方能無相怨乎相怨則必至于相瘉而至于斯亡矣况可身教乎
  怨起于讓不讓而存亡係之可畏哉至于已斯亡猶云不至於亡不已也是倒用文法
  觀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則知讓是人之美德讓則交相退遜綽綽有餘未有不享其安富尊榮者此讓字正與後章婁驕二字相照應
  老馬章凡三喻謂世有此等人不加量度不自斟酌而但知有己者此全在上之人自有主張一聽信而薄於骨肉是教之偷也故𦂳承毋教猱升木一章毋教猱章教字正應前教字說註小人骨肉之情最薄王又好讒以來之一叚說得極快
  雨雪二節深罪王之聽讒而不察接引讒惡之人安處於敖惰養成薄惡之俗大類於遐荒此皆王之身教所使也故終之曰我是用憂
  瀌瀌雪盛貌積之髙則浮浮矣
  如蠻如髦言其殘賊親戚也
  讒佞之人貶之則少退引之則日長必宜下遺之為是莫肯下遺讒佞者則必自處於髙亢敖惰矣此居字即居之不疑之居婁驕二字正反照前一讓字正胥逺親族之惡根也
  此當叅常棣伐木頍弁行葦諸篇㸔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詩傳厲王不禮于諸傅相戒以避是
  蹈字不宜作神字解蹈行也甚蹈者甚肆其所行也下文予極予邁意暗藏于此
  無自䁥無自瘵統是戒辭言無自親䁥自取疾病也觀俾予靖之一語見當時諸侯朝事天子猶假以靖安為令者但實則深求之以遂其欲故言後予極焉後予邁焉末章又云曷予靖之居以凶矜謂天子方以凶暴驕矜自居此予極予邁而萬無自䁥以自取其瘵也此小序所謂王者不可朝事也此諸侯敢以彼人目天子也嗟乎此可識當日上下之情亦可以觀世變哉
  朝覲㑹同禮也嘗聞一不朝則貶其爵二不朝則絀其地三不朝則六師移之未聞來朝而反極其欲以求之且求之過其分如菀柳之所刺者後世有望神京而悲泣者其此意也夫
  春秋書天王求車等亦此詩之指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髮我不見兮我心不說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髮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髮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于周二字作周京解甚無謂曰都人士則其人已在周京矣安往而復行歸耶語意若謂斯人之服斯服也其容之不改可觀也其言之有章可法也且所行悉歸於禮度周旋無虧焉是萬民之所望也我安得見斯人哉得見斯人而我願愜矣此是詩人極想都人士容言禮度之美如此非行歸周京之說也敢問髙明
  萬民之望言都人士原係是個人望而今不可見想望為尤切也
  首章專稱都人士後三章併其女人言之
  綢直二字相聨讀細分之綢有柔順意直有脩整意如髮云者謂其體度之柔順脩整如髮之潤且美也若言其髮之美此如字何以解
  尹吉是周之著姓大家凡國俗之趨向大抵都效大家之所為故詩人稱之
  說到垂帶卷髮凡都人士女一服餙一體態之微無不想像而懐慕之矣東漢思見漢官威儀正是此意據註亂離之後人不復見昔日都邑之盛人物儀容之美而作按序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德歸一傷今不復見古人也較為得之然愚猶有說焉首章何以但稱都人士後章何以併及君子女也首章何獨云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後章何再三云我不見兮我心不說我心苑結言從之邁云何盱兮之綣綣也愚謂家邦之觀望在容儀而容儀之矜式在人士若首章之衣餙容言至行歸于周處豈非是萬民之望自是而後臺笠緇撮充耳琇實垂帶而厲都人士何異於昔而君子女之綢直如髮謂之尹吉卷髮如蠆髮則有旟則何為者哉是都人士則同而所為都人士者或亦有少别耶不則稱都人士何必併及其女而併稱士女何無嫌别並說至不見不說不見苑結不見言從之邁不見云何盱兮若是其歆慕之無已耶即以復見漢官威儀者想像光景當不至復見漢官婦女之威儀足以快我心也愚說詩何敢妄立臆見但莊誦行歸于周萬民所望二語又再三我不見兮我心不說等語語意似大有别耳敢存之以正于有道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髮曲局薄言歸沐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詩序刺怨曠也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
  婦人所仰望者君子也伯兮云豈無膏沐誰適為容此云予髮曲局薄言歸沐皆就所仰望者言得性情之正
  韔弓綸繩非婦人事而况觀其所為釣者乎此所云云葢甚言思之之極耳若曰如其至也我願為之役與之俱周旋不舍也
  首章是及期而思次章是過期而思三四章是思其至而同事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葢云歸哉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葢云歸處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凡興大衆建大役未有不取民之怨者况築城邑之大者乎當時申伯苟無功於周室宣王必不封召公必不營而衆必怨且詛矣孰肯任其勞而必其成功哉觀皇父作都於向居者曰黽勉從事不敢告勞則行役者又可知矣此予於是知宣王之能任賢也觀崧髙篇云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又云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則申伯之功德可見矣此王命召伯營申伯之宅民爭勸而樂成之也
  說召伯勞南行之役先之以隂雨之膏黍苖真易之所謂說以先民者
  細玩我任我輦二章數我字似召伯之所以勞之者此民之樂為役也
  㸔悠悠南行句若初出役之時乃二章三章曰我行既集葢云歸哉何也葢當時營謝已非一日其功將亦訖成矣而召伯之所慰勞者有加無已故其衆自初役時懐思之曰召伯有成王心則寧苟有一之未訖即我行既集有不敢遽歸焉者是可占當時之民情又可占當時之役政
  凡建城邑必有個制度規模整然端肅期其有成者故云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營者營其成也征師役衆也人衆而役大非威信以號召鼓舞有不能作其勇烈者故曰烈烈征師召伯成之成者成其所營也營與成二字正相照
  建城邑必先察其髙下之宜水泉之利既相定之矣則從其髙下而原隰之使之底於平從其泉流而濬導之使之至於清既平且清然後為功之成原隰既平不是平夷原隰而無髙下只隨髙下而建置使歸于平耳書曰地平天成正是此平字
  說到召伯既成王心則寧見召伯之營必期王心之寧而後止而當時民情又必召伯足以寧王之心而後止也此方是人臣任事之忠民人往役之義詩傳城申也詩序刺幽王也不能膏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俱是乃詩緝見師旅征師等字云當宣王有營謝平淮二役皆南行之事戍役勞矣而召穆公能推宣王之德意勞藉其民故洊逺役而民不怨幽王君臣不恤其民故作此詩思古而傷今亦大有理若止營謝安事師旅征師哉當並存之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詩傳燕賢也是
  隰桑有阿二句雖是興然有企仰君子之德輝意在德音孔膠就君子說正見所以樂之之深
  重㸔心乎二字愛出於根心即從而謂之亦深逺而不能盡者但藏之中心有不容終忘者耳中心藏正與上心乎愛相照應語意一直下
  遐不謂矣口氣即大學不啻若自其口出意若曰即謂之不亦遐逺乎葢詩人倒用文法如此也若遐作何字解曰遐何通用即此詩前章其樂如何云何不樂可通用曰其樂如遐云遐不樂耶又即此章遐不謂矣何日忘之可通用曰何不謂矣遐日忘之耶遐自是遐字何自是何字通用不得後篇遐不作人本周王夀考來遐不黄耉黄耉即是遐統是倒用文法與何字通用不得
  其樂如何樂之深也云何不樂正申其樂如何意德音孔膠又申云何不樂意然樂生于愛也心乎愛而不能言中心藏而不能忘其愛有若此者此樂之所以極其深也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步艱難之子不猶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鼓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白華白茅皆物之潔者故取喻夫婦之倡隨
  易曰近而不相得則凶或害之悔且吝夫逺嫡而親庶使之獨處焉可謂善道乎
  白華傷夫婦耳何及於天步之艱難曰閨門風化之原王教之首也夫不夫而逺其嫡至廢嫡而立庶亂從此始矣天步艱難孰大於是此詩人深望之子之亟圖也
  滮水名故云池池水北流則止能浸彼在北之稻田耳喻幽王之澤有所偏也碩人篇亦有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句
  寵妾而棄嫡哀痛孰過之而曰嘯歌傷懐者所謂長歌之哀甚於慟哭也
  鼓鐘二句言未有鳴而不動人之聽者獨怪念之懆懆而視之邁邁也
  鴛鴦二句是道其匹耦之相偎曰戢其左翼則舉雄者以為言一字不苟下
  二三其德與衞風氓之篇意同但彼則其婦之自取此則其夫之不良也
  註如妾之賤則寵之者亦賤二句說得極好凡人之重正嫡重宗廟也重冡嗣也是自重也不自重而寵妾以自賤君國之謂何程子謂娶孀為自失節正寵之亦賤意
  首章傷夫婦之不相親故云之子之逺俾我獨兮英英章傷君意之無逺圖故云天步艱難之子不猶滮池章傷君澤之不及嫡故云嘯歌傷懐念彼碩人樵彼章傷正嫡之不見禮故云維彼碩人實勞我心鼓鐘章傷哀鳴之不見聽故云念子懆懆視我邁邁有鶖章傷嫡妾之相倒置故又云維彼碩人實勞我心鴛鴦章傷耦處之失其常故云之子無良二三其德有扁章傷寵妾之為自卑故云之子之逺俾我疷兮總之則鳴其近不相得之至情也故始終皆悼之子之逺
  稱碩人是尊之之辭稱之子是親之之詞
  綿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綿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趍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綿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詩序微臣刺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不肯飲食教載之故作是詩也亦是微臣士也古者大夫出行則士為末介
  黄鳥尚有止息之處而我勞于逺莫有肯相恤者故取以起興
  凡家力之富厚者必不思寄托於其外微賤不能以自存至思托於外而又不禁其勞苦則悲哀之情狀可想見矣曰道之云逺我勞如何度其勢之不能也曰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冀其人之或我憐也而時安得此也哉葢亦徒抱此想覬之私而已矣
  維愛我而憐其饑渴者始畀之飲食維愛我而哀其昏懵者始予之教誨維愛我而恤其勞苦者始命之後車之載保息之政衰也乆矣誰復愛憐而矜振之我行其野依婚姻而不見收綿蠻黄鳥思附托而不可得其事類其情迫其言皆痛切而有餘悲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有兎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有兎斯首燔之灸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兎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詩序刺幽王詩傳燕大臣意古以是禮燕大臣唯事儉節而幽王之過於燕飲失其節耶
  凡燕飲以情勝情勝者無藉於多儀瓠葉之采亨兎首之燔灸可謂薄矣而情由此逹禮由此行君子不以為簡也傳曰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可羞于王公易曰二簋可用享此之謂也
  嘗即品嘗之嘗嘗之而後可行獻酢醻之禮也物薄而禮備於此詩見焉
  漸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詩序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役乆病于外故作是詩
  讀六月采薇之詩見當時未嘗無非時之師也乆役之勞也雨雪載塗之苦也其人未嘗有怨心焉何也上以不得已之心役其下而勞苦悲傷之情又若以其身當之有餘恤焉此甚勞而不怨也驅之鋒鏑厯之險逺而若秦越人之視其孰能任之故知漸漸之石與祈父之詩同一悲悼之詞而為人上者不可不深加之存恤也
  易曰見豕負塗又曰羸豕孚蹢躅大抵豕隂類喜雨而涉波書洪範曰星有好風亦有好雨好雨者畢星也詩與易書其言相表裏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詩序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東西擾攘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己逢之故作是詩
  國以民為命民賴君以立命饑饉洊臻百物凋耗至民不堪命曰心之憂矣維其傷矣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其能國乎哉讀此詩可澘然雪涕矣
  維其傷矣傷已之不能生也不如無生謂生之甚苦也人可以食鮮可以飽則其所不欲生而憂且傷者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詩序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
  何日不行無日無征行之役也何人不將無人無將奉之勞也經營四方𦂳頂上
  何人不矜無人不役而可矜也矜不宜改鰥字范氏曰吾於采薇見先王以人道使人至後世則牛羊而已矣正此詩之謂也
  重訂詩經疑問卷七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八
  明 姚舜牧 撰
  大雅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此篇以修德凝命為主言文王之德昭升于天故受天命以有天下後世子孫欲保守此命以常有天下全在法文王之德觀首語文王在上於昭于天結語儀刑文王萬邦作孚便見得中間無念爾祖聿脩厥德是提醒極切要語
  文王在上二句不是文王既沒而其神在上昭明于天之謂言文王在位之日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其德昭升于天而天命屬焉故周邦雖舊而受命則維新也在上云者葢周公與成王言之辭如今人稱已故宗祖云某公在上云爾先儒不察乃舍文王存日之德而稱文王既沒之神亦謬矣且既說在上又說昭明于天理亦欠順
  子孫不忍死亡其親啓口必云在上此是稱其存時不是稱其沒後
  頌堯曰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頌舜曰𤣥德升聞皆稱其德非稱其神也神則何以新天命哉周頌桓之篇云於昭于天亦以德言不以神言
  有周不顯二句𦂳頂上說不顯所以甚言其顯不時所以甚言其時有周豈不顯乎言王業浸盛也帝命豈不時乎言適當其時也
  文王陟降二句正言當日文王在位時事凡一注想一動履凛然必嚴天命而常若在帝之左右者然此其德之所以昭升于天也因上文但說於昭于天未明言其所以昭故復着此二句註首云其神在上昭明于天末復云其神在天並不提起一德字恐非周公告成王之㫖
  亹亹文王即承上陟降左右說天命不已而文王之德之純亦不已則其令聞之不已將有上逮於天者故天眷而陳錫之也此與上章本一氣貫
  令聞本令徳來令聞不已正見其昭升于天故𦂳接陳錫語陳錫哉周侯以下正見其受命事
  文王之德純亦不已故令聞不已令聞不已故陳錫之命亦不已
  陳錫哉二句舊用周字句侯訓維而綴在下愚謂不然成王時同姓已就封矣周公欲張大文王受命而子孫悉蒙其庥庇故從侯服說到宗本上來若曰陳錫哉周侯皆文王之孫子也文王之孫子本為王支為侯百世而同休故凡周之士不顯而亦世焉初從侯服說到本支又從本支說及臣子緫是張美文王之德之顯受命之時觀不顯亦世不顯二字便見得侯諸侯也宗本為王支庶為侯是定理因説諸侯故錫字上着一陳字耳
  不特此侯字不當解作維字即下章侯于周服侯服于周侯字亦不應作維字解侯諸侯也服侯服也當時天命在商商以天子臨周而周侯服于商帝既命商之子孫皆以諸侯禮事周是侯于周之服也侯于周之服即是侯服于周故下字若此耳集註凡遇侯字不論有解無解通作維字訓不知侯之訓維出于何據也
  文王之德不顯而周之士亦不顯文王之孫子本支百世而周之士不顯亦世皆由脩德來故下𦂳承説世之不顯厥猷翼翼
  厥猶翼翼言其謀圗於邦國者皆秉小心以為之翼賛也文王小心翼翼周之士厥猶翼翼亦感召之機然哉
  思皇多士六句反覆説多士之生是國家楨幹而文王亦深賴之見修德不可以無輔也下章提無念爾祖聿脩厥德而呼王之藎臣亦是此意
  生此王國天生之也王國克生文王教化作成之也怙冐西土脩和有夏是文王寧國事而非得䟽輔後先奔走禦侮軰亦不能成故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穆穆非狀其容狀其德之深逺也德之深逺由此心常明而常欽翼來故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人心是人之主最不可使昏蔽纔一昏蔽則不能檢㸃而自主然非常加檢㸃則又不勝其昏蔽此緝熙敬止四字缺一不可也註不已其敬覺說未透
  上云亹亹此云穆穆下篇云翼翼此何以分曰翼翼者言此心之常欽惕也亹亹者言此心之常黽勉也穆穆者言此心之極深逺也常欽惕則常黽勉愈黽勉則愈欽惕而深逺不可窺此稱穆穆文王必歸之緝熙敬止也下文論聿脩厥德曰永言配命亦此之意夫
  假哉之假宜作昭假之假解有商孫子有字宜作臣有之有看
  周原是侯服文王時尚仍其舊而天命實歸之商孫子侯服于周自此始故云侯于周服下是克商後事故云侯服于周詩人一字不苟下如此
  前但云假哉天命至侯服于周則天命昭然在周矣故始云天命靡常
  㣲子未嘗事周也傷㣲子一語是劉向之文而朱子述之不及削耳
  呼王之藎臣曰無念爾祖是一章大㫖意
  念爾祖在脩厥德脩厥德在永言配命永言是心口常念及之謂念兹在兹即是亹亹即是緝熙敬止永言配命須以失天命者為鑒故及殷之未喪師云云此四句歸重在下二句
  始猶不敢斥王而呼王之藎臣此云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則直指成王而使之自責自脩矣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教之無遏爾躬事
  無遏爾躬即天之厯數在爾躬無使天禄永終意不必引紂之自絶比有虞殷自天方是教以度殷之廢興而折之於天
  宣昭義問言宣布昭明以義理詢問於人也此正聿脩厥德無遏爾躬事若問聞通用前令聞何不通用令問耶
  抑有虞殷自天愚亦謂當時虞賔在朝三恪在列故周公於昭宣義問下即指以為鑒若曰自有虞以至於殷其廢與興皆自天命之甚可畏也若是而脩德以昭義問其可緩乎
  上天之載二句總說天道之㣲不可以測識意然天命實主於民心脩厥德以懐萬邦莫有如文王者儀刑文王則萬邦作孚而天命可永保矣此二句是極𦂳要語故結尾言之
  儀刑文王不是泛然模擬其外而已就此章論之陟降左右我如何而學其所為陟降緝熙敬止我如何而學其所為緝熙其注想之也若見于𡙡見于牆而其體行之也亦趨而亦步如是始謂之儀刑始無愧於文王始可致萬邦作孚而永保維新之天命張子云存文王即存天載之神極有見
  作孚二字聫讀即無不用情之意反照就是作偽如解作孚曰作而信之將解作偽曰作而偽之乎始說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終說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而中稱帝命不時假哉天命天命靡常峻命不易一行一囬顧一提一喚醒而於中又喫𦂳語曰聿脩厥德永言配命則忠告善道葢莫有踰於斯詩矣成王之得為令主有由哉讀此詩全要沉玩六命字一德字書成王曰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昏逾葢深得此詩之㫖矣
  此篇毎章語相承接纍纍如貫珠又是一格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纉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爕伐大商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凉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此篇章句下分説最明然要知天命無常惟德是與周家自王季太任積德以生文王文王又加培植焉故誕受天命生武王以伐商成此丕丕之業脩德凝命是文王事故四章云天監在下有命既集六章云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武王不過承文王既集之命耳故六章云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爕伐大商讀此詩要識其詞㫖之所在
  明明在下二句是甚說天人之相對越處兼善惡予奪言為妙
  天難諶斯二句𦂳頂上一串下
  曰天難忱斯有去留莫定之意曰不易維王有保持極艱之意
  不易維王維字有大意葢凡有身有家者其事皆不易勝然其事止于身耳家耳即有差失亡身耳其姓猶在也亡家耳其身猶在也維王者威命靈爽足以富貧生殺天下之人其賦性之兇惡者或以自行其恣睢而禀質之昏愚者或以受欺於奸佞荼毒脧削靡所不為天下痛憤以籲天而彼方自以為無事及菑害並至赤㓕隨之求為匹夫而不可得此何以哉其位其權與僅僅有身有家者異故其威福之及於天下者大而不善居之者其受禍亦獨慘也故曰不易維王下文使不挾四方正是此意
  天位位字是虛字言天位此殷之適也
  使不挾四方是天的大㫖意合着此㫖意便足以王稍失此㫖意便隨以亡
  何以先仲任而及王季上言天位殷適仲任自殷商來故承説之耳觀維徳之行在乃及王季下則知王季仲任為合德之配乃生此文王大聖人也豈偶然哉
  細玩維德之行一語則其所從來者逺矣但不及追說耳
  小心翼翼是文王一生學問舉其事則肅肅雝雝亦臨亦保是也
  聿懐多福懐字不作來字解解作來者謂文王後來許大之福由如此昭事以聿來之耳不知聖人視所現在通是福而常恐不足以保其有是謂懐詩得聖人之意故亦如此說耳若解作來字大失聖人之意矣不敢從
  厥德不回從小心翼翼來小心以昭事其德未有自䧟於回邪者
  輔慶源曰一有回曲則此心便息此理便絶天人上下皆不相管攝矣說得極妙
  受方國是自然來歸者如虞芮質成之類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正是文王之受命處
  首云眀眀在下赫赫在上此云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正相回顧語此在下二字即首章在下二字
  此集字極下得妙論語云色斯舉矣翔而後集言周旋審視而後下集之也此云天監在下有命既集葢亦旋視此在下之人維文王之德足以凝命而下集之耳皇矣云監觀四方求民之莫正此意監與集二字正相應
  方說有命既集乃提文王初載天作之合云云見天生文王復生文王之配來始嘉合篤生武王以承保右之命其事甚不偶然也
  詩於太任大姒備叙其所出而於嫁嬪親迎之禮一一詳之見聖人重大禮而不苟且以見其合之非偶也
  俔從亻從見是見生於人世者詩意謂此大姒是天所降生者故用俔天字靣若曰此天之妹而俔生於人世者云耳訓磬訓譬恐未是
  文定厥祥是聘親迎于渭是娶舉兩端而六禮備矣古人之重嘉禮也如此
  不顯其光就親迎時説韓奕篇韓侯迎止亦曰不顯其光
  于周于京如何聯上句解所謂于周者即前章來嫁于周也所謂于京者即前章曰嬪于京也詩謂大姒克嗣大任之徽故復從大任說當時于周于京與王季維德之行女事莫過於大任今日纉此女事者維有莘之長子亦與文王維德之行故篤生此武王而克承保右之天命也將于周于京聯上句解而將維行之行作嫁字解可發一笑
  篤是加厚之意篤生武王見天有意以生此人也保定意右助意既定而復助是為成命
  爕訓和極是今人稱善調爕者必用文武火為之天命爕伐葢命武王以威惠並行之也此下字之妙處侯興侯字訓維字最可笑此句上云維予矣如亦從維字曰維予維興可也如巧從侯字曰侯予侯興可也因何維與侯並用而侯從維解哉據愚見此侯字宜作本字解當時武王猶為諸侯所從三千人即侯之衆也故曰維予侯興耳
  觀武王載誓師之詞曰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貫盈天命誅之則武王亦知上帝之意衆寡之不足論矣而何待衆人之賛决哉曰武王之伐商非其得已也苟自此師之陳而受有悛心天有返命武王亦何樂於必伐哉而當是時則必無是事也故衆人即帝命以賛其决耳
  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此語極大而可以通用者在此章則專從伐商言耳要識得
  武王師衆之盛盛以三千之一心也盛以上帝之鍳臨也不然將莫敢與如林者絜長短矣胡煌煌彭彭之足云
  凉彼武王凉字依漢書作亮解愚謂凉薄也正照上洋洋煌煌彭彭㸔言彼何若斯之富厚而此何若是之凉薄哉然一肆伐而㑹朝清明矣中庸一戎衣而有天下是凉之說也
  觀㑹朝清眀句則知未伐之先不勝其汚濁矣生民在濁汚中亟望時雨之洗滌天戈一指而清明即見於㑹朝此武王之師善承上天爕伐之命而克貽周家有道之長也書用爽厥師正㑹朝清明之意
  緜緜𤓰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
  廼慰廼止廼左廼右廼疆廼理廼宣廼畆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乃召司空廼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廼立臯門臯門有伉乃立應門應門將將乃立冡土戎醜攸行
  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棫抜矣行道兊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䟽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此篇詩柄是自文王至此三篇大抵皆周公所作以戒成王者文王篇專述文王之德大明篇本王季維德之行說到文王之德受天命以及武王此篇又本大王遷都以開王業說到文王總見聖子神孫相為前後所以能成此丕丕之基後世君有天下者當思此積累締造之艱守成業以致盛治緜緜𤓰瓞句極比得好通章只此一句足以槩之又詩之一格也民之初生與厥初生民一般㸔葢原周之始也劉安成曰周人之生盛於岐周豐鎬之時而始於公劉居豳之日公劉以前固生於后稷而不窋以失職而奔竄周民幾無生矣故厥初生民時維姜嫄此一初也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又一初也
  自土土字即土著土字自土沮漆葢土著於二水之間耳
  未有家室非無家室也未若後來之立室家耳胥宇是大槩説後章定民居立廟社皆其事也不專主已室家說
  大王遷岐非擇而取之及至岐則必相其可居者居之故因見周原之膴膴堇荼之如飴始謀之人鬼而築室于兹焉
  公劉遷邠時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度其隰原此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飴大抵風氣之美惡略見於山川而精藴之袐藏可徵於生物公劉之相視視山川也大王之相視視生物也知此理而地不難識矣今堪輿家大約不出此兩端
  居以生物為本有生物則有生民衛文公徙居楚丘營立宫室曰景山與京降觀于桑亦是此意
  太王見此地可居始起意而圗之曰爰始洪範之謀及乃心也於是謀之於衆曰爰謀洪範之謀及卿士庶人也於是爰契我龜洪範之謀及蓍龜也曰止曰時𦂳承上二句說爰始爰謀謀之人矣而胥以為可爰契我龜謀之鬼矣而兆得其吉是皆曰此其所可居者是止也皆曰此其所宜居者是時也止即居止之止時即時宜之時曰即人鬼同然之辭到廼慰廼止方是告其民使居之耳若此二曰字作告其民下廼慰廼止不幾于複說乎
  築室于兹未便就築葢曰此宜築居于是耳與上聿來胥宇同皆大槩泛論之詞
  廼慰廼止是慰諭安止其民使定居也廼左廼右是多方料理其事使可以定居也廼疆廼理廼宣廼畆是又為立恒産使為安居樂業計也自西徂東周爰執事則凡自西來居者周旋委曲以為之謀使農工醫賈各執其事而相濟焉是皆聖人心思之所到而處置之必周者也
  先定民居為民謀生計而後立室家為廟社重門之制是大王之極知輕重先後處
  量地以成邑度地以居民是司空事致衆庶合徒役是司徒事故次第召之
  俾立室家句已含廟堂門社意其䋲而下是將所欲營者分别何為宗廟何為廐庫何為宫社胥引䋲以取直而縮版以載焉特其所先營者宗廟耳故云作廟翼翼而下章始詳言之非謂其䋲則直縮版以載專為作廟言也
  捄之節就縮版以載句詳言之見人心之樂趨人力之踊躍與庶民子來不日成之意同
  鼛鼓不勝非鼓不能止也鼓令之進何常令之止此但形人心奮躍以從事勝於鼛鼓之振作耳
  首立宗廟次立重門又立冡土許大規模宛然王者之制大王之識見創作於是乎不凡小矣
  冡土是國之社禮凡起大事動大衆必宜乎社而後行大王立此冡土正謂自今苟用戎醜必宜之而攸行耳非謂即今日所役之衆為攸行亦非謂立此冡土而即令戎醜之啓行也要㸔得好
  從立室家說到戎醜攸行便見居守齊備衆力盛強足以威制敵人之意故六章承説云云其語意極𦂳嚴行文甚次第
  肆不殄厥愠二句非不能絶昆夷之愠怒亦不墜已之聲聞之說大王所避者狄人也非昆夷也即就昆夷說既不殄絶其愠怒將侵陵之未已也如何不墜已之聲聞且厥愠厥問同一厥字何上厥屬夷而下厥屬之已耶不知此不如是解葢大王所守之土地祖宗之土地也所撫之人民祖宗之人民也一旦為狄所迫舍之而逺徙即能保全其生靈為無恙聲問不從此隕乎吾寧無愠心乎今幸遷岐下度土相居如是以安我人民如是而立我室家如是而建我廟社視昔有光于今為烈即痛思祖宗不能殄我心之愠怒而創立新業亦可不隕墜昔日之聲聞此大王之所可自慰處而詩人揣得其情以見乎辭者也孟子所引特斷章取義耳而註即泥之為解不敢從註大王始至此岐下之時一叚解得極明
  路從岐山出故云兊兊二陽在下一隂在上開口處其道也
  厥成成字即獄成成字凡獄已成而上讞及未成而求斷者皆謂之成此虞芮之所質是未成之獄也然但云質厥成而不竟其說即接文王蹶厥生句何也葢二國雖來質成各愧而歸無事文王之平决而文王之所知者則知有蹶厥生而已矣故其詞若此文王蹶厥生不是由此動其起興之勢此蹶字當作蹶者趨者之蹶字㸔此生字當作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字㸔葢天地之生民衆矣生民之倚命于君重矣而當紂之時慘烈誅夷生靈不勝其荼毒文王不暇徐行安步也而急趨以拯之出之水火之中而置之袵席之上此之謂蹶厥生也觀下䟽附先後奔奏禦侮則可知當時諸臣之所為力者皆相文王以蹶厥生之事矣不然則文王所謂四臣之助將助予興起之勢耶抑别謂其有所助耶吾不敢以為然也惠鮮鰥寡懐保小民蹶厥生也按密徂共伐崇戡黎亦蹶厥生也春生秋殺皆上天之仁慶賞刑威皆王者之德
  予曰有四句皆文王自謂自幸之詞
  䟽附恐非率下親上之謂䟽䟽導也附附益也文王雖聖而心常慊焉望人䟽導而附益之故云然奔奏奏字不必讀作走字奏進也一奔一奏即往來傳宣德意之臣也但不必說到宣譽耳
  䟽附是啓沃之臣開我生生之意者也先後是輔翼之臣佐我生生之政者也奔奏是傳宣之臣布德以利我生民者也禦侮是捍衞之臣奮威以安我生民者也總之則蹶厥生之助也
  讀此詩要重㸔廼慰廼止四節及文王蹶厥生一句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渒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
  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詩序棫樸文王能官人也註通本作人說亦官人之意
  首章言棫樸芃芃然薪之槱之者自至興辟王濟濟然左之右之者自來
  次章左右奉璋𦂳承上左右趣之說若曰此左右來趨者非泛然來㑹而已者奉有圭璋而其奉也峩峩然當世之髦士也註謂祭祀之禮王裸以圭瓉諸臣助之亞裸以璋瓉非矣文王在當時侯也非王也焉得用圭瓉而諸臣以璋瓉從耶㸔當日虞芮質成後諸侯聞而來歸者四十餘國如朝㑹之禮然則可識此詩之指矣若謂文王裸用圭瓉而諸臣以璋瓉從是文王之身僣王也有是理乎愚不敢以不辯周王之行何以有六師之從曰當時已賜有節鉞得專征伐矣但六師不令而自從則盛德之所感耳重㸔一及字
  曰左右奉璋曰六師及之分明朝覲訟獄征討皆來歸之如天子矣故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
  文王諸侯耳何以致左右之奉璋六師之追及葢其作興鼓舞之有素也乃所作興鼓舞文王亦何心哉追琢其外金玉其内自足綱紀乎四方不期其歸而自歸雖禁其歸而有不能者一盛德之所致也故復着倬彼雲漢二章以賛咏之
  雲漢其長竟天故以興周王之夀考周王夀考則其作人者遐逺矣故云遐不作人遐字不作何字解此作人二字訓變化鼓舞之也極當
  追琢章註追之琢之云云連下三箇所以字又連下三箇至矣字吾不知其何謂葢此二句詞雖偶聨而意實串下所云追琢者追琢此金玉也就文王之著顯於外者言也所云金玉者承受此追琢者也就文王之存主於内者言也詩人謂文王之夀考作人不是偽召來的觀其外之發政施仁種種周到真是追琢其章一般乃其内闗雎麟趾藹然充足真是金玉其相一般勉勉焉我王以此德被及於天下真足為四方之綱紀而四方諸侯雖欲不歸其綱紀内有不可得者所謂周王壽考遐不作人者葢如此若謂追之琢之則所以美其文者至矣猶或可曰金之玉之則所以美其質者至矣便不可通曰勉勉我王則所以綱紀乎四方者至矣又將何以解乎此愚不能無辯也
  追琢其章分明是文之光四方顯西土事金玉其相分明是文王之德之純此二句歸重在下一句綱紀四方總是之德之純發揮於政治者能鼓舞綂率乎人心耳愚故謂此章之為又申上意也
  辟王周王我王皆後世之尊稱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瑟彼玉瓉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詩序受祖也文王承太王王季之積累是為受祖而豈弟二字又其受祖之本須重㸔
  豈弟君子何嘗有干祿之心人見其以豈弟得祿故云干祿豈弟耳末章求福不回亦此意
  寳器不薦於䙝味四句語極粹
  鳶魚在化育中自然飛躍于天淵人物在聖化中自然鼓舞作興而不知所以為之者遐不作人正言其所被者逺而無外而不自知也
  周王壽考遐不作人言其變化鼓舞與雲漢為章者同其乆此云豈弟君子遐不作人言其變化鼓舞與鳶魚飛躍者同其逺故皆用遐字遐不作何字解既曰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何以又着瑟彼柞棫節曰此詩之所重者豈弟也清酒節但言祭祀受福而無豈弟君子語故復提說神所勞矣以申其所以能介景福意也
  再照緜篇柞棫㧞矣皇矣篇柞棫斯㧞㸔此燎字還是除其旁草而使木之茂也
  莫莫葛藟節與首章無異一云干祿豈弟一云求福不回深著其無心於福祿而福祿自歸之也首與尾正相應
  表記言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引豈弟君子求福不回二語葢文王當日有一毫覬倖之心即回邪也
  首章著豈弟之得祿次節申明其必然乃所謂福祿不過神人之交與耳故着鳶飛戾天三節見人與神皆不能外此豈弟之德也末章直申照首章耳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㒺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諫亦入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
  詩序思齊文王所以聖也凡後章事神治民聲聞作成事通可見文王之聖而所以得聖本賢母之胎教為多細玩篇章自見得
  思齊思媚二思字應作思字解不是語辭齊字亦應作齊字解不必讀作齋字葢家以内大小莫不聽命焉維端然齊一以整飭其紀綱此方是家之嚴君大任所思在齊其家便能養成文王之聖德而開周家有道之長故曰思齊大任文王之母媚有柔和承順意周姜原是箇賢母大任思柔和承順以得其懽心克盡婦道故云思媚周姜京室之婦為人母只一箇齊字為人婦只一箇媚字而根心者為佳故此上俱着一個思字
  思齊母道思媚婦道便自有徽音之播而大姒一一以傚之一一以嗣之所以無妬忌於宫闈而螽斯麟趾獨稱美于無窮也周家女德於斯為盛
  據詩序本文王之所以聖由太任來而得賢内助以承宗廟然後可深當乎先公之心而罔怨且恫是亦不可少者此次章血脉本嗣徽說來而中着刑于寡妻句其文章特妙
  據註言文王順于先公而鬼神歆之無怨恫者其儀法内施於閨門而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也語意極佳自愚論之上三句只說文王得賢内助以當先公之心下三句說文王又以其身儀刑於寡妻以其恩聨屬乎兄弟以御乎家邦之衆内外相成以著其美故下承説云雝雝在宫肅肅在廟若註專重刑于句則未有寡妻者將不至于兄弟耶吕東萊曰毫髮不愧于隱㣲然後逺近可孚故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始可以刑寡妻至兄弟
  大姒之德固好然文王之儀刑自不可少者刑只是以身為教陳止齋曰古人於夫婦之分極加嚴焉刑于寡妻刑于二字其法近忍不止於巽與也其言極善葢閨闈之間眤嫟之愛所從來矣不以威克厥愛如刑焉如何成得
  至于兄弟至字不是帶過說至懇至也兄弟一體而分是至親其相友愛是至情此至于云者正親之愛之以盡其至情也若本刑于帶過說恐未是御字亦不應讀作迓訓作迎車駕牛馬以行全賴人為之御可無險阻傾敗之虞家邦之衆猶車馬然非整齊料理於其上其孰能治之此特下此一御字耳不知何所見而讀作迓訓作迎也
  雝雝二句雖照上而實開説緫見其居處之不苟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緫是箇小心翼翼緝熙敬止處射作斁解吾不知其何始即此篇亦有古之人無斁斁字何不亦用射字耶愚謂射即是射字疑是觸及之意詩若曰雖不顯著而常若鑒臨雖不觸及而常加保守云爾如此解自可通不必訓作斁戎疾是外來的不能保其不至脩德是分内事故烈假可保其不瑕
  凡人有聞纔加敬慎有諌纔加進脩文王雖無聽聞而心常惕焉必歸於法式雖無諌諍而心常求焉深入於義理此緝熙敬止之極功與上不顯亦臨同意註所云較未得文王勉勉不已之心
  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則無一人不在化育之中所謂一時人材皆得其所成就者即此便是譽髦斯士處而實由文德之純亦不已者來故着古之人無斁句上文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不聞亦式不諌亦入正是古之人無斁處
  文王之光大無玷成就人才緫由其無斁之心來而所以脩德養心得成盛美却由禀氣之莊敬來故首章本思齊大任以見文王之所以聖也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脩之平之其灌其栵啓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㧞松柏斯兊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羡誕先登于岸宻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謂文王予懐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
  詩序皇矣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此篇叙大王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宻伐崇之事緫見是天命所在非人力所可為
  㸔監觀四方求民之莫句見天本無私於人只求一人焉可以平定天下措生民於清净寧謐之中便欣然以天下付之所以為人君者當常懐安定生民之心而不負上天付托之意
  曰監觀四方求民之莫則上天擇君之意已略見矣維彼二國維此四國當時必有所指此不可考而認二國為夏商謂爰究爰度是尋謀四方之國則於監觀四方求民之莫語似多了一轉或曰二國即下章宻與崇也亦有理
  上帝耆之耆字即周頌耆定武功之耆字
  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云云當是四國中有究心於治理度量於民瘼者上帝之心即耆定焉而增其式廓耳註訓究為尋訓度為謀而緫云求於四方之國苟上帝之所欲致者體認欠明
  爰究爰度正對不獲言葢未有不究度而能獲者乃眷西顧二句𦂳接上說來言當時爰究爰度可以安定斯民者惟大王焉所以眷焉西顧而與之安宅也此字指大王此維云者維大王能承此式廓之命也作之屏之其菑其翳是撤去其障蔽脩之平之其灌其栵是削治其道塗啓之辟之其檉其椐是芟除其叢植攘之剔之其檿其柘是存植其美材緫之則開創以莫民之事所以帝命眷焉而王業之所由始也大王自邠而遷于岐故云帝遷明德
  串夷載路不是混夷駾矣之說當時狄人侵我邠邑人民已為其所有大王不忍舍之去曰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而使之隨於是民從之如歸市焉而皆自狄人中出故云串夷載路耳
  大王本避狄人之侵不得已而居岐曰此維與宅乃天鑒其𠂻與之岐以開王業之大詩頌之曰帝遷明德要見人只是一個脩德能脩其德即萬一有不得已事中間友獲大福未必不是天之美意要識得明德曰帝遷厥妃曰天立見通是天意所在
  乃眷西顧此維與宅已受命矣而爰及姜女聿來胥宇實非偶然故云受命既固
  㸔帝省其山句見天無日不監觀於周即柞棫斯拔松栢斯兊觀之則大王之所以安定其民者葢益大當乎天心矣所以帝與作邦又與作對而生此大王王季焉耳
  廼慰廼止以奠生民之居乃召司空司徒以立廟社門堂之制此是帝作邦而生有賢嗣曰大伯王季是帝作對此句意重在作對上註自其初生大伯王季之時而已定矣句極好
  此對字即下章以對于天下對字有此邦而無賢君以承之其何以對國人故此下一對字
  維此王季因心則友云云雖是因太伯之讓而云然然此處不必多說但謂大王生箇太伯又生箇王季天意便有在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不以存與去間也則維知篤厚周家之慶載錫讓德之光受禄而無䘮焉所以能傳世而奄有此四方也若謂太伯因何而讓王季王季因讓而益脩德將太伯王季通㸔做有心的人覺未快
  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三則字語極𦂳若曰王季之因心則存此個友而其友則友此大伯也則知篤厚我周家之慶而其他皆所不知也
  帝度其心恐非制其心之說貊亦不應作莫字解盖言王季之心維此孝友克篤周家之慶可以仰承乎上帝故帝心亦監度之而使其聲聞宣布於遐邇也度即鑒度之度貊即蠻貊之貊若謂帝制王季之心使有尺寸能度義又清浄其德音使無非間之言不知帝何以制其心又使其無何等非間之言也愚不敢從
  德音必本於明德故貊其德音下𦂳承説其德克明其德克明云云不是王季之德有此六者王季之德只一個克明而已克明此明德胷中了無障蔽自隨物之至而能分别其等類這便是克類明足以類物其聰明特逹首出於庶物之上這便是克長眀足以類物而長人則我之德足以綱紀四方而莫不在其統馭之内這便是克君維其克君故王此大邦而其王此邦也却又以柔和之道治之而克順焉以一體之情聨之而克比焉比及于文王其德即克明之德而靡悔焉此既受帝祉施于孫子傳之萬世無窮也愚謂如此解庶得詩人之意
  此詩稱王季曰其德克眀康誥稱文王曰克明德而此詩上章云帝遷明德下章云帝謂文王予懐明德可見只一箇克明而非有六者也大學一書中只說得一箇明明德此其一証
  前人有明德而後人更改之便是悔
  欲言文王伐宻事先說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羡見得文王之斯旅也唯以對天下而初無一毫自利之心欲言文王伐崇事先說帝謂文王予懐明德不大聲以色云云見得文王之斯舉也唯以順帝則而初無一毫自逞之意
  帝謂文王云云正是天命之所在文王克明德自無畔援歆羡之心而此曰帝謂文王無然云云若天有所以告戒之者天玉成一聖人聖人仰承乎帝命本是如此
  畔援歆羡雖聮綿却字各有義畔疆畔也有疆畔以分彼此然後從而攀援之是之謂畔援歆動念也此念既動斯不能禁其羡慕之心是之謂歆羡此二者皆人心之䧟溺也無然畔援歆羡絶無一毫之䧟溺超然先登於其岸矣身先登于岸然後能捄援生民之䧟溺故下𦂳接伐宻之事
  王季則篤其慶文王以篤周祐正見其相承處以對于天下正應前章作對一對字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亦已親征宻矣如何說安然在周之京且無矢我陵云云說人無敢陳兵於陵飲水於泉以拒我愚以意逆詩人意若曰文王此行雖奮怒以徂征然此心實無畔援歆羡也惟依然如其在京者以侵自阮疆並不横加肆虐葢所怒者止在宻之君而不及於宻之士女也故視所陟之陵曰我陵我阿曰我泉我池秋毫不加犯焉所謂宻人即吾人也由是度其鮮原而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聮之邦域之中而絶其侵陵之患此之謂萬邦之方下民之王也
  無矢我陵四句是初行師時視宻之人民即吾之赤子而無犯秋毫度其鮮原三句是既征討後收宻之都邑入吾之版圗而視同一體此總是文王視四海為一家意故下文云萬邦之方下民之王註相其髙原而徙都焉所謂程邑也不知令宻都之耶周自都之耶如令宻都之不應既伐而復與之居如周自居之則周又未嘗都於程邑也註徙都一語大欠分曉方嚮方也萬邦趨嚮曰萬邦之方王歸往也下民歸往曰下民之王
  明德原是天所賦於人者我能全此明德便足以類萬物足以長天下君萬邦所謂求民之莫者只求此明明德者而已故帝謂文王曰予懐明德
  不長夏以革愚不敢強解但就字義度之夏有盛大意革有改制意或者帝謂文王凡所設施不恃盛大以改制矣乎未知是否
  大聲以色便在聲色上見非明德自然之昭著長夏以革便在夏革上見非明德自然之作為有識有知便在知識上見非明德自然之法則故聲色不可大也夏革不可長也但不識不知黙順帝天之則此之謂明德而帝之所深懐者
  觀予懐明德一語見天為生民求安定無日不懐明德之君也故責望之極殷
  用聲色即是大用夏革即是長要㸔得圓融
  天道變化不窮實有則而不過故稱帝則此帝則是自然之變化初無知識於其間纔着知識便非帝則之自然故命之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易曰乾元用九乃見天則又曰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此不識不知順帝之則事
  天何心於生人殺人哉因可生而生之耳因可殺而殺之耳皆有則而不過在文王時如崇侯之譛其罪豈可赦哉舉兵而薄伐要以行天之誅耳吕氏云雖舉兵以伐崇莫非順帝之則而非我極㸔得好文王原有伐崇一事詩人著其奉天命而非我故着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合下一章
  臨衝閑閑章正指其伐崇事註緩攻徐戰一段極說得好
  凡讀詩須先討求個大㫖大㫖既得横東監西無不合着如此詩大㫖在監觀四方求民之莫二句上乃所謂莫民者只在明明德之人故叙大王說個帝遷明德叙王季說個其德克明叙文王說個予懐明德而中間稱上帝耆之帝省其山帝度其心帝謂文王不一而足總見上天為民求一賢君若此其切為人君者必明明德於天下然後可對天下仰望之心可不負上天立君之意此詩人立言之大㫖也不是之求而徒求之文詞間是章句之儒而非吾所望於說詩者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廱
  於論鼓鐘於樂辟廱鼉鼓逄逄矇瞍奏公
  此篇因孟子引說古之人與民偕樂故後儒承說前二章是民樂文王臺池鳥獸之樂後二章是民樂文王鐘鼓之樂不知此靈臺是文王所築以望氛祲察災祥時觀遊節勞佚者自是王政所不可廢乃文王就於此臺畔建有辟廱之制懸設鐘鼓於其中令矇瞍習肄其業倘萬幾之暇遊息於斯即令此矇瞍間鐘鼓而奏公焉葢不特朝廷有諌諍之陳宫壼有史管之記在輿有旅賁之規即一游息時未嘗不聞樂而警惕於其心也此是文王建靈臺辟廱大主意後世因辟廱定為天子之學葢亦仍此意而為之也不究文王游息警惕之意而但稱民樂文王臺池鳥獸鐘鼓之樂謬甚矣敢伸㣲喙以正千古之大謬高明者幸虛心裁奪焉
  首章叙民之樂成此臺是民愛其君欲其時觀游以節勞佚也次章正叙文王在囿在沼時觀游以節勞佚事乃文王當此之時即臨辟廱設鐘鼓而令矇瞍奏公故復着虡業維樅二章讀詩者於此等處識輕重之有在斯可與言詩矣文王有聲篇張子註靈臺辟廱文王之學也鎬京辟廱武王之學也極有見於論論字不作倫字解論論説也即游息討論之謂詩謂此鐘鼓不虛設而於論時始設之此辟廱不苟臨而於樂時始臨之故再為咏佚而言曰鼉鼓逄逄矇瞍奏公正見此鐘鼓之設設之於論而不虛也此辟廱之臨臨之於樂而不苟也而怡適性情於臺沼之游者又收養性情於矇瞍之奏矣文王之時為樂而又不淫於樂葢如此此愚謂靈臺之詩非專為民樂其樂而作也
  凡矇瞍所奏皆脩身養性齊治均平之事天下之公言也天下之公事也故曰奏公似不必改訓功字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媚兹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此篇專美武王能式下土昭嗣服以開萬年之祜乃其要只在世德作求上而永言配命永言孝思則其作求之實用功處也
  照下䋲其祖武㸔此下武二字或是下之人能履上人之武也故曰下武維周世有哲王詩序云下武繼文也謂武王雖用武功實上文而下武亦一說三后世有明德於昭于天故云三后在天
  首章重王配于京句乃其作配處不在繼其位而在繼其德故𦂳出世德作求句作求二字要重㸔先世如何以立心如何以制事皆德之所在也我作而思焉而必求以繼其志述其事此之謂作求統觀大王王季文王之德緫只是個昭事上帝德與命原非二也故永言配命是世德作求之喫𦂳處
  永言配命常求合於天之心也常合於天心便常合於人心而人無不信之矣此之謂成王之孚
  孚之所在即式之所在未有孚而不式未有式而不本于孚者
  永言孝思即永言配命之意葢先世之德與天命相合一而我思欲與先哲王相合一即與天命無二矣此永言孝思下承說孝思維則維則者維則此哲王之德也永言二字宜細嚼
  式與則正相應孝思維則乃可為下土之式
  媚兹一人應侯順德𦂳承維則二字來王者維則先哲玉則世德在武王矣當時諸侯其孰不歸之而侯邦之人其孰不應而順之此侯字正照上成王之孚一王字此德字正照上世德作求一德字見王者孝思維則所以能致人之媚兹致人之順應故更出永言孝思二句以賛其嗣服之無忝也若訓侯字作維字則上文孝思維則亦既用維字矣此胡獨取巧而改用一侯字耶且應之維以順德語殊欠暢似未得詩人之㫖
  嗣服二字即書大誥嗣無疆大厯服之稱謂嗣守先業之人也昭哉嗣服云者謂如此其永言孝思則克紹先業而於嗣服為有光耳
  昭兹來許雖承上昭字來其實說繼世而王者兹此也繼世者不知其幾許故稱來許耳
  昭兹來許一章若謂昭哉嗣服武王於是乎不可及矣即此嗣服之昭美傳至於今兹繼世者吾不知其幾許也若能皆言孝思皆言配命而能䋲繼先哲王之步武則於萬斯年常可受天之祜而勿替矣武王世德之作求可傳於後世者葢如此
  受天之祜節𦂳頂上說言昭兹來許皆䋲祖以受祜則常可受四方之來賀而常可以得人之佐助也葢媚兹順應在當日而世世藩屏王室可傳之於萬斯年故曰不遐有佐耳遐字不作何字解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此詩首二章稱文王末二章稱武王中四章稱王后皇王分屬文武葢築城作豐維垣維翰是后王君公之事而維禹之績鎬京辟廱則帝皇綂一之事也烝字照書烝烝乂照後篇烝之浮浮㸔應作鬱盛之意解若八章並用烝哉二字為賛又詩之一格也此篇言文王遷豐武王遷鎬之事皆出於不得已讀者細玩章句首尾相接處可見其父子之一心矣曰有聲又曰遹駿云者言其聲之疾且大也遹疾速意
  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是文王一生心事
  遹求厥寧是矣遹觀厥成不幾於太疾乎曰非也凡生民不幸遭其君之荼毒如䧟之水火中望救之心至亟也夙夜以拯之而置之袵席之上則於民為有濟稍出之遲疑而拯之怠緩則無及矣易解之彖曰旡所往其來復吉有攸往夙吉來復之辭文王自道其遹求厥寧之心也夙吉之辭文王自道其遹觀厥成之心也此二語宜串㸔乃得其意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就帝謂文王予懐明德帝謂文王詢爾仇方云云㸔便見得
  伐崇即作豐也故云既伐于崇作邑于豐
  當時崇侯虎不獨譛西伯一事然觀譛及西伯而其為人之毒惡可知矣其民之不寧可知矣舉兵薄伐正遹求厥寧之心也
  匪棘其欲遹追來孝二句極說得文王心事透文王無然歆羡不大聲色何嘗有一毫自利之心維是太王遷都以安民王季克明以順比自來相承維此孝而文王遹追而及之自不得不若此其汲汲耳㸔太王肇基王迹便是孝於先公王季王此大邦便是孝于太王來孝是自來相傳之孝也遹追是追及前人之孝也註特追先人之意而來致其孝殊未快不曰王功曰王公者文王求寧之心原公諸天下而其功昭濯於天下亦與天下公之者也
  文王之德本足綱紀乎四方而自伐崇作豐來覺尤昭濯於天下四方莫不歸向而倚毗焉故曰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
  翰即羽翰之翰鳥以翰蔽翼其身文王以德蔽翼天下故稱維翰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二句不是泛泛說當時武王已得天下遷都於鎬矣鎬在豐水東意必武王導此豐水東注於鎬便諸侯朝貢之途故稱豐水東注維禹之績𦂳承曰四方攸同皇王維辟見即濬導一節亦是寧民之心而天下歸之也若謂豐水東注由禹之功故四方得以來同於此則上章四方攸同將從何道來耶且由禹之功亦㸔得忒自然了
  兩章四方攸同緫狀天下歸之之意
  文王自岐遷豐覺較恢大於岐矣而武王既集大統萬國來朝則豐邑又似為窄小其勢不得不遷都於鎬者詩人恐世人疑舍豐遷鎬之為非也故即豐水東注一節見其纉禹之績致四方之攸同又舉辟廱一節見其以德化民來四方之心服又本其由考卜而成又推其為貽謀之不得已以見武王之遷鎬緫亦求寧天下以追來孝之心而非有他也讀此詩者必沉濳反覆而知其語意之所在始得
  說鎬京辟廱便見講學行禮有許大事體在武王方遷鎬即舉行之可謂知先務矣
  考卜維王章緫見其不輕議遷意
  豐水有芑不是興或曰豐水傍生物繁茂是道其實也武王豈不仕仕字亦不應作事字解此仕字即如今初入仕者必厯事觀政之謂詩意若謂豐水生物繁茂此法宜於子孫武王豈不厯事體而輕議遷哉葢謂此豐本佳可以都而地形較窄不足容四方之朝㑹為子孫王者謀覺猶未便無寧導水東注而成都焉然後可稱四方之都㑹而貽萬世之丕基是貽謀燕翼之道也此亦求寧以追來孝之心也武王之不得已也如此㸔較為爽快耳
  燕訓安翼訓敬而翼子二字聯讀恐未當燕燕鳥也翼翼藉也燕營一壘可居矣而生子衆多不能容則别為一壘以容之是燕鳥翼藉其子之事也今就豐可居矣而生聚者多來㑹者衆自今不遷後世子孫將有大不便者而復作鎬以都之是詒厥孫謀以燕翼子之道也如謂翼子為敬承之子燕翼子為安此敬承之子吾不敢以為是也
  以燕翼子以字從上句讀來若曰詒厥孫謀葢以燕翼子之道貽之也
  文王之心只是個遹追來孝武王之心只是個貽厥孫謀總之只是個遹求厥寧



  重訂詩經疑問卷八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九
  明 姚舜牧 撰
  大雅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誕寘之寒氷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𤓰瓞唪唪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頴實栗即有邰家室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穫是畆恒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詩序尊祖也文武之功起於后稷而后稷生于姜嫄故首章指説時維姜嫄時維后稷下章歴叙其生之靈異克相稼穡之功肇祀以迄于今頌所謂思文后稷克配彼天者是也
  厥初生民雖原周人之初然唯有稼穡乃有生人生后稷所以生此民也
  姜嫄為高辛世妃所以禋祀以弗無子但上帝敏歆而介止又其生特異而赫靈所以怪異而棄之非無人道之感世所謂巨跡之説也辯在後
  巨跡之説自昔傳之然愚以為此傳之訛也請先釋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字義然後為解古者祀帝于郊禖是郊禖即帝所陟降處謂之帝武履帝武者履此陟降之地也敏速也歆居歆也介介助也止依止也姜嫄履上帝陟降之武上帝即速于居歆焉於是即介助之即依止之由是而徃載震而有任載夙而不遲載生産而長育故云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云爾後儒襲前訛不察訓履帝武為履巨人之迹訓敏為拇訓歆為動附㑹曰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拇則足大指耳若何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哉且此履帝武為履巨人之跡則攸介攸止又在何方此敏歆為拇指歆動如人道之感則下云載震者又是何物此皆所謂不通之論也此所謂不經之談也可著之經以詔後世哉敢申臆見正千古之大謬要識首章是總叙一篇之辭下數章乃詳言其事逹小羊也出何典孟子不曰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逹乎首生胥苦於不逹維姜嫄之産后稷若或通之是所謂先生如逹也何比之生小羊哉即有出典語涉俚䙝愚不敢謂為是也
  凡産子未有不坼副者未有無菑害者而况先生乎先生若是厥靈赫赫可異矣故棄之不必於此外又神其説也
  上帝不寧三句説得活註亦體認得活葢以赫厥靈雖靈而實異異故反疑上帝或不我寧或不康我禋祀而居然生是子也故寘之隘巷平林寒氷云若謂已寧已康則不應駭異而委棄之矣
  腓足腹也腓字者不踐踏而反加䕶庇也
  后稷之生以赫厥靈竒矣三棄之而三不死更竒克岐克嶷擬其貌狀端偉不凡也
  以就口食時便知蓺荏菽禾麥真天授之人也有相之道句極重天之所以生萬民者非此稼穡乎乃天能生地能成而不能使其民之生且成棄若何以相天之時若何以因地之利一一左右而曲成之使稼穡之利昭然大播於天下則有相之道也易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方苞種褎發秀堅好頴栗數字註極明然要識其所以有相處
  即有邰家室是堯舉為農師而封之邑也重封邑以報有功不重主姜嫄之祀
  誕降嘉種節是堯舉棄為農師而播其敎於天下也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是約舉是穫是畆是任是負是互文以歸肇祀則言其任負以歸肇明禋之祀也有稼穡始有祭祀故特言之非為稷始受國為祭主曰肇祀也要識得
  誕我祀如何以下五句正言其如何以為祀載謀載惟而下四句見祀之時更須着如此如此也然苟非黍稷則無以薦明徳之馨此稼穡之用於祀禮為極大也興來歲只説今歲如是祭以盡報成之禮又興嗣歲亦如是其稼穡以舉祀耳非興來歲以繼徃歲之説也
  卬古仰字言仰盛於豆也于豆于登非止黍稷而要以黍稷為主
  上章泛言祀此言上帝居歆見祀禮之大至於祀上帝亦維此黍稷此有相之功所為至大也
  曷云庶無罪悔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禮不行於郊社神必罪我而降之殃即反之此心亦不能無悔恨者自后稷敎稼穡以肇明禋之祀世世遵守之庶可無罪悔以迄于今耳此是總結其有相之功之大且逺也
  以迄于今見生生至于今也正照前厥初生民句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斚醓醢以薦或燔或灸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舎矢既均序賔以賢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賔以不侮
  曽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耉黄耉台背以引以翼壽考維祺以介景福
  詩序忠厚也二字足蔽此詩矣
  戚戚二字説得最親切兄弟至戚也克念天顯念鞠子哀皆從惻怛中流出何等戚戚覺得此一叚戚戚之情自然親愛不容已所以舜於傲象欲常常而見之不忍其相逺也詩稱戚戚兄弟莫逺具爾而敎以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親親之情藹然於吟咏之間真足令人心興起
  兄弟相逺則日踈相近則日親苟無逺行他故而自逺且踈真無戚戚之心者
  莫逺具爾是戒其無相逺而相邇也故承説肆筵授几以親邇之註㸔得忒自然了
  肆筵是槩設授几是優尊老此為情之周到處肆筵而復設之席安其坐也授几而更有緝御足其使令也設席亦是槩設的有緝御是加優於尊老者緝御即禮記更僕之謂
  細玩肆筵設席節供御何等委悉禮儀何等周旋品薦何等豐腆樂意何等舂容詩稱行葦忠厚信不誣也
  舍矢既均未必均也觀投壺禮云云自見
  凡射以多中為雋故於舎矢既均處見之所以序賢也以不侮為徳故於四鍭如樹處見之所以序不侮也
  四鍭如樹便見其人内正外直比禮諧樂是謂之不侮非多中而無勝人之容曰不侮也
  兄弟何以稱賔曰以曽孫為主則衆兄弟皆賔矣是禮文之通稱也故下章着曽孫維主句
  曽孫維主節何獨加厚於老者曰此禮之所以為曲到也燕而射雖尚徳然必强有力者能之序賔以賢以不侮亦必有祈爵之禮此尊老者不過端視之耳自非曽孫酌之以大斗而致祈不虛此席乎况燕毛所以序齒也則尊老之禮又宜加重焉前章云或授之几授几有緝御即是此意此禮之所以為曲到也黄耉台背以下方是頌禱之詞
  老人筋力衰憊全望引導輔翼可益延年以介景福箋訓引翼曰引在前翼在旁疑即祝哽祝噎左右扶持之謂或謂以善道相引翼以享其祺福若書所謂攸好徳考終命者道理覺大然恐燕私禱祝之詞似不如此
  此與棠棣伐木頍弁篇相似與角弓篇正相反當叅㸔
  抑賔筵篇分射與燕為二此篇合射與燕為一而柄謂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葢泥四章有曽孫維主之一語也又泥既醉之答此篇也而愚以為不然既祭矣我孔熯矣父兄耆老助祭於其間求無跛倚之形亦已足矣而既畢之燕可復令觀射於其間乎即少壯者此日既承祭祀之大禮矣不應復舉射禮以祈爵也况祭畢之燕無暇細詳而但燕毛以序齒能肆筵設席授几緝御若是其從容乎此燕此射决當是平日燕私之燕故若此其欵曲周致耳其稱曽孫云者葢謂當此燕㑹即曽孫亦不得以挾其貴至此以共饗云耳而必謂此篇為祭畢之燕泥既醉是荅此篇之詩愚不敢信以為然也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
  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詩序太平也太平無事而後君臣可燕飲以相樂蓋成王祭畢而燕羣臣此羣臣上答之詩也
  王人之燕將徳意而不在酒故蒙其燕者不獨稱醉酒而稱飽徳
  昭明訓光大明徳也明徳具吾心昭於上下四方是人君之所以昭臨天下者此徳不具將何以承天命受景福乎故首章祝介爾景福此章祝介爾昭明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一氣説下所謂有融者非於昭明外更有分毫加増也只此㸃昭明不蔽於一念之私不累於一毫之欲表裏洞徹常湛常清而融融如氷壺如秋月如太虚之無㸃翳耳若是則此心超然於萬物之上與天地同其貞觀與日月同其乆照而可以永終不窮故曰昭明有融高朗令終
  昭明有融纔是高朗少㸃翳便屈於物欲卑汚甚矣高朗云乎哉
  令終𦂳承高朗來高高朗朗可以常照天下故稱令終卑汚的如何能乆照得
  高朗固是令終然欲善其終必謹其始成王幼冲嗣服而可無深念乎故復着令終有俶句仲虺言謹厥終惟其始伊尹言慎終于始皆此意
  公尸嘉告云者借其辭可以逹已祈祝之意也其告維何是詩人語籩豆靜嘉三句是公尸之辭而實出父兄之口即父兄之辭也
  籩豆靜嘉是嘉其禮物朋友有攝攝以威儀是嘉其禮儀一串下歸重下二句葢朋友之樂為攝全由貴徳尊士來
  朋友有攝攝以威儀是嘏辭威儀孔時以下則承嘏辭之意而衍之以致其祝也
  君子有孝子箋訓成王有孝子之行極是蓋因容貌之形見以知其孝行之深厚即孝行之深厚可卜其嗣服之無窮也故𦂳承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二句祭義云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王者躬大孝何所不至何匱之有
  子云有教無類易云方以類聚此類字當作肖類之類看若曰爾孝子既如是其不匱我將永錫爾以克肖者永永承爾之宗祀也故下文云云
  永錫爾類下三節是逓逓相承語玩註甚不安於心敢先舉所可疑者於左始陳臆見以質高明
  一曰室家之壼句不宜輕一曰祚𦙍不宜分而為二一曰天被爾禄不宜加先當使三字一曰景命有僕不宜認是天命之所附屬一曰女士不宜認女之有士行者一曰從以孫子不宜認隨又生賢子孫蓋永錫爾類即謂錫之以賢子孫也而室家其所自生故其類維何下𦂳説室家之壼句見此中一團精瑞之所鐘他日受福祚之佳𦙍永永其肇錫焉故承説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然所謂祚𦙍未明也天所福禄之賢子孫謂之祚𦙍故承説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而天被爾禄全於臣僕之歸附見之故承説君子萬年景命有僕然所謂有僕未明也天下之士女無不歸徃之謂也故承説其僕維何釐爾女士乃士女之生無非從以左右其孫子使世為天下君故又申言之以明景命有僕之意而總之則所謂永錫爾類也不是之察而輕室家一句祚𦙍其安所出乎分祚𦙍為二福禄其誰所承乎天被句加先當使三字後又將何所加乎景命句云天命之所附屬有字其不必解乎釐以句謂女有士行生淑媛使為妃則上章室家之壼非女士乎從以句謂隨又生賢子孫則永錫祚𦙍者又何物乎讀之前後齟齬不能為解故敢申臆見以質之如此高明幸虚心一裁訂焉
  室家之壼最鍾靈毓秀觀螽斯麟趾之振振可見有僕有字宜重㸔有僕然後成其為君書曰民非后罔戴后非民罔與守萬邦故曰景命有僕有僕正是天被爾禄之所在正月篇屢顧爾僕亦指臣説不就附屬説
  周書云綏厥士女甫田云以糓我士女士女女士總國家之臣妾也故下云從以孫子從以者從而左右之也正應上有僕字詩意若曰天錫女以祚𦙍必予女以臣僕左右其祚𦙍也不曰士女曰女士者叶下文孫子韻耳即孫子二字亦倒用朱子知逆解孫子曰賢子孫何獨順解女士曰女有士行耶
  曰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正言其徳之昭明而承祚𦙍之錫開萬年之統是所謂高朗令終者然昭明有融實自今日始故曰令終有俶
  鳬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禄來成
  鳬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尸燕飲福禄來為
  鳬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
  鳬鷖在潨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詩序守成也太平天子能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樂之於繹以賔尸可見焉
  此篇叙既祭而繹以賔尸見情意之周到宜享其福禄也故重言以申美之
  為尸時不寧而今則寧矣宜言其時措之宜也處言其居處之安也宗言為人所宗而尊熏熏言無不自得而樂總是公尸之自適處
  成是安享其成之成為是無為而為之為下是自上而下之下崇是其崇如天之崇總皆易之之辭而皆言今日之所享無有後艱則自今以後又將承享其福禄而無虞者此頌祝之至辭也
  既燕于宗是昨日之燕所謂樂具入奏以綏後禄者故下承攸降而曰來崇焉葢言所降之福禄日積而高大也
  假樂君子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干禄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凡受禄而膺天命者必本於令徳而令徳之顯顯只在宜其民與人未有不得人心而可以格天之心受保右申重之命者故詩人特次第言之
  干禄節𦂳承申命説凡所稱福禄者不止是及其身及其子孫而皆有令徳皆承上天之命此方是申重之無已
  讀詩人之詞若祝願其子孫受福於無艾咏詩人之意實祝願其君之身保盛美於無窮美矣而實祝頌矣而實規此是詩之有關於君徳處
  穆穆皇皇而下雖是頌美之詞然實欲其王之穆穆君之皇皇欲其不愆忘以由舊章也欲其威儀之抑抑徳音之秩秩欲其無怨惡以率由羣匹受福無疆而為四方之綱也又欲其為綱為紀以燕及朋友為百辟卿士之所媚而深望其不解于位為民之攸塈也詞在君之子孫而意在君之身詞若自然能之者而意實欲其君勉焉以從事此詩人惓惓祝願之深意
  穆穆皇皇皆敬徳之著於容貌者據詩詞雖有天子穆穆諸侯皇皇之分然要之凡為君王者皆須有穆穆皇皇之心有穆穆皇皇之度况此處專重王者混説為佳
  不愆不忘二句不作自然説言不敢過差不敢遺忘維先王成憲之是守若前有大路率循以由之而不敢一毫之踰越也此之謂穆穆皇皇而可以宜其民人者此句是此章之喫𦂳語
  率由舊章何以必先之不愆不忘葢先王之舊章動以法度繩其下最人所難傚而易愆最人所敬憚而易忘者若是而何率循之為維是動懲愆過心警遺忘而時加念及焉然後知舊章之為美尊信而率由之故詩人於率由舊章上先之以不愆不忘云威儀節承上穆穆皇皇來為君王者常存敬恪之心而威儀自然其抑抑徳音自然其秩秩且無私怨無私惡而惟羣匹之是師亦若前有大路而率由之不敢悖然則徳宜其民人而受福無疆足為四方之綱矣此無怨無惡二句又此章之喫𦂳語而詩人所深致祝者
  羣匹是衆賢即易之所謂夷主也人君能遵由衆賢之所行方可以凝命而獲福易曰遇其夷主吉行也正此意
  率由羣匹何以必先之無怨無惡葢凡稱賢者必以禮義閑其身而以典章規其上與諛佞之柔和取悦者不同上之人雖加敬而未必無怨心焉而况柔佞者日夕浸淫於其側未必無惡心焉故必為人君者真知羣匹之所為有益於身心有禆於治理而如前所謂怨惡者一不萌於其心方能親信而率由之也故詩人喫𦂳在無怨無惡而朱子於怨惡上又加一私字極透快可玩
  之綱節又𦂳頂上説來曰之綱真是一個綱曰之紀真是一個紀所謂勉勉我王綱紀四方者是其所整飭維持真足為朝廷之法守而在朝諸臣不過仰受其成焉耳所以説燕及朋友如是而百辟卿士其孰不心悦而親媚之據其親媚之情但維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而已不解于位無他只是常存穆穆皇皇之心不愆不忘而率由舊章常秉抑抑秩秩之度無怨無惡而率由羣匹此是令徳永宜于民人而所以承保右申重之命者端不出乎此也故詩人於其末也又喫𦂳言之
  既曰率由舊章矣何以又曰率由羣匹羣匹者動守成法以舊章導其君者也故必率由羣匹乃謂之率由舊章然又何以曰不解于位人君之所以率由者此心也此心少解動棄仁賢而藐成法矣故必不解于位然後能率由羣匹率由先王之舊章此詩三章一鞭加一鞭而總歸令徳以受申重之命葢不止是公尸答燕之詩實萬世君人之龜鑑也
  篤公劉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積迺倉迺裹餱糧于槖于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嘆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瑶鞞琫容刀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漙原迺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篤公劉于豳斯館涉渭為亂取厲取鍜止基迺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迺密芮鞫之即
  人君身居九重最患不知民事周公於成王之初政也作無逸俾具知稼穡之艱難召公作篤公劉使備知締造之勞苦總是一意
  篤即前篇以篤周祜之篤周家篤厚於民事者莫如公劉故每章首篤公劉三字
  公劉處西戎中必常被其凌侮而奮然有不自安之意故首着匪居匪康句下着思輯用光句
  迺埸迺疆而下皆從匪居匪康一念來處患難中而怡然居康萬無振奮之理齊姜謂晉重耳曰懐與安實敗名其知此理也夫
  人雖有振奮之心而料計未周籌盡未定而草率為之萬無可成之理看公劉迺埸迺疆迺積迺倉迺裹餱糧而思輯用光爰方啓行煞何等料計之周籌畫之定所以一舉而造萬世之大業
  公劉此舉主意只在思輯其民人所以能締造此大業計不在民而維為家室慮吾未見其有成也大王遷岐爰始爰謀只在迺慰迺止迺左迺右疆理宣畆上用功是克守公劉思輯之家法者
  次節全是相土以謀居故首提于胥斯原句曰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嘆是正道其相度之意若曰今斯之遷非細故也必居此原也既庶而衆既繁而盛既順而宜迺為之左右宣理而無永嘆焉斯不枉此遷也已故一陟一降相視之極其周曰陟則在巘復降在原者葢正應前于胥斯原一句也註朦朧訓庶繁曰居之衆順宣曰居之徧於三既字一迺字全不加察吾不敢信為是也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而啓行必加刀劒維兹相視斯原上下於山坂之間故所佩維玉及瑶鞞琫容刀而已言不能多帶也東萊謂以如是之佩服親如是之勞苦斯其為厚於民極説得透
  三節是營定邑居事逝彼百泉云云不應分上觀下觀説前云于胥斯原既相得此溥原矣而欲定為都邑不妨審視之詳乃又逝彼百泉而瞻彼溥原曰是可以居矣而未識京之所在也迺陟高岡乃覯于京見此地形高聳民可稠居是京師之野也于時定居於此而為之處以處其民為之廬以止其旅為之出政之堂而言言為之論事之所而語語葢諦視若斯之詳也所謂公劉篤厚於民事者葢如此
  凡大地必有大水環送來而水泉所凝聚處開陽發秀此便是個都㑹故公劉必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京不是地名公劉所都地曰京當時槩從平坡看難以定止維陟南岡下視之乃知今所都之地是個京師之野而然後定居焉堪輿家所謂南山須用北山看者是也
  處處不是為之居室上處字對廬字下處字對旅字當時隨行的有即欲定處者為之處以處之其尚在客旅者為之廬以旅之耳
  要識下處旅言語四字是死字上處廬言語四字是活字
  四節不是落成宫室葢定居後飲食以合其渙也當時定居於京是謂于京斯依然蹌蹌濟濟之衆臣非筵几其曷以召之召之既至非飲食其曷以聫之故俾筵俾几於其前而執豕酌匏於其後當飲食時即曉以一統之大義而為之君焉示以一體之至情而為之宗焉葢方啓行時人心雖恊齊而今已散居或恐人心之泮渙故纔一定居而即為此聮屬人心之大計耳易曰風行水上渙先王以享于帝立廟享帝使知所尊立廟使知所親皆所以合其渙正是此意從遷之民衆矣而筵几飲食止及蹌蹌濟濟之臣是舉其大者而徧及之也甫田云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亦是此意
  既登乃依非依几也即前斯依之依葢蹌蹌濟濟雖説有此臣而實未至也俾筵俾几以召之始登乃依耳要㸔得活
  乃造其曹曹字如何作羣牧之處解周語云民所曹好漢書每云吾曹曹者衆類之稱上蹌蹌濟濟是士大夫曹其衆民也乃造其曹在既登乃依下正説士大夫咸集于此乃造曹衆之民使皆至此㸔今日之所為飲之食之者正教之以君之宗之之事也書盤庚涉河以民遷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亶其有衆咸造此造字之所由取也其事同其義同是一証若説造羣牧之處執豕于牢成何文理此朱子所宜亟改者
  君之宗之教士大夫君之使羣曹知所君也教士大夫宗之使羣曹知所宗也
  既溥既長從瞻彼溥原來既景迺岡從迺陟南岡來相其隂陽視嚮背之宜也觀其流泉察水泉之利也此固辨土宜以授民事故隨説定其軍賦然險要之當守亦於上數句見之此𦂳接其軍三單一句也照下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看便自見得
  其軍三單雖是定其軍賦徹田為糧雖是定其税法豳居允荒雖是又廣山西之田然愚細詳其㫖似不如是詩意重在豳居允荒上葢當時公劉啓行來止是于胥斯原隨而定居以合其渙雖居豳地猶未全有也于是料理其軍其軍三單料理其糧徹田為糧乃度其夕陽而日開荒以充拓之故下章云于豳斯館涉渭為亂止基止旅直至芮鞫之即蓋言公劉之遷若是其相地而止居若是其開荒而充拓所以為篤厚其民而詩人終言之也儒者不達斯㫖謂既溥章是辨土宜以授民而定其軍税之法于豳章是又總叙其始終吾不敢以為是也
  其軍三單徹田為糧豳居允荒即前迺積迺倉迺裹餱糧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口氣然則公劉之匪居匪康豈直西戎之時為然哉即遷豳之日而此志殆未嘗少懈矣
  豳居允荒荒字是開荒之荒有大意在不宜作大字解周頌天作高山大王荒之正是此荒字
  于館即春秋傳館糓館字公劉開荒於豳即館糓於豳故云于豳斯館然涉渭必須舟渡故云涉渭為亂豳地西北寒甚非精力耐寒者不足以堪之故取其厲取其鍜而止於其基迺為之疆理其事既止基而衆且有矣然後夾遡二澗以止其旅迺居止稠密而安集可更無遷徙也芮疑虞芮質成之芮鞫窮盡也言豳地開荒止居盡頭處直到芮見隣豳之盡頭處故曰芮鞫之即耳恐非即芮鞫而居之之説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此篇重豈弟二字豈弟主徳言存誠信愛民之心自通好惡於民而行强教悦安之政二傳所云兼用之可也
  泂酌彼行潦云云有大意在若曰行潦無根之水也挹彼而注此尚可以為用况實有豈弟之心行豈弟之政不足以澤民而為民之父母乎此方是召康公戒成王意
  民之父母民之攸歸民之攸塈雖平然靡瞻靡依此父母也靡怙靡恃此父母也必為民所歸為民所塈方可稱父母之實故下文推極言之
  濯罍之濯訓滌濯溉之溉亦訓滌將曰滌滌乎溉必是溉器是因用而得名者
  此特照註為解耳詩序云皇天親有徳嚮有道也詩緝本此言酌彼薄陋之物可以祭祀使天饗之者由設祭者是豈弟之君子為民之父母也祭不必用行潦甚言不在物也極體看得好宜從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爾受命長矣茀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有馮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
  鳯凰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讀此詩要識召康公規戒之意藹然黙寓於諷咏之中
  有卷者阿而適際飄風之自南豈弟君子所以來游而來歌也以矢其音𦂳承説若曰君臣之間有倡有和君來游來歌矣臣亦願矢其音而君試垂聽焉耳矢有直陳無隱意故就今日之伴奐優游隨規之彌爾性似先公酋説到土宇昄章又進一步矣又規之彌爾性為百神主説到受命茀禄更進一步矣更規之彌爾性純嘏爾常何者此性非他天所命也天命本然之徳本足以長人而為天下君本足以守成而為百神主本足以嗣大厯服而受無窮之福祉但患其君以逸豫滅厥徳而不能彌其性斯無以綱紀四方常享此太平之福耳故召公首及之然所藉以彌爾性者在用馮翼孝徳之人以造於顒卬圭璋之地故次第及之然有是君方有是臣感召之機若梧桐鳯凰然未有不相投者患不相求耳今王有車馬王宜籲召天下之賢才共圖治理而非可伴奐優游以自休者故以矢詩不多維以遂歌終焉招賢士養性靈守成業而致成治此是召康公一詩大主意
  本來游來曰伴奐爾游即承游字曰優游爾休一字不苟
  此伴奐二字有大議論在伴伴伴也伴儅也奐奐釋也成王游卷阿時必與羣伴儅相奐釋於斯地為詩歌以愉快召康公偶見此謂是治亂一大關頭也就於其游歌時矢音以規諷之先教之彌爾性隨教之親近賢人君子以為盡性之助後教之備車焉以招徠天下之賢才葢親禮賢士大夫以享太平之樂勝於同宦官宫妾優游於卷阿之上也故特從伴奐爾游矣説起儒者不察將伴奐通泮渙與優游共訓閑暇之意為千古之大謬愚偶有所見亦願矢詞以正于高明
  嘗讀唐史見老伴伴字面宦游謁益藩敬問大内呼宦侍宫娥果稱伴兒伴伴乃信伴字所從來而伴奐二字終不可通為泮渙也再按訪落繼猶判渙謂工夫間斷義理未馳未嘗通用伴奐伴音判奐音喚謂可通用愚不敢盡信也
  俾爾彌爾性俾字有大責成意在此一句是一篇大𦂳要語不應作終其壽命解
  天保三俾爾是天所賦畀此三俾爾是人所注望皆忠臣望君之辭
  彌字亦不作終字解彌滿也充盡之謂也盡其性則可為四方之則四方之綱此愚謂此一句是一篇之大㫖也中庸盡性之説本諸此
  酋字亦不應作終字解酋是特達過人之稱今世稱酋長取此意
  昄章應作版圖看
  周自文武受命以至於今而太平無事極一時之盛故稱受命長而茀禄康
  純嘏即上文之受命茀禄也爾常者常膺此無窮之厯服常享此太平之茀禄也載見篇云俾緝熙于純嘏純嘏而本之緝熙亦此篇俾爾彌爾性意三言俾爾彌爾性規之使常存此性也常存則享如此之福禄不存則隳先公之業神人携而大命去矣可畏哉愚固謂此性是天命之性非可以壽命解也如以壽命解即已不令終繼世未必無賢者而寧渠至是哉有馮有翼在有孝有徳之人而君可藉之以引以翼者故其詞云然
  馮可依以為安翼可賴以為輔是引翼之人引即引君當道之引翼即予為女翼之翼是馮翼之事曰有徳是矣何以先有孝孝是天性第一義故孔子稱為至徳要道中庸一書統論盡其性首稱大孝達孝有孝有徳是克全其性之人君人者不得此等人引翼何以能彌其性
  有馮有翼是虛説有孝有徳是實説以引以翼是實用孝徳者以為之馮翼也所以能為四方之則四方同此性也吾先彌性以立極四方其誰不則而傚之記曰君者則人者也
  顒卬是容止之尊嚴圭璋是充養之純粹聞望是見聞之隆赫總之皆君徳也皆彌性之符驗也皆得於馮翼孝徳之助而致之者
  綱為衆紀之所繋君為萬姓之所繫一人正天下莫不歸於正故曰四方為綱
  以引以翼四方為則是泛説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是實用馮翼孝徳引翼以造其極者故稱豈弟君子四方為綱
  吉人吉士總是馮翼孝徳之人在朝曰士在外曰人耳
  亦集爰止是吉士已立於朝矣故維君子使而媚于天子亦傅于天是吉人欲見於世者故維君子命而媚于庶人媚天子媚庶人總是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事分而言之者見得維上之所使所命耳鳯凰鳴矣于彼髙岡見賢士當出潜離隱之日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見賢君當明出地上之時此言一時相值之甚偶菶菶萋萋喻賢君禮遇之殷雝雝喈喈喻賢士和鳴之感此言一時相召之必然但曰君子之車云云而不言其所以用引言而不發含意於無窮此最詩之極妙處
  反復更端矢詩亦既多矣而曰不多者愛君無已之心猶以為未足也
  維以遂歌云者若曰此維因王之游歌而遂矢陳之不知其詞之可當於君心否也喫𦂳要其深思而自得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㦧不畏明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冦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冦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徳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冦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冦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詩序召穆公刺厲王也是註謂同列相戒之辭者想當時上悦於詭隨執政者轉相效尤使一輩無良小人放恣於邦國之中公然大肆其冦虐而民不勝其勞苦故作此詩以告執政者而實所以刺其君也劈頭説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見生民不勝其勞苦今亦可少康寧之矣葢中國四方之根本也根本病枝葉無有不受病者惠此中國庶四方有所仰藉以綏寧耳此是一篇大題目下無縱詭隨云云正承説此係根本之所在所以當嚴加任用不可放縱無良的人胡行亂做貽中國之害而携四方之心
  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詞緩而意懇曰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意正而詞嚴
  只説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而𦂳出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語何也朝廷之用舎關生民之休戚用匪其人而貽害于内外不小小也故其詞云云
  無從詭隨四句一氣下重首一句用人者能審其人之心術無縱詭隨者得列於其位則彼無良者自知所歛戢而可止冦虐之害矣彼雖不畏明而寧不㦧然知所懲乎謹字遏字㦧字正應上無縱二字詭隨是小人之心術無良是小人之品格冦虐是小人之荼毒不畏明是小人之放肆
  㦧動心貌小人雖一向放肆而無畏苟無縱之彼亦必有㦧然動其心者故特用㦧字如何訓作曽字看後章曾莫惠我師曾是莫聽屢用曾字此詩獨何巧用㦧字要人作曾字解耶
  柔逺二句𦂳承上説來若曰如是其慎用人所以柔其逺能其邇以定我王室也是所謂惠中國以綏四方之道也語意極囘顧有情
  書稱柔逺能邇歸結在難壬人此稱柔逺能邇喫𦂳在謹無良總一意
  康字休字息字愒字安字不重所重在惠此中國上而喫𦂳只在無縱詭隨一語其反覆乎言之者蓋極小人情狀之可惡見已之諫所以為𦂳切耳凡人臣事君始何嘗不洗心為國迨其後稍自逸也悦詭隨而任之則前勞盡棄矣曰無棄爾勞以為王休葢提醒而令之知謹也比前柔逺能邇以定我王語更切惽怓非讙譁也惽从忄以昬怓从忄从奴是小人之心昬迷於利欲奴奴然以思逞者故究其欲則無所不至而曰罔極觀其狀則備諸醜態而曰醜厲窮其情則曲為固結而曰繾綣此所謂無良也乃其在君側只一味詭遇以隨人故拳拳以無縱詭隨為説無良之肆為暴虐豈敢自縱哉小人工於媚悦而巧於彌縫人主不覺入其彀中其情始恣放而思逞是其縱君縱之也使燭之蚤而防之豫俾詭隨者不能一行其奸則其人自歛戢而不敢肆矣故曰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謹字正與縱字對
  上言無俾民憂是釋民之害此言無俾作慝是絶彼之惡絶得小人之惡方可以釋民之憂
  敬慎威儀二句重在近有徳上近有徳則自逺無良矣然必先從敬慎始是根本之論也
  邪説興正道敗是理之必然者無俾正敗全由禁邪來
  戎指無良説其人雖小而彼所懐挾及其規為動關天下國家倘一不謹而其禍將不可言矣故曰而式𢎞大
  曰以綏四方是泛説曰以為民逑見其必如此而後可聚民也曰以綏四國言四國由此其可綏曰俾民憂泄則民去其憂矣去其憂則國可保全無害也故曰國無有殘
  曰正敗正猶在也曰正反則正盡覆無存矣此語之淺深也
  曰柔逺能邇以定我王使知所趨也曰無棄爾勞以為王休使知所圖也曰敬慎威儀以近有徳使知所本也曰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使知所謹也曰王欲玉女是用大諫使知所聽也
  五章結語處三用王字所以警其臣者至矣而未必出于王之心也如是立言者使其臣聽之深聳而不違而其君聽之亦深思而不怒耳所謂言之者無罪聽之者足以戒正是此等語
  玉女玉字下得極妙凡人甚相愛者必冀成其美而維恐其有一毫之玷瑕此玉女之説也思令所以玉其成則不得不自珍玉矣西銘曰玉女于成明白正大以諫之曰大諫玉女而用大諫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曽莫惠我師
  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㩗㩗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懐徳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壊無獨斯畏
  敬天之怒無敢戯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詩序凡伯刺厲王也是觀首稱上帝板板及天之牗民以下分明刺王之詩維我雖異事及爾同僚似為同列相戒語耳大抵有君如是其臣從之作詩者不敢即先斥言始姑為戒同列語而後深警乎君心也要識得
  首二句是提綱語出話以下正申其板板而病民處故作詩以大諫此章是一詩之綱領
  出話不然二句直説下總見其無經國之逺圖而靡聖管管二句又本其心之藐忽而妄為者言之故深嗟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焉耳
  出話不然便是為猶之未逺處
  出話不然然字是人心之同然然字
  凡人懐深逺之謀者其出言必不苟斯人也信口胡言而未嘗思為乆逺計但維謂世無聖人自任其局小之見即國有大謀大政所當亶心為之者而彼且不加誠實焉嗟乎斯其猶之未逺而下民之所以卒癉也是用大諫葢為此耳
  猶之未逺即上為猶不逺但上是重言以病之之詞此是輕言以嗟之之詞
  管管即管窺管字葢曲局淺小之見未窺聖人之大意者謂世有聖人而虛心以聽之則其見日益大而其猶日益逺靡聖而一任管管之見所見能幾何所圖能幾何此最是君人之大病
  亶訓誠是但就不實于亶語詳之此亶字當是大政事大謀議所當亶心以為之者而一以不誠處之故曰不實于亶耳
  憲憲即成憲憲字自以為憲憲則不顧理之是非矣此本靡聖管管來
  管管則憲憲憲憲則泄泄而不思為國家乆逺計矣故教以辭之輯矣民之洽矣云云
  辭之輯矣四句正出言合理而為猶之深逺足以宜其民人者
  辭之輯與懌全由此心體㑹聖謨之洋洋發出所以先得人心之同然語意若曰其辭如此此方是民之洽民之莫是之謂訏謨是之謂逺猶云爾之洽之莫與胥洽胥莫不同認得此語意真切照上出話不然為猶不逺看極有意味
  我雖異事三節反覆著其不受善言實心為朝廷做事正形容其靡聖管管不實于亶處
  囂囂亦從管管來自以已見為得而反笑人言之為非也故承説我言維服勿以為笑
  我言維服之服即衣服服字言已所言有關於民生國計是日用之最切者書説命云説乃言維服照下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看便識此維服之義矣詢于蒭蕘是先民之言灌即灌溉之灌灌灌者欲入其耳而沃其心也蹻即古脚字蹻蹻者下遺而不加之意也
  憂謔者以老成憂國之言為謔浪也
  將行也熇熇暴虐之意與上輯字懌字正相反夸毗二字聮讀謂以夸大之言毗其君也民方如蜩螗如沸羮而彼乃謂太平無事諛悦其君以取容焉李林甫楊國忠之所為也此二字極描得小人情狀出
  凡君子垂紳正笏端言於廟堂之上小人必多方以迷亂之而使終不得伸焉善人即懐有逺猶無由得展若尸之不言不為者然是之謂威儀卒迷善人載尸原闕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卷九>
  自省又出怪異以儆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災異之譴告天之怒也怪異之儆懼天之渝也此不知敬而戲豫馳驅以處之傷敗其可免乎此詩人之所為惓惓也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脩省戲豫馳驅不照前憲憲泄泄等辭説戒其臣曰無然憲憲無然泄泄戒其君曰無敢戲豫無敢馳驅語各有體讀昊天曰明數語天之威命靈爽無時而不監觀在下而人之徃來作息無一而不對越在上兢兢業業有不可瞬息忘者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方是敬天的様子
  此詩前五章統責其臣不知畏天而不為深逺之謀後三章始責其君一於懐徳而實脩敬天之事上篇先致責辭而以是用大諌終此篇略提責詞而以是用大諫始各一體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曽是彊禦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天降慆徳女興是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冦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歛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大命以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
  詩序召穆公傷周室大壊也是
  首稱上帝又出天字分明借上帝以指其君上帝蕩蕩而可肆疾威乎此其意可識矣
  首三四句若歸咎於天而隨接天生烝民四句見此非天之命也人自不以善道終故致命之多辟耳自此以後通説鮮克有終事
  天命人本無不善而人初時亦無不善維其後不克有終天命亦從而改移故曰其命匪諶
  厲王任榮夷公以罔利而又用衞巫以監謗彊禦掊克之人皆居位任事與當時殷紂之惡一般故詩人借殷商以深刺之
  曽是云者治世曽未有此人亦曽未用此人曽是此人而可用之在位在服乎在服者服是事也
  此彊禦掊克一輩人慆滛無度固天所降生苟為君者心存愛民放流屏棄之彼亦胡敢肆其志哉唯是庸君污暴作興此一輩人故彼始竭力為之耳天命皆善而曰天降慆徳何也善是人之本性而中間有為不善如叔向之母所譏者即初生時便不同謂非天之所生不可也
  彊禦掊克何世無之維君之興與不興耳
  凡君道之所宜為者曰義義之類不一而足皆君人所宜秉執者若彼彊禦之臣摶擊以為威多取懟於天下且肆為流浪不根之言正宜加察而逺斥之者顧反與相對合唯其言之是聽其冦攘式内何怪哉所以衆懐怨憤共作詛呪不知其所届止究竟也上並舉彊禦掊克此何以特申彊禦彊禦者必掊克貪暴本一事也故云冦攘式内冦攘者攘奪民財也此一節正申上章女興是力意
  流言以對不是彊禦者用流言以應對也此輩人亦知人所共憤而恐禍之及也姑為流言以自飾乃君反嘉賞之契合以為對所以彼得冦攘式内耳以對正照秉義説秉義者不與對而此實與之對也侯字宜作衆字解作字祝字宜相聮讀凡祝詛皆民心作而為之者故云然祝有祝其降祥者有祝其降禍者今方言並稱呪祝似不必改作為詛改祝為呪也
  嘘濡姁育是君人之道炰烋如虎狼歛天下之怨怒豈君人之所宜有哉而彼方以為得計是所謂歛怨以為徳者是真不明之極者故即承之曰不明爾徳云云
  用彊禦掊克之臣是炰烋於中國之實事故能歛天下之怨
  天下未嘗無賢者維是不明其徳賢者望望而去耳故曰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然君徳之所以不明者實由無賢者之輔導故又曰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反反覆覆言之總申其不用賢以克明而斂怨以為徳也
  天立君以為民極全望其明明徳於天下何嘗令其沉湎於酒彼昏於酒而縱彊禦掊克之臣以炰烋於中國是所謂不義從式者此不義從式正與上文而秉義類相照應言義之不秉而維惡之是用也爾止君人之所止也君不秉義而湎酒是謂愆爾止小大近喪言天下小小大大皆不能存活而近於喪亡也
  人尚乎由行謂上人見此景象速宜改轍乃尚由此以為行也
  匪上帝不時云云言上帝常欲人之皆善世之皆治豈故為此不善之時維是老成典刑世所倚以為治者殷既不用舊而又不遵先王之典刑故至於此耳甚言其非天之故也
  雖無老成人一轉極妙今人不用舊動説無老成人人亦不敢與為辯然世雖無此老成人也典刑立於先王傳於後世今亦豈盡亡乎如此責之便使他無詞可對
  天本與人君以明徳彼沉湎于酒惟不義之是從老成典刑之盡棄此正是其鮮克有終處故從彊禦掊克炰烋説到不明爾徳即提天不湎爾以酒又責其不用老成不聽典刑明白説匪上帝不時見果是人之罪非天之為也
  明徳是君之本實不明徳而秉義即外具可觀其能長乆乎人未有元神喪而不死者國未有君徳衰而不亡者木未有本實撥而不瘁者
  首章提命之多辟由其君之罔終乃君之罔終全在用彊禦掊克之臣故次章指出用彊禦掊克之臣全在不秉義類故三章指出不秉義類而炰烋於中國全由不明其徳故四章指出不明其徳全在沉湎於酒故五章指出沉湎於酒而不明其徳則必至沸怒而喪亡故六章指出喪亡之由在不用老成人與典刑故七章指出若是則自撥其根本而夏殷之事可為萬世之明鑒矣故八章明白言之總歸在人之罔終非由天之多辟
  通篇説殷商事只末一句泄出本意來此議論之極佳處此文章之極妙處
  首提大綱而章章以文王曰咨致反覆嗟嘆之意又詩之一格
  大抵世所尊信者宗祖所鑒視者近代文王與殷紂事周人歴歴能言之而後王忽焉不知所儆戒故自蹈于昏愚之覆轍此詩自首章而下章章提文王曰咨咨爾殷商以喚醒之至末稱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以儆切之使克守天命之初永為下民之辟而不自撥其本實以取危亡之大害其立意極正大而其命辭極𦂳嚴葢不獨成周之箴銘而已也凡君天下者皆當書此篇于屏几以為萬世之殷鑒




  重訂詩經疑問卷九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十
  明 姚舜牧 撰
  大雅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洒埽廷内維民之章脩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讐無徳不報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僣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僣民各有心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㩗之言示之事匪靣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囘遹其徳俾民大棘詩序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愚謂衛武公自警亦以諷王也
  通詩所規在謹威儀以脩徳故首發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二句
  凡人之威儀皆由中出充養完粹的人不求其儀之謙抑自然樽節退讓而不放肆鄭氏所云如宫室之制内有繩直則外有亷隅也語極明透
  凡生物萌芽初出其首必反抑而未伸此下抑抑二字極妙
  詩詞稱抑抑威儀為徳之隅詩意實欲人敬慎威儀為徳之基玩下文自見得
  無哲不愚句虛説下方着威儀上若曰天下極乖覺的人嘗到極呆蠢處無有哲而不愚者夫此庶人不知所謂徳也安能致謹於威儀是其愚是本等之疾也若哲人明知徳之當脩威儀之當慎乃迷亂荒湛如下文所云則其愚也是自反其常而非其疾也故曰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是所謂無哲而不愚者
  自此章至實虹小子反覆言威儀之當慎以脩其徳荏染柔木至末甚言人言之當信不可不慎威儀以脩徳自蹈於愚人之轍也一詩之大意首章已畧具矣
  無有强於已者曰無競維人言自强在人非他人所能與也
  覺明覺也天命我以明徳有覺其在我而以徳為行若下文無忝於先王無愧於皇天則四國之同是徳者自然感悟興起而無不順之矣故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
  人能自强而無與為競四方皆化而自强是為訓人能覺悟而以徳為行四國皆化而敏徳是為順無競二句與有覺二句雖平而實重在下二句葢所謂無競者謂自强其徳行也然必有覺徳行始稱無競維人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亦歸重在下三句與此正相發
  訏謨定命四句雖有謀猶命告威儀之分然要之謀猶命告皆威儀之所繫也而此特其重者故别言之耳觀下文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僣不賊鮮不為則則可知其皆統于威儀矣知其分而又知其合是為善説詩
  訏謨定命四句細分之是四者究言之則二者而又究言之則一事也訏大其謀謨定立其命令經逺其猶為辰播其告戒是所謂細分之則四者也然訏其謀正以定其命逺其猶貴乎時其告所謂究言之則二者也然謀與猶豈二物哉命與告豈二事哉維訏謨以定命斯逺猶而辰告是所謂又究言之則一而非二也讀詩者於此等細討論方為有得
  威儀上着一慎字又上着一敬字維敬而威儀自無不慎也下文云慎爾出話敬爾威儀亦歸重到一敬字然敬却如何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云耳
  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此之謂有覺徳行此之謂無競維人觀下文慎徳之行句可見
  維訏謨定命三句總歸于徳行故下文興迷亂于政曰顛覆厥徳
  看其在於今句見上章云云皆古人之可為法則者故下云敷求哲王克共明刑末復云告爾舊止舊止即先王之可為法則者也
  謀猶不成個謀猶命告不成個命告威儀不成個威儀總于政體上昏迷而謬亂而厥徳無復存焉者矣故曰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興自興也荒湛于酒正其自興迷亂處
  弗念厥紹一語極提醒人凡人一思念其所紹則必求先王之明刑以自飭勵矣寧至於迷亂顛覆若是乎
  敷求先王克共明刑是為克念厥紹葢先王一言一動皆可為天下萬世之法則是明刑也上文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正其明刑之所在
  人之所尊尚者天也肆皇天弗尚則其謀猶命告與威儀悉非天則矣是淪胥以亡之道也故曰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恐非天所不尚之説
  夙興夜寐洒埽庭内到用戒戎作用逷蠻方則無一時一事而不加敬慎矣是敬天命法先王之實事故章首曰肆皇天弗尚且承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來要細細體味
  維民之章句囘顧維民之則句是點綴文法
  質爾人民三句𦂳承上章説來葢夙興夜寐洒埽庭内維民之章是人民所瞻視以定性命者脩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是侯度所宜謹以戒不虞者然惟口出好興戎於威儀為尤𦂳故𦂳接慎爾出話敬爾威儀以致儆
  上文敬慎威儀上着訏謨逺猶句此敬爾威儀上着慎爾出話句下又申言不可玷不可易而併極其效驗言之見此於威儀中尤宜加謹而不可忽也柔嘉二字下得極妙凡人之言動莫不善於暴戾莫善於柔嘉論語曰動容貌斯逺暴慢矣出辭氣斯逺鄙悖矣正是此意下文曰惠于曰輯柔曰臧嘉曰淑慎曰温恭皆應此柔嘉二字
  凡斯言之玷皆由易心始故承説無易由言賔筵篇亦云匪言勿言匪由勿語
  惠于朋友庶民小子豈有他哉慎話言敬威儀無不柔嘉而已
  曰惠于朋友足矣復曰庶民小子者無衆寡無小大皆不可不以柔嘉處也
  想到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則彼之肆言妄動者葢真禍及其後民莫我顧者矣可不慎歟
  遐永也不遐有愆言可以永無愆也
  相在爾室一叚總是一敬字前云敬慎威儀敬爾威儀已露此意矣此則喫𦂳言之示人欲善其言動須於不言不動時常存敬慎而後可也中庸引相在爾室二句云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最得此詩之㫖
  無曰不顯二句即思齊篇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之意此衛武分獨契聖學之傳稱叡聖武公
  射不必作斁字解射即矢之射也有傷觸之意此詩意若曰神之格思有不可測度其至與否者况可或一觸犯之乎是下此一射字其義為特妙
  辟爾辟字宜少讀臧善也嘉美也淑慎爾止不愆于儀𦂳𦂳接上説
  前章云敬慎威儀維民之則此章云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僣不賊鮮不為則正其語相照應處
  淑慎爾止之止是君道之所宜止者先王之明刑是也末章舊止止字正照此看
  不僣是言動無差失不賊是言動無暴戾
  投桃報李正無不柔嘉惠于朋友庶民小子之實事也與童而角正相反
  易曰童蒙吉又曰姤其角吝童柔順角剛强剛强最害事童而角則與柔嘉淑慎大相反矣此小子之倐敗而無成者故曰實虹小子虹亘于天倐見而即滅故以取喻云
  荏染柔木以上皆反覆警人之脩徳無蹈于昏愚此以下則警人之脩徳者唯善言之是聽不可外棄乎人言卒蹈于昏愚之轍也此申發首章之意
  抑抑威儀由中出而周旋中禮者故曰維徳之隅温温恭人由外入而不愆于儀者故曰維徳之基易陳九卦開首曰履徳之基也正與此合
  温温恭人維徳之基所以出話貴慎威儀貴敬而維柔嘉之是尚也前後語正相應
  前云無哲不愚矣此云其維哲人是哲之哲者也其維愚人是哲之無不愚者也
  民各有心言人心相去之逺有若此者是歎辭此篇小子字四出而不同庶民小子是言其人之㓜少者實虹小子是鄙其事之童稚者於乎小子則呼而告之之辭也
  凡人之教誨不過手㩗之事示之面命之耳提之而已故歴舉以見其諄諄
  此靡盈二字最妙心貴常虚不盈有覺徳行胥自虛處入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胥自盈處壊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書曰謙受益滿招損胥病此盈之一字為喪徳也
  曰抑抑曰敬慎曰柔嘉曰輯柔曰淑慎曰温温總是教人崇謙虛戒盈滿故至此始提醒云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
  凡人忽於脩徳者其病只在樂之一字不知此生非可樂也日鑒在兹凛然有不可以朝夕懈者故曰昊天孔昭我生靡樂以警惕之
  曰於乎小子未知臧否曰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曰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語極𦂳而警極深
  舊止止字即淑慎爾止之止先王之明刑是也十章云敬慎爾止此復云告爾舊止前後照應語極妙取譬不逺以下口氣若曰吾之取譬不須逺得但看天之禍福不忒自有凛然不可怠者乃今不脩徳而囘遹俾民至于大棘豈享國之道哉所以當聽人之話言存敬畏謹威儀母自蹈于昏愚之覆轍也此詩大㫖重一徳字而威儀維徳之符未有有徳而不敬慎其威儀者亦未有舎敬慎威儀而可以入徳者故首云抑抑威儀維徳之隅次云有覺徳行四國順之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又次云興迷亂於政顛覆厥徳又次云慎爾出話敬爾威儀又次云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於儀又次云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順徳之行末復致警云囘遹其徳俾民大棘乃究其要領則在慎之幽獨之中而不敢忽慢於言動之際七章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則本本原原之論也中庸一書總教人齊明盛服非禮勿動以脩其身而大要只在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聖賢經傳之相表𥚃葢如此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步斯頻
  國歩蔑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徃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為謀為毖亂况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茾云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膓俾民卒狂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民之罔極職凉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囘遹職競用力
  民之未戾職盗為宼凉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詩序芮伯刺厲王也厲王任榮夷公專利又使衛巫監謗故此詩特究其所為貪亂荼毒者言之而秉心宣猶考慎其相其所望于惠君者極深且切也桑柔原供蠶事捋采所不免也唯至于其劉則戕此桑而所以病民者為不小矣故曰瘼此下民觀下章四牡騤騤以下則知其劉之瘼我民矣書盤庚云重我民無盡劉是切証
  填填塞也倉怳填塞於胷中正所謂不殄心憂者四牡騤騤旟旐有翩在當時為上者謂為常事而不知征役之繁苦民實有不堪其命者所以上之人只一個休養可以造生民之福
  當時豈無黎民哉憂苦勞瘁之不勝即黔首猶然頒白耳若爾而所存有幾故曰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斯所謂捋采其劉瘼此下民者
  民恃君為命國恃民為命民具禍以燼而國步有不頻危者乎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易曰君子以厚下安宅皆謂國脈之在民而不可自取其削亡也蔑非滅也資非咨也國所倚賴者賢人君子也匪用其良而維忍人之親任是蔑其所資也國步斯頻可若是乎此天之不惠斯民耳亦無所歸咎之辭也正月云寧或滅之蔑與滅異蕩云文王曰咨資與咨異不可通用
  天生賢才本將為世用也止無所疑徂無所徃豈天生賢才意乎所以説天不我將
  君子實維二句指在位者言若曰在位君子實國家之綱維也則心所秉持當在休養斯民而不可與天下為競一有競心則所為荼毒為囘遹將無所不至矣下文云職凉善背職競用力職盗為冦皆此一競字所使也故此二句下𦂳接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句為相的當體君以愛民故云君子實維秉心無競為君的當為民以擇臣故云秉心宣猷考慎其相此二秉心字正相應
  在位君子宜秉心無競而顧生此厲階使賢者無所止無所徂是所謂國歩蔑資天不我將者
  生厲階而為梗土宇將不可保矣故承説憂心慇慇念我土宇
  自西徂東靡所定處二句正應前亂生不夷靡國不冺靡所止疑云徂何徃意作此詩君子必是不容於朝著而使之征行於下國者故云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為謀為毖亂况斯削二句是好話詩意葢謂今天下豈無深於謀而毖後患者乎倘能棄采劉之人用善良之士為謀以善其終為毖以防其患則亂况將由此斯削矣然此維心存於民生國計而序用賢良者得之故𦂳承説云告爾憂恤誨爾序爵二句
  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頌曰予其懲而毖後患為國者大抵病在不謀而不毖未有謀且毖反長亂以自削者
  亂况是亂之一叚情景斯削者即削也
  序爵所以官有徳也不求迪其有徳者而維忍心之顧復可謂序爵乎此二字是一詩之大㫖與下考慎其相正相照
  ⿱云□字恐不宜作使字解按此字从卝以拜或恐是並字意
  民有肅心是欲進而與國家為謀為毖者□云不逮衆皆謂時之不可而止之不行也所以甘稼穡以食其力
  好是稼穡云云意謂姑就稼以食力耳而稼又卒痒靡旅力以念穹蒼且柰之何哉葢此統是設言以見其憂之莫可解也要善體㑹
  維此惠君一節纔説出本意來
  民人所瞻言天下所仰以立其命者
  惠君秉持一心只在宣布其謀猷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知非一人之心力所能為也又非忍心不良者之所可任也所以必考慎其相考慎總是不輕任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此方是考慎意
  宣猷是宣布其謀猷正上文所謂為謀為毖也看惠君秉心宣猷考慎其相則為謀為毖者誠不可不先於序爵矣
  自獨自有二自字宜重讀自獨俾臧者獨任其所謂臧者而不參諸人也自有肺膓者自逞其胸臆之見而不詢于衆也正反照上考慎二字若是其任使民有不肆為狂悖者乎民之貪亂寧為荼毒正由此召來
  俾民卒狂安知善之當為故承説朋友已譖不胥以穀
  維此聖人章汎汎説見世皆狂愚忠言反見妬害即欲言而不能也
  聖人心存于天下國家其智慮甚明晰而其識見甚超卓苟有禍福皆炳于幾先愚人昏蔽無知即禍已及而反狂以喜矣此瞻言言字即薄言受言言字莫重看
  胡斯畏忌言胡當若斯之可畏忌也
  弗求弗迪却何等逺踈是顧是復却何等親密民亦有良心寧肯貪亂而荼毒維上所顧復者在此一輩人彼圖富貴功名者不得不曲從之葢非是不可以得利也故下個貪字寧字此民字與下章民之罔極民之囘遹民之未戾諸民字同皆就當日在位者説
  大風是不好的惡風其發於隧道中必由有空大谷中出喻為君者播大惡於衆必起於一小人之開導也
  維此良人作為式穀却何等様好維彼不順征以中垢吹毛求疵於君子深求其中之垢惡使其不得用於朝柰何哉
  貪人即上忍心之人貪忍的人維求已之寵利專一推䧟排擠賢良使不容於朝凡君所喜聽的語言則一一對荅若可稱誦的法言則如醉而不知以導其君播惡於天下此正所謂大風之隧也乃為君者於此作為式穀者擯棄而不用維於此貪人是顧是復焉寧不反使我之至於悖哉葢是非顛倒於其上將使下民莫知所適從也
  再言大風有隧便見此小道之風皆從大谷中出最能敗壊禾稼者故即承貪人敗類句盖未有貪人在朝而能容留此君子者
  聽言誦言是二項皆承貪人説雨無正云聽言則對譛言則退此二言亦作二項解
  嗟爾朋友即上章朋友已譛不胥以穀所謂忍所謂貪專一善背用力為盗冦卒䧟其君播惡於天下者也
  隂字赫字下得極妙凡君子議論小人處皆教使改行以從善却多少隂庇而小人反肆狂悖以嚇我若莊子所謂以梁國嚇我可笑也
  此章數民字須分别瘼此下民民靡有黎力民代食民人所瞻為民不利此五民字就民説民有肅心一民字就賢者説俾民卒狂民之貪亂民之罔極民之囘遹民之未戾此五民字俱就在位小人説
  罔極者言其政之采劉於下者之無止極也故下曰職凉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囘遹者言其情術之狡偽專與其民相爭逐也故下云職競用力未戾者言其掊克之心方興而未止也故下云職盗為冦此並應貪亂而寧為荼毒語
  二凉字傳訓為薄詩緝作刻薄解
  職凉善背言此人專主刻薄而善為覆背故為民不利如云不克也此正所謂罔極處
  職競用力言此人專與天下為競而用力以為朘削者君子實維秉心無競可競而用力之若是乎此二競字正相應
  民之未戾職盗為冦言此人之未有止心者其意專在盗竊而為冦於天下也乃其自裝門面亦説此事為不可實則覆背其所謂不可者且畏忌君子善為毁詈俾必不見用於朝此其情之極狡極詭處嘗以欺人而不肯自承認者故詩人逆揣其不認之意説爾雖曰匪予之所為然既作爾歌而其情已得其事已著有不可得而終掩覆者猶大學所謂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之説也此是詩人之極透骨深刺語善背善詈二善字即漢書岸善崩之善字
  前但云善背後又云覆背善詈葢不但能自覆背而已也
  職凉善背猶若假門面而為之到職競用力則實用其力而為之不止善背而已也及到職盗為冦則冦盗之事已悉著即粧飾門面有不能掩其覆背善詈之情者小人之情狀無所不至葢如此詩人形容其情事亦可謂至矣要知此詩一節深一節
  凉曰不可覆背善詈所謂口然而心實不然者詩未有十六章者此詩何獨長言至此葢當時為君者不知考慎其相而用事者務為荼毒其民感時憤事者有槩于胷中不覺其言之亹亹耳讀此詩要識其情辭之不能自已處
  倬彼雲漢昭囘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㦧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寧讀此詩全要識宣王引咎自責惻然為民之意觀開口便説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自見得
  倬彼雲漢昭囘于天是無雨之徵也故詩人首揭而述王罪已之詞
  周禮荒政之一在索鬼神而祭必用牲用圭璧故云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
  寧莫我聽非咎神之不聽也咎已若之何而神莫我之聽也此寧字有號呼瞻戀之意故下文曰寧丁我躬胡寧忍予寧俾我遯連下數寧字
  連下旱既大甚句見宣王無時而不念及于民無刻而不在旱之一事也
  藴隆蟲蟲極狀陽氣之蓄積驕亢為病于民也下文旱魃為虐亦此意
  旱時無所求求神以活斯民耳故云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
  上下奠瘞𦂳承自郊徂宫説葢曰自上及下無不奠瘞之耳非又於郊宫中復抽出天地言之也
  靡神不舉是備舉其禮然更有脩其廢而祀之者靡神不宗則就其所嘗祀者極致其尊享之誠也后稷不克二句正照上郊宫説郊祀上帝而以后稷配宫則以后稷為始祖也不克謂不勝此救旱之事不臨謂不享此祈旱之祭故耗斁下土而丁及我躬也此通是罪已之不能格神非罪神之不我格也要識得則不可推則不可沮言無計之可以推沮也
  天之威莫甚於雷霆兢業如雷霆言畏懼之極其至也
  曰民無孑遺而又曰則不我遺而又曰先祖于摧此正其兢兢業業如雷如霆處
  大命近止照前則不我遺説靡瞻靡顧言無可為瞻顧之地者即下之羣公先正父母先祖也然辭雖並舉意實歸重在父母先祖上
  不我聞若付之罔聞又甚於不我助
  人疾痛則呼父母寃抑則呼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昊天上帝寧俾我遁是呼天呼父母之辭也
  寧俾我遯遯字作窮字看言胡寧俾我之至此極而無所遁也非謂使我得逃遯而去也
  黽勉畏去言畏之已極即黽勉求去而不可得也註出無所之也是
  𢡚是動心貌𢡚不知其故正起下文言我如此而祈年如此而方社而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我誠不知其何故也此與我竭力耕田供為子職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同意是反已而自責非怨天而尤神
  不莫不落莫也
  前自郊徂宫上下奠瘞是方旱時祈禱之祭此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是平日祈報之祭
  宜無二字有意味
  友紀友字不訛凡朝廷之綱紀總所以聫上下之交也故下此友字散無友紀言上下之綱紀由此旱而不能主張也是甚言之辭㸔下文鞫哉庶正疚哉冢宰云云則友紀原在
  里地也是虛字云如何里即如何是好之意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囘應首章倬彼雲漢昭囘于天句
  再曰大命近止若無可為生矣而猶曰無棄爾成言雖至於死定要昭格皇天以求雨澤惠我生民無棄爾前之成功也此總是為民而非為已意故𦂳承説何求為我以戾庶正戾庶正正所以戾斯民也斯民不定庶正其曷以自戾乎語終曰瞻卬昊天曷惠其寧葢深注祈於上帝即惠然沛大甘霖以寧我生民也此是宣王之懇懇拳拳祈天以惠民處意極痛切而詞極𦂳嚴
  曷惠其寧言何不即惠以寧我也非問果何時惠我以安寧也
  崧高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纉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鉤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車乗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徃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詩序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此要玩王纉王命王錫王遣王餞字面見天子眷注殷勤之意又要玩數稱申伯以見詩人叮嚀鄭重之詞總之則申伯之徳足以承天子寵命之隆故在錫之者非濫予承之者非濫受其作詩以送之者非溢美也
  説崧高維嶽駿極于天便見維嶽降神生甫及申是天意之所屬甫仲山甫也當時山甫為相申伯亞於山甫此詩為美申伯而以山甫並言葢謂申伯山甫相伯仲借山甫以大申伯也
  翰羽也鳥之捍衛全在翰而國家之捍衛全在賢故稱二臣為周之翰蕃有屏蔽維持意宣有傳道流布意總之則所謂維翰也
  亹亹就蕃宣之勤勩言纉事云者其先世嘗有此事而復令纉之也
  于邑于謝南國是式是王加地於申伯之意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是王命召伯營謝以厚申伯之事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是王命申伯邑謝之詞禮王制凡諸侯有功則加地進律申伯先封于申而入為卿士有功于朝廷故復邑之謝曰于邑于謝
  就是邦而營居曰定營是宅而成邑曰登
  世執其功使申伯子孫世執蕃宣之功也
  以作爾庸之庸非城也亦非功也申其故封邑而謝則所謂加地進律者也是申之附庸也㸔因是謝人句説下來自見得
  凡建國必錫之山川土田故王命召伯定其賦税以為禄食之需徹周法也
  凡令侯之國其家丁私屬悉與從行制也而王命傅御遷之則體悉周念之至特典也
  傅御是王之傅御凡諸侯之家屬傅御籍之故命使遷之也今各王府侯伯家屬籍之宗人府禮兵二部正此意
  申伯之功功字與上世執其功功字不同此營謝之功也黍苗云肅肅謝功召伯營之正謂此也
  謝故無城而今創立之曰有俶營室先立寢廟既成而藐藐則其規制之深嚴可想見已
  四牡鉤膺即下之路車乘馬也豫備以送其行曰王錫及行而贈送之曰王遣
  我圖爾居六句是王遣申伯之國之詞實王命申伯之謝之意徃近近字莫輕㸔近者親之之謂也居之南土而又錫之介圭將意與俱徃而如在左右南土由此其永保矣故曰徃近王舅南土是保王遣申伯節叙遣贈之禮如是耳未便遣之行也及其信邁則躬逺餞以申其欵至其誠歸則豫峙粻以遄其行真可謂待之曲盡其禮者矣
  申伯信邁四句詩緝謂郿在鎬京之西申在鎬京之東自鎬適申塗不經郿時王至豐冊命申伯於文王之廟故行餞送之禮于郿申伯北就王命于岐周乃旋反而南行其于謝邑誠然歸之矣言信邁誠歸者葢申伯志存王室宣王恩隆王舅人疑其未必徃謝而今始知其果行也
  上徹土田是定井田什一之法以立永世之規此徹土疆是取井田什一之賦以供委積之用
  番番不應作武勇解申伯入為卿士乆矣今邑之謝必其老而告去也故特加地進律且致其殷勤眷顧之意耳書秦誓番番良士蔡氏訓作老貌此亦應訓作老以見申伯不特為國之元舅且國之元老也徒御嘽嘽叙其隨行之有此儀耳
  周邦咸喜戎有良翰是中朝共慶相謂之詞不顯申伯三句則吉甫推咸喜之意而嘉美之辭也
  王之元舅二句言親則王之元舅而賢則文武之士之法則也語並美而實重下一句
  大臣輔理承化全在柔順惠和而正直之節亦不可少柔惠而且直便是臣徳之極善處易鼎之上九曰鼎玉鉉大吉无不利夫子象之曰玉鉉在上剛柔節也正此柔惠且直之謂也
  揉有調劑燮理之意全本柔惠且直來
  四國于蕃四方于宣是叙功著于旂常以見其當封也揉此萬邦聞于四國是叙徳加于民社以見其可頌也
  長言為詩工歌為誦而聲足以動人為風其實一也孔碩肆好云者所言王室依賴諸侯表式皆天下安危之大計也是其詩之孔碩也而悉本申伯之徳美其功以勉之是其風之肆好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纉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
  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毎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詩序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有物有則只就人説君有君之則臣有臣之則有一定而不可踰越者所以君臣各有所止
  自天所賦畀曰物則自民所承受曰懿徳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物則也而人有能親且義者是止於其則者也懿徳也民其有不公好之者乎此四句只泛論以起仲山甫之生獨鍾秀氣以全其美徳也昭假二字相聯讀謂天心昭假於其下也
  凡上天生一賢佐其意便欲保佑天子安我生民有不偶然者
  仲山甫之徳徳字即應上懿徳徳字柔嘉維則則字即應上有則則字葢柔嘉原是臣之則山甫之柔嘉維其則而不過所以其徳為可稱也下令儀令色云云正其柔嘉維則處
  書稱文王之徳曰徽柔懿恭易亦稱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順又曰孚于嘉吉柔嘉原是臣之則
  令儀令色是柔嘉之象小心翼翼是柔嘉之本世未有其心稍放而能自善其儀色者
  古訓原是先王之則威儀原是吾身之則式古訓力威儀總本小心翼翼來所以稱柔嘉維則
  威儀何以下個力字抑抑威儀維徳之隅是自然而然無待勉强者苟非自然必假勉强而行是學以至於聖人事正人之所當用力者
  凡所以式古訓力威儀者總是順天子以承賦故𦂳接天子是若明命使賦明命者天子之命使賦者命使賦政于外也
  此詩專美仲山甫築城于齊故此章下明命使賦句下章下賦政于外句
  柔嘉維則句是總令儀令色小心翼翼是指其所為柔嘉處古訓是式威儀是力是本其所為柔嘉處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則柔嘉以順承天子事也式是百辟以下似王命之詞故下章承説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
  吕東萊分内外出入四叚語極冠冕可佳但命詞口氣是一串下歸重在賦政于外四方爰發恐不宜作四叚㸔
  首章云保兹天子此云王躬是保葢天生此人以保天子天子命之以保其躬也
  出納王命是政本之所係故命之賦政于外
  將王命在賦政于外故承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二句承上仲山甫明之來宜即就賦政爰發處説夙夜匪解二句亦即就其時經營而言方為明切
  上云保天子保王躬此云保其身未有其身不保而可以保其君者
  柔則茹之剛則吐之一節何以解凡築城立邑其勢必遷毁民居中間有强有弱其人稍無主張便曲從强者之情而獨貽弱者之害矣故下此一節見仲山甫今兹之行必有主持于胷中不吐不茹有非人所可及者
  矜寡與鰥寡不同矜可矜之人也寡無依之人也曰不侮矜寡則盡鰥寡孤獨而兼收若訓矜作鰥則止及鰥寡反遺孤獨矣况哀哉矜人寧不我矜詩亦屢出此矜字可亦曰哀哉鰥人乎寧不我鰥乎此雖一字之訛而有不可不辯者
  徳輶如毛節𦂳承上説來凡侮矜寡畏强禦之人必不能舉徳而安望其補衮維仲山甫之不茹不吐可以舉徳而補衮職之闕此當世所倚賴而愛莫能助者也
  補衮闕正是保王躬阿諛曲從以順其君之欲未有能保其君立於無過之地者
  仲山甫出祖節正其賦政于外事
  每懐靡及是使臣之心皇華篇亦有此句
  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二句是一篇極𦂳要語葢山甫之徳原可以保王躬補衮闕其城齊亦不得已之役耳山甫永懐維吉甫知之而望其遄歸故終曰吉甫作誦穆如清風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漢汲黯願出入禁闥正山甫永懐之意
  抑申伯之徳柔惠且直吉甫知之山甫之徳柔嘉維則吉甫知之一則作誦曰其風肆好一則作誦曰穆如清風葢不獨美此二臣以見贈慰之意實以風天下後世之為人臣者噫吉甫亦賢矣哉原缺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卷十>
  有水患大禹甸治之矣今宣王中興其道昭然在山之下故云有倬以致美然詩人之意則實借此以形容周道之復興也
  韓侯受命一句宜重㸔葢諸侯繼世以士禮見於天子天子錫之命制也周衰君權不振侯度不脩宣王中興韓侯遵制來朝受命有足嘉者故詩重美之曰受命以表其克謹即曰親命以昭其特貺以見中興之復王制云
  纉戎以下七句皆王命之詞葢王者錫命諸侯必從其先世説起要其恪恭侯度以副至意故纉戎祖考下即儆之曰無廢朕命又勅夙夜匪懈䖍共爾位申之曰朕命不易而榦不庭方以佐戎辟則纉戎䖍共之職事也
  末章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故先説榦不庭方
  王既親命必有錫也詩人將叙錫予之隆故追叙韓侯始來之儀度及入覲合信之禮言之
  諸侯未受王命以士禮見而執之以為信必以介圭故曰以其介圭入覲于王此叙其未受命來朝事非已受命而更入覲也
  淑旂綏章是諸侯之旂常𤣥衮赤舄是諸侯之服色簟笰錯衡鉤膺鏤錫鞹鞃淺幭鞗革金厄是諸侯車馬之儀餙總之則天子錫命之寵光也故歴歴言之顯父餞之有謂出于王命者
  前後叙殽簌籩豆而中及路車乘馬之贈見天子之優渥光於祖餞之間非他餞之可比者
  侯氏不指韓侯謂當日凡在京師未去之諸侯皆與斯燕故云籩豆有且侯氏燕胥耳胥相也
  方叙韓侯受命天子錫命之事而更端於取妻一節何也凡臣子日用之所享何莫而非君父之所綏而况乎婚娶之禮之大行於承君錫命之後且所娶者汾王之孫蹶父之子恩光寵賁有出於尋常萬萬者所以詩人併叙之以見受命寵光之一至於此也不顯其光言徃迎之賁采也爛其盈門言入室之輝耀也
  蹶父為王卿士承王命出使諸國而隨便為其女擇嫁所焉故曰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
  川澤訏訏是總魴鱮以下則川澤之所産也曰川澤必有原隰
  末章原歸到韓侯受命上而以溥彼韓城接孔樂韓土畧無痕迹
  説燕師所完見韓初受封時承王寵錫之重
  欲説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却先從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説起見今日之所錫一循先朝之故典也
  蠻外域通稱此百蠻即追與貊也韓近追貊使時節其貢獻故上云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下云因以其伯實墉實壑云云葢貔皮羆豹正百蠻之所為獻者韓侯實總領其事也首章榦不庭方以佐戎辟正在於此結局前後相照應極有法
  韓侯受命王錫命之是通詩綱領語王錫韓侯淑旂綏章其贈維何乘馬路車王錫韓侯其追其貊是中間血脈語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釐爾圭瓉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虎拜稽首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
  詩序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首章只重匪安匪遊淮夷來求二語既出而下則就車旂之盛更一敷張耳
  來求云者所求止此夷而無他及也
  淮夷一隅耳一隅有警四方皆爭擾而不平故曰經營四方告成于王
  四方既平四句詞雖似平而意實串下葢四方之不平在其民之有爭而王心之不寧由王國之不定也平則定而不爭而王心寧矣
  淮夷為梗四方因而僣據焉以亂其疆界故宣王一平淮夷即有疆理四方之命
  命召公辟四方徹疆土在平淮之日故首着江漢之滸句
  式辟四方四句是王命召虎之詞于疆于理二句是召虎承命之事
  纔平淮夷即為疆理之事似乎急迫而病民不知此疆土徹法是王國之所以安養斯民者此法一日不整理即一日受汙暴者肆取之虐故首及王命辟四方徹疆土而曉其意於民曰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來極云者四方胥此以取中而莫敢多取也
  于疆于理至于南海是張美之詞
  第四章是追述其初命之詞來旬來宣舉其職也文武受命四句是本其世功而使知傚也肇敏戎公二句是示其爵賞而使知勸也總之則責成其經營疆理之事以起下章賞賜之恩典耳
  維翰是羽翰之翰非榦也戎公是公事之公非功也釐爾圭瓉六句是成功後䇿命之詞
  于周受命謂此䇿命必於岐周文王廟䇿之若禀命于乃祖也自召祖命令其受命必於召康公廟受之如受教於乃祖也此皆特申其典以示異使益加勸勉云
  上虎拜稽首二句是方承䇿命而謝祝之辭下虎拜稽首四句是歸受䇿命而勒祝之辭
  臣子受君寵賜無可報荅維是稱祝萬壽而已古者人臣有大功於國書之旂常載之盟府以識不忘而人臣受大君之寵命亦勒之彛鼎蘄之萬壽以申永祝兹召虎之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作考天子萬壽亦申永祝之意也
  令聞不已不必説美君之令聞而進之以不已凡君之聲聞自實徳中流出者未有不垂於永乆維是襲取之虚名則偶聞于一時耳曰令聞不已則進之之意自在矣
  明明天子是稱説之詞莫重㸔内脩外攘以建中興之烈令聞必垂於無窮然大君所貴者内順治耳内順治自然外威嚴有不假於征討之威者故末復致祝云矢其文徳洽此四國
  洽有自然淪洽意矢文徳以洽四國則四方常平王國常定時常靡爭而王心常寧矣何待武事之經營式辟之勞苦哉此召穆之頌禱為愛君之特至也于周受命自召祖命宣王之寵異同文武之命康公令聞不已矢其文徳穆公之頌祝同康公之報文武真一時君臣之盛也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囘王曰還歸
  詩序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為戒故稱常武云
  夷厲以來威靈不振號令不章幾於冺冺滅滅矣而宣王奮然中興親征淮徐之上如雷霆之驟發而日月之光昭也故詩人首下赫赫明明四字
  皇父是王朝之卿士南仲其大祖大師其兼官也詩欲張大宣王之親征故備述皇父之世家官爵見治軍士之鄭重云
  整六師是總舉之詞而詰戎兵除戎器皆脩戎之事所不可少者
  用兵以敬戒為主恃戎事之備而不加警勅焉未有不至於取敗者孔子論行三軍曰必也臨事而懼徐方倡亂南國不寧乆矣兹師之出端為惠此南國其主意先正了所以聿觀其成功
  纔説整我六師以脩我戎即承説既敬既戒惠此南國王者之意可識矣一怒安民萬全取勝所以稱王者之師
  王親命三公治軍事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最得簡任之大體
  左右陳行下着戒我師旅五句何等約束葢此師專省徐方秋毫無犯是所謂既敬既戒惠此南國者應照上章一氣㸔
  省此徐土一省字下得極妙四方之生靈皆吾之赤子也此徐獨倡亂而禍我生民吾寧恝然不一省視乎漢文帝詔曰民阽於危亡而莫之省憂正是此個省字
  三事就緒言三農不失業也老子曰兵之所處荆棘生焉一遲留一居處便遺毒於生靈湯師之至曰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此云不留不處三事就緒王者之師真同一轍
  赫赫業業節言大師啓行之先聲王奮厥武節言皇靈所嚮之威勢王師嘽嘽節則言王師之無敵而徐方之不足平也
  赫赫業業二句言威靈氣燄烜赫盛大而天子之威嚴不可犯也
  徃來相續曰紹逍遙自得曰遊匪紹匪遊言非徃來逍遙以為事也紹訓紏𦂳也未當
  王舒保作是不疾匪紹匪遊是不徐
  地方相繼不安靖曰繹騷王師專為徐方繹騷而作故一出而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則天威不可犯而繹騷其自解矣故又倒下一語曰徐方震驚
  玩如震如怒四字見天道原未嘗震也王者原未嘗怒也時震而震時怒而怒而過則無事也
  鋪敦二句是陳師截彼二句是止旅
  王師嘽嘽承上節説來如飛如翰以下註極明濯征云者洗滌其汚穢而咸與之維新也
  王猶猶字即克壯其猶猶字不應作道字解亦不指平日説就今日如是而命令如是而敬戒如是而奮武如是而濯征王者之謀猷真有充塞於兩間者徐方其敢違命乎此既來既同而不敢自外於天子也來對背叛言同對渙異言平對動擾言
  凡卿士之敬戒左右之陳行皆天子精神之所奮故不曰諸侯之功曰天子之功
  六師之出征徐也而實為定四方計今四方既平徐方來庭而不囘則王師可以返矣王命卿士是行乎其所不得不行王曰還歸是止乎其所不得不止所以稱王者之師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説之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舎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詩序凡伯刺幽王大壊也幽王之大壊在維婦寺之聽若設罔罟以待天下而君子逺遁國事終不可為者故首云罪罟不收後云天之降罔
  則不我惠之我詩人代其民自我也故承孔填不寧句此填字即倉兄填兮之填言悲傷填塞於胸中而不自寧天復降此大厲也召旻篇孔填不寧句亦宜如此㸔
  瞻卬昊天六句逓逓相承説蟊賊蟊疾纔指其人言之罪罟不收纔指其事言之
  蟊賊正指婦寺言召旻云蟊賊内訌昏㭬靡共即是此意
  人有田土四句像應蟊賊蟊疾二句此宜無罪四句像應罪罟不收二句然愚細玩蟊賊蟊疾四句原歸重到罪罟不收二句上則此之有土田奪民人當亦奪其所可憎而有之亦罪罟之意也如此㸔方與下文天之降罔相照應
  土田民人皆諸侯之所受也彼實未嘗有大過但一不快於蟊賊則毛舉其罪奪而有之是所謂此宜無罪女反收之者也奪其所憎而反收之則必庇其所喜而覆悦之矣所謂罪罟不收靡有夷瘳者葢如此婦人無所事哲一句極好婦人而用其哲未有不喪其家國者葢婦人之哲決是小有才而非君子之大道也若明於大道則必不干與於外之公事矣安得階亂哉
  懿厥哲婦懿字極下得好哲婦尤物也而加懿之干權與政其誰能禦之此為梟為鴟而必至于傾城也書曰牝鷄之晨維家之索此曰婦有長舌維厲之階皆千古之烱戒
  維厲之階正應前降此大厲之厲字
  匪教匪誨時維婦寺言維此二項人匪可以善言教誨之也註反謂其言雖多非有教誨之益曽有正人君子取益於婦寺者乎
  鞫人之鞫是推勘到底之説凡婦寺小人推鞫人直窮到底總是忮害奸忒之心之所為也故曰鞫人忮忒
  譛始竟背一句始與竟相對㸔言小人鞫人忮忒其始也譛毁此一人矣其竟也必到覆背善詈處更不容貸此其駕禍也豈曰不極乎而彼猶自餙曰此其所自取耳伊胡為慝乎葢窮鞫其人至于極而終必不自承認也此不極二字即桑柔篇罔極二字此伊胡為慝一語即桑柔篇匪予二字之義恐非若註所云云也
  朱子於巧言篇之僣始音作譛於此篇之譛始又音作僣吾不知其何説也
  如賈三倍君子是識正照上人有土田民人奪且有之㸔婦無公事休其蠶織則直指其與政撓權以階厲者言非以上二句起下二句也要認得明易家人曰利女貞六二曰无攸遂在中饋婦人於中饋蠶織外豈有餘事哉乃今休其蠶織而維公事之攸遂寧不階厲而傾城哉
  天何以刺神何不富二何字極提得警惺介狄即女戎也天之刺神之不富全在王之蠱惑女戎上顧乃舍彼而維賢人君子之胥忌何為哉遇災而不正而又自放其威儀賢人君子之逺去亂將不可救藥矣此詩人所深憂而致嘆也
  謝疊山曰國有賢才如一身之元氣元氣亡則身喪賢人亡則國危殄如脈絶瘁如身危
  下篇維昔之富云云正是神之不富處
  維予胥忌本鞫人忮忒來故承説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又再言天之降罔人之云亡此二章是所謂痛哭流涕而又加之長太息者也
  無忝皇祖一語有深意太姒之嗣徽文王之刑于寧有如今日之所為者乎吾求其無忝則必反今日之所為而人未必不我輔矣所謂尚可救藥者詩人之所為深注望也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昬椓靡共潰潰囘遹實靖夷我邦臯臯訿訿曽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如彼歲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
  昊天疾威猶可言也旻天垂愍於下民亦若此其疾威乎且降喪而云篤皆詩人之用意下字處
  首章歸咎旻天汎言饑饉流亡之可憫次章蟊賊内訌昬椓靡共云云則直指其時事言見天降罪罟一至于此不獨饑饉流亡卒荒而已者
  天降罪罟即前之罪罟不收天之降罔也
  蟊賊是狀其害昬椓是狀其人囘遹是狀其心術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正照臯臯訿訿㸔一何如其囘遹而莫知其玷也一何如其恪共而莫安其位也上篇所云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悦之正於此章見得
  潰茂潰字不作遂字解潰亂也潰茂者潰亂而叢生之謂也
  如彼歲旱二句一直下如彼棲苴一句又形容草之不潰茂也
  我相此邦無不潰止句正應潰潰囘遹二句語云有治人無治法曽有用亂人而有治法者乎邦之潰止宜矣
  維昔之富四句註極好彼䟽斯粺一句正説今兹之疚民無稻梁維疏粺之是食也何以作君子小人之分解
  䟽草𬞞也粺䄺稗也皆非穀實饑饉時不得已而食之者彼斯二字對言即彼此二字皆指當日之民説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歛穧維昔之富也彼䟽斯粺維今之疚也
  胡不自替不是小人不自替以避君子職兄斯引亦不是我心專為此故至于愴怳引長愚謂替字正與引字對兄長也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至于民維䟽粺之是食是何神之不富一至於此哉葢潰潰囘遹者用事之所致也到此光景宜亦知自省矣胡不自替且專為充長日 而勿替也愚謂此皆是罪在位者之意恐非 所云云也敢問高明或曰倉兄填兮兄字作况字解此何以泥作 曰凡讀詩當求其正義必據其本字本字必不可解然後别借他字通之如倉兄之類是也若此替字與引字本相應而兄字含有充長引長意則就本字解未為不通而何必照倉兄兄字一律解耶正如為龍為光我龍受之可作龍字解獨怪拘儒必與受天之龍一律俱作寵字解也或又曰兄作長字解不亦太巧乎恐詩人未必然者曰虞書曰凡官占惟先蔽志昆命於元龜昆始也書何不下始字必用昆字耶古人命辭偶爾亦多有巧處書可以用昆字詩亦可以用兄字而况乎兄字之可解乎而况乎本文之原非况字乎固不必嫌其巧而反就其拙也
  池之竭矣四句註亦善愚猶有未然者凡王者盡四海之民納之𣷉濡之域若池之𣷉育小鮮也必其頻無朘削中多湧溢而後池與泉兩無竭也今在位之臣則多朘削之政矣池之竭也豈曰不自頻乎且又無因心之施矣泉之竭也豈曰不自中乎而初不任其咎也大溥其害於天下如云弗克專日充長而𢎞大焉寧不烖及于我之躬乎愚謂如此㸔與上胡不自替職兄斯引與下日蹵國百里似相聨屬若謂上四句是喻禍亂之所從起而今不云然猶亦可通若下三句既謂我心專為此故倉怳日益𢎞大又憂之曰是豈不烖及我躬覺多轉摺不直截且十月之交云職競由人巧言云職為亂階桑柔云職凉善背職競用力職盗為寇皆主小人説則此之職兄斯引職兄斯𢎞亦必主小人説無疑者
  讀甘棠之詩則知召公之溥其澤於民者深矣所以日辟國百里讀召旻之詩則知小人之溥其害於民者𢎞矣所以日蹙國百里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讐亶然乎固不可徒咎犬戎之内侵諸侯之外畔也幽王去宣王中興不逺國必有耆舊之人特 者舎兢兢業業之臣而維臯臯訿訿之任此 所以莫可救也
  此篇當參桑柔瞻卬二篇㸔










  重訂詩經疑問卷十
<經部,詩類,重訂詩經疑問>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十一
  明 姚舜牧 撰
  周頌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詩序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旣成洛邑相成王朝諸侯率以祭文王焉祭文王冝頌文王之徳乃其詞維曰肅雝顯相多士秉徳對越駿奔者何葢聖人之徳無日不與人心相感通但即其在人心者言而其顯承無射葢可以想見矣此極善形容處
  肅雝雖分訓敬訓和實是一物葢在廟只是一箇敬而敬之從容合禮處即是和肅而不雝勉強之敬也維合得此二字然後爲皇皇之度
  顯相即相維辟公之相有顯明之徳者也周公亦在其中濟濟多士則諸侯以下助祭者此皆秉文之徳則諸侯可知而天子又不必言矣究竟此文徳不出肅雝二字
  對越越字是發越之越言對答而發越之也文王在天之靈洋洋乎如在其上是爲對越
  對越在天言此心之仰承駿奔走在廟言此身之趨蹌綂夲秉文之徳來
  頌文徳者曰文明柔順文明是其顯處柔順是其承處有是二者之徳自然不觸怒於人故曰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葢深咏文徳之入人深而至今在也承作尊奉解射作厭斁解皆不敢從
  思齊篇云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此云肅雝顯相即其雝雝肅肅之在人心也云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即其亦臨亦保之至今存也故中着一語云秉文之徳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
  首節從天命一直説下言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未有能全體之者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無二無雜無間斷先後一天命之不已焉然則文王其天乎此是一直説下非相擬合之詞
  假以溢我節𦂳承上假昭假也溢流溢也愚揣詩意謂文王徳極其純其所蓄積深矣倘今之祭昭假在天之靈而流澤波溢於我我其以身收受之不敢忽也從此景徳以為行莫非我文王之駿惠而子子孫孫將篤其慶澤而未艾焉如此解或可得詩人之意若謂何轉而為假恤訛而為溢則吾所不信也曾孫篤之之篤即皇矣篇則篤其慶之篤曾孫之能篤其慶亦由文王之慶之長也
  連下三我字皆親之之辭
  維清緝熈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維清緝熈愚謂似不如是解清言心體之不混也緝熈言繼續其光明而心體之常清也詩意若謂自古典則之詒有矣然未有心體澄然繼續其光明而創制立則如文王之所詒者維其若是故自肇祀以迄于今治功有成維周家之禎祥皆文王之典之所致也所以迄今以徃思祀之不可已耳文王篇云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昊天有成命篇云於緝熈單厥心敬之篇云學有緝熈于光明載見篇云俾緝熈于純嘏皆就此人之心學言此獨註云所當清明而緝熈者所當二字愚不能解
  論文王之徳只是箇緝熈敬止論文王之典只是箇維清緝熈不繼續其光明曷以稱至徳稱大典肇禋即就文王之初祀言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徳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烈文云者有功烈而又有文徳之稱
  天子感諸侯助祭以獲福亦欲以福報之乃其詞曰無封靡于爾邦云云又曰無競維人云云此方是天子錫福之詞
  首節四句一直下語却甚有次第
  諸侯何能錫天子之祉福乃祭不可無助裸之人也助而獲福猶其錫矣
  無封靡于爾邦二節緫收於乎前王不忘一句似作一氣解照二無字起語似作二叚解若照四其字及收語則四之字又宜作四叚解詩意若曰汝烈文辟公助祭而錫兹祉福惠我以及子孫我亦願有答焉封靡非善物也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克崇焉戎功不可棄也念兹戎功繼序其克皇焉孰有競於人乎無競維人四方其取訓矣孰有顯于徳乎不顯維徳百辟其儀刑矣凡此皆前王之所以錫厥後者也於乎前王不忘是汝辟公所當深念者葢後二節緫照首節錫兹祉福惠我以及子孫看便見戒勉錫答之意是所謂善頌善禱也是之謂頌説詩者知可作四叚解又知可作二叚解又知可作一氣解斯可與言詩矣
  無封靡于爾邦語極佳富貴不期驕奢而驕奢自至任意封殖而侈靡為害不小故有國家者當先去此一大病書曰無教逸欲有邦此曰無封靡于爾邦真千古之烱戒
  繼序其皇是光大而恢廓意汝助祭錫福於我之子孫我念功篤厚於汝之繼序此正是相報答意訓之者尊以為訓也刑之者刑以為式也
  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要渠以先王之自強為訓也曰不顯惟徳百辟其刑之要渠以先王之入徳為刑也故總嘆咏之曰於乎前王不忘是作二叚解者其訓其刑不忘前王方無封靡于爾邦而承維王之崇繼序其皇要見今日報之以福亦即前王之所欲報者也是作一氣解者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
  詩序祀先王先公也而註謂祭太玉之詩然詩有文王康之句序較為是
  大王荒之之荒即書荒度土功之荒即豳居允荒之荒葢言始開其荒也皇矣篇作之屏之修之平之啓之辟之攘之剔之正是荒之之事
  遷岐夲非得已而周用以興似非人之所能為也故稱天作謂天工之造作也及太王開荒而民歸如市築室于兹則稱彼作謂人工之創作也彼徂又夲彼作來而緫出于天意故以天作名篇
  彼徂矣岐有夷之行葢言大王居豳樂業久矣而曷徂於岐狄人侵之不得已而有此行耳不得已遷岐而作屏修平啟辟攘剔費無限之精神方造此無疆之基業子孫其可䡖棄之乎故結以子孫保之望其必如文王之康然後可無負大王之荒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
  詩序郊祀天地也而細讀其詞是祭成王之詩成王保成命而致盛治全在不敢康一念上
  成命基命何以别成命者已定之命也基命者仰承此成命上思以安藉之也成字死基字活
  夙夜基命宥密言成王早夜所圖惟維欲承藉此成命到安宥静宻處不使少有傾覆動摇也凡物置之安静處則無虞置之傾動處則易壊下文於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正夙夜基命宥密之實事註謂夙夜積徳以承藉天命者又宏深而静宻是能繼續光明文武之業而盡其心故今能安静天下云云似未得詩人之㫖
  易曰苟錯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正夙夜基命宥宻之謂也
  於緝熈單厥心一串下言繼續其光明盡所以圖惟天下之道也人君治平天下全在明明徳不繼續其明而謂盡心於天下吾未之信也
  到肆其靖之處然後謂之基命宥宻靖字正與宥宻字相照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旣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詩序祀文王於明堂也是
  將享而以羊牛所以親之也上帝所歆以誠不以物故維羊維牛遂可致上帝之來歆也右即下篇右序之右古人尚右若曰帝已尚此將享云耳如註謂天庶其降而在此羊牛之右則下篇右序有周將序有周於何物之右耶且維天其右之與下節伊嘏文王既右享之語同非不敢必之辭也敢問髙明
  雝之篇曰旣右文考亦右文母右尊也我盡誠敬以尊神曰右神鑒我之誠敬而歆其所尊亦曰右儀式刑文王之典句儀式二字宜稍讀
  文王之典何典也維清緝熈之所垂示也
  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是平日事祭胡不叙品物而叙此也葢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分明以天為父以文王為子父子同食於一堂共此牛羊耳不更設也故不更叙乃文王所望於後之人在繼志述事不在乎品物之陳故但以平日儀式之事告而伊嘏文王即旣右享焉耳
  我其夙夜節註甚明小心翼翼昭事上帝文王之心也畏天之威于時保之則存文王之心矣存文王之心斯可常保上帝降鑒之心此是頌者之夲㫖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懷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詩序廵守吿祭柴望也武王既定天下有廵行方嶽事故周公追述以作歌焉
  王者夲天之子也禮樂刑政稍有乖謬天之子謂何此篇首節云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下節云實右序有周明昭有周允王維后允王保之此天子允王四字湏細體書曰元后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盖唯真實作民父母乃可稱天下王稱元后乃可稱允王稱天子此以見詩書之言之互相證也右序者尊尚而序列之也薄震而莫不懼懷柔而莫不格允王維后其尊尚序列也何如
  明昭有周與上右序有周一様看
  廵行朝㑹諸侯全是序列其次第示以平定安集之要務故上節但言承右序之命為人神之主此節方言承明昭之命⿲亻丨匽 -- 偃武脩文求懿徳以共保天命於無窮語法極有次第
  干戈弓矢所以戡定天下者王者其誰廢之第業已平定則求懿徳以肆時夏固永保太平之第一義也故曰允王保之
  按此篇與書武成相表裏黄氏曰時邁見武王所以得天下與所以保天下也武王廵守之事詩有時邁書有武成時邁吿祭之樂章也武成識其政事以示天下萬世也庚戍柴望大吿武成此祭告懐柔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莫不震疊之實也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在位之實也⿲亻丨匽 -- 偃武脩文歸馬放牛此非戢櫜之意乎建位任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徳報功此非懿徳以保之乎此一叚極有理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旣醉旣飽福祿來反
  詩序祀武王也然中有成康字不應後代之謚若是其凑合也從朱子為長
  君徳只是箇剛與明武王持自強之心便成極大功烈天下莫與為競成康繼世而亦持此心便不為物欲所蔽而可以照臨四方故既稱不顯成康而又稱斤斤其明
  成康之𡘤有四方承上世也佳處全在斤斤其明上曰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又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云者何凡頌之體不獨稱羙前人之功徳實以興起後世之儀刑但述功徳而不及主祭者稱頌之謂何此云降福既已簡簡而威儀尚爾反反焉前王將醉飽以饗之而福禄之來反未艾矣此方是箇頌體
  威儀反反者反之於始而如一也楚茨篇所謂我孔熯矣式禮莫愆是也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詩序后稷配天也后稷上世農官周家推夲以配上帝疑於追崇之過故周公作此為頌
  后稷之功不過稼穡耳曷以文歸之文徳所以開太平也民不知稼孰厚其生而况乎利用正徳之可望哉自后稷開稼穯之利民始得以立命而萬世有太平焉文徳孰大於是故周公思此文徳以作頌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非爾極一字無虗羙也
  天能生人不能使人之自生有后稷始有人有人始有天其功徳真是克配
  立我烝民立字不作粒字解語曰爲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民匪后稷誰與立其命哉是其有相之道真立我民命于無窮者故詩人特下箇立字
  貽我來牟立其生也而其功直至陳常于時夏以立民之徳故云立我烝民莫匪爾極
  何謂爾極有相之道左右生民莫有能及之者是也屋脊曰屋極北辰曰北極正是此箇極字
  帝命來牟四句一串下莫分養教平對率育者盡民而育之也盡民而育更何彼此疆界而何君臣父子之相奪倫哉此謂陳常于時夏也至此乃見其開萬世太平處乃謂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鏄奄觀銍艾
  詩序諸侯助祭遣于廟也葢王者首重農事諸侯來朝助祭畢即遣歸而首以農事勑且形之頌使後世皆知所重也朱子直以爲戒農官之詩耳
  諸侯來朝有臣工有保介天子欲告諸侯以公事不忍直斥故斥臣工又欲令首重農事不忍直斥故斥保介葢諸侯循行阡陌保介其所必御也
  嗟嗟臣工與嗟嗟保介起語同而意重在下葢王將勑戒保介先呼臣工而勑戒之其所謂王釐爾成者則莫有重于農之事也
  王釐爾成不妨諮詢而聴受爾歸其國可勤來訪問焉故曰來咨來茹茹納也受也
  王釐爾成成字即下篇噫嘻成王成字王業之成莫先於務夲也
  維莫之春三句語極警切若曰汝農夫何所望哉望此新畬之有秋耳今已莫春其時矣汝亦何所求哉此新此畬正所當用力之候也汝如何而速為計可也曰亦又何求曉以他無所望曰如何新畬示以此當盡力真勑辭之極佳者
  二嵗田曰新三嵗田曰畬皆新墾之田用力尤難故首問之
  於皇來牟云云者若曰羙哉此二麥夏初即熟今已莫春將受天之明賜矣夏麥者秋稼之占也天意昭明終必有年可不盡人事以承天意乎爾歸其國命我衆農夫各具銚鉏之噐以治田奄忽之間即觀其用銍以艾禾可也此通是重農之意故王者廵守其地亦視土地田野之闢治與否以行賞罰也
  噫嘻成王旣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糓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詩序春夏祈榖于上帝也
  上之人宜先導利而布之下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是王者之心王者之事王業之所由成也蘇氏民曰雨我公田一叚語極佳
  成王者成是王業也王業莫先于務夲故嗟嘆而言曰我周以農事開國致成王業旣昭假于上帝矣今不敢廢墜前功率是農夫播厥百糓若是其駿發以終竟若是其服耕以齊力天尚鑒念錫我豐年是所謂祈糓于上帝也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
  詩序二王之後來助祭也
  此恐不兼夏之後言殷尚白而其後仍殷之舊故有客篇云亦白其馬此亦以振鷺于飛頌而曰亦有斯容味下文在彼無惡在此無斁云云益可見矣或曰二王之後並入助祭其意在殷而其辭則並舉也亦有斯容槩舉其動容言也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又夲其心事言之見前王之後心服我之徳政而安然於祼將之時所以能夙夜永終其譽也
  在彼無惡二句通就前王之後言在彼者封而綂承先王也在此者人而祼將于京也王者公天下以為心原無我取人之意前王之後亦知王者公天下之意初無人取我之嫌所以在彼在此通無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其譽也若註將在彼貼前王之後在此貼今之王者則下二句便説不去矣敢問髙明無惡無斁平而無斁又夲無惡來未有不心服其徳而矯強敬恭于外者
  崇徳象賢統承先王便是其有譽處乃其心能安天命以助祭而畧無惡斁之念其譽自克終而加永矣故曰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庶幾似深幸之之辭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萬億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詩序秋冬報也
  黍宜髙燥而寒一叚註極明白
  亦有髙廪萬億及秭云云不指公家說槩萬姓之家言也言年歳大豐皆有廪積不可以數計而家為酒醴家祀祖妣家有百禮無不周洽而降福孔皆無異同焉故首下箇亦有二字末下箇孔皆二字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公家之豐積禮洽而福聚又有不必言者
  看良耜篇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云云便見此亦有髙廪萬億及秭實是民間之所積
  生民萬億及秭而不可計其廪亦萬億及秭而不可計此方是大有之年記曰天下之肥正謂此
  百禮即就祭祀言或曰民間之禮與上之人不同祭祀時安有百禮維是飲食祭祀外有冠有婚有䘮有弔有問皆一一不可缺者而一一能周辦是謂以洽百禮亦通
  降福孔皆言大家受福而無異同也若是而可忘報乎報不必行于王者故朱子謂秋冬報賽田事之樂歌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旣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聴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詩序始作樂而合乎祖也
  樂先審音故先舉其人設業設虡節則緫舉其樂之備也故即承喤喤厥聲云云
  應田二鼓即縣於虡業之上
  曰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矣又曰簫管備舉者别人之聲不混于器也
  和鳴上曷着肅雝二字在庭者皆肅雝以趨事即聲奏中亦此肅雝之宣越也此方是大雅之樂
  我客戾止二句不是藉此以為盛客前王之後也我革其命而封之而未必其心之服也戾止而其心與王者無二焉斯謂極和斯謂大順而樂觀其成振鷺云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此云有客戾止永觀厥成二永字可玩味
  劉安成曰虞賔在位舜之作樂以此為盛我有嘉客商之作樂以此為盛我客戾止周之作樂以此為盛
  猗與漆沮濳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詩序季冬薦魚春獻鮪也
  魚喜濳而漆沮二水多濳處故畜有多魚可取以享祀焉
  緜之篇云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以上居之吉日云漆沮之從天子之所此云猗與漆沮潜有多魚豈國家根夲之地氣王而多産耶抑天子以此地為湯沐故虗之為漁獵所耶
  以享以祀皆以薦
  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綏予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壽介以繁祉旣右烈考亦右文母
  詩序禘太祖也然讀此詩似武王祭文王之詩或禘亦歌此章耳
  清廟云肅雝顯相不分此云有來雝雝至止肅肅葢因來至異文而分言之耳其實常雝肅也
  凡祭時陪祭者先就位主祭者始就位故先從相者說起
  次節不重諸侯之助祭言薦廣牡亦有助祭之人耳假是昭假綏是寵綏宣哲以下正申其所謂假綏之實也
  宣是知周乎萬物故訓通哲是明炳於幾先故訓知宣與哲原是人心之夲體二者兼到方盡其所以為人故曰宣哲維人
  所稱后者謂其文足以開太平武足以戡禍亂也文王克全斯二者故稱文武維后
  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生養斯人是上帝之夲心文王若是其宣哲若是其文武其計安天下也真足上逮于皇天矣此天錫予以賢子孫而克昌厥後也綏我二句不是徼福於文王凡祭其神歆之則受福不歆則不受福綏我眉壽介以繁祉則祭受其福矣所以既右烈考亦右文母而可永承其昌後之祚也綏予綏我二綏字正相應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壽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熈于純嘏
  詩序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
  此諸侯助祭而天子歸其徳之詩故首叙其稟法度以來朝次叙其助廟祭以綏福
  曰求厥章訓禀受法度極確
  龍旂和鈴鞗革皆王者用以彰有徳者故曰陽陽曰央央曰有鶬而緫之曰休有烈光
  以孝以享以介眉壽云云語與潜之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語同宜聮不宜斷
  眉壽多祜夲是昭考之所錫而歸之烈文辟公者言非得諸侯之助祭不能受此純嘏之多福也
  俾緝熈于純嘏語極佳純嘏者即上文之眉壽多祜也而福不幸綏維徳是與此必學有緝熈于光明常明此明徳然後常保此純嘏耳卷阿云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亦是此意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受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旣有淫威降福孔夷
  詩序㣲子來見祖廟也
  㣲子未嘗臣周其來見以賔禮天子亦遇以賔禮故云客重言有客者丁寧殊異以尊大之也
  周之於㣲子也崇徳象賢綂承先王其遇之既已厚矣而及其來見又維恐其去也受之縶以縶其馬焉又追之而左右無方以綏之焉此方是王者大公之心此方是王者厚故之道此方是王者尚賢之禮馬亦從白則其他禮物之仍舊又可知矣萋且二字不敢強解若敦琢二字恐非可以選擇解也亦非可以追琢解也殷尚質其旅皆質有其文故云敦琢耳宿宿信信云者其宿一宿耳其信一信耳言去之速也故言受縶縶其馬以止之
  薄言追之而左右無方以綏之且曰既有淫威降福孔夷言今之福方未艾而不必其去之速也
  統承先王用天子禮樂此福也曷以為淫威哉愚謂此淫威者當即是奉天誅討之師也若曰殷先王之功徳被於人者深且厚矣維紂淫虐異常天命我周討平之亦既已致其淫威矣淫威既加于淫虐天之心已既釋矣而追維爾先哲王之功徳將降福孔夷於爾殷未艾也正月篇云有皇上帝伊誰云憎正是此意夷平也正與淫威對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詩序奏大武也
  爰集大統肇造區夏論功烈之盛孰有如武王者然武王之烈實自文王開之故以允文克開歸文王而謂武王之能嗣受也勝殷遏劉耆定爾功正其烈之無競處
  勝殷是矣曷為遏劉葢紂為殘賊之主如奄與飛亷諸臣不勝其殘虐之甚下民無以為生苟非武王之弔伐其將何所底止哉一戎衣而天下定自此民免於水火之虐故知武王之用殺乃所以止殺而世稱其烈與文王等有由也
  天地之大徳曰生勝殷遏劉此方是天地生生之心此武功之所以稱烈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
  詩序嗣王朝于廟也
  大扺古帝王之稱烈只是一箇孝而孝之克永世者只是一箇不忘其親若武王念兹文王陟降庭止則凡一注想一動履自然不敢踰越矣此善繼善述稱逹孝於天下也
  夙夜敬止是成王之心學葢武王陟降庭止凛凛然維此心之敬也成王知之夙夜不敢怠忽荒寧則其心亦陟降庭止之心亦可以永世克孝矣故既又致嘆曰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葢謂繼皇王之次序則當存皇王之心思即欲頃刻忘焉有不可得者此成王自得之心學古今稱守成者莫有加焉者也緝熈敬止原是文王之家傳武王受丹書曰敬勝怠者吉周公演易曰君子敬以直内成王曰夙夜敬止其淵源亦深矣哉
  帝王之統之相傳如四時之代禪者然故稱繼序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言當如此其致思乃可為永世之孝子乃可紹皇王之統序也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詩序嗣王謀於廟也
  落何以訓始凡人初歴事必先討求箇下落故訓訪落爲謀之於始朕未有艾工夫未竟而不能到也凡人到得彼處然後可率而由之不能到如何可率由得
  將予就之者予將親就而與爲一也繼猶判渙者工夫尚未純一有間斷也有間斷則從此便判渙不相合矣易曰繼之者善也繼則安有判渙哉但工夫稍不相貫而有間是亦繼之功未至耳
  人君治天下要在保明其身保其身然後可以安天下明其身然後可以照天下繼猶判渙則其身尚猶有踈漏處尚猶有障蔽處維是紹庭上下而庭與之俱陟降在家而家與之俱斯其繼之者無一毫之間斷無一毫之踈漏障蔽處斯可以克家而承皇王之綂緒耳成王自知其未艾自知其判渙必紹庭陟降以保明其身此何等學問何等工夫何等造詣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文之所以為文念兹皇祖陟降庭止此武之所以為武紹庭上下陟降厥家此成之所以為成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維予小子不聦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熈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
  詩序羣臣進戒嗣王也
  此篇以敬字為主首節云敬之敬之次節云不聦敬止正其相照應處
  天維顯思二句一串下無曰高高在上三句正言顯思之可畏而保命之必以敬也
  士不必作事字解士者丈夫之通稱也曰陟降厥士日監在兹真令人凛然無敢少肆矣不聦即不明意此詩與前二篇一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一曰紹庭上下陟降在家此曰陟降厥士日監在兹一陟一降皆天命祖考之監臨奈何其敢弗敬
  就就而親之也將將而進之也參上篇將予就之繼猶判渙㸔便見其日就月將處
  聖愚皆具此明徳也而或昏或明之大别者無他維此心之存否何如耳成王日就月將學有此緝熈之實功則此心常存而日造于光明之域矣此成王之實落自得處故言之真切如此
  人君於家為宗子天為天子佛
  亻从子曰佛時仔者謂吾人一
  天之子宗之子所任之艱鉅自
  字解
  徳行上着一顯字者何凡徳行皆從光明中發出最昭著最顯明不可抑遏者舉此顯徳行示我將與我心之光明相觸發而肩任之艱鉅其可以克堪矣此全賴其身之承任者故曰佛時仔肩示我顯徳行成王既有此緝熈之心學又佛時仔肩顯徳行之昭示分明出王游衍之與天俱也而何畏命之難保哉所以稱成周守成之令主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詩序嗣王求助也成王經管蔡之變此心益加懲創而謹毖焉故求助之詞若此
  語云蜂蠆有毒□蜂必取其辛螫矣莫予自求云者懲創之意也桃蟲小鳥而終大可信以為小而忽之乎肇允拚飛云者亦懲創之意也懲皆在小而毖後患故稱小毖
  管蔡至戚也而毒螫王家成王不可以顯言者故以□蜂桃蟲喻至曰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則其情見乎辭矣
  書曰必有備有備無患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皆言後患之當毖也而其機在懲之一字懲則知所戒而後患弭矣孟子曰人恒過然後能改語曰遭一蹶者得一便經一過者長一識正是此意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疆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畆播厥百榖實函斯活驛驛其逹有厭其傑厭厭其苖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詩序春藉田而祈社稷也
  田間去草與木則其耕順利而無阻塞矣澤澤者順利之謂也此出一耕字
  千耦其耘是周法之通力合作處此出一耘字侯衆也㸔千耦其耘則凡耕耘之家有主有伯有亞有旅有疆有以無不勤于其事矣故下一侯字載芟載柞至俶載南畆是泛言其農之耕耘餉饁事播厥百榖至萬億及秭是序言其稼之始播以及於收積事為酒為醴至胡考之休是極言其用之祭祀賔客共養事匪且一節則稱述自古有年以見先農田祖方社之功之不可誣也
  有嗿其饁四句是備叙其中之有此景象耳所謂詩中有畫
  有依其士士字即甫田篇烝我髦士士字葢髦士雖在農夫中而彼所事事必有可以導人者故下有依其士句言其間有依此士以力作者
  播是播榖實於其地也故繼云實函斯活榖實含地之生氣有活意則漸逹矣故繼云驛驛其逹逹之中有受氣足而先長者故繼云有厭其傑及其時則皆厭足而苖勃然興矣故繼云厭厭其苖苖盛則漸吐華而麃之發不可禦矣故繼云緜緜其麃麃秀而且實則載穫濟濟矣有實其積而萬億及秭可為酒醴之用矣故其詞云云
  函是含地之氣榖與地之氣原相合而無二也此函字即函三為一之函字
  驛逓之傳命最有序故榖之始逹也取此字義云先時受氣之足者曰有厭時至而皆足曰厭厭緫是此一字
  苖初放華曰麃今吳楚人皆稱放麃葢上文曰活曰逹曰傑曰苖皆就物生之序言此時序當是吐華不應復説到耘上且千耦其耘前已用力矣此復待耘耶
  有飶其香四句通就民家言乃見豐盈景象匪且節註極明
  振古云者如開天闢地之謂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紏其鏄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詩序秋報社稷也古人享其成則必思其自故當秋成時追述春耕及言冬穫之事極有次第
  或來瞻女者其婦來省視而致饟也乃載筐及筥而其饟伊黍是農夫亦貴者之食矣非豐年安能有此以薅之薅即深耕易耨之耨
  其崇如墉狀所積之髙大其比如櫛狀所積之聮宻豐年篇云亦有髙廩上篇云有實其積而皆云萬億及秭者正謂此也
  以開百室有納意在開之固所以納之也今起徴糧稅皆云開倉即此意
  其崇如墉其比如櫛是積其穫以開百室百室盈止是積其榖
  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含哺而嬉鼓腹而游乃為真太平景象禮文具而倉廪虛民將無以為生也太平云乎哉
  傳曰社稷之牛角尺非尺則不中於牲矣有捄云者其角中牲之用而有取焉者也
  斯干云似續妣祖此似續就是奉祭以承先然其為此莫知也古之人自來如此我亦如此續行之究其自則先農先嗇之功不可誣也故此為秋報之詩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㫖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
  詩序繹賔尸也凡祭宗廟之明日又設祭以尋昨日之祭以賔事所祭之尸曰繹繹禮輕使士絲衣爵弁皆士服也由衣弁省視以著卑者之恭順則尊者可知及祭畢旅酬毫無譁慢固宜獲壽考之福也此詩語極有欵序
  自堂徂基是省器自羊徂牛是省牲鼐鼎及鼒是省蠲皆將祭時事
  兕觥其觩設而不用㫖酒思柔欵而中禮且無讙譁無傲慢何福之不承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熈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詩序告成大武也初則遵養繼則蹻蹻何等斟酌故名酌
  此詩要㸔二時字一龍字一公字易曰時乗六龍以御天也雲行雨施天下平也武王有於鑠之師遵養時晦而不用何嘗有心以取天下哉維紂無悛心而天命在周時已純熈斯用大介以爕伐之耳即是觀之其遵養也一龍之未受命而躍在淵也而其用大介也一龍之既受命而飛在天也飛龍在天則其所規為所創立蹻蹻然皆王者之制作此易之所謂大人造也然則武王豈有一毫自私之心哉應天順人弔民伐罪此心之公真有可對於天日者載用有嗣不必他法實維爾此心之公允師之庶可仰承乎先志耳愚謂此詩宜如此㸔
  上天明命昭然在周曰純熈熈字正與晦字對緫之一時耳
  我龍二字極妙易乾之九四曰或躍在淵旡咎九五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聖人原是一箇龍其躍無心也時可以躍而躍耳其飛無心也時可以飛而飛耳是所謂公天下而無私者也
  易曰飛龍在天大人造也蹻蹻王之造正此大人之造
  蹻古脚字而从足从喬有超越特起意蹻蹻云者言所創造歩歩從實起而超越於今古也
  載用有嗣不必説到復用征伐去禮樂刑政緫是王者之公事但有嗣而用之者一維秉此大公之心允師武王之所為耳或曰載用有嗣𦂳頂上説此箇王之造真可垂之于後嗣實維爾一㸃公心允得用師之道也前後二師字相照應亦有理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間之
  詩序講武類禡也言武王當日行武類于上帝禡于所征之地後人追述其事而為此歌
  大軍之後必有㓙年殺氣之所于也武王之師全是撫綏萬邦而和氣昭升于其上故屢賜之豐年之慶此便是天命之匪解處
  亂臣十人既用之戡禍亂而復命之綏太平此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處
  皇以間之間字照書多方有邦間之間字似作代字解但當是時武王業已代商為天子矣而更何代哉愚謂此間字即間氣間值間字葢武王戡定禍亂天命既已攸屬而任賢使能制禮作樂開萬世之太平又有此非常之功徳皇皇上帝亦以非常之寵綏之有特異於他受命者是所謂皇以間之也敢問髙明
  文王旣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
  詩序大封于廟也武王體文王之意大封功臣故有此詩
  酌之篇曰我龍受之子孫我武王也此云我應受之武王自我也讀詩要知一詩之所主
  讀此篇註不能解愚逆詩意是武王之詞武王若曰文王既勤勞天下則其志其事皆我之所應承受者舉時所繹思之功臣與徃平定天下非文王之意乎錫之封賞以敷布之我與共徃維求天下之安定是在周今日之命有不容己者而要非以行私也亦體文王之意就時所繹思者而敷布之耳故前云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後云時周之命於繹思以收繳我應受之之意未知是否敢正髙明
  勤止上着一既字見得前人既如此我應得如此承受之敷時繹思而我徂維求定纔完繳得一既字敷時繹思時字最重文王平日任人以圖治全是與時偕行而求天下之安定故當時繹思文王而併繹思其功臣也今武王敷其繹思而徂維求定則封賞之命雖出武王而實是當時人心之所共欲者故曰時周之命於繹思前後二時字正相應
  於皇時周陟其髙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
  詩序廵守而祀四嶽河海也
  武王新受命當時天下皆想望其新政故廵狩方岳覲諸侯以對答之通詩重在裒時之對一句上於皇二句是起語嶞山二句是廵狩之行敷天二句是廵狩之意時周一句應首語
  凡廵狩必登山以柴望故首云陟其髙山
  時所瞻望於我后者衆矣至一岳即朝一方之諸侯聚一方之民人而考其制度正其風俗若虞典之所載焉四方之人心有不快然於瞻仰之下乎此之謂裒時之對
  上篇敷時繹思此篇裒時之對皆當時人心之所共欲者故不獨曰周之命皆曰時周之命要細玩上篇二時字此篇三時字











  重訂詩經疑問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十二
  明 姚舜牧 撰
  魯頌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黃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祛祛思無邪思馬斯徂
  此篇詩只重在思無疆無期無斁無邪數字上次要㸔斯臧斯才斯作斯徂數字又次㸔彭彭伾伾繹繹祛祛數字其驈皇驪黄騅駓騂騏等不過舉其種種有此類皆可以應上襄之選耳非各注定不可移易者
  以車之以是左右之意言此車不可無此馬也思無疆不専牧馬一節凡公之君國子民盡人與物無不極其思慮而圖謀之逺真有無疆域之可限者即馬一節觀之而皆馴良可御若隨所思而俱臧焉斯可見其略矣語意即衛文公秉心塞淵而騋牝三千者
  思馬思字與無思不服思字同馬實無思而若與其思相應者然故下字如此
  註僖公牧馬之盛由其立心之逺極佳又按秉心塞淵註云人操心誠實而淵深則無所為而不成此云人致思深逺而不苟則無所為而不善此註之極有見者
  彭彭言其盛埋照下一臧字伾伾言其任埋照下一才字繹繹言其行埋照下一作字祛祛言其行之狀埋照下一徂字
  無疆是思之逺無期是思之久無斁是思之勤無邪是思之正然思必歸於正然後已
  易曰牝馬地類行地无疆馬之臧者其行無疆故應上無疆字驥雖不稱力而有材力者能耐久故應上無期字易廣八卦傳於坎曰爲𮩴足為作足馬之作足者其行無止息故應上無斁字徂者徃也馬之善徂者不失其馳故應上無邪字
  臧才作徂雖分説而必兼有焉乃稱良馬
  䟽云禮諸侯六閑馬有四種此詩首良馬朝祀所乗故云彭彭見其有力有容也次戎馬齊力尚強故云伾伾見其有力也三田馬齊足尚疾故云繹繹見其善走也卒言駑馬主給雜使貴肥徤故云祛祛見其強徤也亦有據
  有駜有駜駜彼乘黃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歳其有君子有榖詒孫子于胥樂兮
  詩序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註燕飲而頌禱一而字下得妙
  詩夲燕飲而章内都着夙夜在公句首章更着在公明明句見君臣所先圖者在國家之幾務而政有餘暇然後燕以樂且醉言舞即言歸而所祝願維在有年以恵我生民有榖以詒我孫子真是善頌善禱明明訓辨治也極當
  醉言舞于胥樂兮是形容其醉之自得處非屢舞僊僊之舞也湛露云不醉無歸此云醉言歸可謂不繼以淫者矣
  有年是國家第一事故春秋謹書之甫田篇亦云自古有年
  凡人有一善其子孫必則而傚之敬明其徳允文允武是魯侯所當自朂以詒其孫子者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笩笩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旣飲㫖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愼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明明魯侯克明其德旣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
  濟濟多士克廣德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不吿于訩在泮獻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旣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猶淮夷卒獲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詩序頌僖公能脩泮宫也
  註此飲於泮宫而頌禱之詞謂征淮夷皆未然事愚不敢爲信閟宫泮水其詞固多夸美而其事亦必有因如初無此事而曰桓桓于征狄彼東南既克淮夷憬彼淮夷恐當時即為夸大語未必若斯之甚也且此泮宫之飲何為哉意當時方脩泮宫而偶值淮夷之㨗飲至於斯故作詩以張大之耳其指固不在飲酒而頌禱也
  觀首三章思樂二字便見當時必有大慶而士民思樂觀之非止為飲而已者
  無小無大從公于邁是言隨從者之衆也然必從得人之歡心來
  首章止言其旂之笩笩鸞聲之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而已次章不獨言其馬之蹻蹻且及其音之昭昭見其樂道好賢之聲聞已昭著於其外而且載色載笑和顔色以接引之而使盡入於教育之中此方是王公建學作人之意
  三章曰既飲㫖酒永錫難老矣又曰順彼長道屈此羣醜者何葢學校之設非徒虗文之崇餙而已也内明禮義以薰淑乎民心外宣文教以威服乎方國順彼常久可行之道自治而治人則不獨順治其内而化誨懐服將舉此方國之羣醜而盡屈服之者此公之能事也故此特言之而下文方舉淮夷事
  或曰此羣醜只指魯衆言禮孔子告哀公曰君之所爲百姓之所從也能順天道羣醜有不服乎其証也是不然學校所以教之也非屈之也上章云匪怒伊教則教之事已舉矣何事于屈乎而况乎下有淮夷之事也
  長道是常久可行之道與大道稍别
  順彼長道必自明明徳始故承説敬明其徳敬明云者一敬以明其明徳者也故下文云克明其徳克廣徳心此句在通詩為極重
  敬慎威儀是敬眀其徳之要務故特指言之抑之篇亦云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文武守邦是祖考望後人之至意故云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非必其祭時始昭假之也
  靡有不孝言所為皆承先繼志而無不孝也故曰自求伊祜
  穆穆節雖似分則民格祖二事然意實一串統由敬明其徳來照下章克明其徳自見得
  上欲其敬明徳故下穆穆字此著其克明徳故下明明字
  明明魯侯四句正照前順彼長道屈此羣醜二句獻馘獻囚是釋奠于學事而矯矯虎臣淑問如臯陶則夸大之辭也
  味克廣徳心一語魯征淮夷只是脩文徳以威之云爾
  在泮獻馘在泮獻囚在泮獻功併下集于泮林皆行文㸃綴語
  上已云桓桓于征狄彼東南而在泮獻功矣此復云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者非復張大其于征之威也言魯國常有此而常可為淮夷之備也故既克淮夷孔淑不逆下𦂳接式固爾猶淮夷卒獲正言其克明徳于上整此備于下而審固其謀猷可屈服此淮夷而求無後患也所謂順彼長道屈此羣醜者葢如此
  式固爾猶句極重淮夷之於魯非一世之患也所從來久矣思所為備如上文所云而又加固慎焉庶可以永服其心而無復反側也
  曰孔淑不逆可見誠服于其徳矣
  飛鴞惡鳥也而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見淮夷亦在我化誨懐服之内也
  凡夷方所貢曰獻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非淮夷所産而備舉之者見方物之畢獻也亦夸大之意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纉禹之緒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纉大王之緒致天之屆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啓爾宇爲周室輔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冝降福旣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壽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壽作朋如岡如陵
  公車千乘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壽而富黃髪台背壽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嵗眉壽無有害
  㤗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旣多受祉黃髪兒齒
  徂來之松新甫之栢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詩序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詩緝謂此詩止爲僖公能修寢廟張大其事而爲頌禱之辭序葢摘其中復周公之宇一語耳
  閟宫魯廟也成王未嘗賜周公天子禮樂唯魯後世謂周公嘗有居攝一事謂可用天子禮樂也而僭之三家因謂皆周公之後也則皆可用天子禮樂也而歌雍舞佾肆無忌憚故孔子深譏切之而於此時存閟宫之詩葢春秋之意也及按詩傳云僖公八年始用郊禘史克賦閟則禮記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賜伯禽天子禮樂真齊東之謬説矣敢存此以正其謬
  首章原周之所自始次章叙周公之所由封三章叙周公受封而歳舉郊廟之祀四章叙魯用天子之禮樂而獲慶之多五章叙魯有攘荆蠻之功而受祭之福六章七章又叙其有淮徐之功八章又大叙其保魯受福之多以見寢廟之當新九章則叙其所以新寢廟者以應首章開端之語其章法語脉極貫串而聮絡要細細體㑹
  曰閟宫有侐便見有廟有寢深邃而清嚴降之百福即如牛羊腓字之㑹伐平林鳥覆翼之等事
  后稷有相之道徧天下天下之稼皆其稼便天下之土皆其土故云奄有下土
  禹稷之功相爲終始無稷則禹平水土何益無禹則稷之教稼穡何施故云纉禹之緒
  太王無翦商之心而肇基王迹其行事若有翦焉者也故魯人不諱言之或曰翦斷也商命若自此斷截也
  天意欲至於此文武隨天意之所至而至之是謂致天之屆
  克咸厥功註周公亦與焉句極有見
  大啓爾宇是開其國也非作其家也後章復周公之宇正照此
  爲周室輔欲其世魯而與周同其休也輔意輕王曰叔父四句是道其欲封之意乃命魯公四句是實行侯封之典
  山曰龜蒙鳬繹川曰沂汶洙泗土田曰灌隂常許附庸曰顓㬰句須
  孫之又孫總曰孫故僖公曰周公之孫
  龍旂承祀二句雖似郊春秋匪懈二句雖似廟而實皆有之且細玩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云云似還主郊祀一邉其曰周公皇祖亦其福女葢謂周公亦體后帝后稷之心而福之也
  龍旂以下通在郊上看春秋二字只作歳時解周公亦皇祖也因上稱皇祖后稷故此稱周公皇祖耳
  秋而載嘗節専指閟宫之祭言白牡騂剛至籩豆大房是天子之禮萬舞洋洋是天子之樂
  俾爾熾而昌以下是周公饗其祭而福之也熾而昌指其業所統承壽而臧指其身所享受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云云又申言其熾而昌壽而臧處
  閟宫爲祀周公作故孝孫有慶下極言其降福之多下章昌而熾昌而大總申其所謂熾而昌也黄髪台背萬有千嵗眉壽無有害黄髪兒齒總申其所謂壽而臧也奄有龜蒙保有鳬繹眉壽保魯邦國是有總申其所謂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也淮夷來同南夷率從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總申其所謂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也壽胥與試宜大夫庶士則所謂三壽作朋如岡如陵者不外是焉緫之則言祭閟宫受福之多寢廟不可以不新也讀詩者要識得此意
  熾有火炎意昌有日新意炎且日新曰熾而昌下文云遂荒大東至于海邦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正其炎且日新者
  有壽而不臧者必其徳足以凝命曰壽而昌書曰考終命曰攸好徳
  㸔七章二保字便見保有東方魯邦是常
  常侵於齊許假於鄭淮夷震驚徐方繹騷此便是其虧崩震騰處故下章云居常與許淮夷來同遂荒徐宅
  三壽作三卿豈以此三卿有三事之任福國而壽民也耶當僖公時有季友文仲其人三壽作朋壽胥與試或謂是與
  如岡如陵即國家安於磐石㤗山而四維之意朱英餙矛緑縢約弓皆載於車上秦小戎厹矛沃錞竹閉緄縢亦車上弓矛之餙
  徒各有胄而飾以貝綅以朱則軍容之極盛者戎狄是膺三句下復出俾爾昌而熾壽而富等語正見其膺懲之莫禦處皆神祜之所在也如此方與上文爲有情且見是閟宫之詩觀八章首云天鍚公純嘏自見得
  昌而熾與上文只倒得一下昌而大則言其熾之日益光大也
  壽而富之富是富盛之富黄髪台背正言其壽而富也壽胥與試試字即用字不必説到試其才力此句正與三壽作朋應
  耆而艾是老而日加頥養也萬有千歳眉壽無有害正由頥養得之
  遂荒大東遂荒徐宅二荒字即豳居允荒大王荒之之荒言由此開荒而日充拓之也
  魯邦所詹詹字義與専字同言魯邦専倚此以立國故稱重於天下也
  魯侯是若語意與末章萬民是若語意同言此是魯侯之意而今得如其願也如其意曰若
  天鍚公純嘏句是血脉提掇語初時說祭之受福乃一向説開去了須着此一語以提醒見得此箇是神之福祜廟寢誠不可以不新也凡看書須於此理㑹乃得其章㫖
  或曰此申前郊祭之福故用一天字曰非也天與神一也天保篇一向説天而歸説神之的矣則此篇論廟祀而下一天字何害哉况眉壽保魯云云與前黄髪台背云云初無二意正不必其拘泥也而况此詩専爲閟宫作哉
  天鍚公純嘏節分兩截上四句一氣説下言多歷年所保此東土復此侵地而完周公之舊物此天以純嘏鍚魯侯下六句亦一氣説下言魯侯燕喜有令妻壽母以和於家冝大夫庶士以和於朝而邦國是有以保其封今既多受祉黄髪兒齒之壽徴見焉則純嘏之鍚魯侯葢以身享承之矣寢廟之作其可已乎哉此下着徂來之松一節
  常見侵於齊許假璧於鄭想當時有歸服之意故詩人稱之
  燕喜二字當就平日之安享言則下文既多受祉説得去
  曰令妻壽母便見其燕喜於家曰冝大夫庶士便見其燕喜於朝曰邦國是有便見其燕喜於國既多受祉則承上眉壽保魯三句言故着黄髪兒齒句見今已有眉壽之徴則保魯而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固其所必然者如此看較辭不重復而語有下落當時僖公曾從齊桓公伐楚又曾郤淮夷故詩人以此頌之常與許猶未復故詩人以此禱之
  松柏取之名山而斷之斧斤度之䋲墨量之尋尺皆制作之所不可已者松桷之有舄則舉其一以例其餘也
  寢以藏衣冠其制貴深嚴而敦宻廟以奉祭祀其制貴宏厰而軒翔故一曰孔碩一曰奕奕
  萬民是若者若萬民之心也國家一工役與民心相宜協此方是人君之舉動
  商頌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旣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詩序祀成湯也
  雖説商人尚聲先奏樂後迎牲致祭時亦伐鞉鼓合管聲以依磬聲然所以感格處全在此心之誠敬故下篇云鬷假無言而此篇亦云於赫湯孫穆穆厥聲曰穆穆葢言無聲之可聞也觀四節云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則所為奏假者從可想矣不是之察而但曰商人尚聲恐非善讀詩者
  鞉鼓是大小二鼓置我鞉鼓言其多樂之陳設也故首云猗與那與
  奏鼓簡簡止是鼓不兼鞉下鞉鼓淵淵方兼奏看簡簡淵淵自見得今將舉祭行禮時亦先奏鼓三闋豈亦殷禮之遺與
  想湯孫奏假綏我思成光景抑何等凝神定思豈専在樂而非樂不足以綏之故伐鞉鼓合管聲以依磬聲然其實主祭者穆穆其容而無聲之可聞也故就上樂聲而形容之曰穆穆其聲云爾説者徒泥聲之一字將此二句總申上四句曰聲之穆穆云則吾所未解也
  文王篇云穆穆文王維天之命篇云於穆不已雝篇云天子穆穆皆無聲也此欲以聲言將謂此樂聲乎何為綴之湯孫之下將謂此湯孫之聲乎則鬷假無言又將出聲於何所此愚不能無辯也
  湯孫奏假綏我思成於赫湯孫穆穆厥聲正相應緫只是下篇鬷假無言一句
  禮記說思成語亦好若細詳此二字思成承上烈祖來當是思弔伐而成王業之人此所云綏我思成者謂湯孫如此其奏假庶或綏安我思成王業之人也下篇賚我思成者謂清酒若是其載酤庶或寵賚我思成王業之人也故一承在衎我烈祖下一承在申鍚無疆下敢正髙明
  磬聲最清越而幽逺能辨於他音他音稍一乖戾髙下便合不來必和且平而後能與其聲相依附記曰石聲磬磬以立辨
  伐木云神之聴之既和且平聲到和平處然後可悅於鬼神
  照前篇無斁㸔來斁有少止意當是鼓之有節也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則聲與舞合一非二矣客與主和洽無間矣神其有不歆乎所謂綏我思成者葢如此
  湯孫奏假綏我思成到我有嘉客亦不夷懌這方是衎于烈祖而緫之則夲此心之致敬來故着自古在昔一節
  温恭朝夕二句一串下閔馬父一叚説得極好通詩重綏我思成句而綏我思成全在此心之恭恪湯孫之將將此恭恪焉耳矣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鍚無疆及爾斯所旣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旣戒旣平鬷假無言時靡有争綏我眉壽黃耉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詩序祀中宗也
  首節註甚明及爾斯所正言及汝中宗也中宗中興夲於成湯故頌始烈祖
  酤與羮皆祭時所躬獻者有次序存焉故下旣載亦有字靣
  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緫是秉一誠以對越也故𦂳接鬷假無言時靡有争句如此則祭受其福矣故着綏我眉壽黄耉無疆句
  上篇綏我思成我所綏也此賚我思成神所賚也時靡有争夲奏假無言來
  此争字要看得好謂各執其事無相奪倫也
  既載節已完祭事則受福事矣然所謂有秩斯祜申鍚無疆者未之盡也故約軧節又舉助祭諸侯受命降康之事以見假饗之必然降福之無已皆是烈祖秩祜之所遺此是詩之前後大發明處
  諸侯之助祭由我受命之溥將也故此句粘足上三句然又有起下意此以見詩詞之貫串而血脉之流通也
  以假以享是人之以來假來饗是神之來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祈祈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詩序祀髙宗也祀髙宗而先祖徳謂其中興不墜先烈也
  商之祀開於契成於湯中興於武丁而實皆天之命也故此詩序頌之語脉喫𦂳在數命字上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即維嶽降神生甫及申意葢謂天命降生此契時在𤣥鳥至之日簡狄祈郊禖而得之者後世附㑹其説曰吞鳦卵而生契可笑也古者立郊禖其禮以𤣥鳥至之日用大牢祀天子親徃后率九嬪御此詩所謂天命𤣥鳥降而生南也或者乃謂簡狄吞鳦卵而生契故其後郊禖必於𤣥鳥之日嗟乎稷與契同時人也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后稷之母之祀非亦以𤣥鳥至之日耶豈契生于稷之前稷之母始見此異而後祀耶履帝武曰履巨跡命𤣥鳥曰吞鳦卵千古不經之談可載之經以詔後世耶
  生商云者言商之統系皆自此其生出也與厥初生民同
  宅殷土芒芒是契初受封事
  天命生契生商契就是商之古帝古帝命湯正域四方即是帝天之命故承説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厥后指成湯自成湯以後武丁以前諸先后皆承天命矣而中衰幾殆所賴以不殆者在武丁為人之孫子盡繼述之孝也故承説在武丁孫子又承説武丁之武靡所不勝而世莫不承肇域彼四海於湯正域彼四方先後其重光也此為祀武丁之詩
  正字雖作治字解然有始字意在域彼四方以四方為域也下文肇域彼四海正照此一句
  命武湯正域四方則此方即命之成湯也故云奄有九有
  武丁孫子非武丁之孫子也武丁即是孫子細體此口氣似今説某人家䦛如此基業全在這某人孫子身上一般
  朱子將襲湯號釋武王二字極當
  㸔撻彼殷武篇便見其靡不勝處
  龍旂二句甚言諸侯服從之多耳不重在祭上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言生齒蕃衍而居處於京師者甚衆且多也若謂民之所止不過千里則失詩人之語意矣
  肇字雖作開字解亦有始字意在再造者之功與開創者同
  四海來假云云言輻輳歸命於天子甚衆且多而隨景山以輻貟直到於大河也
  殷受命咸宜正應前數命字契率履不越宜受命宅殷土湯聖敬日躋宜受命正四方武丁恭黙思道宜受命域四海此其福祉之積申鍚無疆而百禄之是何也何負荷也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𢄙旣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逹受大國是逹率履不越遂視旣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受小球大球爲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祿是遒
  受小共大共爲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緫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逹九有有截韋顧旣伐昆吾夏桀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
  詩序大禘也
  商世但稱成湯而不知自契始故開首説濬哲維商長發其祥見世有明徳而發祥之甚逺也
  要説契之教化繼神禹平治之功敷於四海故先從洪水芒芒説起
  方將云者謂其勢將向於昌大也將字不得即解作大字
  桓撥之撥即撥亂反正之撥逸居無教則近於禽獸盡力於明倫之教撥亂而反之正其桓如何
  受小國大國受字即歸斯受之之受言舉小大之國皆歸之翕受中皆教以人倫而使無不通也
  率履不越正是契之身教處以身教者從故當時之民視契之所履無有不啓動其良心而歸於教育者故曰遂視旣發到遂視既發纔見其撥正之功纔見其桓撥之實
  相土烈烈是言其能光大而恢廓也
  帝命不違夲帝立于生商來已非一日矣而至于湯天命一時齊㑹故湯降生也若稷之彌月不遲焉乃湯則唯知慄慄焉以承上帝此帝命式于九圍也不違至于不遲字面冝細體綂在帝命上説聖敬以下則湯之所以承帝命者前後二帝命字照㸔自見得千聖相傳只一箇敬字湯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如下文行政用武皆夲此心之慄慄來故其敬稱聖敬敬則日益收歛日益躋升矣而湯且持之悠久維上帝之是祗寧不益大當於帝心乎此帝命式于九圍也聖敬日躋詩人頌湯之詞而湯不知也彼知昭假于上帝耳故復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二句
  帝命式于九圍則小球大球小共大共無不來歸矣歸斯受之故章首俱提掇一受字為下國綴旒便冝有為天下撫綏的事故承説何天之休而敷政優優爲下國駿厖便冝有為天下驅除的事故承説何天之龍而敷奏其勇
  爲政有體但於寛嚴強弱間調停而劑量之使不墜於一偏耳語曰大弦急者小弦絶又曰優游不斷又曰太剛則折太柔則廢四者不偏而優優以敷布之則天休遍被於下國而福祿歸之矣故曰敷政優優百祿是遒書曰政貴有恒優優之謂也勇非所尚也而有時乎乗天龍以懐萬邦則勇亦不可廢者但貴乎善用之不張皇而震驚不生事而摇動不畏難而戁恐不率易而竦懼則其勇所以安天下非以毒天下而福祿綏之耳故曰敷奏其勇百祿是緫
  龍字不作寵字解龍飛騰變化天下之勇莫加焉故曰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下文云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正敷奏之實也
  政曰敷政勇曰敷奏見皆當周布而使徧也
  王者之師何以如火之烈子産曰水柔也人玩而溺之火剛也人畏之不可犯正此烈烈之意莫我敢曷莫敢誰何也
  武湯載斾秉鉞以誅不義緫是去暴安天下之民善承帝命式九圍之意
  昔在中葉二句是追説湯初年事書云肇我邦于有夏若苖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是所謂有震且業也
  允矣天子口氣若曰信哉湯為天之子也故天降予卿士阿衡左右以定天下也
  大禘禘祖之所自出故自契以至於湯歴歴言之而必有配饗于廟者故及阿衡之功
  帝立子生商帝命不違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數帝字命字是語脉下何天之休何天之龍允也天子降于卿士統是帝命之意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羗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纉歳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陟彼景山松栢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詩序云祀高宗也
  武丁嘗恭黙思道矣傅說亦嘗啓之學于古訓矣此以撻伐為威者何盤庚没而殷道衰荆楚恃其強以外叛國幾不振矣維是撻伐之師出而裒其旅截其所責之以大義而知畏且令諸侯聞者之皆畏則此舉似亦不可少也要之皆從思道學古中出也所以稱中興之令主與
  𡚒伐而入其阻裒其旅截其所方可以服其心而不二孔明征南而曰自此不復反矣亦此意
  異域亦有人心也責以大義而彼自知畏服矣武丁不獨肆其威又能盡所以化誨懷服道此方是王者之師
  天命多辟節是由平荆楚之威説到服諸侯處以見中興之烈
  歳事來辟勿予禍適但曰稼穡匪解則侯職之所重葢可見矣王祭不共包茅不貢其曷以逭伐哉天命降監二句泛説小民之可畏不僣不濫以下方着武丁身上説見其能嚴乎下民受天之明命而大建中興之福也
  商邑猶舊也而稱翼翼者豈獨在更新之飭哉維王振𡚒于其上人心自覺改觀焉而都邑始爲天下重耳且更有聲教之宣威靈之震壽考令終以貽子孫無疆之福故詩人一一指言之以見中興之所為極盛也
  陟彼景山節是立廟以安武丁之神靈也故曰寢成孔安
  武丁有百世不磨之功宜立百世不遷之廟




  重訂詩經疑問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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